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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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解的回憶
小學畢業那年,祖母基於保護我和女孩子不必唸太多書的理由之下,沒有再讓我離鄉升學唸國中,一年的時間都把我留在烏坵「待字閨中」,準備像島上其他女孩一般,準備當個討海人家的媳婦。 但天不從人願,村落中的漁郎都不要我,因為我從小就「惡名昭彰」-只會看書、不會捕魚,他們深怕家中多個米蟲,祖母即使願意倒賠三萬給男方(當年聘金要三萬),依然無法將我內銷出去,這是精明的祖母想不通的地方,也是她老人家遺憾的地方。就像有一次在觀光局與同事討論莒光樓活動規劃,我們心血來潮說要辦個拋繡球的古禮招親,大夥七嘴八舌的拍掌叫好,一群女人好像一幅鳳冠霞披手拿繡球的俏羞模樣,冷不防課長插了一句:「高丹華,妳也要跟她們一起拋繡球招親嗎?」 連課長都對我們的點子有興趣了,套一句老是賣弄廣告詞的董兄用語:「嗯!有創意,高小姐拋繡球招親有創意。」 課長慢條斯理的走到我們面前,接著又對我說:「可是妳球一拋出去,大家就拚命的躲哦!」 我真想找個球砸向課長,或是找未謀面的課長嫂好好修理他,但我跟祖母一樣都想不通,為什麼內外銷都沒人要呀?在我滯銷「待學待嫁」的這一年,童年的故事裡,有了吳淼火這號新聞人物,以及他當時在烏坵的太太(或女友?)-一個很疼我的台灣小姐。 吳淼火是烏坵兩棲組的隊長,也就是兒時口中說的「水鬼隊隊長」,他們好像不怕冷,春夏秋冬老是一條紅短褲,老是在海邊操練,老是駕著軍艇行走碼頭四週。 烏坵除了軍人,就是「烏坵人」,島上幾乎沒有常駐的台灣人,他太太到島上住在我們村子裡,讓我們每天有了新的話題,也讓我有事沒事的跑去找她玩。她的皮膚很白,說話輕聲細語的,我還記得她去參觀我的小菜園,要我教她雞同鴨講的「烏坵話」。有一天島上氣氛很怪,大人說水鬼隊長駕船跑了,從烏坵跑到對面的大陸去了,島上的天空好像陰陰暗暗冷冷的,我的心理也蒙上一層不知名的恐懼和幽悶:::,萬一他死了,台灣小姐怎麼辦?他千萬不能死啊!我知道小姐對他很好啊! 小小年紀的我,不懂吳淼火為什麼要去大陸,也不懂風趣、開朗、瀟灑的陸戰隊兩棲組的隊長,為什麼要跑到共匪那一邊,我更不懂得要跟他太太保持距離,她還留在島上的那幾天,我依然天天跟她「玩」在一塊,只記得她那幾天眼框老是紅紅的不太說話:::,連我去菜園拔回一顆顆的青菜給她,她煮都不煮的放在一邊。 祖母後來讓我出來唸國中(太醜了,嫁不出去?),我還在高雄與她相約,她依然紅著眼卻開心地帶我去高雄的百貨公司坐電梯;再後來,我也忘了是那一個大人警告我,要我不可以跟她聯絡,否則我會被軍法組抓去關,我會被槍斃。 十三歲的我,糊裡糊塗的就與她失去了聯絡。不過在往後的日子,我卻常常想起她、惦念她,尤其每當到百貨公司搭電梯時,我總是好奇她後來過的好不好?我此生還有機會碰到她嗎? 及今思之,當年的吳淼火有什麼通天本領可帶家眷到烏坵住?連指揮官都沒有人帶家眷常住,他不過一個小小的中尉呀!而疼愛我的台灣小姐,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在那個時代,她又是為了什麼跑到烏坵呢?是因為一份愛嗎?而那一份愛,又為她後來的人生帶來幾番風雨?她挺得過嗎?她如何挺過的呢?去年帶孩子到苗栗的風景區去玩,想起雜誌報導吳淼火住苗栗,沒想到當地的友人用手一指,那就是吳淼火的家,一瞬間我好像看到童年,想找回疼我的台灣小姐,但雜誌上說吳淼火已和大陸女子成親了。唉!年過四十之後,對人世間的因緣聚會真的有了無常的感慨,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就好像是拋繡球的笑話一樣不介意,可是對家鄉烏坵的相關新聞,卻在在盤據心坎,常常百思不得解。 烏坵幾度躍上新聞,但沒有一次是喜悅的,如指揮官自殺、如核廢料、如烏坵婦人為家鄉求救、如吳淼火烏坵叛逃案的曲折;烏坵為什麼總沒有好事?烏坵的事為什麼總無法好好的處理? 當年未經世事十三歲的小女孩搞不清楚,已快要四十有三的徐娘依然搞不清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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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是出洋客
祖父十六歲時(西元1900年)經由水頭渡口到廈門,再從廈門港口搭乘輪船,經過香港、菲律賓、新加坡,最後落腳在荷蘭所屬的印尼蘇門答臘中西部巴爺光務,據悉這是一條下南洋最普及的航線,上下輪船的旅客至少達一萬餘人次,航程約二十二天左右。祖父離家鄉時,曾祖父蔡祈昌(字永明,生於咸豐甲寅年,西元1854年)、曾祖母許有娘(生於咸豐甲寅年,西元1854年)時皆四十六歲,家鄉一切交由長祖父七歲的長兄蔡開盛伯祖父(字世隆,生於光緒丁丑年,西元1977年)時二十三歲掌理,祖父亦有位弟弟蔡開謨叔祖父,惜哉早逝。早期離鄉背井,會衡量實際情況,留家中一員在家鄉奉養父母、照顧田宅及祖先祭祀業,離鄉者奮力打拚寄錢回鄉安家,此在金門「落番」的家族,戶戶皆然。從長輩口述知:首次欲到南洋發展的人,大都穿著破舊,帶著以布袋包覆的簡單行李,告別親人,遠赴異域了。最為悲淒該是渡口的道別了,但是誰又知道,這群人不會榮歸故里呢!在家鄉,與其一生都在貧窮邊緣,何不出洋尋找另一片天空。 祖父在印尼蘇門答臘中西部小鎮巴爺光務初被受僱為熱帶栽培業當工人,以耕作、採收、晾曬胡椒、咖啡、橡膠、煙草等換取工資。祖父吃苦耐勞、做事勤奮,深受雇主的提攜,平時省吃儉用,除了積蓄外,還匯錢回鄉贍養家計,逐漸累積資金後,便辭去工作,自資開店營業,商號稱為『光大行』,以收購當地土產──煙草作物為主,轉批發給同是唐人的大盤商,然後再轉售荷蘭商人,期間祖父與來自於唐山海澄籍的華僑之女吳玉蘭女士結婚,我們稱她是「大祖母」,現今老家大廳還懸掛著大祖母照片,祖父十七歲時(西元1901年)曾祖母去世,得年四十七,祖父二十二歲時(西元1906年)曾祖父去世,得年五十四,這個時期正是祖父事業起步階段,由於祖父為人誠懇、講信用,再加上荷蘭殖民印尼時,西元1863年起在蘇門答臘東北部嘗試栽種煙草,拉開了印尼大規模栽培業經濟序幕,祖父到巴爺光務正好趕上這股蓬勃發展前景看好的產業,獨到的眼光使祖父投入收購煙草事業,並獲得高利潤,生意佳、財源廣進,隨之大展鴻圖。祖父在海外奮鬥這些年,大祖母並沒有生育,傳統的傳宗接代及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觀念,讓祖父倍感壓力,於是返鄉憑媒妁之言,與山仔兜(今名珠山)薛玉鉤女士(生於光緒戊子年,西元1888年)再度完成婚姻大事,我們稱她是二祖母,現今老家大廳也懸掛著二祖母照片,此時期是在西元1910年底,隔年大姑媽誕生,但是在重男輕女的年代,祖父還是有點遺憾。近來整理老家舊物時,找到一本祖父留下的帳簿,賬簿的封面寫著:中華民國元年,蔡開國賬簿。就在此時開始這本帳簿的記載,祖父待在家鄉有一年多,雖然是短暫停留,卻帶給族人事業有成值得出走的勇氣與憧憬,祖父的叔輩及堂兄弟共十幾人就在祖父的援引之下「落番」去了,初到之處當然是祖父的發跡地──荷屬印尼蘇門答臘西部巴爺光務,此處為祖父購置宅第及存貨大倉庫,祖父為人慷慨、樂善好施,分別給予妥善工作安排、生活安頓,可見前水頭蔡氏宗族往南洋發展祖父是一位關鍵性的人物,他就是所謂的「客頭」(家鄉稱到南洋者為番客,引領番客到南洋謀生或依親者稱為客頭),今經百年已達三、四代約一百五十人以上,彼此都有照應、聯繫,雖是異鄉人,然而宗族心、故鄉情可把大家緊密的糾結在一起,族親們輾轉播遷地方分別是:印尼蘇門答臘島中西部巴東及巴爺光務、星洲(新加坡)、印尼爪哇島泗水、印尼椰城(雅加達)、印尼婆羅州島加里曼丹三馬林達、大陸廈門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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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把愛傳下去─城幼創園特刊「傳承」讀後
城幼的莊園長很是細心,她知道我耽喜閱讀,也編過一些小書,特別專程請人送書給我,待我小心翼翼的打開一看,是一本取名「傳承」的城幼創園四十週年紀念特刊,賞心悅目的封面,是該校落成不久的城堡式校景,她幾乎馬上佔據了我的目光,再細品那燙金精裝的A4標準規格,更讓人頓感愛不忍捨。 翻開首頁,是城幼園訓─誠實、勇敢、快樂、成長,象徵雙手的幼苗及智、仁、勇三達德的醒目園徽,與園訓所揭櫫的精神意涵遙相呼應;尤其是他們活潑可愛的園歌,我更加喜愛,歌詞是:「金城金城幼稚園,陽光溫暖花兒笑,來來來,手拉手,金門的好寶寶;愛清潔,有禮貌,天真活潑身體好,看我們多快樂,就像一群小小鳥。」再看作詞者黃書文先生,竟然是我最敬重的老師,作曲者蔡繼堯先生,也是我國、高中的好老師,得知此訊息,我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更加雀躍萬分,只怪自己才疏學淺,雖與城幼結緣,已逾一十有九年(小女曾於民國七十四年間,於城幼就讀),偏偏不知兩位老師是園歌的詞、曲創作者,只知道兩位師長是很談得來的連襟,真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土包子」啊! ︿傳承﹀特刊的編排甚為用心,請容我斗膽的直說,她雖然有許多類似其他特刊的影子,但是後出轉精,也有許多獨樹一格的點子,園長玉旋姐謙稱自己「沒有編書經驗」,自己和學校的園丁,都還在摸索階段,但是,我倒不如此認為,因為我細心的閱讀完全書,我的感覺是:她就像是該校的校景一樣,是那麼的豐富多采,又儀態萬千,想不一次讀完都很難,而且,更妙在篇幅的長短適中,可以說是:「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如果真要我在雞蛋裡挑骨頭的話,那就是在行文中,有一些錯別字,我猜想,老師們一定是採用注音輸入法,要不然,為甚麼錯落的字詞,都是一些別字和別詞,都是音同而字不同;異日再版時,如能費心加以改定,當能更臻完美。 另外,金門縣長的殷殷期許、檔案管理局局長的大作「一座希望的城堡」、前任及現任園長陳素民女士、莊玉旋學姊的大作,都是學海南針,指引幼生奮發圖強的錦繡文章;此外,我獨愛許銘豐先生以學生、校友、家長會會長三重身分所寫的「金城幼稚園,我們所愛的母校」,看過他的力作,自己彷彿又重回五十年代的戰地金門,那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兒時記憶,早已幻化為個人生命逆旅中的重要資產,謝謝銘豐學長的溫馨妙文,我也樂於再次跌進記憶的深淵,那怕是短暫的陷溺下去,幾至不能自已,也在所不惜。 幾位年輕老師的專文,也頗有可觀之處,我特別欣賞洪筱菡、蔡珊珊、顏祺儒、洪慧真諸位老師的感性文字,她們在字裡行間所自然流洩的深情,可以想見和城幼的水乳交融,已經到達密不可分的境地了。俗語說得好:「帶人帶心。」在莊園長和藹中不失長者風範、親切中不失溫文儒雅的教化中,我不僅看到了城幼可大可久的一面,而且,還看到了年輕一代教育接棒者的潛力與素質,我真的為城幼的深慶得人慶,更為城幼令人期待的美好願景慶。 著有「女兵日記」的知名作家謝冰瑩女士曾經說過:「你要害一個人,就讓他去編一本書」,我不知道「傳承」這本書,是那些人「被陷害」才編出來的,我所知道的,只是:擺在我門面前這本煌煌巨著,竟然是出自莊園長謙稱的「毫無經驗」的「生手」之妙手,可見,事在人為,只要有心,我們也可以做得到的,這是城幼這本特刊給我的啟示與觸發。 我生性就是一個很「雞婆」的人,只要一看到好東西,就猴急的想和好朋友分享,除了十萬火急的,立刻打電話向玉旋姐恭喜外,還犧牲了自己的休息時間,為的就是要把這份愛傳揚出去,因為,這是一本充滿了愛與榜樣的特刊,她原是屬於所有城幼人的,今天,我有這個福分先睹為快,豈有獨專的道理,我有責任和義務,把這分愛充分的傳播出去。 偉大的教育實踐家福祿貝爾說得好:「教育無他,唯愛與榜樣而已。」而城幼做到了,她們無怨無悔幼人之幼四十年,允為我們教育界的一股清流,怎能不叫人豎起大拇指、由衷敬佩她們的默默耕耘? 我與城幼的淵源不深,本不該越俎代庖、率爾置喙,但是,城幼這本不惑之約─「傳承」,真的是叫人一卷在手,翻閱不倦,感懷深深;職是之故,我多麼盼望在她「知天命」之年時,能再次為「傳承」續貂,來再次見證城幼的另一個飛黃騰達的十年! 祈願城幼永遠枝繁葉茂、永遠翠綠長青,如一座永遠充滿希望的城堡,為地區的幼稚教育,開啟她更光明璀璨的歷史新頁。 城幼,我祝福妳,我永遠祝福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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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許獬之家世
許獬是金門聞人,許氏在現金門仍居大姓之一,然而追本溯源,由金門的許氏由來談起,談及許獬的先人,便可了解許氏發展之脈絡,及許獬其家世梗概。 許氏為最早入閩之姓氏之一,閩古越地、南蠻地,開發較晚,漢武帝曾派許 鎮古越地,永鎮斯土,其家於郡西五壚山(在同安),故有諺曰:「未有同安,先有許督」,其子十五人,分鎮閩地,惟隨唐陳淵來金之許氏,無可考其裔。至晉時,中原板蕩,人口大量移民,入閩眾,衣冠士族多居晉江一帶,開啟閩南之開治。元末,許忠輔(該族人稱為五十郎)自丹紹入浯,為開浯之始祖,因祖源高陽,故現金門許氏均稱「高陽衍派」,其到金門先居住之村曰丹詔,後徙後浦贅於陳氏,後大繁其衍,後其派下分居後湖、官裡、山前、庵前、烈嶼東林、湖井頭等地,成明清之大戶,另許忠輔,尚有其兄二人,分別為四十八郎及四十九郎,亦同至金,散居於後沙、安岐、湖南、榜林、舊金城等地。 許獬為許忠輔之第十二世子孫,許忠輔生有二子,分別為長子東菊,號稱大教諭,次子西菊,號稱小教諭,長子生四子,次子生二子,傳至四世再分為六房,長房稱為深井頭,二房稱為東厝房(又稱李厝房貼歸東厝二房),三房稱大前廳,四房稱小前廳,五房稱後翰,六房稱西宅,一般由此分出各房支派,而後湖許氏之昭穆設名簿如次: 源高陽:珠浦許氏開浯祖五十郎許忠輔(第一世)、::第五世長子光祚(明晉江舉人池顯方稱五傳至光祚公以詩名,自是世能詩,與)、第六世三子渾敬(宗)、第七世長子旋健(束)、第八世長子光哲(璋)、第九世長子以鬯(時)、第十世長子惟達(生員、著滄南集,惟)、第十一世三子從乾(萬曆乙酉副榜、因子貴,封翰林院編修,從)、第十二世長子子遜(萬歷辛丑會元傳臚,子)、生三子(第十三世,際)、(第十四世,啟)(第十五世,伯)(第十六世,源)(第十七世,克)(第十八世,公)(第十九世,允)(第二十世,侯)(第二十一世,嘉)(第二十二世,乃)(第二十三世,丕)(第二十四世,績)(第二十五世,燕)(第二十六世,翼)(第二十七世,貽)(第二十八世,謀)(第二十九世,敬),現子孫繁衍至第二十至二十六世。 欲了解許獬,必須先談其五世祖許光祚,許光祚,應是讀書人,明晉江舉人池顯方作︿許鍾斗先生傳﹀曾云:「嘗聞三世,善讀書者必發,五世善讀書者,必有文章名世。故有杜預之武庫,傳七世為審言工詩,而因有孫甫;有蘇味道之雋才,傳數世為祐,祐三世俱工文,而因有孫軾,今復見於許氏,許八世俱能詩,而發於子遜。::五傳至光祚公以詩名,自是世能詩。」,傳至第十二世許獬正為八世,惟因許光祚之年代悠遠,考無資料,是有關許獬之身世由第十世之許開及第十一世之許振之談起。 許獬生長於詩禮傳家的名流家庭,父執輩以上均為能文的文人仕子,其祖父許開,字惟達,號滄南,︽金門珠浦許氏族譜︾載,許開生於明正德丙子年(明正德十一年、西元一五一六年),卒於明嘉靖丙寅年(明嘉靖四十五年、西元一五六六年),現存資料有限,僅見︽金門縣志︾之寥寥數語:「許開:後浦人,垂髫為諸生(生員),每試取冠,懷奇博覽,善古文詞,上下古今,論得失成敗,多獨見破的,所著有滄南集,孫獬。(通志、泉州府志、同安縣志)」另見明池顯方著︽許鍾斗先生傳︾:「至滄南公惟達,髫齡入頖(學校),博學篤行,工古文詞,每為民上書陳利害,有司重之,刻有集載邑乘,即公大父也。」 許開,許獬之大父,曾為生員,其表現令地方官所重視,而許獬之父許振之字從乾,號揚滄,人稱封君,依︽金門珠浦許氏族譜︾載許振之生於嘉靖丁未年(明嘉靖二十六年、西元一五四七年),卒於明天啟癸亥年(明天啟三年、西元一六二三年)有關許振之之資料亦有限:許振之 ,獬父,贈(應為封)編修。 (︽金門縣志︾卷十二人物志第三章封蔭表 頁一四五八,明有封贈,︽明史.職官志一︾載:「生曰封、卒曰贈」,金門縣志顯未經查證、刊誤。) 另見︽滄海紀遺︾曰:歲貢人數姓名:許振之,十九都後浦人,萬曆乙丑副榜。(查明萬曆朝並無乙丑之年,中國以天干(甲至癸十年)地支(子至亥十二年)搭配為一甲子六十年,明嘉靖四十四年(西元一五六五年)乙丑年,下一個乙丑年則為明天啟五年(西元一六二五年),滄海紀遺乙書恐刊誤,實應為萬曆乙酉科(西元一五八五年)。封贈人數姓名:許振之,獬之父也,萬曆乙酉科(西元一五八五年,舉人考試在子、午、卯、酉年)副榜,誥翰林院編修。 明池顯方︿許鍾斗先生傳﹀云:「達(許開)生封編修公振之,在頖有聲,乙酉擬元,主者留以待後,竟困數奇。」許獬於明萬曆三十一年授官為翰林院編修,因子貴,許振之亦於同年受覃封為為編修,故時人稱其為封公或封編修公,好不榮耀。 誠如池氏所言,詩禮傳家者,多有蔭助子孫向學,許氏在明清為金門大姓,宦績顯著,不正是名流家世,代代相傳所成! 參考書目 ︽同安縣志︾ 成文出版社 1967年12月(據民國十八年版影印) ︽金門縣志︾ 金門縣政府 1992年 明許鍾斗 ︽叢青軒集︾ 金門縣文獻委員會 1970年 ︽金門珠浦許氏族譜︾ 1987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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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島嶼的哀傷與繁華
難得冬天島上的風不大,陽光暖洋洋的。我的研究室朝西,光線映在書架上,很美。一個平靜週末的午后,能試著離開眾聲喧嘩的世界寧靜思考,是一種再簡單不過的幸福了。 時間,是個難解的謎題 有人形容日本京都作為千年古都,到處瀰漫著「死之哀傷」與「生之繁華」的雙重性的美。在這座古都中,除了備受爭議的京都大飯店與京都車站外,時間似乎是凝結的,我們可以在歷史場景中讀到古老朝代的興衰。我曾在那個城市待過,感覺時間所沉澱下來的,不僅是京都的皇居、古寺、老街外,還有京都人歷經滄桑的堅毅。 金門,也是座千年島嶼,歷史所糾葛的哀傷與繁華,不亞於任何千年古都。千百年前,當中原氏族失去了故土,倉皇南下百越民族的瘴癘之地,悲悽心情可以想見。唐代陳淵渡海來牧馬時,恐怕也沒有想過日後會成為這座島嶼的「恩主公」。那時,對世界的中心---長安來說,閩粵簡直是天下的盡頭,流放到這裡,任誰都會感慨吧!七百餘年前,擋不住女真金兵的宋室南遷,在溫暖的西湖畔遙想著「東京夢華錄」時,一部分的氏族再度入閩。現在金門島上居民的開基祖,大多數是那個時代定居於此的。金門就如同一個避禍的世外桃源,在哀傷的戰亂中滋養著疲憊、恐懼的人們。 來自中原,面向海洋 結合閩越少數民族優異的航海技術,以及閩南獨特的海洋地位,宋元之際的閩南人開創了海外貿易之盛世。當時的泉州(莿桐港),有來自南洋諸邦、印度、阿拉伯、日本的商人,舟車雲集,這條航路也被稱為「海上絲路」。泉州市舶司也為國家賺進了大量的銀元,補齊了向北方金國稱臣賠償之不足。這時候的金門人是不是有參與在南渡貿易之浪潮中,有沒有受到外洋文化的影響,目前不得而知。但島民有了充足的時間休養生息,承繼了中原漢族的繁文縟節,文明教化後,科甲、武功逐漸興盛;加上時間的焠鍊,「來自中原、面向海洋」的文化融合,展現在明末清初「唐山過台灣」的冒險犯難,以及十九世紀中葉後出洋尋覓生機之史話。漫漫的時間長河,孕育了生息繁衍的景象。 不變的宿命 可能是島嶼的緣故吧,移民成了不變的宿命。告別土地、告別祖宗廬墓、告別親人,踏上海洋,往未知天涯的一端渡去,難道不是一曲悲壯的史詩嗎?我常想,他們的眼淚,一定是被海風吹乾的,所以才會那麼堅強,台灣與南洋的生活也一定讓他們吃足苦頭。但當十數年、甚至更久之後,有人衣錦還鄉,蓋起華麗的大厝與洋樓炫耀鄉里時,昔日的哀傷便遺忘在眾人的欽羨讚嘆中。繁華,召喚了更多的青年做起「出洋夢」,輪迴地循著父執輩的足跡。 而那些未能成功、客死異鄉的鄉僑,如今靈魂安息了嗎?島上現存的斑駁古厝與洋樓,是不是有一種繁華極致後的凋零,美得令人哀傷? 烽火數十年 要不是如花崗岩一般的堅強,金門這彈丸之地,那能承受起1949年之後巨大的國族苦難。血光四濺的炮火,掩蓋了母親的哭泣及孩子的驚恐;陰暗潮溼的坑道,離鄉背井的青澀士兵來不及顫抖。這是場歷史的悲劇,將一個邊陲的島嶼推上火線,讓一個與世無爭的傳統社會成為固若磐石的戰地。在戰火餘生的世界,死亡已無心憑弔,生存只是奢求。 這是島民的共同記憶與集體創傷,不是承平時代的人們所能想像的,也不是賠償可以撫平的。死之哀傷,盤旋不散。 然而,這座島嶼注定是愛恨交織的。長期大量的駐軍,為這裡帶來穩定的生意,帶來嚴謹的社會秩序,軍民關係既緊張又依存。低度開發的結果,使得這座島嶼逃過惡質現代化的破壞,豐富的生態環境與人文史蹟保存下來。然而這幾年,一如想抹去不堪回首的記憶般,島上居民大量拆除防空洞、反空降樁,政府帶頭撤走軌條砦。我,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當古寧頭戰役的現場---南山、北山聚落找不到一座防空洞時,歷史將僅存乾涸的文字,空洞而不真實。 在部隊逐步撤離的此時,我們的未來,其實是寄望於這些意外保存的資源。 從世界的盡頭到兩岸的平台 在上個世紀九○年代初,我是帶著崇敬、朝聖的心情來到金門做研究的。傳統聚落、僑鄉與戰地前線,這一座有故事的島嶼,給我極大的震撼。我曾在荒野中探尋明代的古墓,也在破舊的建築物上努力的測繪與記錄,在祠堂與民居中訪談過無數的鄉老,也拎過熱騰騰的食物到部隊慰問服役的同學好友。那個年代,我曾以為這裡是世界的盡頭,馬山與湖井頭望遠鏡裡的彼端得從香港過去。 1998年寫博士論文的時候,我在閩南沿海各縣田野調查。有一回混進了大陸觀光客團,搭上鼓浪嶼遊船繞行大二膽,導遊叫嚷著要來自大江南北的遊客看「國民黨統治區」時,那種爭先恐後的畫面,給我很深的印象。我也是第一次目睹真正的邊境,被世界遺忘的角落,那是我即使在這裡生活了好久,仍沒有機會一探究竟的祕境。 這幾年,金廈開通了航班。航過大二膽門,四十分鐘就可以來到廈門和平碼頭及中山路市區了。人們的欲望一下子流竄起來,不少金門人到廈門投資置產,台商們更是絡繹不絕,街上充斥著大陸來的貨品。水頭碼頭到尚義機場,拉近了台灣與中國的距離。 正當水頭碼頭擴建,築了長長的海堤,拋下了消波塊力抗自然的同時,鄰近的後豐港耆老告訴我,他們千百年來的蚵田化為烏有,生計不保。不僅如此,浩大工程的背後,改變了保育類動物、也是活化石的鱟之棲息地,以及吳稚暉先生海葬地點的景觀。繁華未至,哀傷已來。 時間的考驗 就在學校大門口不遠處,環島北路上一家新的加油站開張了,這是金門第七座的加油站。開幕當天,熱鬧滾滾,請來辣妹努力促銷。學生問我要不要辦卡,這樣有較多的優惠。我搖搖頭。大家都覺得很驚訝,直問我為什麼。理由很簡單,他們砍了整排的木麻黃。環島北路,是1999年丹恩颱風襲金後,島上僅存的林蔭大道,但現在因為大量開發而坑坑疤疤。學生不服氣反問我,金門那一個新的加油站不是砍掉以前國軍種下的樹來蓋的。 他們說的一點也沒錯。但我知道我在拒絕什麼,雖然力量極為有限。 哀傷與繁華,在歷史的幽谷中,是不是同一個樣子? (作者為建築學者,定居金門,著有︽大地上的居所︾、︽庶民生活的空間美學︾、︽金門建築史研究論文集(I)︾等書,現為國立金門技術學院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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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父是出洋客
「現在有得吃嗎?有錢用嗎?」 「有啦!大家都很好過了,吃到有春(家鄉話指剩餘)。」 「唉!可憐喔!想當時,阿爸在南洋若沒寄錢,我們就沒得吃,貓貓看(取音唸家鄉話指苦苦的等候)。」 「是啊!每天都在等喜鵲飛到我們厝角(即屋頂燕尾脊)叫,喜鵲若來,南洋就有批(指信件),錢就寄來了:::」 「對啦!南洋錢,唐山福!」 「哪有什麼福?典夫子、賣子錢!唉:::」 這是一對睽違五十五年的姐弟對話,時弟弟六十二歲,姊姊七十三歲,民國八十一年我陪父親從金門經台灣、香港到廣州佛山見到二姑媽,這一幕總會浮現到腦海裡。見魂縈夢牽的親姊姊一直是父親的心願,父親這輩子出國一次就為了這事,姑媽與父親分離時,父親只有七歲,當姑媽喚著父親的乳名時,款款的姐弟之情,那種感動我無法形容。接著姑媽轉向我說:「阿公過身(指逝世)時,我在南洋,出山(指出殯)時真熱鬧,彼當時日本手,金門和南洋通往斷絕:::」難怪我問父親關於祖父種種,他給我的答案是:「當時太小,沒記憶了」。 祖父出洋客的人生部曲、我僑匯家族的故事從此拉開序幕。 祖父出生於光緒甲申年(西元1884年)農曆三月二十三日,住處位置就在前水頭中界蔡厝今編門牌57號後方(民國八十一年拆除改建三棟樓房),這是一棟「大六路」加左護龍的傳統建築,本建築是前水頭蔡氏三房祖蔡卯(生於清乾隆辛酉年(西元1741年))於清乾隆年間(約西元1765年)興建,下傳三、四代到曾祖父、祖父這一輩,從︽瓊林蔡氏前水頭支派族譜︾記載統計男丁至少有四十位,可以想像共住這棟房子是多麼的擁擠。金門的田地原本貧瘠,若遇旱潦之災,生活更是苦不堪言,即使終年勤勞,尚難足溫飽,更何況生齒日繁,田宅的分配已超出飽和點,這些原因促使祖父在十六歲時(西元1900年),與同齡鄉親相率離鄉,遠渡重洋『落番』(下南洋),另謀出路。說是「相率離鄉」一點也不為過,依據︽瓊林蔡氏前水頭支派族譜︾記載統計前水頭蔡氏三房和祖父同輩的堂兄弟計二十九人,相互援引到南洋者就達十五人,當時生活艱困,已到了若不出洋謀生,實無法維持生活的地步。在祖父還沒前往南洋,前水頭已經有黃清泉鄉親到印尼婆羅州島加里曼丹三馬林達謀生,致富之後回鄉蓋二落大厝(約建於光緒十五年,西元1889年),位於前水頭下界(門牌編號85號,今國家公園修護完畢,正準備活化再利用)新厝內,可見南洋是一處「好賺吃」的地方,眼前就是一個成功實例,對於有理想、有抱負的年青人而言,「落番」(指到南洋)將充滿著希望,想必這些對祖父有很大的啟發。 此外當時的大環境亦有影響,查閱文獻得知,遭受連年倭寇侵襲、旱災、鼠疫之害是加速人口外移的另一股推力。還有西元一九二九年前,金門島上出國無須任何手續,只要湊足船票費用,即可放洋謀生。當然,也有一些遠因,如清道光二十二年間(西元1842年),鴉片戰爭後中國海禁大開,位於金門對面的廈門成為五口通商的商埠口岸之一,前水頭村外就有渡口(稱為水頭渡)可直接行船到廈門,交通方便,使得水頭聚落家家戶戶皆有「番客」,翻閱︽金水黃氏族譜︾其上皆有登錄更能印證之。選擇到南洋是因此地有謀生的契機。清道光年起(西元1821年),西洋人(以荷蘭、英國、西班牙為主)覬覦南洋豐富熱帶農業(如咖啡、橡膠等)及香料(如胡椒、荳蔻、肉桂等),乃瓜分佔領土地,大規模栽培種植,在原產地作初級加工後,運銷歐洲賺取巨額利潤,此時需要眾多人工,南洋的原住民(馬來人、唐人時稱呼番人)數量雖多,但因民智未開,不懂經營,再加上習性懶散,總是賺足錢便休息享樂去了,花完錢再來工作,故閩、粵人去做苦力換得工錢總是有機會,若再勤儉努力,累積資本轉營商業亦不難,這是一個謀生求發展的理想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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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三首
■尋找一條河 簫聲中斷的時候 魚蝦也潛入彼此的輪迴 薄暮中,水生的寂寞 如泣如訴暗中滋長 一條河自記憶裡出走 閃著冷光,直奔無盡遠處 大地的左眼穿過右眼 一粒沙挽著另一粒沙的臂膀 已知銜接未知 無數朵白菊花分列兩岸 知己一般的叮嚀 目送水流走向恆河的影子 ■致戀人們 神秘的山嵐飄移兩峰之間 每一次陰晴變換 都將粉紅,翠綠鎖進眼睫 蕨類難以傳遞的訊息 左右對稱交給黃昏 那發燙的臉頰 蜂蝶的羽翼 應該烙印一枚吻痕 相依印證酸甜的感覺 ■夜釣 意圖拉長生命的韌度 抽離水中一棵樹 遮不住悲苦的桎梏 搖晃的光點 默默等待可能的驚喜 繫在釣絲上的風景 比長街短巷更加窈窕 凝神傾聽 四野蟲聲唧唧 直想遙追星月 偶然釣起活色生香的一尾 時間自指尖溜滑而去 眼睛深處微波之上 濺起一滴 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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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花生童年的往事
冬天,街上小攤販賣著熱騰騰的水煮花生,我都會想著到底要不要買些來嚐嚐,總在猶豫片刻後,就打消念頭,因為,這不是我習慣愛吃的金門花生。 家裡有一畝田,靠近山西,土壤紅色的,種出來的花生顆粒大又飽滿,所以,初春時,阿公就會犁田後,撒下花生粒,當細細嫩嫩綠牙冒出來時,我都要在假日時幫忙,小小個兒蹲在田裡幫忙看有沒有蚱蜢來偷吃,有沒有長出雜草,這些細活我可是認真又負責的做著。無法想像阿公過世後,我竟然真的要開始下田幫忙了,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自然課老師教我們蛔蟲會由腳底板鑽進肚子裡的關係,我一直都不敢打赤腳在田裡走,所以,種花生的時候,花生丟下去,拖鞋再一踩,當然就報銷了,爸爸看我完全無法進入狀況,都會氣得拿鋤頭追著我打,可是,我就是不敢也不願意打赤腳,因此,白白挨了許多揍。 盛夏,花生可以採收了,大清早四、五點就被大人挖起床,迷迷糊糊坐在牛車上,打著瞌睡的同時,也到達目的地了,那年節並不時興帶手套手袖的,所以,腰一彎就開始拔起整株的花生籐,然後,整齊的排好在一畦畦的田埂上,七、八點已經烈日當頭照,順著田埂,將較茂盛的花生籐對開當繩索,再將花生籐一把一把的捆紮起來用牛車載回家。在靠近我家牛舍旁馬路邊的木麻黃樹底下,我們搬來小凳子和竹籃子,開始拔下一顆又一顆的花生。阿嬤為了激勵我們這些小孩,都會適時的提供一籃花生多少錢的獎金,為了有豐厚的零用錢,我們可都是很拚命不怕累的,不過,勞力支出的工作是很容易餓的,這時候,中餐一大鍋的鹹稀飯或雜菜麵,就可以吸哩呼嚕吃得好滿足,有時候,來點冰涼的石花,吃上三大碗都不嫌多。大樹底下毛毛蟲多,一陣微風吹過,蜘蛛絲上吊著的毛毛蟲就在眼前晃,為了不影響工作效率,手一撥,也顧不得害怕,又趕緊工作了。花生拔完,花生籐馬上放大太陽底下曬乾,冬天時就是牛羊最好的糧食,現在看見美國牛肉不能吃,如果美國人也能像金門人一樣用這麼天然的食物餵食牛羊,肯定不會有令人聞之色變的問題發生。 整麻布袋的花生一袋一袋扛回家,拿到井邊洗一洗,把土壤洗乾淨之後,就準備下鍋煮了,媽媽會放下大把的粗鹽和八角一起煮,香得有點嗆鼻的八角味,就好像醬油廣告說的『萬家香』,大老遠就知道花生正在大鍋煮了。煮好前,要把門口前的小廣場打掃乾淨才能曬花生,也要記得把雞鴨關起來,以免偷吃和放屎尿在花生上,至於嗡嗡嗡作響的蒼蠅,就別理它了,反正大太陽底下曬,也消毒夠了。 夠香夠乾的花生,曬好後裝滿一整缸,陶製的缸蓋,可不是小孩挪得動的,所以,阿兵哥的餅乾盒也會裝上一些,放在碗櫃上給小孩們隨時拿了當零食吃,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抓一把吃不夠,所以,口袋也要再塞一把,如果揹弟弟妹妹,因為揹巾有個大口袋,也會裝上一把,說好聽是剝給弟弟妹妹吃,其實是自己愛吃找藉口。因為曬得夠硬的,所以,老人家和小孩子就要仰賴石臼磨粉了。那年頭小孩哪有副食品,稀飯和上花生粉,就要吃得歡天喜地,也大概吃得很天然,所以,也沒聽說哪一家小孩營養不良的。 大概是這一味讓人很難忘懷,所以,阿嬤在晚年還是會在村子裡挨家挨戶問可有人願意賣花生,打包後再郵寄過來給爸爸吃。婚前住叔叔家的我,搬家時還特地把一個餅乾盒慎重其事的打包帶走,另一半看我挺神秘的,打開一看,竟然是花生,笑得人仰馬翻,試吃後,搖搖頭,「哎!這麼硬的花生怎麼吃?」我笑他不懂得好滋味,細細咀嚼,落花生迷人的香味會令人越吃越順口的。 前些年,爸爸還種了少少的花生,營養不良,小小顆的,用小臉盆裝放在院子裡曬,小外甥女荳荳看著公公忙碌著,也不得閒的幫忙撥弄臉盆裡的花生,然後,也學著大人剝花生殼吃花生。物換星移,我家的客廳開始吃起後龍的紅土花生,也開始出現市場賣的水煮花生,我想自己大概不會再回金門種花生了,可是,真正金門花生的香味,卻是後龍紅土花生和水煮花生所無法替代,真希望金門的商家也能趕緊研發屬於金門人的花生口味上市,讓我能再享受那樣細嚼慢嚥時的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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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養豬歲月
那些養豬的歲月,在我的生命日漸褪色,記憶變得模糊,但是每當我有機會跑野外時,路邊那肥肥壯壯的野菜,總在風中招搖,像在告訴我它們生活得多麼快活!總是在風中掀開我心上那一頁塵封的童年,讓我彷彿回到童年那清貧的養豬歲月,心頭想著怎麼可以讓這一群野菜長得這樣好?豬要吃什麼?忘了今夕何夕?那些每當走到田野眼光就急急的尋覓野菜的蹤跡,那樣的日子總在時光裡流轉! 我家雖然住在金門金城的鎮上,可是除了一棟舊厝,沒有山也沒有海,所以從小當別的孩子要做山做海,苦得不得了的時候,其實我是在心底偷偷的羨慕,因為每當別人家有海蚵有各式的蛤蜊有蟳有螃蟹,有螺仔、紫菜可以佐餐,我就只有在心裡渴望海鮮的滋味,而當花生成熟時,對於大家常常唸著:「頂開花下結子,大人囝仔愛吃啊死」的花生,真是口水直流! 母親為了勤儉持家,想盡辦法要開源節流,記得有一段時間,我們家就養豬增加收入,不過我們沒有寬餘的地方,只有在小院子圍起一個空間試養,而我們家沒有田產,所以也沒有地瓜葉可以餵豬,只有去要人家不要的餿水,要不就去菜市場撿人家不要的菜葉,不過那時貼補家用養豬的人家其實很多,所以很是競爭,後來母親發現上山採野菜,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於是我們姐妹便常利用課餘相招上山。 那時我們採的有豬母乳、乳仔草、山薄荷、紅莧菜,有的野菜因為那時年紀小,也不懂得叫什麼名字?豬母乳後來聽說就是當年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賴以維生的野菜,我記得有一次看介紹大陸風光的節目,介紹王寶釧的家鄉,也有介紹王寶釧採來吃的野菜,據說當地人都用來包水餃,說是滋味特別的鮮美;我記得豬母乳,採時充滿乳汁,豬隻特別的愛吃,而山薄荷質地較韌,常常採得我們的小手紅咚咚,有時皮都磨破了,要疼好幾天,紅莧菜記憶中好像長滿了剌,所以採時要很小心,通常我們都是把嫩葉拿來煮豬食餵豬。 那時母親的娘家,與我們家僅隔二條巷子,幾位堂舅、姨媽家都有種田,所以我們有時也向他們要一些地瓜葉來餵豬,或是買他們比較不好的地瓜,來剉地瓜簽餵豬。 聽大姐說起母親的養豬特別和人家不同,因為我們沒有地方蓋豬舍,所以只有養在自家的院子裡,為了避免臭氣沖天,母親常常要為豬隻洗澡,並且對於豬舍也是常常清洗,有時夏天天氣太熱,母親甚至把豬洗乾淨,趕到我們家的床舖下,原來我是和豬一起長大,這些印象我已經不記得了,我比較有印象的是採野菜的日子,有時太陽很大也要上山,有時手又酸又痛,為了怕豬兒斷炊,還是要上山,走山路也很辛苦,所以現在每次見到長在野地裡的豬母乳,那樣悠閒的在大自然的懷抱生長著,總有一種複雜的情緒,既覺得為它們高興,又覺得要是以前可以有這樣豐美的野菜可以採摘,那該有多好啊! 那時每當餵著豬兒,吆喝著豬兒來吃時的光景,看著牠們興高采烈、爭先恐後的吃著喝著,然後看牠們「澎澎大」,覺得可以賣豬賺錢的快樂,好像把養豬的辛勞都忘記了一般! 記得大姐結婚時,因為姐夫是軍人,在早期軍人的薪水是非常微薄,所以他們要結婚時,也是靠母親賣了大豬來辦喜事的,有趣的是多年以後,當我認識先生,感情發展得不錯時,先生開口向我提婚事,他的求婚台詞居然是:「家裡的大豬已經太大了,所以母親催著要趕快結婚。」,和我想像中羅曼蒂克的求婚,彷彿完全不搭調,可是鄉土味十足的我,竟然一點也不在意,我們是為了豬太大了,才趕快結婚的哩!相信說給孩子們聽,會是很有趣的故事。金門這一塊土地,陪著我成長,而我也在這一塊土地,找到生命的泉源,我在戰地的煙硝味中,在物質貧乏的歲月裡,展開我的生命歷程,雖然清寒、貧苦,但是求學的日子豐富了我的生命,工作的歲月則讓我和鄉親共同分享這一塊土地的芬芳,我的生命和這個島嶼緊緊的連在一起,我希望告訴大家金門島豐厚的文化和自然資源,是它讓我的生命在歲月的磨練下堅毅、勇敢,讓我們一起來疼惜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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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年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遊程規劃追記
夜晚茶敘分別前往三個自然村,湖前家庭茶敘由陳進興先生安排在陳育雨老師家和百歲人瑞訪談,浦邊家庭茶敘則由浦邊居民何應權先生,安排浦邊村的導覽與接待;成功家庭茶敘,由文化義工陳森照先生居間聯絡安排,請與會學員參與社區的活動。 歷史街區之旅,安排的第一個景點,基於動線的規劃,列入了壯觀的翟山坑道,由熟悉坑道歷史,並長期擔任軍中外賓解說導覽的陳家興先生負責;第二站是拜訪明代老街,由生長在金門城、熟悉該地鄉土歷史的義務解說員陳世宙老師負責解說;第三站前往金城後浦老街,由擅長傳統建築與民俗文化的許維民老師,帶領學員漫步後浦老街,解說老街的民俗風情。隨車義務解說員:陳世宙先生、胡紹武先生負責沿途的機動解說帶隊。 晚上分成兩路前往后豐港宗祠與村民茶敘,由當地社區營造員洪德舜先生負責接待,水頭家庭茶敘則商請蔡祖求老師、黃耿駿理事長協助接待。 本活動首先協調接待組進行編組,把所有學員按照報名先後,隨機分配到四路線中,擴大學員交流的機會,活動開始前三天,和隨車導覽進行活動前的磋商,由於他們有豐富的導覽經驗,提供了許多寶貴的意見,使遊程的規劃更加嚴謹可行。 ◆實際執行的情形: 這次的隨車導覽由於許勇為先生的見義勇為,熱心的居間聯絡,找了另外八位資深熱情的義務解說員,首先奠定了活動成功的基礎。 十二月七日當天中午救國團用餐完畢,小不點麗琳扯開嗓門,請各位學員按照名牌上的編號上車,各車導遊並主動邀請未納入編組的學者來賓,依個人喜好選擇路線,與來自各地的學員同車出遊。此時的我恨不得有四個分身,能分搭四車,聆聽各定點導覽的解說,正猶豫間,一點卅分各車司機準時發車,四部專車各奔前程,霎時現場人去樓空,我及時加入僑鄉洋樓之旅。一上車,隨車導覽勇為兄與獨鶴老師詼諧幹練的演出,令我深慶得人,因此我深信其他各車的情況都會十分順利,果不其然,途中我一一向各車隨行服務的導覽和同學詢問時,得到的回報都表示一切OK。各定點解說專業生動,讓與會嘉賓充分領略金門歷史文化之美。最後一站各車匯集在浦邊用餐,早到的由浦邊當地的接待同學引導介紹,由於人手不足,晚到的隨車義務解說員此時充分發揮臨機應變的能力,親自上場解說,使半日定點導覽畫上圓滿的句點。 晚餐後又展開繼半日遊活動的另一齣重頭戲-家庭茶敘。由於本地缺乏夜間活動,但自然村濃厚的傳統文化與熱情淳樸的民風卻是地區一大特色,故請各村長老協助主辦單位,安排居住在傳統閩南古厝的居民,招待遠來的嘉賓,讓外賓能有機會更貼近居民的真實生活,領略道地的金門風情。由於是初次嘗試,為使活動能順利進行,特情商資深解說員擔任隨車導覽,除了隨機解說外,主要任務是在這項家庭茶敘中擔任溝通與潤滑的角色。為方便各接待社區安排接待事宜,事先已由技術學院統一發函至相關社區。由於交通組同學的靈活調度支援,整個活動進行到晚間九點半左右,中間也發生了一些預料之外的情況,所幸隨車導覽及服務同學的沉著應變,應付得宜,終於在賓主盡歡的情況下圓滿完成。活動結束後,消息陸續傳回,與會的嘉賓對這樣的安排非常開心,認為這的確是別出心裁的夜間活動,有些並把當日所見所聞,做為論文報告時的題材和佐證。能得到這樣的好評,在此謹向所有參與這項活動的同學、導覽夥伴、接待社區家庭致上深深的謝意。 ◆一點感想: 這次的活動進行到第三天時,我們經常受到與會嘉賓再三的讚美與致謝,感謝主辦單位提供的服務,讓他們對金門留下美好難忘的回憶,正如北京大學齊東方教授所說:「帶著淡淡的鄉愁離去」。這次『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在觀光管理系江柏煒老師及運動管理系董燊老師的帶領下,全體師生日以繼夜的投入,終於把一個高難度的國際學術會議成功的推上金門的舞台,成功的背後包含的是數不清的艱辛與努力,理應得到熱烈的掌聲,遺憾的是這項活動由於忽略了包裝,以致未能得到應有的肯定,實在是始料所未及。但這點也可做為金門日後辦理大型活動時的借鏡。 金門是一個可以創造奇蹟的地方,它有俯拾即是的題材和資源,只要善加規劃就有無限的可能,進而使夢想成真。這次導覽和茶敘活動的規劃,只是開發了自然村內一小部份的社區資源而已,換言之,若能成功的發掘並整合每個自然村的資源,就能形成藏富於民的社區產業,一個獨特魅力的新金門就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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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四十年並非是一段短暫的時光,多少人在這方島嶼生老病死又凋零;多少草木在這塊土地成長茁壯又枯萎,身為一個庸俗的島民,只能運用父母賜予的智慧,為爾時悲傷苦楚的年代,盡一份綿薄心力,記下曾經發生過的每一件事或每一個片段,為歷史作見證,為我們的子子孫孫留下一個永恆的追念! 當門外的木棉飄下第一片落葉時,我彷彿看見書中的人物一個個栩栩如生地浮現在面前。那時,我們沒有互動,也沒有交集,只有心靈上的默契;讓時光自然地回復到那段絢麗的青春歲月,讓我們緬懷那段在烽火下求學受教的情景。而今,歲月更迭,時空丕變,四十餘年後的今天,兩岸的軍事已不再對峙,戰爭已遠離這塊小小的島嶼,人民也開始交流,和平或許是指日可待;但那疼痛的歷史傷口和心靈創傷卻難以癒合,它也是觸動我寫這篇小說的原委。 轉眼春來、秋去、冬天到。儘管這方島嶼尚蘊藏著豐富的人文和歷史寶藏,但我始終不敢催促下一部作品的誕生,這也是我愧對讀者的地方。然而,對未來,我並沒有絕望,因為歲月只能讓我蒼老,並不能阻止我對文學的熱愛。待明年春花開或秋葉落,倘若還能遊戲在這塊曾經被戰火蹂躪過的土地,我勢必會從瓦礫堆中,尋找出被深埋的源頭,掘出一泓能觸動我們心靈的泉水,把它幻化成一行行血淚相連的文字,記錄在浯鄉的文學史上。 謝謝在文中出現又從我記憶中消失的同學們,如果沒有他們給我靈感,我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個月內把這篇小說寫完。 感謝您,親愛的讀者們! 二○○三年十月於金門新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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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見聞錄》在大陸的食、衣方面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富一代懂得穿,富三代懂得吃」。足見食、衣是民生所需,但要吃得得體,穿得有品味就得有些配合條件了。馬斯洛需求層次說在滿足溫飽能生存的第一階段需求後,才能談其他的需求。但現在拜「塑膠貨幣─信用卡、現金卡」之賜可先享受後付款。所以馬斯洛得感慨生不逢時了。 在大陸吃的方面,可真是五花八門。中國人南方以米為主,北方以麵為主,西方因潮濕而多麻辣,東方臨海以清鮮為要。「湖南人怕不辣,四川人不怕辣,江西人辣不怕」。讀者可就以上三省人吃辣能力區分高低嗎?天津三絕:「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十八街麻花」。是天津吃的觀光旅遊賣點,依筆者品嚐的結論,「狗不理包子」與我們金門沙美中興包子店的包子差不多,「耳朵眼炸糕」對我們來說太油膩了,倒是「十八街麻花」雖油份仍多,但口味不錯,值得一嚐。「天上龍肉,地下驢肉」,表達的是驢肉的好吃,筆者喜歡看武俠小說,小說裡常看到:「來一盆滷驢肉、一碟火燒(燒餅)、再來五斤酒」的豪邁叫吃聲,在物質缺乏時代,可真會令人吞口水的,但實際品嚐的結果,還是想像中的好。廣東餐廳是我最不喜歡上的,亮麗的兩排服務生,高叉旗袍兩列站,但是一籠籠的貓、蛇、貍:::等待客人選擇後宰殺,你吃得下嗎?還曾被慫恿:「吃一次貓肉看看,保證您想吃第二回」。當然是敬謝不敏了。因幅員遼闊,及城鄉差拒大,吃的花費是豐儉由人。由一塊錢人民幣五個肉包子,到一客六百元人民幣的豪華自助餐,差別的是經濟能力與排場罷了。筆者看過的公司,最低工資一天八小時10.1元人民幣,但當地的「麥當勞」一個A號餐16元人民幣,但常常八成滿座,以薪資水平而言,消費能力是令人刮目相看的。福建同安馬巷的肉粽吃過沒有?還不錯但一個3元人民幣。廈門的清粥小菜吃過沒有?五個人花不了100元人民幣,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筆者就有一次為了鹹 魚配地瓜稀飯,吃撐了。建議有機會試試看。福建同安市的︽土龍砂鍋︾加燉海馬、人蔘、尾冬骨,連鍋賣給你一鍋差不多500元人民幣,強調的是補虛弱增強勇。上海不愧是先進都市,上海人也很光鮮愛面子,但物價指數會讓你受不了,但名餐廳卻都是高朋滿座,消費能力真令人訝異,所以說「上海居不易」。天津的「小肥羊」火鍋,四五個人吃,鍋底有人蔘、蒜頭及麻辣兩種,筆者到是懷念那人蔘蒜頭鍋,蒜頭高湯加燉一株新鮮大人蔘,令人回味,花不了200元人民幣,最後還給你100元人民幣折扣券,下回用,划算吧。但若是跟陸籍人員一塊去,你得主動一點,先說明吃法,否則他們的習慣是隨吃隨夾,大伙就像在鍋中洗筷子,咱們可不習慣了。剛到工廠對大陸員工的食量可真驚奇,是以菜盆狀的碗公,上頭裝滿了飯及菜,但就是有辦法吃光光。喜歡蹲著或一腳蹬在凳子上吃飯,所以教育就相當重要了。 若問台商最喜歡吃什麼?我想是家鄉味吧,有些是因為口味的不同,但主要是聊解思鄉情緒吧。常常透過貨櫃私藏、朋友託帶、快遞等管道,送來了虱目魚肚、臺灣泡麵、沙茶醬、檳榔、黑橋牌香腸、萬川肉包、新東陽肉鬆、肉粽等一解鄉愁。這跟老一輩的人下南洋帶一點鄉土或水是不是皆是鄉愁作祟? 衣的方面:俗話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若問大陸人的制式服裝是什麼?毛裝或西裝?答案是西裝,西裝在大陸的普級性非常平民化,筆者就在一家工廠的「落桶(滾筒研磨)」區看到工作人員穿著西裝,著與雨鞋,在滿地泥水的工地工作著。另一個特色是非常崇拜名牌,所以大陸的西裝名牌是車在袖口的。筆者有一次在「家樂福」買一台CD,挑了個大陸國產牌,到測試區測試,服務員說:「您應該買高檔些的」,答以:「不是有錢人家,能用就好」,服務員說:「您客氣,看您穿的襯衫就知道了」。原來那天咱穿了件義大利名牌「拉庫謝」襯衫,真是好眼光,只是他不知道,貨源是朋友從代工廠取出的瑕疵品,一件500元新臺幣而已。筆著服務公司有一課長級大陸幹部,薪水約1800元人民幣/月,但他老兄買件外套硬是西班牙名牌「米蓋爾」,花了600元人民幣,若是您請您花1/3薪水買一件衣服,您捨得嗎?再一次欣賞到大陸人的消費能力與享樂心態。一般的衣物在大陸是非常的便宜,但也看地方,記得貨比三家,否則會讓你跳腳。買褲子較麻煩,臺灣習慣性用英吋,他們用公分,而且褲型不大一樣,建議褲子還是在臺灣買。若是在北方買冬天的褲子,記得得加大一1~2號,因為天冷時您可能得加上1~2件棉或毛褲,以防凍著了。 綜合以上整體而言,在大陸舶來品總是高檔貨,世界名牌服飾與專櫃的售價並不亞於台北市,其城鄉差距是我們的十倍。但要經濟實惠或高尚有面子,套句大陸話可是豐儉由人,反正差別的只是銀子罷了。以我們金門的名產而言,高粱酒是有競爭力的,但記得要說:「台灣白酒第一品牌」,若配上高格調包裝,一瓶賣他個300元以上人民幣,主打舶來高價禮品路線,一樣搶手,因為物以稀為貴且買酒的人送的是面子,受禮的人不必自己花錢。但若改成在大陸生產,則「價就賤了」,所以說現階段是行銷的時代。 ︿系列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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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小黑─自忠
小黑──自忠是我們家所豢養的一隻狗的名字。 小黑是土種雌狗和雄狼狗交配後生產的三隻小狗之一,大概在小黑三週後,弟弟不知從哪兒抱來的。只見小黑全身漆黑的毛髮,露出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充滿天真無邪的眼神,發育壯碩的骨骼,看到人就會擺著毛茸茸的毛髮,搖著短翹的尾巴,趨向前來,表示一副高興莫名的樣子,很是討人喜歡。 一歲大的小黑常常跟隨在弟弟的身旁,跑進跑出,有一陣子還跟前跟後陪著弟弟上下學。因為小黑體形壯碩,一般人看到不免心生怕怕,尤其小孩子更是敬而遠之,為了怕傷到他人只好將小黑拴了起來,也著實讓小黑哀嚎呻吟了一段時間。後來小黑大概也知道小主人不願意牠「上下學」,也只好待在家裡一副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只要從外面回來的家人,小黑一看到就立刻爬起來,搖尾乞憐,並將前腳撲向家人,表示歡迎之意,但也因為小黑舉止這樣的粗魯,家人都感到不以為然,甚至很討厭。 尤其父親對小黑沒甚好感,總覺得礙手礙腳,以為小黑常常趴在店面的中央,不是嚇壞客人,就是讓買東西的客人及家人的進出很不方便,因此不免要大喊幾句:滾開,或順適用腳一踢,被踢到的小黑「汪」的一聲夾著尾巴躲在牆邊,不然就奪門而出逃之夭夭。 就在一次父親因為有事外出(當時母親已過世),一時找不到人看店,而我們小孩也都上學去,又不想隨意打烊,只好暫時放空城計。父親回來後聽到一聲聲兇猛的狗吠聲,原來偷兒手上拿著一只手提袋,小黑緊咬著手提袋不放,正與偷兒牽扯不休,父親一看就認出是平日放置貨單、支票的重要手提袋,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黑又往前一咬,將偷兒的小腿咬了一口,偷兒慘叫一聲,放下手提袋忍痛狂奔而去,小黑又不死心緊緊追逐,偷兒跌了一跤,又被小黑咬了一口,痛在地上求饒。小黑完成一次漂亮的看家任務,也讓父親對小黑的看法改觀了。這也是小黑自忠命名的由來。 放暑假時,城裡的小孩總是會往鄉下跑,尤其炎炎夏日,總會背著大人偷偷跑到鄉下的水塘游泳,而小黑自忠有時也會湊熱鬧跟隨我們幾個小孩子,一路上只見小黑自忠走走停停,那邊嗅嗅,這邊聞聞,突然發出幾聲叫聲,才讓我們發覺小黑自忠消失了不見了,但一眨眼功夫又跟在我們後面。 不久一夥兒來到「烏土頂」的水塘,水塘是農業試驗所所開挖為灌溉試驗水稻之用,平日除供為灌溉之用外,也沒什麼用途,而我們小孩子就將水塘視為練習游泳和消暑的好所在,尤其這裡的水塘從未發生過所謂溺水不幸遭遇,所以,大家就盡情的跳水游泳,打起水仗來。小黑自忠自然也下水泡泡兼洗澡,而且游牠自己的狗爬式。 而敢游泳的人自然向深處挑戰,或來回數趟比賽著,大夥兒也游得自在又快樂;而不服輸的我總會繞著水塘游他一圈,表現一下泳技才感覺過癮,就在一次轉彎處我的腳被水草絆住了,一時無法掙脫開來,腦海中頓時升起恐慌與不吉祥的兆頭,心想會不會是「捉交替」,這時心理更是恐懼又緊張,手腳更是不聽使喚,此時在水中載浮載沉的我,喝了不少的水,而岸上的人也沒人注意到我,水中游泳的人也自顧不暇,在全身無力下終於沉入水中,恍惚中似乎有東西咬著我的手,當我醒來時已經是在岸上,在昏暗迷矇中只見小黑自忠對著我叫著,並用舌頭舔著我的臉頰,讓我受不了的坐了起來,此時四周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小黑救人,小黑救人」,此時太陽早已偏西了,我也帶著驚魂未定又充滿幸運的神情走回家。而這件事一直到現在家人都不知道,這是我和小黑的秘密。 後來,特別拿了照相機將烏漆發亮又壯碩的小黑身軀拍照下來,以作為紀念。 小黑自忠並不常被拴起來,大都是獨來獨往,跑進跑出,在午後常可看到小黑趴在樓梯口的陰涼處做牠的春秋大夢,醒來又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家人也習慣小黑的作息。有一次,一兩個禮拜沒看到小黑,才發現小黑不見了,但又不知從哪兒找起,後來小黑回來了脖子卻多了幾道傷痕,想必是被人抓去關了起來,經過一番努力掙脫逃跑出來才留下脖子的傷痕。 就在最後一次小黑再也回不來了。聽厝邊的阿嬸講,在一個日落申時有兩個青年死命拖著一隻黑黝黝的狗往大路橋頂的方向去,這兩個青少年是住在城外的某村落,因為天黑看不清楚是我家養的狗,也就不以為意了,小黑就這樣永遠再也回不來了。大約七天後,在莒光發電廠附近傳出了嚴重的車禍,重傷者聽說就是其中的一個青年。 一直到現在我們家從未想再養狗,即使無知的兒子吵著要養小狗,也在我有心之下偷偷地放生了,而想起小黑自忠,我的內心隨即充滿感恩與懷念,但願牠在另一個國度裡因神佛的加持而獲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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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年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遊程規劃追記
來金定居即將兩年,我最大的感想就是:金門是一個充滿奇蹟的地方!原野上的花草樹木,天空的飛禽、地上的動物、水中的游魚,都有寬闊自在伸展的空間,只要你願意,你的生命價值就可以獲得充分的發揮。 搬來金門那年(2002年一月底),奉了夫命進入地區最高學府金門技術學院就讀,從此可說繼相夫教子後,開啟我人生的另一段里程碑,在一年半的時間裡,參與了幾項重要活動的策劃,重新發現了自己的潛力與專長,我必須歸功於金門技術學校的訓練與提供的學習機會。2003年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動員令下達時,班上同學一片哀嘆,繼碧山文化節、古寧頭石蚵文化節之後,同學們聽到辦活動無不嚇得退避三舍,但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對於建立金門成為閩南文化的重鎮,具有重要的象徵意義,同學們只好一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擔當,拿出拚命三郎的精神,全力以赴。 ◆遊程的規劃的經過: 我分配到的任務是安排十二月七日的半日遊,首先依照參加的人數規劃了甲、乙、丙、丁四條路線,每條路線安排了三個景點,後經江老師的指示,賦予每條路線不同的名稱,以突顯每條路線不同的主題,因此規劃了自然村落之旅、戰地風光之旅、僑鄉洋樓之旅、歷史街區之旅等四條路線。慫恿我去讀書的另一半,為了實踐當初幫我做功課的承諾,陪著我把四條路線反反覆覆的計算討論了許多次才定案。在一次上課中,江老師提到沒有夜間活動,請大家想想有沒有什麼主意,安排與會百餘位的學員和學者晚上的活動。他們多有來自台灣、大陸、日本、香港等地,許多是第一次來金門,對此地充滿好奇與嚮往。我想起好友慧玲多次與我談到她在西園居住的經驗,與當地村民一起生活的愉快回憶;她的朋友來金門旅遊對此地的讚嘆、流連忘返,我突然有一個想法:金門百姓熱情好客,何不在白天的行程完畢後,把我們的與會嘉賓送入自然村的傳統民宅,與當地社區民眾近距離的接觸,創造學者、專家、基層民眾直接對話的機會,也許經由這種交流,會使我們地區百姓重新審視自己傳統村落的價值,進而肯定、珍惜固有的傳統文化。這個構想得到老師們和同學的認同後,由於時間已經十分急迫,經由另一半鼎力協助後,把半日的參觀訪問又做了一番調整,隨後數日緊鑼密鼓的聯繫協調,終於在活動前五天把整個導覽及家庭茶敘活動定案。 ◆規劃的內容: 參訪日期為十二月七日下午1:30-21:00。安排四條不同性質的路線,如自然村落之旅、戰地風光之旅、僑鄉洋樓之旅、歷史街區之旅;夜間茶敘的的遊戲規則是商請住在閩南古厝的居民,和與會學員泡壺茶談天說地。預定參加人數約為一百五十人,因此與交通組協商,請其租用四輛大型巴士。為製造更多認識新朋友的機會,把報名的次序打散,使學員隨機分配到各車中。 四條路線四部車,人數在四十至四十五人左右,每車配置兩位隨車導覽,三位隨車服務同學。含司機、工作人員計二十五名。 自然村落之旅的路線:救國團出發前往瓊林宗祠,邀請地區專精史學、金門古蹟、宗廟研究專家李增德老師擔任定點導覽;榮湖後浦頭聚落則情商了金門族譜研究專家,宗廟祭祀禮儀表有獨到研究黃奕展先生負責解說;山外迎賓館號稱地區戰地政務時期的五星級飯店,委由自金防部退休的政參官、熟稔軍中事務的陳家興先生擔任軍事坑道導覽解說,隨車義務解說員為專業導遊陳麗琳小姐和金湖國小楊依瑾老師。 晚餐後的家庭茶敘,商請民俗文化村文教基金會董事長王宗孝先生安排在海珠堂舉行。 戰地風光之旅:首站前往古寧頭南北山村落造訪古戰場,由當地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李沃士先生擔任解說;第二站成功陳景蘭洋樓由服務於稅捐處、觀光局義務解說員王賢德先生擔任;浦邊民居與洋樓則由當地民何應權先生接待解說。隨車義務解說員是由湖埔國小陳玉老師和王賢德先生負責。 這條路線考慮村落的特色以及居民人數,把一車旅客分散至三個自然村的家庭中,珠山家庭茶敘委請社區協會理事長薛永寬先生負責接待;金門城家庭茶敘由金門城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倪振瑞先生總其成;古崗村家庭茶敘是由金門技術學院運動管理系主任董燊老師親自接待。 僑鄉洋樓之旅:前往后豐港參觀洪旭故居及洋樓,由洪文章老師講述後豐村的歷史,社區營造員洪德舜先生解說水頭商港興建後對後豐港的影響;第二站安排充滿僑鄉風情的水頭洋樓群,由長期鑽研水頭歷史文化的許獨鶴老師主講,建功嶼週遭充滿生態之美,由服務於工務局的許勇為先生解說,戰備工事則由觀光局駐點解說顏培修先生導覽戰地歷史。隨車義務解說員許勇為先生與許獨鶴先生,負責沿途的機動解說。 夜晚茶敘分別前往三個自然村,湖前家庭茶敘由陳進興先生安排在陳育雨老師家和百歲人瑞訪談,浦邊家庭茶敘則由浦邊居民何應權先生,安排浦邊村的導覽與接待;成功家庭茶敘,由文化義工陳森照先生居間聯絡安排,請與會學員參與社區的活動。 歷史街區之旅,安排的第一個景點,基於動線的規劃,列入了壯觀的翟山坑道,由熟悉坑道歷史、並長期擔任軍中外賓解說導覽的陳家興先生負責;第二站是拜訪明代老街,由生長在金門城、熟悉該地鄉土歷史的義務解說員陳世宙老師負責解說;第三站前往金城後浦老街,由擅長傳統建築與民俗文化的許維民老師,帶領學員漫步後浦老街,解說老街的民俗風情。隨車義務解說員:陳世宙先生、胡紹武先生負責沿途的機動解說帶隊。 晚上分成兩路前往后豐港宗祠與村民茶敘,由當地社區營造員洪德舜先生負責接待,水頭家庭茶敘則則商請蔡祖求老師、黃耿駿理事長協助接待。 本活動首先協調接待組進行編組,把所有學員按照報名先後,隨機分配到四路線中,擴大學員交流的機會,活動開始前三天,和隨車導覽進行活動前的磋商,由於他們有豐富的導覽經驗,提供了許多寶貴的意見,使遊程的規劃更加嚴謹可行。 ◆實際執行的情形: 這次的隨車導覽由於許勇為先生的見義勇為,熱心的居間聯絡,找了另外八位資深熱情的義務解說員,首先奠定了活動成功的基礎。 十二月七日當天中午救國團用餐完畢,小不點麗琳扯開嗓門,請各位學員按照名牌上的編號上車,各車導遊並主動邀請未納入編組的學者來賓,依個人喜好選擇路線,與來自各地的學員同車出遊。此時的我恨不得有四個分身,能分搭四車,聆聽各定點導覽的解說,正猶豫間,一點卅分各車司機準時發車,四部專車各奔前程,霎時現場人去樓空,我及時加入僑鄉洋樓之旅。一上車,隨車導覽勇為兄與獨鶴老師詼諧幹練的演出,令我深慶得人,因此我深信其他各車的情況都會十分順利,果不其然,途中我一一向各車隨行服務的導覽和同學詢問時,得到的回報都表示一切ok。各定點解說專業生動,讓與會嘉賓充分領略金門歷史文化之美。最後一站各車匯集在浦邊用餐,早到的由浦邊當地的接待同學引導介紹,由於人手不足,晚到的隨車義務解說員此時充分發揮臨機應變的能力,親自上場解說,使半日定點導覽畫上圓滿的句點。 晚餐後又展開繼半日遊活動的另一齣重頭戲-家庭茶?。由於本地缺乏夜間活動,但自然村濃厚的傳統文化與熱情淳樸的民風卻是地區一大特色,故請各村長老協助主辦單位,安排居住在傳統閩南古厝的居民,招待遠來的嘉賓,讓外賓能有機會更貼近居民的真實生活,領略道地的金門風情。由於是初次嘗試,為使活動能順利進行,特情商資深解說員擔任隨車導覽,除了隨機解說外,主要任務是在這項家庭茶敘中擔任溝通與潤滑的角色。為方便各接待社區安排接待事宜,事先已由技術學院統一發函至相關社區。由於交通組同學的靈活的調度支援,整個活動進行到晚間九點半左右,中間也發生了一些預料之外的情況,所幸隨車導覽及服務同學的沉著應變,應付得宜,終於在賓主盡歡的情況下圓滿完成。活動結束後,消息陸續傳回,與會的嘉賓對這樣的安排非常開心,認為這的確是別出心裁的夜間活動,有些並把當日所見所聞,做為論文報告時的題材和佐證。能得到這樣的好評,在此謹向所有參與這項活動的同學、導覽夥伴、接待社區家庭致上深深的謝意。 ◆一點感想: 這次的活動進行到第三天時,我們經常受到與會嘉賓再三的讚美與致謝,感謝主辦單位提供的服務,讓他們對金門留下美好難忘的回億,正如北京大學齊東方教授所說:「帶著淡淡的鄉愁離去」。這次『閩南文化學術研討會』,在觀光管理系江柏煒老師及運動管理系董燊老師的帶領下,全體師生日以繼夜的投入,終於把一個高難度的國際學術會議成功的推上金門的舞台,成功的背後包含的是數不清的艱辛與努力,理應得到熱烈的掌聲,遺憾的是這項活動由於忽略了包裝,以致未能得到應有的肯定,實在是始料所未及。但這點也可做為金門日後辦理大型活動時的借鏡。 金門是一個可以創造奇蹟的地方,它有俯拾即是的題材和資源,只要善加規劃就有無限的可能,進而使夢想成真。這次導覽和茶敘活動的規劃,只是開發了自然村內一小部份的社區資源而已,換言之,若能成功的發掘並整合每個自然村的的資源,就能形成藏富於民的社區產業,一個獨特魅力的新金門就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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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小語
一、讓我們以真誠待人,時時不忘與人為善。用心把每個平凡的日子都變得雋永些,即使生活平淡卻清雅值得回味。 二、吾人若以珍惜的心來善待今生,才能擁有無數美麗的回憶。 三、凡事若肯踏實去做,一步一腳印,自然日起有功。 四、用心地學習,踏實的生活。 五、「誠實」代表一個人的人格和態度。 六、能平凡就有快樂,此即「平凡就是福」的道理。 七、假使我們人的生活習慣、生活態度和思想能保持單純,則可獲心靈的真正自由與自在。 八、當我們學得或發掘一分新的知識,就是減少自己的一分無知。 九、人因知足而高貴;人因無求而高尚。 十、知識必須時時充實。 十一、淡泊名利,歡喜自在。 十二、心要淨化。生活淡化。 十三、養悟性,耕心田。 十四、唯有埋頭,才能出頭。 不要一心等待豐收,播種和耕耘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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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花園、花草與園丁
幼教之父福祿貝爾創設了世界上第一所幼稚園,而他以花園喻為學校,花草為幼兒,教師為培育花木之園丁,我個人很喜歡這樣的譬喻,因為花園給人溫暖、安定祥和的感覺,一片用心經營的美麗花園能盛開出美麗的花草,美麗的花草是需要有耐心、有愛心的園丁來栽植,花園、花草、園丁三者是環環相扣的,缺一花園就不再是那麼美了!下面我要向大家來介紹我心中的美麗花園-金城幼稚園。 ※重新認識這一片美麗花園 從來我沒想過會踏入這座美麗的花園,但在就讀大學時因緣際會下修了學校的幼稚教育學程,更在祺儒學姊的牽線下來到了金城幼稚園實習。在實習的那一年非常謝謝園長、各組組長、輔導老師洪慧真老師及同教室的吳麗鳳老師,還有學校的每一位老師及沈媽媽與工友叔叔們,讓我在實習的那一年裡學習到、看到許多東西,更有機會重新認識了這一座美麗花園。 在我的印象中(小時候讀幼稚園的印象)幼稚園就是唱歌、跳舞與吃點心,但是在接觸後發現並不盡然如此。發現其中是含有許多道理與奧妙在,而且課程不僅僅只有音樂還包含了遊戲、工作、語文、常識與健康六大領域,其課程講求統整與符合幼兒發展為原則,在這看似簡單的活動中,竟藏著如此高深的學問在,使我以更尊崇、更敬佩的眼光來看這座美麗花園,以更審慎、更歡喜的心來學習,希望我也可以為這座花園貢獻一絲棉薄的心力。 ※綻放中的可愛花草 美麗的花園中若沒有綻放的花朵又怎麼會美麗呢?因此在這裡開滿了萬紫千紅的花兒。就在我實習的那一年,許多老師給了我許多實習的機會,讓我有機會接觸到不同的花草,每一花草都有其獨特的個性與氣質,有些亮麗、有些柔美、有些淘氣、有些則有點粗枝大葉,雖然他們都不同,可是不同中有不同的美是值得我去發掘的,只有發現他們不同的優點,才會真正的去喜愛每一株花草,不過唯一不變的是,這些花草們都對我綻放著純真迷人的笑容,深深的吸引著我,讓我忘卻辛勞,只願看到他們茁壯成長,每日綻放著甜美笑臉圍繞著我。 ※值得尊敬的園丁 美麗的花草沒有細心呵護的園丁,又怎麼會綻放他們的美麗呢?而沒了美麗的花草又怎會造就美麗的花園呢?即使有了園丁,可是如果是一位不盡責且散漫、懶惰,沒有耐心、細心、愛心的人來照顧的花草,這樣的花草會美嗎?因此園丁是造就這座美麗花園的重要推手,值得我們尊敬。尤其自己在去年實習所看、所學與今年再度幸運回來獨立擔起培育的工作,在這段時間中看到這裡的每一位園丁默默的為這一片花園付出心血、汗水及不為人知的淚水。在這裡我們彼此都有一種信念,就是希望每一株花草能在自己的手中紮好根,可以堅強勇敢的直到離開這座花園,離開後他們仍能獨立、自信的綻放,就是我們最大的心願,可是這是何其難呢?因為每一株花草所需的陽光、水分與養分都不同,全都必須憑著園丁的用心與細心觀察才可以為每一株花草調配出適合該花草的營養劑,再用自己的愛來灌溉、呵護他們,因此我深深的為自己可以成為這座花園的一名園丁而驕傲。 回顧至今,這座花園已播種了四十年了,這四十年來不知栽培了多少優秀、美麗、耀眼的花草呢?雖然我不是從這裡綻放出去的花朵,但我很榮幸可以加入培育的行列,更榮幸可以見證這一座有四十年歷史而至今屹立不搖的花園。 莊園長、教務組組長黃秀治老師、保育組組長張麗卿老師、研發組組長陳素和老師、總務組許釗琦老師及所有任職於金城幼稚園的老師與職員們,我以這篇文章向你們致上我心中的感謝與敬意。 更祝 金城幼稚園 四十週年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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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妳不後悔?」 「不後悔!不後悔!永遠不後悔!」 「好,那我明天就把妳娶回家。」 「為什麼不是現在?」她仰起頭,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用那對迷人的眼看著他,「你已不具軍人身分了,既不必申請,也不必接受調查和輔導,只要我們的兩顆心永遠契合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麼還要等明天?」 「明天會有絢麗燦爛的陽光,亦有鳥兒悅心的歡唱。」 「不,今晚的月色最浪漫、最美好,我願意現在就嫁給你!」 「妳怎麼愈來愈三八呢?」陳國明笑著說:「妳是蔡家的千金小姐,總得讓人家風風光光把妳迎進門,那能草草率率說嫁就嫁。」 「不,我不要那些形式,」蔡郁娟緊緊地抱住他,「我不能沒有你,我怕失去你!」 「我不是天天在妳身邊嗎?」陳國明拍拍她的肩,「怎麼愈來愈不像個老闆樣?」 「不,我不要做老闆,」蔡郁娟抬起頭,深情地看著他,「我願意在你的呵護下,做一個好媳婦、好妻子、好母親!」 陳國明托起她的下巴,雙眼凝視著她那片乾旱又飢渴的嘴唇,而後微微地低下頭,用他那熾熱又火紅的舌尖,在她那片急待春雨滋潤的唇上輕輕地吻著吻著。而蔡郁娟體內的血液正加速地循環,青春的火焰不停地在心靈深處裡燃燒。於是,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黑夜也快速籠罩著大地,然而,一向冷靜的陳國明,卻不能以心中的冷泉,來澆熄蔡郁娟體內的火花,反而由微弱的火苗,讓它快速地竄燒成猛烈的火神。 在這個美好而浪漫的月色裡,他們毋須等待洞房花燭夜,只冀望牡丹花開時。陳國明的衣釦已被解開,蔡郁娟何嘗不是也如此。她撫摸著他粗壯結實的身軀,他的手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游移,在捻熄檯燈的剎那,一件白色的內褲隨即被丟棄在黑暗的床角,一條粉紅的褻衣緊跟著而來。他們赤裸著身軀,在那床朱紅的絨毯裡繾綣纏綿、纏綿繾綣。歷經戰火洗禮過的這對青年男女,對於即將來臨的這場戰爭並不懼怕;只因為他們心中有愛,彼此願意奉獻的,是彌足珍貴的處女心、處男情。這場沒有槍聲和炮聲的戰爭,對他們來說不僅貼心也倍感珍貴。況且,冬天來了,春天已不再遠,喜鵲也捎來心心相印、鸞鳳和鳴的佳音。 戰爭雖然提前爆發,但它不必越過雷區,也沒有鐵絲網的阻隔,就在那片平坦的草原上交戰和廝殺。是誰高奏勝利的樂章?是誰豎起失敗的旗幟?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心與心的契合和交集才是發動這場戰爭的原意。他們繾綣纏綿、纏綿繾綣,心中熾熱依然、體外有血又有汗,從今夜到亙古,永遠會有新婚蜜月般的歡愉。 窗外的月光已被烏雲遮掩,大地一片寧靜,激烈的戰爭也趨向和緩,戰場上留下一抹美麗的嫣紅,當那股晶瑩剔透的暖流,湍急地流進蔡郁娟體內時,在陳國明耳旁繚繞的,是歡娛過後微弱的低吟│那聲音並非蟬鳴或鳥叫,而是蛙兒悅耳的清唱…… 後記 寫完︽烽火兒女情︾已是時序的霜降,它在我內心衍生的,並非是在文學領域的再增進,而是一段即將隨著落日西沉的故事。倘若不儘快地把它記錄在生命的扉頁裡,一旦讓歲月的巨輪輾過,任由我們高聲呼喚和吶喊,任由我們快速奔馳和追趕,依然喚不回逝去的光陰和歲月,依然追不回一個失落的故事。(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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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舊憶》回歸到最原始的我
看到現在的社會變化的那麼快,你是否曾回想過以前小時候我們是怎樣過生活的嗎? 這不禁讓我回憶起我的小時候。猶記得我七歲時,常常一個人騎著我小小一台白色『四輪鐵馬』還故意把旁邊的兩個小輪子拉起作『兩輪鐵馬』,因為想學大人一樣騎兩輪的到處去逛逛,(夠耍帥吧!)一個女孩子一天到晚早出晚歸,不是到家裡前面的空地玩,就是到鄰近的眷村裡玩,一點都不怕什麼被拐走的情形發生,和現在的小孩子完全不同,還記得我和朋友常常玩泥巴土丟來丟去的全身髒兮兮,還會和年紀比我們大的姐姐烤番薯、雞蛋,就將它們包在泥巴裡丟進熱熱的土窯洞裡烤,大家也不管會不會有土味,還是吃的很快樂,而且每個人帶的食物都是偷家裡的,還不能被發現呢!每天出去玩是我必要的精神支柱,沒玩可是會沒有元氣的。 記得有一次家前面的空地是別人堆放鋼筋的地方,因為將鋼筋堆的很高,所以正好是我們大家「跳樓」的好地方,何謂「跳樓」呢?就是從高處往下跳囉!而且那個高度大約是房屋樓層的二樓至二樓半高,我們五個不怕死的小孩子就這樣一個一個接連地往下跳,由於我是裡面唯一的女生,當然不能輸給愛臭屁的男生囉:::::,就這樣腳蹬一下!碰!:::::就下去啦,感覺很好玩,也不會怕,只是腳小小的麻了一會兒,後來又恢復原來的樣子,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敢這樣冒險。 小時候超愛冒險的我,什麼新的事物都敢嘗試,在我小時候就已經完成『一台鐵馬ㄊㄨ歸高雄市』(台語)的事蹟呢,但還是會有遇到不順你意的時候啦,有次一個年紀比我大的女生在走用紅磚砌成的牆,但是它已被破壞不成形,大約有五面牆,綦中只有一、二面還是好的,她走的就像是走獨木橋的方式來走這道牆,高度大約是1.5公尺多,對我這個身高又不高還是個小毛頭來說,就有點難度了,她平安地從右邊走到左邊,而我也要像她一樣的走過去,當時我手裡拿著我最愛吃的雞腿便當,還是媽媽特地買給我吃的,我便帶著便當去挑戰這道牆,想說走完後可以品嘗勝利的感覺,大約走了五步後,要走下一步時,一個不留神,我從上面跌了下去,我只感到一陣疼痛和聽到我自己的嚎啕大哭,因為我左側腹部磨破皮,好大一塊哦:::::,血一直流,大姐姐也被我嚇到了,一直叫我別哭,當時我還一直看著我的雞腿便當,心裡想說還沒吃到,就沒機會吃了,因為它已掉落在地面上了,哎:::::,當時心裡這麼想著:當初真不該逞強的!這個記憶直到現在我還都記得。 在我們家附近其實也沒什麼溜滑梯、盪鞦韆等遊樂設施可以讓我們小孩子玩,只有在學校裡,所以我都會騎著鐵馬和一群同學到壽山,騎到最上頂端,再從上端延著蜿蜒的山路滑行下來,有時煞車還會不靈呢,真是嚇出一身冷汗,可是這種驚險又好玩的經驗是一輩子再也不會有的經驗了,因為我已長大了,而且也沒有時間再騎著我的鐵馬去冒險了,感嘆歲月如梭:::::,而現在也很少會有父母讓小孩子冒這種險囉,而且現在也很少有這種地方讓小孩子做這種事,現在的小孩子都像是溫室裡的花朵,被保護的太好啦,其實也可以說是無法快樂的成長吧,因為他們所面對的不是學校的考試,就是父母安排的補習,只有想到如何功課第一名,而沒想到休閒也是重要的一門課程呢,回想以前小時候自己所做過的瘋狂事蹟,還真好笑呢,也比其他的小孩子過的更多彩多姿,現在長大了,看到一些小朋友所做的活動,都覺得他們不是快樂地玩耍,而是玩父母認為的可以的活動,而且現在到處都是馬路或者是水泥地,真不知在這些地方要怎麼玩,安全上的問題又該如何做預防,愈是現代的社會,就愈失去童真的感覺,任何事物太追求現代化,把我們最原始的感受給忽略了,偶爾不妨讓我們繁忙的腳步停下來,回味一下我們自己最原始的感受是如何,想想小時候我們是怎樣去偷拔隔壁王大伯、李大嬸的香蕉芭樂,再想想現在的我們是否還有這種閒情及時間去做這些事,別讓繁忙的工作壓力讓我們忘了回歸最原始的我們想追求的是怎樣的生活,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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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選兩帖
●秋旅記事 您用咳嗽問候九月害病的秋 我卻粘著步履翻閱這季流蘇聲韻 我們穿著薄薄不景氣的衣衫 站在滿庭燦爛褪去後的荒蕪 讀冷冷蔓延的詩 我們同時聽到遠山有出芽的裂痕在痛 那年是一齣年少戲夢 愛玩動情的愁 而冰河逐漸融蝕後的今天 凍的容顏豁然浮出許多歲月 ●遠方 望向秋色倦怠的遠方 我在低空燕尾樓房高處 以為可以看得到田埂消瘦的母親背影 更以為母親會從瘠田荒蕪裡帶回來我的童年 然後煮一鍋熱呼呼的地瓜湯呀 我們試著以親情一路回燙那年顫抖的冬寒 我們以為補釘衣褲可以掩遮千瘡百孔的一生 啊。母親。 夢回牽魂的故鄉 已經有些涼的季節您還在我思念的邊漠錯過 我們以為可以近距離吱吱喳喳笑談往事 而往事甬道裡您已走入自己小小宅縫門庭 漆漆暗暗留下半截慈祥的臉 像月兒落在我夜夜被擱淺的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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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撒下一粒胡楊種籽─記溫世仁先生
第一次 路過大陸八路軍退守的甘肅六盤山(毛澤東那首:「紅軍遠征不怕難,萬水千山只等閒」的詩就雋刻在會寧的路旁),共產黨認為是萬里長征,國民黨卻認為是抱頭鼠竄。那偏僻貧瘠,沒有人會相信是共產黨反敗為勝的根據。數次經過六盤山、經過只能靠打洞屯水的華家嶺。在大陸西北這一片土地可以生存的人,我相信,只要願意,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第一次 比較完整的聽到關於「大陸西部開發」的整體內容,是在陪伴英業達集團副董事長溫世仁先生,會見前陝西省省長程安東,暢談關於西部開發十年有成的構想之時。會上還有省台辦主任、北京台辦人員、無敵科技台北老總曾先生、西安分公司副總陳先生及我。西部開發十年有成,與其說是「理想」,不如說是「神話」。我知道,在整個英業達集團熱衷的人並不多,就連大陸北京的一些官員、甚至待開發的大西部的官員及學子,也沒有幾個人相信,開發西部,十年就能見效,誰信?因為,大陸原先打出的口號是:西部開發五十年有成。溫世仁先生把別人五十年的口號壓縮成十年,當地人看來,是一個比共產黨還驚人的「口號」。但是,科技背景出身的溫先生條理分明的闡述他的論點、可行性,及實施方略。諸如:把陝西、甘肅、青海、寧夏等山區百姓集體移民,形成一個個開發的衛星城市,再利用網路與科技貫穿,徹底改變大西北的封閉生活。從教育著手,培訓西部孩子基本電腦技能,建造星級旅館,暢通銷售網路、引進外資、實施軟體工廠模式等等。在場聽的人,也許頻頻點頭,但心裏卻是狐疑連連。就連我們這些英業達陪客,也是將信將疑。信的是網路科技的力量,疑的是這樣的大構想,好像應該是省級政府或中央政府分內的職責。然則,溫先生不只提出構想、論證了可行性,還親自帶頭示範。幾個月後,英業達便開始了關於「黃羊川」的溫馨神話。多數人認為,那是溫先生給予掙不到錢的英業達天津分公司一份不務正業的任務。黃羊川神話宣傳期間,許多人私下搖頭竊笑。二千年西安西部論壇的座談會上,溫先生和西部大學生間有了尖銳的對話。 「溫先生,如果你在十年內、甚至是有生之年,仍見不到您西部開發理想實現,您會怎麼辦?」 「那就讓我埋葬在西部的草原上吧!」他回答。 這是一句聽來令人錐心刺骨而且浪漫得無以復加的回答。誰說不是,西部的草原永遠不會婉拒你我疲憊的身軀。 我也曾在英業達幹部聚餐的場合,請教過溫副董:西部開發十年真能成嗎?溫副董的回答是這樣的:大陸說開發西部,需要五十年才見效,那是不負責任的說法。因為說成五十年,可能你我都沒人可以等到那天,所以今天在位的人就沒有人需要負責。取法乎上,得法乎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十年,理論上沒有不行,只要做,就會有成果。在拜會省長程安東的會上,聽他講述開發構想,我在腦海中也曾閃現「開發家鄉金門,是否也可以十年、甚至五年有成的類比」。當那位提出疑問並要求隨同前往黃羊川的大學生,隨著英業達車隊到達甘肅古浪的黃羊川,我想他的疑惑一定更加深了! 一年過去,千鄉萬才從一句口號,變成了一家科技公司的名字。溫世仁依然默默的落實他的理想,就像最近他經常被引用的一句話:「世上只有一種人,那就是需要被關心的人」。黃羊川的根據地從圖紙到封頂,那些大山的子民,眼睜睜的看著一頁「山中傳奇」日夜趕工的譜寫著;那些開了天眼、到訪過北京的大山的孩子,經由網路擴大了他們的志向。對這位遠方的聖誕老人,也許那些孩子正在電腦的畫板上塗鴉著「聖誕卡」準備利用最新學會的軟體、創造出一些新鮮的「祝福」,透過電子郵件郵寄給他。 但此刻,他們都是立在黃羊川大雪紛飛、萬人哀悼場面中的一員,仰著的臉上都有飄著的雪,還有淚。 後記:很慶幸自己曾經有過溫先生這樣的長官,讓我人生中精華的六年在大西部成長。我也知道溫先生不光是媒體在他身故後所報導的那樣一個「彌勒佛」或「好好先生」的形象。身為企業人,他也有「犀利、快、狠、準」的一面。他深諳「孫子兵法」,知道「先勝而後戰」的道理。畢竟,只有「溫情」是無法讓一個企業成長到今日這種規模的。溫先生是我真心佩服過的企業人,他睿智、委婉、情理兼顧。溫世仁先生已經在西部播撒了胡楊的種籽,二千年只是開端,現在很多人、尤其那些西部大山的孩子,都逐漸相信,不用等到胡楊長成,西部就能實現溫先生的許諾。身為金門子弟,我相信溫先生的精神值得所有的鄉親共同學習,也希望我們能夠身體力行,為家鄉金門略盡個人綿薄之力。(寄自西安) ──西北記行系列之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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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陳國明久久的沉思,淚水情不自禁地又奪眶而出,他突然激動地握住蔡郁娟的手,「讀初中時,妳像大姐姐般地呵護我、照顧我、鼓勵我,又給我一份純純的愛;五年後的今天再重聚,妳給我的依然是無怨無悔的愛和深情,而我給過妳什麼?妳要求過我什麼?今天妳飄洋過海、千里迢迢來到這塊陌生的土地,只為了要陪伴我回到久別的故鄉,用妳的愛來撫平我身心上的創傷。雖然我的身體遭受匪炮的重擊,它不僅讓我成殘,也傷及我的心,然而,那顆心經過愛的滋潤和撫慰,鮮紅依舊、並未泯滅。蔡郁娟,我願意聽妳的,一切就由妳來決定吧!當回到孕育我們成長的那塊小島嶼,我會站起來,重新站起來!絕對不會辜負妳的期望!」 「陳國明,君無戲言?」 「蔡郁娟,言出如山!」 尾聲 回到金門,回到闊別許久的家鄉,經過數月的調養和復健,陳國明的右腿雖然有點跛,但行動自如,不必依靠柺杖或任何的輔助器具;左眼雖盲,但卻有一隻健康的右眼。他婉拒退輔會輔導就業的安排,心甘情願地在蔡家的店裡忙進忙出。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陳國明以他異於常人的智慧和勤奮,適時掌握商機,充分發揮老闆和伙計的雙重角色,把蔡家的生意推向另一個高峰。 雖然陳國明沒有按月領薪,卻受到蔡家的充分信任和授權,錢櫃的鑰匙由他保管,陳家所有的費用也由蔡郁娟一肩挑起,對待未來的公婆猶如自己的父母,村人親友無不豎起大拇指,誇讚她的賢慧和孝心,當然也期待著早日喝到他倆的喜酒。 在老家那片山林和田野,經常可見到他倆捲起褲管,下田協助父母農耕的情景。雖然他們並非因此而生,但內心始終存在著一份難以割捨的鄉土情懷;蔡郁娟非但不覺得疲憊,每次來到這個青蒼翠綠的小山頭,內心更充滿著無限的喜悅。儘管他們尚未步入婚堂,但畢竟是遲早的事,「厝邊頭尾」、「鄉親序大」早已把她視為村人,讓蔡郁娟感到無比的窩心。 陳國明隸屬的步兵第六十九師也調離了金門,再也見不到昔日同甘共苦的袍澤,雖然有點失望,但很快就平復了,因為蔡郁娟不願他重提那段從軍報國的往事,惟恐又勾起他傷心的回憶。然而,人有時會在不經意間搔到別人的痛處。有一晚打烊後,他倆在房裡聊天,蔡郁娟無意中叫了一聲:「連長……」 「妳是不是欠揍,」陳國明握住拳,在她面前虛晃了一下,「妳明明知道我是傷兵,還叫我連長。」 「歹勢啦,」蔡郁娟柔聲地,「不是故意的,以後不敢了!」 陳國明深情地看看她,「其實這輩子只會疼妳、愛妳,那敢揍妳!」 「老天有眼,」蔡郁娟興奮地,「這何嘗不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份。」 「蒼天賜福於祂的子民,往往與我們祈求的不謀而合,」陳國明有些兒感慨,「如果不受傷退伍,現在又跟著部隊調回台灣,那必然是兩地相思一樣同。而今天,雖然在肢體上有些缺陷,卻能和妳長相守。蔡郁娟,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當然是幸!」她高興地說:「這何嘗不是因禍而得福!」 「雖然我已經想透了一切、看透了一切,不再認為自己是一個殘廢者;珍惜生命,愛鄉愛土,愛我的家人,愛妳蔡郁娟,是我永恆不渝的心願。然而,我必須再一次地提醒妳:以妳的端莊、美貌與家世,和一位……」 陳國明還沒說完,蔡郁娟伸手摀住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它是我最不願聽到的。從認識到現在,我愛你的心始終沒有改變,不必用你身上那點小小的缺陷做藉口,想逃避我、想離開我!陳國明,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永遠不能得逞,我這輩子是跟定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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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飛機鬧鐘
談起我的飛機鬧鐘,那可真是有錢買不到,以前我常會聽到有人勸我:「你現在每天被飛機吵,以後要嫁到聽不到飛機的地方。」意思當然是指「飛機航道以外的地方」,我聽在心裡。以前我的鬧鐘因我週六、週日固定假日回來而響,它常在每天早上七點五十分第一次作響,叫醒我該起床了,太陽晒屁股了,那是一種規律,它每天總會叫個幾次,叫醒的不只是我,還有更多四處走動的人們。鬧鐘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大聲,然後是慢慢小聲,其他時候大概已經是習慣了吧!所以不想理它,可是偏偏午休時它也會大響,響到我必須摀著耳朵忍耐那關不掉的聲音,那感覺真難形容! 最近,我這鬧鐘不知怎麼了,它偶爾會不定時響起,我當然知道這其中不尋常,彷彿它在告訴我些什麼,可是後知後覺的我只是在聲音越來越大時起床看看屋外│一片寂靜的天地,在深夜這聲響尤其讓人震驚,也許是某生命正面臨著考驗吧!我這鬧鐘受制於外人,曾有人建議我戴耳塞,那當然是不錯的意見,然而我怕也因此我會懶得起床呢!它常在大過年前後「響個不停」,使我耳朵不得歇息,隨著鬧鐘的不定時響起,我只能期望它盡量不響,必要響起時能夠是有意義的響,免得一再驚擾如我之類敏感的人,那可是會亂了生活的步調的! 曾經有人羡慕我有這個與眾不同的鬧鐘,可是我卻大部分時間是它響起時必須摀著耳朵的,那養成了我自然的反射動作,那也是保護自己耳膜的必要動作,可是我們之中卻早已有人對它有免疫力,那代表長期受這聲響催眠,耳力可能已受損了吧!這樣的鬧鐘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鬧鐘一叫叫醒很多人;這樣的鬧鐘說實在的,不是該改良就是該少叫,因為它影響著我們的生活,尤其年關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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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我的金門咖啡地圖
一杯咖啡,攪拌出一段悲歡心事;一間咖啡屋,燒煮出一段甘苦記憶。 趁著夜黑風高,在聽完李昂與黃春明的文學下午茶後,我們幾個好友,跟隨著尚未冷卻的文學餘味,展開另一段我們的咖啡之旅。 藝耕,像一個流落山野的貴族藝術家,為我們,溫暖了原本枯寒的夜的旅程。 不起眼的外觀,門後,卻是另一片風景。琳瑯滿目的陶藝品,讓人見識到這位山野藝術家充滿人文的內涵。幽暗的燈光,慵懶的音樂,選個角落,做個不起眼的過客。 音樂,像一把提琴,輕輕的,不經意的,勾引出你不可言說的心情故事。即使是一種舒緩慵懶的氛圍,仍然遮掩不住,它不經意流洩出的貴族氣派。 適合在葉落時分,最好在飄雨的日子,對看著它的招牌---藝耕咖啡,吞吐出有笑有淚的深情記事。那種笑淚,舉手投足間,是無聲的,是含蓄的,是帶著幾許優雅和閒情的,彷佛太過狂放,就會弄花了一張精雕細琢的面容。 點一抹燭火,就著昏黃的燈光,陶醉在舒緩的提琴樂音中,啜飲那一段已然模糊的心事。 同在金湖的爵士義大利,則有著白領般的俐落,帶點朝氣,又有些許端莊。咖啡與白的交替中,適合在人影匆匆的午後,偷點時間,帶點悠閒,暫時放下惱人的公事包,點杯卡布奇若,坐看繁華街市的變換。 爵士風味的音樂,適合來段上班族的約會,偷閒歇個腿、鬆口氣,補足元氣後,再出發,又是一尾活龍。 金城模範街上的吧薩,濃濃南洋風味外貌背後,卻宛如爽朗的西部牛仔。自在、豪放,帶點不傷大雅的放肆。有著pub的風情,卻沒有惱人的喧鬧。 它適合在夜深時分造訪,點杯如同好友特別為你調製的咖啡,或是來杯略帶煙硝味的調酒,隨著鄉村音樂,緩緩擺動身軀,或者,依渭著吧台,和貼心的老闆娘,宣洩一天的苦悶,再暢快地咬一口店裡的燒烤招牌,為忙碌的一天,畫下充實而圓滿的句點。 同在一條街上的戀戀紅塵,像極了衝勁十足的草莽英雄,也像是隨時會噴火的小辣椒。五星旗、大紅布幔、原味十足的長木凳,少了幾分上流社會的優雅精緻,卻增了股黑色大地非洲才有的生命力。 就如同店中小火鍋豪放的大湯瓢般,你彷彿可以蹲坐在長條板凳上,吐口痰,幹兩句三字經,再大碗捧起如黑色汁液的咖啡,一飲而盡。 北堤路的客喜康,明亮的燈光,制式的設計,像是個充滿青春活力的學子,年輕、單純,帶點不經世事的陽光味。像曲純淨的民歌,哼唱屬於他們強說愁的年輕心事。不帶苦味的咖啡,簡單清爽的料理,恰如學子般的心靈。 A說,喝的,不只是一杯咖啡,而是在啜飲自己,品嘗自己的悲歡心事;B道,咖啡的迷人處,就在於不同的人,可以喝出不同的人生。 如果說,藝耕像是優雅浪漫的歐洲,吧薩像春春陽光的美國,客喜康好似單純而規矩的亞洲,那麼,戀戀紅塵就如同神秘火熱的黑色非洲。 這是我的咖啡地圖,我的金門咖啡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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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食虎吞象與軟土深掘
「食虎吞象」是一句非常具象而傳神的俗語,其誇張的程度也超乎世人的實際能力,恐怕除了「姜太公」與「呂洞賓」那種法力無邊、呼風喚雨的神仙之外,凡夫俗子只有在夢幻中才能享受到那種威猛無比的「快感」。老虎這種人見人怕,巴不得有「人肉」佐餐的猛獸與碩大高超,一頓腳可以踩死一個人的大象,你想可以任你「活剝生吞」那是何等神勇、何等偉大的驚世之作,說不定「金氏紀錄」會主動列入,那又是何等榮耀。筆者曾經有一次「野性」大發,抓起一整隻雞腿,大口大口地啃得滿嘴、滿臉、滿手、滿地的殘漬,那種了不起的感覺真直逼「梁山泊」好漢們在「忠義廳」那樣大塊食肉、大碗喝酒、大聲嚷嚷的豪情壯志。 先民的幽默感也真「高檔」,不直接點醒你做人不能心貪膽大,而讓活生生的猛虎巨象供你「把玩」。(如果是死的,那寢皮啃肉又有什麼可以流傳的)這種不自量力的事,許多人在常理下,應是望而卻步,可是仍有一些不信邪,「憨憨野」,自以為可以操控一切,一手遮天,於是「甲天借膽」,進行「食虎吞象」的「壯舉」,到頭來不是被虎「生食」就是讓象「活吞」。近幾年來多少件轟動社會的上市公司被「掏空」案件,就是「食虎吞象」的「精采」演出,到最後是「豪宅」被拍賣,自身被判刑,妻小受苦難,親友遭連累,風光的歲月,變成「暗無天日」、「淒慘落魄」的下場,真是何苦來哉。「貪」字使人「粗心膽大」、「心狠手辣」,使人在迷惑中,失去犯罪蹈禍的戒心,等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就已身陷險境,難逃法網,那時,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領,就是有皇親國戚,也是「叫天天不應,入地地無門」,徒留給他人飯後茶餘或教訓子弟的話題範本。畢竟,守紀安份才是保身之道,虎象縱可操控,也是輕惹不得。 我金門鄉親善良的本性,加上懍於「上古經書」的俗語警示,倒尚未有此類懷有「熊心豹子膽」的狠角色,不要說有膽大到把別人的財產大把大把地「掏空」的本領,確是少見,連運用計策,「五鬼搬運」,以慢速度的「掏空」手法也使不出來,然而少數鄉親也不是真的「純」到了「蠢」的程度,他們一遇「無步可變」的困境時,仍會用粗糙甚至直截了當,毫無遮掩地玩起「食虎吞象」的戲法來,通常是「倒會」、「惡性倒閉」、「侵佔產業」、「吞併合夥」、「污賴債務」,事件不算大,數額不算多,比起那些幾十幾百億的,當然是「小巫見大巫」,在金門來說,每一分錢都是來之不易,那能經得起這樣「倒」「侵」、「吞」、「賴」,況且受害的幾乎可以肯定盡是親朋熟友,認真地說,其心何狠,其情何堪。聽說這幾年無主土地補登錄中,有上千上百件的登錄案是被「登記人」當作是「天上掉下來的禮品」公然厚顏地「登錄成功」,那些已被據為己有的土地,幾乎與地主毫無瓜葛,十幾代也沾不上邊,甚至還有人登記到隔鄰隔里,連上百年的石礫荒地,也「光明正大」地公然下手,這種「食陰吞暗」的行徑,據說已有人被逐一「算帳」了,雖從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但聽來也覺悚然。這些「逆勢硬拗」的族類得不到好的結局應是共同的結果。 說來有趣,「軟土深掘」之輩卻是「順勢而為」的勾當,舉鋤下挖,竟然土質鬆軟,如不多挖幾下,似乎說不過去,所以許多人把「軟土深掘」當做是「當然」之事,這非常不厚道。要知道土質雖軟,對挖掘並不是必然有利,人算不如天算的機率很高,大可不必去佔這種得來太過容易的便宜,土軟甚危,貪掘那幾鋤,說不定會讓你多損一些利益,偷雞不到,反蝕一把米的故事常會發生。 人與人相處,彼此的尊重是起碼的原則,不要存有「軟的」就可以「提去食」的念頭,有些人自以為有所恃,看人家窮困,看人家「無勢」,看人家軟弱,看人家年紀輕,個子小,看人家人單勢薄,看人家初入世少經驗,反正只要認為是好欺侮、好壓制、好出手,就像「掘軟土」一樣,步步進逼,恃勢凌人,非佔到對方的便宜,讓對方低頭認輸,或是無力招架,任憑予取予求,否則不罷休,只是世間假如都可一廂情願的話,那就是把世間事看得太過單純了,天理公道就蕩然無存了。狗被逼急了都還會「跳牆」,人到了絕境,全力反撲是本能的反應,我們常說「到水仙宮才看塔仔」,不到最後,不要太早下論斷。 「食虎吞象」與「軟土深掘」都是「貪」字在作祟,世間人總是職位高還要更高,財富大還要更大,工作輕還要更輕,責任小還要更小,福利多還要更多,妻兒好還要更好,理想無窮大,慾望無限高,節制一點,知足一點,安份一點,惜福一點,自會福報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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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撒下一粒胡楊種籽─記溫世仁先生
關於沙漠中那些枝幹身軀充滿魔幻寫實的胡楊,有這麼一個講法:從種籽落地到長成需要一百年、從長成到無力經受風沙襲打而傾倒至少是一百年、從傾倒到徹底風化消失又是一百年。 三百年講述的是沙漠中一粒胡楊種籽掙扎、生存及老死的故事。 溫世仁先生,正是這樣一位在沙漠中數著自己腳印前行,並在每個腳印裏撒下胡楊種籽的奇人,他是一位真誠希望沙漠變綠洲,而且身體力行的勇者。 第一次 看到沙漠是在寧夏與內蒙邊上的騰格里的餘脈毛烏樹沙漠。站在沙丘高處是一望無際的沙海,一邊是被劃入銀川、中衛旅遊線的滑沙場,一邊則被蜿蜒在沙漠中騰遊似蛟龍的黃河給切斷並圍著。當你在沙上狂奔,看烈日下自己的影子在柔軟的、金黃的沙上爬行,任誰都只能相信:沙漠是風和太陽的故鄉,也或許,是某些寂寞枯骨的魂歸之所。 第一次 看到大型風車陣,是在往新疆吐魯番,過達阪城的路兩側。不同於沙漠,準確地說應該是碎石漠。白色巨大的風車,沙沙地的唱著王洛賓逝去的情歌─「達阪城的石路硬又平呀,西瓜嘛大又甜吶,那裏來的姑娘辮子長呀,兩隻眼睛像月亮。」路過達阪城,都停車在路邊吃到了不大但還算甜的西瓜。雖然,沙漠裏的路修得極好,但是,千百年來,那兒生活的百姓,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你不會相信,這一片不毛之地,是你命中注定需要救贖的地方。 第一次 和黃河零距離接觸是在甘肅蘭州。那一天我和懷著身孕的太太漫步在五泉山,走過摩崖石刻、穿過小徑、拾級而上。遍覽五泉,聽梵音清唱。最後坐在山頂的大樹下品茗─三炮台。享受茶葉、龍眼、枸杞子、冰糖潤喉的舒爽,靠在躺椅上任清風拂面。我很滿足於那份閒適,以為整個蘭州的「綠」全擠兌在這五泉山上。而整個中國的「黃」卻都流進了腳下的母親河─「黃河」。這一綠一黃就是大西北生命的原色,綠的是希望,黃的是現實。 第一次 在荒野夜宿的經驗是在秦嶺,在車燈熄滅後,整個曠野唯一的亮光,就是在瞬間著了火的車子。我和妻子裹著一件被子,另一對朋友夫婦裹著另一件。我們睡在三星客車後座,回民司機載著我們連夜從西安出發,直奔甘肅天水。車子在山路迂迴顛簸,朦朧中聞著怪味,前座冒起了煙,司機急促的喊醒我們下車,緊接著車子就著了火。撲滅後,四周死黑死黑。天上沒有星光,伸手不見五指。寒風嗖嗖,牙齒嗑嗑作響。貼著車子挨到天微微亮,才循著狗吠聲找到了一戶人家,要了杯水,問了路過寶雞的長途車停靠點。天亮,才發現我們在秦嶺山上的一堆堆土墳邊熬了大半夜;放眼,都是貧瘠的、高高低低、錯落無致的梯田。 第一次 走進窯洞,是在陝西周至仙遊寺舊址的山崖邊。剛剛吃了從木軋子壓出來的 烙麵。幾個朋友叫來了輛蹦蹦車開往仙游水庫的山上,山邊一排窯洞特別惹眼。看見一位老農拿著鐵耙子耙著晾在窯洞口的玉米,一隻大狗守著另一個洞口。我們順著黃土山壁爬上,走到窯洞前,狗一陣狂吠,洞裏沒人出來。洞口上端懸著面鏡子和一小塊黑布,不知與辟邪是否有關。走進洞裏,一陣涼爽快意的感覺,頓時澆熄了洞外的溽暑。剛剛勞作的農民靠在木椅上微笑相迎,左側土炕上躺著的不知他母親還是老伴。反正,黃土地上的人民,看起來總是比實際年齡都要蒼老些。洞內簡單到可以說:沒有什麼─除了一個灶和一兩樣農具。 第一次 住進窯洞,則是在去年。朋友駕車從西安出發,走了五個多小時,一路經過有兵馬俑的咸陽、有文革期間下放造反派的永壽、有蘋果之鄉及唐太宗昭陵的禮泉、有樹立武則天無字碑的乾陵之乾縣,從路邊買了兩顆西瓜抱上車,最後走進大山,在山路又走了好久,然後,一陣不太搭調的涼風吹來,眼睛的視線裏擠進了一座小水庫,然後變成大水庫,最後竟是一座大到不行的超大水庫,不知道的人只會說是嵌在群山中的湖。朋友的妹夫─一個原本應該屬於繁華都市西安的年輕小夥子。獨自住在山邊窯洞裏已經大半年,編織著將黃土地變黃金的青春夢想。車子跨過水庫放水口,任何不屬於這片大山的外來者,都會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水庫四周的山壁上,上、中、下三層,密密麻麻的窯洞,像蜂窩。沒有人住的窯洞,只要你願意,就可以變成你的家。朋友的妹夫用一畝不到兩百元人民幣的代價承包了一大片山頭。他有四口窯洞,一口井。在遍地的野生酸棗上,雇人嫁接了近兩萬株的紅棗,同時還養了幾頭羊、雞鴨等,還有隻一直陪著他的狗。他渾身上下全是被蚊子叮咬的疤。他的新婚妻子─朋友的妹妹也跟我們一道來。男人的決定讓妻子紅了眼眶,他安慰說:湖面結冰時,他就可以找人泡茶聊天。湖的對岸,有另外一家和他抱著一樣想法的人。他們都是黃土地裏試圖改變命運的青年。 第一次 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宿命,是在五、六千米的岷山頂的小西天尕米寺,看著那些單純天真、見來客就害羞閃躲的小喇嘛。站在路旁,就能看見遠處白雪皚皚的山頭,誰都應該會相信,這兒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看著微駝的藏民老婦摩挲著金光燦燦的轉經筒,橫披赭紅色架裟的喇嘛在陽光下忘情的「辯經」。一片烏雲飄過,瞬間竟飄起了鵝毛大雪,而陽光,在不到十分鐘以前還和煦的照著。牧民的板車上堆著高高滿滿的麥稈或牧草?人躺在上頭。在雪中,這幅畫浪漫得令人心醉。但是,下山的路,儘是寸草不生的花崗岩石,沿著岷江時上時下、江左江右穿行,路過羌族聚居區,不到五百米,便見兩車翻倒路旁,還有另一遊覽車掉進江裏。路的艱難險阻,讓人不得不對天堂多所踟躕。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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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火兒女情
楊平江有些不客氣,「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病況絕對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嚴重,說不定將來還可以換眼角膜呢!骨科大夫看過最後那張片子也相當樂觀,他保證經過半年的復健,一定可以讓你過正常人的生活。金門人嘛,歷經無數次的戰爭,槍彈炮彈見多了,傷殘的鄉親也屢見不鮮,按理說應該更堅強才對,想不到你陳國明竟然那麼軟弱。」 「不是我軟弱,是你楊平江沒經歷過!」陳國明強辯著。 「不必強辯,我瞭解你,」楊平江搖搖手,笑著說:「自尊心強的人,相對地,自卑感也重。」他說後,轉向蔡郁娟,「看在同學的份上,我要對妳提出忠告,回金門後,如果陳國明膽敢再說一句:他是一個殘廢的人,蔡郁娟,妳就別再愛他!」 「楊平江,你放心,如果蔡郁娟不愛我,也輪不到你!」陳國明的情緒似乎已平復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一點笑意。 「想當年在學校,我只服你陳國明一人,」楊平江坦誠地說:「你和蔡郁娟是一對很好的小戀人,大家都知道。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學校漂亮的女生,除了蔡郁娟外,我個個都想追!」楊平江愜意地笑笑,「經過打聽,當年在學校出雙入對的同學,幾乎對對分道揚鑣,只有你倆走來始終如一,不僅讓我羡慕,更讓我欽佩!」 蔡郁娟看看陳國明,他也正看著她,兩人的視線正好重疊在一起,他們會心地一笑,相信楊平江說的是真心話。然而,未來的路該如何走,陳國明是否會接受蔡郁娟和楊平江的規勸,走出隱藏在心中的那份陰霾,回到那塊孕育他們成長的小島嶼,迎接光明燦爛的人生? 那晚,楊平江搬來一張折疊椅,好讓遠道而來的蔡郁娟陪伴著陳國明,他相信這對戰地鴛鴦還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說,如果事先沒有充分的溝通,一旦回到自己的家鄉再起紛爭,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好處,但這似乎是他的多慮。五年的分離再重聚,歲月不僅讓他們成長,也考驗著他們的感情;然而,在感情這條路上他們走得很逍遙、很愜意,但是否有毅力越過生命中的這道藩籬,向幸福世界邁進,上天正考驗著這對年輕人的智慧。 「明天辦出院,我們後天就回金門。」蔡郁娟深情地看看他,「楊平江已透過關係,為我們排了機位,我會細心照顧你的……」 「我的內心充滿著矛盾,」陳國明紅著眼眶,「這副模樣的確讓我恥於歸鄉,恥於面對鄉人;要是能留在這裡多好,唉……」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怎麼又想起這些了,」蔡郁娟愛憐地牽著他的手,「我們不是已講好了嗎?」 「這幾天是我內心最痛苦的時刻,」陳國明皺起了眉頭,「它比起我躺在手術台上,讓骨科醫生切、割、釘、鑽還難受。」 「為什麼?」蔡郁娟不解地問。 「讓妳一個弱女子來攙扶我,我於心何忍啊!」 「那是我心甘情願的!」 「在我尚未完全復元前,我能幫妳什麼?只會增加妳精神和身心上的雙重負擔。」 「只要回到金門,只要我們同在一條生命的小舟上,陳國明,你是我最甜蜜的負荷,也是我未來的依靠!」蔡郁娟的眼眶已紅了,「我知道你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和傷痛,心裡不僅難過,一時也無法平復;但我的心情和你並沒有兩樣,一滴滴眼淚只能往肚裡吞。別忘了這裡只是醫院,不是你久留的地方,惟有踏上我們的土地,回到自己的家,看到日夜盼望著你歸來的親人,才是我們所冀望的!」悲傷的淚水已爬滿著蔡郁娟的臉龐,她停頓了一會,拭著滾下的淚珠,又柔聲地說:「陳國明,聽我的話,聽我這一次就好,別再猶豫了,只要回到自己的家,往後凡事依你,絕不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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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鄉音無改鬢毛衰
早年有子弟赴臺讀軍校,在村里中算是件大事!錄取通知寄達時,鄉親老少奔相走告:「陳家的老三考取軍校。」不必廣播很快人人都知道。童年玩伴的母親李媽媽心疼我可能阮囊羞澀,帶著一本孫子兵法及一捲兌換成新台幣的紙鈔,進了家門對我說:「阿伯送你一本書,要努力打拚,阿兵哥同樣有前途。」孤立無助堅持到現在,只有一位長輩站出來聲援,感激萬分地收了書,堅持把錢退回,她知道這孩子人小志不小,就收回那捲紙鈔。對父親來說,光宗耀祖的期待少,兒子離去的感傷多!對年少的我卻是一個嶄新的開始,真的是滿腔熱血胸懷大志,決心要有所作為,開創一片事業才回來! 雖不是第一次遠離家門,感受卻完全不一樣。砲火下離家為逃難,期盼越快離開,越能早日獲得安全,戰事停息就可以回家。這次離鄉是為了一個無法掌握的未來,何時能衣錦以換取家人的諒恕?不敢去多想,深怕自己的堅持會潰堤。 外婆已經哭到無法行走,原本以為只有自己默默地離開。沒想到父親還是趕來送我,尾隨在兩噸半軍用大卡車後面,用踉蹌的快步跟了一小段路,直到車子加速離去才不見人影。強忍眼中不聽話的淚水,緊緊抱住父親剛剛遞給我一個軟軟的包袱,裡面塞了一床厚厚的紅毛毯::: 軍旅生涯時東時西,幾近十年的時光,背負一個帆布袋,走遍大小各島,藏身又鹹又濕的海邊,棲息滴水不停的山洞,除了滿懷為國獻身的壯志外少有他想。接著另一個十年,歷經高司單位參與軍機事務的重任,兢兢業業不敢稍有懈怠。精壯歲月的後十五年,投身作育英才行列,桃李雖未散滿天下,但門生中任大學教授者已不乏其人。自我檢視,時至今日無豐功偉業可表,甚至略顯些許寒酸,但意氣風發無怨無悔付出全部心力,無愧於鄉人,無負於親長。 闊步走過漫長半個世紀,少不更事的稚嫩身影,屢經洗練蛻變,已染些風霜!家鄉雖只是記憶中的名字,但無論人在何方,那出生、渡過童年歲月、年少成長的地方,經常在腦海裡湧現││晨曦中莒光樓偉岸的身影,下墅海岸一波波白色的浪花,慈堤的落日斜照著盤旋的海鳥,枯朽木麻黃下殘破的老屋,還有外婆及父母親長眠的地方……種種景象,並未隨著時光的飛逝而模糊,年歲越增長,記憶越濃烈!無法割捨的情懷,什麼都難以取代,且每每觸及,心中陣陣作痛無法自持! 旅居中部時,假日午後與妻散步中閒聊,偶遇擦身而過中年男子,突轉身親切招呼:「你們是不是外島來的?」我訝異問:「你怎麼知道?」他很得意地說:「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我在那邊當了兩年兵,聽到這種腔調很熟悉。」曾經受過嚴格的語言訓練,平日與人對話,總是被歸類為「老芋仔」,想不到與家人不經意的談話,卻被識破自己原來也有別人聽起來怪怪的鄉音。 長久放逐自己的歲月裡,常用一種特殊方法來尋覓四散的鄉親。每遇人多口雜南腔北調的場景,我就操閩南語慎重其事唸出「奈阿佛」三個字,然後指著每一個人問:「請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對方一定睜大眼睛想半天,東猜西掰很少能講出正確答案。我不輕易說出謎底還取笑說:「充其量你只能算是台灣人,連奈阿佛都不知道的人,不是正統閩南人。」有幸巧遇能喊出正確答案者,就有他鄉遇故知不盡的話題與欣喜。 那年的冬天,在辦公室裡接到妻哽咽的電話:「爸爸在睡夢中仙逝!」八十六歲高壽四代同堂,幼時一人漂泊,晚年子孫枝葉繁茂,可謂福壽全歸。但遺憾未能隨侍在側,心中的愧疚與自責無法言喻!放下所有一切,搭機返鄉直奔村落。家門口已張掛起帆布棚,遠遠望著父親放大的照片,好像正盼著什麼。一群嬉戲的孩童圍過來好奇的問:「阿伯,你從那裡來的?要找誰?」 孩童們被我撲倒跪地爬行的哭號所驚嚇,回頭對屋內高喊:「不認識的阿伯回來了!」 後記:感謝老編精心設計刊頭,開闢「鄉音」園地,囑咐多多和鄉親開講,盼多年未曾謀面的鄉長及同窗好友,來此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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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我心常念姑母恩
如果說:我今天在寫作方面,還有一點小小成就的話,第一個要感謝的人,就是我的姑母了。姑母是三叔公唯一的女兒,就父親的角度來說,算是他的堂妹,但是因為家中上一輩和上幾輩的慣例,同輩分的,大都以大排行來相稱,所以她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說和親兄妹沒有兩樣。 姑母從小就很疼我,一直到現在,我都已經是「知天命」之年齡了,他依然把我疼愛得如嬰孩一般。記得小時候,姑母有好吃的東西,總捨不得自己吃,第一個想到分享的人就是我,一直到現在,姑母有「好康的」,還是不忘記幫我留一份,這一份盛情,一直叫我深深感念、感念深深! 猶記得是民國四十七年,適逢石破天驚的「八二三砲戰」期間,姑母忍痛離鄉背井,陪著五叔、六叔、大、小三嬸婆,一路踉踉蹌蹌的逃離到台灣去避難,最後,在三重埔落腳,終至落地生根,把三重埔當作自己的第二故鄉,但是,姑母的一顆心,卻始終懸念著金門││這一塊他土生土長的地方。 民國四十九年的夏末,我上小學讀書以後,除了老師和父母的督課以外,在為學做人上,給我督導和啟發最多的長輩,就屬我的姑母大人了。也許是受到家大人思想的影響吧,所以,一直到現在,我每一次寫信給他,都還一直尊稱他為「姑母大人」,而且,已經成了習慣用語,想改都改不過來。 姑母大人是一位非常嚴格的小學老師,三叔公的古文底子本就很好,姑母大人從小在他的薰陶和教誨之下,也打下了良好的語文基礎,所以,他從台北師範畢業以後,就一直在小學教國語文,他曾經展示自己珍藏有年的「台北師範畢業紀念冊」給我看,裡面有許多懷念文字和感人的話語,都是出自他的精心傑作,雖然,扉頁和多數的內頁,都已經泛黃了,但是,她們彼此的感情,卻是有增無減,舉此一端,就可見他的惜情與念舊了。 姑母大人教授學生很是嚴格,他教過的班級,幾乎每個學生都能寫出頗為通順的文字,因為,他不僅在課堂上,教導學生寫作的方法和技巧,而且,批改起作業來,更是有條不紊、一絲不茍,雖然學生是辛苦了點,但是,他們卻也是受益最多的一群;他的認真與執著,為自己爭得了聲聞,也為自己在學校、在教育界爭得了一席之地。 從小學三年級上學期開始,姑母大人就開始教我試著寫信給他,而他總是不厭其詳、極其認真的改正我的錯誤,並且,要我一絲不茍的重謄一遍,再寄回給她核備;駑鈍如我,因為有她苦口婆心的勸導和鼓勵,我慢慢的收拾起玩心,不久,學校成績和待人接物的表現,慢慢的受到大家的肯定與讚許;時至今日,自己也步上了杏壇,擔任起百年樹人的教育園丁工作,才更加的感受到、也體驗到她的平凡與偉大。 姑母大人知道我喜歡看故事書,就把她看過的成語圖畫故事書,郵寄給我參讀,我仔細的翻讀每一本她做過眉批的書籍,越發覺得姑母大人的成功,絕非偶然,他絕不是所謂的天縱英才那一型,完全是要靠後天的不斷進修和多方磨練,姑母大人時常勉勵我的幾句話是:「廿年媳婦熬成婆」、「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繡花針」,使我一生受用無窮;今天,我同樣時常以這些話語,來勉勵我的學生,雖然,時空背景都已經不一樣了,但是,對學生來說,這些話語,對她們的立身處世和為學與做人,一樣可以發揮催化和產生推進的力量。 前年,我有一個更上層樓的機會,因感姑母大人看著我長大,使我從小到大,還不敢做出對不起列祖列宗的糗事,而且,在許多人的心目中,自己還算是一個知書達禮的知識份子,所以,我把這個訊息與想法,透露給姑母大人知悉,沒想到電話的那頭,傳來的是一陣陣鼓勵我上進的話語,姑母一再的強調,並三番兩次的對我說:「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果不其然,我在眾多優秀的競爭者當中,憑著一股堅毅的意志和三寸不爛之舌的雄辯滔滔,我終於達成了自己多年來的願望。 等放榜之後,我確定自己已經雀屏中選了,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告知姑母,姑母簡直比我更高興,她很激動的說:「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我就知道你一定做得到的!」沒過幾天,我收到了一封掛號信,裡面附了一張兩千元的劃撥支票,說是要給我買專業書籍用的,不用說,大家也一定知道那是誰寄來的,她不是別人,她就是 -- 我的姑母大人。 最近這幾年來,姑母因為要照顧姑丈的緣故,已經好久都沒有時間回金門來了,可是她對我的關心,卻不因此而稍微減退,每當我抽空給她電話,她總還是把我當做小孩子一樣的叮嚀著、囑咐著,深怕我「一步錯、全盤輸」,每一次,我都敬謹接受他的肺腑之言,因為,她的勉勵語、她的關心話,已經使我受用了整個上半生;我打算要用我的整個下半生,好好的力行與實踐她的勉勵與祝福,來回報他賜給我的深恩與厚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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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回首
原本想悄悄的離開這裡,可是想起過去這一年半來的點點滴滴,令我百感交集,為了向病患有個交代,也為了將來能將在金門的這段時光寫入我的個人回憶錄裡,我決定把我何以來金門何以離開這段緣由的前因後果向金門鄉親說明清楚。 在前年的二月以前我還是位台北榮民總醫院婦產部的臨床研究員,每天過著忙碌的日子,也由於部門主管對我的信賴,部門內很多重要任務都交給我負責,所以當時有很多師長曾偷偷跟我說將來我升上主治醫師的機會很大,要我好好努力表現,當時我在部門裡是所謂的紅人,但人紅必遭忌,我也注意到競爭者對我的敵意。我總希望能以和為貴,我為人處世的觀念是:能當朋友最好,縱使當不成朋友至少也不要變成敵人,所以我在部門內行事盡量低調,不與人爭執。 到了前年三月花蓮慈濟醫院婦產科因為缺乏人手,由於那邊的主任和我們部門主管是舊識,因此發公文來榮總希望部門支援人力,因為花蓮是偏遠地區,大家又都有家室,根本沒人想去,所以最後主任要我們五位臨床研究員抽籤排支援順序,我當時心裡想反正這下早去晚去都是要去,因此我就主動答應第一順位支援。 在花蓮慈濟的兩個月也過的很愉快,婦產科主任陳信義教授很照顧我,他曾在美國紐約一家醫院任職婦癌科主任多年,一直到前年才退休回到台灣。在慈濟的開刀房他傳授我許多腹腔鏡的手術技術,也親自指導我開子宮頸癌根除手術,令我對他非常感激,日後只要有在開會場合遇見他,我都會主動向他請安問好。不料到前年四月時,慈濟醫院卻收到一封黑函,指出陳教授為了個人利益,將台北榮總婦產部原本已吃緊的人力調離,使得部門運作困難,希望陳教授高抬貴手,終止支援合約。這封黑函使雙方部門主管很是難堪,慈濟醫院高層也因為黑函而調查此事,也因此四月底我就向陳教授辭行回到台北。 回到台北後,我就感覺到部門氣氛不對勁,由於黑函應該是某位不願意支援慈濟醫院的研究員所寫的,因此傳出部門要整頓研究員,果然一個月後,部主任招集所有研究員說明由於黑函事件造成部門很大困擾,榮總副院長決心清理門戶,因此要求所有研究員準備離職。這個離職事件後來還演變成立委和監委介入調查,讓部門烏煙瘴氣了許久。離職對我而言有如晴天霹靂,我沒做錯事但是卻被一齊掃地出門,連我的內人都揶揄我說:工作量是別人的三倍,但是還是被趕出門,早知道會離職,當初你就不要那麼拚,還把身體弄壞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就一直懷著落寞的心情找工作,部門的師長也很熱心幫我介紹工作,像羅東博愛醫院、彰化秀傳醫院都直接要我去簽約。不料到了前年六月底的某一日,部門的小趙主任跟我說當晚在圓山飯店有一場重要宴會,副院長會出席,小趙主任要我開車載他前往赴會,順便看看副院長會不會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我回答他說:「我已是個落水狗了,我就載您到會場就好,我在樓下等您開會完後再載您回去」。不料到了圓山飯店小趙主任卻一直硬拉我上去會場,我只好硬著頭皮上去,後來看到副院長後,他慈祥的示意要我坐在他旁邊並向我說:「之前我昇你擔任婦癌基金會的副秘書長,這個位置向來都是主治醫師才能擔任的,你尚未昇上主治醫師,但卻能升到這個位置,所以你應該明瞭我的心意了,不過部門要清理門戶,為了以示公平,我不能獨留你下來,所以你先到別的地方暫待,等時機成熟時我自然會讓你回來部門」。 由於還有機會回榮總,內人要我找尋公家醫院,以避免中斷公務人員資歷。說也真巧(這應該是上天的冥冥安排),兩天後金門縣衛生局陳天順局長專程來訪部門希望能支援金門婦產科,主管便問我有沒有興趣,由於之前曾來過金門,對這裡的印象很好,所以我就答應了。因此從去年的七月開始,我就在金門縣立醫院的婦產科服務。 在金門的這段時光,是我人生中一段難得經驗,這裡風俗習慣異於台北,人民生活節約儉樸,心地善良,少見台北的鉤心鬥角,爭權奪利。有時候夜深人靜我會在空無一人的太湖旁,在蛙聲蟲鳴陪伴下,坐在椅子上讀美國詩人羅伯福洛斯特的詩:「金色樹林分兩條岔路,遺憾未能兩者都試,身為旅者,我駐足良久,遠眺其中一條,直到山路消失灌木叢中;然後,踏上另外一條,似乎差不多,或許更佳美之徑,因綠草如蔭引人上路,然而若有人跡,兩者路況恐怕相差無幾;當日清晨,兩條道路皆是滿佈落葉無人踐踏,唉,留著第一條改天再走吧!其實我何等明白:一路通往一路,豈容有回頭機會;多年之後某個時候,帶著一聲嘆息,我要告訴你:樹林裡分兩條岔路,而我選擇了人煙較少的那條,結果是如此不同」。這首詩代表了我的心境,因為我的個性內斂,選擇人煙稀少的路走去可以讓我的行醫之路更加篤定踏實而且可以擇善固執,為病人謀福。金門的景色也是真的很美,每天黃昏我習慣繞著太湖慢跑,看到「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常讓我心中感動莫名。 到了去年六月初,由於已經在金門待滿了一年,可是榮總卻毫無訊息要讓我回去,並且副院長又即將在七月一日退休,令我感到非常煩惱,再加上我獨自在金門工作,內人要單獨一人照顧家庭,有時在電話上聽她哭訴,讓我內心十分不忍,我們也常為分隔兩地的事情習慣而起爭執。加上花蓮慈濟醫院又在當時頻頻促我前去婦產科任職主治醫師,因此我在去年六月底就作好打算準備全家遷往花蓮,在後山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就在我準備向縣立醫院提辭呈時,在去年六月三十日當天下午五點左右,我收到副院長來電,他說:「我將在明天退休,但是我一直沒有忘記你在金門,我還是會信守當年諾言,請你再耐心等待」。說完後也沒等我回話,他就把電話掛斷了。他的行事風格就和他開刀一樣,乾脆俐落絕不拖泥帶水。也因為這通電話,暫緩了我離開金門的打算。 婦產科醫生的工作是很緊張忙碌的,在金門也不例外,能看到產婦們平安生產,或是看到病人在開完刀後復原的神情,都會令我深感安慰。但是也有一個病例讓我感到遺憾,在此向這位病患致歉,並祝她早日康復,恢復正常生活。由於醫療糾紛日益增多,尤其是婦產科在近幾年來的案件更是增加很多,婦產科醫師在近幾年來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年輕的醫學畢業生看到婦產科這麼辛苦難做,也就不願意將來從事婦產科的工作,而改選擇較輕鬆且風險小的科別如皮膚科、復健科等,有些即使原本想走婦產科的學弟學妹們也有不少被父母親勸退,因為連這些醫學生的父母親都知道現在婦產科糾紛多,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走上這條路,所造成的結果就是醫學中心年年短收婦產科住院醫師,像台北榮總婦產部的住院醫師就嚴重不足,同樣的台北馬偕醫院、林口長庚醫院等也都面臨同樣問題,高雄榮總婦產部更是破紀錄的連續三年招收不到住院醫師。住院醫師不足的結果就是醫療品質下降,而醫療品質下降將會導致更多的醫療糾紛,這是一種惡性循環。婦產科的大環境真的是很糟糕。 金門縣衛生局曾在幾個月前在金門日報刊登文章指出金門縣立醫院的剖婦產率很高,希望改善這個缺點。但是我在這裡提出在金門執行婦產科業務的風險真的很大,怎麼說呢?隨便舉個例子給大家知道:產科有一種稱為前置胎盤的病況,可以在短短數分鐘內流出數千毫升的血液,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時必須在短短十分鐘內緊急以剖腹產生出胎兒以挽救孕婦及胎兒的生命,在台北榮總有這樣的人力,可是在金門卻沒有辦法,尤其若是在半夜,等到所有人員到齊可以下刀時,最快也要四十分鐘,情況會變成什麼樣,我實在是不敢想。這還只是產科眾多危險狀況之一而已,所以在金門以較高的剖腹產率來換取平安的生產,這是一種必要付出的代價,也要請衛生局及孕婦們包容。縣立醫院婦產科陳根雄主任為人謙和,醫術精湛,是金門婦女同胞的福氣,大家要多多體諒他的辛苦與壓力,和他多配合,以製造雙贏的局面。 另外從台灣來支援的羅東明醫師,也是一位視病猶 親的好醫師,他也曾指導過我許多的手術技巧,很謝謝他。 最後要感謝衛生局陳局長,是他讓我有這個機會來金門服務,感謝他的照顧,我也知道他一直在為金門的醫療奉獻,金門地區有不少的醫療福利是他來回台金之間奔走所爭取來的。也謝謝縣立醫院林院長的照顧,他一直在為醫院努力做事,在去年SARS期間,他真的好辛苦,但是他還是堅毅的帶領醫院全體同仁渡過這段危機。 願天佑金門,永保金門和平與繁榮。金門,再見。 (縣立醫院莊其穆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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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蔡郁娟取出小手帕,輕輕地為他擦拭著淚水,「既然事情已發生了,也成了一個不可挽回的事實,為什麼不走出那份陰霾,勇敢地面對現實,重新站起來,相信我們純樸善良的島民,都會以一顆誠摯之心來迎接你的。」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當我流盡淚水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我貿然地留營十年的役期太長了,上天有意讓我提早退伍,好實踐做妳的伙計的諾言,」他的眼眶又紅了,淚水再一次地滾下,「然而,當我想起自己已是一個殘廢的人時,我的心又涼了,一切的夢想猶如昨日雲煙……」 「或許,上天真的有意做如此的安排;要不,沒有理由讓你現在就退伍。」蔡郁娟順勢說:「我迫切地需要你……」 「妳需要一個殘廢的人?」陳國明搶著說。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一隻眼或一條腿,而是你那顆熱忱又善良的心!」蔡郁娟哽咽地說:「無論命運如何地多舛,無論老天如何地安排,無論世事如何地變化,陳國明,我愛你的心永遠不變,不要忘了我們的諾言。」 「妳會後悔的!」 「如果會後悔,今天不會坐在你身旁。」 「我不能拖累妳。」 「你不但不會拖累我,還會幫助我、愛我!」 「不要對一個殘廢的人抱著那麼大的希望和信心!」 「不,你沒有殘廢,」蔡郁娟有些激動,「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健康的、完美的!」 「期望愈高,失望愈大,我相信妳懂得這個道理。」陳國明的情緒似乎平靜了許多,「蔡郁娟,雖然我們相識相愛已有多年,但始終保持著一個清白之身。以妳的美貌和優越的條件,和一個殘廢的人在一起,是多麼地不搭配啊,爾後無論妳做任何的選擇,我都會祝福妳的!」 「別以為我蔡郁娟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想不到我等待的竟是這句讓我傷心的話!此刻我因瞭解你的心情而不怪你,但我還是要奉勸你,與其用這些話來激我,何不把頭轉回來,重新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重新想想我們相處過的每一段時光,為我們共同的理想而奮鬥,為我們永恆不渝的深情而活下去!」蔡郁娟時而撫撫他的髮,摸摸他的臉,並以她細柔的聲韻繼續說:「回到金門,我會協助你做復健,很快的就不必依賴柺杖,過一段時間就能完全復元。做完早市生意,我們就回鄉下種田,看看那片青蒼翠綠的山林,望望那片湛藍的大海。我還要你教我犁田,教我種蕃薯、種花生、種高粱、種玉米、種小麥;養豬、養雞又養鴨……,陳國明,你願意嗎?」 陳國明微動了一下唇角,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蔡郁娟見狀更是喜悅異常;她雙手摀住他的雙頰,給他一個深深的吻。或許,愛的力量真能把一個意志消沉的青年喚醒,讓他即時回頭免於掉入萬丈深淵;時間勢必也能撫平陳國明身心上的創傷,在政工幹校高級班進修過心理學的楊平江他知道。巧而,他也來探望同鄉又是同學的陳國明。 「妳就是蔡郁娟吧?」楊平江笑著問。 蔡郁娟點點頭,笑笑。 「不就是你多管閒事,寫信叫她來的嗎?」陳國明面無表情地說:「還裝什麼蒜。」 「有那麼漂亮的小姐來探病,我還以為你背叛了蔡郁娟,在台灣留下的情緣。」楊平江開起了玩笑。 「或許只有你楊平江才有這個福份吧!」陳國明冷冷地,「一個殘廢的人……」 「你怎麼老是把這句話掛在嘴上?」(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