副刊文學
-
【城南舊事】記得當時年紀小
國中階段,除了國一的班導小楊老師之外,蔡老師及王老師也是我念茲在茲的長輩,蔡老師教的是國文,大學畢業後,就從台灣到金門服務,小巧的、披著長髮的年輕女生,授課時總是細心的講解課文內容,也常常鼓勵我日後往中國文學的領域發展,若干年後,真的上了中文系,或許跟蔡老師的啟發有關吧?我這麼的想著;而王老師則是課外活動「文藝組」的指導老師,每週一節的課程,王老師除了講授技巧,更不時的要求學生提筆創作,給足了最大的鼓勵,算是寫作上的啟蒙,而在王老師教誨下,也培養出幾位優秀的文學創作高手,是極可貴的。 3 青澀的國中歲月後,相處較為熟悉的幾位小學同伴,紛紛的各自走向不同旅程,海哥去了台灣,上了美工的學校,小貴則入了軍伍當了兵,阿江哥則早在小學畢業前,就草草輟了學,倒是阿紅則跟自己一樣,進了那所號稱有著「白宮」大禮堂的高中,繼續著新的學習領域,和一段少年十五二十時的輕狂歲月。 還算不錯的成績入了高中,二年級文理科分組時,沒有意外的選擇了文組,也不時的在課餘之時,藉著少年維特的煩惱,澆灌自己的多愁善感,並將這些感受訴諸文字,在報刊上發表,除了攢些生活上的零用錢之外,也給我自己一點些微的確幸。與此同時的高二階段,班上一位深具繪畫天分的同學,尤其在漫畫上的表現,更是令人驚艷,其後在我的推薦及模範街上那位顏姓長輩的鼓勵下,開啟了在家鄉日報發表漫畫系列的過程,而幾年後赴台深造鑽研,功力更是精進,畫風細致,詼諧中帶著令人莞爾的批判,除了長年在聯合報刊載作品,也回家鄉辦了畫展;當年幫他取的筆名「季青」,沿用迄今,已四十幾個年頭,著實不易,即便後來各自離散,但仍不妨彼此深厚的情誼。 每年青年節,學校都會組織健行活動,浩浩蕩蕩的師生沿著市區,走在伯玉路上,最後登上玉章路到「毋忘在莒」勒石前,激情四溢呼完口號,才盡興的返程下山,如同通過成年禮的考驗一般。也誠然,雖然是高二高三連升的文科班,在運動方面,也一直具有口碑,如每年舉辦的運動會,班上都能有著優異的成績,而軍歌比賽一樣是個亮點,幾乎的說,「九條好漢」、「夜襲」這些雄壯威武的曲調,似乎也成了我們的班歌,教室後方的牆上,也一直掛著幾次獲獎的錦旗。 高中的課業壓力,比起國中時期大了許多,畢竟還揹負了一個大學聯考,但這並不耽誤同學間對生活的熱情。上課之外,更多的時候,我跟幾位要好的同學,固定的在放學後,打個籃球再踩著單車回家,也常常在不上課的週六午後,看場電影再回去,電影院就在學校旁邊,走過側門,就幾分鐘的腳程而已,又或者上同學家,一起吃著熱鬧的拜拜,也幾次拿著手電筒,從學校旁的坑道,探險一般的走到縣府旁的出口,這些隨興的日子、沒有憂慮的生活,幾幾乎維持到高三上學期結束。 阿紅依然亮眼存在的過著校園生活,幾次在校園裡碰到她,也就禮貌的點個頭,並沒有其他的交集,彷彿彼此都拘謹了,但說不上甚麼具體的原因。 十幾年的在學生涯,碰到老師指定的題目是「畢業感言」一類的作文時,想起破題的句子總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又到了鳳凰花開的時候」;鳳凰花開了又謝,也謝了又開,1979年夏天鳳凰花再次綻放時,我們在驪歌聲中完成了高中課程;典禮就在那幢名為「白宮」的大禮堂,幾位師長輪流講話勗勉後,壓軸的主任教官上了台,宣講著入黨的事,最終幾乎所有畢業同學都領取了表格,做了申請,也讓整個流程,畫下了句點。 我們是6月中旬上了開口笑的軍艦去了台灣,每一次畢業,對我們來說,都意謂著重新開啟一段新的旅程,也重新開啟一段陌生的、又不可測的摸索;而客地高雄湖內火車站,在大學聯考結束的七月二日晚上,便是我們一堆同學互道珍重的所在,我們擠進南來北往的人流,然後也逐漸消散在人海之中,就像新生的綠蠵龜爬過沙灘,匯入海裡,各自尋找生命的出口。 而後的幾年,那一群曾經在「白宮」相處三年的同學,日後的模式不是繼續升學,就是入了部隊當了兵,抑或是投入了工作,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領域裡,在東奔西突、南衝北跑的路上,接受一種叫做「生活」的洗禮跟考驗,偶而的跌跌撞撞,終究也認真的、無可逃避的迎接每一個日出日落。 4 1986年中秋節過後的幾天,我參加了阿紅的婚宴。餐廳裡擺的酒席;我看著新郎倌身旁的阿紅,竟覺得眼生起來,這眼生的感覺,應該跟七八年沒再見面,也跟她穿著白紗禮服、一臉新娘妝扮有關吧?但在她的眉宇間,還是保留著一些熟悉的神采。 在阿紅的喜宴中,我遇上了海哥跟小貴,海哥早已從美工學校畢了業,從事著設計跟印刷的工作,小貴則也官拜上尉,看著他一身筆挺的軍裝,簡直就是英挺帥氣的樣態。 老同學再次見面,結婚場合是比較多的概率,而往後每年舉辦的同學會,則是另一個期待,或在台北、或在金門,固定暑假的七月底舉行;遺憾的是我因為工作的關係,大部份的時間都在大陸奔跑,所以相對鮮少出席,但仍然會從幾位同學的口耳相傳之間,得到一些訊息,比如阿紅隨夫婿去了美國、比如海哥成立了公司當了老闆,也比如說小貴從軍伍退了下來,回金門參與了民意代表的競選,遺憾的差了些許票數落敗。對於小貴參選的事,因為長期戶籍設在台北,無法貢獻自己的一票做為支持,是比較抱歉的事,也比如說,在2010年左右的那次同學會,一位同學晉升少將,在大陸工作的我,也誠心的自撰一副對聯表達慶賀,記得對聯是這麼寫的:「承啟雄才稱一將,棟樑本色冠三軍。」句頭句尾,都具意義。 聽聞阿紅離了婚、回了台北,就如同國中二年級那年,她犯了校規、挨了罰,一樣的讓我訝異,但想來各自的生活各自體會,或許只有她自己理解,要的是怎樣的日子跟生活,也只有她明白自己的選擇,正所謂:「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做為一個從小學到高中,十幾年同班、同校的老同學,能做的也只有祝福而已。 好在這樣的祝福並沒有來得太遲,阿紅離婚後一年多就實現了。我是在工作停下來的那些日子裡,聽聞了她再婚的消息,伴隨的是說:小紅再婚的對象是她的初戀,「看來阿紅終於嫁給了愛情。」我這樣說。 賦閒在家鄉的那些時日,我不時的會上阿江哥家串串門子,長我幾歲的他,眼下已退休了,一群兒女大多也已婚嫁,當上了幾個孫子的爺爺,幾次登門找他喝茶,總聽孩子們「叔叔」、「叔公」的喊著,一家和樂的氛圍,是那麼的令人開心。常常的,我也會跟建仔去爬爬太武山,或隨他到家鄉東沙、歐厝、后盤山等幾個私藏的景點,喝杯隱藏版的咖啡。建仔也是我的小學同窗,高分檢署的公職退休後,回歸了鄉園,隨著季節的變化,種些當季的蔬菜,偶而也拿起筆,寫點文章在報章上刊載;至於人在台北呢?大多會跟海哥和小貴碰碰面,聊聊曾經的那些往事日常,直到2020年海哥離世。 如同鳥兒一般,為了生活跟責任,我們一勁的在外面奔波啄食,在現實的磨礪與淬鍊中成長,也在成長的過程的逐日老去,積累了年歲之後,轉眼都過了花甲,慢慢的倦鳥歸巢了。世俗上的成就高也好、低也罷,盡力了,自己心安也就是了,如同一位老同學說的:「想著也珍惜著你所擁有的,不要去想或奢求你所沒有的。」羨慕她說這話的灑脫與修為,也學著讓自己卸下過多的擔子,畢竟日益老化的軀體,未必承載起太多的負荷,學著減法生活,雲淡風輕也輕裝簡行,讓日子能夠輕鬆自在。 離開學校,即便大學畢業也近四十年了,大部份的同學舊友,都紛紛的從職場退了下來,曾經的這些前塵過往,還是不時的在我腦海裡躍動,有時候深刻、有時候些微,但每當想起那些稚嫩的同學的臉譜、那些一同經歷的青春歲月,也都會不經意的,讓我想起曾經唱過的幾首驪歌,像「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霑化雨如膏」、像「驪歌初動,離情轆轆,驚惜韶光匆促」,也像李叔同的「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總會讓自己心馳神往,在懷舊裡,夾雜著一些落寞的感覺。(下)
-
青花瓷水龍頭
到鹿港的文武廟散步,在後花園看到之前燈會移送過來的花燈展示作品,其中包含這個水龍頭藝術創作,青花瓷的外觀,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很多藝術創作品,在展覽期一過,便收至儲藏室角落堆放,有的甚至是直接作廢,深覺可惜。 廟方挪出空間擺放這些燈會撤下的展覽作品,不但讓民眾散步之餘能欣賞藝術品,也讓這些作品重燃生命,沿續藝術創作之美。
-
廚娘的心聲
有沒有人跟我一樣,一邊抱怨一邊還強迫自己要進廚房料理一家的餐食。 最討厭的家事,沒有第一,只有唯一就是煮飯這檔事,從到菜市場採買,到烹煮的過程至事後的清理,得空時為了怕家人吃膩了,還得要絞盡腦汁,或上網,或詢問廚藝佳的親朋好友,總是想方設法要給家人變換菜色。我的時間被廚房瑣事,切割的零零碎碎,不僅勞力還要勞心。除此,廚房裡,抽油煙機轟轟的聲響,常常震的我耳膜要炸了,夏天還要汗水淋漓揮動鍋鏟,真是苦不堪言。每當聽朋友說她們家的老公有多熱衷煮飯,而她們只要負責飯來張口就好了,我都有說不出的羨慕,我常想家裡有個家庭煮「夫」是何等幸福的事。 老公常聽我在抱怨討厭煮飯,他很不以為然的說:「妳可以不要煮啊?買便當不是更快?」他這話倒說得輕巧,外食的問題多多,他老兄可比我還清楚,時不時就把新聞出現的食安問題和我們講,聽得我們膽戰心驚,還不忘會在孩子面前補上這一句:「還是媽媽牌的令人最放心」。唉!老公不知是不懂我的言下之意,還是在裝傻,不管我如何明示暗示,老公就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我就是要你進廚房幫忙煮飯,有這麼難嗎? 但是討厭歸討厭,當兒子誇讚我的廚藝等於就是大廚等級,並且將每一盤的菜吃得光可鑑人時,我這個愛抱怨、討厭煮飯的廚娘,每當飯點一到,還是認份的走進廚房暖鍋熱灶,為一家人料理一頓營養健康的餐食。這甜蜜的負荷,我還是繼續承擔吧!
-
【小說連載】跛跤鱸鰻
儘管香蓮打著如意算盤,但鱸鰻也非省油燈,他不僅想要討回賭債,也窺伺她的美貌。在他的想法裡,她雖然嫁過人,但並未生育,依然有閨女般的丰采,而且還多了一份成熟女性的美感,村裡那些未嫁的姑娘,似乎也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的。所以他理應設法博取她的好感,把她佔為己有,而不是處處與她敵對。然而,即使自己不敢打她,卻被她用掃帚打,還被高粱稈刺傷眼睛。總而言之,她的行徑就如同是一個失去理性的潑婦,讓他難以招架。 跟她過招過後,雖然他略居下風,但繼而地一想,如果真能把這個女人娶來做老婆,絕對是不錯的選擇。到時他一定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把鱸鰻這個惡名洗刷掉,做一個人人稱讚的好丈夫。想著想著,霎時,嘴角不禁浮起一絲興奮的微笑,彷彿香蓮已答應要嫁給他似的。但這絲微笑卻是虛偽不實的,因為只是他個人的想法,距離事實還很遙遠,甚至在虛無飄渺間,看不見也摸不著……。 儘管在他眼裡沒有什麼事能難得倒他,當初他想把祖先遺留下來的田地賣掉,不知受到多少村人的非議,甚至說他是不肖子孫,是如假包換的了尾仔囝,一定會受到祖先的懲罰。但說歸說、批評歸批評,右耳聽、左耳出,他照樣把那幾塊田地賣掉,錢放在他的荷包裡,做為他開賭場做莊家的賭資。 而且被罵了尾仔囝就了尾仔囝,並不會死人,迄今不僅沒受到祖先的懲罰,反而讓他贏了不少錢,所以他一點也不在乎。可不是,說這種話的人也太沒有知識了,祖先只不過是墳墓裡的一堆白骨,他不僅沒有見過祖先,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沒有一點印象。村人說會遭受祖先的懲罰,那不是很奇怪嗎? 說一句不客氣的話,如果沒有賣掉那幾塊田地,早已三餐不繼,那還有錢做莊家,甚至施點小技、作作牌,就能讓荷包賺滿滿,而且並沒人敢當面說他詐賭,所以他贏得心安理得。要是靠那幾塊旱田過日子,除了累半死,還得靠老天爺下雨才有收成,才有五穀雜糧可吃。尤其種田人幹的又是粗活,往往得在烈日下耕種,還得任風吹雨打太陽曬。不僅全年無休,又沒有足夠的營養可補充,以致一個個骨瘦如柴。長久下來病痛纏身,活不到50歲就死掉的人多得是,這莫非就是種田人的宿命。(一七)
-
【城南舊事】記得當時年紀小
1 剩不到一週,六年級的學長就要畢業了,學校要求年幼些的班級,準備娛樂節目,以饗學長及參與畢業典禮的嘉賓。這是1971年6月上旬一個放了學的傍晚,我跟海哥還有幾位小朋友趴在門外,從十公分不到的門縫,偷窺著教室裡排練的表演節目,身後的小朋友一推擠,冷不防教室的門被撞開了,我跟海哥活生生被擠進教室,兩人才轉身逃跑時,看到班導楊老師黑著臉,邊跑邊罵的衝了出來,一哄而散的我們,卻逃不過隔天的處罰,被狠狠的抽了幾個鞭子,算為自己的調皮跟好奇付出代價。 家鄉偏僻農村的小學,學生人數並不多,每個年級兩班,每班約略三十人左右,這些來自鄰近三村五里的學生,加總起來也就三百號人左右;做為四年級的我們,表演的是雙人的順口溜,內容是一對年老的夫妻,說學逗唱著一段快樂的農村日常,楊老師擬了稿、指導表演之外,也同時選定了扮演小老頭子的永男,以及扮演小老太婆的阿紅,兩人一搭一唱,加上誇張的裝扮及逗趣的表情,在那場正式表演的會上,贏得了相當多的掌聲跟笑聲。 打一年級開始,楊老師就是我們的班導了,高壯的體態,不苟言笑的臉,加上濃厚的口音,讓初進學校的我,在聽課時,伊里胡底了一段很長的時間,直到二年級,才慢慢適應他那一口湖南腔調,加上悟性不錯,所以從二年級開始,在競爭不大的班上,都能維持名列前茅的成績,也擔任著班長,代表班上參加學校比賽,上台領取獎狀,跟包著文具用品的獎品,從保防作文到演講、再從朗誦到查字典或書法,各式各樣、不一而足。 跟部隊移防到家鄉,然後進入學校任教的情況,在我年幼的求學過程時,是很常見的事,這些尋常稱為「北仔」或「老芋仔」的外省籍老兵,廣東、山東、湖南、河北容或省籍不同,各自一口固執的原鄉口音卻萬流歸宗,不容質疑,不時的讓我們體會「鴨子聽雷」的真諦。 阿紅是班上為數不多女生中的翹楚,十歲出頭的年紀,就有著俊俏的外表,勻稱的身材,笑起來盪著兩個淺淺的酒窩,可愛極了,同時有著出色的成績,在我懵懂得那個年代,還談不上班花的說法,如果有,也應該就是她那般模樣吧。阿紅父親老家在山東,隨國軍到家鄉後一直在軍中服務,父親駐地的轉移後,阿紅在表演完雙人順口溜的隔年,也轉學到其他學校了。 少了班花的後兩年,並沒有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些甚麼波瀾,課餘之時,我仍不時的跟著海哥戲耍玩樂,或到小貴家看他從箱底挖出來一大沓的舊台幣,超大的面額,跟玩具鈔票似的,小貴從不吝嗇的抽幾張給我跟海哥。聽同學說小貴家先前是做買賣的,住的是偌大的三合院,用的都是骨董般的傢俱,家底很是豐厚;那時候,楊老師一家還是小貴家的租客,所以去小貴家之前,總要挑楊老師不在的時候。 偶爾,我們也會轉去阿江哥家的園子摘幾顆芭樂,阿江哥家離學校不遠,下課的十分鐘時間,去摘個芭樂是夠的,我們總是一邊走一邊啃咬著略帶酸澀的菓子,晃回教室上課;阿江哥雖然跟我同班,卻長我四歲,小學四年級的階段,他都已經念了八年,有時還聽他說,八年下來,這是他念的第三間小學了,他笑著說,前面已經被他念倒(關閉)了兩間學校。 六年級上學期一個普通的早晨,上課鐘響了好一會,都還沒看到楊老師進到課堂的身影,半晌之後,卻見到一位陌生的、長著髮、身材高挑極為年輕漂亮的女孩進了教室,我猶豫著要不要喊「起立」、「敬禮」、「老師好」的同時,女孩開口了,銀鈴一般的聲音說著,楊老師因為有些事情,以後改由她來帶我們,那時候起,我們的班導由四十多歲的湖南大漢,陡的、也神奇的變成一位二十歲左右、氣質女神一般存在的李老師。 也從那天起,沒再見到那位帶了我們五年多的楊老師了,傳說夫妻失和,在一次口角中,被師母舉報了政治上的禁忌,立了案也入了牢,但傳說終歸是傳說,沒人敢證實,特別是在那個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覺得風聲鶴唳的年代。 2 這是家鄉最大的一所國中,我所屬的一年級,編班時從忠孝仁愛到信義和平,加上禮智勇誠德,一共十三個班次,每班人數大約在五六十人,全校一到三年級學生,妥妥的接近兩千人;也開始了我的走讀生涯,從鄉下家裡到學校,每天都得花費一個多小時的來回,以此之故,趕不上七點半的早會,便成了家常便飯,好在班導小楊老師對我的遲到相當寬容,這也是讓我一直感念的,即便後來畢了業,出了社會,鄉下每年農曆九月二十三拜拜宴客,都會帶著感恩的心境,邀請小楊老師到家裡聚聚會,喝上一小杯高粱;有一次,在相同的場合裡,我還邀請了小學六年級那年,接替楊老師擔任我們班導,那位當年二十歲左右、氣質女神一般存在的李老師,彼時的她已然結婚,也有了小孩,當然這已經是比較後期的事了。 我正是在這所國中再次見到阿紅的。小學階段就出落得精緻的她,上了國中,有著更好的發育了,略微高挑的身材,漂亮的臉蛋,即便白衣黑裙的校服裝扮,也包覆、掩蓋不了她少女青春的風采,吸引著異性同學的眼光;而阿紅的課業成績仍維持在優秀之列,在我趕得上為數不多的早會裡,仍會看見她上台領獎的場面,這讓我小小的心靈,感到些許驕傲跟失落,驕傲的是曾經的同學有著這樣的成績表現,失落的是小學階段,也長期課業成績名列前茅的自己,上國中後卻已不若以往,表現一般了。 國中二年級,阿紅被學校記了個小過,原因是一個週六的午後,阿紅跟幾位同學在校外不遠的海邊抽著菸,被巡查的教官抓了現行,訓導主任在台上宣佈這項處罰時,讓我感到意外跟驚駭,總覺得抽菸這件事,跟乖巧可愛的阿紅是不搭調的事,也是全然不同的人設,直到兩三天後,看著貼在佈告欄的公告,才讓我接受這個事實,但依然私心的想著:會不會是因為叛逆期的關係,導致青少女的阿紅犯了校規、挨了罰? 國二時的班導姓羅,教的是國文,羅老師跟我小學時期的班導楊老師一樣,1949年隨國軍移防金門的老兵,年近半百了,想著才脫離小學時期楊老師的湖南腔調,此時又跌入羅老師滿口的江西鄉音。在講授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時,那句「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在羅老師的口中,卻硬生生的成了「即從巴啥穿摸啥,便下襄昂向洛昂」,而經典的還是「老師」這兩字的發音,也變成了「摟西」,所以在那個年代,我們總是習慣的、也調皮的喊著羅老師這「摟西」的外號。 (上)
-
無霧
迴旋許久 舊事裝卸出牆眼色 深邃窺探跫音痕跡 玫瑰紅的夜光撩起裙子 邀約不斷困陷的陰霾 讀懂心事太多 日昇月落潭水難測 熬著忐忑煮月下花香 摺痕輕悄離開牽手的溫柔 毫無遮掩的謊言 散播如霧 圓於明亮似鏡含笑 等沉甸甸往事搬演成歷史 終究芳華兌上霜痕 陳舊是誰 青春是誰 鹽漬過的眼淚也是一種幸福 翫賞一場風花雪月 我們演成喜劇裡的笑話 在逃亡的霧天裡看見 你我溼潤滿面容顏 一片黑色棘藜 延伸在沒有軌跡的岸邊 曠野與海討價還價 心靈放牧飼養美感經驗 解凍瘋狂空間 沿著海岸線都是自己 豐富和匱乏童年 脆弱和堅毅 潛伏的殺氣煙硝 躲在高牆喇叭歌聲裡 默默孕化 一尾鱟的爬行 霧的時候 (稿費捐大同之家)
-
【小說連載】跛跤鱸鰻
然而,這個了尾仔囝豈會平白挨打,假如不是刺傷他的眼睛,以他鱸鰻慓悍的個性而言,他一定會加以反撲,果真如此,倒楣的或許是她自己。可是事已到臨頭,她似乎一點也不害怕,決定跟他周旋到底,沒有退縮的餘地。但她毋忘提醒自己,必須小心應對,才不會吃虧上當。 雖然她是一介女流,無論塊頭和力氣都不能與他相比。但她出身農家,自小拿著鋤頭和扁擔長大,如果真要打架,她也不會站著挨打。俗語說:「時到時擔當」,即使她是一個弱女子,卻也不能有未戰先輸的恐懼心理。但縱然如此,正當的防衛還是不能少,一旦他又找上門來,除了討債,勢必也居心不良想佔她的便宜,所以她必須小心應對。而且要用智取,不能硬拚,才不會吃虧。 畢竟女人是弱勢的一群,假如沒有預作準備加以防範,或許只能做一個乖乖的小女人,任由男人蹧蹋。甚至只要被叱責一聲,就會嚇半死,不僅不敢與他們頂嘴,更不敢與他們爭吵或打鬥!但他有拳頭,她則有鋤頭,他的手臂也不會比扁擔長,誰佔上風、誰淪落下風,一切都是未知數。先下手為強自有它的道理,剛才的掃帚頭不也發揮極大的作用麼?因此,她會把扁擔放在隨手可取得的門後,一旦他不懷好意上門挑釁,只要他敢動手,她就立即拿起扁擔加以還擊,絕不會讓他得逞。 她這個寡居的女人,雖然沒有男人的肩膀做依靠,卻也不會任人欺負,希望鱸鰻的眼睛睜大一點,不要把她當成軟腳蝦。既然夫婿已亡故,又沒有子女牽絆,反正命一條,死了也就算,沒什麼好害怕的,也沒有什麼好牽掛的。倘若鱸鰻不改其惡形惡狀,依然想「軟塗深掘」佔她的便宜,她絕對會不顧一切加以反撲,別誤以為女人好欺負!(一六)
-
海蚵芋頭粥
黃昏未到,我便驅車前往熟悉的市場,走入市場,特意挑選了一些當季的新鮮食材--魚、肉、鮮香菇和海蚵。因為這些食材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小金門老家常常吃的那鍋海蚵芋頭粥,濃郁的香氣中伴隨著媽媽的味道,還有海洋和土地的溫暖。 離鄉的日子,每次回憶起那碗粥,我總恨不得時光能夠倒帶,帶我回去童年兒時,看著母親煮粥的模樣,既溫馨又懷念。當時,母親總是能在物資貧乏的時候,找到最在地的食材,然後費心的熬煮出一鍋香噴噴的好粥。那是全家人聚在一起最快樂的時刻,也是我最內心深處永遠的小確幸。 今晚,我決定重現這份童年的回憶。首先,我把買回來的海蚵仔細清洗乾淨,讓它們保持最鮮美的口感;接著,我把冰箱裡的烈嶼芋頭切成小塊,和米一起放進鍋中悶煮,當芋頭的軟糯和米飯的香氣逐漸融合後,不一會兒,濃濃的米香和芋頭香,就在整間廚房裡瀰漫開來……。 當粥煮得差不多時,我先關上小火,加入了新鮮的海蚵和切絲的香菇,再輕輕緩緩攪拌,讓它們與鍋中的粥融為一體,海蚵的鮮甜和香菇的滑嫩,使得這鍋粥看起來更加豐富可口。最後,我撒上一些蔥花和香菜,同時也倒入些許的香油和白胡椒粉,點綴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 眼前,這一碗熱騰騰的海蚵芋頭粥,承載著我對童年和家庭的美好記憶。每一口粥都充滿了海洋的鮮味和土地的溫暖,讓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時光。這不僅僅是一碗好吃的粥,其中更隱藏著家鄉的溫暖和母親無盡的愛。 我想,在忙碌的現代社會中,有時我們真的需要停下腳步,回味那些簡單卻珍貴的時光。一碗海蚵芋頭粥,讓我回味起故鄉的溫暖和家人的味道,如此簡單易得的幸福滋味,就足以讓我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裡,覓到一份獨特的心靈喜樂。
-
新軍的洪爐──第四軍官訓練班
民國三十六年十一月十六日,幹部訓練總隊第一期校官隊、尉官隊及軍士教導大隊舉行開訓典禮,由兼主任孫立人司令主持,其學員生主要來自青年軍二○五師。三十七年十一月,該師全部完訓後調赴北平,擔任警備任務。而後,青年軍二○一、二○六、二○七師也陸續調來臺灣受訓。依《第四軍官訓練班官生訪問紀錄》的「大事紀要」,校官隊訓畢十五期、尉官隊訓畢十二期、軍士隊訓畢十一期。 (三)入伍生教導總隊 民國三十七年冬,戡亂作戰急轉直下,大陸局勢岌岌可危。《第四軍官訓練班入伍生總隊口述歷史》寫道:「為充實臺灣新軍幹部,(孫立人)派員分赴(北平)、上海、(南京)、武漢、長沙、廣州等地,以陸軍訓練司令部名義,於各地設立招生辦事處,招收各地失學流亡青年,以儲訓優秀下級幹部,蔚為國用。」 由於計畫呈報之後,上級尚未核准,為了獲得糧餉、補給,臨時借用「陸軍第三十一軍補充兵團」的番號,於是營區大門書寫「陸軍訓練司令部補充兵訓練總隊」,但引發知識青年的不滿,經過安撫溝通後平息,並正式定名為「入伍生教導總隊」,於三十八年元月起實施訓練。總隊長為趙狄將軍,下轄三個團,駐地原在臺南三分子旭町營房,而後移駐高雄鳳山五塊厝營房,共招收七千多人,接受新兵入伍訓練三個月,三十九年九月結束訓練後各奔前程,成為國家的棟樑幹部或國軍的優秀人才。 (四)幼年兵教導總隊 民國三十七年,孫立人司令視導部隊時,看到從大陸來臺的幼年兒童,在部隊充當勤務,得不到正常的教育。《孫立人傳》言及:「他(指孫立人)本於愛心,經過審慎的思考,於是下令,將部隊中十五歲以下的幼童,一律調到鳳山,成立幼年兵連,集中管教。」三十八年,跟著部隊撤退來臺的幼年兵逐漸增加,於是成立幼年兵營,後來總數達一千三百多人,鳳山營房不夠住,於三十九年三月遷往臺南三分子營房,並成立幼年兵教導總隊。由徐博勛擔任總隊長,下轄三個大隊,每大隊轄三個中隊,每中隊轄四個區隊。四十二年二月,總隊解散,幼年兵分送所屬各部隊,長大之後,都成為國家的菁英。 (五)儲訓軍官訓練班 陳誠上將擔任行政院長時,指導國防部積極推動部隊的整編工作,同時也非常關切編餘人員的安置,國史館出版的《陳誠先生回憶錄-建設臺灣》,提到:「陸、海、空軍經整編後,所存番號及單位僅及原有的四分之一,編餘員額約共十五萬餘人。這麼多編餘人員如使其流入民間,任其生滅,對於社會的安定秩序就會大成問題。」因此,將編餘軍官與無職軍官編成軍官戰鬥團。此外,《孫立人傳》記敘:「孫(立人)總司令為整訓這許多編餘軍官,特在鳳山灣仔頭營房,設立儲訓軍官訓練班,任命周鑑少將為班主任,……從編餘軍官中挑選年輕體壯學術較優的前來受訓,訓期半年。」訓練班有三個總隊,九個大隊,三十二個中隊,以培訓未來的基層幹部。 (六)女青年訓練大隊 《孫立人傳》記錄:「當(民國)三十七、八年間,大陸局勢危急,青年學生流亡失所,無處投奔。他(指孫立人)乃決定派員分赴北平、天津、南京、上海、蕪湖、漢口、長沙、廣州各地,招收年齡在十五歲到二十五歲的女性知識青年,共約三百二十人,集中到屏東阿猴寮營房,依照軍中編制,成立女青年訓練大隊。」大隊長是史麟生上校,大隊下轄三個中隊,中隊有三個區隊。三十八年三月八日開訓,訓期一年六個月,三十九年十月結訓後,移總政治部分發工作,這支「花木蘭」隊伍,深受三軍官兵的肯定。 (七)臺灣軍士教導團 許逖執筆的《孫立人傳(百戰軍魂)》,針對設班的目的,有所說明:「(孫立人)將軍又為了準備徵集三十九年度的臺籍新兵,需要先行徵集高中以上畢業比較優秀的適齡壯丁,予以軍士訓練,備作成立新部隊時的基層幹部。……請准設立軍士教導團,於民國三十九年元旦開始,……造就了四千名臺灣新軍的基本骨幹。」沈克勤編著的《孫立人傳》,其說詞略有不同:「三十八年十月二十一日,第一批臺籍國民兵應徵入伍(四千五百人),編為臺灣軍士教導團(兩個),接受為期半年的新軍訓練。」該團由胡熀擔任總隊長,三十九年元月二十九日,孫立人將軍親自主持入營典禮,七月三十日,結業時舉行閱兵大典,步伐整齊,軍容壯盛。然後,團員分派各縣市,擔負地方的組訓工作,成為社會的中堅。 據《孫立人傳》的統計:「(學生總隊)五期學生(計)七千七百七十六人。此外,(幹部訓練總隊)轄訓校官隊、尉官隊、軍士教導大隊(等)、政工隊、示範隊、(特種兵科總隊下轄)騎兵大隊、砲兵大隊、工兵(大)隊、通信(大)隊、(機械大隊)(等)、入伍生教導總隊、女青年(訓練)大隊、幼年兵教導總隊、臺灣軍士教導團、儲訓軍官(訓練)班、搜索(訓練)大隊、夜戰(訓練)隊及體育幹部訓練班等,在短短五年期間,曾經(在)第四軍官訓練班訓練過的軍中幹部,達四十六萬六千二百四十二人,對提升國軍幹部素質及官兵士氣有很大的貢獻。」以上就是第四軍官訓練班的工作績效,永遠無法一筆抹煞。 六、陸軍軍官學校在臺復校 民國三十九年三月一日,蔣中正總統在臺北復行視事,對建軍備戰的工作非常重視。依《第四軍官訓練班官生訪問紀錄》的說法:「民國三十九年大陸淪陷,政府播遷來臺,九月蔣中正總統手令陸軍軍官學校在臺復校,並以鳳山第四軍官訓練班為校址,該班遂正式結束。」《黃埔軍官學校校史簡編》則提到併編的日期:「臺灣鳳山第四軍官訓練班則奉命以原有之人員設施,於民國三十九年八月二日併編為陸軍軍官學校,第四軍官訓練班番號同時撤銷。」 《黃埔軍官學校校史簡編》依據代電,提及改編的日期:「(民國三十九年)九月間,國防部以(卅九)堅塹字第三八三號代電陸軍總司令部,電文如下:陸軍軍官學校校本部及直屬單位即按附頒組織系統表,以第四軍官訓練班班本部及直屬單位,併貴總部原請編設之軍醫院改組之。九月二十一日,奉國防部(卅九)堅塹字第四二三號代電,陸軍總司令部核復本校編制表及編組辦法。其原文如下:茲核定第四軍官訓練班自十月一日起改編為陸軍軍官學校。該班番號同時撤銷。」從以上的說明,就可瞭解第四軍官訓練班與陸軍軍官學校在臺復校的關係。 七、結語 由孫立人上將的傳記,得知民國三十八年九月,接任臺灣防衛司令,三十九年三月至四十三年六月,調任第七任陸軍總司令。民國九十八年五月一日,陳廷寵上將(江蘇鹽城人,陸軍官校第二十四期)(第十九任陸軍總司令,八十年七月至八十三年七月)於「入伍生總隊同學來臺六十週年餐會」,強調:「後來孫(立人)將軍不幸遭遇,連陸軍總部隊史館中也沒有他的名字。我擔任總司令後,為了尊重歷史、還原歷史,立予恢復。」再者,從前述所列的各種班隊名稱及總訓額數,就可知道孫立人中將接任陸軍訓練司令之後,對國軍的教育訓練的貢獻。《第四軍官訓練班官生訪問紀錄》寫下:「總結而論,第四軍官訓練班存在時間雖屬短暫,但其時代意義與影響相當深遠,實為國軍軍事教育史上傳承且光榮之一章。」 註一:國防部史政編譯局編,《戡亂戰史》(第二冊)〈插表四十國軍戰鬥序列表〉(註記時間:民國三十八年四月一日),列出陸軍總部直轄第一(司令王敬久)、第二(司令胡璉)、第三(司令沈發藻)、第四(司令歐震)、第五(司令黃杰)、第六(司令何紹周)、第七(司令羅廣文)、第八(司令陳鐵)、第九(司令張雪中)、第十(司令孫元良)、第十一(司令李品仙)、第十二(司令胡宗南)、第十三(司令李彌)、第十四(司令宋希濂)編練司令部。(下)
-
難解習題
每個人 都有自己的 眼睛鼻子與嘴巴 每個人 也都有自己的 愛恨情仇與捨不得 每個人 都有自己的 表裡不一與宇宙黑洞 外表打扮 故事 內在咀嚼 心事 七情六慾 真是難解 量子纏 結
-
身後事
姊妹淘小桂在此次的聚會中顯得神釆奕奕,她開心地告訴我們,她在一處非常有名的靈骨塔園區,花了一百八十萬買了一個位置非常好的塔位,她往生後,每天可以依山面海,遠離人世的紛擾,過著安詳的生活。 此話一出,眾人莫不瞠目結舌。喜歡遊山玩水的小花立馬說,一百八十萬她可以玩遍整個歐洲了,如果可以選擇向這個世界告別的方式,她希望可以在旅途中發生,然後塵歸塵土歸土,既環保又不浪費社會資源,對她來說,這是最完美的方式;非常重視儀表的小奇說,一百八十萬她可以到美容沙龍做保養好幾年了,她寧願生前美美的,也不要死後躲在骨灰罐裡;月光族的小美則懶洋洋地說,別說一百八十萬,她連一萬八都沒有。 歲月無情,我們都已過了耳順之年,面對人生的無常,我們體認到該是規劃身後事的時候了。人是不同的,每個人對於自己的身後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有人認為,人死了一切都灰飛煙滅了,與其花大錢去處理身後事,倒不如把這些錢花在有意義的事情上,更何況臺灣地狹人稠,房價高不可攀,活人都沒地方住了,死人為什麼還要佔一個空間?所以樹葬、海葬、花葬和植葬等具環保意義的處理方式,才會方興未艾。但也有人相信,人死後肉身雖然腐壞但靈魂不滅的道理。處在人口擁擠的臺灣,即使因為時間空間的改變,大部分的人已經不能入土為安,也要讓自己的骨灰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靈魂才不會像天空漂泊的浮雲四處流浪,這也就是小桂堅持要買塔位的理由。 人死後到底是灰飛煙滅還是靈魂不滅?真的是大哉問,每個人都有其自己的堅持和信仰,如果「死亡後的世界」真的存在,也許,我們到時候就能知道真相。
-
【小說連載】 跛跤鱸鰻
或許,他今天會成為社會的敗類不是沒有理由的,被祖母寵壞只是其中之一,自己不思長進、誤入歧途才是最大的因素。竟然變賣祖產做賭資,然後聚眾賭博做莊家,還用小人的步驟設局詐賭。害死明福一條人命不打緊,還屢屢向他的遺孀催討賭債,其惡形惡狀勢必會遭受上天的懲罰,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她之於會那麼生氣,純粹是鱸鰻這個夭壽死囡仔欺人太甚,倘若他能體諒她的處境而讓她慢慢還,她一定會還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欠他一毛錢。今天既然已跟他撕破臉,明福生前積欠他的賭債,說不還就是不還,要是他不識相再來催討,隨時以掃帚頭和扁擔伺候絕不手軟,不要以為她是一隻沒有用的軟腳蝦。 可是鱸鰻會怕她嗎?卻也不盡然。他敢在這個村莊耀武揚威、欺負善良,不是沒有理由的。其一他長得高頭大馬年輕又有力氣,其二鴨霸不講理,其三仗著販賣祖產有幾個臭錢,其四呼朋引伴喝酒滋事當老大,其五聚賭抽頭又詐賭,簡直是一個如假包換的了尾仔囝。可是村人除了善良,也有些鄉愿,鄉紳長老也可憐他自幼父母早逝,撫養他長大的祖母亦已亡故,所以沒人願意去勸導他或譴責他,以致放任他在村裡作威作福,做鱸鰻、當老大。 即使明福是因為積欠他賭債、禁不起他的逼債而上吊自殺,可是卻沒有一個村人敢於站出來幫他說一句公道話,一條人命就此從人間消失,不久將化成白骨一堆。而這個香蓮口中的夭壽鱸鰻,並沒有放過她,措詞強硬地要她夫債妻還,三不五時就來討債,讓她不勝其煩,不得不自嘆自己歹命,才會遇到這個「夭壽袂好」的惡煞。 甚而說盡好話,懇求他讓她慢慢還,但他還是不接受,竟口出狂言以一晚抵一百要她陪睡來抵債,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為,實在讓她氣憤到了極點。她用掃帚頭打他似乎剛好而已,一點也不過分,至於會不會起(犬肖)是另外一回事。倘若老天有眼就讓他衰、衰、衰,一直衰下去,從此不得翻身。她之於會失控暴怒,除了為自己出一口悶氣,也讓他知道、她香蓮不是好欺負的。希望他好自為之,不要再激怒她。(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