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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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是唐朝張若虛的詩,他以清麗之筆,寫出優美韻調,再現了江南春色,繁華盛景,成為千古絕唱。長江如畫月光照耀萬里,寄寓遊子思歸,有離情別序的相思之苦,意境空明,纏綿悱惻,洗淨了六朝的濃膩脂粉。江月照千古,歷盡滄桑變幻!這是我生平最喜歡吟唱的一首唐詩,這詩在金門樂府遇上南管,又湊合傳唱好幾年。興起,如月上東山之輝,月圓月缺晦明無常,斜月沉沉藏海霧,落月搖情滿江樹! 《浯江花月夜》,是故鄉的浯江月。金門人心中的浯江水,日夜潺潺的流淌著歷史的嗚咽,走過烽火歲月,流過悲慘的暗夜。終於,高天皓月皎潔,月華湧映浯江水的清夜,恍如金丹的斑斕,奇光情濃,但願我浯江花月長明! 費心為浯江花月描紅點翠,酒濃香堆玉砌,故鄉的故事迎風細訴,故園畫憶,金門風情盡在水墨畫中。落腳金門,眺望大陸,不必進口「自由女神」,兩岸神交多年,文化藝術交流作橋樑。百尺樓觀浯江水,一重簾捲太武雲,南音樂府,千古清音是故國的回首,響遏行雲是閩南的親情。水與樂的旋律,在翟山坑道水廊棧道悠揚繚繞,凌波迴盪,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風裳無數,鬼斧有神工,太古傳遺音!酒鄉豪飲天香,南音長傳天籟,雁行雙飛春風裏,有奠雁的祝福。 尋根探源霞浯吾浯江吳祖,鄭成功文化節,兩岸民間交流進一步深化,骨肉情緣凝聚民族感情,思明憶王,認祖歸宗。我的《金門古書畫藝術》是可擴編成《浯畫史稿》的初稿。美感的經驗是一種社會責任,繪畫美學雖是雕蟲小技,要能從純藝術的美學性靈中去追求美感。中國哲學史、美學史,從哲學到豐厚國學根底,把倫理美學思想展現無遺。 雪域高原,藏傳佛教的密法,灌頂、持咒、結印,一生的寄託。新疆絲路之旅,黃沙萬里,敦煌莫高窟佛教藝術寶庫,雄偉佛像典麗壁畫。重慶大足石刻,華巖三聖尊像精彩。洛陽龍門石窟盧舍那大佛,依稀是武則天的容顏永曌,神工偉構,千窟百洞,洞洞別有洞天。登少林,崇寺偉岸。多年來透過旅遊,盛景寶像都一一繪入我圖畫。 早年在金門艱苦的歲月,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江頭潮能平?不堪回首的少年十五二十時,無知孟浪與年少輕狂,後能折節讀書,一路平升。海印寺漸成十方叢林,修成不生不滅的無上正覺,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等到今日稍有安逸富足的世代,要遠離三界的煩惱,不喜不悲,大佛金身庇佑我金門!更盼有一天,太武山殊勝起動,天下「海印三昧」法會結緣,廣耕大悲淨土福田。翔安曾厝村「金門厝」的聚落,大門匾額寫著:「浯江衍派」、「浯江分支」、「 浯水流芳」,陳氏不忘本,一直互有往來聯絡親情。 浯江,母親河啊!你是金門人千古的令名。浯江溪加蓋,是一個被鬼壓床的夢魘,整治浯江溪是金門人的盼望,所幸已動工了,讓浯江重生波濤,恢復水文命脈,大紅燈籠高高掛,高昇起世代子民引為自豪的燈號「浯江」,花月正春風,水月交相映,似這般金銀花錦簇的「浯江花月夜」。願我金浯江,能永世潮起潮落,雲夢酒癡,印現浯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序出我浯江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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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現代小說家選】黃克全論
「每一個廟裡都有屈死的魂。」 以「否定辯證法」知名的德國社會哲學家狄奧多‧阿多諾這句話,不禁使我們聯想到小說家黃克全在金門文壇的身份及處境。他的小說誠如廈門大學台灣文化所朱雙一教授所言,是存在哲學。很令人納悶的,存在哲學議題在金門文壇很罕見,早年只有顏生龍和張國禎小說稍有著墨,但隨即流星般消聲匿跡。存在哲學即一種自我身分的定位,這種定位不一定是政治、社會性的關懷或焦慮,主要卻是內在的自我身心的安頓。本書選錄的這兩篇作品:〈玻璃牙齒的狼〉和〈紅衫人〉歸於同樣的思考領域。這樣,我們便為本論述主題敲下了一記定音鑼。 〈玻璃牙齒的狼〉原刊載聯合報副刊,見報當天,小說家吳錦發即打了通電話給吳念真,提醒他去看。這篇小說特殊在哪裡呢?小說背景落在兩岸仍在對峙砲擊的年代,某一次砲擊經驗,但這次外在事件並非重點,這篇小說訴說的是主角,也是敘述者「我」的生命內在隱幽。「我」懷著對臭頭(瘌痢頭)弟弟某種除了血緣關係、更有一份憐憫的愛,「我」以為這份愛是無可置疑、牢不可破的,不料,有一天入夜,對岸大陸砲擊,在緊要關頭時,「我」並沒有捨身相救,反而猶豫、閃避了。當晚這一幕,狠狠甩自己一記耳光,撕裂了人性美好的一面。這件事甚至影響了他對男女情愛的態度,人性虛無的陰影籠罩著他,使他感到自己沒有能力再去奢求愛。他成了個委靡者。這是個對人性感到悲傷、絕望的故事。 〈紅衫人〉是另一個悲傷的故事,只是這份悲傷更探抵存在的深層。有一個作家寫下這個關於人和人隔閡,反而人和物更能溝通、交心的故事。小說的敘述結構十分精彩,用了仿如tautology的語法形式,tautology翻譯成套套邏輯,恆真句,或重言句。也就是說述詞複述了主詞,或者述詞和主詞之間用「或」連結,因此句子在邏輯上永遠是真的。譬如說:「藍色天空的天空是藍色的。」,或者說:「天空要嘛亮了,天空要嘛還沒亮。」這些都是無意義的空話。話說回來,但形諸語句,就成了真理。這暗喻了什麼呢?莫非不是暗喻了這個故事一旦寫成小說,便有了意義,便不是空無一物的虛無? Tautology還有一個隱義,在「或」的兩邊,只要其中有一個句子為真,整個語式就為真。在〈紅衫人〉小說裡,故事敘述者像從連環套盒、盒中盒、俄羅斯娃娃裡逐一取出。我,茶藝館穿紅套頭衫男子,南洋米行老闆的父親。這其中有一個人說的話為真,故事及小說便為真。 但這樣的語式,無疑的,造成一股如真似幻的迷離氛圍。這世上居然有這麼一個人,他捨人而就物。在人世間,他成了個疏離的異鄉人。儘管他有人和「物」相契相通的某種歡喜,但就失去了跟人相交的這一面,無疑的,他是個精神虛無者,是個相當悲慘的不幸者。 黃克全給予外界的印象是橫跨「鄉土」和「現代派」的作家,實際上,他的小說體裁領域更廣,表示他著重敘事文體的摸索。早年,他的文字有著一種陰柔鬱抑的抒情性,是陳映真與七等生風格的綜合體,這從收入的〈玻璃牙齒的狼〉一文便可看出。他某些作品則宛如波赫士文風,採取一種解數學命題的形式及旋律。這在其〈酷刑〉、〈譙馬來〉、〈謊言〉和〈夜戲〉裡,都在再拋露得很明顯。 他在現代主義這個領域裡,走得更遠,一方面更破碎,遁入了後現代;另一方面更積極超越,更古典,或更無可救藥的浪漫。在長年的創作生涯裡,他慢慢有了自我覺知,在一篇回應傑出的同鄉小說家吳鈞堯質疑的文字裡,他這樣說:「……(吳鈞堯)對我的期許兼質疑,端在我的小說陷入現代主義二元分立的既定架構,兼又不能如實寫出金門人的真貌並指引出一條較積極的路,但他卻是用他反對的東西來反對,即他用二分法來給現代主義的二元論予負面評價,現代主義的二元論上承柏拉圖,康德以降的西方傳統形上學,我自己最近才憬悟到,尼采、海德格猛烈抨擊這種形上學的,其實不在其中的二元論部分,(海德格本人亦終未能真正擺脫二元論思維),他們最無法忍受的是形上學那種以為「世界具有一絕對性、永恆不變真實」的邏各斯(Logos)中心論。二元分立思維的功過不能一概而論,它本身所展現的主要是一種辯證法,這裡我僅提供二元分立思想功過的一個思考方向: 柏拉圖創二元論的原意或只是把它當作一種手段,用來試圖消解諸如本體與現象、主觀與客體,有限主體與無限知識之間彼此矛盾、無法銜合的困境。這困境,康德無能為力,黑格爾的絕對(精神)辯證法據說仍是偽裝及無效的--至少馬克斯,阿多諾,尼采等人都反對(近些年我見到民初北大學者周叔迦也持反對態度)二元分立最可疑的就是和邏各斯中心論互為表裡,即隱藏著前者優越於後者,世界有一絕對真實的思維。尼采反對黑格爾的絕對精神,斥之為空無一物,不具價值的概念(在《道德系譜學》中,他斥之為「空洞的神話」,在《反基督》裡,他更不客氣地說:「純粹精神就是純粹謊言」)而周叔迦以佛教唯識學的觀點,認定絕對辯證法永遠無法使主客體真正合一。阿多諾則把這種絕對辯證法斥之為歸根究底是「同一化的暴力行為」,仍是以表面為否定性的來作骨子裡的肯定的,即肯定一種前面我所說的,那「永遠不變的本體真實」,只是,這種真實現化身為一種二元結構。 我個人的要求標準比較低,二分對立只要能提供一種辯證的動力,只要不停留在原地,只要不淪入如阿多諾所痛斥的,那在「二元分裂中主體將自己從客體中的『相對超拔』變成一種獨立和統治權力」,成為一種「主體同一的意識形態」,是值得接受的--周叔迦認為逃不出二元分立的黑格爾絕對辯證法永無寧日,達不到心靈安憩的彼岸,我同意,但就讓它永遠只是一種過程或也何妨?換言之,以二元分立的辯證法只要能提供超越的可能,我便「不滿意但可以接受」。這樣說來,我是以手段為目的,從這裡便也可以看見,我不是個如石曉楓教授所謬贊的具「思想性」的人,與其說我有思想,不如說我有「意志」。 不錯,我寫的是「意志」,是「情性」,或者更等而下之的「情緒」,往自己臉上貼金,是接近杜思妥也夫斯基筆下的那種「任性」的自由人。 因此,吳鈞堯一連串好意提醒我的,諸如受限於二元論框架,不具備金門如實的生活性,選擇逃離,無方向等等,便一一蹈空了。我的意思是說,作為一個論述者,宜於像現象學學者胡塞爾所使用的方法論那樣,先「懸擱」所要面對的對象的「本質」,意即先不要對對象作先驗的判斷。他行文的--我不能說「錯誤」,但至少是「危險」,即他先懸定一靶心,然後朝靶心射箭。結果是,箭箭命中,但可能大多與我無關。譬如說,我儘可以回答他,我本來寫的就不是「金門性」的東西,我寫的是「個人性」,猶如七等生寫的不是苗栗通霄,他寫的是自己心靈的故鄉。所以我三番兩次重申,我的小說主要不是狹義、純粹的「鄉土文學」,而是「現代主義文學」(若以反一切既定價值,封閉系統道德的那一層面,我又算是個「後現代主義」者了,雖然,誰可能更會以我浮游無根來指責我)重要的不是選擇什麼,而是作了選擇(後現代哲學則更進一步說,作不作選擇都不重要)逃離也是一種選擇……。」 國立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曾經在「後殖民文學」這個課目下,討論了黃克全的兩篇短篇小說:〈四個故事〉和〈夢外的人〉(《時間懺悔錄》聯經,2003)。顯然,「後殖民文學」議題依舊屬於文化扞格下、廣義的存在哲學。 黃克全無疑是個失敗的存在主義作家,但他那無止盡的開放性的失敗,或許比成功更有價值,因為那其中隱藏著無限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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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魚刺的故事
對孩子而言,學會吃魚挑魚刺是成長的一環,也是生活上的小挑戰。 小心不蝕本,是一種很好的教育。 既然吃魚,就要小心魚刺;被鯁到,那真是有苦難言。不論魚刺的大小粗細,碰上了,如果未能拔除,那就片刻不能安寧。 從小到大,自己也不知道給魚刺鯁過多少次,但終能用老方法,大口飯菜一口嚥下,而逢凶化吉;然而,不會說話的嬰幼兒就沒有這麼幸運,要馬上奔波找醫師;幸運的找到專業醫師,才能免除一場災難。對嬰幼兒而言,喉頭鯁到異物,真是令人頭大啊! 那天傍晚五點多,我正在書房整理雜物,就聽到家兄說小女(才一足歲,話都不會說)被鰻魚刺鯁到,吐得很厲害,要我送醫。我看著妻子把幼兒抱到隔壁叔叔家,尋求解決之道。我以為可以免去送醫一途;不一會兒,妻子把孩子再抱回來,餵食牛奶,她不願意喝;吃了幾塊麵包,吃三塊吐一塊;而餵食她最愛的龍眼乾,只吃小片的,大片的也吐出來,而且還不舒服欲嘔吐,這時老婆才覺得事態嚴重,必定魚刺還在裡面,這才匆匆送醫……。 這鰻魚是燉煮給父親吃的,老母心想可以添補小女的健康,便告訴內人多少給小孩子吃一點。那知一小塊的鰻魚便有一隻大根魚刺藏在裡面,讓雙老心急懊悔不已。怎知鄰村醫院醫生說他們沒專門儀器可供診療,要我們送到虎尾找專門的耳鼻喉科。回到家告訴雙親後,我們又匆匆上路,車子才開到村的南邊就發現兒童健保手冊沒帶,這才又返回家裡拿取;這時已超過五點半,到虎尾恐怕已超過六時的診療時間,勢必要在虎尾等到夜間七點才能就醫。 因此路過崙背街上,順便到一家診所看一下,可否協助處理,無奈,他們也無能為力,到虎尾要再二十多分鐘的車程,我們倆真是心急萬分。妻子一直責怪自己太大意,沒想到一塊小魚肉竟隱藏危機! 回想這一年來,從妻子生下小女兒之後,幾乎無時無刻的陪伴在身邊。這次魚刺事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她堅持一定要送醫,確定還有無魚刺卡裡面,晚上才能放心;否則,必將寢食難安。內人勇於面對事實,果斷的決定,使我對妻另眼相看! 傍晚暮色漸濃,車子多了起來,視線又不佳,車行途中,竟有超車者迎面而來,只好以按喇叭及閃開回應,也著實令我和妻慘叫一聲,嚇了一大跳,心想不是酒醉駕車,便是亡命之徒,令人感嘆! 開車到了虎尾圓環旁的張耳鼻喉科已是六點五分了,看到「診療中」的牌子,不禁大喜,診所內仍有兩、三位病患尚在就診中。妻子掛了號,待診。小女兒上車後便睡著了,搖醒後看到醫師大哭起來,醫師叫妻子把小女兒抱緊,醫師用檢查片壓開小女兒的嘴巴,在哭喊的聲音中,醫師喊了一聲說:「有,看到了!」醫師說:「妳再抓緊,機會只有一次」,聽了令我及在旁的人心揪了一下。 醫師拿起夾子,妻子張開小女的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精準動作,把那根大魚刺給夾了出來,丟到旁邊的垃圾桶。大家鬆了一口氣,在一旁待診的歐巴桑,也替我們感到高興。我和妻連說數聲的「謝謝」,妻感動得幾乎落淚,而我更認張醫師為救命恩人;試想如果一次沒夾起來,再夾一次,魚刺勢必在小孩子的喉嚨多刺幾個洞,而且小女的頭又動來動去,勢必無法順利地取出魚刺,這樣會有多慘啊!所以張醫師說機會只有一次,而他也一次就成功,這種專業技能真令人感佩。 小女兒在等候拿藥之際,醫師又告知我們,如果晚上無法進食,就吃他開的消炎藥和藥水,次日再不進食,一定要再帶來看。讓我們感到放心,醫師的敬業精神,使我們由衷感激。 為了警惕自己和父母,我特地把還沾著小女兒口水的魚刺(約有一公分長)撿起來,夾在健保手冊,以便帶回給家人瞧瞧。 回家途中,我一直想,幸好有為孩兒找到專業的醫師看診;否則,延誤診療,造成傷害,那將是難以承受之痛。不論什麼病,找到專業的醫師看病,那的確是幸運,也是對自己生命的一項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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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絲情懷
在驟雨敲窗的日子裡,不要懷疑,正想要敲開你曾經封鎖的心靈;敦促你加大耳翼努力蒐集微弱的音波,讓內在與外界的音韻揉合為一。讓所有有價值的聲音,都變成世界上最悅耳的音律;同時強迫有情人學會傾聽,也學會了讓委婉的心語,走入對方心海,無端掀捲愛的狂濤。 莫怪雨絲無情,讓人不想走出去,那只是消極的藉口。就算身上的衣褲被雨打溼,而壞了編織不易的好心情,此時此刻也可以轉個心念啊;只要打開心窗,讓飛翔的思緒翱翔長空,那種逍遙自在的感受,絕對不可能陷入雨絲管控的權限範疇。 就算狂風暴雨來攪局,只要找到興趣,找到門路,便能彩繪生活的趣事,也能創造無可限量的生命活泉,您能說不是嗎? 說真的,只要找到興趣,便能發揮所長,藉著小小成功,所堆疊累積出來的「小確幸」,會讓人們增添無限的幸福感;當水到渠成之後,便能從中建構偉卓的人生階梯,這樣一來,足以建立可貴的自信心,這正是正面能量所釋放出來的積極效應喔。 我們都知道:雨過天青,天際出現的彩虹,讓人心格外振奮;紛紛呼朋引伴,來欣賞虹霓所提供的絕麗意境。同樣的道理,當我們揮別籠罩心靈的低氣壓之後,定然有「天成神韻」的欣悅感出現;就順著這一股氣勢,來完成「神來一筆」的空靈逸韻,也不失為「把握時機」的具體佳作。 總之,雨只要下得是時機,就叫作「應時嘉澍」,剛好最近臺灣地區遭受苦旱之害,普降甘霖當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囉!就算外出被雨絲偷襲,只要懷抱孩童戲水的雀躍心情加以悅納,相信不但對身心有益,更能讓多情的雨絲,增添許許多多的弦外之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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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勞碌的母親
母親將近八十歲,一個人在家無聊,只能看電視,怕把眼睛看壞,所以每天推著一輛小車做資源回收,既然這樣,只要老人家高興就好,沒想到她不認老,一直載回來,沒力氣整理,又想等得好價錢再賣,堆到整個屋子都是,連走路都有問題。 過年前,老公說除夕回娘家吃團圓飯,除夕那天,大弟趕快把回收物堆到廚房旁空地,老公看到這個情形,根本吃不下,趕快到對面餐廳訂一桌,我感慨別人家媳婦要回娘家吃年夜飯,還要經過革命,我們家的老公主動說回來吃,卻變成這樣尷尬的狀況。 母親又想回收物很髒,每天拚命洗澡,洗到皮膚的保護膜都沒了,冬天天氣乾燥,也沒時間整理房間,整個房間都是灰塵,弄到皮膚癢得無法入睡,試盡各種辦法都無效,還不只如此,人家剩下的營養午餐和便當,不管新不新鮮都照單全收,也捨不得吃水果和魚,只顧賺錢,全身皮膚曬得跟風乾橘子皮一樣,整個人縮水又駝背,讓人看了很不忍心。 其實妹妹現在每個月給的錢,已足夠用了,只是她一心想幫沒結婚的妹妹存錢,可妹妹看她身體不舒服,真的很著急,我跟她說我們這麼認真賺錢,就是想讓她晚年過好日子,只要把自己照顧好,不讓我們子女操心就好。 奈何過了一陣子,家裏又開始堆了,那天母親一邊抓癢一邊說:「我就是這麼勞碌命,閒下來就會這樣,一忙都沒事。」還一直抱怨那個地方的回收物,被別人撿走,面對勞碌慣的母親,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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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長官─當兵沒人當信用的
60年代,我國中畢業,離開了家鄉,選擇到台灣就業,就常常聽人家說,服兵役是一個男孩變成男人的轉捩點。所有的男孩只要身體健康,沒有特殊原因,一概服兵役,盡國民義務。那時目標相當明確,大家也都習慣這種方式盡國民應盡的義務。我也不能免俗,年齡一到,身家調查-體檢-抽籤-入伍。當時的我,是抱者盡義務及到處觀光的心情去服兵役的。 一進訓練中心大門,才知道我們是一群被稱做「死老百姓」的「學兵」,動不動就是操場左三圈右三圈的。更可惡的是晚上那些當官的下班後,開始拿我們這些「死老百姓」窮開心,沒事就開始玩。像「黃埔大地震」,「桂河大橋」,「棉被操」……,簡直不把我們當人看,總是要過午夜,他們爽了,才讓我們休息。這些「機車班長」,真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如果不是不想兵當不完,恨不得一拳揍扁他。經過了四個多月非人的訓練,我被分發到台北憲兵隊。從此真正開啟我的軍中生活。 下部隊初期,雖沒有好日子過(那時部隊有很嚴格的學長制),但差強人意,學長們還把你當人對待,當然也會傳承一些當兵的技巧。「如何打混摸魚,如何站衛兵較輕鬆,那一個崗哨幾點有北一女的同學會經過,東吳大學那一個女生比較漂亮等等」。這些我們都很愛聽。其中聽到最多的就是-當兵沒人當信用的。久而久之就把這一句奉為圭臬,只要大過不犯,應該可以過得舒服點。 台北憲兵隊週遭除了漂亮的女生多外,還有就是長官多,而且一個比一個官大,像我們營長是一顆梅花,能管的除了我們部隊外,他看到的可能都要跟人家敬禮。有一回我們的武裝步巡抓了一個違反軍紀的駕駛小兵,在機動隊室裡等原部隊帶回,結果等來了一個官。進門就叫我們營長來臭罵了一頓,一直罵到爽才離開,而且還沒完喔,當天夜裡就來部隊測驗緊急集合。想當然耳,成績一定不及格,就這樣一遍一遍搞到快天亮,而且還嗆聲,一個月後要來複查。營長為了要應付一個月後的複查,更是三天兩頭無預警的練習。真是嗚呼哀哉,無語問蒼天呀,苦了我們這些兵。啊!我們必須大聲說:我們到底招誰惹誰。 我們假少勤務重(一星期休三小時)再加上這事件,把我們搞得人仰馬翻,士氣低弱,哨所打混摸魚的越來越多。營長怕影響白天介壽館周邊的勤務,危及元首的安全。常常召集部隊講話,試圖鼓舞大家的士氣。(當然那是無效的,除非你給他假放)。有一回營長故技重施,召集部隊講話,提振士氣。為了讓氣氛輕鬆,說著說著就用戲謔的口吻問大家,(有誰有問題需要營長幫忙解決的請舉手)問了半天,沒人吭聲。又說(有問題的舉手),(沒問題的舉手)見都沒人回答,營長一副很滿意的樣子。(這時台下的我忽然有一個念頭,藉機提出回金門省親的要求)。營長接著笑著說,最後再問一次,大家不要客氣,真的有問題的請舉手,營長一定幫你們解決。(那一刻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說:報告營長,我是金門人,父母還住在金門,我已經有三年沒回家了(胡湊的),父母問看能不能請個假回家一趟。我很緊張的說完就看到一個銳利的眼神飄過來,良久,一個罵聲打破沉寂。「你他奶奶的不孝子,出外三年沒回家,讓家鄉父母空思夢想,為你擔心……」。我被罵得狗血淋頭,莫名其妙。後來營長話鋒一轉:他媽的,人事官、馬上辦。營長我既然說出幫大家解決問題,就一定做到。聽到這裡!喔!感謝老天。我的歡喜溢於言表,面對者四周投過來羨慕的眼光,只差沒有笑出聲來而已。 時光飛梭,幾個月過去了,我夢寐以求的假一直沒來。找連部、營部的人事官,也通通沒有答案,灰心之餘,深深感念。我們當兵的常說「-當兵沒人當信用的-」,難道當官的也是「-當官沒人當信用的-」嗎?一時相當迷網。後來部隊又是整訓,移防,慢慢的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不曉得哪一個(神經病)長官規定,士官兵一慨要背教戰總則18條,司令部隨時派人抽查,要休假的先背,不會背的不准休假,這把大家搞得人仰馬翻,紛紛把教戰總則拿到上哨時背,也不管會不會危害元首的安全。有些部隊的士兵(沒學會摸魚本事的)由於勤務重又沒假休,還真想不開咧,自盡、自殘的時有所聞。這讓政戰主任非常憂心,天天到各部隊去宣導、宣導、再宣導,就怕再發生事情,最後還不忘加上一句;有問題打電話給主任。 也是該我出運休這個假,一日,我們一群士官兵聚在一起喝酒閒聊,聊到前任營長欠我的假。我藉著酒意把前任營長痛罵了一頓,大家紛紛建議打電話給政戰主任。酒酣耳熱之際就打起賭來,賭我敢不敢打電話給政戰主任。我猶豫了一下,就在大家的起鬨聲中,拿起連部的話筒撥了出去,只聽到:「營部:喂、營部你好,請問長官接那裡。連部:幫我接政戰主任」這時總機已聽出是我(因為總機以前是我們班上學弟,前任總機退伍後調過去的)「營部:報告學長,政戰主任不在耶,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轉達。連部:喔,好,沒關係。」說完後,掛上電話,我就快樂的去領彩金了。 隔天的晚點名,營部的人事官來到我們連上找我,問我找政戰主任什麼事,我把以前營長許我的假說給他聽。他說,這種事不用找政戰主任啦,找他就可以了,哇!這讓我喜出望外。直接把昨天的彩金拿出來買酒「慶祝」。 假很快的就批來,人事官又來問我,問我要休幾天。我說「一個航次10天,再加上路程假,去程提早三天去等船,回程兩天,如果天氣不好等個三、五天是正常的事,如果人多的話,還不一定排得上」,說得人事官是一愣一愣的。(那時部隊從來沒人休過這種假)我說完還要求人事官:過年快到了,我是不是過年的時候再休。說完,人事官罵咧咧的走了。我心想:我有政戰主任做後台,(用打電話給政戰主任恐嚇他)還怕你耶。很順利的過年前,假單就下來了。從此開展了我的金門騙假之旅。提早五天離營-回金門過年-蓋船位已滿-再蓋船位已滿-回台-高雄遊玩-回營。前後剛好滿一個月。誰知回營直接被送禁閉室,還好我有充分的證據,才躲過這一劫。 最近的新聞都在談,軍中軍紀如何如何。什麼不知為何而戰,為誰而戰。個人認為,這些都是扯淡。因為:「當兵沒人當信用的」,就連當官的也是「當官沒人當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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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中斷的父子對話﹕老父沒准我的假
約二十多年前,老父得了糖尿病的多尿症狀,他自己買成藥理道丸服用,卻不問他學醫的內科醫師兒子。後來陽明十字軍來金門抽血檢查,發現老父血糖高達300多,才知道原來是糖尿病。 父親年輕時,得了痛風,看了無數的中西醫師( 包括第一位在金門開業的陳炳昇內科醫師,他是國防醫學院畢業的名醫。台大李源德醫師在金門東堡當軍醫師時,想必也曾診療過。 )吃了無數的偏方,他卻不知道原來他的病是因為尿酸高所造成的痛風,一切是飲食惹的禍,簡單抽個血就知道了。 約十多年前,老父第一次忽然氣喘,無法躺平,夜咳,心中很是擔心,可能是「沉默心肌梗塞或心血管疾病。請內科同學好友吳醫師轉介台大高醫師做心導管檢查。果然是。這以後,老父一直規則在台大醫院及金門醫院間來來去去。他老嫌台大太遠,搭飛機來回,很不方便。一直希望可以在金門追蹤就好了。但是金門的心臟內科醫師很不穩定,一直換來換去,也沒有心導管室可以處理緊急狀況。 102年,第二次,老父又出現氣喘三日,無法平躺,我為了搶時間,不讓他看金門醫院的急診,直接到金門機場候補機位,逕赴台大急診室。後來,結論是主治醫師減低利尿劑劑量所造成的心臟衰竭。只要調整藥物的劑量,並不需要進行導管手術。 103年3月25日,第三次,老父又三日氣喘,無法躺平,夜咳不止。掛金門醫院的急診,並無證據是急性心肌梗塞,他不想住院觀察,只調整利尿劑量。他又要去參加金門東堡老家關帝廟的抓童乩儀式。這一次,氣喘的症狀並未改善。他又拒絕就醫,一心想去躺老宅大廳求死。 103年3月31日,好說歹說,送他來急診,確認急性心肌梗塞,轉加護病房,因金門沒有心導管室,隔日,103年4月1日,再轉台大進一步治療。此後,老父病情一路往下走,心肺功能恢復差。做了心血管繞道手術,仍無法恢後病前的水準。而且感染敗血休克不斷,又腎衰竭,必須血液透析治療。 好不容易,103年11月11日,病情穩定,申請軍機C130轉回金門醫院續治療。但又得敗血症休克,轉加護病房,雙足因血管阻塞壞死。 103年12月29日下午,在加護病房的他,心肺衰竭走了。此時,只有他信任的看護來自安徽的武小姐在他身旁。他的孩子們,他的太太都不在身邊。 病中的老父一直說,沒相信他學醫的二子、我所講的話,怎麼知道病情這麼的嚴重?如果早一點就醫,早一點處理,或許,心臟病情不會拖得這麼慘。但,我這學醫的兒子也沒能堅持住,我既是家屬,又是專業醫師,我可以撇清責任說:「充分尊重病人自主權,反正他也不想活,一心求死。」但我可曾全力分析過:及不及早就醫的利弊得失給老父,顯然是沒有。老父在生命的最後九個月,是不斷的在生死之間抉擇,並反復著。有時怪我們騙他,過度誇大治療效果,讓他生不如死。有時,又說為了兒孫的盼望,他不甘心,他要拚下去。 老父三次氣喘,這最關鍵的第三次,我沒堅持住我的醫療專業及身為兒子的直覺,沒力勸老父提早住院觀察治療,如果當時堅持住的話,老父一定不會拒絕我的請求,結局或許可以改觀。但我放棄了,讓沒有內科醫學常識的他自己作主,這也可算是放任老父一人面對病魔與死魔的催逼,身為醫者,我是問心有愧,終生有悔。以孔子的「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的標準而言,我是不孝之子。從世間的法律而言,我也沒善盡告知之義務,雖然,我不是他的主治醫師。 這一次,老父真的走了,我再也沒有機會跟他爭辯下去。更慘的是,他大去前一晚還不要我離開,但是他虛弱得沒力去抗議,生氣我不聽他的話。在他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卻去台北參加堂哥的喪禮,可他沒准我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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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笑話集錦
一、生命的價值 親愛的,打自出生地那一刻起,妳便在險惡的環境下生存。父母為了謀生,老早就各奔西東,獨留妳面對漫長的童年歲月。待妳終於茁然成長,準備活出自我的一生色彩時。忽然發現,大家好像都不喜歡妳,那令人嫌惡的長相與動作。但妳卻無所畏懼。妳告訴我,這是妳活在世上的價值與意義。於是不願改變與屈就的妳,滿懷信仰的度過每一個日升月落。即便在離開的那刻,妳都要頑強的讓他們知道:生命的價值不在於長短,而在於能不能發出最亮麗的聲音與色彩。安息吧,蚊子小姐。 二、悔過書 Dear: 當我收到妳寄來的這封信時,霎時心都碎了。想不到我背著妳做的壞事,都被妳看得清清楚楚的。我懊悔當時未能信守與妳之間的承諾,只為了滿足一時的私心,就背叛了妳。 妳的控訴是對的,我沒有任何能辯駁或解釋的權利,我只希望妳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將來我一定會謹守住誓言,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好男人。原諒我吧,親愛的罰單。 三、我是歌手 近來,《我是歌手》在兩岸掀起一陣話題,也掀起喜愛唱歌的我一顆蠢蠢欲動的心。趁著一次家族聚會,想在親友面前引吭高歌一番,好證明我是歌手! 看著他們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我熱切地打開塵封已久的伴唱機。為求一鳴驚人,還選唱了首高難度的歌曲:趙傳的《我是一隻小小鳥》。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就當我醞釀好情緒,準備一展歌藝時,耳邊卻緩緩傳來一陣不尋常的旋律。五歲的小姪子興高采烈的拿起麥克風,先聲奪人地哼唱「我是隻小小鳥,飛就飛叫就叫……」 看著現場彷彿有上萬隻的黑鴉飛過,我默默地關起伴唱機,結束了這次的「我是歌手」。 四、不唱了 最近可能因為天氣的關係,廁所牆上現出了許多小黑蚊,看起來不甚雅觀又揮之不去,讓家人相當惱怒。 一日如廁時,不知是無聊還是出於戲謔,我向著幾隻沉睡的「不速之客」大聲哼唱,想知道他們的反應。霎時喉嚨一陣卡卡,接著便響起了悲劇性的咳嗽聲,迴盪在整間廁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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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沉思
◎圖‧文/小丸子 午後的滿足,選擇坐在角落旁,享受一杯濃郁coffee,沉浸在畫中,香氣是一種記憶,品嚐更是一種簡單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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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詩亦畫與蝶共舞─為二姐《蝶蝶不休│美麗的生命》新書序
小時候,家中庭院東西兩側各有一個高達一公尺多的長形大花台。每逢春暖花開的季節,繁花似錦地在綠葉叢中各自吐露芬芳時,都可見一隻隻美麗的蝴蝶,一身輕盈地圍繞著朵朵花兒飛舞著。白的、黑的、淡淡的黃的小蝶兒,在百花怒放的花台四周,各展其輕盈曼妙的舞姿。或獨自繞著花兒飛舞、或雙雙對對地相伴共舞;更有成群結隊似的,一大群熱鬧地圍繞著盛放的美麗花朵,展翅飛舞。偶爾,還可見幾隻碩大而雙翅帶有五彩斑斕的大彩蝶。於是,陽光、彩蝶、繁花、綠葉,把奼紫嫣紅的美麗春景,點綴得一片生氣盎然,好不迷人!這樣的畫面,總讓小小年紀的我流連不已,常忍不住要伸出小手試著去捕捉停留在花間的蝴蝶。每當好不容易抓住時,便被眼尖的父親給吆喝住。就因為蝴蝶雙翅上那一層細細的鱗粉,可能引起的鼻子過敏。母親更說,抓了蝴蝶皮膚會得麻瘋病。什麼都不懂的童年歲月,父母親的話總是牢記心裡。因此,對於這些在紅花綠葉中穿梭飛舞的彩蝶,除了偶爾頑皮地拿著小紙扇輕撲外,就只能遠觀而不敢輕易靠近褻玩。雖然如此,美麗的蝴蝶始終都是孩提時候最能吸引我目光的昆蟲。 長大後,隨著求學、教書工作的忙碌,日子總在東奔西走中匆匆而過。兒時情景,彷彿在漫漫歲月裡,逐漸淡忘。昨晚,二姐的一通電話、一封mail,兒時捕捉彩蝶的情景瞬間又在眼前呈現。她和金星學長合著的《蝶蝶不休──美麗的生命》一書,即將付梓並由金門縣文化局出版,要我幫她寫新書的序。在拜讀他們合力完成的大作時,當一頁頁扣人心弦的詠蝶詩篇、一張張色彩豔麗、生動迷人的彩蝶,精美絕倫地展現眼前時,令人賞心悅目之餘,最令我驚嘆訝異的是:原來,蝴蝶有如此豔光四射、千嬌百媚的綽約風姿;原來,美麗的蝴蝶就是如此生動迷人地觸動詩人的詩心,為文學創作注入了一股源源不絕的生命靈泉。 千百年來,蝴蝶以牠美麗多彩的身影,輕盈曼妙的舞姿飛翔,早已征服許多愛好者的心。在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中,蝴蝶是很常被用到的文學元素之一。《莊子·齊物論》中,莊周夢蝶的典故是許多人耳熟能詳的。這之中,莊子不僅以他豐富而浪漫的想像力,用他手上那隻精妙絕倫的彩筆,描述自己在夢中幻化為一隻蝴蝶,以及夢醒之後蝴蝶又再度回到自己的情景。當夢醒之際,莊子雖有分不清莊周與蝴蝶那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的困惑,卻明確提出了人不可能確切地區分真實與虛幻,以及「生死物化」的觀點,充分表達了莊子詩化哲學的精義,因而成為莊子詩化哲學的代表。莊周夢蝶的典故,同時也成了後世詩人、作家們,詩歌作品創作時常化用的哲理典故。李商隱《錦瑟》詩的前兩聯:「錦瑟無端五十絃,一絃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幾句,其中第三句就化用了莊周夢蝶的典故,把正面意象的蝴蝶與負面意象的「迷」與「曉夢」巧妙結合起來,構成一個既迷離、又夢幻的審美意境,使全句的朦朧之美更能引人入勝。李白〈長干行〉中,「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幾句,以蝴蝶雙飛西園草的動人場景,觸動主角人物內心深處的落寞情懷,更突顯出主角人物──商婦,因其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夫婿,離家遠行經商,得渡過那極端危險的瞿塘和灩澦堆;自己一人空閨獨守,卻因相思煎熬、耽憂害怕,竟連容貌也變得日益憔悴,而至紅顏老去。生動刻畫之餘,令人更覺印象深刻。宋代詩人中,不乏以蝴蝶為歌頌主題的詩人。《豫章詩話》載,詩人謝逸有蝴蝶詩三百首,因此人稱之為「謝蝴蝶」。《紅樓夢》中,曹雪芹也有「寶釵撲蝶」的情節描寫。以寶釵撲蝶的美麗與撩人姿態,和同一回中「黛玉葬花」的哀怨與淒美,形成文學上極強烈的對比,也分別代表了兩人迥然不同的人生態度與性格上的不同,甚至是人生際遇上截然不同的故事結局。至於家喻戶曉的梁祝故事,男女主角──山伯與英台,最後兩人雙雙殉情,靈魂更幻化為一對蝴蝶,雙雙高飛而遠去。蝴蝶,因此成了人們追求自由與愛情的象徵。 在中國文學中,蝴蝶所象徵的是:美麗、逍遙、自由與成雙成對。遺憾的是,美麗的事物似乎都是極為短暫而稍縱即逝的。蝴蝶也不例外。牠的生命,雖然絢爛多彩而耀眼,卻短暫得令人難以捉摸!因此,詩人們亦常以蝴蝶生命的美麗卻短暫,提醒人們要及時把握短暫的生命價值,並學習如何自處的人生智慧。 蝴蝶之所以廣為人們所欣賞、所喜愛,是因為蝴蝶非但具有身美、色美的綽約風采,更富有形美、情美的生命特質。翩翩彩蝶,動靜之間皆有其可觀之美,所以歷代文人雅士常引以為吟詠歌誦的題材。畫家筆下,豔光四射的彩蝶是無法逃離畫家那雙敏感又銳利的眼睛,自然也是他們畫作上最具形象美的模特兒。因為,在昆蟲界中蝴蝶可說是最美麗的。因此,美麗的蝴蝶還被人們譽為是「會飛的花朵」、是「蟲國的佳麗」。如今,這些會飛的花朵、這些蟲國的佳麗,在金星學長神乎其技的拍攝下,或靜或動地,有的在綠葉間展翅輕飛、有的在繁花上靜靜地吸吮著屬於牠們的生命源泉。每一張清新精美的圖片,都各具美麗的彩色豔光、各具迷人的綽約風姿,全都讓人愛不釋手而百看不厭。令人更愛不釋手的,當然還有二姐秀竹一篇篇扣人心弦的詠蝶詩篇。 在弄蝶、鳳蝶、粉蝶、灰蝶、蛺蝶等各種蝴蝶中,不同色彩、不同花紋的各種彩蝶,各自用牠們的美麗生命,舞動著屬於牠們的生命律動,或獨自靜靜地在花間採隻花粉、或成對地在綠葉叢花中雙雙飛舞。這麼多美麗的畫面,一張張清楚地在我們眼前展現,加上一篇篇優美的詠蝶詩句,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我們彷彿更能同感於蝴蝶的生命律動,而走進了牠們美麗的生命中,與之共舞: 「…輕盈/觸角/輕揚/就是一個生命/靈動/飛/成為一個/奇蹟…」 「緊緊/抓住/一朵花/只為了花粉/生命的能量。飛越/尋覓/千山獨行/不問寂寞/停駐/等待生命/破繭…」 「黑是生命的起點/橙/成為溫暖的彩度/破蛹/驚見/宇宙的奧妙…」 「…繁花似錦/因為/有你的努力/花粉總在/蝶的攀採/傳延/展開/五顏六色的生命…」 「因為輕盈/天地成為最快樂的舞台/在太陽微醒/酵素啟動/翻飛…」 「披著豹的彩衣/展翅/如豹般的雄風/御風而行/如光/飆飛…」 這些美麗多彩、生動活潑的圖像與文字,亦詩亦畫、亦畫亦詩,讓人愛不釋手、也讓人流連忘返。一時之間,彷彿兒時小紙扇撲彩蝶的情景,又依稀可見。而莊周夢蝶的場景,也彷彿在我身上出現,竟讓我也有分不清自己是蝴蝶,還是蝴蝶是自己的錯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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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花香味
淡淡的三月天,苦楝樹〈苦苓仔〉漸漸復甦,滿樹淡紫色的花海,掩去樹木該有的綠,正應合了春花、夏葉、秋果、冬枯的特性,站在苦楝樹下,今年串串金鈴子依舊掛滿樹梢,怎麼?時序更迭,是氣候先生忘了替樹兒捎來訊息,叫金鈴子忘記依序掉落,抑或黃金般的金鈴子兒仍想獨領風騷,不甘凋零殞落,就這麼春、秋兩季同時在樹梢表演,讓人忘了時節,忘了轉換心境,也罷!我樂得獨享花與果的丰姿。 苦楝樹淡而清雅的花香味,喚起童年深處的記憶,這無盡的幽香,帶我進入時光隧道,當我從時光的長廊悠悠而行,小瓦房旁邊廣場後方的土堤上,成排成排的大樹,張著巨傘的濃蔭,讓孩童們嬉戲好幾個盛夏,寫下童年快樂的篇章。每到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時刻,來到樹下,仰頭所望,低頭所見,還有飄盪在天與地之間的淡紫色小花,與毛毛雨絲纏綿呢喃,那是仙境般的美好時光,我不曾留意樹的芳名,只愉悅於樹下美麗的童年,原來斷線的記憶是可以接續的,熟悉的味道,帶我走回童稚的韶光,還有,它的名字叫做苦楝,有些感傷,有點淒美。 苦楝啊苦楝,苦戀啊苦戀,可憐啊可憐,不管諧音或者意涵,美麗的樹種卻沒有美麗的名字,難怪鄉下人家從不把它種在庭園中,我好想它有個吉祥浪漫的名字,家鄉的三合院,空曠的深井中,種上一棵小樹苗,看它成長茁壯,四季分明的丰姿,讓我們記著自然的法則,年復一年。我每年依四季寫故事,那麼,人生的每一階段,都可以井然有序地編排妥貼,單純而明白。可是,它卻因名字被嫌棄,就這麼被人們屏除於庭園之外,但,那又如何,它依舊自顧自地成長,自顧自地美麗和芳香,所以,今日我又能徜徉在它的幽香裡。 心境好似一面明鏡,反射出自己對周遭事物的體認和看法,滬尾礮臺是自己工作場域的一部分,十年來,為了人事的安排管控,來去總是匆匆,為了公事,無暇駐足欣賞這大好的自然美景,今年,卸下行政業務,純粹當一位快樂的導覽員,身分改變,心境跟著調整,每一處服務場域,每一位造訪客人,我用閒適、慢活、熱誠的心去看待和接待,一切有巨大的轉變。滬尾礮臺子牆的被覆上,幾株高聳的苦楝樹,已經兀自生長了數十年,過去不曾真正用心去和它交談,今天是我的第一次,這麼全然的放空心思來到它的跟前,癡癡地抬頭凝望,彷彿聽到樹的心跳,微風輕拂,幽香漸濃,我聽到了,我聞到了,童年熟悉的味道,我和村中的孩子們正在樹下穿梭,捉迷藏的遊戲正在進行,被手帕蒙上雙眼的我,用完全的嗅覺和苦楝樹對話。 於是,我閉上雙眼,一次,再一次的深呼吸,五臟六腑飽足這熟悉的香味,就在這空曠的古砲台上,時光倒轉了,我和苦楝樹成了這場域中的唯二主角,喧擾的世界被禁足在外,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童年的玩伴一一走進這方寧靜的天地,嬉戲聲、笑鬧聲、跑跳聲劃破原先的安靜,我加入大家的陣營,大家玩得不亦樂乎,突然,造訪的遊客一聲問好,將我拉回了現實,開始我的服務工作,立刻,他們有故事可以聆聽,那是我的成長故事,我與苦楝樹的生活連結,加入導覽內容,這場分享將會是另一次美麗故事的開始,此刻,全身的細胞活絡奔放,真的,我聞到童年的花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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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詩二首
針線情娘母心 (獻給天下的母親) 格式:七言絕句仄起式首句無引韻下平聲十二侵韻 繭手抖勻花眼鏡, 旋梭引線下牙金。 車針起落勤交布, 密密綿綿娘母心。 【淺譯】: 正在使用縫紉機修補衣服的老母親,用著雙長滿老繭的雙手,調整並戴好她的老花眼鏡。微顫的手,勉力將線穿過縫紉機車針上細小的針孔,再把梭殼的底線勾取出來,最後放下壓布腳固定好衣服。 如此折騰,上了年紀的母親,才開始展開修補衣服的工作。當縫紉機車針起起落落,交織在兒女破損的衣服時。那長年磨練出來,天衣無縫般精湛的車縫技藝,無非是老母親關懷子女們的心血結晶。 【註釋】 旋梭:傳統縫紉機裝梭子底線的鐵殼,俗稱梭殼。 牙金:又稱壓金、壓腳或壓布腳。其作用是固定欲車縫的衣物在縫紉機的針盤上面。 緣由:記得十幾年前小弟去某鄉村,維修一台老奶奶的縫紉機。修好送返之後,老奶奶很開心。除了招待我茶水外,還說維修費很便宜怕我成本不夠,要多塞點錢給我。我當然婉拒,老奶奶又從冰箱拿罐飲料請我喝,順便拿包香菸說:小弟你抽不抽菸? 盛情難卻下因我不抽菸所以勉強取了飲料,還開玩笑對老奶奶說:您老人家本來可以活200歲,但碰了香菸這玩意兒後可能只剩下120歲而已。 老奶奶聽了笑著說:人活那麼久沒甚麼用,知足常樂就好啦!況且辛苦拉拔長大的兒女,都小有成就且兒孫滿堂,然後便點了根香菸開始吞雲吐霧。於是我告辭老奶奶,繼續下一個維修行程。 甘為蒼生作馬牛 格式:七言律詩仄起式下平聲十一尤韻 二十四年磨一劍, 青釭見血必封喉! 感時常起英雄淚, 仗義從無名利求。 廉頗挽弓猶未老, 子牙宰輔正春秋。 披星戴月因何事? 甘為蒼生作馬牛。 【註解】 青釭:釭字音同剛。 青釭指青釭劍,三國時代猛將,趙雲之配劍。 廉頗:戰國時代四大名將之一。 趙國老將,七十餘歲尚能領兵作戰,擊退列強。 子牙:姜尚,字子牙。又名姜子牙、姜太公。西周開國宰相,曾輔佐周文王、周武王父子二代。八十三歲才出仕,開周朝八百年之基業。甘為蒼生作馬牛:語出民初文學家周樹人(魯迅)「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