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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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王羲之傳
「小子羲之敢告二尊之靈。羲之不天,夙遭閔凶,不蒙過庭之訓。母兄鞠育,得漸庶幾。遂因人乏,蒙國寵榮。進無忠孝之節,退違推賢之義。每仰詠老氏周任之誡,常恐死亡無日,憂及宗祀,豈在微身而已。是用寤寐永嘆,若墜深谷。止足之分,定之于今。謹以今月吉辰,肆筵設席,稽顙歸誠,告誓先靈。自今之后,敢渝此心,貪冒茍進,是有無尊之心而不子也。::」 此「告誓辭官」(誓墓文)文,乃西晉右軍將軍王羲之作也。王羲之,字逸少,祖籍山東琅邪臨沂人。妻郗璇,為書法世家之後,太尉郗鑒掌上明珠也。時所稱「東床坦腹」、「入木三分」,前指郗鑒擇羲之為女婿,後指羲之書法已達爐火純青之功力。生有七兒一女,其小者王獻之獨具名,工草隸善丹青,傚及張芝草書。當其被譽為超群絕眾,無人可擬境界時,手書「大」字以示其父,羲之閱後順筆添上一點為「太」字,獻之再持以示母,母曰:獨此點有乃父跡也。獻之自此默然,然後始知青出於藍,未必能勝於藍之理,故益發勵志習字練筆,「寫完一缸水」,終底於成,與父齊名,時有「大王」、「小王」之稱。 昔永叔(歐陽修)交遊李氏家,偶於殘垣舊壁間,發現「昌黎先生文集」(韓愈文集),喜得渾然陶醉,從此啟蒙其後生靈運。今右軍(王羲之),幼學書法於魏夫人,再得蔡邕所著「筆論」一書,習後嘗言:蔡邕飛白,華艷飄蕩,字之逸越,不復過此。後以此本書為師,奉為圭臬,自創行草書法,「蘭亭序」、「喪亂帖」為其代表作,有「書聖」之譽。再者,子敬(王獻之)不敏於所知,卻敏於所學,天資聰穎,後天努力,獨成一家,其書「鴨頭丸」、「中秋」名帖,已為後人臨習之範式。 吾罷讀王羲之傳,仰其書法之造詣,更慕其辭官之果決(誓墓)。每至夜分,思潮起伏,似浪花澎湃。感世事總無常,竟有官運臨頭自棄者;嘆人間多貪婪,百般利益到盡始鬆手。閒暇,吾每意欲有所問:問世間有能摹羲之之書法者,其為跡也或可亂真?次問世間有能傚羲之辭官之舉者,有必緲如滄海之一粟,惟今恐未必能再見矣! 吾以為,王羲之僅因書法卓絕,引人尊崇。然世人未究其入仕為官,滿懷施展治政理念及抱負,其嘗藉此為民服務,拯民於水深火熱之寇亂中,或此其所以為官之因。嗣歷經西晉、東晉寇亂,實言之,上未有深謀遠慮,且無察納雅言之君者;下屬忠言嘉謀,卻有疲竭根本之害者。縱使滿腔為民服務熱諗忱,亦難敵昏腐的政治潮流,或此其所以辭官之由。吾又以為,現今以公僕身份自居者,從政當思有利於百姓之便,久病不退(具退休條件者)應慮有礙新陳代謝。一職到老終非所宜,久任現職尤需創新。換言之,若能每月三省,從公意願疲憊乎?服務精神不繼乎?有其一者,冀能先行引退如王羲之者,凡此種種,庶有助益乎公務之遂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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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廣東目鏡
對一個人的評價,對一件事的評析,對一個計畫的檢視認知,都會因所居角度的不同,專業程度的差異,而有不同的看法或不同的結論,在俗語話中,這就是「廣東目鏡在人甲目」,或「廣東墨鏡」、「水晶目鏡」都是相同的語意。在很早的年代,製造目鏡(墨鏡)的技術還沒有發展到精密、精準、精細的程度,對目(墨)鏡各有需求,或近視,或老花,或散光,且屈光度數各異,當年的驗光料想也不怎麼準確,所以每一個目(墨)鏡自然無法滿足每個人的需要,甲意、合目尚要緊。可是無論怎樣「甲意」,總是不如「丈姆婆仔看子婿,愈看愈意愛」,你說是嗎? 可能海禁初開,許多出口的時尚品都來自廣東,才會將目(墨)鏡說是廣東的,姑不論廣東是產地,流通地、進口地或出口地,經由廣東供應全國需要者,才是「貨暢其流」,但每一副目(墨)鏡能使人「甲目」才是消費者所要的,也是銷售者的期望。滿足消費者的需求,供應消費者「甲意」的商品,必可經由促銷而暢銷,這就是經營者能快速獲利的最佳途徑,也是夢寐以求的願景。人類對物品的取得,擁有也是依據對物品使用後「甲意」、「合意」、「合用」、「合適」等相溶,相與的程度,達到「慾望」滿足的層次,進而判定對物品的實用價值。目鏡的「甲意」在人類的感覺上是比較直接而明顯而已,因為一有少許的無「甲目」立即會出現暈眩、模糊與高低不平的現象,嚴重的,甚至會傷害到視力。 一「輸」(襲)相同質料、相同款式、相同品牌的衣服,穿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會產生不同的視覺、感覺、氣質、風味,也就是每個人(包括穿的人、看的人)的特質、韻味都會有相當程度的差異所以,「甲目」與「甲意」的標準不是絕對的,而是因人的體態、感應的不同與所處角度,立場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的認知與結論,有時候「落差」的程度會「一丈差九尺」的迥然不同,因此,常常會有些許無奈的訝異與嘆息,黯黯然搖頭以對。 人與物之間非常單純的相溶、相與的關係都會衍生出各種各樣「甲目」、「甲意」、「合適」、「合用」的問題,人與人之間彼此的錯綜複雜,又是一個「剪不斷,理還亂」、「治絲益棼」的景象。人在世間展才能,露才華,不停地週旋在不同的、不識的、不相干的人群之間,不「擦槍」都會「走火」。在路上,向對方看一下,雖不經意,但對方感到「鑿目」,於是就可一陣砍殺,任其血肉橫飛,路人可以冷漠到「視若無睹」,因為誰都怕「公親變事主」,在這不分「青紅皂白」的年代,大家抱的是「身邊無力閒囉囉」的閃避心態,建「門前雪」都可以不管了,誰還會罣礙到他人屋頂的「瓦上霜」。如今面臨的是社會規範的「蒸發」與群我倫理的腐蝕,許多一丁點的「順眼」與「 甲目」都可以生出大事端。 此次,甲申年的「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荐水陸大法會」,論動機宗旨,絕對純正宏遠;論規模是千年來的首見,可預見的將來也不易重現;論法會時程亙越七永日,已不遑讓「羅天大醮」;論主壇僧眾,高僧雲集,法力深厚,論儀典,隆重殊勝,嚴謹虔敬;論結緣,高僧來自兩岸三地,人數之多,至為罕見,十方信眾不遠千里,自五洲寰宇,返鄉禮聖,共襄盛舉,數百義工全心投入,不眠不休;論題緣供奉,上至百萬,有至百元千元,歷時幾月綿綿源源,不停湧進,筆數之多,數額之鉅,已創空前;市場禁屠,居民齋戒,五鄉八保家戶犒軍敬神,使吾鄉金門彌盈一片肅穆瑞祥之氣,堪稱千百年來的盛舉、盛會、盛事、盛典,恭與者,禮聖者當是畢生永銘,倍加榮耀,真是生民之幸,亡靈之福,經「齋天放生,五大士焰口,蒙山施食,延生普佛」,至恭焚化吉「法船」,完成「送聖」後,功德圓滿。個人雖有未能親沐法雨,霑佛喜之憾,但仍深以為榮。 在法會之前,法會之中,甚至法會之後,陸續耳聞一些「話仔話屎」,有說某宮廟「發爐」,某王爺出壇,有那裡不妥,那裡不當,又說不宜結燈懸綵,又說齋飯犒軍從未有過,儘是枝枝節節。可能是鄉親們慣於道家科儀,一夕間出現純正佛家儀典的不適應、不瞭解,自會滋生不認同的意見,這是常情、常理,也應是常態,不必介意,也不必在意,只要我們都是心為金門,心為鄉親,心為明日的更好,就不須去計較每個鄉親的認知與認同,所以企求人人「甲目」、「甲意」、「順眼」、「順耳」是椽木求魚。 附記:個人在不自量力,陸續發表「咱的俗語話」,承許多鄉親前輩、好友、同好的指正指教,至為感銘。近在「半暝兩更半」中引述口語相傳的明太史公許鍾斗人鳥對語,承旅高謎藝大師許湧泉宗前輩指正應為「十五團圓『號』半月(非何)三四成群『名』孤星」(非一),謹恭敬受教,並致由衷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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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田徑好手盧志尚奪金牌為校爭光
民國四十九年五月二日,金門地區第二屆軍民聯合運動會,在金門高中體育場盛大揭幕,來自防區各守備區官兵代表、各鄉鎮與各級學校代表等體育好手,展開為期一週的田徑比賽,盛況空前。 當時,代表金城鎮中心國民學校的盧志尚,是田徑場上的箇中好手,分別在國小六十公尺、和一百公尺短跑比賽中一馬當先勇奪金牌,也在兩項接力比賽拿到第一名,並在壘球擲遠競賽榮獲季軍,總計在「金門地區第二屆軍民聯合運動會」中奪得四金一銅,為學校爭光。 圖右為盧志尚勇奪金牌後與級任導師莊聰榮合影留念;圖左為與當年學校田徑代表隊合影。只是,事隔四十餘年,當年這群體育健將勞燕紛飛,不知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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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小金飲食錄
敏督利颱風讓我們見識到風雨的威力,尤其在台灣中部山區道路更是柔腸寸斷,中部都會由於鯉魚潭水庫的閘門損壞問題停水好幾天,這更令人體會水的重要性,還有中部橫貫公路谷關風景區的遊客滯留其中,吃光了飯店的存糧,原本的山珍海味成為大鍋菜的克難式菜餚,真是遊客們一生中難忘的回憶。 有水當思無水之苦,人其實是很健忘的,當水龍頭一打開嘩啦下來,那裡管得了它什麼時候缺水。當有山珍海味可以吃到飽時,浪費食物以及吃飽撐著就稀鬆平常了。 我在小金的日子遇過兩次旱季,沒有自來水,水塔沒水,部隊只好向老百姓買水,當時一卡車的水八十元,連長三令五申叫大家省著用水,還好是冬季,幾天沒洗澡都撐得下去,真要洗澡就往山下民眾開設的浴室去洗,花三十元,如一場隆重的沐浴洗禮。 趁著國中基本學力測驗的中午與同事陳老師吃便當時,他看內容那麼豐富,直說真是太幸福了,颱風過後還有許多蔬菜,不禁回憶起在外島當兵時的飲食往事。陳老師昔日在馬祖當過四個月的兵,其中遇到颱風,他說:「風雨過後補給少,我們就向漁民買大尾黃魚,像兩手張開這麼長,弟兄們都吃得很過癮!」 我舉手抗議,在金門一年多怎麼都沒見識過他說的那種黃魚?只有吃過不到一尺長的小魚,要吃到黃魚也要有機緣。 我們在烈嶼師的年代,去評比測驗下層單位,從沒有誰會請我們吃飯或巴結什麼,但每月都有一回接受金防部的督導,二處的情報官來督導,自然要挑選績效良好的觀測所受測。 到中午,吉普車就開往九宮碼頭的四維村小漁港,那裡有幾家聞名的海產店,我和文書伙伴阿彬、阿德都曾當過陪賓,阿彬家裡做貿易,逢迎又得體,勸酒功力好,把長官服侍得服服貼貼,當時我們常有好的成績,聽天命也要盡人事呀!四維的海鮮店,真感謝你們! 人總是為了自己的好成績而使出一些手段,是對是錯卻常常沒有答案。 結果是評比成績好幾次出現第一名,軍官記大功,文書記嘉獎,累積達到標準就有返台假可以放,我在退伍前一個多月才積滿九個嘉獎,多回台灣一次。 文書生涯常見夜生活,宵夜多為泡麵,阿彬常有「戰備存糧」,很多軍官或文書夜深時常往他那裡搜尋,也多有斬獲,因為阿彬買泡麵或餅乾都是整箱的,他又慷慨,做了不少好公關,吃人嘴軟,大家對他很尊重。我通常晚餐吃得飽,少吃宵夜。 每隔一兩個月,連上會辦慶生會,師部連真的經費較多?就在文康中心舉辦,即是在志清圖書館旁邊的勇士堡,大多是吃客牛排、喝香檳汽水。但在平淡的日子裡,吃牛排是件大事,還有長官來切蛋糕或贈送壽星小禮物,再聽場民歌演唱,或餐後招待看國光戲院的電影,真是美好的夜晚,收隊後摸黑回山上坑道,月初時沒有月光,記得一回小江緊緊拉住我的手,我說:「你怎麼了?」他說:「我有夜盲症,黑夜看不到。」他在山徑上緊抓住我的手,我第一次感受到夜盲症者的痛苦。 颱風來了(忘記名字),突然不見蔬菜,一切以罐頭食品加上現有存糧為主,牛肉麵出籠,或是牛肉麵疙瘩,還有鳳梨炒牛肉,多為罐頭組合,頭兩餐還好,往後正餐愈來愈如同嚼蠟,有些弟兄乾脆放棄正餐,利用空檔時間出去「打野食」,東林街上百姓開設的飲食店還有各式各樣的燴飯及小菜。 一位在二膽島住過數月的學長回來說,他們曾因風雨隔絕,這樣搭配罐頭和米麵,變出數十種菜單出來,為了活下去也得硬吞!後來回到烈嶼,有新鮮的快炒和三鮮燴飯等菜餚,直讚為人間美味。 現在地區的物資較昔日更為豐富,餐廳也多,不太可能回到過去那種刻苦的生活及飲食態,有說世界不能和平在於人慾橫流,山珍海味滿街是,很多回卻是要戴著笑容的面具去應酬,於是嚮往粗茶淡飯、清粥小菜的日子。 今年故鄉割稻子時,午後三點母親煮了「割稻飯」,白飯配著瓜仔煎蛋、豆包炒破布子、香菇炒蘆筍等,我們工作的五個人,在田地邊的大樹下大快朵頤,又來了兩位村人交換農事經驗,菜籃子提回家,母親看到被一掃而空的餐盤,真覺得很有成就感。「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就是最好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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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平生風義兼師友
老友葉國欽、謝文錦,三十年前在金門服役,最近幾年,時常重回金門來玩,國欽的朋友難免猜疑,以為金門有什麼「好康的」,乃戲稱:「你最近時常往金門跑,是不是那邊有外婆?」國欽答以:「都是為了會會二、三十年的老朋友,別無所求。」真的,葉、謝兩位老友,真的純粹是來金門會老友的。 回想民國六十三年左右,國欽剛來金門服役時,他的桌球技術之高超,可以說是無人能敵、無人能擋的,就我的記憶中,幾乎沒有人能在二十一點制的比賽中,從他手裡拿下超過十分;後來,大家時常找他練球,對他的球路也漸漸熟悉了,慢慢的,就比較不怕他了;我記得,謝文錦在國欽剛來金門時,和他也打不到十個球,可是等到文錦要退伍時,他們的實力,已經明顯的拉近了。 他們兩位在退伍以後,還會喜歡往金門跑,除了這裡眾家好友的熱情外,還有一個最根本、最誘人的原因,那就是他們都非常服膺及景仰楊世達先生,說正格的,他們此次前來,與其說是來遊山玩水,還不如說是為了籌辦「楊世達先生紀念桌球賽」而來,他們兩人,一住台北、一住南投,但是,只要一通電話,他們就一中一北的先後到金門來會合,七月二十三日,我到機場接機,他們的降落時間,只差二十分鐘,所以,我只要稍事等待,即可同時接回。 楊世達先生對金門桌球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生前早已贏得「桌球先生」及「金門桌球之父」的美名;尋常人恐怕只知道楊先生對推展桌球運動不遺餘力,殊不知楊先生對台籍充員兵尤其照顧,葉、謝兩位先生,就是這樣與楊先生結緣的。 楊先生生前,長期在電信局服務,當年,他的薪水,比一般公教人員要高出很多,但是,他個人省吃儉用,餘錢幾乎都用來培養及照顧後起之秀,金門選手受其照顧的不在少數;就中,也有許多是台籍的阿兵哥,楊先生最擅於招呼及接待生人,一個人只要桌球打得好,品德也有可觀,他都會主動和他打招呼、噓寒問暖一番,並且利用星期假日,邀請他們一起打球,以增進情誼。 打球時,是飲料、茶水不斷;打完球,時常會自掏腰包,請他們上館子吃飯,一次生,二次熟,大家一傳十、十傳百,久而久之,幾乎所有的台籍桌球好手,都知道金門有一位熱心桌球、熱善好施的楊先生,楊先生的令名,乃不脛而走。 前幾年,我在湖中小服務,記得在李再杭校長任內,學校組織了一個教職員桌球隊,我們連續到台北的國語日報總社,參加了五次「國語盃桌球賽」,每一次的成績都在前四名,我們的精湛球技和拚鬥精神,每一次都成為比賽的焦點,成為媒體爭先報導的寵兒,湖中小桌球隊的美名,在台灣傳了開來,如今回想起來,仍然覺得與有榮焉,因為,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猛將。 葉國欽當時已經在合作金庫服務,透過楊世達先生的電話聯絡,幾乎每一次,國欽都要請我們吃飯,無論我們如何推託說沒有時間,他都一定要破費才高興,我們對他的盛情,實在是感激莫名;台灣鄉下人那種篤實好客、憨厚誠懇的人格特質,在國欽身上,幾乎是表露無遺。 國欽年輕的時候,幾乎是國手級的人物,他打過桌球甲組的勁旅中油隊,也打過執國內桌球牛耳的合庫隊,其實力之堅強,可見一斑;當年,我的球技普通,和他過招,敗下陣來,自屬意料中事,但是,無論他領先我多少球,他仍然會煞有介事的、一球一球的打下去,一點兒都不會輕敵,他的運動精神,給了我很大的啟示,後來,我參加各種比賽,無論輸贏,我都會全力以赴,我想這就是比賽的真諦:勝不驕、敗不餒。 楊世達先生紀念桌球賽,已經決定在今年的八月二十一及二十二日(星期六、日)兩天舉行,為了彰顯楊先生生前推展桌球之精神,我們決定舉辦國小男女、國中男女、社會男女等六組比賽,真虧國欽設想周到,他特別囑我開立一個劃撥帳號,接受各界的小額捐款,五百、一千不嫌少,五千、一萬不嫌多,希望感念楊先生盛德的桌球同好,大家都能組隊來參加,以共襄盛舉。 我個人忝為楊先生生前的晚輩兼好友,最最希望促成如此有意義的桌球比賽,如果經費許可的話,我們希望每兩年能舉辦一次,用這樣的行動,來紀念這一位令人懷念的桌球前輩。 楊先生逝世就要滿一年了,我們真的都很懷念他,總覺得他並沒有走遠,總覺得他為金門的桌球運動所播下的種子,已經萌芽,因為,有這麼多關心金門桌運的好友,在為推展桌球出錢出力,多少可以告慰楊先生在天之靈了。 楊先生,您,已活在人們的心裡了;您,並不曾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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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情懷
四十多年前金門的鄉下兒童,自從懵懂孩提時期,就受到父母親或兄姊們再三告誡著一件頂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囝仔人有耳無嘴」,教小孩子只許用耳朵聽話、聽教訓和遵照指示辦理,不允許小孩子用嘴巴提出疑問或者不按照吩咐去做。那時候,因為不懂得節育、也不需要節育,每一戶人家大都人丁興旺,子女人數眾多,少則五、六個,多則十幾口。所以,家庭教育採取威權性、一致性、單向式的教育方式,就好像軍隊裡頭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式的軍事管理,因此,再三強調小孩有耳無嘴。又說:「老伙仔說的話要用紙包著」,就是說老人家所講過的話要小孩子時時刻刻牢記在心裡,要完完全全聽從長輩的訓示,不得有所逾越。 我就是在這種環境之中和這種背景之下在珠山出生、成長、受教育。不懂事的歲月裡不敢發問,稍微懂事的年紀中更不敢開口,可見得當時的家教是多麼成功和有效。而且,不僅僅是我家、連隔壁、連鄰居、連同村的每一家戶都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毫無兩樣。那時節,教育不普及,很多家長根本沒有受過教育,都自稱「青瞑牛」,就是沒有讀過書,不認識字。所以,他們在對自己的孩子實施家教時,就是以他們自身的成長過程和所見所聞作為藍本,然後再引用村中少數「讀冊人」的言論作為施教的準繩。例如「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奉行嚴師出高徒,以及棍棒出孝子的教條。 我還記得四、五歲前後,遇到本村人或外村來的親戚朋友到家裡時,雙親就會教導我們稱呼「人客」為叔叔伯伯或姑媽姨丈等等,並且,強制小孩子一定要開口稱呼過後才能離開現場。因此,從小的時候我就懂得推測對方的年齡,參考自己的父母親,而適當地稱呼嬸嬸伯母,鮮少發生錯誤。可是,住在我家正對面的薛永求兄,斜後面的薛芳成兄,都年長我大約有四十歲,隔壁的薛芳世兄也年長我三十歲左右,他們的兒女更是比我大十多歲或者也有三、四歲。但是雙親就是教我們要如此稱呼,一直使我納悶不已。就因著一句囝仔人有耳無嘴,我到成年時都不敢去問任何人,更別提是問自己的父母親了!而令我訝異的是永求兄,每當我先稱呼他時,他必定會回答我:阿千叔。村子裡其他成年人,對我這個小毛頭都喊我阿千。這就非常奇怪了,他年紀比我父親還大,我稱他兄已經不怎麼得體了,反過來他還叫我叔,況且,他沒有一次不是這麼正經八百地喊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幼小的心靈固然充滿狐疑,可我從來都不敢去問為什麼? 直到愛華國小畢業,我才慢慢輾轉從鄰村的同學口中得知同姓氏的宗親,有昭穆輩分的排行秩序,同宗的族人不論男女老少,均有自己的專屬輩分,並依照自己輩份的高低,來決定跟相對人的稱謂,不外是兄弟叔侄,甚至叔公、叔公祖也有,不允許個人隨意稱謂,錯亂了宗族裡的輩分排行。升上金城國中後,我就獨自離開故鄉珠山,寄宿在金城鎮北門大姊夫的家裡兼修車廠。到了十四、五歲,我偶爾每個月才回去珠山一趟,晚上再到金城。可是,遇到左鄰右舍,很多成年人都改口叫我:阿千叔。例如水涵、水土::。初聽之下,我頗感受寵若驚,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表達是好。除此之外,他們還會指示自己的孩子稱我:阿千叔公。我更是愧不敢當,還好他們的孩子年齡跟我相當,在學校大多數是同學關係,平常大家都習慣直接喊名字,才不願意稱叔公呢!這樣省得我難為情也好。金門高中畢業後進入金門電信局工作,我就更少有機會回到珠山,每年不過一、二次罷了,碰到村中的族人時,年長者若和我同輩的均喊我名字,輩分比我低者不分男女老少都稱我:阿千叔或阿千叔公。真讓我不好意思,答應也不妥,不答應也不恰當,叫我不曉得該如何應對進退呢?我只知道年長者輩分比我高的,我必定規規矩矩地稱呼對方:扶山叔、自然伯。其他輩分跟我相同或比我低者,我就一律叫他名字:芳玉、阿姿。我也不知道這樣子稱呼對不對?或者妥不妥當?誰能告訴我呢? 三十八歲那一年我偶然當選薛氏宗親會理事長,三番兩次想把這項宗親兄弟叔侄之間的稱謂問題提到會議中討論一下,請教諸位長輩及長老的看法,期盼形成一個共識。可我一直猶豫不決,直到四年任滿後,終究未曾為此討論過。如今我年已半百,對這項縈繞我心頭四十多年的稱謂問題,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答案?倒是我自己有個小小的看法,正是俗話所說的:言教不如身教。年長者不論輩分高低,對自己的孩子從小就要教導他們懂得應對進退和稱謂的禮貌,自己更需要以身作則。通常一個宗族人數龐大,宗親之間難免有認識與不認識者,在個人家裡或私下場合裡,對於不認識者,當然需要先行互相自我介紹,敘述各自的輩分排序,輩分低者自然應先以長輩稱呼對方一次,接下來的交談中便無需再加上稱謂了;輩分如果相同者,相互叫過名字就算做打過招呼了。對於認識者,同輩者彼此喊個名字即可,輩分低者仍需先以長輩稱呼對方一遍。但是,在機關團體辦公室或他人辦公室或公眾場合裡,不論識與不識,互相注視一眼點個頭,權作打過招呼。等待散會後,不相識者先互通名字與輩分,再正式稱呼對方;相識者便可逕行打招呼。如此,似可達到「先公後私,公私兩便」之原則,既可優先招呼外賓不致失禮,又可兼顧宗族情誼不致失態,誠可謂一舉兩得。 此外,氏族宗親會為一具有血緣關係之團體,會員擁有與生俱來的歸屬性,就像血親一般一出生便具有其專屬性的身分和地位,宗親之間不外乎兄弟叔侄,真正含有血濃於水的手足之情。此種宗親會小則可以結合成家族、宗族,大則能夠結合成種族、國族,進而發揮出團結力量大的精神,不正是符合 國父孫中山先生所提倡的民族主義嘛!因此,擔任宗親會的領導人必須具備多方面的條件,首先是熱心,肯為宗親會服務,也肯為會員服務;其次是愛心,能秉持手足情深,適時表達關懷會員的婚喪喜慶與急難慰問;再次是耐心,要有任勞任怨的心理,也要有任謗任譽的準備;又次是能力,既然要為團體和會員服務,自然要具備相當的各項能力,能力不足者要不恥下問、認真學習和請求協助;最後是捨得,要能捨得花費時間和金錢,更要無私無我,先公後私,只有犧牲和奉獻,不可以藉此圖謀個人的名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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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建功嶼觀日出
大地在矇矓的光影中 展露 一絲晨曦 曙光 將 大地喚醒 清新的空氣 在嶙峋的水面 自在飛翔 無語的礁石 聆聽 浪花 輕拍礁岸 朝陽 猶如 初醒的嬰兒 快樂的凝視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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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麻雀與狗
平常我總是晚睡晚起,所以清晨發生什麼事,都是與我無關的。這天不知是怎麼回事,才近六點鐘,我就自然地睡醒了,看看時鐘,揉了揉眼睛,自己也覺得驚訝,「何必那麼早起?」想過又倒頭再睡,怎奈瞌睡蟲跑了,就怎麼也喚不回來,躊躇再三之後,只好告別周公,就這麼起床了。 既然時間尚早,精神也飽滿,我決定向那些持著「早睡早起身體好」信念的人看齊,做一些運動。好在爸爸是個軍人,注重生活規律,過去總拉我們幾個兄弟姊妹起來做早操,雖然生疏了好一陣子,還是依稀記得一些動作,於是在房間裡做了大約半小時的體操,還真見效果,一下子就氣喘噓噓、汗流浹背了,趕緊洗了個澡,頓時神清氣爽。夏天的早晨,天氣涼爽,沒有白天的躁熱,也不像冬天那般嚴寒,正是運動身體的好時機,今天有幸享受了這時光,還真不錯! 頭髮尚有些水氣,我索性開了門,來到庭院,看看花兒被微風輕輕晃動著,橘黃色微帶朱紅的花朵,好像在邊微笑邊舞弄身姿,我澆了點水,應使它感覺涼爽吧!忽然,我見到一隻蜜蜂,魯莽地往窗口亂繞亂撞,好像受了什麼驚嚇似的,我定住不動,眼睛卻緊盯著,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見有一隻麻雀追隨而來,跟著蜜蜂飛行的路徑飛著。距離不遠,所以我聽得到拍動翅膀的聲響,兩個身影,一大一小,忽上忽下,比較起來,蜜蜂的飛行較為靈巧,麻雀由於身軀較大,看來較為笨拙,然而事實上,前者正在驚慌逃命,後者卻只想一逞口腹之欲。一早發生的小插曲,正要應著「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話哩!看著看著,我幾乎入了迷,心想究竟結果如何?一連幾次迴旋盤繞,數次驚險死裡逃生,蜜蜂轉向牆外飛離,麻雀並未放棄,尾隨而去,兩者的糾纏還要繼續,只是已經從我眼前消失了。 耳朵聽到壓低了的野獸悶吼聲,我心一驚,趕緊四處張望,原來是對面鄰居養的大灰狗,正朝著路口發威。這條狗的體型十分巨大,比尋常狼狗更為粗壯,只是牠似乎認為自己已經威嚴十足,不必再刻意表現了,所以平時總不聞牠開口,有時笑牠是條啞吧狗,只有牠的主人為牠說話:「我養這條狗,附近都不會有小偷了。」心裡總想未必如此。那麼,這回怎麼令牠發怒了呢?隔著欄杆,我順著牠的朝向望去,原來是附近的外勞正要出發工作,帶著一條較瘦的白色大狗,那大白狗並不理會牠,在外勞附近又跑又跳,他們整理好用具,讓牠跳上卡車,就要離開了。那大灰狗也許對一路地冷漠相待感到不滿,又低吼幾聲,終究吠了起來,那聲音還真嚇人,我看到其中一個外勞轉過來看牠,大白狗也停止不動,不過,那也是幾秒間的事,因為卡車在路口轉彎後,兩邊就各不相干了。 「喂!啐:::真是。」鄰居忽然從一旁過來,大灰狗見了主人,剛才的威風頓時消失,往屋裡走去,鄰居手指著一個角落,一手叉腰,顯然以為教訓得還不夠,但見牠蹲坐下來,幾乎趴在地上了,才消了怒氣。從石柱上解了牽繩,拉牠散步去了,牠的尾巴搖動著,看起來心情很愉快。 「媽媽,你已經起來了喔!」兒子叫著。不知不覺中,快八點了,兒子也已經起床了,大概看不到我,所以來庭院找我了。「你沒早起來,我剛才看到麻雀追蜜蜂,還有鄰居那條大灰狗,你沒聽過牠叫吧,叫起來還挺嚇人的!」我興奮地說著,兒子看起來也感到欣慰,但是這時肚子也該餓了,我趕緊洗手做早餐,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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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緬懷先賢許鍾斗
*飲宴時有某以「冬雪造觀音、日出化身歸南海」出題,鍾斗一時難答、佯醉,次日見天色,忽有靈感,即對以「秋雲排羅漢、風吹移步往西天」; *或在金門靈濟古寺與觀音大士有一段「興要沉沉興」,扇喝觀音塑像而成未起之態; *欲進京趕考,漁夫出題上聯「載載載載載童生」、鍾斗以「朝朝朝朝朝天子」而對,換來免費船運; *在安溪受辱,而在其祠堂前,見該祠堂外柱單題之「文士武士大學士、士敬君子君子敬士」,對以「臭猴死猴安溪猴、猴罵豬哥豬哥罵猴」以吐怒氣; *另參加考試時自許之「狀元未必知、會元隨後來」; *喜改別人對聯之習慣,見「明月闌干叫、黃犬臥花心」,將「叫」改「照」、「心」改「陰」,殊不知明月為鳥名、黃犬為蟲名,而自愧見識尚短,日後不敢隨意更改別人的聯對; *為進士時,皇帝要進士寫三千長文,鍾斗以「化三千」而受讚賞; *或有為宦官所陷,請鍾斗宣讀祭文,待啟卷時發現為無字文,欲加害鍾斗公,然鍾斗急中生智,出口成章,化解一段危機; *亦有與當期殿試探花王辰玉有一段深交,見王府前之「子當承父志、臣未報君恩」,認君父在上、臣子在下,當場與辰玉說道應更改為「君恩臣未報、父志子當承」,為辰玉所佩服; *鍾斗十二歲應考,因年幼由其堂兄揹負,為學台笑日:「兄背弟如塔」,鍾斗即對曰「父望子成龍」,學台驚訝又出上聯「孔門七二賢,賢賢易色」,鍾斗即對以「雲台廿八將,將將封侯」,足見其機智。 *另新查得中國大陸網站上有「鍾斗屁股三斗火,合三學子三個屁股九斗火,欲於茶壺於屁股上煮水以戲師長」之傳說等等,有的部分可證,有的是後人增添,但鍾斗早年的機智、才情最為人們所傳唱,是可見一斑,然而,我們亦相信還有許多傳說未得紀錄,以饗世人,是為日後繼續努力的目標。 日前,見總兵署大門上掛上「金門鎮總兵署」,會元與總兵,在歷史上的交會,可謂殊事一樁,陳總兵當年因艱於子息,欲沽其總兵署前身,即鍾斗及其先人之讀書處「叢青軒」之靈氣,強佔了該地,闢為總兵署,後因保存得當,現為國家三級古蹟,先有會元、後有總兵署,民國期間更一度成為金門縣公署,重要性可見一斑,去年適逢鍾斗授官四百年紀念,金門后湖許氏宗親新塑了鍾斗的神像,舉辦了大型的建醮活動,其中最為特殊的是鍾斗的神轎在總兵署內巡了一圈,宣示性的讓鍾斗回歸故居一趟。聽家鄉老一輩在吃頭時提及,如無法取得原總兵署的所有權,至少也要爭取讓鍾斗的神像或塑像,能佇立其間,讓鍾斗的故事能為世人知曉,而萬古流芳。其實,可以參考對岸大陸對古文化的重視,某日,經網路搜尋,見廈門晚報在九十三年三月二十四日的一篇報導指出,談及翔安香山岩寺的人文景觀亟待開發乙節,其談到,在大門至香山岩公路的兩側,將以朝代為序設置朱熹、許獬等名人之石雕群像,立碑說明他們與香山的關係與遊蹤,並在修飾後的徽國文公祠,展覽曾聚集書院的名流張廷拱、許鍾斗、蔡復一等人之詩文,:::,這方面,大陸方面因資料取得容易,顯然也積極多了,值此浯潮再起之際,閩金相關文史圖冊應透過相關管道多加搜羅、建置,充實浯學。 鍾斗短暫的一生,除大部分的時間在求取功名外,更致力於將其所學所識流傳下來,以饗後學,其中目前可知的有金門縣文獻委員會出版之︽四書闡旨合喙鳴︾、許氏自刊之︽叢青軒集︾、明萬曆四十年出版之︽許鍾斗文集︾、漢學研究中心所存之︽四書崇熹註解︾等四種,羅元信先生亦查得︽八經類集︾乙書存在清代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內,其他文獻中載之九九草、存笥草、詩文集、自訂稿、藤溪稿等書則因能力有限,尚未查得,惟最近令人興奮的是︽八經類集︾、︽叢青軒易解︾二書經由網路搜尋以得,知其現存於泉州市圖書館內,原以為該二書已失傳,因在早先透過國家圖書館內網站及相關網站搜尋未果,現知該二書之存處,是為繼搜尋到理學大師林繼平評鍾斗有關四書的四篇文章後,令人振奮的事情。又查鍾斗乙篇八股文章:「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亦收錄於北京中華書局出版之期刊上,刊名為「中國一絕─八股文舉例釋義」,其代表作品之一「古硯說」更為2004年上海市閔行區高考語文模擬考試卷題目之一,知相關資料之存處,著實令人快慰,而點滴累積,日後再設法取得影本,以全其遺作。鍾斗在明代的八股文章中占有一席地位,從︽滄海紀遺︾乙書,閣臣葉向高於明萬曆三十五年後欲薦拔鍾斗於朝,所贈聯云:「為文已變當時體,入用還推間世賢」可知,可惜斯時鍾斗已辭世年餘,如年能待力,成就必然不凡。 時序已過近四百年,鍾斗身後,陸續有諸多前輩做了許多的努力與傳承,讓鍾斗的學問與事蹟得以代代流傳,後學在前輩的耕耘下,得以享受諸多的成果,值此,農曆六月十五日,哲人雖已遠,典型依舊在夙昔,是為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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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戰地兩報同時發行
正氣中華報於三十七年初創於江西南城,它的前身是國軍十八軍的無邪報,直到三十八年春,胡璉將軍駐防南城出任第二編訓司令官,為便於教育訓練,乃更名為「正氣中華報」。民國三十八年十月,大陸沉淪,正氣中華報隨十二兵團胡璉將軍抵金門。 民國五十四年,正氣中華報屬於軍報,不准對民間發行,以免軍情外洩,謝海濤社長為了讓旅海內外鄉親能看到金門的地方新聞,於十月卅一日 蔣公誕辰紀念日創刊了金門日報,一張八開四版,其中一、三、四版共同新聞,第二版正氣中華報為軍事新聞,金門日報為地方訊息,戰地兩報同時發行。 圖為借調正氣中華報社的林西文,於五十九年榮退前與友人攝於編輯部的中英文牌樓與通往成功官兵休假中心的金門日報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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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堂之來雲根之去
◇兩處古蹟疑處資料訪查補述◇ 幾年前,為了編撰「江山何其美秀--金門古蹟導覽」一書,一方面查閱相關資料,也同時尋訪地方耆老,蒐集史料,作為撰述該書的需要。當時令我非常興奮的是:很幸運的獲得了「漢影雲根碣」和「水頭黃氏酉堂別業」兩處古蹟的相關資料,在原有的調查研究案裡面沒有見到的部分,當時由於與該研究案不符,且缺乏可靠佐證,故不敢貿然引用。 之後在金門日報副刊上,刊載著李增德先生所寫的︽「漢影雲根」弦外音︾一文之六,文中提到,從郭堯齡先生所著︽魯王與金門︾以來,對「漢影雲根」碣之崩蹋時間,以及該石碣「根」字之被鏟除,一直都沒有確切的交代,李主秘並詳述自己就訪問耆老之結果,對於該石的崩塌,也一直沒有可靠的時間。 幾個月前金門縣政府觀光局舉辦解說員訓練時,筆者有幸擔任古蹟導覽解說,再次提到這兩個舊問題,當時只是口頭講述,參與的解說員們對此很感興趣,但也不免有些人尚一知半解,有鑑於此,特將該兩處古蹟的有關資料,藉報端之助,將個人得知之資訊,讓有興趣者作為參考或考證之參考,也是對該古蹟的尊重與資料的探索。 一、「漢影雲根」碣的崩蹋時間: 民國四年農曆三月初四日,時值金門的雷雨季節,當日清晨大雨傾盆,雷電交加,卯時(清晨時分),家住小古崗的董家,有一位小男孩出生。雨後的農村,有人在時巡視古崗湖畔的田園時,發現山坡上原本的「漢影雲根」巨石,被凌晨時分的雷電擊中,滾落在原址前的地面上,因突遭雷擊,巨石如同被煙火薰過一般,部分表面呈黑色。早期民眾受教育機會少,生兒育女時常為子女取名之事所苦,如果遇有某些較具紀念性的事件,用來作為取名字的參考是再好不過了。董家這位小男孩出生時間,因為與「漢影雲根」巨石遭雷電擊中的時間接近,所以當時就將這位男孩取名為「董烏石」。 昔日的金門農家,男孩自幼必須幫助農耕,農事上一切搬運工作,都有賴雙肩擔挑,加上營養不良,因此農家孩子如果在中老年階段就彎腰駝背,是很平常的事。董烏石係獨生男子,未達成年階段,家裡的一切農事他都得參與,所以年紀尚不到很大,背就駝了,當時村中同伴就半開玩笑的戲謔說:董烏石先生的腰背之所以會駝,是因為出生時恰逢巨石倒下,腰背是被巨石倒下壓彎的。 董烏石先生是筆者內人的堂兄,其本人現已離開人世,以上這段內容是由其子董瑞生先生親口告知筆者的,這段內容係經過董瑞生同意將其為文彼露。口述者對於自己父親的生日牢記心中,也牢記這段與父親名字有關的典故,是很自然的事,所以我個人認為其可信度很高,作為研究漢影雲根碣的相關史資頗具價值。 二、「根」的斷因與去處: 以常理推測,雷擊的力量之大小,非吾人所能衡量者,該巨石被雷擊中時,有兩種可能:一是遭雷擊時整塊巨石滾落,與地面另一巨石碰撞而「根」字部分裂開,全石分為兩半;另一種可能是遭雷擊之時,正巧擊中「雲」和「根」之間,「根」部裂開,巨石一時失去平衡而滾落倒在現處,個人以為後者的成分較大。至於巨石崩蹋滾落時,是整塊石頭依然完整呢?或是有某部分已經裂開?裂成多少塊?或是雖不裂開但已有裂痕?這些假設都有可能,卻沒有可靠的資料可以查證。 由金門縣政府委託中國工商專校研究的︽金門縣第三級古蹟漢影雲根碣群調查研究︾一書中,在第二十頁就漢影雲根碣之相關問題探討時,「不知何時墜落?古坑人謂被風雷刮毀,也有說是因古坑人取石毀壞,此說略謂民國十年古崗僑商董春波捐建古崗國小,村民將斷片擊碎,取去蓋建校舍,故該石僅存「漢影雲」三字,不見「根」字,真實如何,已難追究。 我個人認為這可從兩個方向來看: 第一、以古崗湖岸山坡上的岩石數量來看,如果為了建材所需,石匠採石時,似乎可以找一些小一點、容易動手鑿開的石頭,而不必將時間花用在鑿開「漢影雲根」這塊巨石上。 第二、如果滾落後的巨石尚保留整塊,石匠採石時必須將所要採的部分先鑿小洞環繞一圈後,再以石匠慣用的手法鑿開,但細查現留的「漢影雲※」巨石,雖已將近九十年時光,如今巨石的裂痕依舊清晰可辨,卻見不到石匠鑿洞的痕跡。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當時這個「根」字被雷擊後裂成許多小塊,那麼被選作建材的機會就相對提高了。 各種推測來自各不同的假設,如今這「根」究竟在何處?有可能已被不識者無意間鑿開動用,也可能係有識者故意將這「根」移作建築奠「基」之用,或者這「根」現正埋在附近某處也不可知! 三、「酉堂」名字的典故: 林焜熿修於道光同治年間的︽金門志︾的卷一︿分域略﹀載:「黃氏酉堂別業,在水頭鄉,有園林池沼之勝,舊址猶存。」在這處古蹟的門樓前,有橫額題「酉堂」,至於「酉堂」之名有何典故沒有?為何取名「酉堂」?同樣是由金門縣政委中國工商專校負責調查研究的︽金門縣第二級古蹟金門黃氏酉堂之調查研究︾一書中,對於酉堂其名,在第三十頁的︿創建年代與得名原故﹀中有如下記載:據族譜稱:「乃黃俊於乾隆丁酉年建書齋於中界,以是年興建,故號曰:「酉堂」,設有:::。筆者倒以為乾隆丁酉年恐為乙酉年之筆誤,:::」 該書認為筆誤係來自門額上的「酉堂」乃陳秉衡於「丙戌荔月」所題,應是在乙酉年建書齋,次年丙戌題額較合理。該書中還推測有其他的可能,但都不外是從干支紀年上著手。唯我個人曾從水頭耆老黃啟政先生所提供一份影印,係發表於新加坡聯合早報上的一幅漫畫,名為「書通二酉」。該畫上僅有簡單的文字說明,而其大意是這樣的: 在湖南省沅陵縣境內,有大酉山和小酉山,據說小酉山的山洞內藏有書千卷,相傳秦人于此而學,因而將書留傳下來(或是秦始皇焚書坑儒時,附近居民將書藏於此山洞之內,有幸得以保留下來),之後此洞成了難得的一處藏書庫,後人形容一個人的書讀得很多,學識豐富精湛者,謂其把酉山洞內的書都讀過、讀通了,就以「書通二酉」來形容。 唯查過台灣近期所出版的多版詞典及成語詞典,都找不到「書通二酉」這個詞,至於海外或大陸版的詞書是否有這詞,就有待查了。(該資料在李金生先生所著,金門縣政府八十九年十二月出版的︽金門水頭︾書中第一七五頁曾有細述)。 黃啟政先生告知,其兄長長期僑居在外,卻一直關心家鄉水頭的事,啟政先生時常提供他家鄉的訊息,有關古蹟酉堂的事當然也不例外,這份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一日的剪報,正是由僑居地寄來給黃先生的。 第二級古蹟水頭黃氏酉堂的興建,係作為家塾課堂之用,興建人在家鄉興學,希望家鄉子弟個個能夠勤奮向上,學識淵博,那是理所當然的心願。為了讓子弟們個個能夠書通二酉,所以把書齋取名「酉堂」,主其事者用心之良苦,可見一斑,而以「書通二酉」這個成語之典故來看,當不是一個很淺顯通行的成語,「酉堂」之名出自何人之心思?是不是題其額的陳秉衡?這些都無從知道了。 以上這兩項資料相關的兩個問題,以往一直是古蹟研究者較難解的問題,筆者僅將個人所得資料提出,不敢自以為是,只是提供給文史同好們作為研究之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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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舊地任遨遊‧重溫碉堡情
民國五十一年,正氣中華報社由金城遷至成功村,當時曾服役金西師工兵連的林西文先生,並借助他的報業專長,借調於報社服務約年餘,他並於五十九年戰地榮退,圖右為林西文先生攝於「正氣中華報」路口標幟,而今睽違三十多年的第二故鄉│金門,這次與賢伉儷重遊戰地風光,一下飛機,目睹金門的各項軍經建設的突飛猛進,並參觀各處風景區、戰役史蹟與閩南式的建築,均嘆為觀止。 尤其公路的四通八達,坑道的鬼斧神工構建,嘖嘖稱奇;夜間燈火通明,各參觀景點精致的設施,令人留連忘懷,林西文先生現服務於台中港務局,這趟與賢伉儷藉國民旅遊之便,特來金門重溫昔日服役時所駐蹕的碉堡據點探訪,對於金門的一草一木,留下深刻難忘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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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珍惜
為了修習國小教育學分,遠從外島千里迢迢帶著就讀國小的么兒來到屏東,剛開始住在親戚家,因為親戚不良的情緒表達方式,孩子始終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十分沒有安全感,因此,在下學期的第三週起,因為考慮孩子的適應問題,於是仍決定在孩子學校附近租屋,方便上放學。 記得在家時,孩子的被動與粗率常常令我大傷腦筋,連一個每天根據課表更換書本的簡易行為,也要我一再重複叮嚀。沒想到換了個環境,看到全班年紀最大的媽媽,排除記憶力衰退的大礙,勉為其難的重作學生,再苦再累從不蹺課,不知是受到了啟發,還是自己成長懂事了,每天放學後會獨自按時寫功課、檢查作業,安排運動時間,到自助餐店用晚餐,進出房東家時也會主動打招呼,連大廈管理員也對他有好印象。更難得的是,當我從高師大返回住處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多了,他還會留下字條再自己就寢:「媽媽,我的功課在七點三十分完成了,自己已檢查過了,請不要操心。夜深了!請媽媽也早點休息。」 有一回,老師要他完成一篇作文:「寫給媽媽的一封信」,記得文章裡面有一段寫著:「今年剛過完年,奶奶跟媽媽去卜卦,看看家人今年的運勢如何?記得卜卦先生告訴媽媽:『這個屬猴的小孩有貴人,不用擔心。』我想,他說的最大的貴人,應該是媽媽吧!因為除了老師和同學,對我呵護得無微不至的人就是媽媽!」看到這一段,我忍不住潤濕了眼睛,一個神經大條的孩子竟然有如此一顆細膩而體貼的心! 上週四,孩子在學校上體育課時,一場躲避球打得他心花怒放,原來運動細胞頗為發達的他,又找到一種他拿手的球類運動了。更開心的是,老師因此而大大褒獎了他。原來,在比賽進行中,一位在場內的同學,近距離且來不及閃躲,眼看是炸人的好時機,當下孩子的直覺反應是,趕緊用力的把球炸過去;可是::::,他當時內心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這麼近用力炸過去,同學一定會很痛,我還是運用技巧,輕一點囉!於是被明察秋毫的老師看在眼裡,忍不住在課堂上大大讚揚一番:「真是個有愛心的孩子!」 以往在家的種種言教,每天重複的叮嚀提醒,在孩子聽來總是嘮叨囉唆,非常刺耳,孩子照樣我行我素、理都不理,沒有多大作用。現在,我不用多費唇舌,每天以行動作身教,讓他自己用心觀察,沒想到他竟然有所體會,而且還表現在日常生活中,這也許就是一種感化的教育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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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小札》心的悸動
一早上班,當車子還未駛進教養院時;遠遠即可看見正在窗台邊等待我們上班的那群孩子們,似發呆著、笑著、沉思著、睡眼惺忪著::每張臉譜都是最自然的;從他們臉上所顯現出那股認真的神情、只能用一種感覺來形容,那就是「感動」。當車子駛近時,看見他們開心的笑容,在我們彼此打招呼說早安的同時,他們回向給我的彷彿就像是廣告詞;喝了保力達B一樣的有力!在陸續和孩子們打完招呼後,一天的序幕自此展開,看著那綠意盎然的草地、隨風搖曳著落葉的大樹、自天空飛越而過的鳥兒、照顧著孩子們的老師、是走著、是笑著、是喜悅著,每一個景象都像是梵谷的無價之畫般;感覺教養院像個學校又像是個家,而這個家照顧著很多孩子們;有幼小的,有老的、有少的;有的是剛來的、也有的是來很久的、有的有愛他的家人、有的舉世無親;每個孩子身上都藏著一段段令人感動的故事,攙雜著喜悅與悲傷,然而當他們加入這愛的家園時,得到的都是相同的愛。 記得一段小故事,內容是:『黃昏的沙灘,老先生看到一位小女孩不斷撿起沙灘上的東西往海裡扔,不禁好奇地問道,小妹妹妳在打水漂嗎?』『小女孩說不是,沙灘上有好多海星擱淺,明天一早太陽出來,牠們都會被曬死,我覺得好可憐,所以把牠們送回海裡去。』「這位老人看盡人生百態,不禁莞爾,他說『小妹妹妳別傻了,這條海岸有多長,海星有多少,就憑妳一個人,怎麼可能救活所有的海星呢?』小女孩又默默撿起海星,丟向海中然後說:老公公我知道不可能救活所有的海星,但是我知道,當我撿起這一隻海星丟進海裡的時候,我已經改變了牠的命運」。在看完這段故事後我感觸良深,任職於社福領域的有緣人很多,很多,不管如今的您置身於哪個環節;相信都是努力效法小女孩的那個人,因為我們都是在孩子們的生命中扮演改變他們命運的人,當付出多少改變就有多少,每位老師也都稟持相同的信念,那就是將蘊藏在心中的愛開發出來,並藉由工作上的付出,創造並啟發孩子們無限的潛能,不論幼稚的遲緩兒,或者是成年的智障者,教養院都希望提供最適切的關懷與服務,雖然這群折翼的天使,路途走的艱辛,但我始終相信:「一顆溫柔的愛心,可以彌補一切的不足」。 這群孩子讓我有機會向他們學習,並深刻的感受其生命的意義與價值;若試問吾因何而樂,答無為何樂而樂,只為孩子們的樂而樂。試問吾因何而傷,答無為何而傷、只為孩子們失去的記憶而傷、衰退的功能而傷、病痛而傷、離世而傷,無自信而傷、孤寂而傷::我非常的珍惜且認真的陪著這群孩子們學習、成長、尋夢,也許夢是飄渺的;但人生而平等,決不因形骸、心智方面的差異,而減損生命的價值,而我無法承諾能讓他們心中的夢飛揚,但我有自信能讓孩子們受到應有的尊重,找到屬於自己的自信,且快樂的記憶著走過的每一個日子::。 我深深期盼金門的身心障礙福利政策,在政府及有心人士共同努力之下,以溫和與理性的態度,透過具體的關懷行動,秉持「權利非施捨,尊重非同情,接納非憐憫」的正確理念,共同協助每一位需要我們支持、鼓勵的身心障礙者及其家屬,讓每位身心障礙者與一般人一樣,在真正無障礙的環境中生活,擁有生命的尊嚴,獲得適當的扶助,並充分發揮其潛能,達成「機會均等、全面參與」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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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緬懷先賢許鍾斗
明萬曆丙午年農曆六月十五日,是許鍾斗辭世的日子。 許鍾斗,即金門人甚至同安縣人盡皆知之明代鄉賢,人稱「許同安先生」或稱「許會元」,鍾斗是號,名獬,字子遜,可謂明代同安縣的代表,也是將同安一名揚諸海內的重要人物,其在世光若流星,光采炫目,倏忽三十七載,其身後佇如天星,文章垂世,閃耀而永恆。 遙想當年,世人以「天下才」稱許的小神童,九歲時,語驚四座,十三歲淹貫經史,居處常有赤光,十五歲所作之「上梁文」文章現載刊於︽叢青軒集︾中,二十歲前後,為生員時,即因慕晉江人李光縉文章,徒步至晉江問業並低迴其門下十餘年,二十四歲時成秀才,依大陸網站的記載,其與同為金門人的蔡復一、大嶝張廷拱、集美的陳文瑞、東圓張及我及張芳台等十人,一說會於香山寺、一說會於大嶝島,人稱「十虎會」,該十虎後有九人高中進士,官居廟堂。當時李見羅倡學於閩,鍾斗亦投入門下,修習「止修學派」,奠定日後理學基礎,尤以其著︽四書闡旨合喙鳴︾妙闡四書微義,獲後人民國理學大師林繼平教授之讚賞,直指其對四書之妙闡不亞於朱子,甚有輔助了解之功,二十七歲時,為鄉試舉人,時為明萬曆二十五年,那年泉州府考取舉人十一人,同安縣考取五人中,鍾斗考取同安縣舉人第四名,二十八歲那年,參加會試不第,轉而至同安縣大輪山之梵天寺之僧舍讀書,三十歲那年冬天與王辰玉有一段相遇,在文蕭寺,王辰玉不可一世,直言明年會試冠軍惟鍾斗與其二人爭奪,果然,當年二月之會試,鍾斗一舉掄冠,王辰玉次之,鍾斗因文章冠當期天下舉人,人稱「會元」,名揚四海,其言天下無不爭閱、模仿,鍾斗的老師稱道為:「國朝元品,自王守溪(王鍪)以來,輒推子遜為超乘,::」,稱其文章為「南宮元墨」,其所言天下奉為司南,對「會元」學者稱為「元脈」,明熊明遇更將鍾斗與明代重要之文人並提,其言:「國家用制舉義取士,束以格體,股引成文。猶記子遜畏聖言題,以頷聯擅場,學者稱『元脈』,必曰己丑會稽(唐順之)、壬辰吳江(吳默)、乙未宣城(湯賓尹),辛丑同安(許鍾斗),::」;因舉人通過會試,稱為「貢士」,當年三月十五日即以貢士身份參加殿試,並由大學士沈一貫擬定上卷十二卷,請明神宗欽定,並由神宗御批一甲三名,發下照例填榜傳臚,鍾斗為殿試二甲第一名,世稱「傳臚」,天下人合稱為「會元傳臚」,在明代近三百年國祚中,有此頭銜者,天下僅十二人,又因文章要得,以進士乙職改授「庶吉士」,更是在當期選中進士三百人中,挑選精要之一百五十人選取二十二人,鍾斗考取庶吉士第五名,由國家進行高級文官培訓,三年學成,授翰林院編修,掌史料編纂,為官守正不阿,陳奉時政,剴切詳明,有言「功名如何,荒臺瓦礫」;時閩苦於稅礦之禍,鍾斗貽書御史,以活泉漳二郡之民眾,奈天吝其才,任官職年餘即因病歸鄉,為官清廉,辭官後身上僅餘十餘金,均分與戚屬,所得病症據載為骨立日甚、精氣俱秏、頂髮盡脫,唯一支持其身心者為開卷讀書,及與友人書信往來,里有不平者,仍仗義執言,與諸弟談古論今,平日所學歸於道學,一日鴻漸山圮,大星墜地,辭世時僅三十有七,世人將其金門鄉賢黃偉合稱為「品德黃逸所、文章許鍾斗」之美譽,大陸方面有「天下第一 (能幹)、許獬進士頭(會元)」、「雙冠南宮」之流傳。 鍾斗傳奇的一生,經不完全統計,在金門屬傳說類之人氣王,相關的傳說散見於各家研究者書籍中,故談到金門,必將提及鍾斗。 *如其名言:「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幹天下第一等事業,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該語見於︿與李見羅﹀乙文)」,可謂千古傳唱; *鍾斗之父封公因憐憫乞人,送食而為乞人傳唱之「今年吃苦菜,明年生許獬」; *或出生前鴻漸山大鳴七日夜、死前鴻漸山圮、大星墜落之「天星山靈轉世」; *其父外出要其於歸期完成百篇文章,因貪玩而於最後一夜一口氣完成之「一夜九九草」; *八、九歲時與其師之對聯「提筆要寫、風吹風吹,停筆不寫、筆套筆套」;某私塾教師因自出上聯「十五團圓號半月」而無法對下聯,羞死後化為鳥,鍾斗一日聞鳥語而巧對下聯以安其意之「三四成群圍孤星」; *江西學子因仰鍾斗之博學,為鍾斗所識,特巧扮漁夫出海迎接,並將江西學子所帶來之經史擲入海中,江西學子要求償還,鍾斗在江西學子面前倒背如流,使江西學子感嘆金門人連漁夫亦如此博學,挾尾而逃之「戲弄江西學子」; *客棧中與寡婦老闆所對之「寡婦賣酒思量架、孤軍無糧難出征」; *赴京趕考,在洛陽橋下與湯圓店老闆對上下對,為同伴掙得免費湯圓之「頭寮頂上日日冬至」,鍾斗對以「洛陽橋下夜夜元宵」,稱得上是應時應景; *赴京趕考另有蔗園與老翁對上下對,為同伴掙得免費甘蔗之「童生童生生字上面無頭」鍾斗對以「老大老大大字右上加一點」,可謂機敏。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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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副主教
我猜拍照是他留念的方式,留念他的學生,和在金門的一切。 在他上課的文康中心裡,只有書桌和簡單的書架,擺設異常樸實,唯獨牆壁上掛著的大小照片最為醒目。有的已經泛黃,有的像是剛拍不久,國中孩子、高中女生,還有的是畢業幾年後回來拜訪副主教的,全是跟他學過英文的學生。照片旁,多半搭著副主教手寫的學生名字。有一個大框,裡頭不只一張照片,除了彩色生活照,還有扇形排開的六張黑白大頭照,「這個團體很好」,副主教稱他教過的每群學生為一個團體;這個團體,六個高中女生、一個年輕女警察,和副主教有過最難忘的回憶。 他們從高二開始跟副主教學英文,在中秋節和副主教一起到營區送禮,跟著副主教,他們幾乎踏遍整個金門。1988年夏天,七個畢業生決定一起到台灣環島旅行。副主教安排了行程和住宿,把托兒所的黃色娃娃車運上金門快輪,車後掛了張自製的「金門戰地」板子,這八個人開始了他們的環島旅行。從台中出發,一路上到過中橫、太魯閣、花東縱谷,去了墾丁、鵝鑾鼻、佳樂水,還有北港、嘉義和阿里山。他們上山下海,玩了兩個星期,還約好了,十年以後要再上一次阿里山。 副主教精選了幾張合照,阿里山的日出,各景點門票,以及六個高中生的畢業照,細心地編排,還寫下她們的中英文名字,錶框,懸掛,在文康中心裡,正對講台的牆上。 十年過去,又過了五年,女孩們當然各有人生,也多不住在金門了,但副主教一直在。 當初出調金門前,教會告訴他,到戰地看一看,若不適應,一年就可以調回台灣。他當時毅然回答:「能不能適應,一年不能決定,至少要十年。」十年過去,副主教覺得一切滿意,於是不知不覺,又留了十年又二。除了偶爾到台灣募款、出席聚會,副主教幾乎一直留在金門,在金門留了二十二年,離家則已經五十三年。 二十五歲算起,五十三年來,副主教只回過阿根廷三次。 第一次是四十歲時,離家第十五年。 回國時,海關人員檢查他的行李,他告訴他們,這都是些普通的小禮物,要給他的家人的。 「你從哪裡回來?」海關人員問。 「China。」 「Chile(智利)?」 「不,是China。」 「你去多久?」 「15年。」 立刻,海關人員為他闔上行李,拉好拉鍊,跟他說聲「歡迎回家!」 海關人員當然要歡迎他,因為他下次再回國,又過了二十年。 辦公室的書桌上,有一塊手掌大的火山岩,則是他五年前回國時,在他最愛的山上撿的;牆上掛的,也是那次爬的高山峻嶺。 副主教愛爬山,十三歲那年第一次登上那座山。「那山很高,比玉山還高。」副主教指著照片裡一層翻上一層的山峰數著「4000公尺、5000、6000、7000」。第三次回去,他的孫輩載他再上一次山。帶不走整座山,他撿了一塊的石頭。 石頭在桌上,照片在牆上,想家嗎?我大約不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 有朋友問過,你什麼時候要回家? 他說,「我住在這裡!我的房間就是我家,我晚上就會回房間。」 幾個思鄉的軍人,也來找過他。 「你為什麼想家?」副主教問。 「因為我的心在台灣呀」。 「你的心在台灣,可是骨頭在這裡,心和骨頭分開,這樣不對」。 副主教告訴他,心應該和人在一起,到了金門,便是金門人;等到有一天退休了,也要把心和骨頭一起帶走,不要留下。 對副主教來說,只要心夠大,世界就是小的,到哪裡都能感覺舒服自在,哪裡都是家。他從阿根廷到美國,再到台灣、菲律賓甚至帝汶島,和現在的金門小島,總是從陌生到熟稔,從沒有朋友到很多朋友。 副主教說他很快樂,是金門最快樂的人。 「如果金門要比賽誰最有錢,我不要去,因為我沒有錢;如果要比賽誰最英俊,我也不要去,因為比我英俊的人很多啦;可是如果比賽誰最快樂,我一定要去,因為我一定是金門最快樂的人」。他笑著說。這自然與宗教信仰有關。副主教顯然無懼死亡,甚至認為那是通往永生的開始,和所有基督信仰相信的一樣。 「以前羅神父是第一快樂的人,他死了,現在我就是第一快樂的人了。」 羅寶田神父是另一位在金門服務的天主教神父,來自法國的他,隨戰事一路從中國長沙遷移到越南和台灣,最後來到金門。學醫的他,經常騎著摩托車,背著醫藥箱,來往各鄉鎮為貧窮的百姓免費診療。1994年一月二十九日夜裡,八十多歲的羅神父騎著名劍摩托車由中央公路回家,濃濃的霧蓋住了路邊停放的耕耘車,一路靠右行駛的羅神父就這麼撞上去,隔天,這位洋菩薩長眠於花崗石醫院。 羅神父離開後,金門就剩下副主教一位天主教神父,守著天主教堂。已經不負責托兒所事務的副主教,每天早上八點,還是習慣到教堂旁的托兒所和小朋友玩耍;晚上和週末,還是當他的免費英文老師和佈道的神父;他處理各地教友的捐獻,自己分文未取,「我是來幫忙教會,讓教會更好的」,他很堅定地說。 那時沒有人知道他罹患了癌症,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五月,我回鄉採訪了副主教;結束談話時,是深夜九點多,金門已經沈沈地睡了一半。副主教載上鴨舌帽,步送我到停車的地方,他走得有些慢,低著頭,每一步都比從前吃力。 以前上英文課時,我老盯著副主教的肚子看,看襯衫釦子什麼時候會給肚子撐爆。妹妹曾揶揄道,副主教本來還很努力地把釦子釦起來,後來就完全放棄了。這回再度拜訪副主教,發現釦子悄悄地釦上了,很整齊地束在褲子裡。我想起人在老年多半因為身體機能退化,不再有效吸收營養而快速削瘦。 「你會一直待在金門嗎?」我問。 「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再十年就會死掉啦,在那之前,什麼事都會繼續。」他是笑著回答的。沒有基督信仰的我,卻無法應和他豁達的人生觀。 「看到照片你不要大叫喔!」 妹妹拿著剛洗好的照片,有些紅了眼眶,那是她們到怡福園探訪副主教留下的合影。她說著那天的情形,我看著照片中央著白衣的老人;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副主教,雙眼突出,下巴微尖,厚實的肩膀不知消失在衣服底下,大大的笑容卻依舊開懷。我無暇分辨他是不是穿著襯衫,釦子是不是釦上;想起三歲那年的艷陽下,托兒所內那個圓滾福態的老小丑;車站旁,那個向對街孩子大聲吹口哨的老頑童;五月,陪我散步到停車場的老紳士。 窗外,七月的蟬唧啞唧啞瘋狂歌唱,夏天一樹一樹地綻開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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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慶祝婦女節,自行車慢賽
婦女在早期清末民初的「封建時期」,想要「拋頭露面」在大庭廣眾下出現,談何容易!亦即是生在「重男輕女」的時代,育女時自幼要裹腳,亦是人人稱讚的「三寸金蓮」,女性又未能受教育,只能在閨房刺繡縫衫,所謂「女人無才就是德」的不平等時代觀念!不知埋沒了多少婦女精英優秀人才。直至民國廿六年,在「抗日救國民眾大會」上,始宣佈廢止「婦女裹腳、童養媳、虐待養女、墮胎、溺嬰」等陋習。 民國卅五年為使女性主義抬頭,以及隨時代的進步開放,金門女青年及縣黨部女幹部,共同發起組織成立「金門縣婦女會」,推行婦女會務,四十六年為使婦女組織更趨健全,與金防部領導的婦聯分會合併辦公,每年配合國定三八婦女節,除經常舉辦藝文活動外,並義務辦理敬軍勞軍、手工技藝訓練,調解家庭及婚姻糾紛等事項。 圖為民國六十一年慶祝婦女節,假金門高中運動場舉辦婦女自行車慢賽,由金門社教館及金城鎮公所聯合舉辦。上圖為婦女們個個聚精會神的控制把手和速度,不使輪子出線的比賽情形。下圖為參賽婦女們的堅強隊伍,個個佳麗「整裝待發」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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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長男的媳婦
在二妹生下老二坐月子時,她的婆婆很肯定的告訴她:「我只幫每個孩子帶一個孫子。」二妹在月子裡煩惱孩子該給誰帶,竟然哭了近半個月,老媽得知,安慰她,孩子沒人疼沒人愛也會長大,不要傻得哭壞身子。當年媽媽這個長媳生了六個女兒後,好不容易終於盼到一個兒子,也在同時,姑姑也生了兒子,阿嬤以姑丈是職業軍人,親家母又遠在台灣,姑姑自己開店做生意忙碌,所以,就到姑姑家幫忙帶小外孫。媽媽當時心中不無埋怨,因為,家裡頭公公剛走,又遭逢祝融之災,除了要整建房子,也要挑起忙不完的農事和家務事,所幸,大蘿蔔頭帶小蘿蔔頭,撐呀撐的,最辛苦的歲月走過了,孩子也都乖乖長大了。或許是自己曾經走過這樣的人生歷程,所以,媽媽才會安慰二妹,別想太多,送回娘家,她幫忙帶大就是了。轉眼,小外甥已經上幼稚園了,雖然現在回到爸媽身邊一起住,可是,例假日成天就煩二妹,想要回外婆家走走,因為,這裡有疼他愛他的外公、外婆和阿姨舅舅們。 及長,與阿嬤閒閒的聊起天來,問起為何當年到姑姑家幫忙,沒留在家中照顧長孫,阿嬤嘆了嘆口氣回答我:「那時節家裡日子苦,姑姑家做生意,去幫忙除了少一個人在家吃飯外,又賺到姑姑每個月給的零用錢,偶而店裡有批發餅乾、糖果的,我也可以拿一些回家給你們這些孫子解解饞,總是對我們家比較有幫助。」在我轉述阿嬤的話之後,媽媽其實終於比較釋懷。我也想著,在那個年代,婆媳的想法、作法都沒有良好的溝通,所以,即使出發點是善意的,可是,沒有溝通的情況下,產生的婆媳心結,也會讓一個家庭因此無法和樂融融。 我的另一半是客家人,被老媽身家調查時,聽到他上有二位兄長,馬上就加了好幾分,原因無他,因為,嫁給長男的老媽,大小姑又多,人情世故總是要面面俱到,金門一般民家又大小祭祀很多,逢年過節有做不完的應景食品,媽媽出嫁前是家族的嬌嬌女,遠嫁金門,很長一段日子完全喘不過氣來,偶而心裡有委屈,娘家又遠在台灣,還真是有苦無處訴。只是,金門人習俗雖多,可是,客家人則規矩多,媽媽害怕我這個天性迷糊的女兒,不懂得侍奉公婆,不曉得如何與妯娌相處,還好,我家大嫂是傳統客家婦女,有著「長嫂如母」的風範,除了是公婆眼中的好媳婦之外,更讓我們這些妯娌能安心的在工作上打拚,毋需煩惱家中二老的照顧問題,除了感謝之外,還是感謝。 我曾經自嘲是「阿嬤的女兒」,明明從小與媽媽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因為阿嬤從我三個多月大,就長年把我帶在身邊,所以,跟阿嬤特別親,就算舉家遷到台灣,逢年過節,我也一定費盡心思訂票回金門,而碰到母親節,如果阿嬤也在台灣,那麼,我肯定是陪著阿嬤,當時,心裡總想著:媽媽有八個小孩,不差我一個在她身邊的。阿嬤百年後,心靈上頓失所依,偏偏又連著遭逢另一個打擊,大概是心靈上有些承受不住,所以,恍恍惚惚很長一段時間,妹妹們私底下討論我應該是患了憂鬱症。那段日子,媽媽天天在我下班後打電話問我,話題除了工作外,最多是討論晚餐吃了什麼。直到自己漸漸走出來後,才發現媽媽真的很捨不得我常常以淚洗面,更害怕我會想不開,打電話給我,其實只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又陷入情緒的低潮,討論晚飯的內容,不過是一種藉口。 現在,看著女兒一眠大一吋,小小個兒已經會唱歌跳舞,週末媽媽的我,沒得天天與她見面,所以,常常工作一有空檔,腦子裡想的全都是這個甜蜜的小娃兒。也在當了媽媽後,才慢慢體悟到,即便是媽媽有八個孩子,其實,每個孩子也還是心上一塊肉,雖然曾經是「阿嬤的女兒」,可是,我一點也不擔心女兒會和我一樣黏在老媽身邊,因為,不能常常陪在老媽身邊,就讓愛耍寶的女兒給外婆時常笑開懷。母親節將屆,且讓我以最真摯的祝福獻給老媽,謝謝她幫我照顧孩子,祝福她母親節快樂,也但願天下所有長男媳婦的婆婆媽媽們,解開心結,活出自我,天天都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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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古厝的回憶
隨著工商業的發達與進步,人們莫不嚮往著都市生活,紛紛搬出了自己的村落,擠進熱鬧的市區;或者蓋了新樓房,以石灰牆取代紅瓦磚,漸漸的,一個原本人聲鼎沸、自給自足的村落,現在只留下那些低矮的古厝整齊的排在馬路兩旁,年輕人都走了,只剩下老一輩的人還依戀著這份古老的氣息,還肯看顧這些老房子,陪伴過往的歲月。 我所居住的地方就有很多古厝,一間間燕尾高翹、護龍偌大、樑柱華美的古厝現在大多沒住人了,有些殘破、有些倒塌了,有些雜草叢生,根本進不去,一眼望去,「殘屋破瓦」、「了無生氣」的景象令人唏噓,很難想像當年繁華的光景在多年後竟成這副模樣。近年來,隨著觀光業的發展,許多村落被定位為歷史遺跡成為觀光勝地,例如:山后、水頭、珠山等,古厝才又受到大家的重視,紛紛重新整修或是局部翻新,我想,中國人畢竟還是有著「落地生根」的觀念,在外打拚了一輩子,最終還是要回來的。 總在每年的春節期間回到古厝拜拜,一面感謝祖先的庇祐,順道回味過往的生活,雖然我沒有實際在這裡住,但從大人的講述中我彷彿也有親身經歷的感覺。家中的古厝是三合院式的,這種最常見的閩南式建築由一個三開間的大落,和東西兩個廂房所組成,中間圍出一個小空地,這一塊小空地有許多用途,可以當成小孩子遊玩的地盤,平時也可以養些家禽,到了收成之際,更是穀物的天地,曬滿了高粱、番薯簽、花生等農作物。神奇的是,這樣的一間古厝當時住的不只我們一家,共有六家人同住在這個屋簷下,所以,應該說是每一個房間就住了一家人,「天啊!這樣怎麼住呀!」我想你一定會有這樣的疑問,就連母親每次憶及這段往事時,也不禁懷疑過去的日子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幾十個大人跟一群家畜,還有一堆頑皮的小傢伙就住在這麼一間古厝,誇張的是有時還會有「鴨霸」的軍人強行住進來呢! 媽媽領著我巡視每個房間,一一描述當年的生活情景,「這間是某某叔叔住的,他們那時還在這裡生了雙胞胎呢:::」「這間是我們住的,一共住了六個人,那時你阿公還常常喝醉酒,酒味薰滿了整個房間,真受不了:::」「這間是隔壁嬸嬸家住的:::」媽媽指了房間的一處牆腳說:「當年八二三炮戰時,一天晚上,我們在這裡吃飯,突然聽到砲彈聲,正當要跑時,一個砲彈就射了進來,打到這裡,還好當時沒人坐在這裡,真是祖先有保佑啊!」我走近一瞧,真的發現水泥的顏色不太一樣,應該是後來才補上去的。走到了院子,媽媽笑著說:「每次我們吃飯時,家裡養的那頭老黃牛就會適時的演出『方便記』,真是讓我們哭笑不得,吃飽飯後一刻不得悠閒,還得趕快去清理那些『肥料』。」古厝外部的磚瓦有些脫落了,內部的牆壁和地面都還保有原來的風貌,就連古時候使用的桌椅、傢俱也還一一留在原來的位置,只是,多了一些『怪客』,雜草和灰塵各自選了自己的腹地,正肆無忌憚的展開一耐力賽,不知他們是想和「磚牆石壁」的古厝比賽呢?還是想和「永恆無期」的時光比賽呢? 走出了古厝,回到家中,就好像從時光機的軌道中切換,硬生生的把我從四十年代的生活中拉回現實生活,不知怎麼的,腦海中的影像還是暫留在古厝的一景一物中,我想所謂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時間不停地往前推移;世界不停地向前進步;生活不停地起伏變化,我們還來不及為今天留下什麼,卻要趕著迎接明天的到來,有多少人會在倉卒忙碌的步調中駐足,為過往默禱?有多少人會在高人一等的大廈中低頭,欣賞古厝的恬靜?可是,家鄉的古厝卻一直停留在當時的光景,他們不曾改變過,或許他們被世人所遺忘、被潮流所淘汰,但是他們一直在永恆的時光裡無怨地等候著、無悔地抗衡著。 夕陽西下,絢爛的晚霞在遠方守候著白日最後一絲的明亮,殘餘的微光斜照在古厝的屋角,幾個老奶奶或倚在門邊或坐在門口,乘著涼風話著家常,語氣中總是帶著一點感嘆和喜悅,感嘆的是時間巨輪無情的推移,喜悅的是活著呼吸的美好;眼角裡總是帶著一點的不捨與期盼,不捨的是往事無人回味,期盼的是遠方的遊子何時才會歸來? 無論身在何方、情歸何處,每個人的心中總該有一個屬於古厝的印象,那段帶著泛黃記憶的歲月、那種帶著酸酸甜甜的氣味,都是自己真實的成長經歷,儘管人們會在不同的時空創造不同的生活經驗,卻不能再為過去改變些什麼,所以,抽空去看看那些平凡、樸實、自然的古厝吧!相信你會有新的體驗,更重要的是,它紀錄著每一個故事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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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副主教—訪費峻德神父
輔仁大學神學院的怡福園,是年老而病重的天主教神職人員養病的場所,就像剛被診斷出癌症的費峻德。今年五月十三日剛滿七十八歲的他,在療養病房裡與老朋友們聊天;這些朋友今年剛上大學,全是二十不滿的青年學子。稱他們為老朋友,因為他們認識了十年之久,從小學四年級那年起,這群孩子便跟費峻德學習英文,直到一年前離開家鄉求學。他不喜歡住在這裡,費峻德告訴孩子們,只要有能力,他還是想要自己照顧自己。畢竟這不是五十三年前,離開祖國的他預料之中的。 1951年的這個上午,二十五歲的費峻德讓朋友拍了幾張照片,他意氣風發,心情愉快,舉起帽子,向阿根廷道別;下午,他坐船離開。「我要出去傳教」,他說。1981年八月,五十五歲的他繞了半個地球後,來到戰地金門,從此成為島民口中的「副主教」。 副主教原是天主教教會職稱,是教區內僅次於主教的第二負責人。金門因地小人稀,與馬祖同列入台北教區,由教會調派神父出任管理,名為副主教。然而在島民意識裡的副主教一詞,卻已成為費峻德的專名;像春秋,從史書的通稱轉而專指孔子所寫的魯史。是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 來到金門前,他已經走過許多地方。 費副主教出生於1926年五月十三日,我偷偷地算了算,金牛座,該是個是務實的人吧。可出生後二十天就受洗的他,18歲時入耶穌會,發願不妻不子,倒成為老中國傳統裡最不務實的人。 他放棄醫學院學業,改讀古典文學。1951年,拿到古典文學學士和碩士學位後兩年,他決定離開故鄉。先是到了美國,學習科學、心理學,並於四年後拿到心理學學士和哲學碩士學位,然後再次啟程,到了台灣,待了兩年;第一年學會國語,隔年任教於新竹省中,負責英文會話課教學;兩年後,又立刻離開台灣。這次他要去菲律賓,拿他第三個碩士學位。 「在天主教,為了做神父,至少要讀十年書,」他說,「我屬於的耶穌會,是神父讀書最多的,要讀15年。」他唸得又更多了,一共唸了19年書。他說唸書是因為需要,為了成為神父。可33歲被升為神父後,他還繼續唸書,到35歲才結束正式學位的攻讀,之後到葡屬帝汶島(Timor)教書,還是不停止學習,因為一直遷移的他,總得不斷學會新的語言。 費副主教有些得意地告訴我,他會說八種語言。 家鄉說的是西班牙文,他說因為是母語,一輩子也忘不了。他用西班牙文唸出自己全名─Ricardo Ferreira,花俏的小舌音,在唸到r時自然輪轉,略知西班牙文發音特色的我立刻相信那是標準的西班牙文。 手邊翻著的是拉丁文神學。「拉丁文!現在還有人會拉丁文嗎?」我驚呼。費副主教有些得意地說,那是他學古典文學時用到的語言,同時期他還學了希臘文呢! 葡萄牙文是費副主教在帝汶教書用的官方語言,泰頓語(Tetum)則是該地的地方方言,我私自猜想這兩者他都已經忘記,一半因為我希望他永遠記住現在在金門用的英文、中文和閩南話。 費副主教的國語仍然有很濃的外國腔,反而是閩南語說得順口些。所以他老是在不標準的國語中,穿插清析正確的閩南話。閩南話是二度踏上台灣島後,跟鄭在發神父學的。鄭神父來自廈門,閩南話說得好,費副主教終日和他作息,自然也說得好,總用閩南話在台灣行走。 我並不信教,但我十分感謝他的神,把他從遠遠的南美帶到地圖上無影無蹤的金門孤島。 副主教當然是因宗教而來的,只是多數島民只當他是個「很好的老人家」,或者「托兒所的副主教」;我先以為我認識了一個「教英文的副主教」,後來才發現他是「最快樂的副主教」。 頭一次見到副主教他,是1984年,他到金門的第四年。那年我三歲,進入私立天主教育英托兒所。五十八歲的副主教像個老小丑,拿著紅色打氣圓球在小朋友腋下噴氣。那天陽光燦爛,我不記得他有沒有說話,只記得他堆滿笑容的臉。他是托兒所的負責人,也是娃娃車的專屬司機。離開托兒所很多年後,我對他的印象都還停留在「那個開娃娃車的副主教」。 同樣信奉宗教,副主教和佛教出家人的慢條私理卻是大相逕庭的。他雖然面皮已經皺塌,英挺的鷹勾鼻也成了酒糟鼻模樣,圓溜的大眼睛卻依舊生意盎然;它們或張或瞇,或高或低,深刻的抬頭紋跟著或揚或抑,或上或下;表情豐富,像極喜劇演員,很精神,很明朗。大部份時間你會忘了他是什麼髮型,甚至不確定他有沒有頭髮,只記得他常戴的各色鴨舌帽。除了開娃娃車,他經常穿梭在金城車站附近大街小巷,出去拜訪教友吧。他是個老紳士,永遠著襯衫和西裝褲,天冷時再加件夾克,有時把手放在外套口袋,但更多時候是高舉著向迎面的朋友打招呼的。他會圈起胖胖的拇指和食指靠到嘴邊,吹口哨呼喚對街的學生,又響又亮,他像當年離開阿根廷的二十五歲少年,意氣風發。 副主教身體一向健康,七十歲時還紅光滿面,二十五歲小伙子也不過如此。有一回去做健康檢查,他從一樓爬到五、六樓,臉不紅氣不喘,連醫生都大大吃驚;他的肺活量很大,甚至能憋上一分多鐘的氣。這都是後來成為他學生後,在他班上聽來的。 副主教免費教學的英文班很有些歷史。 民國七十年,他剛到金門時,這裡還是個民風保守、安全第一的戰地,不可以開補習班,不可以隨便聚會。為了開英文課,他得特別得到司令官的許可,呈報上時間及地點,並配合九點的宵禁,在八點半下課。就這樣,第一個英文班開班了,學員以地區英文老師為主。陸續,以一批金門女自衛隊為學員的第二班,和以一群地區男青年為學員的第三班接連開班。 第二年,副主教為這三個班的學員舉辦了一場烤肉大會,在聖誕節前夕。當時烤肉活動也得向警察局報備,必須在宵禁時間前結束。幾位女學員向副主教表示,這是她們最快樂的一個夜晚。 我成為副主教學生時,也參加過一次烤肉活動,副主教親自領著幾位男同學到托兒所後方撿木材,在空地堆起一座營火,已經沒有宵禁了,漫天的火光還是燃得大家心喜萬分。副主教並不和我們一起烤,或者吃,他只提供一個安全的場所,用擴音器放上一點流行音樂,或者替大家拍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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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兩首
天脈 一 滿天飛揚的黃沙 在眼目之外 無限延伸 千年屹立的石刻 在時間之外 仍然挺身 而我 在艷陽的鞭笞下 如螻蟻 卻仍頑強而熱切的匍匐 只為啣起一把黃沙 在心中 沸 騰 二 一粒沙 在沙漠裡形成永恆 一滴水 在赤陽中不再輪迴 這躍馬的滾滾黃沙啊 少不了意氣風發叱吒風雲的豪情 擎起弓 有后羿射九日的軒昂 昂起頭 有秦王滅六國的霸氣 天地之間 已沒有揮灑的空間 直到 一聲 梵 音 打破沉寂 從天地之外 遠 遠 傳來 歲月 你是個富人 有千金不易的資產 可你卻把那財富撒在遊樂上 那東西 可不是這樣使用的 你用紅潤的雙頰 炯炯有神的雙眼 睥睨著我 宏亮的笑聲立即 掩埋我蒼老嘆息 你太年輕了 就像昨日的我 一覺醒來 才發覺 已一貧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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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烽火中的幼苗
有道是「一旦烽煙起,就無好日子。」中共繼民國卅八年十月間進犯古寧頭戰爭失敗之後,復於四十七年間挑起台海海空戰火;因此本島首當其衝,而陷於風聲鶴唳之境;因而爆發史稱「8‧23」戰役。中共採行對我島際砲擊封鎖,八月二十三日午後,以密集砲火對我金門群島連續發射岸砲達四千餘發。並持續歷經四十四日之久!嗣騎虎難下而採行單打雙停之策,每於凌晨即聞砲聲隆隆,居民長久受砲火淬煉,不憂不懼。生逢戰亂,何其悲愴!看圖中無數民族幼苗,為延續文化傳承,在烽火中挺立,處處絃歌不輟。校園防空防砲演習,成為莘莘學子,安身立命必修課程。憶昔撫今,我們不禁要說沒有戰爭的日子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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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童稚情懷
金門─一個充滿我兒時回憶的地方,這裏的一景一物都再熟悉不過;每每重遊孩提時嬉戲的地方,兒時快樂時光猶如底片影像般迅速閃過腦海,而這片刻的回憶也總是令我打從心底發出會心一笑。 聽母親說,我是在育英托兒所旁的小診所出生的,那間診所就位於今日天主堂的地下室。我和妹妹因年紀相仿,後來還一起進入天主教育英托兒所就讀,開始了生平以來首次的「學校生活」。記得剛開學時,我還會向媽媽吵著不要上學,總以我一貫的哭功威脅她,但詭計終不能得逞,到最後還是得乖乖就範。 以前每逢假日,爸媽總會帶著我們這群孩子去「兒童樂園」野餐呢!那座「兒童樂園」就在以前的莒光小學正對面。樂園的正對面原有一座由兩隻粉紅色、脖子交叉的長頸鹿水泥石雕門;後來不知為何原因被拆除了。我們一家大小常常就這樣快樂地在樂園裡吃著媽媽親手作的愛心三明治,接著又和姐姐、弟妹們盡情地玩著專屬於我們小朋友的石製溜滑梯、紅色木製翹翹板和漆上紅漆的盪鞦韆。這座樂園裏的遊樂器材所用的材料皆是傳統的石材、木材等,雖不如現在小朋友玩的器材來得炫目華麗,但卻也保有一份傳統、樸實的美感;它們身上刻有我珍貴的童年回憶和無可取代的快樂。 小時候家住金城東門里,左鄰右舍皆是年紀相仿的死黨玩伴。常常一聲吆喝,就全體總動員前往我們口中所謂的「秘密基地」。這個秘密基地就在我們住家後方的一片大草原上,我們一伙人常會在草原上堆起紅石磚,烤起熱呼呼又香噴噴的烤蕃薯呢!我們每個人吃著手中燙手的蕃薯,儘管手都黑了,但純真的小臉旦上盡是滿足幸福的笑容。 小孩子的遊戲鬼點子最多了,我們當然也不遑多讓!我們這群孩子最常玩的不外乎是彈珠比賽、跳房子、敲貝殼比賽、紙牌比賽、還有抓蝌蚪。記得每次只要一下大雨,舊家大門前的騎樓總會淹水,這時我就會和妹妹一起摺紙船,光著腳丫子在雨水中開心地玩起水紙船。我們一群死黨有時也會一起跑到住家後面的沙地上玩起彈珠比賽和跳房子;還記得每次只要我贏了許多彈珠回家,總會笑得合不攏嘴呢!小時候玩遍鄉村野地,其中最令我著迷的就是到田野小池子裡去抓蝌蚪。記得我總是會帶著一個透明玻璃瓶去裝我的「戰利品」。穿著短褲的我,會彎下身子,一手拿著瓶子,雙眼巡視著小池子裡的動靜。嘻!往往一把就抓了兩、三隻小蝌蚪呢!但最後我還是會把這些「戰利品」再放生回池子裡啦! 一想到孩童的購物天堂,則非「柑仔店」莫屬。一伙人總會三不五時去「消費」,買的不外乎是糖果、冰水。「柑仔店」通常還有提供「抽仔」的服務。所謂的「抽仔」就是一盒盒扁紙盒裝的各式零食,內附一張抽籤紙(洞紙),其中「蕃薯Q」和「綠豆糕」至今還很受歡迎喔!記得有一陣子「柑仔店」賣彈珠汽水,好奇的我也買了一瓶嚐鮮,那時還深怕彈珠會掉出來卡住喉嚨噎死呢! 兒時回憶無限多,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透過照片與腦中的記憶,乘著時光機,我又再度回到了那充滿草香、蝴蝶、小水池的金色童年,而小時候的我彷彿也正對著現在的我在微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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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戀曲》夏日遣懷
在一年四季中,我最不喜歡也是最害怕的是夏季。偏偏我是南方人,南方的夏季特別長,幾乎長達五、六個月。無論是以往客居台灣東部的花蓮,或是現在居住的家鄉金門。夏天一到,便得在炎熱的日子裏忍受煎熬! 曾經在花蓮住了三十多年,從住家到學校去教課,有一段蠻長的路程。最初我都是騎單車去的,遇到夏天,不管早上或下午,一路踩車需要半小時以上,抵達學校已經是熱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把車放置好。我常需要在水龍頭下,用毛巾抹臉拭汗,然後躲到休息室吹一會兒冷氣,等鈴聲響,才進教室授課。後來我學會駕駛摩托車,可是到學校仍然需要十一、二分鐘,碰到上下午都有課,就要來回奔馳,經常烈日當空,衣衫盡濕。 夏日炎炎,出門就是一項苦事。為了教學,每週需到學校幾次。有時還必須到機關去辦事,或者到農會超市、遠百超市採購魚肉蔬果。街上的柏油馬路,熱氣如火。每一次從學校或市場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入浴室沖涼,用冷水罩頭淋下。一天裏大約都得沖洗冷水澡兩三次,這可是夏日生活中最過癮的抗熱良法啦! 夏日在家,也甭想清涼,屋子裏一到中午,常常燠熱難當,家居時我穿著貼身汗衫,先是有袖的,再熱些,便換沒袖的背心。鄰居斜對面有位林先生也是怕熱的,常常赤裸上身,只穿一條短褲。看看,看看,我也不知不覺的有樣學樣,很熱的時候也跟著赤裸半身,做了野人!但是,客人突然來訪,這時野人便得急忙上樓,手忙腳亂的加件衣服,方能見客。午後,樓上的房間比樓下更熱,雖然裝有冷氣機,卻因年紀大,不敢通宵開著睡覺,整個漫漫夏季的夜,都只能在樓下的房間「避暑」! 夏日氣溫高,蚊蟲滋生。常時入侵家屋的有蚊子、螞蟻、蒼蠅、壁虎、蜘蛛。雖然每一個家庭都做紗窗紗門,但是常常連蚊、蠅都擋不住,牠們照樣有本領鑽空隙進屋,公然登堂入室。蒼蠅在你的食物上搓腳,蚊子叮你的肉、吸你的血,吵得你夜不能安寢。花蓮有一種很微小的黑點蚊子,叮在肉膚上又紅又癢。螞蟻成群結隊入屋,牠們是勤勞的家族,你的食物若不小心收藏,一旦被牠們光顧,便要遭殃報廢。晚間,蟑螂在天花板,牆壁上飛翔,有時你在看電視,牠就在頭上飛過來、飛過去,放肆得毫無忌憚。壁虎也是在牆壁上活動的惡客,牠邊追小蟲子吃,邊發出叫聲,最討厭的是牠們到處拉屎,連書桌上的書本都不例外。 回到家鄉,這些昆蟲大抵皆有,只是蒼蠅較多,蟑螂、壁虎較少,我還發現,家鄉的壁虎不會叫,與花蓮的壁虎不同。螞蟻也不少,小螞蟻甚至會咬人,被咬時一痛,過後紅腫,很癢很癢,過兩三天才能消去。在家鄉,蜘蛛也較少見,蛇、蜈蚣更少。在花蓮,小蜘蛛常有,大蜘蛛、蜈蚣偶而也有,妻就有一次收衣服時被蜈蚣咬到,只好趕緊到醫院急診打針消毒。蛇也曾經進屋兩次,記得有一條蛇進屋,竟盤旋在飯廳的地磚上,仰首兇狠地瞪著我們。我是家中唯一的打蜘蛛、打蜈蚣、打蛇的英雄,但我這個英雄卻沒有英雄膽,打死蜈蚣或蛇之後,就會嚇出一身汗,手都微微發抖。我家不喜歡用噴效藥水,這些害蟲,在夏季特別活躍,騷擾我們的生活,甚至影響到我們居家的衛生及生命的安全,所以我更不喜歡夏季。夏日的陽光很強,又酷又熱,田地很容易被曬旱,被燒乾。遇到下雨時,一陣陣雷吼,一陣陣電閃。催得急時,大雨即刻傾盆而下,氣勢兇猛,驚天動地,有時下幾個小時就停止,有時夜裡下,天亮就停止。來得急,去得快,這即是夏雨的特性!台灣每年夏季都要遭受多次颱風雨的侵襲,今年七月二日的敏督利颱風,又造成一次大災難。在電視上看到颱風帶來的豪雨,滔滔滾滾,夾泥沙土石俱下,淹沒了許多民屋、農田,奪走了許多無辜的生命。看到台灣各地的災情報導,真替受災的老百姓難過! 夏日的雷雨、颱風雨傷害地方民生很大,卻也有利益民生的另一面,常因它的雨量豐沛,解除了乾旱的危機。夏日氣溫偏高,但也是樹木、花草、蔬果生長最快速的季節。清晨或傍晚,是夏天一日中最好的時刻,最適宜走出悶熱的屋子,走向郊外。這時,太陽光較為稀薄,野風拂面吹來,放眼眺望,遠遠近近迎風搖動的樹林和叢草,在夏季裏長得特別的高大蒼綠,特別的茂密。夏日的蔬果,如不遭受水災,常常盛產且價格便宜。花蓮是西瓜盛產地,每年夏天,只要西瓜上市,我們便開始吃西瓜。我們一家人都愛吃西瓜,西瓜水分多,是夏日的最佳水果。回到家鄉,金門也盛產西瓜,妻每次到市場就會買兩個回來,水果攤的老闆都熟了,看到她去,就自動為她挑選兩個好西瓜。每天近中午,妻把西瓜切好,每人一盤放進冰箱。下午,我們就有冰西瓜吃,這是炙熱的夏日裏另一快事。西瓜若有幸遇上金聖歎,金聖歎大概又要提起筆來寫「西瓜賦」,大呼「不亦快哉!不亦快哉!」了?家鄉出產角瓜,今年產量豐富,每斤約十幾二十元,青菜、南瓜、胡瓜、蔥、韭也是夏日的好蔬菜。 最近連續讀了「夏日戀曲」中幾篇好文章,使我不敢輕率再寫。而且因為我極怕熱,極怕夏季,從來對這個暴躁易怒的夏沒有好印象。所以寫出來的話,都對夏季沒有多少好話,褒少貶多。但都是深受其苦的老實話,一定也有不少人同意我的話吧?我還這麼想呢,如果老天仁慈,每年只有春、秋二季,人類一定可以減少疾病,長命百歲。漫漫的酷熱夏季,實在是一個整人的季節!老子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話千真萬確!糟!忽然又記起另外一位先賢說過:「怨天者無志。」這句話又好像是預留罵我的?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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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雲台山
—憶金門支援馬祖造林育苗 縣長第一次來視察時真令他不敢置信,這三個年青人的工作效率這麼好,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我們還親自動手下田和工人們一起打拚,技術性的工作,我們都親自操作,這些事很快的傳回到康技正那裡,技正還來信再三鼓勵期許。我們在這裡白天工作忙碌,倒沒有什麼感覺,到了下班後,工人們回家,留下我們三個和尚山中靜坐,沒有電視機,也沒有收音機,那種日子是年青人過的生活嗎?唯一可打發時間的就是下山,到介壽村山 的撞球室打撞球,但每天工作下來,筋疲力盡,想到要走二十分鐘的登山步道,像小時候上太武山那樣的困難,來回兩趟,實在有點吃不消,所以常請廚房老伯買菜時,幫我們帶條新鮮的鯧魚,一瓶老酒,自娛消磨無聊的時間,老伯煎鯧魚的技術很好,但我們酒量不佳,在那種環境,也只有這樣自得其樂了,星期天常到下游海邊釣魚,但我們技術不好,年青人沒有耐性,常常空手而歸。 苗圃育苗是要搶時效的,首先我們選了兩塊地勢較低,較避風的的苗床播種木麻黃覆蓋稻草,過不了幾天發芽情形相當良好,接著是播種想思樹、苦棟樹和鳥 ,選兩塊地勢較高,排水良好的土地播種馬尾松,剩下的土地留看等待移植木麻黃,苗木出土後,我們小心努力澆水,定期施肥、除草,苗木生長相當迅速,成續超出預期,不負我們付出的代價,農復會帶領台灣省林業參觀團,來苗圃參觀時,團員當場讚不絕口,康技正看到各種苗木生長情形良好,更是高興萬分。 在馬祖期間最不習慣的事,要算交通問題,道路崎嶇不平沒有轎車,也沒有機車可代步,出門時連最起碼的公共汽車也沒有,軍方調派一部軍用大卡車,行駛山 到四維間,沿途售票讓民眾搭乘,每次到縣政府洽公,都要花費很多時間,如果有緊急要辦的事,唯一可行的是要自行步行下山,到美軍顧問團叫一部出租的吉普車,這種高級享受又不是我們能負擔的,所以在馬祖期間很少出外走動,禮拜天頂多步行到山 街上,打撞球和吃小吃,或到復興村(牛角)的馬祖酒廠找梁心能鄉親聊天,酒廠廠長和製造課長都是由金門酒廠調任的人員,製造出來的高粱酒,都有金門高粱酒的口感,最出名的馬祖老酒,是馬祖傳統酒品,香醇可口,來到這裡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另一位鄉親葉耿漢記者,他是到馬祖服兵役的預備軍官,調到馬祖日報服務,由於路途比較遠,要找他比較困難,但他常利用出來採訪之便來看我們,這也是我們在異鄉感到最溫暖的一件事,永難忘懷。 就在我們稍可適應的同時,縣政府卻在這時又發下派令,派春樹兄接南竿苗圃主住,派我為東引苗圃主任,老林為北竿苗圃管理員,又要把我們分開在三個小島上,人生地不熟又怕寂寞想家,能不令人心酸嗎?不過既然接下這項任務,當然沒有自己的自由,首先送老林到北竿板里村,苗圃所在地安排住宿,他是福州人,和當地居民相處上比較沒有問題,我們可以放心,第二天春樹兄和農會陳總幹事陪我到東引就任,我們到福澳港搭乘花蓮輪,那是一艘客貨兩用的商船,是馬祖地區租用的交通船,定期行駛基隆、南竿和東引間,從福澳起程到達東引南澳港是四個小時的航程,這天天氣很好,風平浪靜,我們都沒有暈船而平安到達。 船在外海拋錨,用小舢舨接運上岸,鄉公所張幹事來碼頭迎接,步行走在一條四十五度坡的石塊步道,兩邊都是商店,這裡就是東引街,到達最高的地方,有一棟兩層高由石塊砌的大樓,正面向海,南澳碼頭一舉一動盡收眼裡,這裡就是東引鄉公所,我的辦公室和宿舍就在裡面,一間小房間,兩張辦公桌和二張單人床,我和軍事幹事湛樹東先生共用,他是戰地政務大隊派來的上尉軍官,做人很率直,他一直以老大哥的姿態來照顧我,所謂無巧不成書,到達後的第三天傍晚,天氣突然大變,天上烏雲密佈,狂風大作,島上立刻發出颱風警報,漁船紛紛歸航避風暴,港內泊滿了船隻熱鬧非凡,初到的我們非常錯愕,難道我們每到一個新環境,老天爺都要用這種方式來考驗我們嗎? 東引地方不大四面環海,海水拍岸、浪花飛濺全島,颱風過後,所有草木都變成枯葉,這點也是我們今後工作上最感到苦腦的地方,苗圃育苗工作上,在選種方面要特別注意苗木本身的耐鹽度,否則一次颱風後,所有心血都將泡湯,春樹兄因颱風的關係和船期的延誤,在這裡住了半個月,這期間因有他的幫忙和工人的配合,很快就把苗圃整理妥當,並播下了木麻黃、相思樹、苦棟樹、鳥 和黑松種籽,苗圃不大在平常的管理並無困難,但最怕的還是颱風,海水會侵襲苗木,所以每次颱風後就得清洗苗木,一不留意就全部枯死。 我到任不久,有一天防區副指揮官,麻心全將軍驅車到苗圃來視察,他以前駐防金門時是金東師師長,金門的造林工作他曾親身參與,東引的造林業務正好也是他督導,當他知道我是由金門調來支援的,他非常意外竟有人願意,從大老遠來此參與造林工作,待人十分親切的他,一直誇獎金門軍民合作,造林綠化的成果,他希望在東引也能看到相同的情形,那時正是造林的季節,他希望今年造林不要缺席,我當場答應他先從台灣運苗木來種植,他非常高興,立刻交代他的隨從官全力配合,務必做好這件工作,由此可見他重視的程度。 過了幾天正好有船開往基隆,我隨即登記船位趕赴台北,將麻副指揮官的意見轉告農復會康技正,並連絡返航船期,他派車帶我到基隆市暖暖苗圃,挖掘黑松樹苗,用麻布袋包裝妥當,運到基隆港裝船,我也隨船押運返回東引,真是老天保佑,船靠岸時,天上正下著毛毛細雨,地區官兵早已等在碼頭上,當場分發樹苗給國軍弟兄,因為麻副指揮官是行家,種樹的洞穴早已開挖等待,不到幾小時光景,就種植完成,由於彼此配合得宜和天公作美,這批樹苗成活率很高,後來康技正來視察時,看到這種成果也高興無比。 一年的工作期滿,春樹兄返回金門林務所,因康技正和麻副指揮官再三挽留,我才答應再多留任一年,南竿苗圃一直沒有派人來接任,因此我要兩邊兼顧,經常要往返南竿和東引之間,造林育苗工作都還順利推展,此時適有陳榮華兄剛由中興大學森林系畢業來馬祖服兵役,駐防在苗圃附近,他是預備軍官,空閒時或星期天,都來苗圃找我,這段時間我們相聚的機會特別多,彼此也化解了許多思鄉情愁。 四十年前的往事,如今回想起來,點滴在心頭,這也是我人生重要的一頁,雲台山是否已經全面綠化,馬祖的一草一木,對我來說是永生難以忘懷的歲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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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鳥鳴是我的另一種鄉愁
小時候住的村落有東西南北四個門,南門臨海北門依山丘,因家在北門,所以對那片越往北走越高的坡地,較為熟悉也深具感情。母親仙逝後,墓園在姊夫家的花生田裡,北方的高地更是我常獨自流連的地方。父親說:「既然你那麼喜歡去那裡陪媽媽,買隻小羊讓你牽去吃草好不好?」於是我成了小蘇武,天天牧羊母墓邊。 夏天的傍晚天色尚早,牽著我的小羊去吃草,出村落走進一條大山溝,兩旁亂葬崗很多古墳破洞露出棺木,裡頭枯骨清晰可見,令人毛骨悚然!我總是拉緊小羊,低頭快步通過。也許人羊六隻腳的亂步聲驚動了安靜的荒郊,十次有八次,從墓穴黑洞裡,突然噗噗飛出一種奇怪的鳥,只見牠頭戴高冠穿著色彩鮮豔的羽毛,雖然華麗高貴又漂亮,但想起外婆說這種叫「墓壙鳥」是不祥之鳥,全身起雞皮疙瘩驚嚇不已!所幸很快就到了母親墓園周邊的草地,同樣是墓園,但母親在的地方像天堂,心境馬上平靜下來,把羊放了就是我對母親自言自語的歡樂時光。 童年的記憶深植我心,想起那隻彩色鳥依然渾身不自在。直到成年後旅居他鄉,有天翻閱家鄉出版的刊物,在家鄉禽鳥專題報導中,赫然發現牠美麗的身影,我才恍然大悟,原來牠是家鄉獨有的鳥類,不但稀有珍貴而且有一個很古早味的名字叫戴勝。整整錯怪了牠幾十年,內心興起莫名的歉疚與絲絲的不忍,無端讓自己在山溝裡嚇出滿身冷汗,也只好怪自己的無知了! 我家老二照中出生後好發氣喘,看過很多醫生都難根治。家鄉長輩得知,認為孩子出娘胎時可能嗆到羊水,據說有種偏方可試試看。有天二哥千里迢迢搭機趕來,手中提著一個四面都打洞的紙箱,他壓低聲音說:「我這樣不知算不算偷渡,裡頭六隻家鄉斑鳩,配上爸爸找老中醫抓的藥去燉,具有神效,可信度很高,不要不信邪。」他瞭解我很「鐵齒」,特別加強語氣補最後那句話。 二哥轉述並再三強調,一定要遵照偏方古法步驟去處理才有效,連如何宰殺的手法都須講究,也不知是怎麼流傳的,宰殺的方式實在太殘忍,讓我比劃很久卻下不了手。無計可施的狀況下,只好買個長方型的大籠子,先養起來再從長計議。有天夜裡,被一陣好熟悉又很遙遠的鳥聲驚醒,以為在夢中,仔細聆聽鳥聲來自後陽台,記憶裡這應該是戴勝的叫聲,此時此刻牠怎會到訪?輕輕摸到後陽台,鳥聲瞬間停息,不死心蹲下去等看看,沒多久籠子裡的斑鳩,「咕嚕咕嚕」的聲音再度響起,內心的震撼難以言喻,長久以來,總認定屬於戴勝的叫聲,竟然是發自斑鳩的口中::::: 六隻斑鳩養得肥嘟嘟,全家大小都喜歡,越久越有說不出的感覺。每當鳥聲響起,我聽見的不再是「咕嚕咕嚕」,反倒像老母親倚門望海喊著「回家回家」!離鄉背井的歲月原本心靜如水,早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鄉,想不到這陣陣的鳥聲,叫我想家想到心疼!終於我再也忍不住了,對妻說:「把牠們放了吧!」妻滿臉狐疑說:「那孩子的病怎辦?」我想了老半天:「改用雞隻取代應該可以吧!」我們決定,選在一個孩子們還在夢鄉的清晨,聽完牠們最後的一次啼聲,放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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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土豆鳥的傳奇故事
許久以來,民間傳說著這麼一則非常傳神動人的︽土豆鳥︾的故事。 ︽土豆鳥︾,說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叫「蘇俄」。蘇俄這個王國的國王和王后年紀也都不小了,尚未生育。國王心裡也開始耽心王位傳繼的問題。國王和王后討論、商量後,於是,向民間一戶百姓分得了一個小孩,以備日後繼承王位。 後來,王后懷了身孕,產下了自己的小孩,國王和王后莫不欣喜萬分、寵愛有加。小孩漸漸長大,兩兄弟相處融洽,感情非常好。但是,國王也日漸衰弱蒼老,國王和王后即計畫從兩兄弟中物色一位人選來繼承王位。 國王和王后商量討論,討論商量以後的結果,終於得到一個很好的辦法,叫兩個孩子去種花生,然後就各給他們一包花生種子,並且告訴他們說:「你們把這包花生種子拿到田裡去種,那一個的花生種子先發芽,就是繼承王位的人選。」兩個孩子聽完了王后的話之後,也都認為是一個很好的辦法,也就一起走向田裡準備進行播種。兩兄弟把地整好後,打開包包裡的花生種子,弟弟發現到哥哥的花生種子特別大,再仔細一看,這花生種子分明是被煮過的,弟弟發覺事有蹊蹺,暗忖,這花生種子要如何發芽呢?於是就對哥哥說:「您的豆子特別肥大,種出來的花生一定很快就長芽,將來收成的花生定也特別肥碩,我要和您交換。」哥哥聽弟弟這樣說後,起先是不願意的,經弟弟一再懇求,也就答應了。 兄弟兩人各自把花生種子播種好後,就先住在田邊的草寮裡,等待花生長芽。過了一些時日,哥哥的種子發芽了,弟弟知道自己的花生種子當然是長不了芽的,也就叫哥哥先回家去。 哥哥回到家,王后一見到他,心裡非常不高興,生氣的問道:「你為什麼回來呢?」哥哥回答說:「我的豆子已經長芽了。」王后又問:「那你弟弟人呢?」他說:「弟弟的豆子因為還沒有長芽,所以還在田寮裡。」王后聽了之後,更是氣憤,命令他趕快回去田寮裡把弟弟找回來。 早在哥哥從田寮回家時,弟弟就跑掉了,所以當哥哥再到田寮找時,就是找不到弟弟的蹤影,此時,哥哥內心甚是痛楚悲愴,終於徹底絕望了,一頭撞到一塊大石頭上,結果死了。他的血竟變成了一隻鳥,在空中盤旋叫著:「蘇俄!蘇俄!」(叫他的弟弟趕緊回去蘇俄繼承王位。) 他弟弟從田寮跑掉後,跑到了荒郊野地,想到王后想害死哥哥,事先把花生種子煮熟,越想越難過,又想到花生種子根本不能發芽,回去也是死。真是越想越悲傷,在百般無奈下,就跳下山崖死了。非常奇怪的,他的血竟也化成一隻鳥,在空中盤旋飛翔叫著:「哥哥呢!哥哥呢!」 年復一年,皆是如此。每年從要種花生開始,一直到花生收成的季節,都會出現這種鳥,所以民間百姓把這種鳥叫做「土豆鳥」。 過去,民間曾聽說過有關「後母苦毒前人子」的悲慘故事,最淒楚感人的,恐怕當屬這「土豆鳥」的故事吧! 「土豆鳥」這個故事它所蘊含的淒楚,是那王后處心積慮、私心甚重,欲把王位傳給自己的孩子,所以加害大兒子,心腸惡毒、簡真叫人髮指。 「土豆鳥」這個故事它也蘊含著友愛,兩兄弟非常和睦,感情佳,弟弟頗富仁愛之心,哥哥溫順,對弟弟亦是照顧有加。 「土豆鳥」這傳奇的故事,在孩子們的內心裡,總會激起多多少少對邪惡的強者的憎恨,對善良弱者的深切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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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書劍千秋一釣竿
丘葵有詩云:「庵小偏涵新世界」,金門這座小庵,有唐朝的奠基,宋朝的立礎,明朝的樹柱上樑,再經歷代「主持」的接力經營,已脫胎成一個「新世界」了。 從「大智樓」下來,「陽明亭」翼然於盈盈秋水之濱。一湖粼粼,滌去多少塵囂。 陽明湖最佳的寫照,是「清幽」二字。半島上那間茅草蓋的「心廬小築」,如詩如畫,太醉人了。只因要捕捉那根釣竿,忍痛割愛。 陽明先生有「書劍千秋」之譽,蔣總統對他景仰萬分。民國五十年秋,蔣總統在陽明山邀請海內外菁英,舉行兩次「陽明山會談」後,與會者訪問金門前線。因感「陽明山會談」深具歷史意義與價值,便捐資興建了「陽明亭」,小湖就以「明潭」命名,以誌不忘。 釣客之享高名,大概自姜子牙釣於渭水起。圖中這個小夥子,假日不去打彈子,跑特約茶室,獨愛寧靜的陽明湖,沉浸於書劍與釣台的古風中,雖昧平生,但仍禁不住要「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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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尚愛吃的物件
俗語說:民以食為天,又擱講:飢寒(夭寒)起盜心,可見人的一生攏離不開吃,所以人對吃的要求,是先求有,再求飽,最後,才會要求吃飽又擱吃巧,生活的金門這ㄟ所在ㄟ人,底阿公嘿時拵,是求有的時拵,每日為三頓底走從,到老輩這時拵,是求飽的時拵,阿那到咱這拵,因為經濟發達,社會富裕,所以是吃飽又擱吃巧的時拵,生活底這代的人,是幸福ㄟ,講得我尚愛吃的物件,底小漢ㄟ時拵,是漢堡、三明治,因為裡面有我愛吃ㄟ肉、肉鬆和雞蛋、到小學的時拵,是炸雞+薯條,因為吃起來又擱香又擱甜、乎人如吃如沙嘴、那到這時拵,我已經到大漢、知樣這些問件攏是高油脂、高熱量的問件,長期吃這些問件對人體並沒好處、這麥我尚愛吃ㄟ物件、是媽媽煮ㄟ飯介炒ㄟ菜、稱像講、青椒炒雞蛋、大蔥炒肉絲、炒高麗菜等等、因為我相信媽媽煮的物件,每一項攏是尚好吃又擱尚營養ㄟ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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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雲台山
/———憶金門支援馬祖造林育苗 雲台山是馬祖主要山脈之一,高度不高但在馬祖人的心目中猶如金門人的太武山,我到馬祖後第一次見到政委會秘書長段春理將軍時,他說:「希望雲台山早日變成綠色」,當時的馬祖群島到處光禿禿的,林木蕩然無存。 民國四十三年我休學在家,很想找一份工作來維持家計,然而一個初中尚未畢業的少年人,身材瘦小體力也不佳,要找工作談何容易,雖然離開學校以後,我不曾放下過書本,常利用時間自修,但沒有正式學歷的人,還是不被這個社會所接受的,民國四十五年金門中學再次開辦第三屆簡師班,同班同學一個個都去報考,我卻因早一步離開學校,而沒能搭上這班列車,失去了當老師的機會,當時為了這件事我暗地裡不知掉過多少次眼淚,人生的際遇,能怪誰呢? 正當我還在傷心難過的時候,老天爺給了我一線曙光,有一天在外面閒逛時,無意中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招考林業幹部的廣告,我立刻前往報考,經過筆試和口試後,有幸被錄取,在錄取名單中,只有春樹兄一人以初中畢業學歷報考,其餘五個人都是以同等學歷報考,在當時能有初中畢業學歷者,都去當老師了,所以我們能錄取的這份名單算是正常現象。 是年三月初我們這批新進人員,前往小徑苗圃報到,苗圃只有主任戴振東和兩位技術員,他們都和工人一同上山造林,下田播種,我們適時的加入,給他們帶來了無限的青春活力,同時也鬧過不少笑話,原以為到這裡來,是上課聽講的訓練,沒有想到主任每天帶領著我們,跟著工人們一起上山種樹,下田播種除草,開墾后壟苗圃的時候,每天天色未明的時候,主任就把我們從睡夢中叫起床,大夥匆匆吃過早餐,他便親自帶隊,步行到十幾公里外的后壟村郊,開墾荒地播種育苗,太陽下山後,再步行返回小徑苗圃,在大太陽下工作一整天後,晚上還排有課程,美其名是說給我們上課,其實是發幾本專業書本讓我們自己閱讀,大部份時間是加班抄寫公文,造報表,書寫臨時工名冊,登記資料計算成果,不到幾天工夫,我們都晒掉了一層皮,變成了非洲黑人。 為了一份希望,我們咬緊牙關,拚命學習,從不計較工作上的辛勞,學習環境的惡劣,職、工、生的工作樣樣都做,在這一年的訓練期間,每個月領取330元的菲薄公費,我省吃儉用,大部份的錢都拿回家給爸媽做家用,一年受訓期滿,春樹兄獲得保送嘉義農校森林科深造,我們這些其他同學,都獲農復會補助計劃下專案聘雇,沒有多久其他同學又相繼轉業求去,只有我工作興趣使然,繼續留任下去,一轉眼就過了五年整的歲月,其間遇到八二三砲戰和六一七砲戰,兩次翻天覆地的戰爭,幾次死裡逃生,我仍然堅守崗位,執行上級交付的任務,這個小苗圃在砲火下,經我們努力開墾,不斷壯大,變成長官嘉許,外賓讚不絕口的林務所,轄下四個大苗圃,軍民合作滿山遍野全面綠化,然而我這無名小卒,仍然無法求得三餐溫飽,更不用說養家活口了。 民國四十九年春樹兄學成返鄉服務,我們繼續攜手合作,農復會康技正來金視察時,召見春樹兄和我,徵詢是否有意願前往馬祖,支援連江縣造林育苗工作,他也很明白的告知我倆,那邊因缺少技術人員,造林育苗仍一片空白,去到那邊一切要從頭做起,而且當地都是山坡地,交通十分不便,生活也很單調,但這是一件青年人值得挑戰的工作,我們在工作上刻苦耐勞生活上簡單樸素,這些康技正早看在眼裡,我們對他尊敬他也心裡有數,他這麼看重我們那敢不從,當場交付給這項重責大任,我們也以拓荒者的姿態前往這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從事這項新的挑戰。 民國五十年春是我們航向新里程的開始,由金門搭軍機到台北,康技正帶我們到馬祖駐台辦事處報到,這天正好有船開往馬祖,連絡官派車送我們到基隆搭乘軍艦,第二天午後船在馬祖港靠岸,登陸艇門打開後,我們背起笨重的行李,跟看乘客魚貫下船,因為暈船滿身有氣無力狼狽不堪,縣政府接待人員,建設科田世杰技正,早在尋找我們的行蹤了,上了軍用吉普車,司機發動馬達,繞一個小轉彎,加速油門車上了一個45度的大山坡,彎彎曲曲的土路,車子跳動的十分厲害,車後塵土飛揚,好在路程並不遠,很快來到一個小山溝。 車子在司令台前停下,兩邊小山坡上有幾棟鋁皮屋,這裡就是連江縣政府所在地,仁愛村(鐵板),田技正帶我們到餐廳,滿桌新鮮海產,我們二十幾個小時滴水未進,肚子早已飢腸轆轆,但由於昨晚搭船吐得太厲害,雖然有美食當前,仍然食不知味,飯後來到建設科,辦公廳裡全部以福州話交談,我們一句也聽不懂,心裡暗暗叫苦,日後的業務都要和他們接觸,不知要如何相處,不過這件事很快就解決了,因為沒有多久科長林作舟先生到來,他也是福州人,卻以福州腔的國語來歡迎我們,感謝金門兄弟跨縣鼎力支援,讓馬祖造林業務得以順利推動,之後我們晉見縣長,那是一位溫文儒雅的長者,高高瘦瘦的,正如他名諱,高瘦影先生,承蒙熱烈歡迎,他說:「連江縣的建設工作,正要起步有你們的加入,造林育苗工作一定可以馬到成功,馬祖的綠化也指日可成」。 告辭時他親自送到外面,再三交代田技正要好好照顧我們,在工作上要互相盡量配合。隨後上了剛才坐的那一部吉普車,經過九彎十八拐上了一條大坡路,來到了牛角山頂,就進入山谷中的一片小平地,中間有棟新建的磚瓦屋,旁邊有另一棟半圓形的鋁皮屋,那就是連江縣林務所,來到這才知道林務所它只是一個空頭機構呢?不但沒有人員編制,也沒有經費預算,原來的南竿苗圃,由高文屏主任負責,他是空軍高砲上校退役轉任,帶領六位工人執行農復會補助的經費,工人都是附近村莊中的人,下班後回家居住,我們到任後,高主任立刻將苗圃業務移交給我們即他調,縣農會借用我們的辦公廳辦公,總幹事陳寬義先生,是福州人,做人很熱情,我們初到時生活上的問題,都由他幫忙處理,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在這裡他的幫忙最多。 苗圃耕地在右邊一條小山溝裡,坡度不大,下游通到海邊,山頂都是大石頭,泉水源源不絕,挖個小坑洞,飲用、灌溉都用不完,初到第一天晚上,我們三人都睡在鋁皮屋裡,裡面沒有任何隔間,那原是一間小倉庫簡陋不堪,這時老天爺卻用大雷雨來迎接我們,傾盆大雨打在屋頂上,那種聲音令人整晚無法入眠,在山谷中發出的雷聲更是嚇人,鋁皮屋哪能抵擋的了這場大雨,沒多久屋內水深盈尺,三張竹製的單人床,如果不是我們三個大漢睡在上面,恐怕早已變成竹筏流入東海,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我們的行李都泡在水裡,那種悽慘的情景,可說有生以來頭一遭。 雨停後大家到苗圃察看,不看還好,一看心碎一半,所有苗床被沖刷的七零八落,好在這時尚未播種,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這大概是老天爺給我們的考驗吧!我們只得多花時間,將苗圃重新規劃,用最新的水土保持方法重新開墾,在兩邊坡上開挖兩條山邊溝,把水源導入下游,分段做攔沙壩和蓄水池,然後再按地形開挖階梯小平台,由於當地沒有耕牛或其他機械可使用,這麼浩大的工程全部用人工開挖,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艱鉅的工作的工人,大叫吃不消,我們親自測量,親自參與開挖,大家上下一心充分合作,沒多久苗圃面貌立刻煥然一新。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