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哥，該我們來算帳了。」   「急什麼，還怕妳小辣椒跑掉啊！」阿土哥雖如此說，但還是趕緊拿來算盤，只見他手指扒拉扒拉快速地撥弄著，口中也跟著念著，「豬肉一斤十六塊錢，一百一十八斤半一千八百九十六塊。白菜一斤一塊五毛錢，一百二十斤一百八十塊；茄子一斤兩塊錢，一百斤兩百塊；小黃瓜一斤一塊八毛錢，一百斤一百八十塊；冬瓜一斤一塊兩毛錢，一百八十斤二百一十六塊。菜錢是七百七十六塊，加上豬肉錢總共是二千六百七十二塊。拿妳二千六就好，七十二塊給妳走路錢。」   「帶骨的豬肉一斤十六塊，那麼沒有帶骨的呢？」小辣椒不解地問。   「瘦肉、腿肉、五花肉，價格都不同。」阿土哥說。   小辣椒想了一下，心裡已有了腹案。於是她打開皮包，如數付清所有的款項。並故意說：   「你給我發票，豬肉和蔬菜要分開寫，我好跟梁參謀算帳。」   「妳小辣椒又不是不知道，我阿土是一個目不識丁的屠夫。我拿兩張空白收據給妳，妳自己去寫。」   阿土哥如此一說，正中小辣椒的下懷。回到家後，她拿起筆重新算了一下，決定每斤豬肉加兩塊，每斤蔬菜加三毛，如此一來，她一轉手即可賺取三百八十七塊；加上阿土哥給的七十二塊，將近四百五十塊。這筆錢足可買一只兩錢重的金戒指。於是小辣椒眉開眼笑地把品名、數量、單價、總價清清楚楚填寫在發票上，而且字跡工整又清秀，相信梁參謀是不會有意見的。   事隔兩天後，果真，梁參謀笑嘻嘻的來了。   「小辣椒，想不到妳真那麼能幹。這一次無論豬肉或蔬菜，可說都是歷年來最好的一次。豬肉不像以前那麼肥，蔬菜也是新鮮貨，不僅長官滿意，大擔島的官兵簡直高興死了！」   「梁參謀，你是知道的，生意人幾乎都是唯利是圖，如果沒有我親自到市場去挑、去選，那能買到這些新鮮貨。說不定籃上裝的是新鮮品，籃下則是一些腐爛貨。尤其是豬肉，要不是我精挑細選再三要求，那能買到那麼好的肉品。現在總算對你有個交代了。」小辣椒說後，微微地笑笑。

  盛夏、深秋，「憶寧」二度回到金門老家，天空依舊湛藍，這是金門特有的景象，白雲輕輕、柔柔的，叫人好想伸手去觸摸！果然，金門是藍天白雲的故鄉。天然的資源讓人心曠神怡，這是金門人的幸福！盛夏，綠油油的高粱田；深秋，黃澄澄的高粱實穗，是金門土地特有的風情，有了它，金門名聲更加響亮，金門居民生活更加富裕，所以，高粱是金門幸福的種子，更是居民的衣食父母，身為金門人，歷經童年那段種植高粱的歲月，從貧脊的時歲到今日人人稱羨的金門人身分，高粱扮演居功厥偉的角色，「憶寧」如是想著。 古寧頭的沙崗，有好幾處是「憶寧」家的田地，那幾畝地稱不上良田，卻是務農維生的父親，一輩子工作的場所，也是一家十口賴以維生的資產，記憶中，幾塊田地依著節氣種植不同的雜糧，花生、玉米、番薯和高粱，種花生、拔花生、撿番薯藤、摘玉米、拔雜草，這些都是童年的記憶，反覆、熟悉又辛苦，但對於年幼的「憶寧」，似乎不是難事，唯獨收割高粱，那是最最辛苦的事，故而記憶更加深刻。 站在古寧頭沙崗的道路旁，望向那一畦畦、一株株排列整齊的高粱株，就像精神抖擻、穿著草綠服的操練士兵，每當秋收季節，黃褐色結實纍纍的高粱實穗隨風搖曳，彷彿跳著金黃色的波浪舞，煞是好看！當「憶寧」看得入神，那高粱田裡綠油油、黃澄澄的阡陌裡，一個高大的身影、幾個孩童陸續走了進來，咦！那不是父親領著孩子秋收的身影嗎？輕揉雙眼，想把虛幻拉回現實，卻一古腦兒跌進時光隧道，那似遠又近、模糊又清晰的記憶，彷彿稻浪起伏的姿態，一波波襲來，「憶寧」又回到了童年時光。 童年一入高粱田，仰望比頭還要高的實穗，彷彿淹沒在金黃色的迷宮中，只能瞧到陽光灑落的一線天，小女孩小小手中握著大大鐮刀，刀兒彎彎，刀鋒銳利，小女孩墊著腳尖，左手握著高粱稈，右手緊緊握住鐮刀木柄，用力、再用力，從高粱稈的中斷斜切割下，一次割不斷，再一次努力，一次一株，小小手掌一次只能握住二至三株，就得低身將割下的高粱擺放田埂上，不似人高馬大、手掌大而厚實的父親，一次可以俐落的割下高粱稈，左手結結實實的握住一大把，小女孩一次次，重複著仰頭、握稈、揮刀；再仰頭、再握稈、再揮刀；蹲身、起身的動作，望著永無止盡的成排高粱，努力的幫著父親收割高粱，頭頸酸痛、鐮刀柄磨破了手皮、葉鞘割傷了手，斗笠下的臉盡是汗水，全身因高粱過敏而發癢，但是，沒有人敢喊累，沒有人敢退卻，這樣的農事，是全家人的責任，也是心底責無旁貸的使命，因為這是一家人活下去的依託。 一壟一壟的高粱割下，天空從一線天慢慢變寬、變大，小女孩從迷宮中再次看到父親，看到兄長和姊妹，一堆堆高粱分散在田埂中，依著個人的能力，將一綑綑高粱抱至田頭和田尾，父親取來草繩，手腳並用，紮紮實實的捆成一綑綑，裝上手推車，小小推車高粱堆上了天，父親再用粗草繩上下、左右、前後緊緊綁牢，馬兒套上鞍轡，父親握起車柄，一組龐然大物在柏油路上奔馳，小女孩緊跟在後，彷彿望見一年的溫飽，小女孩笑了！未脫粒的高粱擺放三合院的深井中，用過午餐，小女孩的父親用大帆布擋住深井的所有出口，一家人排排坐，就在簷廊的花崗石條上，雙手握住一把高粱，將巴掌大的實穗用力往深井的石塊上甩擊，一次、一次、再一次，讓高粱顆粒完全與米穗分離，直到一粒不剩，再更換新的高粱，人多好辦事，一個下午，成堆高粱就通通穗與粒完全分家，堆成小山的高粱顆粒利用麻袋裝起，等待隔天到曬穀場曝曬，收割高粱持續好些天，重複的農事一家人共同參與，雖然辛苦，但心卻是滿足的！ 高粱經過收割、脫粒、曝曬、自然風力篩去雜質、裝入麻袋，父親再用布袋針密密實實縫住袋口，堆在廳堂半天高，佔去了大半個大廳，等待政府的收購，換錢、換米過生活，年復一年！ 後來，不知何時開始，農家割高粱只取高粱穗的部分，所以收割時都是麻袋跟在身旁，一穗一穗割下後，直接往麻袋裡送，小女孩拖著愈來愈沉的麻袋，內心卻是愈來愈踏實，最後，一袋袋的高粱由父親堆上車，再搖搖晃晃送回住家附近的路旁卸貨，成袋的高粱穗往柏油路上鋪，藉由車子的來回輾壓脫粒，順便曝曬，省去無盡的人力，高粱睡在地上了！父親告訴家人：「高粱穗鋪在馬路上，可以省去很多力氣，可是會造成開車人的不便，金門人厚道，都沒有人抗議呢！」小女孩好開心！ 割高粱的季節過去，政府集體收購完畢，終於有了閒暇，小女孩母親取來脫粒過的高粱稈，來到小瓦房的簷廊，開始紮起金門特有的高粱掃把。母親取來適度手握的高粱稈，用紅色塑膠繩用力捆成一大把，彷彿小學課本「團結力量大」課文中說的那一大把筷子，小女孩圍坐在母親的腳邊，看著巧手編、綁、槌、壓，母親幾乎是手腳並用，專注的神情，暴露的手筋，面紅耳赤的模樣，完成了一把把實用又有觀賞價值的藝術品，母親也會依著大人和小孩的使用身分，調整掃把柄的長短，讓小女孩灑掃庭院更加順手。 今日，小女孩再度回到熟悉的沙崗，女孩已成中年婦人，哪一塊田地才是自家的？她摸不著頭緒，生活在台北的都市叢林，她也從來弄不清楚東南和西北，先生和孩子管她叫方向白痴，但是，那又如何？阡陌縱橫的沙崗，隱匿其中總有幾塊曾經是自家耕種的土地，它在，永遠都在！ 身旁的高粱田，是品種的不同？抑是小女孩長高了？從前的密林，需要仰望的高粱穗，怎麼現今只及腰間呢？原來，一切都在改變，唯一不變的是：深埋心中的人事物，是無可抹滅的記憶，小女孩、沙崗、高粱的故事，雋永流長！

  是誰，灑下了妳木棉樹的種子？ 讓後人乘涼賞花。 是誰，澆灌了妳木棉樹啊？ 讓你更加健壯挺拔。 妳堅強的身軀，為人們遮風擋沙。   妳彎曲的臂膀，記載那逝去的年華。 妳寬大的胸懷，不計較時差。 你橙紅的色彩，宣告春的到達。 你搶先一步，把綠葉給甩下。 雖然只是那一剎那！ 你還是把絢麗送給愛你的大家。 你的豁達，讓春天更美。 你的勇敢，放出最燦爛的霞。 美麗的木棉花啊！ 金門歷代的戰火，真真的把妳捶打。 妳飽嘗了戰爭年代的硝煙彌漫， 也瀏覽了歷代的遍野廝殺！ 妳目睹了錚錚鐵骨拼來的幸福， 更享受了金門的經濟繁華。 妳淩駕與高空鮮紅的飄飄灑， 是因為烈士的鮮血渲染了她。 一陣風吹來，飄下了一朵木棉花. 我輕輕的拾起她。 看到她瀟灑坦蕩的面容裏， 好像還有說不完的心裏話。 喝一盅百年坑道醞釀的高粱酒吧， 再嘗一口美味的牧場牛肉粑。 吃一塊特產的風味貢糖吧， 再品一杯名貴的清香高山茶。 燦爛的木棉花！ 療愈妳那彈片的疤，揭開妳那神秘的紗。 讓妳高潔傾世的豔麗， 帶給遊客們最美的一次回眸吧！ 把妳神奇古老的故事， 繼續講給喜歡金門島旅遊勝地的她。 珍惜身邊的人吧!珍惜眼前的幸福吧！ 珍惜妳高雅的木棉花！

  始終兜不齊的全家福照片，如缺角的拼圖般找回遺失許久那塊，填滿補齊，圓滿了……。 多年前與老父經營理念懸殊，言語激越衝動起爭執，毅然拒絕接管家族企業，負氣離家避走的鄰家大哥，斷失音訊。透過鄰家老媽屢次托人打探，終將尋得，暗中調停拉攏規勸。老父年邁身體日漸羸弱，鎮日思子；藉助歲月沖刷潛心沉澱愁緒，自我省思鄰家大哥低頭認錯，後悔不該任性胡為，跪地聲淚俱下。溶解執著敞開心結，卸下鬱賭怨氣，喜悅踏入家門歸來團聚。 心智時而清醒時而渾濁的鄰家老父，清醒時聲聲呼喚鄰家大哥小名，悔恨自己雖一生霸氣縱橫職場，然而忽略家庭、漠視溝通。如今，長子願意歸隊，在人生倒時計時階段，毋寧是給老父了卻一樁企盼；即將謝幕之際挽回遺憾。 就在眾人促擁下，不再忸怩，家人圍在輪椅邊，大人小孩或站或坐，高矮參差，喀嚓！按下最後一張家族大合照，幸福滿溢…….在老父親心中，在這家人心中。

   有多久了，這麼珍貴的話題這麼慎重的場合，一談來，就是關於人生的婚姻大事，似乎，沒有很遙遠，但是關於未來我還沒完全做好準備，一顆既期待又害怕的的心，其實很忐忑，腦海中不斷重播著畫面，人家說的早起、準備早餐、洗衣、煮飯等等之類的，一想起來就覺得似乎有點可怕，但哪個待嫁女兒不是如此，有些事總是該面對，畢竟要當人家的媳婦就要順從、會做事，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此話可說的很有道理，我想我也能體會其中。 其實我很受寵，他真的很照顧我，不得不否認他是如此的愛我入骨，而我也一樣。還記得那些日子我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只要我喜歡、想要的東西，他總是想盡辦法滿足我。一起走過好多地方，嘗盡許多美食，只要有放假就會到處走走散散心，欣賞美麗風景，何嘗不是種享受。距離不算遙遠，因為我們彼此的工作性質相同，我知道他的忙處他也懂我的辛苦，總之彼此都能相互體諒，也因為這份工作讓我們相遇接著認識到最後的牽起姻緣，說實在真的很不容易，都應該好好珍惜。 人生大事真的一點兒也不能馬虎，拍完婚紗，挑完戒指，買些訂婚要用到的東西，還真的不少呢。攝影師真的專業，拍了好幾百張的照片，每張看起來都很漂亮，真的難以抉擇，要從那麼多張裡頭挑三十張真的不甚好挑，為什麼攝影師要把我拍的那麼美呀！害我每張都想要，於是在最後選擇下我多挑了四十張，一生只有一次，婚紗店主任不斷挑起我的慾望，句句說的很讓人心動，的確，哪個女孩心中不是渴望自己是最漂亮的新娘，要美要漂亮，挑照片就不手軟了，這些婚紗照值得珍藏，但是會不會在很久以後我就會把他藏在床底下長蜘蛛網呢？應該不至於吧，我會好好珍惜的。接著又是一項艱難的任務，對戒要挑幾分？要八心八箭呢還是…人生中總是不斷在做選擇做考慮，當然更是要做比較，於是婚戒也很多錢的買了下來，母親提到還要準備對錶、行李箱、化妝箱、衣服…(當然有些也是男方得準備)，結婚真的說容易也不是普通容易呀！尤其在金門的傳統，還有一些習俗，該有還是得有，沒關係，我想我們都能準備得盡善盡美。    母親提到，要為人媳婦，多少也是不捨，女兒嘛…好啦！母親我了解。我還是會好好孝順妳的，請您放心。畢竟也只有我這一個千金。 人生的旅途，或多或少都會遇到瓶頸不如意之事，也有順遂如意的，我的人生，我想會很美好，我最親愛的要手牽手一直走下去，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也都要幸福如意喔！不久，紅色炸彈就準備炸向各位囉！請大家要記得收好喔！

 「等一下、等一下，」小辣椒搖手制止，「我看這樣好了，五百斤菜你就替我代買，免得麻煩。不過話必須說在前頭，不能泡水，不能有腐爛的，斤兩要足，價錢要公道，而且多多少少要給我點意思意思。」   「送妳兩顆青椒炒小辣椒好不好？」阿土哥雖有點不屑，但還是陪著笑臉，「誰不知道美麗霞百貨店讓妳賺死了，竟連這點小錢妳小辣椒也不放過，真是的！」   「我吃飽沒事幹是不是？有錢誰不想賺啊！」小辣椒以牙還牙，「如果你不願意，我自己去買，有錢還怕買不到菜，真是的！」   「妳小辣椒的潑辣還真不是蓋的！我今天才真正領教妳的辛味。」   「知道就好，算你沒在這裡白混！」   「不跟妳鬧了，」阿土哥正經地，「梁參謀明天幾點鐘來載？」   「你把豬肉和蔬菜都用竹籃裝好，明早車子來了，我會帶他來拿。多少錢明天一起付，千萬別耽誤人家。」小辣椒囑咐著，卻也不忘說句玩笑話，並比畫了一個誇張的手勢，「要是敢耽誤的話，司令官鐵定會把你抓去殺頭！」   「司令官怕辣，只要小辣椒一句話，凡事太平。」   阿土哥說後，兩人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翌日一早，小辣椒帶著梁參謀及兩位士兵來取貨。當他們把貨品搬上車，小辣椒告訴梁參謀說，她會把收據準備好，等他忙完後再來算帳。梁參謀點點頭默許著，她隨後轉身進入阿土哥的店裡。

再瞧那長得高大（比人還高）、素有「青紗帳」美稱的高粱田，採收時必需借助鐮刀，從至高處搆下來高粱，握在手中，再用鐮刀將之砍下，在頻頻舉頭望高粱、低頭割高粱的動作下，脖子之痠疼可想而知。為了避開酷熱的陽光照射，種田人家總要早早出門，與太陽公公來比早，否則在大太陽底下，任誰也沒有多大的能耐承受這烈陽的曝曬。「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念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寫這首詩的李紳真是明白農夫的辛苦啊！ 雖然天地萬物都需要陽光的照拂、滋養，但太陽公公的「陽威」一發，大家只能屈服於他。所以當工作到眼冒金星，似乎要中暑倒地時，趕緊抽身離開青紗帳，到樹蔭底下偷得短暫的休息時間，這時若得一陣清風吹過耳際，便感到那是天大的恩賜，立時全身舒爽愉快起來；若再喝一口清水，必覺這水甘甜無比，那是因為累過、熱過、渴過所換來的真實感受，正如愛過方知情深、醉過方知酒濃一樣的真切，因此，許多世事都要親身經歷過，方能領略箇中的滋味。 收割回來，好戲正要上場呢，這一束束顆粒飽滿的高粱還得藉著人力一一將之拍打出來，此番工程可謂艱辛無比，我們總是搬來石頭或石板當作打擊的「砧板」，雙手握住整把的高粱，用力拍打，使高粱穀粒一一「躍」出。為免穀粒四處飛竄，記得當時曾騰出一間空房間做拍打高粱之用，但正值酷暑的夏季，又居於室內，在拚命賣力拍打高粱之下，著實感覺悶熱難當；而拍打過後，汗水與飛揚的塵土、脫殼的粱糠混雜黏膩在身上，那又是一番「難以言說」的滋味兒了。所以，權衡之下，也只好於黃昏時分借用門前的籃球場來進行拍打高粱的工作，任迸出的高粱穀粒四處流竄，最後再來收拾穀粒，終了善後。 之後，還得將高粱穀粒一一曬乾，等待金酒公司擇期來收購。此乃 先總統 蔣公的德政，為體恤農民的辛勞，以「一斤高粱換一斤米」來鼓勵農民種植高粱，提昇農民生活。設若曬得不夠乾燥，通不過測試，還得重新曬過，然而，袋袋重達數十公斤的高粱如此來回搬運可是一番大工程，豈不把老農給累壞才怪！所以，這「曬」的功夫非得好好鑽研、琢磨琢磨不可，以省卻再次來回搬運的辛勞，因而家家農戶都擁有一招半式的曬高粱撇步，方能通過金酒公司一袋袋的逐袋測試標準，符合收購程序。 曝曬高粱通常在曬到某些程度後，將它稍稍放個幾天，然後再曬，方能收到乾燥的效果，而且，在曬的過程中，每隔1～2小時得替高粱穀粒翻翻身，如此才能曬得均勻、酥脆，恰到好處。然而，曬高粱的季節常是處於「晴時多雲偶陣雨」，或「午後雷陣雨」的天候下，老天爺又特別愛開玩笑，常在我們午睡睡得正香甜之時，冷不防地出現警訊，此時烏雲密佈，把我們從夢中驚醒，我們就像逃難似的，疲於奔命地來搶收這些曝曬在籃球場上的高粱。這戲碼經常上演，凡曬高粱人家幾乎都得全家總動員，無一人能作壁上觀，大家拔腿往外奔，有的把高粱掃成一堆；有的拉開布袋；有的用畚斗盛高粱裝進布袋；然後合力將一袋袋的高粱抬回家。說實在的，處此緊要關頭，唯有合作無間，方能快速完工，真是緊張又刺激啊！這種「搶救高粱」大作戰偶而一天會上演個兩回呢，讓你忙得人仰馬翻、不亦「累」哉！而大家總要在搶收完畢後，方能大大地鬆一口氣，因為這些都是賴以維生的資財，一旦搶收不成，一切都泡湯，那麼生活無著，可就「傷」很大了。 曬高粱的過程中，還得將附著在高粱穀粒上的穀殼一一吹離掉，通常是在「有風」的日子裡，藉著自然風的力量，或是利用大台工業用電扇的風力。這工作常由母親來完成，她人站在高處，用畚斗盛裝高粱，再由上往下慢慢抖落高粱。經風一吹，質輕的穀殼或穀粒被風吹走，質重的高粱則在重力加速度之下留在地面，這就是我們所精選出新鮮、漂亮、無雜質、釀製高粱酒的最佳原料了。篩選過後，再經過幾次的曝曬，方算大功告成。從播種到收成，到完成收購手續，這其中所花費的功夫與心血豈是外人所能知曉的呢？ 一旦通過測試，那真是天大的喜訊，一個個眉開眼笑、歡樂終日，此刻是農夫心中最大的安慰，多少的辛酸化為烏有，只有喜悅在心頭，這也是全家人一起努力所換來的甜蜜果實啊！ 雖然這一切已成過往，但此刻一想起當年往事，依然記憶猶新，恍如昨日。如今，高粱品種經過一再的研發、改良，由其高無比的「青紗帳」演變到今日的短小精幹，猶如小麥田，在收割上方便許多，減輕農民農事上的負擔。而且收割後還能蓄根，讓它繼續成長，收成遂由一季增加到兩季，大大增加了農民的收入。還記得以前在軍令如山之下，為了抓逃兵，總是漫山遍野、大規模地毯似的搜索，把整片「青紗帳」都給夷為平地，農民的收成因此無望，徒呼奈何！現在高粱矮了半截，藏不了人，農民再也不必受這般驚嚇了而且，如今也不必拍打高粱了，時代已進步到以機器代替人力，農民較之以往更加輕鬆了。記得曾經有人發現一招分離穀粒的方法，就是將高粱鋪放在馬路上，任來來往往駛過的車輛壓出穀粒，這的確是輕鬆不少，然而，鋪在馬路上的高粱卻潛藏著許多危險因子，導致交通事故頻傳，所以政府只得下令禁止。 高粱穀粒取下後，剩下的高粱桿還可製作成高粱掃把，非常好用，掃起地來特別乾淨。我家大姐就是製作高粱掃把的高手，她所做的高粱掃把不僅精巧美觀且耐用，為家裡帶來一筆小小的收入呢。高粱掃把是高粱所帶來的附加價值，不可小覷。人類真是聰明，懂得物盡其用，原本無用的廢棄物，將之巧妙變化，即化為黃金，提昇了生活品質，造福了大眾。 而金門高粱更是造福了金門人，這要歸功於金酒公司。金酒公司不斷地精益求精，所研發出來的各類酒品，如今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他們且在包裝、行銷等方面花心思，使得金門這閃亮的金字招牌隨著金酒而享譽全球，金門人因而蒙受其惠、大享其福，您瞧！三節的家戶配酒、免費的公車、學童的免費營養午餐、學生交通券及就學津貼……等等，都是拜金酒之所賜，在在都令人感激！當然，其背後還得仰賴農民辛勤種植高粱，雖然，在供不應求的今天，本地的高粱已不敷使用，必須仰賴進口，然，金門土產的高粱還是最佳的活水源頭。是它締造了金門美酒的品牌，打開暢銷世界的先機。高粱不僅豐富了金門，成就了金門，更讓這片曾經飽受烽火摧殘的戰地，開創出繁榮富足的安居生活，使金門躍居為全國第一名的幸福城市，這滿溢著芬芳的高粱真是功不可沒啊！（下）

夜晚的風輕輕吹著公園的綠樹，樹枝互相碰撞發出了聲響。 那個深夜，我看著站在路燈下的少女。 她像是在等人似的，站在那頭已經十分鐘了，她還是不斷四處張望，像是看有沒有人會向她走過來。 原本已經睡著的我，看到這幅難得的景象，忍不住從報紙堆中多看幾眼。 我看她上半身穿著制服，下身穿著一件黑色短裙，細細長長的黑髮像是披風一般，昏暗的夜色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是看她十足學生妹的樣子，更增添我對她美麗臉龐的遐想。 是等男朋友嗎？ 還是在等著為她擔心的家人來接她呢？ 緩緩坐起身來，我輕拉著披在身上的報紙，偷偷凝視著她。 天氣有點冷了，我都發起了抖，年輕人都不怕冷嗎？ 如此寒冷的深夜，一個穿著學生服的少女，究竟在等著什麼？ 好像有點不耐煩了，我看見少女拿起手機似乎講了些什麼，依稀聽的見她模糊的聲音。 我感到好奇，在這樣大約凌晨一點多的夜晚，來接她的會是怎樣的人。 腦袋中浮現出幾個畫面，像是邁入中年的大叔從老舊的機車下來，對著她露出慈祥的面容說著「女兒，以後別在外面待那麼晚。」這種話。 或者是一個和她年紀相當的年輕小夥子騎著改裝機車，轟隆轟隆的引擎聲吵得要死，然後叼著根煙說要載她去玩。 只是接下來的發展，並不是我想像的那樣。 從遠處向這緩緩接近的三菱global lancer汽車，亮著大燈在離她不遠處的公園入口處停靠。 夜色之中，看得出少女好像很期待下車的人似的，用小跑步的速度跑了過去。 我也伸長了脖子，想看出是怎樣的一個人。 從車上駕駛座的位置下來的，仔細一看，是穿著正式西裝，像是上班族一樣的青年男子。 他和她是什麼關係？ 只見少女站在男子的面前，好像講了什麼話，剛開始還沒什麼，講到後面好像讓男子有點火大，從原本聽不見對話，現在像是吵架一般，聲音也能傳到我這邊。 「哪有這麼貴的，妳是在搶錢嗎？」男子略為粗獷的吼聲讓少女嚇的後退了一步。 「我就是有這個價格。」少女平穩而略微高亢的聲音，像是自信或炫耀什麼似的語氣。 我站起身來，想仔細看清他們兩人的樣子。 話說，不愧是高中生，少女的聲音還真是好聽。 不過仔細一想，什麼價格？ 「幹，虧老子還在這時間出來，沒想到就是聽妳在那邊自抬身價。」語畢，男子轉頭氣沖沖的想走出公園。 不過少女卻在這時緊抓著他的衣角不肯放開。 「幹！我就說不要了，妳給我放開！」男子向後抓著少女的手，想把她的手從身上拉開。 她突然發出一陣哭聲，把男子和我嚇了正著。 「拜託了，我真的很缺這筆錢，剛好就這數目了……」 不過這好像沒讓男子的想法軟化，我只看到他皺緊眉頭的兇惡樣貌。 「我找的高中生都比妳好看，價格也沒那麼高，妳以為我是做慈濟的？」說完，男子甩了少女重重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她的手才放了開來。 甩開了少女，男子逕自走回了車上，獨留坐在地上不斷啜泣的少女離去。 看來少女是出來援交的，從剛才的對話依稀可以得到這個結論，腦中又浮現出一個畫面。 在醫院裡頭，少女坐在病床旁，一手拿著剛煮好的稀飯，另一手持著湯匙把它送到身染重病的家人口中，一片祥和的氣氛中，少女雖是用著溫柔語氣叫家人張開嘴巴，可是眼角始終掛著那斗大的淚珠。為了籌措龐大的醫藥費，為了家人著想，往援交方面發展的想法油然而生，從此之後便靠著自己年輕的身體賺錢，也不是說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她可能有著他人無法想像的痛苦遭遇，心裡頭生起了一陣憐惜的心情。 掏了殘破不堪的口袋，裡頭僅剩的，是一張滿是皺摺的百元鈔票。 打算拿來當作我明後天的三餐，現在我把她拿來送給素未謀面的少女，作為一個遊民，有這樣的情操也算是偉大了。我這樣想。 一想到我也能擁有幫助他人的機會，還是如此年輕的少女，讓我頓時充滿了滿足的心情。手上拿著鈔票，緩緩向坐在地上的少女走了過去。 越接近她，越覺得她的身影更加的清晰，甚至還能感覺到她每一次啜泣當中隱藏的悲傷。 站在她身旁，我把那張百元鈔票放在她眼前。 少女意識到我的存在，緩緩站起身來，抬起頭，我看見的是一雙又紅又腫，可是卻帶著憤怒的眼神。 憤怒的眼神，直盯著我。 啪的一聲，我的臉頰像是燃燒一般產生灼熱感。 她的手掌還沒放下，我就看見她才剛停止的淚水又化成滿載的淚珠滑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去死？你看不起我？區區一百塊……」顫抖的身軀帶著哽咽的話語，她的情緒已經到達臨界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沒等我講完她的右手揮過來又是一個巴掌，不過我卻在手掌碰觸臉頰之前先抓住她的手腕。 在她美麗的臉龐上，眼中還是帶著充滿憎恨還有憤怒。剛剛被年輕男子受到的屈辱，她想一次發洩在我的身上。 緊抓著她雙手的手腕，她不斷掙扎著對我喊道：「放手，不然我要叫了！」 公園裡，一個遊民緊抓著女高中生的手，意圖不軌。 隔天報紙說不定會這樣寫。 「放開！」她用腳開始大力猛踹我的膝蓋，讓我痛到鬆開了手。 啪！剛才沒打在臉上的巴掌又補了上來。 「妳不要太過份了。」我心裡湧上一股憤怒的情緒，下一秒我只看見我的拳頭打在了少女的臉上。 她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上，我看見她的鼻梁湧出鮮血。 她一定也感覺到了，因為她才剛呼吸就被自己的血嗆的猛咳。 「血……血！流血了！」少女摸了摸鼻子，一時間驚慌失措，不斷左顧右盼露出慌張的神情。 「沒事，只是流一點血。」我上去想要幫忙安慰，只希望她不要太大聲而引起別人的注意。 「別靠近我！救命！」她開始胡亂的大喊，聲音應該大到可以引起別人注意的地步。 我用手摀住她的嘴，只看到她不斷掙扎的發出嗚嗚聲。 仔細一看，在掙扎的同時，她的眼角滲出淚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那高中生的稚嫩臉龐在這時格外的惹人憐愛。 長期在公園度日的我，已經很久沒看見讓我心動的女孩了。這樣一想，腦中出現一陣邪惡的念頭。 我突然笑了出聲，像是勝者般揚起了優越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這個景象，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斷的搖著頭，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我不知何時鬆開了摀住她嘴巴的手，她一把將我推開。 她張開了嘴，眼神帶著憤怒混雜著柔弱對著我喊著：「不要！」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這樣從這裡跑走。 她會報警嗎？我會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心裡充滿著不安的情緒，並且化成一股如同被背叛般的憤怒。 眼見她就要逃離我能追回的範圍，我拿起了地上一罐玻璃高粱酒瓶，向她衝了過去…… 已經有多少次，望著她那令我頃心的側臉就讓我感到無比的幸福，還有痛苦。   現在我拿起梳子輕輕的為她梳了頭髮。 看著她好像十分舒服的瞇起了眼睛，我不由得露出幸福的笑。 「妳現在也屬於我了呢。」對著白嫩的臉頰，我親吻了她。 她真好。 我的選擇，真好。 撫摸著她的髮際，把鼻頭輕貼在上面，聞著她那讓我心曠神怡的髮香。 緩緩的閉上雙眼，我的嘴唇輕碰著她的嘴唇。 這時候她什麼話也沒說。 也什麼都不用說。 我都懂。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 就是那美麗容貌之下，還沾滿著血跡的頭顱。

 「阿土哥，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啦！不是我要吃，是給大擔島那些阿兵哥中秋節吃的啦。」小辣椒正經地說。   「妳小辣椒真是神通廣大，生意竟然做到大擔島去。而且還撈過界，連豬肉也想賣。」   「除了豬肉外，我還要買五百斤蔬菜呢。」   「半條豬加上五百斤蔬菜，如果再配上妳小辣椒，大擔島上那些阿兵哥，不被辣得蹦蹦跳才怪。」阿土哥仍然半信半疑，再次和她開玩笑。   「阿土哥，我沒時間跟你開玩笑啦。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先付你訂金。」   「阿麗，妳真的沒有被小辣椒辣暈了頭？」阿土哥依舊疑惑地。   「坦白告訴你，是防衛部梁參謀拜託我幫他買的啦。」   「梁參謀？」阿土哥重複著，「他之前也曾經來我這裡買過幾次，但以後就沒再來。生意可能被別家搶走了。」   「那正好，我現在幫你搶回來了。」小辣椒朝他笑笑，「你一斤要算我多少錢？」   「豬肉都是公訂價，但看在老主顧的份上，就送妳兩斤五花肉，給妳炒小辣椒吃。」  「阿土哥，你不僅小氣，也很會損人。」小辣椒故作生氣狀，「我到別家買！」說後轉身移動著腳步。   「喂、喂、喂，別生氣、別生氣！」阿土哥趕緊圍住她，「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一斤給妳五毛錢吃紅，再送妳兩斤五花肉炒小辣椒吃。這樣總可以了吧！」   「半條豬是帶骨頭的喲，你可不能亂亂算。」   「這點妳儘管放心，該怎麼算就怎麼算，誰敢惹妳小辣椒！」   「這樣最好！」小辣椒得意地，「阿土哥，你說說看，五百斤蔬菜給誰買較妥當？」   「有沒有指定要什麼菜？」   「只要蔬菜或瓜類都可以。」   「既然這樣，這筆生意就讓我表姐來做吧。」阿土哥說後急促地，「我去叫她來。」

一提起金門，便讓人聯想到這兒出產的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鼎鼎有名的金門高粱酒，如今金門高粱酒更是擠進國際名酒行列，這是金門人的福氣，亦是金門人的驕傲！但又有誰知曉金門高粱，這金門的活水源其種植過程的辛酸呢？ 遙想童年，幼小的心靈裡哪知用功讀書這回事？成天只曉得與山林為伍，隨著父親去田間耕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編織成一篇篇〈透早就出門〉的田園交響曲。小小年紀雖然覺得忙於農事的辛苦，卻也能在轉瞬間忘記了勞累，傍晚歇了工，就將一切不悅的情緒拋到九霄雲外，隔天天亮了，又是活蹦亂跳，開始嶄新的一天，從不曾去思考人生的未來，只是天真地看著農作物一天天長大，因而，日子自然是愜意萬分，不過，如今想起，似乎也是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天又一天呀！ 農家生活隨著天地的運轉，依照著時序而耕種，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快樂地生活著，帝力於我何有哉？必也自給自足，生活簡單而幸福。每到清明時節，正值學校春假期間，也是播種的大好時機，大哥總是說：小孩腳丫子的長度剛好是播種兩顆花生的距離，所以，我們這一幫小學生都成了父親最佳、最得力的助手，而大好的春假也樂在播種花生了。種花生可是一步一種子，每次落個2～3顆花生種子，以防其夭折，或發不出嫩芽的可能，絲毫馬虎不得，種子有足夠的生長空間才能結出香脆誘人、果實飽滿的花生。 至於種植高粱，因其播種期早於花生，不在春假期間，所以，我倒是不曾參與過種植高粱，就有勞大人們了，看！烈陽下，大人們在田裡來回地走著，手握一大把高粱種子，用力地將它撒出，任其散落在田埂裡。種子各據一角奮力破土、迸出嫩芽，待長成幼苗時，再一一刪除多餘的株苗，留住壯碩的主苗，讓它繼續成長、並加以灌溉、施肥，以至於茁壯、豐收、稻穀盈滿穀倉。這段過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得花上農夫好幾個月的心血，而且，設若老天爺不幫忙，不降雨水滋潤粱苗，或來個大水氾濫成災，那麼一切都枉然勞苦了。因此，農夫付出的辛勞並不一定能夠獲得一定比例的回報，「一分耕耘」不見得就有「一分收穫」，但若不耕耘，就絕對無收穫可言，所以，農家的生活雖然簡單樸質，但靠天吃飯的甘苦與辛酸又有誰知曉呢？ 說到這「刪除餘苗」的工作，表面看來好像很簡單，但過程其實頗為辛苦，非得蹲坐在地不可，或者帶一張小板凳，否則，不停的單調動作、長久不變的姿勢，只會帶給你全身疲累、腰酸背疼而已，所以，如何減輕俯身拔苗的勞累及維持一份快樂的心境，還有待你聰明的大腦費思營造了。 待刪苗大功告成後，就可好好享受眼前這幅完美的大作了，看那一株株排列整齊，恰似經過特訓的國慶閱兵隊伍，絲毫不茍、井然有序的排排站，此刻，頓覺付出的心血有了代價，內心頗感欣慰！ 緊接著就是難纏的鋤草工程，這叢生的野草，一入侵高粱田，就來勢洶洶，喧賓奪主，若不先把它一一除掉，則挹注的養分全然白費，如何奢望能有好收成呢？鋤草工作不是一舉即成的，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剷除，且務必徹底除盡，否則「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說來也怪，這「爹不疼、娘不愛」的野草竟是具有這等旺盛的生命力，令人不得不佩服。所以，「刪除餘苗」與「鋤草」的功夫是否下得深往往影響到收成的多寡，它是種植高粱極其重要的一環。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高粱也一天天地長高茁壯，在農夫一日看三回的悉心照顧下，眼看著它開花、結穗、飽滿了，老農就像看到未來豐收的美景般，臉上掛滿笑容，再多的辛勞都將化為烏有了。從高粱的成長過程也讓人體悟良多，它從原本的挺拔、高傲一直到成熟時的低頭、含蓄，在在都給予人諸多的人生啟示，民間有句非常貼切的諺語：「低頭的是稻穗，昂頭的是稗子」。越成熟越飽滿的稻穗，頭垂得越低，正如人們一樣，年輕時趾高氣揚，不知天高地厚，一旦經過歲月的洗禮、人世的滄桑，就越發能夠謙虛為懷、寬容大肚了，所以，越是有內涵的人越是謙虛、大肚，懂得彎腰、禮讓。 成熟的高粱田一株比一株穩重，一株株低垂著頭，謙和有禮，又好像待嫁女兒心般地羞澀嬌貴，這卻吸引著一群群時時躲在一旁覬覦的麻雀飛來覓食，趕也趕不走，聰明的農夫找來稻草人當作守護神看顧高粱田，或在高粱田綁上一圈圈的尼龍繩，天羅地網般地罩著，待風一吹，尼龍繩則隨風擺盪，嚇得鳥群紛紛逃離，但，不一會兒功夫，又再度飛回，任憑人們一趕再趕，牠們還是再三光顧，與民爭食，真是不堪其擾！這些鳥兒光天化日下公然行盜，成了農民的一大禍害，大大地威脅到高粱的收成，在無計可施之下，有些農夫甚至用玩具手槍，裝上鞭炮，朝天鳴放，好嚇唬這些無法無天的大食客；或者利用破舊的漁網圍在高粱田四周，任其自投羅網，以除後患。所以，農夫們一天不只看三回，必也頻頻巡察照護，真是竭盡心思啊！ 農事、家事是永遠做不完的。當我漸漸長大，心思多了之後，總希望擁有更多自己的時間，因此星期假日常盼望下雨，因為一下雨就不必到田裡幫忙了，然而，虔誠的「少女的祈禱」往往無法奏效，我依然在母親的誘導下，繼續地去田裡拔花生、割高粱、摘玉米、除蟲、拔草、挖地瓜、挑水…，樣樣來，做一位家中年紀最小，卻最具能耐、配合度最高的好幫手。處於愛玩的年紀，農事做多了、做累了，總有幾許不情願在心中，但話說回來，我們也不過是利用假日裡的空閒幫幫忙而已，有些人還因人手不足只好中輟在家幫忙農事，與之相較之下，我們已慶幸多多了。此時，想到父母一輩子忙碌於田間，不畏淒風苦雨、豔陽曝曬，總是任勞任怨、省吃儉用，只為了拉拔我們長大、讓我們受教育，還真是不容易呀！我們不能體會父母的辛勞也罷，又無法分憂解勞，竟還想逃避假日裡的丁點幫忙時間，真是千不該、萬不該！ 是收割高粱的時候了，常言道：「人多好種田」，人力足，工作自然就輕鬆許多。設若一畝田地有二十「股」，十人一起來，每人左右兩邊各一股，一回即可搞定，多麼輕鬆！但是，家中人手不足，記憶中，家裡能幫忙幹活兒的往往就只有母親與我兩人居多，父親亦有他分內幹不完的活兒要忙，頂多再加上二哥，三人合力收割，這來來回回得花多少趟啊？看看鄰居隔壁田地，人多手足，唰---唰---唰---，一下子就可搞定，真是羨煞我也，大概就是當年如此這般做怕了，才造成今日的我不再喜於農事。 說到收成這事，又是一份考驗。收成時節總是處於酷熱的夏季裡，必得與太陽公公來爭「勇」，但，自古以來有誰比得過德高望重的太陽公公？終究要伏首稱臣、甘拜下風了。這是收成的一大艱難。

 「小辣椒。」一位中年軍官走進來，親切地叫著。   「原來是梁參謀啊，好久不見。」小辣椒笑臉相迎。   「中秋節快到了，忙死了。」梁參謀微嘆了一口氣，「明天司令官要到大二擔慰問，他交代要帶半條豬加上五百斤蔬菜。」   「司令官要帶豬肉和蔬菜去慰問？」小辣椒有點不解。   「離島最欠缺的就是新鮮的豬肉和蔬菜。」梁參謀解釋著說。   「你買了沒有？」小辣椒靈機一動，這何嘗不是一個賺錢的機會。於是急促地問。   「還沒有。」梁參謀說。   小辣椒沉思了一下，心中暗自盤算著，半條豬少說也有近百斤重，如果轉手一斤能賺它個二、三元，就可賺取好幾百元。再加上五百斤蔬菜，以每斤賺五角來計算，則可賺取二百五十元。這種舉手之勞、且一轉手就可獲利的生意要到哪裡找。於是連忙說「你去忙別的，豬肉和蔬菜我來幫你買，怎樣？」   「小辣椒，妳別跟我開玩笑了。」梁參謀說著，眼神則瞄著她的胸脯。「中秋節那晚，請妳到武揚參加我們的月光晚會倒是真的。」   「你是說我沒有能力幫你採買豬肉和蔬菜是不是？」小辣椒豈能錯過這個賺錢的大好機會，嬌聲地說。   「這種粗活，怎麼好意思麻煩妳小辣椒。」梁參謀輕浮地拍拍她那白皙的小手。   「我看不見得。你是怕我幫你買貴了，對不對？」   「反正是公家的錢，憑發票報帳，貴就貴，干我什麼事。」   「如果你信任我，就把數量告訴我，我一定幫你辦妥。」   「既然妳小辣椒那麼熱心，就麻煩妳了。」梁參謀以一對異樣的眼神望著她，也不忘拍拍她的手背，「半條豬約百來斤重就可以，蔬菜五百斤上下就行了，要記得開發票。妳準備好，明天一早我派車來載。」   「你們大單位年節採購，不都是有週轉金嗎？」小辣椒並非等閒之輩。   「有啊，每逢年節辦理慰勞慰問，我們都可以向主計處預借週轉金，事後結報再歸墊。」梁參謀坦誠地說。   「那你就先付我一點吧，到時再憑發票結帳。」小辣椒打著如意算盤。   「這有什麼問題，」梁參謀爽快地從公事包取出一疊鈔票數著，「先給妳三千元週轉，到時多退少補。不過話說在前頭，可不能有半點差錯，明天一早我準時來拿。」   「梁參謀，我們認識並非一天兩天了，難道你還不清楚我的為人？」小辣椒撒著嬌，柔聲地說。   「認識那麼久又有什麼用，想請妳看場電影妳都不賞光，讓我這張老臉都掛不住。」梁參謀埋怨著說。   「人家忙嘛。」小辣椒虛應著。此時她心裡盤算的，是那些豬肉和蔬菜能為她賺取多少錢。   梁參謀走後，她趕緊請母親出來照顧生意，逕自往菜市場走去。肉商阿土哥雖是舊識，但聽到如此龐大的數量，竟半信半疑地和她開起了玩笑。   「阿麗，如果妳想吃小辣椒炒豬肉的話，一斤就夠了。」   

由母株剪取老枝，帶有「虛根」的，扦插在整理過的盆土中，日後便會生長成為「實根」，其生命亦能獲得擴展與延續。而今，從側邊已然茁長出數株新苗來；又過了些許時日，長成了這般亭亭玉立模樣，承襲的特徵也日益鮮明，包括葉片上那些微微閃光的精緻獨特的纖毛！ 接下來的日子，農曆的二月天，偶爾連續幾日的霧氣較重，便見得新株的綠葉之上、之下，悄然出現的露珠群─有些是「葉下垂露」，有些則是「葉上立珠」；有些細如芝麻，有些則大如紅豆；有些近乎心型，有些則似淚滴狀；每在傍晚或入夜後出現；有單顆的，也有三顆或四顆等距離排列著的；都是這般潔淨且透亮！ 凝視它們，我心的世界，變得更加平靜，也彷彿被洗滌了一遍！又一次，我深刻的見識到，屬於草葉生命澎湃的呼吸，那是一種暢旺的自體循環、活絡的系統運作！我也想像得到，那些細微的水分子曾在大氣裡飄泊，輕輕的拂觸過了天地間的許多種地方；而今，被這些名為「狼尾草」的「牧草」們不著痕跡的蒐集在自己的葉片上，巧妙的凝結成為張力十足的瑩澈小水滴，默默的折射著光芒！這也令我不自禁的又要如此肯定：「啊！這世界確實是完滿的一體；而由這些草葉們所展現出來的，也真是一種無以復加的『健康』之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