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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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拉館》回娘家過年
想到此,我開始在心中醞釀,吃完早飯已架構好兩個題材。我去跟八歲的大姪女兒借電腦,沒想到一開始就遇到了小麻煩,我在金門的這幾年,打字都是用新注音,對台灣的『ㄅㄆㄇㄈ』已經習慣,但是大陸的鍵盤上只有英文字母,而大陸的『ㄅㄆㄇㄈ』也是用英文字母的,ㄅ=b,ㄆ=p,ㄇ=m,ㄈ=f,天哪,那種的打字指法我已經忘的差不多了說!沒辦法,我只得苦苦搜索記憶中殘留的印象,像個初學打字的人,慢吞吞的摸索起來。我彷彿看到大姪女兒正在我身後偷偷的嘲笑我呢! 整整一個上午,我用了比正常多N倍的時間,好容易打完一篇小散文,正想E│mail到報社的時候,大麻煩又來了:我沒辦法進去我台灣YAHOO的信箱!進不去就找不到報社的信箱,沒信箱,我這篇剛出爐熱騰騰的稿子可要怎麼傳?是不是這台電腦有問題啊?我索性去了一家網咖,因為是年假期間,網咖裡幾乎爆滿,裡面都是青春無敵的少男少女,我的年紀跟這些熱火朝天地『網民』差了一大截,但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我唯一目的就是要進入台灣的YAHOO。我心急如焚的連接YAHOO台灣網址,可是││失敗,再連一次,再失敗。 看著視窗裡一次又一次的出現『找不到伺服器』,我乾著急又無可奈何,我問網咖老闆,他說可能是系統封閉了吧,他也不太清楚。我的心情立刻變的很灰,放棄了最後的一線希望,我回了家。唉!小慧,看來我只能食言了。 正月初六這天,是國曆二月十四號情人節,從早上開始,一通通『冒牌的情人』傳來的簡訊塞爆了我手機的收信匣,有來自金門的小慧,有來自台灣的表妹小璇,其中最多的是當地的好友們。我以搞笑的言詞給眾人一一做了回覆,這時家裡的電話響了││小姑姑找我。『小姑姑?不會吧?妳也要祝我情人節快樂嗎?』我嘻嘻哈哈的跟小姑姑聊起來。 原來,明天(農曆正月初七)是小姑姑的農曆生日,又恰巧明天二月十五號,是小姑姑和姑父結婚十五週年紀念日,小姑姑是請我去跟他們一起慶祝。這麼值得慶祝的事情我當然一口答應下來,這次回來就一直窩在家裡,還沒進過北京城呢。 下午,小姑姑就開車來接我們了。小姑姑的家在北京城的八里庄,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才到她家不久,外面就下起了雪,我和小姑姑直呼:好險,幸虧到家了! 我的小姑姑大我九歲,跟我的感情非常好,我小時候每次去她家,都喜歡跟她擠在一張床上睡,我們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有時一聊就是通宵,常常害她隔天上班時昏昏欲睡。但是自從小姑姑結婚後,我的專利就被姑丈取代了,再去小姑姑家,都是我一個人睡,怪不習慣的。那時年紀小,小小的心眼裡就開始恨姑丈,就很少再去小姑姑家了。也許小姑姑慢慢察覺了這點,就叫姑丈討好我,一到我學校放假姑丈就打電話來,以帶我出遊當誘餌,把我接去他家。姑丈有一手好廚藝,他了解了我愛吃的口味,就變著花樣收買我的胃。後來姑丈的功夫總算沒白費,慢慢我沒那麼恨他了。後來姑丈常常到國外出差,我去小姑姑家吃不到姑丈煮的菜,還怪想念他的哩。 姑丈去參加同學會了,要晚上才回來,只有小姑姑的兒子軒兒在家裡,軒兒今年才十一歲,身高已經170公分了,我這次看到他也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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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讀司馬遷傳
─古史今說之十五 吾昔少年時,讀「史記」,循文順句過目瀏覽,每忽忽若有所得,輒匆匆似有所失;今捧讀之,猶惻惻耳,始知︽史記︾之影響,真如魯迅所言,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作者司馬遷,其行事謹潔,學博而才敏,於仕途之路,因「李陵之禍」,而遭腐刑之懲治,令人萬分不捨。蓋人生之悲慘,倘以區分,悲莫勝於喪親之痛,以最親者為絕,慘莫過於肢體不全,尤以不能成人為哀,斯極矣。值此冬末春分,雷聲陣響,空爆之音,跨越天邊海涯,若助吾以戚戚焉!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顧自長嘆曰: 嗚呼!太史公,生也為萬物之精靈,百世人類之菁英。方其用心與力之勞,壯哉有史家之英明。臨榮辱之分界,死生之抉擇,尚能披瀝肝膽以照耀汗青。觸武帝,逆機運,身殘體廢,何處話傷情;遭腐刑,受凌遲,心繫囹圄,著史以留名。 西漢.司馬遷,字子長,自稱龍門人(今陜西省)。約生於漢景帝中元五年(公元前一四五年),約卒於武帝末年(公元前八十七年)(年五十八),一生與武帝相始終。溯自秦始皇焚書坑儒,天下藏書一時失傳,獨司馬氏祖上世典周史,多藏古史禁書。遷兒童時,其父司馬談仕宦京師,留遷於故里承受家學,「耕牧河山之陽,年十歲則誦古文」,壯之年並遊歷宇內。元朔五年,入仕郎中,扈從武帝出巡,亦為武帝文學侍從,位卑權寵,曾夢想著「絕賓客之知,忘室家之業,且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務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後以四十二歲之齡,繼父職為太史令,承遺命著述。天漢三年,因李陵降匈奴事,遷為之辯護,觸怒武帝下獄,受腐刑(閹割生殖器,又稱宮刑)。嗣後武帝惜其才,赦司馬遷出獄為中書令,以刑後餘生完成太史公書(後稱史記)(稱遷為太史公),上起黃帝,下迄漢武帝太初年間,共一百三十篇,五十二萬餘言,為紀傳體之祖。 司馬遷所著「報任安書」一文,詳載因「李陵事件」遭禍,並蒙受奇恥大辱經過。從身體而言,「大質已虧缺」,失去了為人之尊嚴;從心態考量,終日與宦官為伍,與「無行之人」無異。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勵也。以今而論,司馬遷以公職之身,行武帝之政,今受武帝之罰,心衷感觸必深矣;尤以肢體之傷,認有愧對父母養育之恩,故欲思有以為報也(著作史記)。此其所以苟延殘喘,專注於發憤著書,完成「史記」巨著之主因。 吾以為,殘缺之身不可畏,傷癃之體不足懼。所可畏者,乃自暴自棄者;所可懼者,皆遊手好閒者。例有六十年代家喻戶曉人物鄭豐喜,幼罹小兒痲痺症,以殘腳跛足之缺陷,歷盡坎坷生活;以不屈不撓之毅力,堅苦求學,完成大學學業。遺著「汪洋中的一條船」,則為其人生之奮鬥歷史。再例有,殘障人士李志強,憑著堅毅的精神,克服萬難,參加南華大學碩士班考試,雖然是以腳作答,其速度卻不遜於人,顯現出其無比之執著與自信等,皆足為向學者所效法。 吾讀罷司馬遷傳,感嘆人生如蜉蟻、似草螟,生死繫於君王一念之間。俗謂: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設使先天條件不佳者,靠後天之努力,仍可力挽狂瀾;反之,因此自暴自棄或遊手好閒,守株以待兔者,則其為禍也終不解矣。觀今之殘障者,皆能學有專長,一技在身,以搏取自尊心與工作權。肢障者,賣彩券於途;視障者,以按摩為業。甚有輕障人士服務公職,貢獻所能,令人讚不絕口。惟假殘障者仍逍遙法外,其行蹤若隱若現,有以殘障之名,行殘障之實者,例有使用殘障人士證件,購買賓士車以逃避稅金者。再例有,以照顧殘障者為名,謀取福利金等,皆足供世人警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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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清明嘸轉厝嘸祖
中國人掃墓大部份都訂在清明節,惟「客家人」掃墓,卻是每年元宵節過完的第二天至清明節前,若問年輕輩的客籍人士,為何他們的掃墓如此與眾不同呢?答案多數是「莫宰羊」,原來所謂「客家人」,按字義就是做客他鄉者,據考證:他們原鄉在中原,五胡亂華時期為避戰禍,乃紛紛南遷至廣東、福建,甚至四川等地,乃是十足的作客他鄉故名。他們掃墓如此與眾不同,實則有原因地,中國人最重視農曆過年,在外遊子不論客居何地,都會想方設法回家過節,享用哪餐團圓飯,而「客家人」正是如此,由於大陸幅員遼闊,散居各省份回一趟家是多麼不容易啊,恰好過完年緊接著是元宵節,因此他們才想到不如將清明節掃墓,提前於元宵節翌日進行,既可省去二度返鄉的勞頓,更能話別祖先,順代祈求庇佑在外遊子平安順利,此乃權宜變通的好辦法,根結點還是慎終追遠,不忘本:::::。 看看別人想想自己,現今工商社會,一切向錢看,生活步調跟著加快,人情變薄、變淡、變冷漠,左右鄰居互不相識,兄弟分家果真「一人一家代,公嬤隨人栽」,祖先有人供拜還好,不拜的比比皆是,他們推說:因家裡未設神明廳。他們又說:因為出國留洋或工作,改信奉天主教,是上帝叫他不准拿香。如此說若成理,狗屎應可變美食,其一拿上帝作不拜祖先的擋箭牌,上帝應辦他冒瀆神明之罪。其二上帝好像講過「神愛世人」這句話,倘若強辯所謂「世人」是指活人,而祖先是已經往生的死人,所以不用拜,哪就昧著良心說話,若世上沒有祖先他們哪些「死人」,哪有世上你這個「活人」呢?除非::::喔,祂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嘛!從石頭裡繃出來的,若是如此神奇,做人實在太可惜啦!上帝應換他去做::::。 澎湖「黑水溝」的水,黑如墨汁,它的陰「深」,發起漩渦的狠勁,曾奪去多少離鄉背井先民的命,當年倘若家鄉有飯吃,又有誰肯拋妻離子,放下高堂父母來和「黑水溝」單挑,較量一下輸贏,打贏了頭關也先別得意,抵達了台灣考驗才要登場,山地裡的瘴氣僥倖躲過,原住民的哪把「出草」番刀,何時落下尚不可知,平地裡討生活也大不易啊!人多勢眾的漳、泉人,「幹」起架來刀子可不長眼,「孤鳥插人群」生存之道、狗腿、靠勢、出賣尊嚴::好不容易終獲一處棲身,存活下來的感覺真好,這除了要感謝一路護持庇祐蘇、池、溫等諸姓王爺靈顯關照,更要感謝家鄉祖宗的保祐::時序進入「春分」節氣,望眼嘉南平原坵坵土豆,長出翠綠的新芽,想起家鄉的麥子即將成熟,但不知今年雨水足否!看天吃飯是鄉人慣有的「宿命」,但不知俺爸、安娘身體康健否,距離「清明」的日子不遠了,是該束裝返鄉,給歷代先人上墳掛紙了,離鄉數載,目前雖無功成名就,且返鄉一趟所費不貲,驚險挑戰「黑水溝」的戲碼還得重演,帶上安娘多年乞來的「平安符」上身,就什麼都不怕了,登上歲數頗大的老漁船,原來早已擠滿了各鄉社的鄉親,共同的「腔口」原在,大夥心裡想同一個問題,做同一件事,旅途不再孤單,故鄉啊!您等著::。 看著先民「六亡、三在、一回頭」!與老天爺搏命,勇敢出鄉關,圖的無非想掙錢,改善家裡環境,但「頭頂別人天,腳踩別人地」的異鄉,謀生大不易啊!即便事業,功名有所成,內心所想第一要務還是榮歸故里,蔭妻、蔭子、蔭祖宗、鄉賢「開台進士」鄭用錫,為清朝台灣高中進士第一人,他認定「他鄉非故鄉」,故功成首件要務是返鄉祭祖、蓋宗祠榮顯祖德庇祐::所謂:「水有源、樹有根」。有祖先可供祭拜的人是幸福的,「清明節」的腳步逼近,在外遊子想必已聽到家鄉祖靈的聲聲呼喚,如同太武山海印寺的哪座大鐘,袛要輕輕撞擊、低沈、悠長帶著感情的磁性,環繞著浯江島嶼,經由料羅灣碼頭,循著鄭成功發兵復台的船隊路線進發,抵達台灣寶島後,鐘聲全無肅殺之氣,是慈祥、溫暖、柔和、有如安娘的容顏般,輕聲的呼喚著:「轉咱厝掛墓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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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上的回憶
三月二十二日下午七點是國家公園義解每月例行性的聚會,我是難得每次參加聚會的人,不是有事就是不在金門,這次卻在霧茫茫的三月春霧又是晚上,來到中山林,為了聽金水國校的往事追憶。 首開金水往事的是許獨鶴老師,時間拉回到一九五六年,童年裡的回憶,在金水國校渡過四個寒暑,下課大家搶著打乒乓球,孩子們為了輸贏,等著有機會,輪到自己上場,用著金門閩南話,對著打球的同學喊:看你們兩個,在現在的放映室,以前是禮堂,當年的校長是謝金文也就是賢庵國小謝華東老師的爸爸,廁所在金水溪上,那時的溪水是很清澈,全校師生勞動服務,就是在金水溪旁種菜,許老師最快樂的童年記憶想必是,老師教著同學們,在禮堂裡跳唱著「筷子舞」,許老師在隔了四十多年歲月,仍能「ㄙㄛ、ㄙㄛ、ㄙㄛ、ㄙㄛ、ㄌㄚ、ㄙㄛ、ㄌㄚ、ㄉㄛ、ㄙㄛ:::」,把那優美的旋律,一句一句清晰地唱出來,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鼓掌拍手,唱得真好。 十八年前的金水分校在張秀雲老師感性的回憶中,充滿著濃濃的愛,年輕時的青春往事,正值結婚生女,生活在愛的懷抱裡,當重新打開金水國小,是多麼讓人在期待中有了數不清少女情懷,以前在學校時可能不覺它是一所好可愛的學校,但在遊客的口中說出:好可愛的學校,在感受當年在這兒的人教書、讀書的模樣,讓張老師重回金水分校的那一刻,有著說不出的美,再回顧當年和老公、女兒坐在金 水國小的台階上看著對面的茅山夕陽,帶著幼稚園的小朋友,在清澈的金水溪旁,看著魚兒游來游去,在得月樓、番仔樓旁跟小朋友唱歌跳舞,那美的回憶,關門的惆悵,再開門的驚喜,金水國校走過歷史的輝煌如浴火重生的鳳凰,再展現日後建築的昇華,張老師講得好美好感人,我們都聽得如痴如醉,怪不得黃子娟課長及小毛都要讚嘆張老師好口才。 由蔡祖求老師來述說金水國小是最恰當不過了,因為那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不只小學六年的時光,也曾回到母校服務,沒上小學時,就把學校當遊樂場所,因為他父親曾在學校教書,古老的建築總有著古老的傳說,何況學校當年曾在八年中日戰爭時,被日本人充當醫院,難免有死人,靈異事件以訛傳訛,加油添醋,有著說不完的傳說,而祖求老師在他年少時,有城裡來的老師,聽說學校不好住,常留他在學校宿舍作陪,宿舍在現在入門解說處,因從小在學校住慣了,長大後回水頭,還是會去學校宿舍睡,以前的校門是一豎一豎長木板,所以沒鎖就拿開一條長板鑽進去學校宿舍睡,別瞧祖求老師個兒小,膽子還不小呢!主要的是這麼多年在金水國小睡大覺,一個鬼影也沒見著。 我們的會長陳世宙老師,是民國五十三年從小金門回到金水國校服務,學校是回字型建築有回音,再加上旁邊又有高大的樹影,因而繪聲繪影,總有著鬼話連篇,因為人影是有,鬼影是嘸,所以沒被鬼嚇過,金水不只曾被日軍做為醫院,也曾是怒潮學校也就是幹訓班,但只辦一期,因某種因素被取消,金水往事不再提,因三位老師都說很多了,就說風水,據老一輩的人說,學校這兒是水蛇穴,前有金水溪如蛇,學校就蓋個龜形,有如上帝公(玄天上帝)腳下龜蛇二將,風生水起好運來,信不信由人,但一個村莊小學出博士是有,出將軍可不一定村村都有,水頭金水國校就出了兩位將軍,一位是蔡承林,另一位剛出爐,本家陳世耀老師的弟弟陳世團。世宙老師好用心,把出洋客裡的「洋客苦」「長相思」及「閨怨」,寫了大字報,老師的字寫得真不賴,金水國小那幾首寫在牆上的詩和字,就是出自世宙老師的手筆,閩南話也道地,我們跟著唸唸有詞。 古蹟建築有了故事的襯托,活靈活現有生氣,金水國小的歷史過程像有了生命力,似一幕一幕電影情節重現眼前,尤其是美的回憶,就如晚間春霧,朦朦茫茫、似真似假,沈思在那美美的情境,希望你我參觀金水國小出洋客館時,好好欣賞這可愛的學校不只建築美還有不少故事,對了還有教師辦公室牆上的「長相思」及「閨怨」,哀怨的春閨夢裡人,用閩南語河洛話唸一唸,唱一唱感受夫妻別離,一輩子等著南洋送來的信息,僑鄉女人的悲嘆,還有「洋客苦」,當年離鄉出洋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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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啦館》回娘家過年
第一段唱完,我眼中竟有閃爍的淚,是在為久別重逢而泣喜、還是在為大家正青春流逝而惆悵?我不得而知,沉醉在自己五味雜陳的心緒中。此時我們當年的班長││康兆東也走上小舞台,他取下另一隻話筒,跟我並排站著,一起唱第二段: 『朗朗地夏天古老的夢以及綠色的聖誕卡,年輕時為妳寫的歌恐怕妳早已忘了吧?過去的誓言就像那課本裡留放的書籤,刻劃著多少美麗的時刻終究是一陣煙,流水她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又初次等待的青春……』唱副歌的時候,康兆東一手搭在我的肩頭,那些遙遠的、我們一群少男少女牽手細數青春的日子恍然再現,這時『小太陽』不知從哪又變出兩隻麥克風,她和王海珍人手一隻,也跳上小舞台跟我們合唱,優美的旋律再起: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美麗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著舊日狂熱的夢,也不是舊日慈祥的妳有著一樣的笑容,流水她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就在那多愁善感又初次回憶的青春……』此時台上台下的人都跟著節奏在合唱,也許是我們的歌聲太嘹亮了,竟然引來了兩位侍應生小妹跑進來關切,她們進來後就張大了眼睛愣在那,我想她們每天都聽客人唱歌,但是還沒聽過二、三十人的大合唱吧? 我坐回位子,啜了口綠茶,慢慢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這時第二首歌已有人在唱,旋轉的舞台燈閃爍著七彩燈束,我定驚一瞧,小舞台上飄動的光影中,是許建國正要開唱,他點的是搖滾歌手崔健的︽一無所有︾,嘿,現在要聽到這種歌,可真不容易呢!許建國現在是音樂教師,他在國中時就是學校出了名的『情歌王子』,他嗓音很有特色,有點像現在很紅的阿杜。此時的『情歌王子』正怒吼著『我曾經問個不休,妳何時跟我走,為何妳總是笑我,一無所有?……』看著許建國盡情的嘶喊著,我思緒又飄飛到二十年前,那時常常有學妹拜託我轉交情書給他,那個愛唱歌的大男孩,課桌裡總是有不具名的早餐,書包裡總是有收不完的禮物……我仔細聆聽著熟悉的︽一無所有︾,享受著這時光流轉的片刻。 歌曲號碼一組組輸入點唱機,此時的麥克風成了寵兒,搶不到麥克風的索性在小舞台上跳起舞來,李佳的老公有些微醺的來請我跳舞,我笑著擺手說『我不會跳』,他不依,我只好把身邊的劉麗推給他,他馬上拉著劉麗邁上舞台,所有的小朋友也跳到了舞台上,小小的舞台已人滿為患,小朋友們在那裡又蹦又跳,歌聲、笑聲、尖叫聲,鼓蕩著整間屋子,人們的情緒沸騰到最高點…… 那晚曲終人散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了,女兒鑽進被窩很快就睡了,躺到床上的我情緒卻還停留在剛剛那high翻天的場景中,難以自拔。蘇東坡留有名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我們這些一輩子的知己,彼此天各一方,這樣的相聚一生能有多少回?我在心裡低低的嘆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早上刷牙的時候,聽到弟弟的大女兒在她房裡打遊戲的聲音,我忽然想到,已經回來娘家兩個星期了,每天忙忙碌碌,竟忘記至今也沒寫過一篇稿發回金門,臨來時好友小慧問過我:『妳去北京那妳這一個月就都沒投稿囉?』當時我還信誓旦旦:『我還是會抽空寫啦,再E-mail給報社很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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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一個聽故事‧說故事的地方
──碉堡藝術館 第一次聽到招募碉堡藝術解說員時,還不甚了解是什麼樣的工作。在經過訓練課程之後,我才真正了解到碉堡藝術開館的創舉是多麼意義非凡。在號召國內外十八位國際知名大師及金門十九所小學的共襄盛舉下,這個跨時代性的第一屆碉堡藝術館就此揭幕。當時在聽完策展團隊對於策展理念與期許後,我感受到自己背負的責任││就像是林肯在獲知自己當選總統時的那種感覺。策展人的用心及藝術家的創作想法我能傳達出來嗎?而現在,我很高興完成了這項任務。猶記得開展前製期,多日大雨造成泥土泥濘,施工不易,當時還擔心能否順利開展。幸好開幕當天老天爺給了好天氣,於是碉堡藝術館有了精采的開始。 在六個月展期裡,每一天都會有來至不同地區的人來聽我述說這兒的故事,而我也從他們口述中翻閱著他們的故事。那時代的戰爭讓軍民各自萌芽出不同的故事,他們心中有痛也有存活下來的喜悅。套一句李錫奇先生所說的話「假如不是這樣,今日就不是這樣子的我了「。在碉堡藝術館最常遇到在金門當過兵的遊客,他們有的帶著當兵時的照片,似乎希望我們分享他是在最前線服役的驕傲與榮耀。有的會滔滔不絕地敘述他退役多少年了,自己是哪個營、當了多久、住在怎樣的坑道裡,而再次重遊舊地,沒有了數饅頭的憂愁,只有著與金門緣分的回憶。有的伯伯說著他們經歷過的戰爭,臉上出現了不一樣的光彩,他們實地演練一遍如何裝火藥、發射,如何跳炮操,接著就現場唱起軍歌。 住南山的伯伯說著823時他還很小,從田裡跟著阿公躲砲彈,直到躲到軍方的坑道裡,一顆心還是旋在半空。他還說著南山排第四炮被炸毀的過程,阿兵哥身上著火拚命往外跑,這一切都彷彿還歷歷在目。 南山排陣地可以看到當年聚落民宅的磚頭及遺跡,幾戶人家都陸續有回來看過,開幕當天就有鄉民帶著兒女孫子來看祖厝。他們說著走哪一條路通往田裡,哪一間房屋變成軍方福利社,而廚房也被當作倉庫,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有一天有位年輕人指著南北山的照片,告訴我這附近村莊的史跡。舉凡哪一間店賣什麼、當年渡船頭在哪,他皆能侃侃而談。有他們來為古寧頭作註腳真好,讓我總能從遊客身上得知許多寶貴的歷史記憶。 想起我媽媽說過,在單打雙不打的年代,某天她從高雄要搭船回金門,碰到台灣的新兵要來金門當兵,他的母親心裡非常憂心,跑來問我媽媽金門的狀況,我媽媽告訴她「不用擔心拉!金門現在很安全,只剩單號要躲宣傳彈而已拉!」。我想那位媽媽聽到後還是不能安心吧! 面對著李錫奇老師的823顆砲彈,也讓我這七年級生體會到金門在多年槍林彈雨走過來,是不情願卻又無力可回天。當然,這感覺跟真正的戰爭比起來是虛幻的,不過也讓我對戰爭與和平的意義有了新的體認。而碉堡藝術館裡的陶瓷砲彈對我來說也不全然是慘痛的,坐在下方有著置身風鈴的感覺。雨後,此裝置更是發揮到淋漓盡致,砲彈承接著雨珠,發出不同於烽火聲的交響樂。曾經我被問過是不是替代役,想想倒也像是替代役,平日我可是常常作裝備保養,砲彈都發亮,只差在不會表演炮操啦。 回憶著這一段段有趣的經歷,包括遇到一群原住民在碉堡前圍成圈圈,即興一段舞,當時真想加入他們。另外這次策展的夥伴們更是讓我敬佩,從開展前的不分晝夜籌畫佈展,展期內積極推銷,而後的經驗傳承也決不鬆怠,有他們的種種努力才有了成功的碉堡藝術館。這碉堡展讓我認識許多好夥伴,見識到這場國際饗宴從零開始到全球聚焦讚許的歷程;以前覺得遙遠的藝術家就在我面前,讓我參予他們的製作,了解與溝通他們的心情創作,讓我們能更貼近他們想要表達的感情。每天遇到無數遊客,有和善有趣的、也有來去匆匆的;如果遊客能多鼓勵,只要一句「不錯,有創意」等等,就能讓我精神振奮,更能滔滔訴說這一段段的故事。 很幸運能參與這場盛會──如此近距離且深入的。有人說「最美的風景是留給看遠方的人」,就讓我們一同為金門打出新活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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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為鄉親跑一趟
幾十年的流離奔波,隔了一道海,家鄉竟成了那麼遙遠的名字。親長故舊多已凋零,難得返鄉之行,每次回去都是為了一份無法割捨的思念與牽掛,總在感傷的行旅中,飛回去祭拜、掃墓園、了卻感恩的心願,隨即飛出來再度踏上另一次的漂泊! 有一年在清明時節雨紛紛的季節返鄉,心想家鄉開放觀光多年,從未以一個外鄉人的心情來感受浯島的美,臨時起意與妻帶小兒子報名參加旅遊團,前往旅行社報名,接待人員連絡後宣稱:「台中只有你們三人,無法湊成團,不過台北倒有團將出發,只要在水湳機場搭機前往,到那邊去歸隊就可以了。」因為太熟悉那邊的狀況,心想就算跟掉了也走得回來,未加考慮馬上繳費,兩天後就成行。 算算飛行時間應該快到了,從飛機小窗往下望,看見紅土上綠松林中的跑道,心中仍然興起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感傷!出關領好行李四處張望,正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時,有位狀甚幹練的中年男子笑盈盈的跑過來:「您們一定是陳先生全家福囉?我是旅行團的導遊,特地來接您。」想必是經驗老到接團無數,我還沒回應他已伸手把我的行李接過去。尾隨他出航站大樓,上了四十幾人座的豪華遊覽車,車內空蕩蕩只有司機。我們在前排坐定,導遊遞上杯水很熱忱說:「敝姓翁,實在很抱歉,台北團飛機要三點半才會到,還有兩個多小時,為集體行動,請你們在車上休息休息。」妻聽他的姓氏忙問他是什麼地方人,其實不用問,光聽姓氏絕對可認定是同村的小老鄉。鄉親見面越談越親,幾乎都攀上親戚關係。我趕緊表明此次返鄉純為掃墓,行程如無法配合可否脫隊?導遊熱心勸阻:「千萬不要脫隊,我幫你們安排一流的五星級飯店,海鮮黃牛肉大餐更具地方風味,新開放景點可看性很高不要錯過。」他看看掛在車頭的時鐘,略作思量就下決定:「這樣好了,距離下航班抵達時間還有兩個半小時,我替你們跑一趟,專程帶你們去掃墓,這樣就不用脫隊了!」我不相信他說的話:「等一下,我聽不清楚,您是說用大遊覽車送我們去掃墓?」他老兄豪爽大笑:「是啦!不用懷疑,老李,開車!」車子啟動我才想起:「兄台,我們什麼祭品都沒準備,怎麼辦?」導遊真靈光:「放心這事我內行,先開去城裡買祭品及香、燭、銀紙。」 遊覽車開進市區,慣常都停留在特產店前,把觀光客送進去血拚,順便繁榮一下地方經濟。此回不尋常地轉入菜市場,果然引起一陣騷動,買好祭品再開到老街賣銀紙香燭的店舖,香舖老師傅瞧見這種陣仗目瞪口呆,搞不清楚我們玩什麼把戲。很快搞定所需物品,車子直奔城郊公墓。山路小又彎很難走,想當年開路的人,作夢也沒想到竟有人會開這麼大的車子上這條路。所幸司機駕駛技術超棒,好像沒什麼減速,一會兒就停在墓園前。豪華遊覽車出現在如此肅瑟的地方,四周軍營陣地內歡聲雷動,原來阿兵哥誤以為載滿明星辣妹的勞軍團來了,在鐵絲網內探頭探腦期待讓眼睛滋養一下,卻沒料到跳下車來的,先是一個糟老頭,再下一個黃臉婆,接著來個小毛頭,難掩失望齊聲高喊:「怎會這樣?」害我心中怪不是滋味,因為惹上打擊駐軍士氣減損國軍戰力的罪名,真有點擔當不起哩! 導遊的耐性好到令人敬佩,除了全程陪同還兼祭祀指導,事情進行順暢無比,完成祭拜趕回機場時,台北團的旅客正在出關。三天兩夜的行程,確如他所言沒讓我們失望,也體會出用觀光客的心看家鄉,竟然會如此的不一樣!而最令人難忘的是遇上用感情待客的好導遊,為他的真情款待,有說不出的感動,時至今日,每想起他的身影,感覺鄉情就像家鄉的酒一般的濃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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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老樹藤纏樹
「清明節」,是古代天文學家依據觀察二十八宿的運行,及大地上氣候變化和萬物生長老死等狀況,所研發出來的「二十四節氣」之一,時間在冬至日起算的第一○五(六)天。這項研發,目的在教民不違農時,如「穀雨」布穀,「立秋」割禾等是,別無其他意涵。但傳到後來,卻被春祭、掃墓、寒食:::等習俗攀附在一起,熱鬧得像嘉年華會了。 雖然,清明節是由冬至日算起的第一○五(六)日,但因冬至日也非固定不變,所以,清明節也跟著飄浮不定。經隨意查看了五十三個連續年份的清明節,它總在二月下旬到三月上旬間來回游走,但也有三次落腳在「三月五日」,或因這偶而歇腳,才有了如許的艷遇吧! 首先,來談第一個艷遇──春祭,也就是「修禊」。按︽大辭典‧禊︾字的解釋是:「古人於春秋二季,臨水灌濯,祓除不祥的祭祀。在二月上旬巳日舉行的為春禊。」又,同書「祓禊」條引︽後漢書‧禮儀志上︾說:「是(三)月上巳,官民皆絜於東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為大絜。」注:「謂之禊也:::蔡邕曰:『︽論語︾:「暮春者:::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自上及下,古有此禮。今三月上巳,祓禊於水濱,蓋出於此。』」這種古禮,以現代的眼光來看,應是由於暮春三月之初,時當季節交替之際,氣候漸暖,各種病媒滋生,同時晴雨不定,日夜溫差較大,容易發生流行性病變。為此,特舉辦這種寓清潔衛生和健身運動於祈福消災(或寓教於樂)的戶外活動,以達強身祛病的目的。這跟當今各地常舉辦各種活動來誘導人們走向戶外,並創造商機的做法沒有兩樣,可說跟清明節毫無關聯。但因三月的「上巳日」是按地支來推算,恆是在三月一日至十二日之間游走,故有時會跟清明節來個喜相逢,或前後相隨。妙的是到了魏朝時,不知是為了固定一個日子來修禊,還是為了配合「寒食節」(詳後)的活動,特把三月的「上巳日」固定在每年的「三月三日」。因為寒食節有固定的「野祭」(拜掃)活動,又說寒食節在冬至後一百五日(均詳後),因此,「上巳日」就和「清明節」掛鉤了。 其次,來談「掃墓」。據︽禮記‧檀弓上︾的「古也墓而不墳」、「古不修墓」、「葬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見也」;︽易‧繫辭下︾的「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以中野,不封不樹」;蔡邕︽獨斷‧下︾的「古不掃祭。至秦始皇出寢,起之(一作居)於墓側,漢因而不改」;及︽晉書‧禮志︾的「古無墓祭之禮」等記述,便可知古人普遍的漸有墓祭,以及築高墳、種墓木、立墓碑等表記物,係自秦漢開始。這大概是因為社會經濟漸行私有制,並以家(宗)族為社會基礎的緣故。這時,子孫往往擁有豐厚程度不同的遺產。因此,在漢代那種尊親敬祖,懷恩報德等儒家思想的薰染下,便有了春季掛紙(錢),秋季燒紅包(冥錢包上用紅紙書寫燒受包者的名諱)的掃祭文化。大陸版︽辭源‧拜掃︾說:「拜掃之俗,起自東漢,而盛於唐以後。」大陸劉斯倫︽孟郊‧賈島詩選︾釋孟郊︿濟源寒食﹀,引︽唐書︾說:「開元敕寒食上墓,︽禮︾無經文,近代相傳,寖以成俗,宜許上墓同拜掃禮,」可見掃墓與寒食的親密關係了。 然而,「寒食」是那一天呢?︽辭海︾引南朝‧梁‧宗懍︽荊楚歲時記︾說:「冬至後一百五日(應是依附清明之後的說法),謂之寒食,禁火三日。」︽大辭典︾:「約在農曆清明節前一日或二日,此日有禁火之俗。」邱燮友︽新譯千家詩︾注趙鼎︿寒食﹀詩,引南宋吳自牧︽夢粱錄‧二、清明節︾:「清明交三月,節前兩日謂之『寒食』,家家以柳條插於門上。」可知寒食幾與前述魏定的「上已日」(三月三日)相同,而且是清明節的「前(一)兩日」。換言之,清明節似已定為「三月五日」(或許是各古代作者著述時的節令巧合)。但「寒食節」的由來,則與東周時的晉文公和介子推有關。 關於晉文公和介子推的故事,首見於︽左傳‧僖公廿四年︾,當時,晉文公結束了十九年的國外流亡生涯,返國做了國君,在封賞流亡期間共患難的功臣時,介子推未向文公邀功討賞,文公就沒有封他。他也看不慣文公,以國家名器去酬庸那些盜功求官的人,便和母親「隱而死」,司馬遷的︽史記‧晉世家︾,則說文公知道子推隱居汾河東岸的綿山後,便把綿山封給了子推,並改名「介山」,以示「記吾過,旌善人」之意。西漢末,劉向在︽新序‧節士第七︾裡,說文公在綿山下「待之不肯出,求之不能得」的情形下,便以放火燒山的激烈手段,逼子推出山受封。結果,子推堅不出山,終被燒死在山上。東漢末,蔡邕在︽琴操︾中,說子推被燒死於清明節前一天,乃下令每年此日不得生火煮飯,以表懷思。元朝,狄君厚寫了個︽晉文公火燒介子推︾的雜劇,有無續出新的尾巴?不詳。明、清兩代,由余邵魚、馮夢龍、蔡元放等陸續著修的︽東周列國志︾,在第卅七回「介子推守志焚綿上」中,說放火後,火烈風猛,三日方息,介子推和母親相抱死於枯柳之下。焚火時,正當三月五日清明之後。國人思慕子推,因係死於火,便不忍生火,大家吃了一個月的冷食,後漸減至三日。至今太原、雁門一帶,每年冬至後一百五日,預作乾糧,以冷水食之,謂之『焚火』,亦曰『禁煙』。因此,以清明前一天為寒食節,家家插柳於門,以招子推之魂。或設野祭,焚紙錢:::。 認真的說,清明節和火燒介子推的「艷遇」最為動人,而感染力亦大。這不僅是因為清明節被一個有血有淚,有節有志的悲劇故事掛了鉤,而且是透過了小說、戲劇來傳播(按:滇、川、漢、湘、桂劇、及秦腔、梆子、京戲,都有︽焚綿山︾的戲碼),比東晉時王羲之、謝安等人的「曲水流觴」,唐朝的「曲江賜宴」及「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等活動,更能獲得廣大群眾的共鳴與附和。 至此,整個看來,原是「本來無一物」的清明節,經過歷朝歷代的一些人工攀附與著色,便像山中的老樹,纏滿了青藤,寄生了花朵,其中有儒釋道的精蘊,有仕隱的風情,以及嚴肅與輕鬆的場景,乃至「路上行人欲斷魂」的傷感,和「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的感悟。可以說,清明節是個多面向、多色彩的節日,尤其在定名為「民族掃墓節」,並和「國際兒童節」(台灣還併了個「婦女節」)串聯後,加上一些旅遊觀光的商業活動,更是全世界華人社會中一個各取所需,各得其所的好節日。曲水流觴或不再作興,禁煙、禁火和插柳大家也不再有興趣。但踏青、掃墓(祭靈骨塔)及親子遊戲的戶外活動,必定有增無減。即使國名變成了「五雞八爪國」,清明掃墓的煙火紙灰,也絕難「灰飛煙滅」。畢竟,中華民族的歷史文化之根,既深且大,不是少數人的權力能將她毀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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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
一口漆黑窗井。直視浩瀚荒遠 風景。曲徑轉折繞空。山水止漩 老了嘆息。皺紋和記憶 暗匿滿天星月謠傳。一齣您的人生浪調 吹灰。蒼髮。都是紛紛掉落影子 而我嚷嚷滄海貼近。敲了寂寞和傾斜 劍與雨季靜穆。只剩詩半行咳嗽不停 太初。您醒後薄薄漣漪身段漂泊 三月。雪和疼。埋下一池桂花喧騰 說是逐放不捨的黏沾苦念 這傴僂孤處。三坪方寸中天 寵愛我們共同龐大的紅塵。怯怯在心 直到枯了。您親親的骨灰 攪動我最後呼吸聲吶中 招展魂魄。我夜夜釘住的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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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拉館》回娘家過年
我們包的這個廳很寬敞,十來個小朋友在媽媽身邊坐不住,就跑到一旁去看卡通了,看著那群小傢伙,我們共同感慨:這一批小傢伙都眼看著在長大了,眨眼之間又一個時代,我們這票人想不認老都沒地方躲喔!大家開始暢談各人最近的經歷,我久未與大家聚會,自是眾人關切的重心,我又一次把我心中的金門種種給大家完整的描述了一遍。當我說到偶爾會在各家報刊投稿時,好幾人都並不意外:『那不正是妳的老本行?』我則搖頭:『雖是堅持不懈,但自知水準並無長進。』 接著大家開始輪番敬酒,兩桌的人開始你來我往。男士們大多喝的是白酒,我們這票女同胞則是喝紅酒和葡萄酒。我遠到歸來,理所當然的接受著大家的敬酒,好在我喝的酒度數不高,否則這樣來者不拒的喝下去,祝福收下不少,恐怕醉態也差不多要出場了。 菜一道一道的上,我藉上洗手間之故偷偷找侍者先結帳。這是難得的聚會,大家等了我好幾年,無論如何我都不要等下買單時大家妳爭我搶。可是,侍者小妹卻告訴我,我們裡面的張先生已在剛剛買單了。我還是晚了一步!姓張的只有張子明,他出社會較早,自己的公司經營的頗為出色,可是這又怎樣?怎可以硬搶我的『專利』?回座後,我在張子明來給我敬酒時,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張總厲害喔,敢去搶我的「工作」!』他會過意來,卻還不忘開個玩笑:『當年追妳不成,現在就搶妳的鋒頭洩洩恨囉,哈哈……』大家都跟著笑,我打他一下,指指他身旁一道來敬酒的妻子:『太座在,妳別亂開玩笑,我可不想等下被誤當情敵。』沒想到他太太爽朗接口:『我不會誤會啊,因為他暗戀妳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當年他沒敢交給妳的情書到現在都還捨不得丟ㄟ。』說完她自己也開始笑。張子明再補一句:『對啊,沒人的時候還會再拿出來偷偷回味呢!』 真是越扯越遠,看來我不跟著演恐怕會掃眾人的興,好吧,我換成無辜的眼神,幽幽的開口:『是真的喔!真是遺憾呢!子明,都怪你,如果那時你肯把情書給我,也不用害我嫁這麼遠囉!唉!』我直覺自己這最後一嘆簡直有金馬獎的水準,果然,在場所有人士,都因我『精湛』的演技而笑翻……。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幾位死黨的老公們勾肩搭背一起來我們這桌敬酒,曾幾何時,原本素不相識的他們都成了鐵哥們兒,我提醒他們道:『各位先生,如果沒有我們這些女士,你們走在街上撞個跟頭,也不會認識誰是誰,應該感謝我們喔!』誰想一個喝的有些搖晃的男士││孫麗麗的老公不服氣的回我:『誰說的,如果沒有妳們,說不定我們還會認識另一幫哥們兒哪。』沒料到,他此言一出馬上引發『眾怒』,在場的女同學個個不饒他,罰他連喝兩三杯才『恩准』他回去自己那桌,其他幾位男士見識到女權至上的可怕,再也不敢多說話,敬了酒就趕緊乖乖的回座了。這時,有人提議開始唱歌,侍應生把點唱機開好,大家拱我開唱第一曲,『小太陽』替我輸入了我國中時候的『成名曲』││︽光陰的故事︾,拎起麥克風,我走上小舞台,回想著二十年前站在學校的禮堂舞台上唱這首歌的情景,二十年的光陰彷彿穿越時空,在彈指間又回到眼前……。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總是無知的這麼想,光陰她帶走四季的歌?我輕輕的悠唱,風花雪月裡失去了妳我在年年的成長,流水她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又初次流淚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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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我不是天才、白痴
海倫凱勒天生殘障,眼睛瞎了,所以發明盲人點字,貝多芬耳朵聾了,所以有交響樂,這些人都是面對生活要生存,苦苦逼出特異能力。我在台工作時,老是覺得自己是傀儡政權,龐大的工作量,逼我不得不改變方法,或閉起眼睛,用腦袋做上去;四年電阻,腦子短路,記憶力消失,工作幾年電子生產線上,眼睛、腦袋、體力都不能勝任,生不如死。小時候愛下棋,電子公司洗腦幾年,連棋書都看不下去,腦神經分裂後,生命已經由彩色變黑白,每天嗑鎮定劑,才能安眠。 爸媽晚婚,爸大我四十一歲,我二十歲唸大專,爸都六十一歲,二十幾年前,又沒有老人年金,所以弱冠一成年的我就得逼自己養自己了。 我從小跟哥哥一樣,愛下棋,面對艱苦的環境,毅力比較強,棋盤上的將士相車馬砲,那一隻不會死呢?只有邊卒無名,永遠占個位置,棋散還站「一席之地」。 我愛吃、愛喝、愛錢,我是俗人,凡夫俗子,我不是超人神仙,但是「錢四腳,人兩腳」,永遠也追不上,尋尋覓覓二十幾年,漂泊潦倒不得志,五十而知天命,又回到原點。 我不懂什麼叫「開天眼」,我只知道我苦不來,我才放棄用眼睛做事情。 我們家,祖父如活著一百三十幾歲,爸九十二歲,我五十一歲,在金三世人口。在金五十幾年來沒有安定工作,人口老化掉,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媒體實在沒有報導的價值。有的人一百年七世人口,在金都有工作,豐衣足食,人口回春,工作機會多,人口沒外流。我們家人口老化掉,爸的老年年金一月六千元,吃得省,多少能存一點,有的人給兒女養,全部存下來。我年輕不愛回家,第一沒工作,第二年輕吃得多,在台三菜一湯很平常,如果遇到好老板,給吃給喝,還能存點錢,不是完全當奴才,也是苦得有價值。 回來拿殘障福利,想過三菜一湯的生活很難,又沒有尊嚴,如果能年輕十年,我還是選擇過流浪生涯。 台幣很薄,如果吃飯三千、水果一千,就吃掉四千元了,低收入扣掉水電、瓦斯、電話費,剩得也不多。我常幻想,我很年輕,坐辦公桌,三、四萬元的薪水,吹冷暖氣,進出大樓,走路生風,有足夠出國看親戚朋友的能力,而不是為衣、食、住、行、育、樂關了一生。 當家是一種苦難,柴、米、油、鹽、醋、茶,一切都要簡化,用電鍋,都是白切、白宰、下水湯、電鍋蒸出來,有時「食不知味」,好在也沒人挑剔,那一天躺下了,明天在什麼地方,不知道。 白痴、天才一線之間,有時候突破現狀,就是天才,有時候白吃、白喝,安於現狀,就是白痴。我老了,累了,不是「行萬里路、破萬卷書」的料了,我只是個生了病的普通人。我可憐自己的時候可憐別人,不可憐自己的時候不會可憐別人的。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地靈人傑,仙風道骨,德不孤必有鄰,我不是要當潛龍,要當神仙;錢不是自己能力賺的,我和爸節省一點,做其他事,留一點給人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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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防衛武器訓練
初三提前收假,先前往五哨向副連長致謝,而副連長私下向我透露,明天的旅對抗,我是留守人員之一,不必出門。為什麼?我又不是待退或新近來金人員,也不是病號。 當天晚點名後,連長宣佈留守人員名單,剛報到的預官3X期見習官與1397梯次,各排也留下一名防衛武器留守人員,另外漁港哨也特別留下一員,負責辦理漁船進出港手續:::。那一晚大家都很忙,忙著整理裝備,我也很忙,副連長、排長:::,多位長官、同袍,都將私人貴重物品託我代為保管。把所有物品全塞入兩只內務櫃,上鎖,搬到我的床底下。 當部隊六天五夜在外面餐風露宿,全連只留下少數幾位留守人員,我是其中之一,那不是僥倖,更不是有陡峭的靠山,論全排操作防衛武器的資歷,還真的非我莫屬,五零機槍射手、無後座力砲瞄準手、星光夜視鏡使用人:::,初次品嚐到努力訓練後甜美的成果。果實還沒成熟時是酸澀的,防衛武器測驗前,白天要外出工作,晚上要站衛兵,我只能利用吃飯休息時間背小抄、犧牲睡覺時間背教案、操作手冊,摸黑分解、結合,並要忍受著老兵們嚴格的要求,當防衛武器測驗後的實彈射擊,成績總算差強人意,沒讓所有人失望。 當老射手(我的師傅)即將退役,我想也該找個徒弟接手,而那時候防衛武器已經沒人學習,長官也不再強制指定,防衛武器訓練課程也因為趕著完成移防前的大工程而取消,大移防回到台灣,步兵連根本就沒有這些武器編制,我的專長欄,只能寫著:「步槍兵」。 而說起星光夜視鏡,更是心有餘悸。我還全身充滿菜味時,班哨內配發下來一具美製星光夜視瞄準鏡,外盒是一只灰色大鋁箱,電源是兩顆1號水銀電池。因為此裝備價值不菲要新台幣二十幾萬,發到班哨後,沒有人願意掛名為使用人與保管人。有天晚上出完公差回來,班長告知,我就是使用人(最菜的兵),木火為保管人(最菜的士官),兩人所負的責任各是一半,我一聽之後就開始憂愁。 白天衛兵、留守,是老兵的權益,我與木火兩人每天都要外出工作,晚上回到班哨就先檢查並把它擦拭得乾乾淨淨,晚上是保護得無微不至,而白天班哨老兵都會自動拿出來把玩,還玩得不亦樂乎。小心!小心!玩壞了我可是兵當不完,說歸說,還是制止不聽,直到水銀電池用到沒電,向軍械士申請,卻遲遲不見下文,這樣也好,那就大家都不要用,也省得我每天提心吊膽。 那年年底,中科院於馬山舉辦星光夜視鏡講習,我與木火兩人帶著星光夜視瞄準鏡接受檢查,連續兩天就在馬山連中山室與火二班,參觀並操作各種型式的夜視鏡。 年初四一早,金中146師3營2連來接替本連守防位置,旅對抗部隊則在濕冷天候下整裝出發。本據點是由金中師一位士官接任哨長,他隨後宣佈,白天衛兵只需站單哨,晚上我只站一班固定班12~02,我是反主為客,客隨主便,隨他們怎麼做,反正也只有短短6天。白天我就擦砲、擦槍,到各哨晃晃,到小店看電視,再睡個午覺,一天很容易就過去。每天三餐有新兵將便當送到面前,日子過得輕鬆自在,除了本連那位見習官三不五時來據點巡視外,我根本沒人管。 輕裝146師,他們平常散漫慣了,人員晚上回班哨就喝酒、打牌,而我只管睡覺,有匪船越界時,衛兵會來叫醒我,其他不關我事。那幾天海面上都沒有出現什麼大狀況,即使有匪船靠近,只要衛兵不來叫,戰情不來電話說,我也懶得上去驅離射擊,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越睡越懶」。 2月19日,初七,一大早正在動手擦五零與七五砲時,一輛吉普開上了七哨崗哨前,肩上是掛著兩顆星的將官到訪,我做我的事情,讓衛兵去應付。衛兵被問得一問三不知,只好由我出來向中將做地形地物介紹,此地為E│XXX據點,前方三千米為:::,介紹完畢後,中將(我也搞不清楚他是誰)要求進入坑道參觀,被我拒絕,依照坑道安全守則,非直屬長官或連上弟兄是禁止進入坑道。那司機兼侍從士,開口說:「他是副司令官」。想對副司令官說:「副司令官請把身分證件拿出來看看」,但這是損人不利己,早就看見那部吉普車擋風玻璃上貼著各式特別通行證,就知道他一定來頭不小。 坑道內是一蹋糊塗,一地的花生殼、酒瓶,隨意丟的兩挺機槍,內務更是慘不忍睹,幸好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只是負責帶路。進入坑道時,那位侍從士就比較緊張,右手始終按著手槍套,一路保持警戒,在坑道內遇有岔路,還會先伸頭探視是否安全。 本據點坑道巡視完畢,副司令官又說要到附近哨所看看,每到一處對我們阿兵哥都很客氣,噓寒問暖,(其實六哨衛兵還在打瞌睡,漁港哨衛兵都還沒有站定位)。繞完本排一圈後副司令官上車離去,想著這位長官人這麼好,應該沒事。結果據146師他們晚上回到班哨說:副司令車就直接開到營部,把他們營長、連長全都叫來釘到滿頭包,可想而知其他人也都不好過,我始終都是狀況外人員。 初九,天公生,金門很熱鬧,連上也很熱鬧,旅對抗完畢,部隊回來了,幾天不見,看得出來大夥都累癱了,連上一切作息又回復正常。那晚衛兵我又自告奮勇多站一班,沒關係,這幾天睡眠我補得太充足了。 當3月12日五營先遣部隊大移防,就在新頭碼頭登船。長官介紹,歡迎副司令官前來送行,仔細一看就是先前來巡視坑道的那位副司令官,一陣訓話後道再見,再見防衛武器,再見金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