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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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西康嗎﹖
營輔仔、你要接哪裡?─ 經過多年輾轉從金防部後指部七八○通信營輪調至台灣龍潭陸總部─(大漢營區)任北碇總機營輔導長乙職屬總部通信署特業單位,猶記得在金防部後指部時其指揮官為于得貴將軍。滿頭白髮,平日治軍甚嚴,不怒而威。其父時任中華民國樞理區總主教-于斌大主教,是較不為人知悉的。但平日于指揮官對小幕僚軍官參謀倒還體恤愛護,記得個人尚任後指部福利官職務時,某晚因故未請假私自外宿,翌晨又恐趕不及早點名心想起個大早趕回營區避免被抓包,誰知「歹事不能做」臨到營區時正巧迎面碰上有晨跑習慣每日起個大早的指揮官、只好硬著頭皮大喊「指揮官早」,心想完蛋了早起的蟲兒被鳥吃,真倒楣準挨罵。誰知當日又運氣奇佳的趕上每週二的指揮官早餐會報(含幕僚)之會議,會中彙報及有關福利工作時心中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報告完後只聽指揮官輕描淡寫隨口只說了句,「疑?早上是你吧。」爾後即未再提及或追問了,真是令人捏了一把冷汗。旋於不久後即接任了七八○通信營營輔導長職務(主管職)。當時金防部特業組軍醫組組長為我們金門籍老大哥-王金灶上校,王組長對小弟頗為照顧(時所有特業組絕大部份均設於後指部經武營區)。後指部保防官-陳溢祥上尉更照顧有加(筆者之叔公福氣啦!有親戚罩著),任通信營營輔導長後,方知悉指揮部單位上有諸多金門籍老大哥如:彈藥營輔導長-陳書茶學長(多年後筆者任金防部民事官乙職時再調任至本政五組組長(前稱)目前均已改制為政戰綜合組、即政一、政二、政五合併統稱組別。)另有化兵營營長-黃志慶少校。經理組組長-莊火鍊等均對本人諸多關照,藉此再予謝過。於通信營任職時,其時代背景通信領域在金門通信保護未達全面化普及之時期,尤屬「西康總機」角色又顯較吃香的後勤單位,又有雇員總機小姐,荳蔻年華,青春氣息洋溢很特殊的通信女兵部隊。其時代軍方聘雇人員如:解說員、總機小姐均多著女軍裝(草綠服)為主,亦為規定服裝。有「萬綠叢中一點紅」之特殊性。尤其於平日表現認真,執行勤務謙謙有禮,溫柔婉約,在充滿了肅殺鋼強的營區官兵們,聽了總機小姐,如黃鶯出谷般的呼應,如沐春風,可稱得上是戰地最前線的另一個強有力的軟實力而無愧,更應居首功的。通信營任內營長為-董俊惠少校(專修班),平日理平頭,認真、積極、精練,上山下海不在話下,任其主管時如今憶及仍感對其虧欠許多,因值青春少年時,為追女朋友經常藉故外出,給董營長帶來了諸多困擾,和不信任感,其間當然不少怨懟,但年少輕狂的我卻一味我行我素樂不思蜀,今再想及仍頗不好意思。慶幸的是後來董營長接任了金防部通信組組長時,個人也任職政五組參謀官,更有許多互動並多次致上歉意,惟組長大人不計小人過,學長自然照顧學弟。後又因職務上之便利,只要提董組長交付之情事,莫不認真去辦不敢稍忽。其間通信營尚有幾位勞苦功高的大哥其實是許多長官不能或忘或忽略的,也可說是金門的通信先鋒,敢死隊,三棲人物都不為過;即通信四級廠的兩員大將,徐正義、陳志安。其二員經歷了很多通信維修之部門工作,甚至雖忝為軍中約聘雇人員 ,但卻比一般充員兵及幹部更認真隨時自我充實,常至陸軍通信兵學校(山仔頂-中壢平鎮)接受各種專業維修訓練,及強化專精知識,在金門各部隊有關通訊情事問題協處、解決,功力無人出其右,功勞不斐,為通信工作任務立第一等功。且兩人經常為軍中任務有一星期以上投入工作未曾返家,其精神令人敬佩,現倆人仍任光纖台工作未有稍歇。但大家不知道的是正義哥(徐正義)近兩年受病痛折磨於家中修養,為地區通信工作付上一生最精華之心力鞠躬盡瘁,實應向其致上最高敬意(其二員均為筆者之同學)。在通信圈子響噹噹聞之無不豎起大拇指者,藉報端之一隅祝正義哥早日康復。兩人稱得通信界之最而俯仰無愧。除了以上另有兩人也為海纜尖兵水中蛟龍:一是陳榮輝,一為何良輝均住金湖鎮山外村同為鄰居好友,負責整個金門地區之海纜線佈置。電纜設置、安放之重責大任,為地區海上通信之大事,經常不眠不休,日夜匪懈亦可說是金門通信之海訊英雄。惟何良輝先生不幸於十餘年前亡故,陳榮輝先生退而不休仍從事營造事業,自得其樂,為人海派。曾談及當年佈設海底電纜時真是如同浪裡白條一般神勇,水裡來,火裡去(兩人亦應在金門之通信工作史上記上一筆),遇風浪大時那簡直有如壯士一去不復返之氣勢,頗驚心動魄,把命都賣給了老天爺。佈設時使用船隻得透過民防總隊,以出公差方式出勤,由軍方補給油料通信組監督施作,如係大二膽之海纜任務則請小金門支援船隻出勤,而纜線不是架好之後沒事,隅有損壞亦得搶修,與天爭通信之便利,其苦非三言兩語可說盡,以上述及四人可說是金門通信之先鋒或通信勇者而無愧。西康之種種一如昨日,然在如今人手一機的時代裡,他們仍堅持通信之初衷,把國軍之通信最急,匿跡於九地之下及浪濤洶湧的浪花裏,也為金門姑不論「古寧頭」、「八二三」戰役之戰地政務時期而發聲,將戰地的信息傳達出去,更著實撼動著所有人的心,而又在離開通信營輔導長一職至今日退伍後,常有需與金防部連絡之情事,只要一接通西康總機,話筒裡即刻響起:「營輔仔,你要接哪裡?」剎時令人動容及特別感心,耳邊及心裡面響起的除了一種記憶更是她們那一份心及投入工作執著的精神無人能及再次向她們致上最敬禮。 永遠的西康- 年前參加了金門高檢、地檢署合辦之春節聯誼活動,假葡京餐廳舉辦,欣見九十一年退休後即鮮見人影的前七八○通信營營長-標哥(陳篤■-陽翟人),說西康情事也不能漏了標哥,其實阿標在任通信營排長一職時,個人係任其營輔導長職務,可說是頂頭上司,在當時哪有營輔仔、排長之分,大家好的很,互為配合,氣氛絕佳。在其退休後僅一、二次在宗親聯誼中短暫見面,初時只見有一男生留了好長的頭髮,觀其背影以為是某一位二八佳人,回頭一看,嚇出一身冷汗。居然是標哥,從位高權重的營長長官到如山中野人般之落差,甫見面仍不太能接受,革命軍人的形象蕩然無存,部隊壓仰太久了解放一番。後又有多年標哥居然跑到廈門投資做生意,出去拓展視野。多次前往陽翟找他談何容易,僅從鄰居友人處約略了解而已。如今竟然又再次在餐會中不期而遇,但仍保有那一份氣勢、精鍊。惟又多了些許風塵及風霜感。再次向其恭喜當日陪媽媽會餐並何其幸運抽中了部長獎〈法務部〉。閒聊中表示倦鳥思歸,近期將專心回家鄉發展,媽媽也非常鼓勵。不然如同在外的遊魂,回家才是根本。回想起在西康的日子,尤於莒光日時,未值班者仍得參加政治教學,有逢慶生會的共襄盛舉,在在如同一家人般,當時總機伙伴尚屬有中連管理,連長─吳家和〈金門籍〉,特立獨行的架設連長─武喚群(金門女婿)均歷歷在目。但永遠隨著西康而存在。在時過境遷,在褪去戰地政務的當下,唯一不變的是「西康」,一直挺立在那裡。雖然時光飛逝,人兒漸老,通訊一日千萬里,但那種承傳,及流動於空氣無聲的交會依然那麼溫馨,甚至剎那間更如同「摩爾斯」密碼般,不斷在敲動我們所有的心又長又久,妳們辛苦了!值逢甲午馬魁,梅庭飄送的新一年及未來的日子裡能萬事順心,馬躍奔騰,閤家平安,馬年行大運。也在此向所有的朋友們拜個年─「恭喜發財。萬事如意。平安喜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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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毛集》別再殺了
平常呆在家裡的時間不多,無聊時偶而(家人的說法是「經常」)會拿起電視遙控器,搜尋有什麼好的長片可看,照例從65台的HBO電影台搜尋起,偏偏不是打打殺殺的「迴路殺手」;往下一格66台東森洋片台瞧瞧,就是「玩命快遞3」;再往下67台AXN吧,卻是「CSI犯罪現場:紐約」,而且還播到第9季;不信邪,繼續轉到68台好萊塢電影台,也是「烈日血戰」;69台STAR MOVIES是「不可能的任務3」;70台CINEMAX是「終極特區」;幾乎所有的洋片台都以播放暴力殺戮題材為樂事。 人類是怎麼了?曾幾何時暴力也被冠上「美學」,並強調電影不會殺人,是人在殺人,前(2012)年年中《黑暗騎士:黎明升起》在美首映會場,發生槍手開槍掃射觀眾,造成14死數十傷的慘劇,清大榮譽教授李家同呼籲民眾拒看暴力、血腥影片,並約束極端暴力的電玩,卻遭網友一陣圍剿。 我比李教授還「食古不化」,我拒看「艋舺」、「賽德克·巴萊」,也完全不看任何暴力的洋片,因為我認為「用任何藉口」去殺人都是不對的,否則明末流寇張獻忠的七殺碑「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德以報天,殺殺殺殺殺殺殺」又有什麼不對?除非是性命面臨受到侵略和攻擊所必須的自衛才另當別論;「彩虹橋回歸祖靈」又和激進的宗教狂熱者何異? 最近玩「文創」,也開始面臨到來稿取捨的敏感問題:血腥或頹廢的題材用不用?最後是向「著作的原創力」妥協,有篇描述抽著不同洋菸又喝酒的文章擺了二期,最後是以文末附註:「吸菸戕害自己和周遭人的身體健康,請勿抽菸。」刊出;有位1990年次的超年輕作者投了二部各十萬字的小說「棲鳥」及「宰日」,兩部作品都充滿「血腥殺戮」,雜誌只用了簡版的「棲鳥」(少死一些人),作者有意出書,我幫他推薦給規模較大的總經銷附設的出版社出版(其實是希望我不要出版),結果總經銷的出版社編輯部「評估」了一段時間之後婉拒出版,我只好幫他出,簽約時,作者和他父親一起來,我委婉的告訴他:「可以嚐試其他較溫馨的題材。」誰知「棲鳥」一出書,博客來、金石堂等網路書店就狂進一百多本,總經銷猛催書之餘,應該會後悔「早知如此」吧? 但即使書再好賣,我也不會刻意推波助瀾,「私下」仍是喜愛感人或激發人奮發向上的題材,並且要苦口婆心的告訴認識或不認識的各路朋友:人生苦短,別再亂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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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春聯
北風颼颼 不停的吹 大地一片蕭瑟 卻湧上濃濃的親情或鄉愁 年的腳步近了 討喜的春聯 先趕在前頭 愛寫書法的人們 受邀到處趕場 像隻隻花蝴蝶一般 有的鐵線銀鉤 有的圓潤飽滿 有的娟秀灑脫 那抑揚頓挫 在筆尖裏遊走 或龍飛鳳舞 或行雲流水 或筆力萬鈞 如繁花似錦 如選美競秀 讓大家評一評 墨香與紙香 飄散在空中 祝福與祈望 寫在各自心上 歡欣與驚歎 洋溢在臉上 這吉慶的春聯 好像訴說著 新年就快來了 願人人健康平安 願家家幸福美滿 這歡樂的春聯 讓金門真的很文化 讓金門的年味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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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由於這段時間正是冬季農閒時節,早晨時間農民起得較晚,所以感覺上並沒有被人發現,至少並沒有被人舉報的情形,這讓兩個人都放心不少。 要說放心其實也不見得,淑女和清吉兩個人除了海這邊的自己,兩人同樣在惦記著一水之隔在對岸蓮河的家人,雖然一水隔不了多遠,但現在兩邊的音訊全無,這種情形比日本佔領時期還嚴重,當時兩邊雖然沒有交通往來,但私底下暗中還可以來往,偶而傳遞一點消息倒也並非難事。現在可不同了,除了站在海邊還可以看到對岸的山對岸的雲之外,有時天氣晴朗或雲淡風輕的日子,還能聽到對岸有人說話的聲音,只是說什麼,什麼人說的話,那就聽不出來了。 淑女這幾天常到西江海邊去,一方面是想到蓮河家裡的兩位老人家和年僅十三歲的女兒,一方面也想到海邊去看看海岸的情況如何,夜晚清吉到家裡來的時候淑女告訴他:「最近海邊住的兵員好像愈來愈多了,百姓下海採蚵要檢查,回來也要檢查,想出去恐怕不容易。」 這天,淑女又帶著一對子女要到海邊去,路過村子裡盈端嬸家的門口時,有幾位鄰居站在門口議論著,大家都是熟識人,淑女也走過去和這幾個人打著招呼:「你們都在這兒哪?」 「是啊,淑女你要到哪去啊?」 「到海邊去看看。」 「看這情勢,你們暫時是回不了蓮河去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局勢恐怕又要亂下去了。」淑女嘆口氣說。 「端嬸的兒子也是上個月到內地去的,這下子也回不來了,你們也一樣。」 「你是說端嬸的兒子?他也到內地去了?」 「是啊,原本是準備最近和他那位『童養媳』成婚,所以到內地去置辦結婚需要的物件,沒想到才去了幾天,就被禁在內地回不來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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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西康嗎﹖
「西康」為金門戰地早年迄今屬金門防衛司令部總機之代名詞,亦是扮演也見證了烽火連天到兩岸三通,全島通信不可或缺之總樞紐,古之戰爭至現代作戰,通信部門均有一句口號即:「通信最急。」永遠奉為圭臬。兵家有云:「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有所謂:「折衝樽俎─折衝千里」係指春秋時代著名的外交家─「晏嬰」,孔子即對他有高度評價:「善哉!【不出樽俎之間,折衝於千里之外。】晏子謂也!」意思是說:了不起啊「沒有離開宴席,就把千里之外的敵人制服了。」這句話說的就是晏子啊。而回顧金門早年軍管維繫軍方戎守最前線擔任反共最前哨的通信尖兵,「西康總機」不正是最佳的典範及代表嗎! 喂、西康嗎?─ 早年地區通訊較不普及時期,又僅能以有線電傳達,而西康儼然是全島通訊之命脈,偶有村公所公務之聯繫方得以洽借撥打,頗不容易也有管制。到了戰地政務期間即較為放寬及普遍了。少數人家初時能擁有一台電話機那是很先進不過的事了。記得不久前某泡麵廣告「阿美啊。恁兜A泡麵熟了,恁阿嬤叫你趕快回去吃泡麵了。」反映了地區昔時接個電話亦得透過村公所廣播方能獲知親友之訊息或重要公事之傳達。到了成年後金門小孩多因謀生就業之不易,嘗有多數人選擇投筆從戎,報考軍校,經年服役輾轉於各部隊,尤返金休假時,辦個手續,得跑政四組又奔第一處再到運輸組,經常得經由「西康」總機電話洽詢了解船班,及機票核下沒有,當然「西康」總機雖忝為外島通信之總樞紐,但其網絡當時尚區分了諸多轉接分機及號台如:縣政府-裕民一號,二號,空軍單位為-鎮安。海軍為-臨海,又各師有各師的代表號,諸如鎮江、惠民、康定、興安、吉林、樺甸不等,出了本島到了陸總部則為-「北碇總機。」國防部又區分有:江蘇、上海…、多如牛毛,但其實也突顯了國共時期兩岸為了通訊安全保密之措施及防範洩密之作為。另外尚有很多人不甚了解的是早年駐軍除了廣鑿坑道,建營舍,採長期守勢之姿,全島很多民宅亦被徵用為幹部之居所或連隊之辦公處,或通信機房在某種程度而言,也造成居民房舍曝露於危險之中,或被敵人鎖定成為砲擊之標的物。有許多年長資深的榮民,尤以通信兵科的老伯伯常談及八二三砲戰期間特別是通信兵死傷頗多,通信兵任務特別是遇砲火之間歇時,常得全副武裝背上厚重的線盤及設備冒死出去查線,架線,接線,談及此常老淚縱橫,不勝唏噓,其慘況不言可喻。甚至到砲戰後期單打雙不打的日子裡也常調集地區百姓協助架線及大量開挖線溝,確保通訊之暢通。(日本兵至金門時亦有徵調行為且非常嚴厲並多了開挖機場、出勤務架線等…)順便一提的是我們知道兩岸砲宣彈的階段一直至六十八年一月一日告終。而據金門首任檢察長朱石炎先生(司法院前秘書長)曾談及實際停止砲擊係六十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即行停止,亦是其至金門履新上任之翌日。所以早時各道路邊尚可看見許多木頭短棒上了油漆並架上各種粗、細不等之電線於架上,或潛於壕溝,如今已不復見。而服兵役時如抽及通信兵種,那常需上山下海,尤其新兵基本訓練時得學架線,上電線桿,接電線,扛重線盤,如幹粗活一般,也屬頗累人之兵科。到了六○年代後亦有架設大型海纜之工程也為通信兵的活,當然那是後話了。而「西康總機嗎?」一詞如今再想及著實把金門後砲戰時代又帶向另一階段的層次,而且把早時需猛力手搖靠著蓄電池隨身背著跑隨時可移動的電話,也給徹頭徹尾的改頭換面一番,已愈顯便捷。同時更告示著有,無線電、多波道,進入3C的時代來臨了。但又每逢夜闌人靜電話響起時,常不經意脫口而出,「喂、西康嗎?」餘響迴盪在耳邊許久揮之不去。 通信之花─ 西康總機時至今日仍扮演著軍方通訊之推手,不變的對其功能性始終是居功厥偉的。最早期總機機組乃屬美軍BD一一○野戰人工交換機。時光荏苒到了九○年代全面更換為冠宇公司KY-XX數位交換機。時代進步通訊亦隨之提升。然金防部後指部七八○通信營,西康總機女士小姐們仍堅定守護在最前方第一線未曾稍有怠惰。且近年由於國軍大幅裁減兵力,總機功能亦隨之將可能被取代更新;但無論軍方因應-「精實案」抑或「精進案」均或多或少將影響其軍中地位或功能性,朝不保夕,工作安定,心中的五味雜陳感可想而知。時至今日西康總機女士們仍在其工作崗位上戮力以赴,忙碌著全島各部隊及守備區的通信不曾稍忽,令人敬佩。而西康總機最早成立於民國六十二年十二月一日。其中歷經有超過二十位以上之雇員女士,其時均屬荳蔻青春年華即投身接觸總機工作,把花樣般的歲月奉獻其中,有歡笑,有哀愁,有辛酸,及甘甜。其中的滋味只有她們最清楚和深切的感受了。而這麼多的總機女士們如今均為人妻,或做了阿嬤,媳婦熬成婆,一路陪伴著西康總機成長。如當時任領班的有:廖麗輝、徐明華、李明輝等均分屬不同時期擔任率領總機成員。而組員分別有:張淑宜,陳愛玉,李月貞,黃婉貞,白根美,呂愛華,楊惠娟,董明雪,楊幼錦,劉金玉,翁麗幼,楊蘭敏,吳淑妮,許招治,黃麗美,蔡霞華,陳秋雯,陳麗惠,陳良圓等;亦紛為不同階段擔任總機雇員小姐乙職。迄今大夥感情如昔。而其中較特殊者如:七十一年時訂婚並假山東酒樓(時山外最夯的飯店)宴請好友的楊幼錦如今已升格為「將軍夫人。」;另李明輝之姻緣其夫婿係於電信局上班,應通信情誼一線牽之良緣而成就為美好眷侶,黃婉貞小姐到了金門榮民服務處今為資深員工,一本甜美笑容,樂於工作永遠以服務最榮的精神投入職場,令人感佩。再者陳愛玉相夫教子,為人樂觀,喜於助人,為西康最親切之大姐頭,先生為稅捐處退休之長官,夫妻鶼鰈情深和樂融融,為人稱羡(現擔任家庭教育中心志工、期許為快樂的志工人自居)。劉金玉小姐於學校時期即為眾多學生想追求的對象與筆者同學。其夫為退役上校生活和樂,父親為資深的榮民伯伯-劉興仁先生有一身的絕活,燒一手的好牛肉麵及烤燒餅又大又好吃,為人和藹可親,頗健談。惟近年來年事已高又重聽。廖麗輝夫君任軍醫嫁為醫師娘,隨後輾轉調至陸總部北碇總機服務更上一層樓。蔡霞華之子勤奮向學,獲得種種教育獎之殊榮。陳麗惠小姐於筆者任通信營輔導長之初,即為新嫁娘(家住夏興)出嫁時眾官雲集,羨煞許多人,亦祝福覓得好夫婿,終成良緣。梁明月與先生結緣於軍旅為洪合盛中校,更在軍旅中譜出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時光。成為佳偶受眾人之祝福,至今感情甜蜜家庭幸福。還有張淑宜小姐女中豪傑,廣結善緣人緣奇佳,有山東姑娘般的大眼睛,為人處事豪爽,父親為金防部資深監察官─張鎮樹,頗負盛名。弟弟均為優秀青年俊傑,負有才幹內斂不外露,張淑宜與筆者大妹子為多年莫逆受其照顧頗多,不在話下。上述及僅是西康總機雇員女士們歷來之部份而已,諸多尚未一一提及或未曾有幸與之共事,雖為憾事但幸運的是能在網路-〈西康總機網路〉中嚮往景仰不已,其間更看見了總機袍澤濃得化不開的情誼,令人動容。雖隨著時光歲月之流逝,西康之情未曾減褪仍濃烈如昔實屬不易。但妳們仍然從往昔迄今日永遠是軍中弟兄及我們曾在金門軍旅中服役過的所有官兵心中永遠的「通信之花」。而且是那麼的璀燦絢麗,更是永不凋零芬芳溫馨充盈迷人的那一朵花。 「西康」、「北碇」一線情─ 金門戰地前線通信不能稍怠,早年上從總統府,國防部三軍總部遇有重要工作均直接透過西康總機轉入,堪稱「使命必達」,其時有少數從西康轉至龍潭陸總部之「北碇」總機工作者;亦有人在。如:領班廖麗輝、黃明惠等、西康、北碇之單位情誼均非常深厚且濃得化不開,尤其平日噓寒問暖之外,值節慶更是互通有無,熱線聯繫協助購買金門土產,金門高粱酒、貢糖、大白菜等絡繹不絕,更有念及台、金情誼非同一般特寄上一些年節食品,形同姊妹。隨後有因少數婚嫁至台後,考慮工作因素則有再次報考北碇雇員工作又至龍潭上班重敘姊妹情誼亦有幾人,愈顯出情誼之濃厚。記得民國七十四年間個人由西康通信營調至同屬陸總部通信署之通信七二群七一一營繼任營輔導長一職,可說更熟悉了通信任務在任內可說是如魚得水,「營長」-程建新中校不知為何與我非常投緣,營內有大小事絕對是主官(管)一同商量,互為尊重。說良心話,營長為外省二代處事直爽有話直說,不拐彎抹角,當時二人相當有默契,因營長家眷在台,我為金門籍,幾凡假日留守或有任何外宿休假,絕對是自動請纓我來留守,營長回家敘敘天倫。與外島相比當時北碇(七一一營)在總部龍潭大漢營區內,放假均穿大禮服威風十足。休假時氛圍不像金門戰地隨時加強戰備,當然也有戰備留守部隊。在當時各取所需互為兩利。而至三個月滿又可申請回金眷探,每回金門時,營長即豪邁說:「營輔仔多放兩天,不用趕著回來。」也常於返金休假時還用營長特支費另外準備一份差旅費給我當個額外的紅包。當然返金休假期滿回台時,均豪不吝於拎上幾瓶金門高粱酒送給營長品嘗。至今哥倆感情亦非常好,偶通上電話問安及話家常。回想無論西康或北碇單位為通信總樞紐及核心地區,一般人員想進入總機內部豈是易事,尤其於總部北碇總機機房設於地下一樓,凡進出總機者,予外牆均有照片辨識,從總司令依序而下,還外加密碼,戒備森嚴,本人相片也列在上頭,非同小可位居要職嗎!在總部大漢時尚有較特別的地方是總部輕航空隊營區即在一旁,遇有任務常常起飛降落,煞是好看,壯哉!特別有震撼性。經常總司令至各軍團督考時,直升機直接飛至大漢營區內降落,更顯氣勢,初至大漢報到時,讓我開了眼界,直升機起降刮起強陣風頗為驚人,噪音也大,經常掀起漫天風沙。當時本營還負有大、小雪山、阿里山觀日樓、烏山頭、電台等據點,偶有前往督導慰問,那簡直跟參觀景點一樣,而在總部那段時光亦是軍旅生涯中最為多采多姿的一段經驗。北碇-西康從軍旅至退休過了十三個年頭裡,其一線情誼迄今亦未曾稍減,永遠忙碌那一線的兩頭牽起永久的互動,其熱度至今未曾退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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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新年新計畫
套一句俗諺「沒有計畫,就好像航行在大海的船沒有指南針」,大人如此,小朋友亦復如是。 去年的最後一天,一個人慢跑在公園的小徑上,習慣邊慢跑邊思考的我,思緒從工作上的績效管理飄到不久前在臉書上看到的一篇文章,作者說他透過幫就讀小學的孩子研擬讀書計畫,協助他們在每次的段考上取得佳績,而且也讓孩子們從中培養擬訂計畫及管理時間的好習慣。當思緒再飄回就讀大班的大兒子身上時,突然間靈機一動「咦!何不協助引導孩子們訂定自己的年度計畫,讓他從小養成訂定計畫,再按步就班執行的好習慣」。他喜歡親子閱讀,做父母的我們也會利用假日時間帶小朋友到圖書館借書,把這二件事結合在一起,研擬年度的閱讀計畫似乎是可行的。在完成慢跑後,立刻打電話給孩子的媽媽高談我的想法,還共同商討確定了以100本書為目標,談完後,我不禁得意的向孩子的媽媽自誇:「我真是太有才了,應該可以去身兼兒童教育專家了,哈」。 接下來,就是要跟大兒子說明我這個偉大的構想。沒想到,大兒子竟然說「100本,太多了吧,我可能唸不完,還是不要好了」,啊,沒想到我的偉大構想竟然第一時間就被打槍了,真是真心換絕情。 不過,好的想法在推動中總是會遇到困難的,這是上天的考驗,基於這種樂觀的心態下,不死心的我又繼續遊說兒子。首先,從理性出發,讓數字說話,透過數據分析:「一年有十二個月,一個月大概有三十天,一個月讀10本的話,一年就可以讀120本了,而且平均一個禮拜才唸不到3本,所以100本不會太多啦」,眼看兒子似乎不為所動,只好另闢招術從感性出發,並憑藉三寸不爛之舌繼續遊說:「而且啊,你如果唸了100本書的話,不是很厲害嗎?你可以跟老師說你唸了100本書了ㄟ,也可以跟你要好的女性同學說,他們一定會覺得你很強的」。這時,一向「愛紅」的兒子笑臉逐開,我知道我已經打動他的心了。「我今年要唸1000本書」數字觀念還不是很成熟的兒子充滿自信說。 工作上的關係時常接觸績效管理,閱讀時也經常看到PDCA管理循環(Plan-Do-Check-Action,計畫-執行-檢查-行動),所以,為了避免他人生的第一份計畫績效不佳而對計畫產生反感,也為了建立孩子的信心及讓他培養出研訂計畫的樂趣,最後我還是編了個理由,說服以100本為目標。現在,1月份已經過了一半了,親子共讀了10本,進度已明顯超前,俗話說「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不過,我想目標達陣的唯一途徑就是做父母的我們不能偷懶,持續努力不懈的陪伴兒子親子閱讀。所以,從理論上和實務上來說,這是兒子的新年新計畫,也是我的新年新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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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晚上淑女提著水桶出去打了一桶水回來倒在水缸裡,也帶回一個好主意,她告訴清吉:「現在是冬天,許多水井都乾了,東邊那口水井的水不多,井底旁邊有一個井涵,人躲在裡面不會被發現,既安全也不怕泡水,又可以藉打水的機會把三餐垂吊在打水桶裡給你,不如你先下井去探探可不可以。」 清吉趁著現在夜晚沒有人出入,用細繩吊著一只小煤油燈咬在嘴裡,蹬著井垣攀下井底查看一趟,上來後給淑女的回答是「沒有問題,可以少蓋一被子,除了黑暗和孤獨,什麼都好。」 當天清吉就在井裡度過第一個夜晚。 從那以後,淑女每天三餐前固定到離家大約兩棟房子距離的水井裡打一回水。當然都是在別人家正在吃飯的時候去的。清吉則習慣每天入夜二更以後攀出井口,在附近走走,上個茅廁,農村每天入夜後,在外逗留的人少,有時也蹓到淑女家裡,換套衣服,他的個子較矮小,榮才以前穿的衣服他勉強還可以穿。如果外面沒有什麼異樣,他有時就在榮才以前睡的房間過夜,第二天清晨天未亮時,再回到井裡去度過「不見天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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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家做粿
「這是天公圓,初九天公生要用,還要龜、桃、錢,古早時四盤各十二,現在減為一半。我們有年歲的人都會做,懶惰的時候再出去買。拜拜都要用,也要記得拜神的粿,通常會送給別人的是花草圖案的紅粿,天公圓絕對要自家人吃,龜啊錢啊也是要留在家裡。…你說的像包子的菜粿是閏年白虎動才要在冬至做來拜的,拜菩薩要十三個,拜完一個丟給狗食,表示安撫白虎…你也知道九豬十六羊啊!中秋拜月,家裡有囝仔才要拜,拜到十六歲就不用了…看不出汝少年家也懂曉?」振振桌子上的粿印,一面對著圖案解釋意思,說著家裡做粿拜神的心得,一面東張西望每個桌子的印子、材料、還有我,「做粿要有粉先抹,才不會黏模子,米要先磨,壓水,粿母和蒸熟的番薯放進去撬拌,放一點紅花染就好,不像汝臺灣紅到可以糊牆壁,番薯多一些就會糗彈,不會流掉,形體好看也好吃,大家都有自己的手路。」她說七點從沙美到山外等公車,再轉到金城,委託女兒用網路報名活動,早早就準備了一卡紙箱、三個盤子,聽到「手做粿冬至」的活動想來看看金門酒廠邀請誰來教,「但是,怎麼沒有米糰?這垃圾袋內裝的是菜頭籤?」她細細地打量每一物件,我知道她想做的「粿」是我們第二階段「可食」的紅龜粿。 至於第一階段「不可食」的是「紙塑紅龜粿」,我的看家本領,利用染紅的紙漿取代麵糰,填充粿印、抹布除水、用力壓實,輕叩四邊,脫模後曬乾,「這能吃?要幹麻的?」大家的疑問很相似,我拋出一個問題:「吃紅龜粿的時候,有看到什麼花紋嗎?爪紋數?殼身線條?首尾表現?裝飾物?祝願文?」有人大膽的說「一隻龜!」我開心的回答幾個草木蟲魚鳥獸的吉祥符號概念,以充實一塊糕餅的文化象徵──我們品味著文化,生活裡的細膩處保留了人對於「平安」的原始期望,透過木工雕刻、研磨麥穀、手勁搓揉,工序的鹹甜備餡、染色配葉、包裹壓印、蒸炊包裝,講究的是一個過程的「心意」,於是用紙漿凝結圖像,乾燥後,靜心欣賞木工挖取的線條如何環繞成一隻龜,一顆桃,或你想像的珍奇異獸──紙塑紅龜粿,不單呈現糕餅圖像文化的「模型」,背面還可書寫,作為分享祝福的媒介,「做紙的好玩,粿,阿婆教你做,創意作品,你教我做!」沙美來的阿婆整理手邊的容器,坐在板凳上期待我的這一堂3小時的DIY活動。 這天間歇雨不斷,雨勢乘風搖晃後浦十六藝文特區廣場的棚架,我與助手晉成坐在棚內濕了一半,熱情差點飄搖不安,擔憂天氣阻擋人心,卻也是我多慮,早午兩場幾乎全員到齊,近七十餘人利用冬至前一個週末感受手做的傳統溫情。準備的材料就緒,韶華小姐是活動策畫兼主持人展開活動序幕,大夥兒卯勁壓紙粿,紅通通的雙手熱了身體,竹簍子裝著疊又疊的滿足感;包糯米粿的技巧我會,只是拌料手藝生疏,求助北山日日香老闆的材料,在場的阿婆阿姨們相挺,這階段也就和樂融融,「這桌沒有人有實做經驗,隔壁桌有三個阿姨,麻煩一位來這當小老師,文化傳承!」吆呼各桌,彼此協助,我盡到聯絡彼此「集體記憶」的傳遞,讓年節透過互助互動的網絡關係回溯過去社會的縝密情誼──我不得不說,金門的「縝密情誼」尚未全然崩解,誰家成婚生子喬遷喪葬,重視傳統的村子無不是一個共同成事的團隊。 「手做粿冬至」活動的成形,是個巧妙的天時、地利、人和的機緣。先前幾年曾來過金門教學紙藝,兩次金城鎮公所和一次金門民宿協會邀請,這次由財團法人金門酒廠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安排,這又得說到金鼎國小百歲校慶當天下午四點多,學長表示有人找我,來訪的是韶華小姐,「吉先生,我們基金會想安排一場冬至做粿活動,想借模子,還需要講解與教學…」她含蓄的說著,我很訝異的是她怎麼知道我有做粿經驗與收藏糕粿印模?「可以吃的,我沒做過金門式,只會臺灣款,我先前都教紙漿做的,剛好對這又有小研究,只是…工具材料都在花蓮老家,現在又有役期在身」,我暗示自己的苦衷,「只要你這邊沒問題,我們可以盡力配合」韶華小姐是基金會唯二的成員之一,用了三次電話、二次面談、三次網路確認教具與授課流程,由一個上午卅五人次又增下午一場,由現場蒸炊改攜回自蒸、附熟的紅粿一人一盒,此規格在臺灣根本無法有經費執行,這裡可是面面俱到。 事能成,是金鼎傑出校友翁世白大哥引薦給韶華小姐的,認識翁大哥於民宿協會的活動,當時他是理事長。我來金鼎幸逢校慶,資料上辨認出翁大哥成長於此,幾次活動向他招呼,幾年沒見,亦沒忘了我是誰。活動前計劃第一次返鄉寄冬衣,也就可順手將要的器具材料寄至金門──時機對了,人際串聯合了,事沒有不愉快的。 這兩場做粿活動讓我重回教學的手感,沒有因「做兵」而廢,也讓我與親友交相聯誼。朋友吳小芸一家人分頭兩個時段參與,吳阿姨熟稔的糯米粿技術,吳大哥自備金門龜粿印模,吳小弟吃著粿、一身粉、搓湯圓也是一種藝術;縣府的役男朋友俊佑攜女友宛茜早早報名早早到現場,坐在教學桌上,也就讓他們權充模豆(MODEL)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吉士博,這紙粿有裂痕是本來就這樣的嗎?」他女友吐槽著「好醜,不是我做的」,真感謝他倆利用清晨來此幸福滿溢的約會。 少年家很愛吃粿,也很愛欣賞粿,做粿的時候不敢馬虎,那是神聖的民間藝術。那天濕著身體回住所,晚上炊了三四個花生與豆餡相混的創意紅粿當餐,掌心粉粉的感覺還在,衣角白白的記憶未減,廚房內吃著屬於自己的美好,一整天一群人的笑容全又回到眼前,沙美阿婆回家前的「金促咪」「勁好玩」,她的豐收與快樂同我一樣的滋味,二○一三年的冬至暖身很特別,少年家做粿,不會倒貼,只會幸福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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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的孤獨靈魂十帖
1、在屋內撿到一枚鏽的足址 那是海子來訪留下的殿堂 放置愛與孤獨以及不朽 敲著履音走盡的人生落暉 彷彿詩句漂泊的龐大穿越 彷彿火車舔著鐵軌奔向浩瀚 2、俯身聆聽。眾人卑微齷齪靈魂的哭聲 像一條沉長小河吶喊。無盡奔流而去 您以巨大的筆和窮人。乞丐以及小偷握手 並且以不畏勞役和迫害抗拒生命的懦弱 「罪與罰」。「地下室手記」。字字斑斕的人道主義書寫 在黑暗世紀裡與良心和真理對話 用生命熱力照見世人永遠的曙光 「杜斯妥也夫斯基」伴著我們迢迢長路前進 彷彿在風雨細節讀出一條救贖的方向 冗長名字。悠遠時空。不息心靈的火花綻放著 那是人類傳閱美好心智的一盞明燈 3、您跳動著飛翔翅翼。像弦律 懷抱低音遼闊的傾入 把洋洋灑灑字粒燒灼在喉口 為亂世年代寫序。為金振玉碎的履聲找出口 您以孤影小名匿隱成救贖的聆聽 在一冊冊「小市民的心聲」中撼動無知與混濁 像零散的昨日初齋。鏽的陽光 悄悄晒在我書房來訪的一記蕭蕭風雨 4、在一本書聽見您的聲音 像是追問一顆流星。智者的方向 我們對視著一個困頓世代 面對良心評判。以左翼作家的沉重 背負十字架的期待。聽您召喚 循向蠻荒森林裡的黑暗搖顫日月 彷彿千燈撐起的典籍風範影翳 尋尋覓覓純粹知識以及闡述自由正義力量 為這塊島土注入新生和人文主義 並且以耀眼身姿擦亮舊體制 在生命長跑隱遁中掙扎。發熱 用唐文標式的跳動。高歌痛且孤獨的希望 5、窄窄小小詩句裡。長著飛揚肢翼 像風霜摩擦後遼敻航行 靜止。就有滿屋著生命的陽光 對照索黯幽忽的時間。燃起燈火 從童詩到泣血渾然天成的純真書簡 給遠方。給詩的宿命以及心靈告白 在這塊土地撒下衍生的種子幼苗 在漂泊島鄉撐起一彎星輝彩虹 您以一介小兵的謙卑寫下滂沱氣勢的永恆 您把楊喚默想成速度的凋落 您以優雅意象同自己一併寫入歷史 那年。您只留下一記足印刻在時間的翹首 6、夾在書頁裡的嘆息。形上學的聲音 曝曬著二元論的表象意志探討 覆誦生命真知以及滄溟中的光年 在現世絕望裡以哲學論述彰顯永恆 譬如現象問題。譬如本體世界問題 諸多外相受苦的叫喊。您喃喃訴說 以藝術真知和心靈的晴朗度一切苦厄 升騰為閃爍光源。像觀世音菩薩 在十九世紀廣場獨與巍峨相望相知 越馳陷溺的平庸以及學院聒噪的虛華 穿行內心的本質。發現人的悲劇力量 您以藝術良心設想為世人鋪展鏗鏘的對話 聖者的低吟。啊。叔本華 您構成的宇宙世界藍圖已轉化為節奏的喝采 7、三坪界址尺寸裡的汪洋 漲潮聲衍繼著七○年代湧出 每句浪沫火花。翻騰。燒爆 歷史靜止。讀著雪夜穿透的抵抗 艱難的句點。三兩行國家的掩住 彷彿陳映真耗盡的哭聲。拉扯和顯現 在黑夜摩擦。痛但輝煌 8、椰子林尾翼靜靜彈奏沉滯重量 憂鬱和浪漫。刮著心膛裡的幽寂 整座台北憮然地寂寞起來 遠方的野鴿子將暮目染成嬌小心事 說給自己聽。嘆息和青春 一個少年吹響時間縫隙裡的定格 我想起一幅畫裡的淡墨風韻 小小的晴朗。愛和脆弱 在最落漠的黃昏遠眺 在一屋子的流浪殺戮。印證和堅持 只為隱匿身後某種王尚義的生命復甦 就像虹彩剎那閃爍的美麗 您終究逐成豪華璀璨裡的一箋蝶衣 9、魂靈出世的託付。一聲晚鐘 梵音愛憎擊住紅塵早春的喟嘆 您將身命送別給八荒凋殘的花魂 您欣喜承受今世風雨碧血 在人生境遇冷暖洗盡鉛華 在眾生寂苦中植下慈悲和情懷 允諾且舒展向佛的堅貞及輝映點亮 並且以弘一法名修習來世曠原承繼 燈火日月。您用隕落肉身回覆黑暗裡的跳動 默然圓寂。幽微中成眾人淚痕裡的佛 10、您在細弱時代的脈管找脈搏 您選擇荒蔓小路前進。孤獨為伍 一路走回平民精神。耕讀寫作 把字句裡的痛投入強韌的民族意識 告訴世人我是楊逵。我是土地的子民 艱深引領黑暗火光。給苦難同胞 願隱身為虔誠的真理信徒 藏好自己一生的貧困和潦倒 用不朽章篇抵禦腐敗和邪惡 為島民生活引領一條鑑照遠航的路 悲慈行誼。來自挺拔風範的道德力量 八十歲月。悄悄爬滿歷史額前刻痕 綻亮每吋肌膚以及不被擊倒的精神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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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我把我的船靠岸讓所有的兵員下船後,這時候已經開始退潮,船也出不去了,我只好把船丟下,上岸從海邊沙灘一直往東北方向跑,再從營山上岸經過沙美,跑到西黃來,我知道榮福嫂你還沒回蓮河去,一定就在西園。」 清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又端起碗到缸裡舀了一碗水喝。 這時天已經慢慢亮了,淑女進廚房把這幾天拜拜的菜熱了幾個,先讓清吉充充饑,之後讓他在榮才先前所睡的後房裡去休息,一個夜晚沒有睡覺,再加上跑了十幾里路,清吉確實累了,不多久就有打鼾的聲音從房裡傳出來。 天亮以後,風勢也漸漸趨緩,「共匪在安岐登陸了!」「金門打仗了!」來自阿兵哥的消息開始在金門東北角一帶傳開來,起先大家原本擔心匪軍一旦登陸,必定會選在離大陸最近的東北角某個地方,沒想到卻選在西北角登陸,讓附近的居民鬆了一口氣。百姓這時才看到一些軍隊開始整隊出發往西半島移動,但是附近的海岸還是有不少部隊駐守,偶而也會聽到一些零零落落的槍砲聲。到了第三天,連零落的槍砲聲也聽不到了。 「勝利了,我們打勝了!」住在村子裡的阿兵哥都高興的叫著:「我們在古寧頭把共匪打敗了!」可是老百姓卻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義。 「既然打勝了,那我們可以回蓮河家去了嗎?」淑女這麼問清吉,清吉搖搖頭,是不知道?還是不可以呢? 清吉發現村裡住的兵愈來愈多了,他是躲在淑女家的後房裡偷偷從窗子的縫隙裡看到的,起先他怕被共軍發現會把他捉回去,後來聽到共軍打敗了,他又害怕被人當成是共軍,所以一直躲著不敢出門。 淑女也曾帶著孩子到西江海邊去探視,回來後告訴清吉:「海面上一條船的影子都看不到,而且阿兵哥對進進出出的人都查得很嚴,我看你暫時還是躲起來,不然被發現就慘了。」 「躲在哪裡呢?」 是啊!要躲去哪裡呢?躲在家裡一旦被發現豈不是更慘?那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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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
下了課回家,看見父親眼眶紅紅的,一定發生了大事--在我記憶中,爸爸也只有這一次流過淚。媽媽說:「祖母早上不幸去世了,我們得即刻回鄉。」 在習俗上於出殯的前夕要做一整夜的「師公」──超渡亡魂。在外面廣場上,掛滿了很多很恐怖的地獄圖,道士們口中唸唸有詞的又是唱又是吹「喇叭」,其中有一幕死者的家族必須選派一個人跟著道士繞著桌子跑,大堂哥算是長孫,所以這個任務就非他莫屬了,一個鐘頭後,大堂哥氣喘喘的,迫不急待地找張椅子坐下來,他原來就有點口吃了,這下子更吃力的說: 「下……下次我再也不幹了,每次都要我跟著跑,上次三伯去世,宜蘭也不知道是什麼風俗,出殯時還要我捧著三伯父的神主牌跟著他們跑,他們,一個個騎著摩托車舒舒服服的。以後要是我死了,我一定要我的子孫一切從簡,真是迷信,做什麼『師公』嘛,那外省人、外國人怎麼辦?」 是的,如果大家都能遵行政府所提倡的節約,該有多好呢!心裏是這麼想,卻沒敢講出來,惟恐挨一頓臭罵。 在正廳裏,爸爸和四伯父正在召開家族會議,其他四房因伯父均已去世了,所以由兒子或女婿作為代表,大家一致決定喪葬費均由「公款」來墊補,如果有不足之數,則由六房來平均分擔。二房的招贅女婿阿時仔,首先瞪著大眼喊著: 「那怎麼可以,我岳父早就不在了,我岳母又是守寡的,我們哪來錢出呢?」 正值血氣方剛的哥哥也不甘示弱的說: 「每年我們林家僅有的五分田賣的穀子錢,還不是由六房平分了,也沒有因二伯父去世了,就少分你們一毛,像你們這種只有進沒有出的人還敢開口,再說二伯母也早跟人家同居了,還有你只不過是招贅的孫女婿,這裏那有你說話的餘地,也不想想,你那大兒子是不是你的血統,去驗驗血吧!」 「你住口,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爸爸氣虎虎的瞪著哥哥直罵。 堂姊夫一溜煙地跑走了,在座的每個人都撇著嘴偷笑,我聽不懂後半句,偷拉一下哥哥的手,他朝我呶呶嘴,示意的要我到一邊去。 「你啊,傻丫頭,你沒聽大人說,堂姊在嫁給他的時候,肚子已經好大好大了,他只不過是當個現成的爸爸。」哥哥老氣橫秋的指著我的鼻子說。 「那她為什麼不嫁給小孩的父親呢?」 「她又怎麼曉得是誰?笨死了,跟那麼多人睡覺,又不是只跟一個人睡覺。」 「她為什麼要跟那麼多人睡覺?」 「誰叫她媽媽太愛錢了,把她送去妓女戶,一直到肚子藏不住了,才把她接回來,當然,也只有像阿時仔那種人,才會給她招贅了。」 「哦。」 我似懂非懂的楞楞地點點頭,哥哥惟恐有些大人的話給聽漏了,又急急地鑽進人堆中。 又在嘈雜聲中醒來,我趕緊把拿來當枕頭的服穿好,也忙著把妹妹該穿的服整整齊齊地穿好後,隨著人潮到馬路邊去參加祭拜。到了祭拜場只見已團團圍住,好多好多陌生的面孔,很顯然的看熱鬧的人和家族夾雜在一起,我年齡雖小,但仍屬第三代,還算是別人的「長輩」呢,因為還有第四代。 爸爸媽媽和伯伯堂哥們都忙著處理大事,也只有像表嬸、堂嫂們的這般女人,一窩蜂的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每個人都爭先恐後地,搶站著自認為視線最好的地方,好像這喪禮前的祭拜是千載難逢的好戲。我和妹妹個子小被安置在最前排。像司儀般的伯伯首先念完祭文,然後有條有理的喊著××人拜,……又接著喊孫女婿拜,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這最好看了,看看那個孫女婿最會拜。」 「這個很會拜。」 「這個都不會拜,不過人長得很英俊,喂,趕快問問看是那一房的女婿。」 「………」 小堂哥人高,他說他看見了祭拜桌上有一盤?薯,問我們喜不喜歡吃,待會兒他乘機把薯藏起來,等著出殯回來以後吃,妹妹歪著頭問我:「你說小堂哥會不會騙人啊!他到底要藏在那裏嘛!如果我們去『山上』的時候,被別人看見了偷吃掉怎麼辦?」我還來不及想這個問題,就聽到有人大叫: 「出發了,出發了,大家拉著繩子。」我和妹妹緊跟著表嬸的後面拉著繩子,圍觀的人潮立刻散到路旁去,這模樣好像學校的拔河比賽,又那麼多人在看我們,我突然感到很不好意思,於是把服的帽子拉低些。 「喂,你看看那一擔芭樂好青脆、好漂亮,看起來好好吃哦!」前頭的表嬸偷偷地告訴堂嫂,聲音再怎麼壓低還是讓我給聽到了。 「你們這些女人,祖母死了到底傷不傷心,這時候還再偷瞄芭樂。」 堂哥憤怒地大聲叱罵,這種女人真是活該挨罵。 堂姊哭得死去活來,小堂哥說她是假哭的,他說: 「因為啊,每次祖母去吃飯的時候,她一定用個小盤子挾些菜要祖母坐在小板凳吃,每次就只有青菜。你爸爸每個月給那麼多錢,都給他們拿去當加菜金了,你看看,他們那一房的那個不像「水泥桶」,胖得要死。你再看,她又是哭又是叫,還不是要路上的人說她最會哭,哭得最傷心了,我才不上當呢!你們住那麼遠當然不知道她有多壞。有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祖母流著淚對我說:『難道我想死就會死嗎?』就是她罵祖母還不早點死,好可惡哦!」誠如爸爸常說的:老來是自然循環的現象,而不是罪過,現在的年輕人,又有幾個懂得敬老尊賢呢? 走了很久,我猛然抬頭,發覺到走的是相反方向嘛,我急急地回過頭跟小堂哥說: 「你看,他們走錯路了,一定是大人太傷心了,把路都帶反了。」 「你好笨哦,這就叫作『繞街』嘛!」 「為什麼要『繞街』,我走得好痛哦。」 「我們林家的子孫那麼多,起碼有一百人以上,光是樂隊就有五隊,還有大堂哥特地從板橋請回來的『孝子哭墓團』。我看過很多的葬禮,就是沒看過這種,好像歌仔戲的哭調仔,好熱鬧呢!路上圍觀的人他們都一直在注視著『孝子哭墓』團,這在金瓜石來講還是破題第一遭呢,還有大堂哥的那些義警朋友,一個個都穿警察制服,為我們林家爭了不少面子,你說大堂哥是不是很能幹,將來我也要當義警,聽說那制服還是公家發的不要錢呢。」 的確,路上的人都在說: 「那麼多子孫為她送葬,又那麼大的排場,真好命。」 一座座的墳墓,一個比一個漂亮,剩下那些七零八落的幾座,相較之下顯得很是落寂,躺在地下的那些先人,必會埋怨他們的子孫,不為他們爭口氣「整修門面」。那個當「司儀」的伯伯,好像是這次葬禮的總指揮,又在叫了: 「孝人啊!趕快來墳墓這裏繞一圈,然後把剛才發給你們的穀子、釘子、錢,一起撒到棺材上,快點……。」 「孝人啊,來啊,趕快哭啊!」 堂嫂們的眼淚,像水龍頭般的說哭就哭,說不哭就不哭,要我就沒辦法,所以大人們的確很能幹。 「你看,滿山遍野的蘆花,我去摘給你,幫你做一把傘。」 小堂哥像猴子般的一跳兩跳就不見了,約五分鐘後,他手裏拿了好多蘆葦,很得意的像英雄般的朝我們跑來。 「小堂哥,你也要做一把傘給我,還有等一下我們走在隊的前面,要不然你剛剛藏起來的薯,被人家偷吃掉了怎麼辦?」 妹妹依然忘不了那盤薯,好像祖母的死她絲毫不感傷心,其實也難怪她不懂,她也只不過是十歲的小孩子嘛,又何嘗知道什麼叫作「難過」呢?大人懂得感傷,卻又有幾個人真正在為失去一位長輩而哭泣呢? 烈日當空,每個人都熱汗直流。 「熱死了,肚子餓得咕咕叫,走這麼久的路還不快點到家。」 「聽說這廚師菜燒得很好。」 「我吃過一次,就像人家娶新娘的喜桌那麼棒,上次隔壁的阿水嬸端來一大碗公的菜尾,裏面的料很好,都是些肉。」 「我們走快點去佔位子……。」 「開始吃了,吃的是我們自己花的錢還客氣些什麼,管他別桌吃了沒有。」堂嬸看見菜上桌,就趕緊用筷子一挾,迫不急待的往嘴巴送,又左顧右盼了許久說:「所幸剛才我們走在前面,你看看好多散了工的工都圍過來吃,真不要臉。阿美下課怎麼還不回來呢?還不快點來吃。」 「這道菜很好,哇,好多肉,來來另外去拿個碗挾起來。」我飛也似的從廚房抓個碗就跑回來交給堂嬸,免得被她們吃光了。 堂姊赫然地從口袋裏抖出一個五斤重的塑膠袋,把剩菜一一倒入,連羹湯也絲毫不放過。 「奇怪,早上祭拜的那二隻大雞怎麼不見了,去去,去四房的廚房看看。」 「只剩下一隻了。」小堂哥氣喘喘的邊跑邊說。 「為什麼只剩下一隻?我就知道,她那個賤人最會來這一套了,四伯母被她活活給氣死,也不想法積點陰德,連一隻雞都要藏起來,她就會比別人多長一塊肉。」 在我尚未出生的時候,四伯父就已經姘上了她,動輒伯父就拳打腳踢的對待伯母,有天早上,伯母口吐鮮血倒地送醫急救就撒手西歸了,於是「舊人才從前門抬出,新人已從後門跨進」,難怪在家族中,她一直不被人所諒解,稍有過錯就被人指責,數說不已。 「你們知道她現在已是全金瓜石最出名的人了,前些時候她那拖油瓶的養女,因害怕她的虐待,逃到山上躲了起來,到了第三天才被找回來,誰不知道她是有名的潑婦……。」 中飯終於吃完了,爸爸的飯依然未動,一定被她們七嘴八舌的給吵得吃不下去,因為爸爸最怕吵了。 臨行前,媽媽帶我們到祖母的靈前再上香和行禮,媽含著淚說: 「下次回來,你們再也見不到祖母了。」 哥哥搶著說: 「我們才不再回來了,祖母既然死了,我們還來看誰呢?」 是的,我們還來看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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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59年﹐我在金中的日子─寫在賴始秀老師重返金門前夕
屈指人生58,剛好有29年在金門成長和工作,29年在台灣。要說我這一生最慶幸的事是什麼?那莫過於能夠生在金門、長在金門。民國四、五十年代,對孩提時代的我們而言,古寧頭大戰、93砲戰、823砲戰都好像是久遠以前的歷史,但今天替我們父母輩設想一下當時的情景,他們應是驚魂甫定,剛經歷過如龍應台「大江大海」裏的情節,必須在逃或不逃離家鄉之間做出艱難決定。感謝父母所做的決定,才能讓金門成為我永遠魂縈夢迴的故鄉。 現在看來,我的父母在大時代洪流前是押對了賭注,但若不是古寧頭大捷和後來發生的韓戰,我們這輩人將無可避免的成為紅小兵,將成為打倒孔家店的急先鋒,甚至做出批鬥父母的人倫悲劇。相反的,偏安的局面讓我們弦歌不輟,讓我們有幸沒成為失落的一代;但一連串的偶然所造成的歷史必然,尚不足以說明成長在金門的慶幸。在金門從小學唸到高中,升學壓力雖有似無,使得我能夠天馬行空,不帶目的性的涉獵和學習,因而豐富了人生視野,至今仍感到受益無窮。 我是在民國59年進金門高中的。前一年,我們都半夜起來守著黑白電視,看美國阿姆斯壯登陸月球;也半夜起來,看中華少棒隊在威廉波特把美國少棒隊打得落花流水。現在想起來雖然舉國都瘋狂和阿Q,但卻是證明我們還能繼續存在的自我救贖。民國60年我們退出聯合國,「莊敬自強,處變不驚」不只是口號,不久也化為具體的行動,十大建設開始如火如荼地進行,從而開啟了台灣的經濟奇蹟。那是一個風雨飄搖的年代,也是一個美好的年代。 對一個15歲青少年的我而言,不必也沒能力對嚴峻的外在環境,做出任何回應,但狂飆的內心卻喜歡對抗權威。囫圇吞棗一些自己其實是一知半解的書,就大言不慚的在課堂中與老師對話,甚至質疑老師的說法,曾經因逼哭了一位女老師,而被教官找去個別談話 ,說:「全校最年輕漂亮的女老師教你們,你還不滿意?」,那時候真是年少輕狂啊!其實,很多老師都是大學剛畢業,充滿教學熱誠,對我不但不以為忤,還待我亦生亦友。多少年來,我一直想對自己當時的少不更事,向老師們表示道歉。 在副縣長吳友欽同學的邀請下,我們高一國文老師賴始秀老師將重返金門,我們這些老學生也將回到金中,再上一堂賴老師的課。賴老師是台大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上課旁徵博引,他的國文課是我的最愛。我對文史的興趣,一向高於數理,後來卻隨波逐流唸了理組。大學考上了白先勇也曾讀過一年的成大水利系,我當然沒有白先勇的才華,但大一時卻懷抱著「為往聖繼絕學」的浪漫情懷,曾經認真想過是否要轉中文系?我想賴老師帶給我的影響是深遠的。 與師別離後,倏忽已43年,「中間消息兩茫然」,感謝友欽兄的安排,得以重續師生緣。昔日的少年郎,如今已「塵滿面,鬢如霜」。謹摘錄改寫杜甫「贈衛八處士」中的詩句,來紀念這次的師生會:「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焉知四十載,重上夫子堂。」也希望老師和同學們都能珍重自己,共度這美好的人生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