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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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吸煙也克難
─留金歲月瑣憶 民國卅九年的春風,吹開了「中興復國」的花朵。隨著蔣總統復行視事的歡呼聲,蔣經國出掌總政治部,在軍中掀起了「克難運動」。當時,我們「怒潮學校」還在新竹縣新埔鎮照表操課,除了集會、舉手作精神上的擁護與響應外,我們不僅是無「難」可「克」,反而在大鍋菜外,不時會買塊豆腐,到廚房去揩點鹽巴,加上打野外時「摘」來的小辣椒,一搗一拌,大加起菜來。 但好景不常,學校歸建金防部,我們也接著下了部隊。那時,克難運動已如火如荼地展開,大家正爭先恐後的「手腦並用,雙手萬能」,向「自己的道路自己開」的大道邁進,利用不花錢的沙石泥土和蚵殼灰,克難出許多道路、圍牆、桌、凳、屋、床等成果來。此外,還利用一些無法「縫縫補補又一年」的平布破衣,加上稻草、苧麻,打出一雙雙的草鞋,以及利用從牙縫裡剝下來的一點伙食節餘和「兵工建設」獎金的零頭,買菜種籽和小豬來克難生產,跟當時的留越國軍遙相呼應與輝映。 公事要克難,私事也無難不克。士兵只有一塊配發的肥皂,洗臉洗腳洗衣全靠它。牙膏買不起刷鹽巴,衣襪破了,鈕釦掉了,只好用配發的針線包,唱起「王老五,真命苦,衣服破了自己補」的歌來,自侃自樂。每月七塊五(二兵)到三十塊(上士)不等的薪餉,除了每月花塊把錢在連裡剃兩次光頭外,就只能偶而喝兩口酒,經常吸兩口煙了,軍官稍為好一點,但因可以留西裝頭,也增加了理髮、買凡士林、梳子、鏡子、刮鬍刀等支出。當然,還是可以買點香皂和蝶霜,打扮打扮,另外,軍官多有鋼筆,少不得要買瓶「純良牌」藍墨水。所以,軍官在生活上還是非克難不可。 官兵雖然把生活慾望壓得很低,但一個少尉排長,一天的薪餉買不到一包「粵華」香煙(少尉月薪五十四元,粵華一包一塊八,小月剛好,大月不夠)。偏偏,那時官兵在操課之外,唯一可隨地享受的「精神食糧」只有香煙。怎麼辦?好辦,發揮「克難精神」嘛,一支煙做兩、三次吸,最後那隻煙屁股,熄火後,用空火柴盒儲存起來。缺糧草時,再用公家配發的粗草紙(擦屁股用的),撕一角,捲個小喇叭筒,塞上一隻煙屁股,火柴一點,便又吞雲吐霧,快樂似神仙了。不過,小官和大兵的身上,不是經常都有煙的。做工或操課休息時,見到人家抽煙,喉嚨就癢。想抽「伸手牌」,要一整支是不好意思的,那就伸過頭去討兩口吸吧。所以,經常有三、四個湊在一堆,共吸一支香煙的鏡頭。 所以,當俞大維去第一線碉堡瞭解士兵的需要時,便有士兵向他說:「報告部長,我們不要別的(俞部長曾說,台北有什麼,外島官兵也有什麼),只希望每天有一包香煙就好。」這個多麼卑微的要求,俞部長聽了非常感動。不久,外島第一線官兵每月發雙喜兩條,第二線發一條的「特別待遇」,就是這樣來的。 俞部長的德政,外面不傳,他的傳裡也沒有這條,但卻在部隊裡傳誦很久。後來,一方面因為待遇調整了,二則為求公平起見,改為每人每月低價配發軍煙若干包,不吸煙的,可把權利讓給別人,後方亦然。 不過,俞大維是民國四十三年「九三炮戰」後才接國防部長,在那以前的我們,只能經常吸「克難」(非香煙牌子,見後)的「二鍋頭」和「煙鍋巴」。所謂「二鍋頭」,是指一支煙多次或多人吸,自第二次或第二人所吸的,就叫「二鍋頭」。而「煙鍋巴」是「煙屁股」的同義詞。 如前所言,當時上士月薪三十元,我雖官拜「見習官」,拿的卻是「黑上士」薪餉(底缺是二兵),每月也是三十元(金防部貼了二二‧五元)。所以,我不但吸過自己的煙屁股,也吸過別人的「二鍋頭」,不過,只在同學間而已。僅有一次,是吸特務長的,因為,他在合作社買了一支五毛錢的,聽裝零售的英國「黑貓」,連他自己,請了五個人,真是「大手筆」。至於一包煙克克難難的吸個四、五天,那是很正常的「克難成果」。 那時,粵華合作總社等於煙酒公賣局,除有自己的品牌「粵華」香煙外,還有香港進口的「黑貓」、「單刀」、「銀行」,以及台灣的「新樂園」、「香蕉」。不久,國防部統一委製了將校級的「克難」,尉級的「中興」,及士兵級的「七七」,「粵華」就停產了。軍煙的分級,本是看荷包的量身訂做,但官大不一定錢多,那些大廚房裡的炊事兵,月入勝過上校者,大有人在。又在一般合作社裡,根本買不到「克難牌」。而「中興」、「七七」,則是認錢不認人。有些老煙槍軍官,還非「七七」不過癮。而我,則因有時「人窮志短」,非以「七七」救急不可,便饑不擇食了。當然,有辦法的炊事兵,也可買到「克難」。我則要等時來運轉,有了十元、八元的「外快」(稿費)時,也會買包三塊錢的「銀行」(等於兩包「中興」的錢),豪華一下。 當時還有個「克難吸煙法」,即半包、五支、兩支、一支的買零煙。這種零煙的買賣方式,是小合作社因官兵有時買不起整包,而採取的促銷或應變措施。惟這種方式,也很可能是「抄襲」卅八年大陸的某些煙攤。因為,那時的兵多買零煙,不買整包,免得班長來搜身,身上沒有多餘的煙,搜了也是乾瞪眼。但我們在金門買零煙,則是以量制癮的克難吸法。 也許,就因為當年吸煙也克難,且運動多,飲食作息定時,才能活到現在吧?若是這樣,那真是「窮而後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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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車老樹金門行
還在訪碉堡時,赫然發現報上出現「老樹有情」活動,這活動辦了多年,我卻一直無緣參與,這次可被我逮到機會了,所以,趕在下午坐上BMOCA公車前親自前去報了名。騎單車,看老樹,遊金門,想來別有一番滋味吧! 在自然學友之家及救國團的策畫下,九月二十六日我第一次專心的、努力的、圓滿的完成了活動,這是場耐力賽,也是自我挑戰的時刻,在文化局前報到,洪小姐反要我做「前導車」,我有點不知所以然的接受了任務,原以為自己身負重任,後來才知正好相反。來參加活動的人以親子居多,跟年輕朋友比耐力,真是自嘆不如! 雖然我們不時會走小巷,以避免車隊影響交通,但在大馬路上時,還真是令人捏一把冷汗,我們的教育待加強,小朋友一股腦兒往前衝,是他們不知危險,但大人若「以身作則」,則我們的教育值得反省。原先,我以為老師在前,我在第二位,一輛接一輛,經過路口有人指揮,一切都井然有序,哪知,好多輛車竟無視於那「旗子」的存在,到末了,我成了車隊的尾巴,而且並排的車子幾乎佔去了一線車道,唉!有種脫序的感覺,所幸有自覺的人會及時回頭,而我們也都安然回到出發地。 繞過小巷來到金城北門的「玉蘭花」,約清光緒辛未年(一八七一年),一般不種在家中,七、八月開花,因為花香,所以蚊子也多,香花植物不要拿到鼻子聞,那容易吸到昆蟲,雖然它有禁忌,但是可以種,而且也越來越普遍。再拐個彎,我們來到了「木棉樹」下,這棵老樹樹齡超過一百年,生長快,挺拔得很!民國八十四年,透過學生票選,它成了金門縣的縣樹,它有另一個名字「英雄樹」,先開花再長葉的它,適合栽種庭院、風景區,不適合居家環境,棉絮可用以做填充物、浮力,但當飛入鼻中時,不太好受吧! 從東門圓環,經縣議會、上后垵來到后湖,我們看一年四季有著不同景緻的「雞蛋花」,它也叫「鹿角樹」,褪去葉子後的確像,它是「番花」,也是香花植物,屬夾竹桃科,這意謂著它有毒的性質,我們要「以讀攻毒」,有毒植物不能隨便除掉,喝鹽水催吐、大量糖水稀釋都能稍解有毒植物的毒,一種說法是「有毒植物可以治療癌症」,但還得繼續研究吧! 從垵湖分校旁出來大馬路,經官裡、吳厝小路、莒光樓旁、石雕公園,我們來到了浯江溪口,正熱的時候,水也漲潮了,我們看金門面積最大的「紅樹林」,如今,包括大小金門,種類已有五種,我們常看到的是海茄苳(又叫海榕、蠶豆樹)、水筆仔(大陸叫秋茄),因為泥地氧氣少,為求生存而有了氣生根,它們是重要的生態體系,可以保護土壤。伴紅樹林的是待宵花、馬鞍藤、濱刺麥,這裡不僅有招潮蟹、彈塗魚,也有難得的活化石─鱟。 穿過小路,我們繼續前行,過夏墅來到「延平郡王祠」前的海岸,W838指的就是「建功嶼」(痲瘋礁),是阿兵哥給的編號。金門的花崗片麻岩普遍,而礦物成份分布不均的它和分布均勻的花崗岩其實是有不同的。忘記何時參加的活動,這裡要講解地質還滿有料的,而今,遭破壞的多。由於漲潮,原定的行程是登上「建功嶼」,然後在上頭午餐,而今只好改到「延平郡王祠」休憩了。吃完便當,稍作休息,有人打退堂鼓了,或是有事吧! 一點半我們又出發,經游泳池、海濱公園前,一個大爬坡,牽著車子走比硬著騎上去舒服多了,行經華僑之家左轉,我們來到頂埔下,看那「不死樹」─老榕樹,樹齡超過一百五十年,只要鬚根夠粗、夠大,它可以獨立時,就可以從一代木而二代木,而三代木。它因為沒什麼用途,所以當年鄭成功砍樹時,有幸保留下來,如今時機不同,在大樹下不僅可以乘涼,更有著多人的回憶。 穿過田間小徑,我們到了湖下看「刺桐」,樹齡六十歲左右,它又叫「雞冠樹」,是落葉樹種,可做「粿葉」,先開花,再長葉,滿樹紅花的景象,相信不少人看過吧!花期在五至六月,有興趣的人,經過時不妨進來共賞,山后民俗文化村旁反而較多哦! 經過慈堤、三角堡,我們走的是「南山森林小道」,頗長的「三線道」(不得不想起小金的濱海大道),出口是溼地館(自然中心)旁,時間緊湊,我們省掉了原以為可以走一下的「碉堡藝術館」。進入有冷氣的室內,開始聽取古寧頭(古龍頭)、雙鯉古地的故事,傳奇的此處有著「三靈驗說」:其一,北山歌仔戲,來者三百納三百,來者五百納五百(聽說蓮花掌外伸);其二,淹水淹不到古地台階(聽說風獅爺鎮水,台階會上升);其三,八二三,砲陣地,炸彈落不到古地上(因為關公守著),因為此地為「吐水蓮花」啊!為什麼有三百年歷史的「雙鯉古地」無法成為古蹟?因為它不斷整修,而一旁的「水尾塔」倒成了三級古蹟。 談到「野鳥」,那可真是有得談了,冬候鳥、夏候鳥、過境鳥、留鳥、迷鳥,夏日的精靈─栗喉蜂虎,遠從青康藏高原來,因那裡找丕到食物,而來到金門「繁殖」,先到后嚨,然後再自行分散,另外鑿洞,數量三、四千隻。鸕鶿每年九月到隔年四月在金門,然後再回去繁殖。八哥是「逐臭之夫」,當牠數量多時,代表我們的環境、垃圾整理不好,所以該反省;棕背伯勞是「國慶鳥」,成語「鳩佔鵲巢」,是因為繁殖時間不同的緣故。 陳西村、黃靜柯、楊瑞松三位老師盡責的發揮各自的專長,讓我除了一路上騎著單車感受金門豐富資源、多樣面貌外,也吸取了不少知識、常識,當然,雙腳是痠得可以,大概太久沒被操了,金門的烈日的確讓人不敢領教,但若與三五好友在老樹下閒話家常,多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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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於是我會同福利中心的監察官和福利官深入瞭解和調查,引起這起糾紛的侍應生是金城總室士官兵部十五號的邱美華,宜蘭羅東人,二十八歲,來金門服務已三年多了,圓圓甜甜的臉,平日票房不錯。 我們把她請到經理室。 「邱小姐,有幾個問題想請教請教妳,請與我們合作。」我有點不客氣地說。 她點點頭,起初有一些驚慌,而後則是散漫不在乎。 「妳認識一位叫矮豬的老百姓嗎?」我接著問。 「認識,買過我好幾次票,」她承認著說:「他出手大方,每次都會另給小費,禮拜一休假時曾經請我吃過幾次飯,對我很好,曾經開玩笑說要娶我做他的小老婆。」 「難道你不知道我們茶室是不對一般民眾開放的?」 「他穿的是軍服,依規定買了票,我沒有權利要他出示任何證件,也沒有不接客的理由。」她辯解著說。 「妳知不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我繼續問。 「這個問題必須問管理員。」 「這段時間他買的是什麼票,穿的是什麼服裝?」 「買的是社會票,穿的是便服。他也坦白告訴我說,他並非軍人,也不是什麼公務員;雖然知道他的身分,但我們是認票不認人的,只要有錢賺就好。」 「他與售票員、管理員有沒有什麼關係,妳聽他提起過嗎?」 「沒有,」她想了一下,「小徑的劉管理員曾經和我們一起吃過飯。」 「妳到過他家嗎?」 「矮豬曾經帶我去過幾次,他老婆很凶,最近一次竟然拿掃帚要打我,卻被矮豬擋住了,而且還打了她一巴掌。」 「妳知不知道矮豬的老婆,為了這些事鬧自殺又鬧離婚,還叫她兒子寫信四處陳情?」 她沈默不語。 「他們家發生這種事,妳也有道義上的責任,妳想過沒有?」 「如果真是因我而起的話,我會疏遠他的,」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婊子有情也無情!」 「妳是什麼意思?」我不悅地問。 「沒有什麼意思,我是實話實說。」她依然不屑地,「你們只知道要求我們關在這個小房間裡多賣幾張票、多賺一點錢、多為那些勞苦功高的戰士們服務,但就是忘了我們也是人!」 「妳們冒著炮火,承受二十小時的海上顛簸,離鄉背井來金門的目的是什麼?」我有點氣憤。 「不錯,我們是為了賺錢,」她激動地,「但你們上級也要記住,既然把我們當人看,就必須多點人性的關懷!」 「公家虧待過妳們嗎?」我依然氣憤地,「給妳們一個舒適安全的賺錢環境,供妳們吃住、醫療,流產時補助妳們的營養費,緊急災難時,借給妳們安家費。」我指著她,毫不客氣地說:「妳說說看,是那一位受到虐待,是那一位受到非人性的管理?」 「過多的干涉,就是非人性,」她大聲地辯解著說:「我們是人,是有感情的女人,不是天生的娼妓,誰不想早一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找一個可靠的男人過一生!」 「我同意妳的看法,但也希望妳不要忘了身處的環境,」我依然激動地說:「如果破壞別人的家庭,換取自身的幸福,那是天理不容的!」 「像我們這種女人,和男人同居、做人家小老婆的多得是,找一個姘頭混飯吃的也大有人在。請問,接受男人的施捨有罪嗎?你怎麼能說我破壞人家的家庭!」她激動地說。 「妳怎麼能用這種態度說話!」金城總室的劉經理怒指著她說。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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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情懷》一副棺材
珠山每家每戶都走透透,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家有這種東西呀!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正當我心驚肉跳,想要腳底抹油開溜的時候,恰好看見月裡婆從房間走出來,在客廳收拾餐桌上的東西,望見我也沒有說半句話,仍舊忙著她自箇兒的事情。我看她不說話,膽子跟著壯了起來,頓時把滿天的恐懼都拋到爪哇國去了,立定腳跟靜靜的瞧著那副棺材,它的外觀好像一只大型的火柴盒,棺蓋和棺材的四週都用油漆刷得紅艷艷的好不亮麗!它不會走路,也不會罵人、打人嘛!等到瞧夠了,我才轉身走出護龍大門,只見那些玩伴站在門口,個個一臉驚疑的問道:「你不怕嗎」?我說:「不怕,不怕,它不會走路,更不會打人,怕什麼」? 自從那一次親眼見過棺材,孩童們紛紛奔相走告,說得全村人人都知道月裡婆家裡有一副棺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別人家沒有,偏偏她家才有呢?這項疑問擱在心裡長達三、四十年,就是不曉得答案。 直到前幾年,回珠山老家和薛芳世兄泡茶聊天,聽他開講「日本仔手」種植鴉片的往事,他說罌粟花開得非常艷麗奪目,有紅色花和白色花兩種。鴉片的種子是日本政府發給,鴉片汁採收後放在太陽底下曝曬,形狀像牙膏,稱為鴉片膏,再拿到后浦總兵署賣給日本人,日軍收購後用來製作止痛劑。聽他娓娓道出六十年前的故事歷歷如在眼前,鉅細靡遺,尤其是對自己親身經歷過的所見所聞,記憶力更是驚人,而且,他經過對日抗戰,跑過老共炸彈,對於每一家戶的人物動靜瞭如指掌,不愧是珠山的一部活字典。俟他談話告一段落後,我趁便請教他關於月裡婆家裡為何會擺著一副棺材呢?他細說從前:「月裡婆是清朝出生的人,今天如果還在的話,已經超過百歲,她是第五房薛獻禎的夫人,娘家姓吳,結婚的時候很年輕。婚後不過幾個月,丈夫就下南洋到印尼發展事業有成,並在當地娶妻生了四個兒子,雖然定時匯錢回來供給她生活衣食無缺,但是一去不回頭,沒有再回到故鄉。她所住的那棟房子在我們族譜裡特別稱為『大展部』,我們則稱作牆圍內,那是因為她的門口埕不同於別人家的開放性,而是在門口埕四週築起一道圍牆,形成封閉性,是為了防禦盜匪之用,只有在東側圍牆的正中央開了一道門可以通行。後來中日戰爭爆發,日軍隨即佔領金門,僑匯為之中斷,月裡婆一個人的生活完全失去經濟來源,自己毫無謀生能力,沒有收入來維持生活支出,日子過得非常拮据困苦,甚至要靠典當度日。可是,她一直盼望著遠在南洋的丈夫事業發達,有一天能夠再接濟她過好日子,盼呀盼的,總算讓她盼到日本投降,僑匯再度源源不絕而來。可惜,好景不長,只不過四年光景,又逢國共內戰,大批軍隊轉進金門小島,僑匯再度斷絕。她除了手上有一些積蓄外,還把房子出租給老劉增加收入,到了晚年,眼看自己沒有一男半女送終,便開始為自己打算身後之事,最重視的莫過於那一具壽板囉。因此僱請木匠到家裡來為她量身訂做,你小時候看過她的壽板,有沒有發現她的壽板比板店現成做好的小很多?那具壽板製作好擺在家裡,也陪伴她度過一、二十年才派上用場」。聽完一副棺材的起源,才知道關係著一樁「落番」的淒美故事,令人不禁一掬同情之淚。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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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假日見聞二帖
阿公的話 帶兒子們到中正紀念堂玩,孩子們在大廣場上跑跳餵鴿子玩猜拳,旁邊有個約莫五、六歲陌生的小男孩也高興的加入了,他的阿公在一旁含笑看著。 來了一群聽口音應是日本來的觀光客;有位歐吉桑叼著香菸吞雲吐霧後隨手把菸蒂往地上丟。「我們老師說抽菸會讓自己和別人咳嗽生病死掉,而且你亂丟垃圾更是不對,你應該把它撿起來丟垃圾桶。」唸小二的大兒子立即上前「指正」了那個歐吉桑。 歐吉桑聽不懂示意導遊翻譯,「他是日本來的人,聽不懂你說的話啦!」導遊沒有為歐吉桑翻譯反而有些怪兒子多事似的。 「跟哆啦A夢一樣是日本的喔?他跟胖虎一樣壞,他怎麼可以用菸來『陷害』我們的空氣不好,害我們生病呢?」兒子激動的說。 「::::」歐吉桑這下聽了導遊翻譯後,用不以為然的表情又說了些話。 「他的菸是在台灣買的,誰叫台灣要賣菸給他,他當然可以在台灣抽菸啦。」導遊的語氣顯得不耐煩,想儘快「打發」這個多事的小鬼似的。 「一個好的導遊不只要引領觀光客了解觀光景點的風景、人文;雖說你們的工作守則可能是『顧客永遠是對的』,但人說『入境隨俗』,這裡本來就是禁菸區,你的顧客做了不恰當的事你卻沒有提醒、制止他,無形中使得他成為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你還想要用似是而非的說詞來應付他人的指正,你這個導遊不合格!」原本在一旁看著的阿公對著導遊有發話了。 「:::::」阿公用日語對著那位歐吉桑說了好長的一串話。那歐吉桑聽了臉色有些尷尬的對阿公又是「嗨!嗨!」又是鞠躬的並且彎身撿起了菸蒂;導遊訕訕的帶隊往他處去了。 「阿公你跟他說什麼?他就有改過了」。兒子們在他們離去後圍著阿公好奇的發問。 「我告訴他『我曾在日本買了一套做沙西米的專用刀具;如果我用這套刀在日本殺了人,難道我可以說日本人賣我刀當然也是殺人共犯!這套刀具可以做好吃的沙西米也可以殺人,好壞完全看使用者的用心;在台灣買的菸並不是就可以在台灣不顧別人感受隨意抽菸和隨處亂丟菸蒂。』何況讓一個小孩子糾正還不知悔悟實在是真丟臉。」阿公的譬喻令人嘆服;一樣東西沒有絕對的好壞,端看使用者的用心,若不能因地制宜,再好的東西都可能變成傷害人的工具啊! 他們是畜生 帶兒子們到公園玩耍,連著下了這麼些天的雨,公園裡的花木受這些天的大雨影響有些小小「受創」,清潔人員正努力的整理清掃。 六歲的小兒子踩著滑板車到處「探險」,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喂!小狗狗你不可以在這裡大完便就跑走了。」原來是有隻漂亮的小狗兒在草地上留下一坨「黃金」了。此時走近一位女士抱起了小狗「你不可以,但是牠可以。」那位女士坐下了公園的休憩椅,「優雅」的輕撫著狗兒一臉大言不慚的說。 「為什麼?我們老師說狗狗如果大便了,牠的『狗狗媽媽(狗主人)』要幫牠清理乾淨才不會被別人踩到弄髒別人,為什麼這個『狗狗媽媽』說可以呢?」小兒子納悶地一臉不解的回頭問我。 到公園遛狗,任由狗兒把公園當做天然廁所,狗兒大便完了她也不處理還口出此言,這樣的思維和行為怎麼對呢?我皺起了眉,卻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兒子。 「因為他們是畜生啊!」大兒子停下滑板大聲的為弟弟「解說」。 「是喔?這樣啊!『ㄔㄨ ㄕㄥ』?就是可以隨便大便的意思喔?那牠的『狗狗媽媽』也是『ㄔㄨ ㄕㄥ』嗎?」小兒子似懂非懂的看著那位女士;另一旁有其他的遊客聽了「若有所悟」的笑出聲了。 「喂!小鬼!不要亂講話」那女士有些惱羞成怒的說話了。俗話說「打狗看主人」,看來兒子罵狗也似乎罵到主人了。 「唉!讓細漢囝仔教示還不知見笑,卡輸一個囝仔,後擺牽狗出來散步要記得帶塑膠袋才有衛生。」一旁的清潔阿伯幫忙掃起狗屎後,對著那位女士說完又遞了個塑膠袋給她,結果她悻悻然的起身走了。 我知道大兒子最近正閱讀關於「家禽、家畜」的課外書,「畜生」二字只是看到書上形容動物時的字句,並無罵人之意。我為兒子們解釋「畜生」、「牲畜」這三者在使用上有極大的差別的,雖這句在大人耳裡的「雙關語」在此時有「童言妙懲惡行」的作用,但我並不希望孩子因一知半解,而在無意之間口出傷人之言。但願那位女士能聽懂;也給所有愛狗養狗的人士一份提醒:公園絕不是狗兒的天然廁所,遛狗時記得要為狗兒準備清潔袋處理「黃金」,如果做不到,那就真的「卡輸一個囝仔」,那就有可能被娃兒們歸類為『ㄔㄨ ㄕ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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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新金門人
一九九四年九月份︽遠見︾雜誌曾經策劃了一個「新台灣人」的專題,引起台灣社會,甚至是兩岸社會極大的迴響。一九九八年台北市長選舉期間,李登輝也拋出了「新台灣人」的說法,現任台北市長馬英九就是那一時期李登輝口中所謂新台灣人的典型,至今,馬英九所成立的新台灣人基金會仍然肩負著選舉中動員群眾與凝聚支持者的角色。 然則,新台灣人到底「新」在哪裡呢?按照高希均先生的說法,新台灣人最大特徵是,不再自憐於歷史捉弄所帶來的悲情與委屈。「新」台灣人的共同分母來自於教育普及所帶來的自信。準此,新金門人是否可以一體適用呢?金門長期軍管戒嚴、生存於國共對峙的夾縫間隙,論及歷史與悲情,比之台灣,實有過之。當然,從現實面檢視,我們還看不出台灣社會真正走出二二八的悲情,甚至,每次屆臨選舉,總要一次次被端出來撕裂炒作。金門位處邊陲,無論從地緣上或情感上,都讓我們對高度政治化的台灣社會所逐步形成的所謂「新台灣人」論述,很難達到「內外合一」的精神認同境界。 長期以來,由於發展的滯後及遭到政治邊緣化漠視的客觀事實,讓金門這塊土地上的鄉親,逐漸喪失了對於自我主體意識的追求與認同。反而,時常舔舐著那些烽火硝煙的戰爭年代所遺留的悲情傷口,期待著外人的憐憫與同情。若說我們對金門這一原鄉缺少認同或許太過沈重,但是何以金門的子弟在每一個不同的時期都要懷著同樣的「朝聖」心情,遠渡異鄉謀生,從大陸──而南洋──而台灣──而大陸──而──? 我們已經習慣於換位思考,習慣於在原鄉與異鄉之間用無奈與喟嘆填補著兩者之間的距離與落差。 因此,在金門面臨歷史發展抉擇的當口,我們實有必要重新省思金門人的角色定位,「新金門人」之說固然有「畫虎類犬」之虞,但是在喚醒所有金門人重新思考金門主體意識的過程中,我們不得不借鑑於「新台灣人」的論述思維,從較為宏觀的角度尋找新金門人的歷史定位。 我們可以稍加回顧當年李登輝所謂新台灣人的論述內容(先不管您認不認同李這個人),在台北市長選戰最後關鍵時刻,李揮汗挺馬, 提出「新台灣人」訴求, 宣稱台灣人的悲哀已經解決了,希望大家不要再看過去的悲哀,因為不管何時來到台灣這塊土地的人都是台灣人,他呼籲大家投票支援代表外省新移民的馬英九,因為在這樣的論述下,馬也是正港的台灣人。 從新台灣人論述的社會政治脈絡來看,不難發現所謂「新台灣人」論述,很明顯的,一開始是為了因應台灣解嚴後的政黨選舉而提出的。台灣自一九九四年以後逐漸成形的「三黨不過半」的選舉情勢,使李登輝主政末期,試圖以此在台灣認同上面能夠召喚反對色彩並不明顯的本省籍台灣人,並收編若干對民進黨仍有恐懼,對國民黨仍有部份忠誠度的外省籍新移民。換句話說「新台灣人」論正是企圖用「新」來召喚新黨的票源,用「台灣人」鞏固原先立場比較游離的本省票的選戰論述策略;「新台灣人」的提法主要在於對抗任何來自反對運動對李登輝政權的挑戰。(見李登輝新台灣人政治修辭學的大體解剖─兼論反對運動的政治議程一文) 從政治的角度剖析新台灣人論述,顯得赤裸裸而形貌醜陋。由這層意義來闡釋新台灣人,更大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選舉勝選的考量。用新台灣人的「新」字,試圖一舉跨越族群之間的藩籬,以消弭不同時期移民到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主客之間的摩擦,將反對勢力的票源分割並攬到自己身上。這當然是台灣特有的政治土壤所培育出來的有著權謀基因的種子。而金門除了曾經有過的戰爭悲情似曾相識之外,地方執政者無法仿效當年李登輝以國民黨執政者兼加害者的身分出來為二二八歷史事件道歉,從而區分出「新」、「舊」兩個時期,在政府公開道歉之後的「新」的時期裡,再也不存在加害者與被害者水火不容的仇恨情結,一體通稱為「新台灣人」。 金門目前雖然沒有族群的問題,但是有朝一日定然會有先來後到的融合問題。今日我們不需要像台灣一樣在族群的對立之中以承認「昨日」之「非」來對照「今日」之「是」是我們莫大的幸運。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們所企盼建立的新金門人論述沒有存在的空間。 新金門人或許不必像新台灣人一樣,以跳脫族群對抗為前提,但同樣都需要揮別舊時代所遺留的悲情,同樣都有在新時代所需要學習的群體性格或個人特質,以及諸多等待我們共同超越的課題。讓我們再來回味一下高希均先生說過的話:「新」台灣人不僅是務實的經濟人(如王永慶),也是理想的文化人(如林懷民);不只是胸懷外國科技(如李遠哲),更要立足本土(如施振榮);不再局限於小我的成就,更是在共創大愛(如證嚴)。「新」台灣人正在逐漸擺脫「移民與流民」中蘊藏的狠、自私、機會主義的性格;代之而起的是要講求一個民族得以綿延的「信」與「義」。「新」台灣人也正在由內向外地將島嶼性格提升為海洋性格──包容、寬大、擴張、開放。「新」台灣人的理念中,已釋出了排他性,吸收了族群融合的包容性。他們跳出了悲情的舊框框,看清了發展的舞台──不在過去,而在未來。他們受過良好的教育,理性、前瞻、有愛心;他們擁有新觀念、新態度、新做法及新視野。他們不一定參與政治,但關心本土的公共事務;不一定有高所得,但富有理想色彩。「新」台灣人深知:轟轟烈烈的一生,不是重演歷史劇,而是要改寫充滿台灣生命力的新劇本。 儘管高先生所刻繪的新台灣人特質完美到或許只存在於神話裡的烏托邦,這些特質更多的是主觀的願望和期許,與現實頗有差距。從現實的台灣社會(尤其是政治人物所表現的行為)來看新台灣人的定義,甚至有著令人錯愕的巨大反差與嘲諷效果。但是,我們卻也不難從中學到形塑新金門人特質所需要的論述邏輯。 在新台灣人論述中,還有另一個不能忽視的成因,即是該論述所處的國際背景以及其意圖喊話的國際對象──美國。美國對台灣的態度一貫是不希望台灣的政治走勢危及美國和中國的關係。但是台灣近年來日愈強烈的本土自我認同,以及這樣一個社會動力試圖改變台灣未來國際地位的舉動,都讓美國感到憂慮。因此,新台灣人必須明辨美中台三方的關係,尋求自己的空間與定位。 同理,新金門人應當重新理解台灣、大陸、金門三方的關係。拿美中台三方的關係,來隱喻中台金三邊的關係,雖然不是非常恰當,但是同樣的「兩大之間難為小」的境遇倒是雷同。此刻,我們提出新金門人這樣的論述,對於目前自身的地位與背景,以及與台灣及大陸之間的相互角色和關係,只有透過更深的理解與界定,才能邁開步伐,走屬於自己的路! 「新金門人」論述不僅要用新的角度省視金門的過去,以確定自己在金門歷史上的位置,同時更企圖擘畫金門的未來;釐清那些質素是「新金門人」應該具備的,什麼樣的政治認同及黨派合乎於「新金門人」的要求。曾經,新台灣人論述希望可以透過宣示和認同,取得在政黨與派系之外游離的支持力量;同理,新金門人論述將或可啟動一股超越黨派的認同力量,引領未來金門的從政者思考如何擴大在宗親與派系之外的社會支持基礎。 最後,讓我們試著來總結一下所謂「新金門人」該有的面貌:需要一些不同於當前的個人或群體特質、需要更積極正面的信念、更前瞻的觀念和視野、更擴張和開放的性格、更多的包容和愛;新金門人是務實誠懇的經濟人、是熱情細緻的文化人、是理性創新的科技人、是有著多元價值的社會人;新金門人是熱愛這塊土地,能夠自我認同,並願意傾注熱情來譜寫充滿金門生命力新劇本的一群認同金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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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售票員把一本張貼著照片,以及書寫著服務單位、級職、姓名、籍貫、出生年月日的無眷公教員工名冊放在桌上,蓋著「金門防衛司令部政治作戰部第五組」橢圓形圖章的娛樂票擺在售票口前,除了購買「加班票」的官兵可以繼續留在侍應生房裡娛樂外,其他一律清場,把整個空間留給無眷的公教員工使用。 八點不到,已有好些人在門外徘徊或走動,真正到了售票時間,卻只有少數幾人在售票口前排隊等買票。 坦白說,來到這種地方,新手最怕遇見熟人,一旦成了常客之後,彼此卻有心照不宣之感;誰會笑誰,誰又能干涉誰?唯一較尷尬的是長官與部屬互不相讓的場面,但這種機會畢竟不多,長官看到部屬都會自動閃開,部屬遇見長官,想逃都惟恐不及,豈敢同時排隊。 當然,如果同時看上一位侍應生,先後秩序在所難免,無論是軍官或士兵,科長或工友,先「到」先「進」的規矩必須遵守,它不僅合理也是正常的現象,只因為這裡是特種營業場所,並非依職位和官階分大小的辦公室。 我們要求售票員,務必詳實核對身分,方可售票,不得有任何的疏失。在我們坐鎮的二個小時裡,都能遵從配合,嚴格把關;但那天只售出十餘張公教員工娛樂票,與門外湊熱鬧的人潮相比,簡直不成比例。往後是否會有無眷的員工結伴而來呢,還是想來的不好意思來,不該來的來了一大堆。 「計劃」、「執行」、「考核」是參謀人員必須遵守的規章。在籌設社會部的案件中,我不僅完成了計劃,現在也開始執行,未來是考核它的成效,以便六個月後檢討它的存廢。 然而,事情並非如我想像的那麼順遂,雖然售出的票數不斷地成長,由原先的十餘張,到十天後的百餘張,二十天後的二百餘張,但這卻是問題開始的癥結。 匿名向司令官、主任陳情的信件相繼地到來,依常理而言,這些匿名信可以不處理,但司令官、主任辦公室交下來的都是經過長官批示:「交政五組查辦」的信函,那一位參謀膽敢不處理。 依這些匿名信的內容來歸納,發信人部分是公教員工的家屬,亦有部分是家庭主婦,或是由他們的子女來代筆。陳情的事由,幾乎清一色是因為特約茶室開放社會部,讓她們的夫婿沉迷於侍應生的美色中而不能自持,希望能速予關閉,以免破壞她們幸福美滿的家庭,並維護地區善良的風俗。 對於這些無頭公案和燙手山芋,的確讓我傷透了腦筋。我試圖把這些匿名信透過政四的保防系統,看看是否能查到發信人的住址和背景,以便釐清事實的真相。 另一方面必須徹查是否有一般民眾或有眷公教員工,向同僚以及朋友借用識別證,假冒無眷員工的身分,矇騙售票人員,抑或是私自與售票員勾結,以達到他們進入茶室尋歡的目的。 當然家花不如野花香,從事這個行業的侍應生,都有她們不欲人知的一面,只有身歷其境者,始能印證它的神奇,親嚐它的甜頭,繼而沉迷不悟,影響家庭和諧,為社會製造事端。 經過政四透過保防系統,多方查證、比對字跡,我們發覺有一封類似學生筆跡的信,正是綽號叫「矮豬」的兒子所寫。矮豬是一位屠宰商,身體粗壯又有錢,雖然長相不怎麼樣,但為人四海,頗有江湖兄弟的味道,如此的角色,只要出手大方,當然很快就能與青樓女子一拍即合。 然而,他並非軍人,亦非無眷的公教員工,他是利用什麼關係進去的?依常理判斷,既然能與侍應生博感情,絕不是三天二天能成事的。從他太太悲傷哭訴的情形來看,或許,已暗中來往了一段時間了。而今,是否企圖想藉著社會部的成立,無眷公教員工不必著軍服時,委請熟人替他買票,明目張膽地進去摸魚,延續他的舊情?果真如此的話,金城總室的管理人員,亦有未盡責之處,依規定侍應生也不能接待一般民眾;至於矮豬,無論他利用什麼關係進入特約茶室嫖妓,都屬違法的行為。(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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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從廈門看台灣
「金門人在廈門」專欄持續了一段時間,得到很多文友的鼓勵,文友們普遍認為可以藉由金門人在大陸當地生活的點滴去看大陸的世界,無疑的是比走馬看花式的旅遊觀感來得深刻動人,縱或文字表達得不是那麼精準,但重點只在體現自己眼見和生活中的一些體會、觀感,似也不用太過強求,因此讓我頗為釋懷! 又有朋友說:「你用自己的觀感寫大陸,那大陸人又怎麼看我們呢?」這話讓我啞然,這方面的觀感雖有點脈絡,卻又不是十分有系統,為此我盡量嘗試在日常中留意著周遭大陸友人的言行,希望能對此有所理解! 和大陸友人平常最常聊的話題,就是台灣的「政治」,政治的話題在台灣已成了全民運動,在台灣我們可以不談政治,但耳朵卻不可能不被政治話題所污染,廈門人平常經由衛星天線的收播,看到的台灣新聞也大都是政治口水或肢體角力,這讓原來對政治極為冷感的大陸人,找到了破口,轉為對台灣的政治充滿興趣,有時我們一批台幹,明明就千方百計的岔開政治話題,可他們總很有味的「打破沙鍋,問到底!」台灣「綜藝化」的政治對他們來說,太具有吸引力了! 和大陸同胞談政治,當然有些基本的規則必需遵守,首先,你的言行必需表現得「泛藍」或至少「不傾綠」,若是你的綠幟實在太鮮明,又不想有違心之論,朋友給我的經驗就是嗯、哦、呀的虛應,要不就乾脆藉故脫身,因為經濟問題事小,思想問題可就真的可大可小,在一個國策內列入「支持以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政府」的地方,指望多元的政治意見發聲,想是可以,做就真的要看場合了! 「台灣是祖國的一部份,我們一定要解放台灣!這是我們從小學開始所受的教育。」廈門友人這般說。 「我們要以台澎金馬做為反共的跳板,打倒萬惡的共匪,解救大陸苦難同胞!」我不甘示弱的回應,末了不忘再加上,「我小學的課本這樣寫。」 友人笑得靦腆,好像這些個陳倉爛穀子的事是跟自己無關的笑話,但細讀這些話的本意,卻都還有中國情結的牽絆,好像他們常說的:「沒事,大家都是中國人嘛!」 大陸改革開放後,鄧麗君的歌聲首先進入一般家庭,那時「老鄧不如小鄧」的耳語,大家仍津津樂道,問他們這會不會有「思想問題」,他們笑答:「沒事,開玩笑嘛!」雖是玩笑一句,卻還是十分含蓄,無疑的自那時起,台灣的文化風潮便開始吹遍大陸。 初到大陸時,最常聽到的流行歌曲是孟庭葦唱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偷偷的在改變,月亮的臉偷偷的在改變::」頓時覺得有點時光倒流的感覺,印象中這應該是十年以前的「老」流行歌曲,時效上有點斷層,紅火的情況卻彷彿沒變。 那時電視上正播映著台灣的「流星花園」,F4的魅力不可擋,台灣的帥哥輕易的征服大陸的少男、少女們,在多數人的心裡,台灣是一種美好、富裕的想像。在這股「流星花園」的風潮裡,卻也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因為「流星花園」的紅火,大陸的高官們竟以:該劇嚴重物化年輕人的價值觀,鼓勵年輕人追求時尚,不切實際」等理由給禁播了,其實真的不禁還好,一禁,不僅「粉絲」們千方百計的要看續集,原本不看的人,也想一探究竟,反倒增長了該劇的知名度,而且,官方難道不知道大陸還有一項舉世不二的絕活─「盜版光碟」,禁播,只造成更快速的流通,和「一次看完」的滿足! 大多數的大陸人都知道,民主和自由在台灣創造出了燦爛的文化和富裕的生活,對比著對中共政權造成的腐朽。但太過民主、自由的社會衝擊,又讓他們寧願去享受現在自由經濟下的單純政治環境,有時我會認為我們的政治人物真該好好的反省,怎會給大陸一個民主政治「物極必反」的反面教材呢? 我曾疑惑的問廈門友人:「你們難道就這麼信任少數中央政協委員推選出來的國家領導人,可以帶領十二億中國人走正確的道路?」 「說什麼!?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中國,是對中國人最有利的。」仍是一貫的靦腆。看來他們相信「黨」多過於相信「人」。 可是,大陸的年輕人依然對台灣有很多困惑。比如,西方國家都允許大陸學生去留學,甚至連俄國、東歐和馬來西亞、新加坡都有中國學生。唯獨沒有聽說台灣公開招收大陸留學生。是害怕中共的特務混進台灣?還是怕被大陸的人群淹沒?一個民主、自由的國度害怕與一個相對專制、閉鎖國家的和平接觸?這恐怕也只有炎黃子孫自己才做得出來! 事實上,只有統一前的德國才築起柏林圍牆來阻斷和西德的接觸、交流;只有絕對極權的北韓才阻絕和南韓的接觸、交流,也只有民主的台灣才害怕和「專制」的中國搞三通!是台灣太小?還是大陸太大?或根本是「台灣」在主政者的心目中「太小」,在選舉議題的操弄上卻又「太大」,「大」得足以讓對手一敗塗地,讓自己永享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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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情懷》一副棺材
懵懂孩提時期,尚未入學就讀前,夏天的中午,是農村珠山兒童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光。因為夏日酷熱,農夫必須在早晨五、六點鐘曙光微露的時候趁早出門種田,忙到十點過後就要準備收工回家休息。因為,十一點以後至下午三點是陽光最炙熱的時刻,農人雖然頭戴斗笠稍有遮陽的作用,但是仍然擋不住烈日的曝曬,如不避開,很容易就會中暑倒下來。所以,中午吃過午餐後需要睡個午覺,到了三點以後再出門下田耕種,直到七點之後夕陽西下,才踏著疲憊的步伐走回家,洗過手腳沖個澡,再和家人一齊享受一頓辛苦勞動一天之後的蕃薯簽配菜脯。吃過晚飯,一家人便帶著小板凳到門口埕去坐地納涼,小孩子一邊聽著父母親談論田地農作的事情,一邊纏著祖父母講古和繼續昨天未說完的故事。鄉間的夜晚靜謐,不但會聽到蟲鳴鳥叫,還能看見蟾蜍青蛙一起跳。仰望天上,滿天星斗,祖父母便會教我們尋找北斗七星的位置,告訴我等明天必然是風和日麗的晴天;倘若天空烏雲密佈,星月無光,明日將會是陰、雨天,屢試不爽,此種觀察星象和預測天氣準確無比,農家子弟從小就能學習熟練。乘涼到十點鐘,夜深人靜,大家才回到各自的房間上床睡覺。此種農家生活的寫照非常規律,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均屬如此,極少有所變化。只有冬天的作息略有調整,此因冬日寒冷,農夫大約在早上八、九點鐘,太陽已經露臉後才出門下田,中午十二點回家吃午飯或者由家人送飯到田埂上吃過,不用休息,又開始下午的耕種,直到五點太陽下山,便須收拾農具回家,要不然冬天的黑夜來得快,一會兒就看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夏天的午後,「大人們」都在午睡,連屋裡的雞鴨貓狗也熱昏了,顯得有氣無力地吐舌頭消暑。卻是我們這群精力旺盛的兒童呼朋引伴,相招在村子裡到處穿門越戶閒逛的時候,真是空間無限,可以大展身手。因為,在白天的鄉下是門不閉戶的,屋內屋外沒有一處是我們不能夠進出的。有一天中午,我們第一次逛進「牆圍內」月裡婆仔的護龍,牆圍內是一棟傳統閩南建築的二落大厝,加上右手邊的護龍。大厝是出租給住在后浦的「北仔」老劉,前落開設理髮店,老劉親自操刀,剃頭、修臉、洗頭均由他一手包辦,珠山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因此村中的男人,不分大小和老少,如要修理頭髮和鬍子,可是少不了老劉的那兩把理髮刀與刮鬍刀。老劉的那一手頂上功夫端的是嚇嚇叫,只要經過他的刀鋒修剪過,無不顯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後落開設撞球店,那是專門為駐紮在村裡的阿兵哥提供娛樂設施,村人可是消費不起此種高級娛樂,倒是可以充當觀眾,站在一旁免費欣賞「兵仔」的球技表演。屋主月裡婆獨自一人居住在護龍仔,護龍有自己出入的大門,客廳和房間,與大厝的院子中間也有一道門相通。那天當我們闖進護龍,我因個子小跟在最後面,等我剛踏進大門時,說時遲,那時快,突然看見走在最前面的童伴驚叫連連,掉頭往外衝出來,邊跑邊對著我說:快走,快走。我心裡很納悶,想起月裡婆年紀約莫六、七十歲,身材瘦瘦小小的,平日看到小孩子都是和和氣氣的,從未見過她生氣的時候,難道她會罵人、打人、趕人走開嗎?我不大相信,想看一看究竟,就繼續往前走幾步,到達客廳前面才向右轉頭一看,哇,嚇死人!只見客廳內用來祭拜列祖列宗神主牌位的「長案桌」旁邊,竟然擺了一副紅通通的棺材,而且是豎立起來,不是平放著。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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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機器人母親
母親走了。 他噙著淚水,取下母親頭上的小晶片。 家鄉在遙遠的小島,為了謀生,他離鄉背井來到異地。母親過不慣都市的繁忙與嘈雜,來回多次後,還是決定返回小島過她單純的鄉居生活。 接到母親重病的消息時,身為獨子的他正在異鄉為前途打拚,只能偶而返鄉短暫探視,無法長伴母親膝下。直到母親病危,他才不得不放下手邊工作,直奔故鄉。 母親神智已經恍惚,深夜裏,除了陣陣刺耳的咳嗽聲外,就是一句句「痛ㄚ」的呻吟。 他挨著母親身邊,日夜照顧,母親原本就不豐腴的面頰,經過病痛折騰,更顯削瘦。他執起熟悉的母親雙手,卻感受不到昔日的溫暖。手掌肢骨因體重銳減,益形突出,像島上飽經風霜的山丘;乾癟皮膚泛黃多皺,恰似生長的黃土地。他輕輕搓揉著,向昏睡的母親訴說一件件封存許久的心事。 一個月後,母親終究還是走了。 他將晶片及母親的照片遞給機器人公司,並且寫下母親的身高、體重與特徵。機器人公司解釋說,因為太晚為母親裝上晶片,只能複製出母親最後的聲音、思想和形體。 現在,母親就躺在他隔壁房間,陪他共度異鄉歲月,深夜裡,陣陣的咳嗽聲外,仍然是那一句句「痛ㄚ」的呻吟。 他習慣性的倒杯溫開水,快步走進母親房間,扶起母親,輕拍著她的背,再將杯水遞向母親唇邊。 母親的嘴動也不動,他這才想起,母親早已遠走,無法言說的喉頭突然哽咽,眼眸便是一片朦朧,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頰,滑進杯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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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守海防的日子
金門西半島海岸的美麗景觀,充滿了內涵,應該是遊客們最嚮往的健康休閒處所,古寧頭戰場之紅土斷崖、古寧頭喊話站、慈湖每年冬季數以千隻壯觀的鸕鶿、浯江溪口的紅樹林,更是金門自然生態的珍寶,包括海茄冬、水筆仔、彈塗魚、招潮蟹、鱟等,前來覓食的黑面或白面琵鷺,后豐港夏季的栗喉蜂虎,成功、尚義白色海灘的海蛤,國家二級古蹟的文台寶塔,鬼斧神工的翟山小艇坑道,確實是假日休閒最佳的選擇。 退伍近五年,時間充裕了,加上兒女們均已長大赴台求學發展,假日可以悠遊帶著內人,大膽前進海邊,採海蚵挖蛤仔,留連忘返,回想過去軍管時期要求「禁區拘捕,海灘射殺」,大部份海灘佈滿地雷,種植有刺植物,大部份海岸線在軍管時期,沒有通行證是不可以隨便靠近的,否則會遭到衛兵拘捕送辦,進入海灘線甚至會遭到衛兵格殺勿論;現在也都能隨意參觀進出了,每次路過西半島,看到那些曾經親自參與慘淡經營的海岸據點,如今隨著部隊的精實裁撤,據點簡併,眼前所看到的據點大都已廢置,甚至撤屋還地,找不到原來的據點,少部份則交由海岸巡防總隊接管,睹物思情,想起從前,我曾為它投入過多少心血汗水,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經過了多少歲月的洗禮,如今終於功成身退,放下身段做一個平凡的老百姓,與世無爭,不禁讓我有著一份驕傲,也有些許的自我安慰,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時代畢竟過去了,如今軍校學生的素質顯著提升很多,小兒子今年從中正預校國中部畢業,預校規定要參加國中基本學力測驗成績達二百三十分以上始可直升高中部,可謂長江後浪推前浪,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民國六十七年,我隨著部隊由桃園下湖基地移防金門,駐守金西守備區東坑旅浦頭山營,防務自慈堤海岸線至金城雄獅堡一線綿延約五公里,我連駐守在湖下三么據點,擔任海防第一線據點的守備任務,負責據點工事經營並監控金烈水道的航道安全,不可讓大陸漁船任意闖進,如有大陸漁船闖進,必須按戰備程序實施警告射擊、驅離射擊等,並在戰備之餘著手規劃整建中山室、廚房及衛浴設備等工程,這段時間仍處於單打雙不打的國共對峙狀態,每逢單號晚上七點至九點不時會聽到對岸的砲擊聲,那時單號晚上不晚點名,吃完晚飯後就必須回到碉堡內躲砲彈,不可以到室外隨意活動。 當時據點內弟兄仍不時會流傳哨兵摸哨,班哨晚上睡覺時耳朵被水鬼割走,夜間有不明人物向營區丟擲石頭,山頭有不明燈火閃亮好像在跟對岸打暗號連絡,村落小店串演仙人跳等傳聞,似是而非,人云亦云,影響弟兄的心情造成不穩定,再加上部隊生活枯燥單調,不能回台休假探視親人,加上當時資訊不便及種種管制措施,靠書信連繫情感,緩不濟急,很多弟兄在情感上發生兵變,因此士兵自裁、暴行、酗酒滋事打架、逃亡等情事時有發生,為了穩定弟兄情緒,重點就是在官兵生活設施的改善,諸如福利社、養豬種菜、改善伙食、配合節慶舉辦團康活動、早、晚實施體能訓練,充實中山室書報雜誌及康樂器材等,讓弟兄有紓解情緒壓力及發洩體力的地方及時間,再輔以三至六人編成一互助組,讓弟兄們生活、學習、戰鬥在一起,確實發揮了互助組的功能,暫時穩定了弟兄情緒,平安渡過了戍守海防的日子。 浦頭山營湖下連監控慈堤海岸至下埔下金湯港一線海防的守備任務,兼管漁船及漁蚵民進出港哨檢查,據點所有工事,兵舍均要地下化,地上物僅有大門衛兵崗哨及中山室,平日均要做戰場經營及據點戰鬥演練,帶著弟兄頂著凜冽的東北季風,開戰壕、挖散兵坑、種植瓊麻、仙人掌、九重葛等有刺植物以加強防禦工事。猶記得有次師長黃幸強將軍帶著參三科參謀無預警到達湖下連據點,實施戰備突擊檢查,剛好連長張振經上尉返台休假,我當時是連輔導長代理據點指揮官,接獲大門衛兵通知後立即前往迎接師長並報告目前連上正在實施戰場經營,隨後參三科發佈作戰計畫附件二生效,請問據點指揮官如何處置?我接獲命令後立即指示傳令運用警報器發佈演練狀況,指揮弟兄實施演練,弟兄們均能熟練的立即全副武裝進入陣地,就戰備位置,師長看到據點弟兄戰備狀況演練熟練,即指示一些重點,諸如工事偽裝、衛哨兵訓練、越界大陸漁船處理、官兵情緒疏處及生活設施改善等,便驅車離去。頓時我才鬆解了緊張的情緒,當時師級部隊編制有一萬多名官兵,平常要看到師部長官機會不多,好在我們均能依照平日戰場經營的訓練,弟兄們均能瞭解據點的戰備任務,並熟記衛哨兵一般守則及特別守則,好加在沒有因為連長不在而讓師長留下不良的印象。 當時連部駐守湖下三么據點,慈堤兩拐據點駐守一排,湖下三兩據點駐守一班,負責湖下漁蚵港哨檢查並管制漁蚵民下海採蚵捕魚作業時間,連部每日晚上要派一組潛伏哨在慈堤附近隱密處埋伏值勤,以確保慈堤橋頭安全,防止不明人士滲透破壞,連部軍官分上半夜及下半夜編組實施巡查。慈堤長概約五百五十公尺,在民國五十八年間由當時駐守在金西守備區的長城部隊以兵工自建,工期約一年的時間構築以圍海築堤而成,是地區最大的人工鹹水湖,連結了環島西路進出古寧頭南,北山至湖下直達金城市區的交通網路,慈湖與海相通,因而魚蝦豐富,附近林區鳥類豐富,周圍的低漥溼地水鳥群集,目前國家公園已規劃為賞鳥景觀區。 每當夜間巡查衛兵及潛伏哨值勤狀況,總是會聽到慈湖的海浪濤聲,雖然夜間看不到,但卻聲聲震撼心胸,得以藉此壯膽,眺望滿天星空燦爛,在當時燈火管制的時代正好可以充當夜間的自然照明,有利觀測慈堤海面動態,加上慈堤海灘中一根根矗起的軌條砦,在海水漲潮退潮的沖擊下,一沒一現,營造出一股神秘魅惑的氣氛,更加深了衛兵潛伏哨的警戒心。 如今兩岸情勢緩和,慈堤上已看不到衛兵潛伏哨值勤警戒的蹤跡,那寬廣筆直的慈堤隔海與大陸廈門相望,大陸漁船更有恃無恐的越界捕魚、炸魚,甚至走私物品等,偶而見到海巡人員的機巡追趕,仍無法根除海上漁民的交易情況,有賴西岸相關單位協商一化暗為明的管理機制,不再你抓我走,共創雙贏局面。 戍守海防三十年過去了,當年一起共同奮鬥的伙伴也隨著部隊移防、輪調、退伍,而各奔前程了,大多不再相見了,假若有機會相見,想必大家都已是頭髮斑白了,牙齒鬆動了;如今金門開放觀光,進出金門不再有層層管制,而且有一群人喜歡來金門,急於尋找他們當年戍守經營的據點,但願有一天能彼此不期而遇尋找那段曾經共同擁有的戰地軍旅生涯,不知他們是否健康,永遠祝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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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深藍色大衣包裹著的,絕對是一個美如天仙般的胴體,讓人有無限的遐想。 這就是黃鶯,一個曾經在我心中激盪翻騰過的女人,一個讓我徹夜未眠的女人,在這茫茫的人海裡,我該把她帶往何處?回歸家庭,做一個賢妻良母,還是我永遠的情人::: 我為她攔了一部計程車,沙美距離馬山的路程雖不遠,但這個惱人的天氣卻教人不寒而慄,疾風寒雨侵襲著她白皙的肌膚,漲紅的膚色讓人看了也不忍。然而,她卻沒有上車的意願,久久地凝視著我,微濕的眼眶彷彿多了一些晶瑩的水珠,我取出手帕,輕輕地為她拭去。 「怎麼啦?」我愛憐地問。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面?」終於,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在藍色的外套上,「我下個月就要輪調到小金門了,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和你再見面。」她哽咽著說。 「別難過,」我拍拍她的肩,「只是暫時的分離,以後見面機會多著呢!」 她沒有說什麼,竟伏在我的肩上,低聲地哭泣著。 「天氣實在太冷了,」我為她開了車門,「早點回去休息,當心著涼了。」我像哄小孩似地說:「聽話!」 她抬起頭,眼裡依然噙滿著淚水,我情不自禁地也紅了眼眶。當她關上車門揮手向我道別時,我的喉頭一陣哽咽,竟然說不出一聲:「再見!」 第七章 特約茶室「社會部」的設立,我已在年度第四次「福利委員會議」中,做成提案,向司令官提出報告,恭請裁示。 在場的尚有督導政戰部的副司令官,以及主任,督導政二、三、五組的副主任,主計處長,政三、五組長,福利中心主任,各組處的承辦參謀::::::等。幾乎所有涉及到福利業務的人員都到齊了,只要司令官在會中裁示,往後的作業勢必更順遂,在會稿中,更不會有任何一個單位,提出相反的意見,這是一位參謀人員最樂意見到的。 經過詳細的說明和書面報告後,在草擬的辦法中,我概略地寫著: 一、社會部設立之目的,是為解決無眷公教員工之性需求,激勵員工工作士氣,減少不必要之男女紛爭,以安定社會為前提。 二、本部擬在金城總室先行試辦六個月,營業時間暫訂為晚間八時至十時,票價由福利中心會同特約茶室研擬報部審核後訂定之,俟其成效得失再作檢討。 三、擬函知政委會、中央駐金單位,飭令金門縣政府,針對無眷公教員工,確實調查,再統一造冊報部審核,並依權責由福利中心製作「識別證」,金城總室憑證售票,不得有冒名頂替之情事發生。 四、恭請核示。 司令官在徵詢與會人員意見時,並沒有任何單位提出異議。 主任指示說:各單位呈報上來的名冊,必須先送政四組會同警察局安全查核,如有品德不端者,不得發證。司令官最後裁決:依五組所擬,試辦六個月再做檢討。 社會部的籌設雖然定案了,但承辦單位並非發文了事,仍然要按權責督導福利中心和金城總室依法執行。 實際上無眷的公教員工,在公教機關裡,所佔的比例並不高,大部分是從軍中退役轉任的老芋仔。金門本地的無眷員工,多數是一些年輕小伙子們,限於保守的民風,善良的習俗,以及道德層面的考量,寧願壓抑著自己的性慾,也不好意思到茶室去尋歡。因而,轟動一時的社會部,卻是雷大雨小,不如預期。 社會部正式開放的那天,我會同政三、主計以及福利中心相關人員,親自坐鎮在金城總室的售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