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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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眉埔酒店」這場官司,巫時茂打了罐子賠了本兒,最後關門大吉。還挨了不少人的罵:「人家是吃壽司長大的,憑什麼會撐死?這顯然是不公平嘛。」還有位年長者說,台灣不講衛生,日本占領台灣,消滅虎列拉、建設台灣公路、修造阿里山鐵路,建造學校、教堂,咱們不能忘記日本天皇的恩情……「烏紗帽」是個叛徒,他一定有政治陰謀……這真是莫名其妙的話。他只是好玩而已,結果巫時茂賠款、出國,「眉埔酒店」徹底垮了! 看到巫時茂的下場,我已心灰意冷。佟桂慫恿我鼓起勇氣,東山再起。我拖了半年之久,才恢復製作飯盒生意。因為西螺米的銷路不佳,不少農民叫苦連天,我是濁水溪人,我不能不負起推廣鄉土產品的任務。 半年之間,我經過和職工討論、研究,作了新的企畫,推展「三秋飯盒」營業。初步構想,購置六輛中型小貨車,車廂有保溫櫃設備,保持飯盒的鮮度、溫度。在午餐時間,分別駛到學校、工廠或人口集中的場所,派服務生販賣飯盒。另外,先在台中、嘉義兩座車站附近,租屋作飯盒發行站,每日批發小販進火車站兜售旅客。價格大眾化。飯菜質量一定比鐵路飯盒好,否則,一定無人購買。 生意開張,便呈現供不應求的現象。我們抱定寧不夠賣,也不浪費的原則,採取少量增加方式出貨。果然,「三秋飯盒」實踐了「請大家告訴大家」的廣告目標。不用貼海報,不用登報紙廣告,人們到了午飯時刻,便自動地去買「三秋飯盒」。尤其眉埔高中的學生,中午進餐時間,不進餐廳吃自助餐,卻在校門外排成長龍隊伍,購買小貨車運來的香噴噴、熱騰騰的「三秋飯盒」。後來,聞校長也向我提出意見,這樣下去,他學校的福利餐廳只得結束了! 暑假前,福利餐廳果然宣布停止營業。 不久,阿桂研發在出售「三秋飯盒」時,增加粽子,仍以熱食為主。粽餡佐料繁多,包括火腿、鮮肉、豆沙、棗泥、蝦仁、干貝、桃仁、冬菇、栗子、花生、椰茸等。形狀以三角粽為主。推出之後,頗受學生喜愛。不少女孩子為了方便,買兩個粽子便代替了午餐。 眉中的學生,一波一波畢業,走入社會。眉埔的人後來流行一句話:「我是吃三秋飯盒長大的。」這倒是我們料想不到的。 冬天,濁水溪上游吹來的寒風,使人渾身哆嗦。有些人便湧進「三秋茶館」吃羊肉涮鍋,蟹殼黃。解饞。由於客人過多,實在忙不過來,只得在門前貼上「未預先訂座,恕不招待,致歉」字條。 這個字條,眉埔的常客知道,它是阻擋旅遊團帶著外國客人,來此進食的。特別從「眉埔酒店」發生糾紛,做生意的對於東洋人感到懼怕,他們有黑社會背景,勢力龐大,咱是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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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的遺願
「你別跟我說什麼你是長子的話,這些年你盡了什麼長子的義務?連你爸病危你都推三阻四的到最後一刻才回來,這麼多年給你的財產還不夠多?足夠你吃好幾輩子了,你認為帶著孫子回來就可以讓我妥協?看他跟我說不上兩句話,這些年你有沒有想到要讓孫子回來跟我親點啊?」沈老太越說越生氣。 「妳生這麼大氣幹嘛?當初又不是我要求你讓我去美國的,我們在那裡受了多少委屈,成長的階段妳又在身邊了嗎?說到財產,妳這些年交給妹妹處理得帳目不清不楚,分也分得不公不平,害得我跟二弟失和到現在,妳知道我們互不往來多久了嗎?」沈太太的兒子似乎也有滿腹的牢騷。 「我不是沒建議你們去美國跟我,是妳自己不要去的呀!妳怎麼能怨我,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打點的。」沈老太的孫子在旁有聽非懂的杵在一旁看著爸爸的聲量越來越高。 敏玉看著這男子也是怒氣沖沖的帶著兒子離開。 時間又過了約一個多月,敏玉再不見沈小姐來,聽說已帶著孩子去了美國,只有還留在臺灣工作的女婿偶爾來探視一下。敏玉只發覺老太太食欲越來越差,身體越來越瘦,整個人臉色比剛入院時枯槁蒼黃許多。安養院通知了老太太的小兒子帶母親去檢查,但他總是推拖說很忙,最後還是由沈老太的女婿請了假帶她去做了徹底的檢查。 檢查結果不久就出來了,胰臟癌第二期,安養院馬上通知了家屬,沈老太太的小兒子帶著一臉的無奈出現。 「妳怎麼在這節骨眼生病?我馬上得到美國去報到,這下叫我怎麼處理?」他一心只惦記著移民的事,彷彿是沈老太太的錯,耽誤了他的計畫。 「你去你的美國,用不著管我死活。」沈老太太的回答著實讓敏玉佩服她的硬脾氣,卻又令敏玉為之心酸。 沈老太太自動放棄醫院的治療,她反而請求安養院繼續讓她住下,她只要每天探視的醫生看情形給她適當的止痛藥就好。 小兒子真的就再未出現,倒是從未出現的老二出現在沈老太太的面前。 「媽,妳已經病得那麼重了,為什麼不把最後那些土地快點處理,我不管妳分給誰,妳現在不處理,到時要繳一筆好大的遺產稅,給政府賺去多划不來呢。」 「你怎麼這麼久不見,也只是關心土地的事,難道沒有那些地,你連回來看我都不願?」老太太虛弱的問。 「妳怎麼這樣說?這幾年妳跟妹妹比較親,我想妳有人照顧就好,何況我常回來,還會讓大哥弟妹們誤會只是覬覦妳的財產,我有我的苦衷啊!」老二似乎也有滿腔的苦水。 「我自己心裡有盤算,你不用為土地的事操心,就陪我說說話好不好?」老太太用卑微的聲調跟兒子拜託。可能太久未與母親聯絡,也或許個性使然,更或許未達成此行的目的,二兒子也跟老太太說沒幾句就靜默的不發一語。最後看到老太太睡去才默默離開。 隔日敏玉在用餐時間來到老太太的病房,她的食物已不能吃一般廚房準備的,敏玉必須慢慢餵她特別調配的高營養流質。當敏玉一口一口的餵她,聰明的老太太感受到敏玉滿心的納悶和狐疑,她主動跟敏玉表白。 「妳是在奇怪為什麼我還不趕快處理土地的事對不對?原先我真的是要給女婿的,但是他拒絕了,他說不願為了這些土地讓兄弟反目,他更擔不起巧取豪奪不屬於自己財產的惡名。我現在讓這事擱著,是想好歹他們兄弟姐妹間還會為了這土地的事互相聯繫,也會來探探我,管他們吵翻天也好,管它最後要繳多少遺產稅也好,反正我都看不到。現在要我給哪個兒子,我都會落個不公平的臭名,倒不如我死後在他們爭產的過程裡或許能體會只有親情才是世上最可貴的東西。」老太太娓娓道出她的心聲。 「那天我看到隔壁床的老太太幾個子女一起到她床前唱生日快樂歌,兄弟姐妹和樂融融的,我真的好羨慕,我多麼期待有一天我的孩子們也能一起到我的床前為我唱生日快樂。」老太太忍不住掉下淚說。 「那時候我拉著她的一個女兒問:你們兄弟姐妹感情怎麼這麼好啊?她開玩笑說因為我們沒有財產可以爭,只剩一個老媽可爭了啊!她雖是無心的一句玩笑話,那句話可真是一劍刺進我的心。處心積慮累積了那麼多財產,卻讓整個家庭四分五裂,我的人生真的是徹底的失敗,而我唯一還可挽救的就是用這些遺產讓他們還有機會去找到最珍貴的親情,就算不行,我也要讓錢花得更有價值。我已經請女婿找了個律師將我的遺願寫下來,希望能成功。」老太太臉上帶著一絲希望和慧黠的表情告訴敏玉她的想法。 老太太沒熬多久就住進了頂樓的安寧病房,敏玉並不清楚老太太的兒女是否有回來探望她,敏玉自己常利用下班的時間去陪她,她看著老太太愈加枯萎瘦弱的身體,也有看到老太太的女婿帶一批教會的朋友為她祈禱,她自己不是教友,卻也誠心的加入祈禱的行列,她衷心希望老太太的遺願能實現。 敏玉聽了沈老太太過逝的訊息,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繼續耐心地餵食眼前的老婆婆,她柔聲的說: 「阿嬤,妳緊甲,甲飽我幫妳洗身軀,洗乓乓,妳仔等ㄟ會來看妳,妳矜好命,仔真友孝呢!」眼前的阿嬤聽了只是開心的咧嘴滿足的笑。 敏玉一直想不透沈老太太會怎麼安排自己的遺產?直到兩年後她看到醫院的佈告欄上貼著「沈王雲英基金會獎學金申請辦法」時,她才恍然大悟的笑開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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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絕望〈隨風飄零的蒲公英4〉
梭羅在其「湖濱散記」一書裏有這麼一段話,他說:「人類過著靜靜的絕望的生活。」 「你從絕望的城市走到絕望的村中,以獵水貂和麝鼠的勇敢來安慰自己。在人類所謂遊戲與娛樂之中,都隱藏著一種刻板的,不知不覺的絕望。」自此,「靜靜的絕望的生活」一詞便廣為人知並屢為人用,用來逼真如實地刻縷人們對世俗生活那種不知自省,日復一日挨過的意象。 訪問完陳見山,不由自主的,我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靜靜的絕望」這幾個字,但我用的不全然是梭羅的原意,也不帶批判、輕蔑,及譏諷,有的只是微微的歎息和憐憫罷了。事實上,我用「靜靜的絕望」一詞來形容陳見山的生活景境,毋寧是客觀的描述。 「我的生活沒什麼好寫的。」陳見山坐在床沿,帶著一抹落日般的、疲倦的笑意,這樣地告訴我。 我竟納納無言,不知道怎麼來安慰他。他怎麼來看待自己的一生呢?他反覆咀嚼、思考著此生此世果真會有什麼意義?或者會為自己生命增添榮耀?恐怕,他還是不思不想的好些吧?我的念頭這樣輪轉著。 「我是民國六年生的,今年已經八十四歲了。」 「哦,那跟我爸爸差不多,我爸今年八十三。」我沒話找話,接著又加了句:「伯伯身體看起來不錯。」 陳見山溫和地笑著。溫和,略帶疲憊的笑,這是他外表一個最大的特徵。他一張口,上排門牙只剩下兩顆,搖搖幌幌的,看起來像是隨口都要掉。 「我女兒已經六十一歲了。」陳見山說,這是今天他第二次提到女兒。第一次提到是說民國八十四年返鄉探親時,女兒已經五十六歲。「她已經不認我。」說著拿起床上一條藍色毛巾拭眼角。 「為什麼?」 陳見山搖搖頭,溫和地笑著,隔片刻,才說:「民國七十六年開放探親,我等到八十四年才回去。她怪我太晚回去吧?她吃了不少苦,我回去也沒帶什麼錢。」 陳見山告訴我,他是民國六十一年三月一日在台南退伍,當時軍階是中士。現在,半年領九萬多塊退休俸。「我老家是河南河洛。」陳見山說:「有一個哥哥,回去的時候他已經過世,我女兒是二十八年生的。」他講話東一句西一句,中間不大連貫。 「我有五個外孫,一個男的。」 「爸媽呢?」我問:「你回去探親他們還在嗎?」 「早死了,抗戰的時候,他們就過世了。」陳見山頭頂掉下來一團泥土,他若無其事地把掉在肩膀及床鋪上的泥土拍掉。我有點擔心屋頂隨時會垮下來。屋頂、牆壁,到處都是掀露在外的竹片。據說這座村子居廣新村是台灣最早蓋的一批眷村,是民國四十二、三年胡璉軍團蓋的。陳見山租住的這一戶,還是經過屋主修過的,但年代實在太久遠了,下雨天,十六、七坪大的房間簡直找不到一個地方不漏水,陳見山只好把床舖搬到較完好乾燥的客廳裏睡。 「呵,回去老家我帶了些毛巾、衛生紙,牙刷,回去送給他們,窮呀,吃飽飯是可以的,吃什麼好菜沒有。女兒不肯認我,我要是多帶點錢──。」陳見山有一句沒一句地說。 根據鄰居相告,陳見山平常幾乎都不說話,很少和別人交談。來訪之前,我還抱著遭拒絕時該怎麼應對的打算呢。看來,是別人少主動找他談話聊天,而不是他不願意和別人交談。他有點耳背,他太寂寞了,他住的這一排住家,死的死,搬的搬,如今十戶當中真正住的人,只有三戶。他真正的問題是自己如同住在一座孤島上,無人聞問。 「房東多久來一次?」 「很少,很少來。」 從鄰居口中得知,礙於眷村規定,原來屋主的戶藉還在這裏,陳見山只能算借居,這種情況眷村裏頭常見,村里幹事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原來屋主人算是不錯了,租金從每個月兩千減成一千,每半年收一次,已經有一年多沒來收租金了。「就把他當成在幫我看家好了。」鄰居毛太太這樣轉述屋主的話。 「可能也不好意思收他的錢吧?」這位人喊毛太太的鄰居很健談:「年紀這麼大了,每個月才萬把塊退休俸,房租、水電瓦斯,吃的喝的,差不多了。」 毛太太是四十來歲的原住民,二十年前嫁過來的,先生是退伍榮民,不久前病逝,兒子當兵去了,只剩下一個人獨守在家。 「這裏要拆掉改建了。」毛太太說:「慘哦,以後要叫他搬到哪裏?」 實際上,這裏不拆掉重建恐怕也不行了,整座眷村,除了整修、改建成水泥平房的少數幾棟,許多住戶的房子已經掀瓦露樑,人去樓空,颱風,火災,對整座眷村都形成威脅。 「伯伯,有沒有想過住到榮民之家去?」 「有領退休俸,不能去。」陳見山說。我有點懷疑,問他確定嗎?他仍然說不能去。不知道是真是假。 已經是雨後四、五天了,陳見山住處仍然到處濕濕漉漉的,只有兼做臥室的客廳地上舖的紅色的是金鋼磚,看起來淨爽些。房東要陳見山自己叫師父來整修,費用從租金上扣除。只是師父一來,不知道為什麼,都不願意接這份工作。 有一年連下了將近一個月的梅雨,屋外下小雨,屋內卻下著大雨,臥房和廚房各垮了個洞,不得已,他爬上屋頂,用塑膠布蓋住那兩個缺口。那一個月,他說,自己像是睡在水裏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居住的環境長年潮濕?他的關節炎越來越嚴重,出門都需要靠一支拐杖陪伴。 「抗戰期間國軍和日本人在徐蚌會戰的時候,我們在武漢一帶和土共作戰,在水裏一待就是好幾天,腳在那個時候就不好了。」陳見山補充地說。 從部隊退下來,到處打零工,老板嫌他年紀大,手腳慢,所以工作都幹不久。退休俸微薄,自己大陸上也有妻小,在台灣再找個伴的念頭始終不敢有。 「伯伯你們這一代人最不幸,」我感慨地這樣告訴他:「你們為國家打仗,辛苦奮鬥了一輩子,到頭來什麼都沒有,這時代對不起你們。」 陳見山又拿起身邊那條藍色破毛巾抹眼角,訪問過程裏,他兩次用毛巾拭淚,另一次是提到大陸上的女兒不肯認他這個爸爸的時候。 「平常有朋友來看你嗎?」我又問。 「有,榮民服務站有些老戰友常在那裏聚聚。」 陳見山表示現在要出去走一走,我問可不可以陪他走?他點頭同意了,十分鐘後,我們來到眷村社區內的籃球場。有群國中生在那裏打球。 我倆坐在球場旁石板凳,看著那群充滿青春活力的年輕人口么喝衝刺著。 「伯伯常來這裏散步?」 「欸。」陳見山溫和而疲憊地微笑著,用拐杖支撐著身體。 隔一會兒,他說:「我外孫女的小孩都比他們大了。」 有輛滿載香焦的小貨車來到籃球場邊叫賣,陳見山買了一串,表示要回去休息了。婉拒我要幫他提香焦的好意,他柱著拐仗,踽踽獨行往回走。 陳見山走了後,我坐在原地好一會兒,望著在場內追趕跑跳的國中生,試著捉摸一個夕日般的孤寂老人和旭日般東升的年輕人相對時的心境。我整理著先前訪談時的速記,突然,身後有人問:「你是記者?」 轉身一看,是位看來比陳見山稍年輕些,七十來歲的榮民伯伯。 他住在緊鄰居廣一村旁的自立新村,人很健朗,也健談,我們在籃球場邊聊了一二十分鐘,從他口中,我又得知不少關於陳見山的個人資料。 「他的身子不行了,全身都是病,剩下的日子算得出來。」他說。 「他大陸的太太還在嗎?我忘了問他。」 「早死了,大陸老家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唯一的女兒也不認他這個父親,怪他在她們母女最苦的日子裏,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他怎麼盡?他在外頭打仗呀!我們出來打仗是自己願意的?」 「可憐他還想存點錢,等自己老了,死了,能把錢匯回去給他的女兒,指望他女兒來認他呢。」他搖搖頭嘆息:「天天盼望回大陸,沒想到會盼來這種結果,還不如不能回去,你說是不是?」 這位陳見山昔日部隊的老戰友,更告訴我一些叫人不勝唏噓的聽聞,附近這一帶獨居老兵,有人在開放探親前幾個月上吊自殺,也有一位,姓譚,從大陸老家回來後,用削尖的竹筷刺喉自殺。兩個人死後,財產都被退輔會沒收,大陸上的親人一毛錢也拿不到。 「後面這位姓譚的榮民伯伯為什麼要自殺?」我不解地問。 「他父親文化大革命的時候被鬥爭,死了以後屍體給丟進河裏,連個墳墓都沒有,他母親在鬧大飢荒那年,帶著媳婦──也就是他太太,和孫女到外地去流浪討飯。他母親餓死在半路,他太太和女兒後來聽說遭地痞流氓給強暴,都發瘋了,都不知道死在哪裏,始終沒有再回到他們家鄉那個村子來。這些事情是他從村人口中打聽來的,他當時聽了就放聲大哭,沒想到回到老家活人看不到也就算了,連人死了一個能祭拜的墳墓也沒有。他回到臺灣來精神就開始恍惚了,每天喝酒,喃喃自語,用一根筷子結束自己的生命。」 籃球場上的口么喝笑鬧突然變的有點聒躁刺耳。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又說:「我們這一代人一輩子為國家打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你說是不是?沒想到現在會變成社會的負擔,成為很多人的眼中釘,說我們是既得利益者,說我們老頑固,又說什麼我們跟不上時代。時代是什麼?沒有我們,沒有我們那個時代,哪有你們哪有你們這一個時代,是不是?」 我見他越說越激動,白髮似乎都豎起來了,趕緊安撫他說:「對,對。我們這一代欠你們那一代人一份情。」 「不敢說欠不欠啦,」他說:「所以我跟老陳說,別想那麼多,過一天算一天啦,好死不如歹活嘛,能活著,那就是福氣。你說是不是?」 「是,是。」我嘴裏應答著,腦海裏卻浮現出陳見山踽踽獨行的背影。他會不會回頭去思考自己的一生呢?對他而言,不思不想活著,真的是一種福氣嗎?我想起他兩次用髒毛巾拭淚的的動作,以及他那招牌似的,溫和而疲倦的笑容,不禁懷疑著。 頌曰: 他想尋找一方按鈕 是那切換時間的開關 無需經由幻想 不朽的──即便是轉瞬即逝的虛空 也是不朽的,真實的虛空 從小小的指尖開始 以及小小的展示 以及小小的歡喜 以及它們即將失去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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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三秋茶館的生意,一落千丈,佟桂坐在櫃檯,撥弄算盤,聽得擾耳。當年,不少常客勸我改弦更張,三秋茶館改為「三秋飯館」,名正言順,多好!如今被人家搶走了「眉埔」二字,咱只有飲茶、喝西北風了! 生意,像賭場的賭徒,贏起來富可敵國,輸起來貧無立錐。許多廚師、服務生有了感情,他們不願意拿工資,無事做。月底,結賬。作了決議:三秋茶館只賣茶、早點,其他一律歇業。 「眉埔酒店」的老闆姓巫,是眉埔殷實的地主。他的這個開酒店的兒子叫巫時茂,我曾教過他一年國文。這孩子聰明,不用功,綽號「烏紗帽」,作過班代。他會寫現代詩,是個投機取巧,譁眾取寵的傢伙。 當年我在眉埔高中,曾決心賣力教書,像農夫種田,灑下汗水,才有收穫。後來,我感到灰心,親眼看到像「烏紗帽」這樣刁鑽滑頭的人,竟然被文壇捧成「神童」,而埋頭用功的青年,卻默默無聞,永遠難以出頭,我便開始覺醒起來。 台灣青年是沒有希望的。即使用血汗換來了民主自由的環境,這些虛有其表的青年能夠把它建設成樂土麼! 「眉埔酒店」時常舉行「喝酒比賽」,開業三年,喝死了九個台灣人,兩個美國人。「吃壽司比賽」、「吃滷肉飯比賽」,撐死了兩個台灣人,四個日本人。這就是「烏紗帽」的傑作。報紙上將他捧成「濁水溪最有創意的詩人」! 不料,有一個「撐死」的日本人,是黑社會人物。他們派來代表,找眉埔鎮公所提出「吃壽司比賽」內幕,查出有舞弊嫌疑,則訴諸法律。咱台灣是懼怕日本大國的,釣魚台事件,不敢吭聲,裝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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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說懂我
當你說懂我 我只能開始顫抖 出於恐懼 而非感動 你說懂我 難道 你的思想已有我的思想或 我的思想已有你的思想 你知道我想的我要的我愛的 你也能為我決定 選擇 出於了解 你說懂我 難道 你要做我的代言人 你能貼心地為我準備一切 彷彿 我的存在已無所謂 彷彿 你的和我的都若合符節 出於體諒 你說懂我 難道 我是你而不是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你是我而我不是我 你在而我不復在 或 事實上我從不存在 我只是 你和你和你 你們 思想 記憶片段的拼圖 一個靈魂的科學怪人 因而我反抗 我不接受 我不要你懂我 我不要你用愛或理解或包容 輕易地把我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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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杭隨想之十三冬衣
「昨晚氣溫到底是幾度啊!怎麼那樣冷呢?」 「不知道啊!反正我也是翻來覆去,到半夜之後才睡著的。」 「你沒看氣象報導嗎,究竟是幾度呢?」 「我租的房間沒電視配備,也不知道幾度,就是感到冷得受不了。」 這是三月九日下午,我走進中國美院十二柱堂〈即國畫教室〉時,兩位同學對昨晚天氣的談話。 一點不錯,昨夜真是凍死人了,我自己也是左翻右轉,久久無法入眠。躺在床上已經好一段時間了,但雙腳就是冰冷,暖和不起來,臨時又找來一件棉被,兩床棉被外加兩件毛毯,才稍稍的讓自己感到舒服,也才能安然的度過一個寒凍的夜晚。隔日清晨醒來,便趕緊打開電腦查氣象,哇,我的媽呀!原來昨夜的氣溫竟然低到攝氏零下3度,這是我這輩子從來不曾碰過的事啊!正因有這樣特別的經驗,讓我很自然的加入他們的談話,就像電視上報馬的小人物一樣,急著想「通告」他們,昨晚的氣溫是攝氏零下三度這個大消息。另外我還提到早上去小店沖開水〈提熱水瓶買水〉時,看到天空飄下一條條的雨絲,還自言自語:「又下起毛毛雨了。」小店的老闆即時糾正:「那不是雨是雪絲,天可冷嘍。」正說得起勁時,班長高翔附在耳邊輕聲說著:「李欽郎老師要你去樓下辦公室找他。」我三步併成兩步的走去,想不通會是什麼事,竟然這般神秘? 李老師見到我就遞過來一包紙袋,裡頭裝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我正不明就裡時,老師說話了:「昨天你來學校報到時,我看你那樣穿是不夠的,快把這件大衣穿上。」起先我是猶豫的,因為我已經把最厚的冬衣,自金門帶來也穿上了,身上除了臉部之外,該包的都包得緊緊的,怎麼會不夠呢?便回道:「老師您年紀大,應該留著穿,我穿得夠多了。」老師見我沒有要接受的意思,便主動把衣物自袋中取出,原來是一件黑色厚棉的半長大衣,要我直接穿上,但我還是固執的推辭。這時候坐在一旁的助理張老師見狀說:「這是李老師的好意,你就先借穿一陣子吧!等天暖之後再還給老師不就得了。」這老師的好意,讓我不敢再有所堅持,便乖乖的依照他的意思把大衣給穿上。那一刻,一股暖流自我的身體流向心中,在這奇冷無比的時節,人地生疏的地方,這樣的師恩,我怎麼還會感到寒冷呢! 其實在來到中國美院之前,李老師和我素昧平生。一直到去年來杭州,老師是這個山水研修班的負責人,故而生活上的一些需要,經常向他請益,叨擾甚多,也多虧他的協助,使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適應新的生活。老師原籍福建永春,就是因為沾著這麼一點閩南的同鄉情誼,對我照顧有加,他經常用閩南語對我說的一句話是──咱們是自己。這句話勝過千言萬語,有一種心神相契的況味。像今日老師遞衣物給我,不也正是「咱們是自己」的具體實現?於此我除了感激之外,別無可說。 當我帶著幸福滿滿的心情走回教室,幾位眼尖的同學愣住了,這台灣同胞怎麼一下子換成一身黑烏烏的穿著?〈原先我穿著淡咖啡色外套〉當我還沒把原委說完,北京來的小姑娘孫琳,一邊自她的背包內抓出一件羊毛背心,一邊還用她那好聽的京片子說:「洪老師,我身邊有兩件這種款式的羊毛背心,穿起來很暖和的,那天見到你和阿姨時,總覺得阿姨穿得太少了,這會凍著的,這件背心借她穿吧。」我還是用剛才樓下的婉拒態度來對應,直說內人的衣物帶得夠多,不缺的。但小姑娘誠意堅決的說:「你們租的房間不向陽,阿姨成天窩在屋內會冷的,套上這件羊毛背心挺合適的。」這又是另一位善心人士的義舉,我若再拒之千里,就太不近人情有失厚道了。 事實上我們夫妻對這小姑娘一直有著好感,妻常說最喜歡聽她說話了,她那黃鶯出谷般的京片子像唱歌一樣,很悅耳的。去年初次見面,看她拎著一個大背包,風塵僕僕的模樣,就讓我有一種吉普賽人、浪跡天涯的瀟灑印象。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才知道她是一位很獨立,會照顧自己的人,正是因為這樣,住在山東的父母才放心的讓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北京,去追尋自己的藝術理想。這方面她很熱情也蠻盡力更表現出才華,曾經有幾位老師,像曹文馳先生就多次當眾讚美她的畫,是個才女型的角色。就我個人的觀點,從去年六月桐廬寫生之後,對她那頗為蒼潤的水墨面貌印象深刻,她被稱為才女是有幾分道理的,故而聚會的時候,我也曾直率的對她說:「既然愛上藝術,務必堅持,現在妳還年輕,時間是站在你那一頭,只要抓著不放,未來一定會闖出成績的。」這一番掏心肺的話,讓她特別入神。 除此,她又是一位熱心且細心的人。因為她曾經在此唸大學,自然比較熟悉杭州的形形色色。剛來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跟著她到處跑,她尤其喜歡告訴我一些美術展覽場所的位置以及如何搭車前往的事。另外像是辦公交卡、借書證、飯卡啦!通通由她一手代勞或引導提示。相約寫生時,一定不忘叮嚀這叮嚀那,甚且連我要用的畫板,她都私下用珍珠板給黏貼組裝好,這麼一位細心且熱心的女孩家,真是讓人看得歡喜,妻常說:「看她就像看自己女兒一般。」這話一點沒錯,她也不過才大我女兒一歲而已。 一天之中。不,應該說是一個小時之內,在我身上竟然連續發生兩件出借冬衣的事,這真是讓人覺得有點玄妙。我的「旅杭隨想系列」並不刻意要寫什麼,或不寫什麼,但冬衣情事肯定是要寫的,至少它反映出人性的善念,這種生活上的光明面應該多加宣揚,畢竟人間還是處處有溫情的! 2010年3月中旬寫於杭州旅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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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的遺願
午後三點多,正是老人們下午的點心時間,敏玉手腳敏捷的從病房推出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將他們集中在院內的交誼廳後,她將分裝好的點心分別放在老人們面前的小板桌上。她讓那些還可以活動手腳的老人自己拿小匙慢慢吞食,而一些自己無法進食的老人,敏玉只好耐心的一匙一匙的餵。她今天的責任額是負責照顧八個老人,其中一個是要用鼻胃管灌食的,而她還沒空去處理。 敏玉催促自己手腳要快一點,否則會做不完,可是眼前的老婆婆不僅吞嚥困難,還不時的從嘴角流出湯汁,讓敏玉的工作有些遲滯。 敏玉的心有些急躁起來,卻聽到護理長悄悄在她耳邊說:「沈老太太剛剛去逝了。」她聽了心情更是沉到谷底。雖然在這附屬於醫院的安養中心工作了許多年,看老人們進來後大部份都是走到人生的終點,但敏玉仍然為了沈老太太的過逝不勝唏噓。 沈老太太是她在安養中心工作多年來所看到入院時打扮最體面,看似身體也最好的病人。她由女兒送進來的第一天恰好由敏玉輪班,她走向病房門口時無意間聽到。 「妳別怨我把妳送進來這裡,這一切都只能怪妳,妳總是重男輕女,妳把大部份的財產都給兄弟們後才要來依靠我,這樣公平嗎?這些年我也盡心盡力了,但我可是嫁了人,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呢!」 敏玉聽到這樣的對話,想先退一步離開,卻讓沈小姐瞥見,她有些尷尬的住嘴。 「沈媽媽,沈小姐,妳們好,我是今天負責照顧的看護,我來看看妳們還有什麼需要?如果缺少什麼可以跟我說。」敏玉指著自己的識別證自我介紹。 「謝謝,何小姐,我媽她比較怕寂寞,所以我讓她住雙人房,請你以後要多跟她說說話,多費心照顧!」沈小姐客氣的看著敏玉的識別證回答。 「如果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我先退下,順便跟您說我們的用餐時間是五點半。您要送過來在房裡吃,還是到大廳?」敏玉按例詢問。 「今天先在房裡用好了,謝謝。」 敏玉退出房間,心裡納悶沈老太太看起來挺健康,為什麼會需要到安養院被照護? 回到護理站,她好奇的拿出沈老太太的資料。 沈王雲英,78歲,慢性糖尿病併視網膜剝離,子女:三男一女,婚姻:夫歿,籍貫:湖南,語言:國語。宗教:無。 沈小姐並沒有留下來陪母親用餐就匆匆交待些事走了。敏玉將晚餐送進病房,她先用鼻胃管餵食她隔壁床的阿嬤,看到老太太已倒下沉睡,不好吵醒她就先把晚餐放著退出。等到六點多她再去巡房,看到飯菜仍原封不動,她心裡有些擔憂,糖尿病的人可不能餓,萬一血糖過低可麻煩了。 她輕輕拍醒沈老太太,柔聲說: 「婆婆,該起來吃飯了,飯菜都涼了,我幫你拿到廚房熱一下,妳起來吃飯,好嗎?」 敏玉熱了飯菜回來,卻見老太太仍躺在床上未起身,她焦急的將情形回報護理站,護理人員過來量了老太太的體溫,又用簡易血糖測試計測了下血糖值後,他們決定先打一劑葡萄糖點滴再觀察。 院方照規定的將沈老太太的情形電話告知沈小姐,她只是回了聲知道了就掛了電話。敏玉直到晚上八點交班也未看到沈小姐出現。 隔日早晨八點交班後,敏玉進了沈老太太的房,見她已自己梳理整齊,神清氣爽的用完了早餐,還跟敏玉道了聲早安,敏玉放心的退出。約莫十一點多,大夥忙著準備老人們午餐時,沈小姐才又出現,敏玉在送餐時又聽到。 「妳幹嘛還故意不吃飯讓人家擔心啊!我現在為了辦移民的事,整理一家人行李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拜託妳合作點,好不好嘛!」沈小姐的聲音明顯的透露出不耐。但她見到敏玉出現,就又現出客氣的表情,她轉頭對母親說: 「妳要我陪妳一起吃嗎?可是我事情好多要處理,拜託妳不要再拒食了,好不好?」 沈老太太揮揮手示意女兒有事可先走,她不要她陪。沈小姐就真的先離開了。 「婆婆,妳女兒要移民到國外啊?」敏玉試著找話題跟沈老太太聊天,多年看護的經驗使她知道,多數的老人最怕的是寂寞,辛苦了大半生,到了生命旅程的末端,卻發現可以說得上話的沒幾個,如果有人願意跟他們說話,多少能排解他們的病痛和寂寥。 「是啊,她申請了很久,最近終於通過了。」沈老太太果然也像大多數的老人一樣,喜歡有人陪著說說話。 「哪一國啊?你怎麼不跟她一起去?」 「就美國啊,還有哪?一個個的都往美國跑,就不知道那裡有什麼好,我才不要去那裡當啥都聽不懂的聾子和啞巴。」老太太嘴裡低聲的咕嚕著。 「那妳其他的兒子呢?」敏玉關心的問。 「兩個大的已經在美國好久了,小的那個也在申請移民,很快也要過去了。」 敏玉陸續從老太太口中得知,當年國民政府遷台,她隨著也是外省籍的先生來台,在那臺灣剛光復,228事件方平息不久,政府面對百廢待舉的局勢,大部份的外省老兵都還期待著政府反攻大陸,殺朱拔毛的年代時,老太太的先生以他生意人的眼光,用極其低廉的價錢以自耕農的身分買了好幾塊地皮。 隨著臺灣經濟起飛,人民逐漸放棄反攻大陸的夢,全心專注建設寶島臺灣後,沈老先生當年的投資價值自然以火箭般的速度一飛衝天。沈家人從此成了外省族群中少數的新貴。那年代的有錢人,只要環境許可,條件符合,總是以移民來躲避來自對岸不確定的威脅。 這對嘗過戰亂之苦的沈家來說,尤其有危機意識。所以一旦有了能力也迫不急待的想把孩子先送出去。 「頭幾年我也跟著去住了一陣子,實在不習慣洋人的食物和天氣,我先生也常常要回臺灣處理土地的事,我就把兩個大的兒子留在那,把兩個小的帶在身邊回臺灣。」老太太毫不隱瞞自己的背景,神情是一副仍沉緬在當時風光的歲月的愉悅。 「我怎麼知道我家老頭回來沒幾年就中風了,我為了照顧他和他留下的產業,根本沒時間回美國,兒子本來有叫我們過去,但考慮那邊醫療費那麼高,去了只是增加負擔,就這樣一家人分隔千里之遙。」沈老太太用些許懊悔的語氣訴說著往事。 敏玉因還有其他老人要照顧,暫且打斷了話題,她看著老人家吃完了午餐,囑咐她午睡時間到了,她請老太太先休息。 隔日敏玉排輪休,她也不知道沈小姐是不是有去探望母親。倒是次日輪敏玉上班,是個星期六。她經過沈老太太的房間,卻聽到了一個男聲在說著。 「你究竟什麼時候要把那筆土地的過戶手續辦好給我嘛!我的移民申請馬上也要下來了,我不會留在台灣多久了,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理啦!」口氣一樣的不耐和厭煩。 敏玉聽不到老太太回應的聲音,只有男子繼續埋怨著,「你該不會真的想把那塊土地給姐姐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樣不是便宜了姐夫,如果你真的這麼做,大哥二哥可是不會答應的。」 「土地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輪不到你來跟我大呼小叫的!」 敏玉只見病房裡衝出了個氣沖沖的男人,嘴裡還嘀咕著:「老不死的,等你一闔眼,什麼都帶不走,看我到時拜不拜你!」完全沒理會愣愣站著的敏玉。 敏玉進了房,只見老太太面紅耳赤、氣喘噓噓的撫著胸口,「這個渾蛋,佔盡了便宜還要來爭。」老太太無奈嘆息說,「真的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小兒子真是丟盡我的臉了!」敏玉稍安慰了老太太,她又忍不住說:「我老頭中風後,我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女人,真不知道怎麼處理他那一堆的地,小兒子那時還小,還好當初沒把女兒留在美國,她可是很能幹,幫我處理好多事。」 「兩個大的已經適應美國的生活,也在那娶妻生子,建立家庭。這些年我可是真的很依賴女兒。」 「但女兒終究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我還是沒讓她處理所有的財產,自己仍保留了幾筆土地。」 「女婿家雖然窮了點,但人品真的很不錯,這些年也都是他們夫妻兩個在幫忙我,直到三年前我老頭過逝,他們考慮孩子的教育問題,也想移民,女兒說她不能只為我,不去考慮下一代,我想跟她一起,她卻說我還有三個兒子,我又沒有多分她一份財產,為什麼照顧我的責任會落在她身上?」老太太條理分明的說。 「本來我已打算把最後幾筆土地過戶給女兒,她這麼一計較讓我心涼了,小兒子因從小被慣壞了,什麼都坐享其成,娶的老婆又跟我合不來,仗著口袋有幾分錢也要跟人湊熱鬧辦移民,交給他只怕會敗家敗的更快。」 敏玉其實並無心瞭解這些事,但老太太彷彿已隱忍好久似的滔滔不絕,她知道敏玉是沒有利害關係的人,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將委屈一股腦的說完。敏玉以一個局外人的身分實在不好說些什麼,她就只是耐心的付出時間多陪一下這什麼都不缺,但好似啥都沒擁有的老人。 沈老太太因眼睛不良,所以手腳雖然行動自如,但走出病房的次數不多,多數時候她都只是躺著,以她的視力也不好再閱讀或看電視。但她倒是很健談,又覺得敏玉很投緣,見了她當班總是神情愉悅的想找敏玉聊天。漸漸地,敏玉與沈老太間有些與其它看護不一樣的情誼。 沈老太太住院約三個月間,沈小姐有和先生來探望過幾次。看得出來女婿是一個頗有教養的人,他雖同情岳母的遭遇,但畢竟礙於立場,他也只能配合著沈小姐的步驟走。倒是小兒子再也沒出現,敏玉也不敢問什麼,只偶爾看見老太太寂寞的身影在偷偷拭淚。 這一天「老太太的病房卻出現了個從未出現的男人,身邊還帶了個滿口英文的十來歲男孩,見了沈老太太也說不上三句話就百般寂寥的站在一旁。 「媽,我聽小弟說妳要把那塊市區精華地段的地留給妹婿,是不是?」原來是沈老太的大兒子千里迢迢遠從美國回來與母親理論土地的事呢! 「我可是妳的長子耶,Jack是妳長孫,按理還該多分一份財產的,妳如果這樣處理,我可是不同意。」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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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誌印華史冊的功臣─寒川
──從印華作協成立十周年想起 認識寒川,始於上個世紀70年代中期,那時候,印尼國內雷厲風行地封殺華文。寒川正是在這最嚴酷的時刻扮演了「私運」華文書刊進入印尼的危險角色,數目累積達到上千本,為當年幾乎窒息的印華文友輸送「續命」的「氧氣」。印尼著名作家黃東平在《印華文藝的功臣─寒川》一文中就詳述了寒川驚險萬分、智謀百出的「走私」生涯,讀後真令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黃東平在該文中十分感人的一段是:「寒川幾回給我帶進書來,總是把我的書藏在箱底下,自己帶的書反而擱在上面。一被查到,花了錢,海關人員裝門面沒收了一部分。我的書在箱底下都安然過了關。」寒川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怎不令人翹起大拇指! 70年代,寒川協助編輯湯申文化社<挺進報>,即推出<亞細安文藝>專欄,鼓勵區域文學交流。後來,參與<新加坡文藝>和<錫山文藝>編務,他也積極推動這方面的工作,在組稿方面花了不少時間。在70年代初他來了印尼之後,矢志協助印華文學走出區域,其後就在他主編的人協<民眾報>刊載黃東平、柔密歐‧鄭等的印尼作品;而後又再接再厲,協助眾多印華文友,包括:茜茜麗亞、馮世才、林萬裏、袁霓、明芳、北雁、曉彤、謝夢涵等人和我的作品代轉到新加坡報刊雜誌上發表。之後他收集剪報,設法帶去或寄去印尼,又代領稿費設法轉交。這些瑣碎艱苦,絕非沽名釣譽的工作,麻煩費時,但他無怨無悔,默默地扮演了當時不為人知,也不能為人知的角色,一干就幹了數十年。 80年代初,馬來西亞莊延波與林木海,苦於亞華和世華沒有印尼代表,來新加坡約了寒川見面,以了解印華文壇概況,知道了黃東平、柔密歐·鄭、茜茜麗亞是當年較為資深,且創作最勤的印華寫作者。在寒川的引薦下,上述三人開始出席區域性文學會議,為步入世界華文文壇開創了先河。 早在70年代末,柔密歐·鄭編選的印華二十多人的新舊詩合集《新荷》,稍後的個人詩集《躍起》,和黃東平的《短稿一集》、《短稿二集》與《短稿三集》,以及十六位印華寫作者的合集《沙漠上的綠洲》等,都是在寒川的大力協助下,歷盡千辛萬苦才出版的。黃東平在這些書的後記裏,便很感激地提到寒川「關懷這禁絕華文的地域華文文藝的生存」所散發出來的那份熱心與愛心。 寒川在《沙漠上的綠洲》的序言這樣寫道:「我希望印華文壇能隨著國際時勢的發展,其困厄的日子很快就過去;印華文壇不再是沙漠上的綠洲,沙漠上將出現更多的綠洲,逐漸擴大,從而彙集成文藝的海洋!」這就是寒川數十年來的心願,不為別的,只為有一天印華文壇的沙漠上出現文藝的海洋。為了這個心願,印華文友出書,他曾經幫助找錢,甚至作者無需花一分錢,例如北雁和葉竹合著的詩集《雙星集》,及謝夢涵的《謝夢涵詩選》,都是寒川幫忙解決全部印刷費的。致于接洽印務館,代校對,想盡辦法代寄來已出版的樣書,和印務館處理有關出版後的事務,代發出版消息,寫評介文字,代向新加坡文藝界贈送樣書,代處理餘下的存書等等,總之,從投稿到出版的種種事務,盡由他代勞。至今,印華文友已有十多本書就是在寒川主編的<島嶼叢書>名下出版的。 在舉世震驚的1998年的5月13日至15日前夕,我化名通過寒川在新加坡報章的新聞版位首次發表了棉蘭開始發生動亂的訊息,向國外發出了預警。而後暴亂爆發,有印華文友一家數口逃到新加坡後暫住在寒川家中。據知,寒川甚至讓出主臥室,讓身心交瘁的文友棲身;另一間孩子的臥室成了也是逃難的雅加達親人的睡房;而寒川一家四口則擠在書房裏!寒川重視文友之情,由此可見一斑! 在1998年8月於臺北舉行的第三屆世界華文作家會員大會上,在印華代表缺席的情況下,作為印尼女婿的寒川,不懼可能因此帶來的嚴重後果,即可能被禁止入境,日後再不能陪妻子回去印尼省親訪友,毅然接受了這個燙手山芋,在世華大會上仗義執言,以他的所見所聞,向全世界證實了這慘無人道的滔天罪行,催生了世華大會在會議中發表了中英文的「世界華文作家嚴厲譴責印尼排華暴行」的聯合聲明。 有關這件史實,印華作協主席袁霓在《我所認識的寒川》一文中這樣寫道:「1998年8月,第三屆世界華文作家會員大會在臺北舉行,主辦單位邀請我參加,並邀我找一位5月暴亂的受難者出席。我找到了一位願意出席的受難者,可是臨出發的一個星期,他在太太的壓力下打退堂鼓,我也在家人的堅決反對下不克出席。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印尼的女婿,寒川出席了這個會議………他在會議上,用我們的經歷,以及他所見所聞,證實了印尼發生了對待華人的慘無人道的罪行。與會代表也在這次會議中發表了中英文的「世界華文作家嚴厲譴責印尼排華暴行」的聯合聲明。並向印尼政府及駐外機構遞送抗議書;向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控訴印尼排華暴行,籲請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在人道主義與尊重人權的原則下,促使印尼政府確實履行保障印尼華人的公民權與生命財產的安全措施,以免類似事件重演。寒川當時這樣做,其實有一定的危險性,可是,寒川的正義感卻讓他無視可能會發生的危險,他為受難的印尼華人做了他應該做的事。」看,寒川就是在印尼華人最苦難的時刻不懼本身的安危,挺身而出。俗語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印尼華人當不會忘記這一史實。 終於,迎來了印華文藝百花齊放的春天。雖然,華文書刊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口,可是,寒川每次去印尼,還是不嫌行李超重和麻煩,不辭勞苦地攜帶著笨重的書籍分發給印尼文友,正如袁霓在《我所認識的寒川》一文所說的那樣「寒川不改幾十年的一貫精神,每次來總會帶著幾大包的華文書籍,分發給印尼的文友們,人人有份,讓大家樂得眉開眼笑。」。而他也十分珍惜印華文友的贈書。據他太太透露,有一次回星行李超重,還被徵收新幣60多元。他太太說,寒川捨不得把文友的心血結晶扔掉。這使我聯想到,有一位外地作家離開雅加達時,說還要去別的地方,暫把印華文友的贈書留在某人處。然而,這位作家後來又來了幾次,卻總是「忘」了有這些書,沒帶走這些書。當然,這位作家也不會像寒川,每次都帶了幾十本書刊分送給文友!除此之外,他每次來雅加達探親訪友,也總是和文友們分享創作經驗。 更難能可貴的是寒川從不居功自傲,應邀參加印尼的各種聚會和座談會,總是體諒主辦當局籌措資金不易,謝絕主辦當局的機票。作為嘉賓,他曾經把印華作協給他的禮遇讓給文友,叫自己的太太回娘家,而與文友共住一房,目的即在替文友省錢。另一個例子是不久前的牙律中秋聯歡會,因該處地震而取消。但寒川早已購好機票,他和太太如期前來,受邀在印華作協會所主講文學課題。據袁霓主席說,她之前曾對寒川表示印華作協將償付他的機票,但寒川回電郵謝絕了。回新加坡前夕,他也隻字不提一星期的旅館費用。這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呵! 2006年,棉蘭孫國靜文友托來星的朋友交給寒川300美金,邀請他參加在棉蘭舉行的文學會議。他堅決不收。雙方相持不下,最後,採取折中辦法,在寒川建議下,將這筆錢捐給新加坡武吉知馬瓊崖聯誼會屬下海南作家作品研究室。也是那個會議,孫國靜囑寒川帶來40本<我從金門來>近作。孫國靜原意是買下來贈送給會議贊助人。即使以半價計,寒川也可賣個500新幣,但他對孫國靜表示不賣書,而是免費贈送給大會。 就我所知,在孫國靜的影響下,其他財力不錯的印尼友人如詹達耀、顧長福等也出錢贊助海南作家作品研究室。孫國靜還出錢贊助了數屆的國際散文比賽。莫河出書,這些友人,包括李順南也贊助了部份印刷費!該會主席嚴承慧先生就坦承指出寒川雖為福建金門人,但他熱愛文學不分區域和籍貫,是該會的支持者,也是海南人的好友! 目前,寒川已退休,沒有了先前他所說的還不錯的收入,可是,聽到某印華老作家有病纏身,立刻送上醫藥費新幣500元,並以未能幫忙更多,及代為籌款而耿耿於懷。他的重情重義,有口皆碑,這使我想起三十多年前,某印華文友托他代買幾本指定的書、宣紙、筆硯和篆刻,幾乎花掉了他半個月的薪水。平安帶進雅加達後,該友人欲付錢,寒川卻當做是見面禮,不好意思向這位經濟並不寬裕的文友收錢。這事若不是寒川的賢內助無意間說起,我們都還不知道呢!寒川的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性格,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啊! 今年五月間蘇北印華作協分會舉辦文學節,寒川義不容辭地幫忙草擬詩歌比賽章程、擔任評審主席、協調另四個國家評委,而後又組陣容強大的36人代表團出席支持,帶了整整400本書刊,全部送給出席的文友。他無償地主持詩歌講座、發表專題講座、盡心盡力。並且考慮到大會負擔重,不想給大會壓力,赴棉蘭前電郵要參加的三位藝術工作者,包括前新加坡版畫協會會長、新加坡文化獎得獎人莊心珍只參展,不售畫。寒川為公不圖私,他瞭解我們,處處為我們著想,是我們印華文友真正的朋友! 寒川熱愛印尼土地,真誠對待印華文友,三十多年來如一日。2008年,我翻譯的寒川華印雙語詩集<多峇湖戀歌>,103首詩裏,泰半是印尼景物的題材。寒川希望這本詩集能在8月17日舉行發佈會,我可以理解他選擇在印尼國慶日推出新書的那份感情。在這之前,他另有兩本著作:<雲樹山水間>(1997年)和<金門系列>(2000年),也是在這個印尼偉大的節日舉行發佈會的。前者更是一本不折不扣的印尼遊記。他也寫了好多關於印華文壇的文章,說他情系印尼,那是沒錯的! 印華文友到訪新加坡,無論多麼忙,寒川總會撥出時間和他們見面。當他還在職時,為了與遠方旅星的朋友見面,他時常犧牲吃午飯的時間,或者深夜下班後拖著疲乏的身軀趕去會朋友。有一次,泗水文友莫名妙路過新加坡,夜間10點多撥電話給寒川,原本只是打個招呼吧了,但當寒川知道明早莫名妙就要離星時,他二話不說,匆匆驅車趕下來與莫名妙見面,不管明天其實還是工作日。寒川認識的印華文友特多,經常都有朋友,或印華文友慕名到訪。寒川的朋友當然不只是印尼文友,中港臺澳、亞細安各國的朋友都有,應酬之多之頻密可想而知,可是他卻從不怠慢朋友。 2004年12月印華作協趁著接辦第九屆亞細安文藝營及第五屆世界微型小說研討會在萬隆召開的機會,分別給寒川、東瑞和慕阿敏頒發了功績卓著紀念獎座。這是對他近四十年來愛護與推動印華文壇的一個肯定,而他,受之無愧。 2009年12月12日印華作協十周年慶,寒川應邀出席了慶典,並在會上發表了簡短的祝語。寒川在會上說:「………我很能體會印華作協一路走來的種種感受,『有辛酸,有歡笑,有自豪』。十年已走過,這條路仍要走,我會陪印華文友一起走,永遠地走下去!」寒川的愛護印華文友並不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他數十年的表現,鐵一般的事實證明瞭他所言非虛!從印華作協十周年慶,我想起了印華文友所走過的艱辛歲月,以及在這艱辛歲月中默默扶持著印華文壇和文友的寒川。寒川,印華史冊將永誌這個閃亮的名字!(2009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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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筆記 貞婦情感天動地
1.薄命女至愛無悔 南宋詩人戴石屏,寄身江西的時候,武陵的一位富翁非常賞識他的才華,但不知他已經有家室了,把掌上明珠許配給他當妻子。 夫妻小倆口兒,如影隨形,感情深摯,異常恩愛。如此過了二、三年,戴石屏想起家鄉的父母妻小,好幾次有回鄉探親的念頭。妻子問他原因,他坦白相告:「家鄉已經有了妻兒,很想回去探視親人。」 對枕邊的女人來說,這個消息簡直是晴天霹靂、雷雨爆響。她深愛的老公石屏,如今卻要歸鄉,投入原配的懷抱裡! 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又能怎麼辦呢?她也只好把真相告訴了父親。她的父親聽了,勃然大怒。她反而委屈求全,幫忙丈夫求情,因此得到了父親的諒解,不追究戴石屏的欺詐之罪。 丈夫即將遠去,情關千里難越,她把全部的嫁妝飾物贈送給石屏。在餞別的時候,含淚寫下《憐薄命》: 惜多才,憐薄命,無計可留汝。揉碎花箋,忍寫斷腸句。道旁楊柳依依,千絲萬縷,抵不住,一分愁緒。 指月盟言,不是夢中語。後回君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奴墳土。 這闕詞的意思是說:千萬枝贈別的柳條,依依難捨,已經沒辦法形容我哀愁的思緒。我傷心揉碎信紙,忍痛寫下了別離的斷腸詞句;過去愛你的才華,如今怨自己薄命,沒法兒留你下來。 我們曾經在月下山盟海誓,這不是我在說夢話。以後如果你再回來,不要忘了去我們約會流連的地方,在我的墳土上灑一杯酒吧! ﹝閱讀啟示錄﹞愛到深處無怨悔 親情的偉大,在於愛他甚於己,父母忍饑受凍,節儉到自虐,卻永遠捨得為孩子花錢補習和添新衣,凡事莫不以孩子為考量的重心;愛情呢?是利己還是利他?以現實中的男女劇場來審視,應該沒有固定的答案。 有的男女戀人,嘴裡說得好聽,多數卻只顧自己的利益和立場,這樣的愛當然缺了真心。有的找到對方的一個小缺點,或是對自己的愛稍有不滿足,就像放大鏡似的算帳;責罵起來比潑婦還兇,把對方看成是服伺自己的玩偶或傭人般卑賤。 結婚之後,知道老公已有妻室,這是騙婚的罪行;惡言相向、拳打腳踢以洩心中之恨,誰曰不可!「薄命女」卻幫忙向父親為他求情,變賣飾物當他回去會妻兒的旅費……最後還以死殉情;如此溫柔嫻淑的女子,世間幾人能有?寧願拋棄自己,也不責難對方,這位女子的愛情百分之百,已是愛到深處無怨無悔的典型。 2.淚眼看慈鴉萬點 范貞儀,字芳筠,如皋人。她從小聰明賢慧,擅長吟詩作詞,著有《愁叢集》一書,寫盡了她悲苦的際遇。 她嫁到夫家以後,好像掃帚星帶去了衰運般;十年中不但長輩姑、翁離開了塵世,丈夫和長子也不幸死了。孤苦的她,除了要撫養親生的兩個幼子,還要照顧三個小叔,可說是以嫂代母、母兼父職,集所有的生計和家事在瘦弱的身上。 己酉年冬日,寒風徹骨,蕭蕭悲鳴。她扶著亡夫長子與舅姑的靈柩,葬於南方郊野。想到至親魂魄飄零,子叔年幼,嗷嗷待哺,往後身世的孤寂淒冷,不禁血淚流千行,因此作《沁園春》一闋,詞云: 霜老疏林,淚洒冰天,凍合層雲,有糟糠新婦,血珠和淚,伶仃幼子,簣石成墳,瞻仰親塋如依膝下,笑語慈顏杳聞。 從今後,痛墓門悄閉,誰侍晨昏。十年屢斷驚魂,縱百鍊千磨我代君。嘆寒煙冷月,空閨人老,疾風暴雨,世事誰論? 長子何幸,又遭短折,湘竹無多染淚痕。空腸斷,看慈鴉萬點,歸繞江村。 讀了這闋詞,感染了無限的愁緒,我彷彿聽到了滿天的烏鴉聲哭啼,不禁也吟詠起來了: 悲莫悲別離,何況生死兩失依;單逢至親喪,泣血肝腸已斷,連年喪門掩,徒呼奈何天!只留幼子嗷嗷待哺,處境堪憐,萬點寒鴉淒啼天邊,寡婦貞儀淚流如雨下……。 我們真的很難想像,世間有如此痛心疾首的傷心事。對於這樣的寡婦,我在哀傷佩服之餘,寫下《歌貞儀》一詩: 夫死子喪染淚痕,寒煙冷月孤寡心; 夜聞鴉啼腸寸斷,侍親育幼代君勤。 3.天留坊的貞婦情事 安徽省懷遠縣矗立著一座「天留坊」,至今還留傳著一個可歌可泣的故事。 相傳清光緒年間,城西住了一戶貧窮人家,僅有老翁與年輕寡婦兩人相依為命。孝順的媳婦,因為公公年老力衰,孤苦伶仃,幾經媒人牽線都不忍心改嫁;鄰人以為翁媳之間有不可告人的曖昧姦情,議論紛紛。 有天,當地發生了一場無名火災,四鄰磚瓦建造的房子都被燒燬了,獨獨這貧戶的茅草屋安然無恙。 「怎會有這種奇怪的事?簡直不可思議!」 對這種怪異的現象,眾人百思不解;有個好事的人去問卜求神,得知是年輕寡婦的孝心感動了天地,因為神明庇祐,才有這樣的奇蹟。 從此,鄰人再也不敢議論寡婦的是非,對她不但衷心敬佩,而且決議集資興建「天留坊」一座,表彰她的貞節和情操。 建好了牌坊,兩邊柱子鐫刻了一副對聯-- 翁無子,婦無夫,翁婦相依,只知夏清冬暖,那問人言來嘖嘖。 風愈緊,火愈大,風火交加,留得竹籬茅舍,須知天道自彰彰。 天地間善惡各有因果報應,我覺得人言固然可畏,只要不違背天理,縱使是非嘖嘖,又何必去理它呢? 年輕寡婦抱著這種豁達的心胸。於是老天有眼,在風火的肆虐下,容易燃燒的茅舍,竟然屹立無毀;這就是天道彰彰。 天留坊這副石刻對聯,留給我們怎樣的啟示呢?我隨筆寫了《天道》,詩云: 節婦守貞孝親翁,姑婆多嘴亂嘲諷; 祝融肆虐公道在,天理昭彰聲譽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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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再加上層峰領導階層發生變化,一紙公文,便把他拉下馬。吳萌成了喪家之犬,走到街上,已經無人瞄他一眼了! 當年,他是中學校長,如今他連做工友的資格也沒有。吳萌有時懷念眉埔,想回去看看濁水溪的流水,嚐一嚐三秋茶館的蟹殼黃燒餅,但卻不敢去眉埔,若是碰到他曾陷害的于瑞、丁弘達,咋辦? 丁弘達,不,丁新目前仍在三秋茶館做管理主任。他的人緣不錯,為茶館擴展旅遊做出貢獻。凡是來咱台灣的海外旅客,慕名參觀了阿里山,日月潭,總會順便繞道前來眉埔,瞻仰如詩如畫的濁水溪,然後在三秋茶館吃一頓美味的午餐,喝一杯芳香的烏龍茶。 眉埔鎮驟然繁華起來,丁字形的街道,不知何年何日,變成了一個「于」字。年輕男女,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走在街頭,有說有笑。宛如雨後的春菇,長滿了青翠的林原。 那天,七夕。天涼氣爽,小鎮格外熱鬧。相傳舊時民間婦女在這一日夜間,向織女星乞求智巧,謂之「乞巧」。七月七日為牽牛織女聚會之夜。台灣有人把它定為「情人節」,倒是蠻有詩意。 鎮上有家日本料理店,生意清淡,門可羅雀。七夕前夕大興土木,換了醒目的招牌「眉埔酒店」,招徠了不少顧客。幾乎往昔三秋茶館的食客,都湧向了那座重新開張的酒店。 七夕,眉埔酒店舉辦喝酒比賽、吃滷肉飯比賽,最吸引年輕人的則是接吻比賽。 怪不得客人那麼擁擠,紀念情人節,誰不想看男女親嘴?兩隻舌頭相互伸向對方的嘴巴,細菌互通有無,發出嘩啦啦啃西瓜的聲音,過癮。這年月作生意得有創意,像寫現代詩似的,新奇方可入勝。你老是低頭吟詠「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誰喜歡聽?誰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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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吳陽回了台北,立刻表示,絕不去那個荒僻的地方當校長!問他對眉埔的印象,吳公子說:像拿破崙去了科西嘉島,那兒原屬意大利,十八世紀才轉屬法國,當地人多信奉天主教,從事農業。吳陽到過那個荒島,拿破崙就是囚禁科西嘉島致死的。 台中的下級幹部忙得團團轉,吳萌怎麼知道?結果不了了之。眉埔高中學生照常上課,濁水溪依舊嘩啦啦地流淌,夜以繼日發出悅耳的聲響,似笑…… 吳萌出身情治系統,他只按照文牘主義、命令主義、主觀主義瞎指揮等方式行事。一旦當了官,因為他脫離實際、脫離群眾,不瞭解實際情況,只會做官當老爺的領導作風。這種官僚主義已經落伍,當然受到攻擊與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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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百入廚下洗手燉牛肉
說起三長(家長、戶長加厝長)爺,是宇宙無敵超級酷的爺,早年更是奉行君子遠庖廚之說,我們娘兒三人原以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輩子若要指望三長爺有啥改變,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但出人意料的,年過半百的三長爺居然轉了性。 三長爺現在不再說廚房油膩、高溫,會燻壞了屋子,也不再標舉那套分工合作買現成回家吃的歪理。 打從個把月前,三長爺就說:「哪天我弄個牛肉你們吃吃,你們就會知道『賢的不展、展的不賢』。」 他意思是說他工夫了得,只是不顯現罷了!其實我們母子都很想嗤之以鼻。 「呵呵……會不會等到天荒地老,牛肉都還沒煮。」積多年經驗我是不敢抱任何希望。 「快啊,明天就煮。」我家格格等不及了。 「是嗎?我等著。」哥哥不敢盧,倒是還懷抱希望。 只是掌廚多年的我,就不信平日不動三寶(鍋、鼎、灶)的三長爺,真能煮出什麼可吃的東西? 三長爺果然很認真上網搜尋相關資訊,除了列印,再加多次細讀,甚至還存檔備用。 看來三長爺是玩真的,就要握鍋鏟大展身手嘍! 除了熟讀烹煮步驟,三長爺還不恥下問,在過去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現今都冒出來了。 「牛肉要去哪裡買?」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可別以為三長爺燉牛肉就是備牛肉這一種材料,錯了,他還繼續問呢。 「白蘿蔔要買多少?」 「依你牛肉的量去搭配。」 「滷包呢?」 「超市也有啊。」 「超市的滷包有含八角嗎?算了,我還是去中藥店買好了。」 即便是正忙著家事,可遇上三長爺求知慾正濃時候,說什麼也得耐心解說,這才不會澆熄他那一腔「作菜的熱情」。 「家裡有冰糖嗎?」還沒問完? 「應該有,如果沒了,就用砂糖取代吧。」深呼吸耐住性子。 調味料可以選用替代品,是我積二十年的掌廚經驗,可當我回頭一看,三長爺面露為難臉色,天啊,我可不想成了搗爛三長爺一鍋牛肉的最後一根稻草唷,於是趕緊好言安撫。「沒關係,冰糖沒了再買,這樣才有純正風味。」 語畢,三長爺居然笑了。天哪,還好,沒堅持讓他以砂糖取代冰糖,不然萬一他不滿意自己的作品,我可會成了照鏡子的豬八戒了。 「還要大蒜。」 三長爺再開口,卻是教人傻眼。 「誰燉牛肉要放大蒜?」 「妳不知道啦,這樣才是極品。」 我是知道三長爺最愛大蒜,凡煮菜只要放大蒜,便是他口中的山珍海味天下美食。可也不能太離譜,連燉牛肉都要放大蒜? 那……醜話就要先講在前頭了。 「先說喔,你要是放了大蒜,煮出來沒人捧場,你自己要完全負責喔。」 「妳放心,加了大蒜,絕對美味。」 喔?是嗎?三長爺到底會煮出怎樣的牛肉,我們母子還真不敢想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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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
很多人不喜歡「4」,因它與「死」的諧音相近。凡生活上與「4」有關的,能避多遠就多遠。我則一點也不。我就偏愛這個數字。 4月4日是我出生的日子。手機後三碼恰巧也是664。朋友多次勸我去換一組較吉利的號碼,我從不理會。自有行動電話以來,它已跟隨我十幾年了。即便遭多大的磨難與挫折,我從不往這上頭想也不曾有過更換的念頭。像我這樣一個不愛拜拜不愛算命也不信風水的女子,更遑論會去在意這些中國人自己杜撰出來嚇唬自己的一些無聊禁忌。從前唸書時,每回遇到兒童節,我總是因生日比其它小朋友多領一包糖果餅乾。他們羨煞的眼神激發我彭拜的優越感,有時還會故意拿出來在同學眼前晃呀晃的。這種舉動想必任誰看了都討厭,現在想起來卻覺得無比甜蜜。 我向來很少記住別人的生日,除非對方剛好降臨在某個特殊又好記的節日裡。數字對我來說如同Delete鍵,大腦自動會將它清除。因此,將心比心,過去情人忘了我的生日,事後補上一句歉意或祝福時,我非但不在意,反而尷尬了起來。 每年四月初,我習慣會返鄉一趟,今年則例外。有幾次朋友陸續從各處打電話來:「生日快樂……妳在哪裡?」我說:「我在公墓。」對方急急切切地問:「妳生日,妳跑去公墓幹麻?」「我回去掃墓。」在那個瞬間,生死對我而言似乎沒有多大的分野與忌諱,我同時站在生的起點,也站在死的起點。 過往,母親常叮嚀我在墓園不能喊自己或他人的名字,遇見路上有人出殯抬棺時也要把頭轉過去,否則會有厄運。我一概也沒放在心上。父親入殮時,納棺師要全家人避開這一幕。我心想,他是我父親耶,為何我不能再看看他這最後一眼?我還是執意站在一旁,紅著眼目睹整個過程,誰也拿我沒辦法。 青春年少,「生日」是一個美麗的藉口也是令人亢奮期待的日子。我們因它凝聚了一個又一個狂歡亂舞的機會,是那麼充滿新鮮與活力的時時刻刻啊。動不動就在打探,誰誰誰或某某某的生日是不是又快到了,盤算著這次該如何如何為她慶生。每次想夜不歸宿時,我也經常拿朋友生日來蒙騙,央求母親讓我出去住一晚。她記性比我好,謊言經常被識破:「騙鬼,我從沒聽過有人一年要過三個生日的。」 二十出頭歲的某一天,好友瞞著我神秘兮兮溜班跑去買回一只牧羊造型的金戒指,送到我眼前說,這是給妳的生日禮物。我驚喜萬分收下它,感動的幾乎快流出淚水來。雖然不喜歡戴首飾,到台北工作,也還是不忘把它帶在身旁。可惜,不久後,被小偷闖入家中偷走了,讓我難過了好些天。她結婚時,剛好是我到台北的第一年,當時手頭上沒什麼錢,想到那一幕,就豪氣干雲刷卡買了一條鑽石項鍊送給她。一直到現在我還不曾為自己買過這麼貴的飾品。 現在,到這種歲數了,再怎麼特殊的節日早已被時間淘洗得平淡無奇,在友人面前歷經切蛋糕吹蠟燭許願的儀式也使我彆扭,哪還會在意生日這檔事呢? 但無論如何,4月4日的這一天,我還是要向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但願那些苦痛的、不堪的、挫敗的、磨人的……種種經歷,此後,都因今日的「生」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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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抵澎湖
颱風過後的清晨還有雨,到清泉崗機場集合,上飛機前雨停了,八點半到達澎湖,出了太陽,只得說我們真是幸運的一群,九點中出關,有國小的樂隊演奏「外婆的澎湖灣」歡迎大家。 九點半到達南海遊客中心集中行李後,搭船出發到內海的一處海上平台,有人釣海鱺魚,用小魚釣大魚,每釣起一條可以換一罐飲料,但海鱺魚豈是那麼容易上鉤的,好像每一隻都吃的飽飽的,一點也沒有饑餓的徵候。在餐桌邊大家烤牡蠣來吃,澎湖的海蚵沒有沙,只要殼一裂開即可食用,但較鹹一些。 船家又煮海鮮粥,內有蚵仔、花枝和高麗菜,來了一陣大風浪,原來是飄來烏雲,大家興致不減,王鳳英老師在海上平台遇到她當導遊的親姐姐,真是溫馨。 耿毅隨著KTV唱「星晴」,那回音好像是他美妙的歌聲。 今天的蚵仔是可以吃「通海」的,吃後才知什麼叫做杯盤狼藉。 烏雲過去了,海風仍大。導遊小姐說她是嘉義人,四年前搭「今日之星」來澎湖只要90分鐘,但卻吐得一蹋糊塗,此後就不敢再搭那種快輪了。 一直到中午才又搭船回南海遊客中心取行李,這片內海,就是形狀像阿拉伯數字3的下部的海灣,所以只有一個缺口,環繞內海的是美麗的山河。下船後轉搭遊覽車到市區的長春飯店歇息,養足精神準備下午排演歌曲。 演唱會 下午三點二十分抵達馬公國小旁邊的特教中心綜合館,館外的馬路邊有一布條寫著歡迎台中二中教師合唱團表演的字樣,大夥就在那布條前合照。三點半練唱到五點,每一首歌唱一遍,熟悉舞台,海翁合唱團的團員陸續到達會場。 我們的噱頭是「阿爸的風吹」有風箏飄動,「雨衣」這首歌有蘇先生穿雨衣抱著蘇悅小朋友,另外兩位小女生拿小雨傘跟隨在後。「火金姑叨位去」這首就發小手電筒給觀眾,造成一閃一閃的景觀,亦為一互動。 五點多,校長夫人找我和耿毅下去搬肉圓,馬公肉圓是用蒸的,皮?Q,肉質鮮美,吃兩個還沒飽,不過是先墊底的,真是讓夫人破費了。七點鐘還沒幾位觀眾到場,近七點半時由馬公國小柯校長致詞並互贈紀念品,又請教育局胡中鎧局長致詞,他全程參與,很令人感動。 胡局長感佩薛校長在卡玫基颱風過後,依約率團前來澎湖表演,他十分肯定薛校長的「一諾千金」,希望聽眾給予我們熱烈掌聲。胡局長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話是:「請薛校長在演唱會後,多帶領團員為我們澎湖拚經濟!」 「鷹揚菊島頌」就在七點半正式登場,前三首分別為在銀色月光下、人生如蜜、回憶,大家發現掌聲還不太熱烈,我們還有些怯場。海翁合唱團在林佩貞老師指揮下續唱三首,「異鄉寒夜曲」、「濛濛細雨憶當年」和「龍的傳人」,唱得幽揚動聽,觀眾的掌聲可以見證。 我們再度出場,校長及夫人站立台前對唱「四季紅」的首段,很有看頭。而後接唱「火金姑叨位去」和「阿爸的風吹」就順暢多了,從掌聲裡可以聽得出來。 中場休息後,我們的指揮劉幸宜老師獨唱三曲女高音,令人屏氣凝神。海翁續唱活潑俏皮的「板橋查某」,哀怨的「望春風」等,我們已換上輕便的T恤綠衫,接唱「雨衣」、「相思雨」、「月亮代表我的心」和「不了情」,而後海翁團員上台大合唱,舞台上滿滿是人,我們合唱外婆的澎湖灣、澎湖頌和安可曲「流浪到淡水」。 在澎湖唱了「外婆的澎湖灣」,內心激動不已,下台後,就教游茹閔老師,她說「雨衣」這首最令她感動,差些掉下淚來,搭配蘇先生和孩子的串場,那畫面和歌聲會另人酸鼻。 海翁的指揮林老師原來是校長夫人陳雪玲老師在馬中的學生,而伴奏柯逸凡老師是馬公國小柯校長的公子,和團員鏗鏘有力且令人振奮的嘹亮歌聲,是一黃金組合。 結束演唱那一剎那,我的腦海裡不斷湧現一學期以來在二中練唱的情景,黃如秀老師和林靖淳老師的伴奏貢獻良多,最辛苦的當屬指揮劉幸宜老師。還有校長的安排、奔波,團員們的配合,成就這件盛事。 九點半結束後,我們信步走向龍星餐廳吃宵夜,團員互贈紀念品,並為校長慶生,一直到子夜前彼此道別,步行半小時回到長春飯店,一夜好眠,養足精神預備隔日的海上活動。 馬公獨遊 到馬公第二日六點就起床,吃完早點七點,下樓到對面車行租機車,沒帶駕照不行,又上去找智民老師借用駕照及簽名才行,我的目的地是馬公島南方的風櫃,曾經是侯孝賢導演的電影,但事實證明,九點集合以前我無法到達。 同仁們早起的也都到附近健行,天后宮或觀音亭。我還有一個任務,即是尋訪十多年前我二弟當兵的蒔裡海濱的部隊。 七點半萬里無雲,出發後因為沒抓對方向,在馬公外圍繞上一大圈,又問好幾位鄉親,都得到親切的指引,終於騎到中華路再接201號縣道,離開市區已近八點,經由興仁里到鎖港(原名鎖管港),見到兩億原造價的紫微宮,有一尊大帝塑像坐鎮在廟上方,雄偉壯觀,目前全廟已近完工,澎湖人對於寺廟的花費真是令人咋舌。鎖港還有澎湖最大的石塔乃是避邪用的石敢當。 興仁有一蔡進士第,未入。我在趕路,卻又彎入山水,到山水看海及金黃沙灘,這裡有著名的貝殼沙,是澎湖本島最南邊的海岸。旁有一壯觀的玄天上帝廟,沙灘一旁正在蓋大樓,應為海景飯店。又轉出201縣道,到澎南國中及五德國小,國小旁又見一石塔,這石塔讓我想到金門的風獅爺,附近有五德營區。 往前到井垵看到路邊有許多人曬魚乾,兩位婦人用竹耙撥弄小魚乾,她們全身包得只看到兩顆眼睛。到蒔裡沙灘,有幾艘小船停在灘上,望向南海,我弟弟昔日就在這附近的連隊服兵役,他最常讚歎的是夜間的滿天星斗,我看到的是晴空萬里。 已是八點半,我必須回程,趕回馬公還機車後集合,沿途有不少民宿,其中最美的是「希臘邊境」民宿,純粹地中海風格,教人嚮往住上一宿。九點鐘準時集合,還喘著氣,大夥準備向澎湖東海出發。 海上之旅 第二日上午集合出發,離開馬公,經由中正橋和永安橋到白沙鄉,至岐頭遊客中心,等候十點鐘的船,有四位女士買了女用遮陽帽,全身包裹緊緊,如澎湖種田的婦女同胞,她們戴上墨鏡合照,叫大家猜想誰是誰。 上船出發了,船開往員貝嶼,海上風平浪靜,是一段愉快順心的旅程。員貝又名老人島,居民平均年齡五、六十歲,如果畫上人口金字塔必定是頭重腳輕,這是離島普遍的問題。前方綠色的建築物曾經是小學校舍,因為小學生大量減少,終於走上被裁撤的命運,只有某一年文建會提供一群藝術家在此聚集形塑一藝術村,終因種種因素,只是曇花一現。 在員貝後山有一海蝕柱,號稱文房四寶之一,另有硯、墨、紙之象徵,此為一狀元風水穴,山上又加蓋一亭子,遠眺如加戴上一頂官帽,然此穴再好,也擋不住人口外流的命運。 澎湖號稱四多,墳墓多、島嶼多、警察多、廟多。 離開員貝續往雞善嶼,大小雞善嶼在退潮時連在一起,漲潮時分隔兩地,故有一順口溜:「雞善無雞啼,母雞帶小雞,漲潮分東西,退潮在一起。」 雞善嶼在北寮東北側,玄武岩柱狀節理十分發達,外形高低變化多端,如管風琴之琴管環繞。岩壁陡峭,為海鷗棲息繁衍及產卵之處所,澎湖的燕鷗有6種,在黑灰色玄武岩上方一字排開的白線,原來是數以千計的鷗鳥,可見海域食物的豐富程度。 再往東南方的錠鉤嶼,與雞善嶼均被列為玄武岩自然保護區,各海蝕柱之間形成一線天奇景,故有澎湖的「桂林山水」之稱。附近多暗礁,海浪洶湧,燕鷗奇多,冬季盛產紫菜。 全世界著名的玄武岩景觀有三處,分別為美國的黃石公園、蘇格蘭的洞窟和澎湖群島。 離開錠鉤嶼再往北到鳥嶼,是澎湖北方諸島中居民較多的一個,簡樸的漁村景致和美麗海岸,玄武岩自然景觀,使鳥嶼自成一個完整而可愛的小島。 船一近鳥嶼,就看到一個鳥類圖騰(如鳳凰)豎立在岸邊,人上了碼頭又有一隻可愛的鷗鳥塑像供遊客合影留念。碼頭水面上有幾位村童在游泳,問說在地人否?答說父親在大陸經商,跟去念台商小學,暑假回外婆家玩。 我們走入村落,見商家在包裝小魚干,有丁香魚、丙仔魚等,大夥買得不亦樂乎!因為魚干新鮮又便宜,村民信仰中心福德宮乃是澎湖最大的土地公廟,規模僅次於屏東縣車城的福海宮。 導遊小花先生引領我們看咾咕石聚落,還有一間廢棄的郵局,旁邊也有廢棄的郵筒,現在的信件都是船東們自馬公攜回的。 小花是海王子公司的導遊,上過電視「在台灣的故事」節目,七月份的中國時報也報導他促成一件姻緣,是一對在澎湖認識的老師,男住花蓮,女住台北,四年後的現在他們又結伴重遊澎湖,男生潛入海中,自海底撈出一硨磲貝,自貝中取出一戒指,當場求婚成功,是一件為人樂道的海上求婚記。 中午時我們在海王子家吃午餐,又遇到本校校友蕭方韋,他自美國奧勒岡大學完成學業後返國服完兵役,正要開拓事業,他和友人自助旅行,在機場被劉培芬老師遇見,當晚才有機會欣賞我們的合唱演出。我們飯後休息一會,午後就要往澎澎嶼(活龍灘)出發,夥伴們準備救生衣待命中,澎湖中午的陽光正毒辣,令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鳥嶼黃昏 我們在下午一點半自鳥嶼碼頭出發,海王子家喚為嘟嘟的狗也跟來,牠跳海游泳跟船跟了一小段距離,主人喊牠回去,牠用狗爬式游回去,鳥嶼漸行漸遠。 澎澎嶼愈來愈近,到達沙灘後,放木梯靠在船頭上,大家陸續下船,有人還需克服內心恐懼才下來。導遊小花開始介紹此島嶼乃在民國75年間形成的,原來是要建鳥嶼的海堤時,工程單位抽沙倒在這裡,又加上堤防建好之後,島嶼的另一面逐漸淤積,所以形成沙島,退潮時,有彎曲的連島沙洲可以連接鳥嶼和澎澎嶼,因為漲退潮時形狀變化莫測,澎澎嶼又被命名為「活龍灘」。 同伴興奮地坐上快艇奔馳,還有拖曳船、香蕉船等刺激活動,只有少數人沒下水,在岸邊遮棚下聊天寫字吹風,看藍天白雲和碧海,我漫步沙灘撿拾一些貝殼及碎珊瑚裝成一袋。 三點半時即將回鳥嶼,船行至半途要進行浮潛,麗玲老師的老公和女兒都下海了,我卻猶豫不決,終於放棄決定,直接搭船回鳥嶼。看到伙伴們在斜陽下載浮載沉,下面有珊瑚礁和海魚,他們興奮極了,尤其是已退休的吳澍吉老師如一尾活龍游來游去,真令人羨慕。 我們在四點鐘上岸,經過村落間的小巷子回去海王子的家,這巷子只比鹿港的摸乳巷稍寬些。此時正有一對夫婦在巷口納涼,我問說白天好熱,現在是否涼快些?此巷為南北向,果然涼爽宜人,我和他們擺起龍門陣話家常,這位涂先生的一個兒子在竹科,子女都在台灣半年才回來一次,他也曾在台灣打拚十六年做油漆工、水泥工,終於回來鳥嶼退休。 我說我們是合唱團來演唱的,他說自己也喜歡音樂,可惜沒能精通任一樣,孩子也不學,涂太太只在一旁笑笑。先生隨即又進屋裡拿出收音機,播放陳京的節目,我們聊得甚歡。 此時王鳳英老師去附近小店買了一包張君雅小妹妹零嘴,請大家吃一兩塊,鄰居阿婆也來串門子,王老師也請阿婆吃一塊零食,此時浮潛的伙伴陸續回來,我們也回到海王子家集合,等那些人沖洗後就要離開。 又經過巷子,這時阿婆叫住王老師,送她一袋東西,原來王老師那麼有阿婆的緣,這袋東西是珍貴的兩片五爪蚶的貝殼,如手掌般大小,還有四個如大拇指般的小貝,這種貝殼就像「維納斯誕生」圖片中的那種貝類。王老師感動得不能自已,阿婆堅持要送她,真是「吃人一斤,還人四兩」!大家親切道別。 我們要離開了,涂先生夫婦及阿婆向我們揮手,叫我們再擱來,濃郁的人情味教人感動,因為他們的黃昏是寂寞的,難得聽到「阿爸阿母,我轉來了!」 上船後,大家傳閱五爪蚶貝殼,海王子說去年這種貝才被列為保育類,所以不可以帶出海關,但鄭主任說有方法。此時鳥嶼和澎澎嶼已經被退潮後出現的沙洲連在一起,聽說大退潮時,澎湖多出三分之一的面積。 沒參加澎澎灣海上活動的校長,原來和朋友去鳥嶼村長家,他帶回炸小管、魚片和水煮花生,大家食指大動,吃得津津有味,向下一個潮間帶的行程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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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這個會議已經無法討論下去。剛才那位調查員說,這個案情如今已真相大白,詳細問題,等我們回台中之後再做研究…… 吃飽了,喝足了。窗外的濁水溪真美,難怪吳家大少願意來當校長,眉埔比巴黎要美得多! 您去過巴黎? 照片上的巴黎凱旋門、艾菲爾鐵塔…… 連前面開車子的司機都笑起來。 其實吳家公子對於這個小鎮,毫無興趣。在他的眼裡,濁水溪像一條沖積的河流,中間有些醜陋的沙洲,比起環繞巴黎市區的塞納河,霄壤之別。吳陽對於那天群眾的抗議行動,感到有趣。在法國,遊行示威抗議喊口號,是司空見慣的事。何況那些鄉巴佬又不知道他的名字,人家抗議他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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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氏開閩始祖公楷十七郎登進士及入閩概況─兼述洪氏源流
(四)四世祖維達公 維達公諱字暨生庚忌辰俱失詳,相傳正月13日是公忌辰。譜載公在青岐與嫂不睦,邀弟維節題詩於祀壁,不辭而別,詩曰:「落花不上枝,流水無回期」,此遺稿至1962年約700餘年(按:約在南宋理宗景定1260-1264年間),至漳州漳浦深塢鄉,因擇寓焉,是為深塢始祖。長兄歸嘆雁序折翼,提筆接於後曰:「花落枝永在,水流源不絕」。公偶因一時感憤,成就百年創垂,雖天運之使然,亦人事之通愜,言行皆見其足尚,功業咸被乎無窮。配王氏,深塢人,待贈明毅孺人,生庚忌辰俱失詳,相傳9月初3乃其忌辰。生子一贊承公。公妣合葬在漳浦23都浯坑鄉,坐向不明。(註55) (註53)洪錦川〈族譜歌〉共有三譜誌〈燉煌開基同安至紅羅頂寮譜歌〉,《紅羅族譜》;1962、1963撰〈公楷傳派族譜歌〉,《洪氏族譜》第四章,第三節,頁5-7;1976年撰〈十七郎派族譜歌〉,《宗譜‧下》頁31-33。 (註54)洪錦川,1976〈台澎總概論〉及〈介壽派〉,《宗譜‧上》,頁148及155。 (註55)以上1至4世錄自洪錦川,〈開閩同安始祖十七郎派世系傳錄〉係錄自《紅羅族譜》1962。 六、金門後豐十七郎派下字派: 字派,習稱「字勻」,乃記載同宗世系人名之排行用語,其目的在於別源流,用示子孫,雖至久遠,亦知尊卑,不失次序。時代進步,「照字勻號名」已漸式微,字派部分意涵或有不適時宜,但先人智慧結晶及殷殷期盼,仍具積極意義,彌足珍貴,值得蒐錄傳頌。 《六桂譜》、《族譜》、《宗譜》及澎湖各傳派均列有「金門後豐昭穆誌」,曰:「得澄興欽,元應君廷。弘鍾淳桓、繼世丕承。瑞肇良會,大啟文明。允昭吉慶、保邦恆寧。」32字(註56)「此字勻自金門水頭而起,乃十七郎第6世孫坤載公遊學金門興宗旺族之代,故立祠而設字,以行後世子孫。」(註57)而《頂寮私錄族傳譜》則記載為「自6世坤載公遊學金門,傳家7世祖起字云為『得澄興欽,元應君廷。弘鍾淳桓、繼世肇懋、丕承克紹。』(20字),據稱金門後豐祖家並無編『淳、桓』二字,我澎各相傳派有此二字,茲不得易改前字」(註58) 金門後豐十七郎派現行字勻為:「十七郎、府、裕、維、贊、坤、得澄。興欽元應,君廷弘鍾。淳世肇懋,丕承克紹。篤慶隆基,垂裕永昌。保全邦國,燕翼詒謀。乃耀家風,金玉滿堂。」(註59)共48字,前6字係以1至6世先祖名諱首字編排,7至17世沿用原字派,而自18世起啟用新編字句,續接舊字派後,仍編成4字一句之韻文。 對照上述三款字派,引起差異者應為澎湖各派18至20世使用之「桓、繼、世」3字,及金門後豐傳派18至20世使用之「世、肇、懋」3字,而非「淳、桓」二字,因後豐譜17世有「淳」、「繼」兩字併用者,確無「桓」字輩,18世則逕用「世」字,而澎湖至19、20世始用「繼」、「世」兩字,此兩地用字有兩代之差之由來也。字派不同,應是分支後自立再起昭穆字序啟始,此各派皆然也。澎湖各派仍奉行上述32字之字派排序,至1976年,「已傳至『大』字輩,27世矣。」(註60)後豐則約於1995年傳至「基」字輩,28世;其中預為29世使用之「垂」字,另有書「瑞」者,何者為真,有待宗賢查考,後豐所用字派詩句如未變更而繼傳承,將可用至48世。 澎邑燉煌洪氏苗裔,多出自十七郎公之澤,支流分數十派,兩地昭穆字派雖不同,但輩序相等,蓋由一體而分,本是公楷公之子孫也。 (註56)〈洪氏各衍派昭穆〉,《六桂譜》,頁13;〈昭穆誌〉,《族譜》第二章‧第二節,頁6;〈昭穆誌〉《宗譜‧上》,頁30。 (註57)洪瑞仁,(1867-?)澎湖鼎灣人,十七郎公楷派下第23世;編有《澎湖鼎灣洪氏族譜》系列(1936、1937)版抄本,文引自1937年五房祖譜抄本,頁2。 (註58)洪世瑚(1807-1856)澎湖紅羅頂寮人,十七郎公楷派下第20世,《始祖十七郎公傳派頂寮私錄族譜》,1854年。 (註59)洪榮海,〈洪氏大宗世代輩份一覽〉,《後豐港洪氏宗祠重建奠安紀念文件》1988.12。 (註60)洪錦川,1976〈開閩十七郎派歷代詳說〉,《宗譜‧下》,頁64。 結語: 本文起於對《六桂堂族譜彙編》所載公楷公登科、入閩年代之疑惑,幸獲得《洪氏宗譜》諸譜誌,其內容:源有所考、派有所歸、系統有序,乃以之為尋本探源之藍本,擷其精華,再參考相關譜誌、史實、補其闕漏;而所引述者,皆詳註出處,俾便徵信,非敢妄擬前修,只期追求真實。謹以獻曝之忱,將蒐集所得累帙成篇,以供宗親參考;恐有錯誤,或有傳不實處,至盼吾宗賢達不吝指正,以匡謬補遺於未逮。(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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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葉茂六桂飄香
難得的機會,難得的機緣,我們踏上了泉州尋根之旅。 當三哥告知我們:泉州晉江市英林鎮英林村將於元宵節邀請我們參與迎請六桂始祖的祭祖活動時,心中無限激動,感慨萬千!最難得的是我們翁家四位兄弟姊妹皆熱烈的參與此99年才難得一次的盛大活動,共襄盛舉,特別的感到興奮與雀躍。 我們在團長洪國正先生及金門六桂宗親會總幹事翁文先生的領隊之下,一行三十餘人浩浩蕩蕩的搭乘泉州輪出發了。一路上大家莫不誇讚祖先靈驗,因為一連幾天的濃霧,機場關閉、兩岸停航,海空交通大亂,卻在我們出發時有個好天氣,得以順利成行,且一路風平浪靜,順利抵達,這豈不是祖先默默庇佑之功? 當我們抵達泉州南安石井港時,他們早拉著紅布條列隊歡迎,讓我們受寵若驚,倍感榮幸! 寬敞的八線道路面,深具前瞻性的規劃,它是帶動地方繁榮的先決要件;馳騁在寬闊的馬路上,視野寬廣、無比舒暢。很快的,不到一小時的車程,旋即抵達。當我們抵達英林鎮時,那繁榮的景象隨之映入眼簾,別小看這小小的鎮上竟擁有多家四星級的飯店,規模還不算小,且是獨資經營,真是小看了這小鎮的能耐。一路上旗幟飛揚,經解說方知凡是屋頂上插著旗幟的人家都屬六桂之家,專為此次慶典而張燈結綵,增添喜氣的,如此一說,不得不讚嘆一番,哇塞!看那滿街滿巷幾乎都插滿了旗幟,這一帶豈不都是六桂的天下啊!我們隨之熱烈的感受到熱鬧的氣氛襲湧而上,好像置身於嘉年華會,洋溢在慶典的喜悅之中。 閩南六桂晉江市英林村迎祖信杯大會籌委會安排我們住進四星級的英華大酒店,由於已超過中午12點用餐時間,所以,他們溫馨的先招待我們用餐,紅酒加上高檔的酒席,讓我們大快朵頤、讚不絕口,每道菜一上桌,都得等待擁有數位相機的朋友們先留下紀錄再開動,這似乎已經蔚為風氣,而我竟還不甚會使用數位相機呢,為此跟不上時代而深感汗顏。由於菜色鮮美可口,所以,幾乎都是盤盤盤底朝天,胃口之好,十分驚人!此行真把胃口給撐大了,奈何美食當前無法擋,想要減肥談何容易啊! 安排好住宿之後,籌委會帶領我們走訪附近景點,首先來到西龍禪寺。今天是元宵節,大夥兒正忙著佈置場地,比較特殊的便是寺前廣場地上,用紅色燭台擺出「卍」字圖形,以及增福增慧、點亮心燈、傳遞光明等三組字體,我冥想著當蠟燭點燃之後將呈現出的震撼…,人生所求不過是福慧雙修,而鑽研佛法之後,慈悲喜捨、心平如鏡,必能法喜充滿,帶來更高層次的心境。又在這擁有「小過年」美稱的特別日子裡,似乎也有著濃濃的團聚的意味在呢,難得兄姊們有此良機齊聚一堂,更覺珍惜而倍感溫馨。 另一觸動我心深處的乃是中國的文字之美,從倉頡造字,演變到今天的象形、指事、形聲、會意、轉注、假借等六書,為文字之來源,讓我們瞭解到每一個字都有其深遠的含意與背景;且每一個字都可構成一幅畫,如「忍」、「壽」、「囍」…等不勝枚舉,其藝術境界之高遠,幾達「真、善、美」的意境。因此,我還是欣賞繁體字的美,而不得不讚嘆中國文字之博達精深、奧妙無窮。西龍禪寺廊柱上的幾副對聯也都用繁體字來書寫,其意境頗能發人深省,所以在欣賞之餘,自然地又陷入到另一天地裡悠遊。如「佛法無邊靜裡常觀自在、慈雲廣濟空中密見如來」,「天上顯靈威挽轉危機扶宇宙、後宮施妙法排除厲禍護人間」,「西域談經空色相、龍光線剎現慈悲」,以及門上的「法花香散清涼地、皓月光臨自在天」。在在都值得去深思玩味,而心靈好似在佛法的國度裡再一次的蕩滌、紓解,明心見真性。 接著往英林鎮的大街走去,所到之處,不但旗海飛揚,且標語林立,布條掛滿牆,蔚為奇觀。諸如:「敬祖尊宗 弘揚祖德」、「承先啟後 繼往開來」、「六桂聯芳敦親睦族繼往開來 自強不息厚德載物源遠流長」、「傳承六桂美德 敦睦宗親族誼」…等標語,多得無法一一書寫。標語的功效除了增添喜氣,也有不容小覷的功用,它讓後輩子孫耳濡目染,深入瞭解傳承,並增進族情宗誼,承先啟後,繼往開來,將六桂美德發揚光大。 英林鎮目前約有20個行政村,英林村為其行政中心。因明末鄭成功部屬洪天福據此地山林對抗清兵,因而受到閩南地區人民的尊崇並感念其英雄事蹟,故此地名為「英林」;又一則傳言乃因其地勢猶如搖籃,而搖籃閩南語稱之為「烏籃」,故英林亦稱作「烏籃」。英林村目前人口4萬多人,一半以上為六桂洪姓子民,堪稱當地大族。 一路上我們瞧見族人加緊的作清掃工作,為迎接六桂始祖的到來作準備呢。英林小鎮雖距現代化都市尚有一段距離,但卻比想像中來得進步。我們先行來到英林國小,校門及圍牆為華僑捐贈興建,並名刻牆上以作紀念及感恩;除此,還有諸多設備亦是僑資所建;再繼續前行,來到英林中學,屬完全中學性質,人數約2~3千人,由於次日即將開學,所以大部分學子已紛紛來到學校,整個校園展現一片活力,充滿蓬勃朝氣與希望;學校還提供宿舍供遠到學生住宿。年輕有為的副校長陪我們巡禮校園,知悉校園內大部分硬體設備也都是僑胞所捐贈,包括有運動場、花圃庭園、教學大樓…等都是,顯現出僑胞們永懷祖國的至高情操,這是僑鄉文化的極品之作,讓人滿心讚嘆! 由於家鄉山多田少、謀生不易,所以海外發展是族人唯一的希望,而人在海外、心繫家園,大筆的僑匯除了飲水思源,亦是光宗耀祖的一大表徵,這是強韌的民族性使然,亦是大家引以為傲之處。 離開英林中學,繼續前行,沿途大都是石材所建造的房子,是當地的一大特色,也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在金門這種石材也有,但頂多是點綴一下,而此處由於是產地之故,整棟都是這類石材,感覺好堅固也極盡奢侈之能事哦。有些房子只蓋一層,卻意猶未盡的停工,詢問之下,方知原因在於金錢不足,待賺足了錢,再繼續往上蓋,也因此養成了族人刻苦耐勞的本性。還記得小時候,先父也是挑一擔糞去田裡施肥灌溉,再擔一擔石頭回家,準備蓋房子用,充分把握時間作充分利用,毫不閒怠這一趟空擔回家的功夫,就只為蓋一棟遮風避雨的房子,在父親的心願裡,我想蓋房子是最最迫切的願望,所以大哥總算在下堡蓋了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了切父親心中大願。 再回憶起四、五十年代前,我們這一大家族可是數十人擠在四合院的屋簷下,好在當年下南洋的下南洋,赴台的赴台,否則不知如何擠下這一大家子呢;還記得一床古式「眠床」兩頭睡,可擠下4~6人呢,好似疊羅漢般的堆疊在一起;也還依稀記得小時因房間不夠,還和爸媽有過睡在廚房的紀錄呢,那時候是冬天,還算ok,到了夏天,天氣熱,就睡在屋頂、「深井」或巷仔口打地鋪呢,如今憶古惜今,不勝唏噓! 下午所走的這段路程就是明天恭迎六桂始祖的路線,這一趟走下來可也花費了2~3小時,想不到大家都能順利完成,且不叫累,頗不簡單,因為我們這一行人平均年齡高達60~70歲,雖然歲月不饒人,但老而彌堅,叫我不得不佩服,也許大家皆懷抱著一顆喜悅的心,參與盛會,心情好,自然體力足,人逢喜事精神爽,神清氣爽、萬事ok,情緒這東西最是微妙不過了!但終歸一句,人還是要不停的動,才能擁有健康的身心。 走完下午行程,回到飯店,又是晚餐時間,依然是豐盛得不得了,連著兩餐,叫胃何以堪啊!現代的人真是太享受了,總覺得一餐一道菜就相當足夠了,而今可是10天的菜在一天內吃下,營養過剩不打緊,胃可就不堪負荷了,但,美食當前,先吃再說吧,減肥只有徒留口號了。 晚上安排我們上泉州市看民俗才藝──踩街活動,一進入市區,交通顯得十分壅塞,也許尚未進行交通管制所以致焉。我們在時間點上拿捏得真好,到達時正是他們進行演練過程中,讓我們可以坐在車上觀賞而大呼過癮,不必人擠人,因為人潮如沙丁魚般的擁擠,即便是翹首遠眺也是挺累的一件事。這些民俗表演團體大部分都是退休成員,他們人老心不老,放得開所以表演得有模有樣,精彩十足,有一對逗趣的老搭擋最是有趣,那俏皮的舉止,引來大家開懷大笑;最富盛名的拍胸舞,那是力與美的結合,聲勢赫赫,響徹全場,成了聚焦的重點;兩條噴火神龍,默契十足,並不受限於場地而糾結在一處,特別是在夜晚,更能發揮其聲光效果,達到極致;鑼鼓陣、燈籠陣、蝦兵蟹將、老背少…等,有些也說不上名稱來,這些雖然都是兒時記憶,但如今少了他們,總覺過年的氣氛就欠缺了什麼似的;突然間讓人好懷念兒時情景,雖然當年物質生活不及現在,但精神上的滿足卻是不虞匱乏,聽那不絕於耳的鑼鼓聲、鞭炮聲,好像又在耳邊響起…。 此行重頭戲乃遠行至翔安窗東恭迎六桂始祖,這來回三、四小時的車程,不算近,所以一大早七點就準時出發,車隊浩蕩,陣容壯觀,那三、四百輛之多的車隊,見首不見尾,指揮車隊的「導引車」只好前後奔跑、調度;虔誠族人則一路燃香,沿途的六桂宗親家家戶戶也擺置好供桌、祭品、長串鞭炮…等,等待恭迎六桂始祖的到來,這是我生平所親見目睹最浩大的陣容。 終於來到窗東,他們架設一處城門,特別有意義,橫匹為恭迎六桂宗親,上聯為沐袓恩顯揚六桂祖德,下聯為傳美德不忘同宗族誼。當我們回程時所看到的另一面則是,橫匹為恭送六桂始祖,上聯為始祖德澤千秋在,下聯為嶝山鄉親福無邊。皆為繁體字書寫,雖然他們暢行簡體字,但書寫對聯還是要繁體字方能竟工而成其美,達到至高無上的境界。 到了鄉間小路,只好徒步前行以表現萬分誠意,來到廣場,熱鬧非凡,「鹽官」、「六桂衍派」、「燉煌衍派」…等眾多旗幟林立飛揚,神輿舞動起來,驚艷整個會場,煞是壯觀,可與「迎城隍」相比美,有過之而無不及。迎請過程中還幾度出現挽留與不捨的場面,讓人為之動容,聽說以往有過拉扯間造成雙方人馬大動干戈的鮮事,相信此乃六桂始祖所不願見到的。 順利的完成恭迎儀式,旋即打道回英林,路過南安時,南安的六桂宗親無不暫放手邊的工作,出來膜拜頂禮,以示尊崇;而一路上所經過的六桂宗親之家,依然是鞭炮聲不斷,劈哩啪啦的響個不停,還有那整排、整盒數十發持續鳴響的沖天炮,若在夜間,聲光齊奏,將蔚為奇觀,而今在大白天裡雖然少了這份奇景,但響徹雲霄的氣勢依然絲毫不減。我們坐在車上隨行、遊行,好似也成了路人觀賞的景點之一呢,工作人員還從車窗遞上礦泉水給我們飲用,與他們相較之下我們可輕鬆多了。 回到英林已近下午兩點,大家也餓了,宗親會安排我們在四星級的燉煌酒店用餐,一樣是美味可口的大餐,此刻大家已是飢腸轆轆,一個個食指大動,酒足飯飽之餘,又饋贈每人一份禮品──小電磁爐與燒水用茶壺及六桂始祖神像,可平放供桌上,亦可高掛牆上,供我們追思禮拜之用,意義深遠。 談到我們入閩始祖,應追溯至福建莆田的翁公 軒(翁氏第六十世),而六桂始祖則應源自於翁公 乾度(翁氏第六十五世),當時在兵荒馬亂之下因故把六個兒子分為洪、江、翁、方、龔、汪六姓,這六個兒子都很有出息,先后金榜題名榮登進士,也就是處厚公(分姓洪氏)、處恭公(分姓江氏)、處易公(分姓翁氏)、處朴公(分姓方氏)、處廉公(分姓龔氏)、處休公(分姓汪氏),這六位進士的后裔,也自此分成為六個姓氏,開創了「六桂聯芳」的千古佳話。而來到金門的翁氏始祖則是翁公 康叟(六桂第十世)。這一段歷史淵源完全是在兄長的解說下方得以知曉,所以此行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除此,讓我們更深入的了解六桂衍派之源遠流長,諸如世界六桂宗親會的成立,各地六桂堂…等宗族聯誼組織,無不是發光發熱,宣揚六桂祖德,遍地芳香。六桂堂文史研究會在大陸亦是合法的宗族團體之一,各縣市均設有分會。2009年11月28日於六桂堂發祥地-莆田市舉行新建六桂堂動工典禮,來自台灣的六桂宗親洪俊德先生,亦即是世界六桂宗親會創會會長,亦前往參加動工典禮,臨行前還在高雄發動樂捐,宗親們都非常熱心,慷慨解囊,總計達八十二萬五千元之多,台灣六桂總會捐六萬元,金門六桂宗親會捐十二萬元,再加上金門翁文獅兄妹所捐的五萬元,共計一百零五萬五千元。宗親們皆以此為榮,而此番善行義舉,亦傳為佳話,流傳人間,為後代子孫作一楷模。 如今每年農曆正月十八祖祭之日經過擲信杯來爭取六桂始祖的進駐,並於次年農曆正月十六舉行恭迎始祖儀式,所有海內外的六桂子民,大家皆以能親臨盛會為榮。而此次乃是99年才難得一次進駐英林村的重大聖典,難怪歡聲雷動,慶賀連連。古有佳謠傳說,只要是六桂始祖進駐之處必帶來風調雨順、物阜民豐,一番新氣象。怪不得大家皆以博得六桂始祖的進駐為榮。民間常流傳一句話「多子餓死爸」,但在六桂衍派裡卻爭相恭奉,傳為美談;而兄弟情誼,六桂聯芳也為社會留下嘉德懿行,值得後人歌頌、宣揚。 今天六桂之慶,海內外皆齊心同賀,意義深遠,若能將六桂精神發揚光大,廣被於世界各地,則更具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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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桂子飄香
何敏芝返回眉埔,辦理了留職停薪手續,兩人深居簡出,過起寧靜的生活。偶爾他倆來茶館小坐,點一盤醋溜蝦仁、清炒魚片、涼拌菜心,小碗酸菜肚片湯。夫妻倆喝兩盅酒,吃一碗米飯。然後回家。敏芝變得沉默寡言。當我和于瑞聊家常話時,她只是靜靜凝聽,從不插嘴,這倒讓我暗自感到心酸難過。 茶館的生意永遠興旺,但是菜餚卻南北雜陳,分不出湘菜、閩菜、粵菜和江浙菜了。兩位湖南菜師傅由於意見不合,先後被台中菜館高薪挖走,減少了我的開支,卻對生意毫無影響。有不少常客建議「三秋茶館」的招牌,應該換一下,否則名不正有礙營業。佟桂和我堅持維持原名,她就是從提著水壺開茶館做起的。這是眉埔人的特色,也是台灣人的特色。 最值得一提的,遠從台灣各地來的食客,就是專門為了「茶館」二字而來的,妙吧? 關於何敏芝被捕原因,以及罪名,情治機關根本沒有說明,嫌犯也莫名其妙。直到丁弘達回了台中,才說明這是吳萌報復的手段。否則,他嚥不下這口怨氣。 丁弘達回台中,被勒令退職。他想遷居,卻拿不定主意。我和阿桂商議,請他來三秋茶館任管理主任。他考慮了一下,便應允下來。為了洗刷被捕的歷史,他換了名字丁新,阿桂陪他到戶政事務所辦妥了手續。 丁新來茶館後,生意蒸蒸日上,他會說福佬話、客家話,任何人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人?他能屈能伸,無怨無悔,清晨七時進店,夜晚打烊後最後離店。 年底,阿桂核發職工獎金,丁新竟然退了回來。阿桂不解其意,陪著笑臉向他致歉。 歹勢!我也覺得少了些。 不,我不能拿那麼多。您們要這樣待我,我只好辭職不做了! 我只得向丁新說出掏心話。生意好,賺得多,這是他應該拿的獎金,否則難以心安。再說,丁新過去有恩於我,他的冤獄事件,至少張楠也應該負點責任。丁新笑了,他批評我幼稚、單純,看不透吳萌的詭計多端,他和何敏芝的冤獄事件,跟張楠八竿子搭不上關係。最後,推扯了半天,丁新拿了一半的年終獎金,才結束了這場風波。 人心齊,泰山移。秋季開學,傳出省方將派一個法國剛回來不久的吳陽,接任校長,引起眉埔高中的騷動。由于瑞、何敏芝兩人出面,前往省政府教育廳抵制,無效。眉中校長聞尚勤憤而想辭職,于瑞勸他暫時忍耐,等對方堅持來校,再決定離校也不遲。 經過丁新的打聽,才明白吳陽是台北派下來的。給教育廳壓力很大。 什麼來歷? 吳陽的父親,現任法務部政務次長。 吳萌! 于瑞聽了火冒三丈。他為了眉埔高中的教育,灑了不少心血,如今,雖然退休在家,卻不能對此事視若無睹。既然吳萌無法無天,可以隨意毀掉丁弘達的前途,為何不能阻止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來領導眉埔的青年? 眉埔高中做了緊急處置:通知全校師生,返校日延後一日。開學當天,新任校長吳陽,三十出頭,在省方教育廳督學陪同下蒞校,空蕩蕩的,無人理睬。不久,卻來了一群抗議的群眾,把新來的官僚罵得狗血淋頭,招架不住,最後只得鑽進車廂,原車而返。 眉中開學後,聞尚勤校長依舊照常工作,彷彿未曾發生任何風波。不過,大約一週後,從台中來了十多位刑事警官和調查員,抵達眉埔,調查那日吳陽到校,對他進行辱罵抗議的群眾,到底是什麼身份?是受了誰的指使而來? 這些人來到眉埔,進了三秋茶館,叫菜。紅燒海參、鳳梨蝦仁、合菜戴帽、蟹黃豆腐,還叫了一個酸菜白肉火鍋。 「丁站長,您怎麼在這裡?」有人喊丁弘達。接著,四、五個人站起來,跟他握手。台中來的,怎麼不認識調查站站長? 退休了,在這裡混碗飯吃。丁弘達謙虛地說。他端著酒杯,敬酒。吃飯不談公事,但是丁弘達卻知道他們的來意。 聞尚勤是師範學院教育系的先期畢業生,為人正直,教育界有口皆碑,他不是吳萌鬥爭的對象。但是那天辱罵吳陽的群眾,卻真也給吳陽難堪,什麼難聽的髒話都罵出來了。他是在教育廳督學和隨扈推上車廂,落荒而逃的。這個羞辱事件,讓吳公子可能終身難忘! 不用調查,這些群眾是學生家長,絕大多數是眉埔當地人。可是,誰指使他們來學校的,成了難題。 到了眉中會議室,落座。聞校長致歡迎詞,接著討論。不到三分鐘,竟然冒出雙包案。 那天,是我指使學生家長來抗議的。我是眉中退休教師兼家長會長。 許多來賓轉頭凝望于瑞,暗自吃驚,這位英俊瀟灑的中年人,怎麼如此勇於負責? 于老師,你喝醉了吧。果然,佟桂反駁他說:你沒兒沒女,怎麼會是家長會長呢? 在場人哄堂大笑。 「他們選我,投我的票,請我當家長會長,我有啥辦法?」于瑞的話,似乎也有道理。 一位調查員剛想發言,卻被佟桂擋住。她和風細雨地說:「各位先進從台中跑了來,調查這個案子,我個人覺得非常慚愧。歹勢,對不起!我是眉埔的老鎮長,那天來學校抗議的人,都是我帶來的。要關要罰,各位處治我佟桂吧,我現在就可以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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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氏開閩始祖公楷十七郎登進士及入閩概況──兼述洪氏源流
2.十六郎派 公權稱十六郎,忠宣公長房孫,适公江西長子。1163年隨十九郎公植入閩,擇南安石竹而家焉,啟十六郎派之源。 3.十七郎派 公楷稱十七郎,忠宣公長房孫,适公江西次子。登宋高宗末(1160)科甲,出仕於朝,忤權貴,1162年謫同安縣入閩,因亂歸計難酬,卜居於同安縣翔風里20都,為十七郎派始祖。入閩約晚皎公47年,而早諸昆仲1-2年。 4.十八郎派 公模稱十六郎,忠宣公次房孫,遵公江西之子。亦於1163年隨十九郎入閩,擇晉江錢嶼而居,開十八郎派之始。 5.十九郎派 公植稱十九郎,忠宣公三房孫,邁公江西次子。登宋孝宗隆興元年(1160)科甲,任南安縣宰武榮,擇同安13都心利塔而居,同年遷柏埔,是為十九郎派。 「查忠宣公派下适、遵、邁三子安徽有子計15人,然江西諸子俱不錄於安徽譜中,六大派皆江西之苗,忠宣公與皎公之後也。」(註51) 「洪氏先祖,忠孝雙全,赫赫盛名,急義好公,樂善好施,積德彪炳;而性硬而直,惟是難與亂臣賊子並黨為奸,不懼權勢,為奸臣所忌,故譜中常有忤權貴而貶謫外放之聞焉,仁璲、公楷二公俱是也。」(註52) (註46)洪錦川,1979〈洪氏發祥及入閩台略說〉及〈四大派入閩粵略說〉,《宗譜‧上》,頁48-56;101-108。 (註47)洪祖敬,〈英林洪氏大宗〉《六桂祠堂文化》2002.10,頁9。 (註48)洪錦川,1976〈安徽譜世系〉及 1982〈安徽江西二譜細論〉,《宗譜‧上》,頁61及85。 (註49)洪錦川,〈仁璲派分支研討〉,《宗譜‧上》,頁123-124。 (註50)洪錦川,〈安徽江西二譜細論〉,《宗譜‧上》,頁87。 (註51)忠宣公派引自同註11。 (註52)洪錦川,1976〈洪氏四大派總論〉,《宗譜‧上》,頁130。 五、開閩同安始祖十七郎派世系傳錄 2005年清明返鄉,承陳炳容老師提供《金門後豐洪氏族譜》毛筆手抄世系傳錄影本,部分房祧登錄至第19世「肇」字輩,約在清乾隆中、末(1760-1793)年間,缺開閩始祖與2世祖傳錄,3世祖亦僅存後段,原譜有無序文,無據可考。及獲《澎湖紅羅洪氏族譜》,比對《後豐譜》,前11世盡在其中,記述詳實;而《紅羅譜》、《洪氏族譜》及《洪氏宗譜》均編有「族譜歌」(註53),將我洪氏自十七郎公楷開基於南同起而青岐、八尺門、深塢、後豐;遞及廷、弘、鍾三代渡澎繁衍,銜接紅羅頂寮傳派至16世為主之各房派源流與世系,輯成七言詩句,全篇共144句;其中「廿三都處深塢地」句之「廿三」,於《宗譜》業已修改為「二三」,蓋「二三」表4世祖之「次、三房」兩兄弟相率至深塢,「廿三都」應是指地名也。 茲錄開閩始祖1-4世祖傳錄,俾供我十七郎派下宗親溯源參考,亦或可彌補原譜闕頁之憾! (一)開閩同安始祖十七郎 十七郎公諱公楷,字宣曦,號仕同,因譜牒散失,生庚忌辰不詳,相傳8月初4乃其忌辰,元配李氏早逝無傳;繼配沈氏誥贈一品夫人,生庚忌辰俱失,至閩再娶楊氏並贈一品夫人,其生庚忌辰併諱俱失。公一生忠良,後成科甲,由鯁直之夙成,處岐實亂離之交迫,遂棲鳳以貽燕,俾傳子以及孫。生府法公,其後亦住烈嶼,發文武科甲之榮,復有都閫開府之秩;隨其後,或折而出居,繼文武甲第之盛,且有守五鼎之爵報其先,此開代所流貽,亦歷代之厚積也。公與妣楊氏合葬於青岐石鼓山窩松柏埔,坐丑向未。 查對經修訂之開閩始祖傳錄,未載登科及入閩年,是否為舊譜即未載,或原譜序中已載,故於修《紅羅譜》時將傳錄部分照舊譜謄抄,而再查對《紅羅譜之開閩歷代分支略說》中已修訂之「開閩同安始祖公楷十七郎」傳錄,其內容則概同於《宗譜》之〈紅羅重修譜序〉、〈公楷開閩譜序〉及〈烏崁燉煌誌〉。詳「貳‧四‧(二)‧1」,茲不贅述。 (二)貳世祖府法公 府法公諱字暨生庚忌辰併諱俱失詳,相傳6月18乃其忌辰,配顏氏待贈莊安孺人,其諱字併生庚忌辰俱無傳。公啟後承先,敦詩說禮,在清平之時,固得稱為佳公子,處亂濁之世,亦不失為大丈夫。生二子,長五十九即烈嶼大廳房之祖,次裕庵即我房之祖,公與妣合葬於青岐。 據洪錦川宗長對五十九公(介壽)之考證「查(入閩)四大派中,無『廳』字之派系,僅十七郎派譜中有五十九公在大廳傳派」;並對「五十九」與「介壽」之關連與「大廳」之涵義解析為「五十九之名,與眾不同」甚為特殊,諒係府法公老蚌生珠,59歲始得子故名,介壽指長壽、大壽之意;五十九亦是大壽之名,故將五十九改為介壽」;「晉江英林譜中註後廳派,與十七郎大廳派應屬同一人,可能是五十九公改名為介壽公,而後廳與大廳其意亦同,指其所(在)也,後廳與青岐太遠,語言有異,先祖修譜時,失去聯絡,寫成大廳,久而無據可稽,可肯定介壽公與五十九公係同一人也。」(註54) (三)三世祖裕庵公 裕庵公諱字暨生庚忌辰俱失詳,相傳10月14日乃公忌辰。配待贈和憫孺人,生庚忌辰併諱俱失傳。生子三,長忘其諱,出貢授職「教諭」,故名;公住烈嶼傳派,次維達,三維節,與嫂不睦,相率外出;維達公住深塢為始祖;維節公住銅山八尺門為始祖。公律度自程,義方為訓,詩書為教,悉裕後昆,開創已徵三房仁厚,宜享禊,公妣合葬青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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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毛集試吃的秘密
「補肺益腎,冬蟲夏草;保肝養肝降血糖,香椿茶、石蓮茶、金線蓮……」 有一陣子到離小店不遠的桂林路家樂福購物,三樓結完帳踏上電扶梯,在通往一樓的盡頭有個賣草本茶包的攤位,總會響起如此單調平和的聲音,攤位小姐手拿小紙杯,裝著半杯的樣品茶,熱心地逢人就要對方試喝。有一次忍不住接過小姐手中的杯子喝一口,再聽她介紹產品,不知是何原因,連我這個「愛買一族」的人都沒出手,好像其他人也是興致缺缺,現在她們不再逢人就像自動播放機般的出現試喝聲,反而覺得少了一點趣味。 每次陪妻到景美的「愛買」購物,我們為避開三樓奢侈用品的誘惑,通常是直接到二樓的食品部門採買,逛著逛著,幾乎已成定律,妻一定會踱到熟食區,那是她大方出手的「熱區」,但她總會先進行一個「儀式」───走到最東南角的冷盤料理處,順手抓一小塊豬耳朵或泡菜什麼的嚐看看,俗話說:「吃人一口,還人一斗」,我知道她就要開始很心甘情願的購買熟食了,天天被我說「小氣」、「猶豫不決」的她,這下正中了我的下懷,每次她問:「買這個好不好?」我幾乎都是點頭說好,有一次孩子們也同去,我悄聲說:「老媽一定會去那角落試吃一口!」果然料中,連孩子們都笑了。 賣場試吃的東西真是五花八門,尤其到過年期間,真的是逛幾圈就可吃到飽,夫妻同逛,彼此「護航」比較不會吃得尷尬,陪老婆走一趟就可「不小心」吃到羊肉爐、當歸鴨、貢丸、抓餅、蘿蔔糕,「主食」之外還有熱騰騰的烏龍茶、優酪乳甚至紅酒供應。 傳統市場也有試吃,但攤商通常比較會緊盯著「吃」客要不要訂購,除非是有另外的買主出現,或你的手機「剛好」響了,對方又「剛好」有緊急的事情,才會順理成章地「脫身」;當你接過老闆拿刀子切下來的一片蘋果「試吃」,或在「四顧無人」的情況下,試喝一杯澎湖海菜,你好意思不買嗎?傳統市場的試吃有的簡直太「功利」,有一次在市場裡看到一個賣貢丸的攤位,男攤販虎視眈眈站在一旁,女攤販右手用大木籤插著一個大貢丸,喊著:「純手工貢丸,歡迎試吃!」誰敢去抓來吃?除非是下定決心要買的客人,不吃白不吃,吃了應該在算帳時也會被老闆偷偷扣掉一顆貢丸的斤兩吧。 最離譜的是有次陪妻到她聲稱台北最便宜的市場──通化街早市,遠遠聽到男攤販高喊著:「好吃的泡菜,歡迎試吃!」泡菜是妻的最愛,卻不是我的「菜」,妻慢慢走了過去,我則在旁邊另一攤參觀,妻正要動手試吃的時候,老闆突然把試吃盤收回去,口中還直嚷著:「今天真倒楣,怎麼都是些難民啊!」妻氣得告訴我:「請不起就不要讓人試吃嘛,以後再也不買那人的東西了!」 「試吃客」也有很離譜的,去年(二○○九)六月間,妻和從美國回來的大女兒、么女,就「直擊」到一幕最經典的「試吃」吃到飽的案例,那是中午用餐時間,她們母女三人到景美市場旁邊的「八十五度C」點了飲料,休息兼聊天,那家八十五度C的麵包種類很多,妻還常說很便宜,能被斤斤計較的她封上「很」便宜,是無庸置疑的了,該麵包部設有幾處試吃區,她們正談著談著,看到有位打份入時、身材窈窕、面貌姣好的年輕上班女郎走進來,天生具有敏銳預知能力「天蠍座」的妻,偷偷告訴女兒:「她不是來買的,我可以跟妳們打賭!」大女兒說:「不會吧?」小女兒說:「小聲點,不要被人家聽到了!」 果不其然,這位小姐先是裝著煞有其事的瀏覽整個麵包部的展示檯(順便也先摸清楚哪幾處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讓人試吃的小盤子),並動手拿起幾塊試吃麵包塞到嘴裡;接著第二步就是去拿「取麵包」的大盤子和夾子,回到麵包架又幾乎拿光整小盤的試吃麵包,才滿意似的夾了架上一塊麵包放進大盤子裡;走到另一個麵包架,也是先痛吃一整盤,再夾了一塊麵包放進大盤子裡,她都故意背對著收銀檯內的店員和顧客,似乎也意識到有三個母女在目擊著,但「試吃皇帝大」,等到可以試吃的東西都一掃而光之後,終於圖窮匕現,她端著大盤子,一一回到剛剛夾麵包的地方,把盤子裡的麵包全部放回去,拍拍屁股,搖曳著婀娜的身材走出店外,留下兩張驚愕的小嘴和一張忍不住要笑出來的老嘴。 妻常笑說如果不懂得節制試吃的成本,很多商家是會被「吃」垮的,最近與妻再去參觀那家八十五度C,已經沒再放試吃盤了,真想問店員,是不是被吃怕了? 但有些店卻是善用試吃當作宣傳手法,新聞常出現的「一元試吃客飯」、「一元試吃牛肉麵」,當天必會出現大排長龍的人潮,鏡頭也會搜尋到第一名客人,且訪問對方是幾點鐘來排隊的?答案都是:「昨天晚上」,還有幾個拿著書猛K的學生,這種限時又限量的試吃,表面上看似吃虧,其實招來大批電子媒體的報導,宣傳效益十分划算。 有沒有長期讓人「試吃」的店,當然有囉,台北市我就知道有一家,記得二十年前在萬大路做小生意,不久就發現在萬大路和西藏路口的天橋下,有家試吃米粉炒的小店,緊鄰著是賣蟹殼黃的小店,這兩家店愈做愈旺,印象中記得炒米粉都有掛「試吃」的招牌,最近心血來潮某晚趕去瞧瞧,太晚了店家已經打烊,招牌上也遍尋不著「試吃」的字眼,頓感悵然若失,真想改天再去問問老闆有試吃前和沒試吃後的生意有沒有差異,過沒幾天利用白天專程前往拜訪,天哪!試吃牌子還在,只是用一塊木板臨時性的斜靠在天橋的橋柱子下(因為是試吃嘛!怎能大喇喇寫在大招牌上),白底紅字漆寫著:「試吃,二十元,炒米粉」,果然高桿,走去瞧個仔細,原來炒米粉有分大小盤,小盤二十元,大盤三十五元,向老闆買了一份小盤的帶回家吃,有沙茶的味道,還不錯吃,當下和老闆攀談起來,他很低調的說沒那麼久啦,大概才十幾年,「試吃一吃十幾年,也夠久了吧?」真想如此調侃他。 「試吃」中的「試」字,的確有種令人難以抗拒的新鮮感,相似的字眼有「試用」和「試婚」兩種狀況,如果能把握「試用期」做一番優越表現,可達到最高的效益。就以「試用」來說吧,筆者以前在某報社服務,就曾親眼看到許多透過「試用」而飛黃騰達的例子,因為媒體有個不成文的陋規,應徵記者時常希望對方有經驗,沒經驗的只能來實習(「試用」)看看,有位學歷很高的男生,不計身份前來「試用」,沒想到表現得非常耀眼,不久就跳槽到兩大報;另有好幾位記者或編輯,以前在更小的地方報跳槽進來,奮鬥了幾年,繼續跳槽到兩大報或x果日報,更厲害的有些已經成為經常出現在電子媒體的名嘴或專家了,英雄不怕「試用期」,誠斯之謂也;另一種類似「試用期」的關係就叫「試婚」(目前並沒有這種制度,建議有關單位可以納入考慮),銀色夫妻中只要是「試婚」(有對當事人比較不敬的地方,請見諒)的,通常可以維持得比較長久,像某一武打小生和一位曾經紅極一時的瓊瑤電影女主角,沒有名份的住在一起,生下的孩子都已經當明星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家人,有沒有一紙婚約算得了什麼?再看另一個案例,某位名士派歌手,和一位女影星(後來轉型成製作人)同居了十幾年,相安無事,誰知想不開去辦理結婚,不到一年反而以離婚收場。 所以從「試吃」衍生出來的,不管是「試用」或「試婚」,在這事事講求新鮮感的時代,職場上或夫妻相處時,如果能保持每天都在試探、嚐新的心情,說不定就可迅速累積職場人氣而出人頭地,也可大大的降低離婚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