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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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在宿舍開伙的日子
許多人都有住學校宿舍的美好經驗,雖然我也只短短的住了兩年多,卻對那段宿舍時光感到懷念,記憶最深的當屬宿舍開伙一事。 當年就讀大學一年級的我,念的學校在偏遠的山上,學校雖有餐廳與福利社,但並非全天候開放,學校附近幾乎看不到什麼店家,要吃消夜等熱騰騰的食物,除了泡麵,也只能騎著摩托車,經過幾十分鐘的山路車程下山。因此,開伙就成了另一種選擇,但奉勸各位還是得小心火燭,開伙最重要的是人得在場。 有人準備瓦斯爐,有人準備餐具,有人準備電鍋,只要買好食材,就能準備一鍋供七、八個人吃的美味。當然,也需要有烹煮經驗的人帶領,只要有心,就可以創造出許多吃法。例如罐頭與麵,除了煮好麵條淋上肉醬或是將罐頭的食材當配菜之外,當中我覺得最好吃的一道美食是番茄鯖魚麵,先將番茄鯖魚罐頭的肉塊與湯汁倒進鍋中煮滾,用鹽巴或醬油調味之後,再放入麵條,成為湯汁與麵條就是絕配,毋須費工。後來,我在家中用這個方法實際做一次給家人吃,沒想到受到極大的好評,每當我回家走進廚房時,父親總會問:「什麼時候要再煮來吃?」 另外,就是煮火鍋,在冬天,火鍋成了最受歡迎的一道食物,因為可以吃到熱騰騰的肉片與火鍋料、冬粉,要吃火鍋,就得分工合作,要有人負責下山買火鍋料,也要有人洗好餐具,然後再由準備烹煮的人備料與烹煮,吃完之後還得清潔環境與刷洗餐具,最後再統計所出的費用,大家一同分攤。如此,用便宜的錢,就能吃到自己愛吃的東西與很多食材,每個人既能呷巧也能呷飽。 再談電鍋,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朋友將大同電鍋從南部老家寄上到學校來,我們用那個電鍋煮了一鍋滷肉,當時也不知道是誰提議的,一群人到了市場先買豬肉攤的豬肉,再買醬油及香料,再到自助餐店買白飯與青菜,回山上後,在一群大男人手忙腳亂之中,居然弄出一鍋還挺像樣的滷肉。從小愛吃母親滷肉的我,對這道美食當然很講究,但當煮好打開鍋蓋的那一刻,香味簡直是無法形容,隨意夾起一塊肉,居然好吃的快掉眼淚了,頃刻間,這鍋滷肉被解決了。 有時候回想這段時光,與現在相較明明吃的是一樣的東西,但滋味就是不一樣,或許大家能一起在宿舍開伙,更增添了團體生活的樂趣吧!因為每個人都必須投入其中,同心協力的為這一餐打點,要採買食物、備料、洗餐具、烹煮等,不像以往都在家中等待母親煮好,或是出外用錢直接買來吃,而是一齊合作所付出的辛勞會有相對應的回報,感到十分有參與感。 現在,租屋在外,卻無法提起勁烹煮料理,但偶爾會煮點東西吃,卻已經沒有當初在宿舍大家一同開伙的滋味。那些年我們在宿舍開伙的日子,無論吃過多少山珍海味,都難以比較,如今,也只能隨著美好的記憶留在我們這群人的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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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榮民系列》活化社區的推手—陳國琍
太武輪漂海間,離開料羅灣,金門青年背著行囊離家鄉,告別父母走遠方;肩上三條槓,軍旅六年返島鄉,亦攜回台灣的美嬌娘,從此定居在前線……。 碧山東店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陳國琍(見圖),於民國五十二年出生,家中經營雜貨店,除了煙酒食品、百貨五金,還有小說出租,可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家庭小康,自進入安瀾國小求學開始,他即對課本沒興趣,倒是情有獨鍾於樂器;小學加入笛鼓隊、國中參加軍樂隊。畢業後和同學一起報考空軍機械學校,錄取之後,師長與同學紛紛贈送禮物,他歡天喜地準備展翅高飛,然而母親卻淚漣漣,不忍兒子離家鄉;他的心情亦惆悵,不願母親哭斷腸,停頓腳步、打消了從軍的念頭,決定在家做個乖乖的孩兒。 聽話的孩子去上學,沒有離鄉背井母親很安慰;上了高中之後,他恍然領悟如果讀高職則能習得一技之長;就讀一般高中,倘若無法升大學,將來謀職有困難,自己實在不該走高中路線。經過深思熟慮後,隨即轉入高職電子科就讀,這亦奠定了他爾後人生的方向。視聽電子科,含蓋組裝音響,只要認真學習,日後必能在職場上生存;畢業後,父親希望他開電器行,然他認為年紀小,除了一般電子知識外,沒社會經驗,貿然行事恐會有風險而作罷。但人生總要有規劃,當時島嶼的環境,軍校最夯,開明的父母鼓勵他自己的人生自己開創,於是他決定投筆從戎。 民國七十五年五月五日陳國琍進入陸軍官校專科第六期就讀,當第一年的母親節,他在異鄉高唱「母親您真偉大時」,淚水不禁潸然而下,他哭得淅瀝嘩啦,縱然男兒有淚不輕彈,思及遠在金門的慈母,他竟不由自主地淚汪汪,一點亦顧不得自己的形象。而入伍訓在鳳山,夜晚捐血餵蚊子,同梯的學員未雨綢繆,攜帶了綠油精,塗滿身子驅蚊蠅,結果腳抽筋,送去急診傷腦筋。而五百公尺障礙與五千公尺路跑他不怕,倒是三行四進、抱槍由山坡滾下地面,著實令他恐慌。 官校期間,陳國琍均擔任實習幹部,分科之前,營長及指揮官召見,希望他選擇步兵、爾後留在學校當幹部。分科之前有個旅對抗,一期有一千多人,他行軍時因過於疲勞,竟然走到睡著,而摔進了水溝,雖毫髮無傷,但再也不與步兵結緣,選擇砲兵做他的軍人事業,在他單純的想法裡,認為砲兵拖大砲,不必行軍、只要坐車就好。 決定了就不後悔,從下部隊到退伍,奇蹟似地均在同一個單位,位於新竹湖口的陸軍裝甲第四十二旅,該單位目前番號雖已改,但營區還在。裝甲砲兵裝備為「自走砲」,亦即將大砲裝在車上,用車拉,又叫「牽引」。他分配在裝甲砲兵營的防砲連,戰戰兢兢地一路走來,從排長、測量官、訓練官、副連長、連長,服役滿六年。 一向對數學沒概念的他,在擔任測量官時,砲兵發射要量距離,亦需觀測;自知數學尚待加強,必須突破這一難關的挑戰,日後方能在軍中稱職,於是他想到利用買計算機的原理自己開發程式,讓阿兵哥能快速算出;這套因應基地考試的教戰守則直至退伍後,阿兵哥還在使用中。 營長交代任務常是今日指示、明日完成,尤其國慶日的演習,馬虎不得,夜晚不能闔眼乃常有的事;而在軍中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任務總有不順心的時候,此刻立正站好討挨罵,給自己留一個成功的方法,那就是自我反省,與其改變別人、不如自我檢討。 同學一起出遊時,他認識了台大社會系的美女陳月霞,彼此不僅留下深刻印象,亦藉著書信的來往,增加彼此的感情,終於在他退伍前兩人攜手地步上紅毯。 民國八十年十一月五日陳國琍退伍,第一份工作為南山人壽業務員,不僅是辛苦的挑戰,亦是對進退的磨鍊。在部隊裡,他學到不怕生、不怕苦,此一不怯場的法則,讓他上班後佔了優勢,同時奠定了日後事業的基礎。 壽險生涯壓力大,他轉而到美商公司任職,修理空氣壓縮機是他的專長,每日負責維修與安裝,亦經常與外國人接觸;高職念電子科的環境、陸官讀電機科的背景,令他在工作上駕輕就熟,但遇到英文的專業名詞就難過了。部隊雖然給了他一技之長,英文如果沒有打好基礎,卻一點也幫不上忙,然而每每想到外勞來台灣,很快地國語、閩語都會講,這就是環境的使然,因此在美商公司更加努力地學習國際語言,印證了俗話中的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在他用心的學習下,終能和洋人暢談溝通。 美商公司改制,他被迫離職,第三份工作接手了朋友的音響店,賣音響很簡單,修理音響則很難。他每天窩在汽車裡幫顧客修理與安裝,久而久之身體卻出現了狀況,椎間盤突出找上了他,手術後隨即將店頂讓他人經營。每每想到該店已做出口碑,知名汽車雜誌亦予以報導,當知名度打響後,卻僅維持了三年即與他無緣,讓他感到很遺憾。 不當老闆應該會好一點,他轉而到新鑫公司發展,當老闆到大陸投資,屬意他到廣州擔任開發部主任,負責開發、研發與銷售。老闆的理念為找得到東西不厲害,賣得掉產品才高竿。遇到問題要想辦法解決,在廣州待一年,他跑了十個省,為訂單的敲定,嘗盡了艱辛的歷程,有次還因訂不到火車座位,想盡辦法買了站票,站了十幾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走遍大江南北,親睹對岸的進步,亦結交了許多大陸朋友。雖然台灣派去的幹部薪水比大陸員工高出許多,但他總要返家鄉,深刻體會大陸待得不長久,建議老闆以彼岸員工為主軸。當業務逐漸上軌道,工作亦告一段落,他離職回台灣,與妻子住淡水。 民國九十年他上一○四求職,附上履歷,一位不動產的老闆立即與他聯繫,淡水做仲介,良心的事業,公司上下,除老闆、全是女性,大家對他鼓勵有加,他經手時房價較低,經濟才準備起飛,大部分顧客數年後都賺錢。他的觀念為任何行業不外乎技術和行銷,每筆房價少則數百萬、多則上千萬。而三年後他自己出來當老闆,與朋友合資開了一家不動產公司。近十年的仲介生涯,壓力無所不在,隨時要應付突發狀況,著實反應了他的智慧。 民國九十七年,母親罹患直腸癌,父親疲於奔命地照顧母親,身體每況愈下,雙親更希望孩子能在身邊,且能蓋一間樓房,尤其村子已有許多鄉親陸續建蓋,能將根留下總是好。陳國琍返鄉聽見老人家的心聲,立即與妻子商量,在淡水天生國小任教的妻子,溫柔地告訴他,嫁雞隨雞,願意和人對調,回金門沙小任教,於是夫妻帶著三個小孩回到家鄉,事親至孝、恪盡孝道地承歡父母的膝下。 在台原本就於天生國小當志工的陳國琍,返金後同樣做個快樂的志工,已離開沙中三十年的他、毛遂自薦當音樂指導老師,同時亦到城中拜訪音樂教父李永舜老師,李老師邀他加入金門合唱團;除此之外,當選農工職業學校家長委員的他,有感於該校對音樂的努力,亦義務指導音樂三年。 回金門那年,碧山東店社區發展協會方成立,理事長找他當總幹事,在軍中他已練就了文書與電腦檔案的處理,欣然同意為鄉親奉獻一份心力。社區發展工作有很大的揮灑空間,他到台灣觀摩,驚訝於許多社區的活力,心想台灣行、金門一定也行! 民國一百年改選,他當選理事長,全心全意地投入社區發展工作,雖然無給職,但他不愁吃穿,只求一心一意地貢獻,最基本的先從睿友學校著手,因為先祖陳睿友捐資興學的義舉讓他很感動,雖然整修後,協商結果所有權人為縣政府,亦已成為縣定古蹟,經文化局同意、將睿友學校交由協會來管理,每月水電亦由文化局支付。 為了不讓社區死氣沉沉,要活就要動,但社區需要舞台,並規劃一連串的未來,邀請金大、高職、沙中等管樂團來表演,同時讓學校變成小型的音樂中心。一○○年至一○二年,社區裡的活動均由社區自己策畫,一○三年後,政府看到他們的成果,亦釋出了善意,由公家單位協助,文化局、環保局均與社區密切的配合。第一間二手商店亦在社區活絡開來,並設有專人管理,去年營利三萬,部分做了公益。而環保形象得到環保局的認同,緊接著即是村莊的彩繪,五顏六色的畫筆在碧山村落留下美的饗宴。 關懷據點、關懷訪視、夜間巡守、老人供餐,均是促進鄰里祥和、促進健康的愛心舉動,目前的夜間巡守,不分男女,由大人主動參加,目前已有四十五人加入,每晚的巡邏與簽到,陳國琍以身作則、率先示範。而金沙樂齡中心也選在碧山社區,五十五歲以上為樂齡推動的對象,對老人家的養生尤其注意,樂齡教室且含拼布、手工皂、煮咖啡……等等,金沙鎮的聚落,只要願意提供場地與學習,他們就會派人去,輔導他們學習。 去年本欲參選縣議員選舉的陳國琍,因父親身體欠安,反哺之恩理當陪伴身邊,服務鄉親未來仍有機會。雖然如此,他仍希望島嶼的各個社區能真正落實,以達幸福城市。而今,他積極培養新人,冀望社區事務大家一起來推廣,其用心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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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駐軍
哇!節目總算要開始了,這群可愛的小朋友耐心、開心的在一旁靜候著,整晚又唱又跳又吃,哪開心的場面,叫人忘了所有不快樂,忽然在歡樂聲中聽到了抽泣聲,天啊!原來眼淚是會傳染的,雖然有人強忍淚水,但場面似乎變得比開始來得感傷凝重,歌聲變弱了,外圍的我們也傻了,空氣一下子凝結了,沒有了活力,相視而茫然,存在的聲音是抽泣聲,這群無知的孩子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只聽旁邊有大人說:「他們可能想到遠在大陸的親人吧!每逢佳節倍思親啊…」,沈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聽到有人用力拍著手,且高亢唱著軍歌,「男兒立志在沙場…」,這招果然有效,硬把大家從感傷的情緒中拉回了現實,歌聲趕走了哀傷,掌聲驅走了眼淚,總算又把情緒拉了回來,台上有人表演絕活特技,尖叫聲不斷,掌聲也一直持續著,此時沒有人會想再破壞這愉悅的空氣,把感傷暫拋腦後吧!歌聲再加大些,拍手的力量一直持續著,難過、不開心暫時被淹沒了,我希望這一刻的快樂可以一直持續著。當然,活動最後的大贏家就是我們這群小朋友吧,又是月餅,又是餅干、糖果,口袋滿滿的,開心得碰碰跳跳跑回家,和家人分享帶回來的戰果和喜悅,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圓好亮,也好甜蜜,也希望大家和我一樣抱著甜蜜滿足進入夢鄉,把一切的感傷拋開吧! 過年更是一件叫人興奮的事,近年關時阿兵哥每天勤練舞龍、舞獅、踩高蹺、蛤精…,鑼鼓喧天,每天赤著腳丫跟進跟出,似乎比大人還忙。 一大早鞭炮聲、鑼鼓聲不斷,期待的「年」終於來了,天還沒亮,迫不及待的起床穿新制服、新鞋子,媽媽給了紅包,哇!有四塊錢太棒了,只管往外衝,怕錯過了這一刻的熱鬧,舞龍、舞獅、蛤精、踩高蹺、老背小……精采絕倫的表演,哇!掌聲不斷,喧天的熱鬧,各樣的表演,叫人目不暇給,開心的情緒一直沒熄過,也不想熄下來。連著好些天,小朋友每天追逐著這群表演的阿兵哥跑,甚至追到了另一村莊,每天期待表演群的出現,直到過完年,一直沈浸在這濃厚的年味中,雖然我們沒有漂亮的新衣,但我們擁有享受不完「年」的快樂,真希望年可以長一點。 這幾年老覺過年好安靜,雖然有了漂亮的衣服,及美味的年節食品,卻沒有了鑼鼓喧天的熱鬧,少了擠公車到金城看電影的樂趣,也少了買再抽的趣味,鞭炮聲好像只是在提醒大家現在是「過年」,年味變得好淡,過年所有的人到底去了哪裡?舞龍舞獅的表演群又去了哪裡?熱鬧的氣氛什麼時候銷聲匿跡了。長長的年假孩子反而都在家裡打電腦、玩手機、看電視,新興的活動是到水試所釣魚、撈魚、吃魚、園遊會,林務所賞花、烤地瓜,畜試所品嚐各式鮮奶製品,品嚐各攤不一樣美食的園遊會,及熱鬧的樂團表演,更多的是到大陸或出國旅遊,過年變成是一種不變的公式,想起童年的氣氛,「年」真的好安靜。 黑白電影 看電影那是何等的大事啊,村莊也常有黑白電影的放映,小朋友早早搬椅子來佔位子,雖然是黑白影片,大大的螢幕又老是被風吹得飄飄搖搖,大家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小時總是納悶著,為什麼一塊布一台機器就可以播電影,播放的機器旁總會擠很多小朋友,想探個究竟,當然是看不出究竟的。有時電影是無聲的,但大家一樣看得很開心,這是件不可多得的娛樂啊!若在營區放映,那可真是人擠人,站的站,坐的坐,個子小的只能觀看大家的背,我個子雖小,但用鑽的就可直達前方了,其實自己並不了解播放的是什麼片子,但擠在人群中有一種快樂與刺激,誰管它電影好不好看呢。 第一次看彩色電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村莊裡老老少少都等著坐軍車去「金聲戲院」看這一部感人的影片,當然另一主因當然是衝著電影是「彩色大螢幕」的,哇!這太神奇了,哪能錯過啊!村裡所有人浩浩蕩蕩坐著大卡車來到電影院,哇!原來大家都是坐著軍車來的,真像是軍隊點閱,太壯觀了,今天是雙號所以沒有打傳單炮的憂慮,電影果真是彩色的,黃梅調唱的真好聽,情節很感人,好多人在啜氣,拭淚,真的很感傷,出了電影院有人還在拭淚,有人在談論著,這後續還是很熱鬧,對彩色的電影更是只能用「真神奇」來形容,回家沒有軍車可坐,但還是很有精神的走回家,今晚夜色似乎很美,一路還是不時揮手招攬軍車,運氣好還是有機會可乘吉普車回家,最重要的一定要在宵禁前回家,否則又是另一麻煩的開始。 兵搬走了 「兵」才搬離出了家,一時間「家」變得好「大」,且安靜了,空曠了,也不再會踩到睡在大廳的阿兵哥,早上也不再被饅頭香薰醒,而是媽媽吆喝的起床聲。但阿兵哥還是不斷的在村莊穿梭著,年節的熱鬧還是一樣,鄰居的商店變得特別熱鬧,生意也特別好。 父親還在世時,家裡曾來了位訪客,這位稍有年紀的長者,拄著拐杖,看得出腳上是有些不方便,父親出門相迎,原來他是數十年前跟隨部隊在家中住過的阿兵哥,與父親飲茶暢談,憶起很多陳年往事,漫長的回憶,有歡笑,也有感嘆,一部漫長的人生故事盡在一天中敘述完,與父親相談甚歡,言談中流露著豐富的情感及感傷,也許此趟是人生最後的巡禮吧,當年一、二十歲的小伙子跟著部隊撤退,本以為只是短暫的借住,等待戰爭結束,還是可再回老家一探親人,與父母、妻兒團聚,哪知一離數十載,人老了,老父老母也早已仙逝,訂過親未過門妻子也年過半百,卻乃獨自等待自己歸鄉與其完婚,或獨自養著唯一的孩子伴老終身,遠方的父母們也一樣用一輩子的時間在等待孩子、等待父親、等待丈夫的歸來,到頭來乃孑然一身,如今已是滄桑的老人啊!如果戰爭可以將心比心,何苦讓人如此的苦呢!是種難以言語的感傷,老兵的晚年剩下的和保有及想要的又是什麼,又有誰幫他們想過呢?雖然我們不懂與了解,但我能體會漫長歲月的等待是殘忍的,對他們也是絕對的不公平,或許該怪戰爭無情的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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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風苦雨弔故人
接到二妹自金門來的電話,不同以往她那輕快語氣笑聲,而是帶著哽咽:「三哥,請你務必抽個空,代我去向李德如小姐上個香,她是我多年的好朋友,這次空難她走了,萬分不捨!」「我知道,我一定會前去弔祭致意。」放下電話,心中萬般滋味,呆坐不語。 二月四日中午正駕著車在環河南路的高架橋上,預計到機場辦理機票訂位手續,身邊的手機猛然響起,戴起耳機,是公司秘書打來的,口氣很急:「老闆你不要去機場了,有飛金門班機掉到基隆河了!」她接著說:「現在機場一定很多人、一團混亂,去了恐怕辦不了事!」我遲疑了一下,她又說:「飛機是十一點掉下去的,聽說十二點要在民航局開記者會!」喔!我知道了,把車上正播著的音樂關上,收起心情,口唸阿彌陀佛,希望不要造成人員傷亡才好! 我把車直開到機場停好車,疾步走進民航局,在門口遇到幾位記者,經詢問知道記者會已經結束了,我仍往地下室走去,裏面還有幾十位記者,在等下一場記者會;不久後宣布次場記者會預訂在下午三時舉行,我看了手錶,時間還早,決定到松山機場瞭解一下狀況;機場內氣氛非常肅穆沉重,不同於往常,旅客往來的嘈雜聲似乎低沉許多,一進門就望見幾位北區友會理事長已到現場,黃炳中、李增得、黃耀民、黃獻平、許志忠總幹事、張國森秘書,還有翁瑞美、許火獅、孫允理,大家面帶憂慮,因為聽說還有好多乘客困在機艙內,尚未脫身,而飛機的前半段已陷在河水中,乘客生死未卜,搭乘的金門鄉親名單也猶未公布,實在令人憂心忡忡;航站特別在二樓安排了一個家屬接待休息室,我進去時有兩位年輕人,低著頭坐在椅子上沉默等候,我主動表示關心,試著詢問是誰的親人朋友,或有我可以協助的地方,他們以略帶顫抖的音調說:「是我阿姨,她叫李德如,就坐這班飛機去金門……」我拍拍他的肩說:「先不要慌張,稍微等等,一有消息航站就會告訴我們的。」在此寂靜的等待中,每個人都不安地滑手機,希望能經各方面得到最新、或令人心安的消息。 時間就像無情的基隆河水,淹沒了破裂的機身,流走了機體殘骸,隨身的行李和寶貴的生命也隨著川流,慢慢流走了,親友的被失望焦急糾纏著,哭泣聲漸漸填滿了休息室的角落,我們也跟著落淚,又從手機看見現場連線轉播的搶救畫面,被抬出來一具具冰冷的大體,心碎了,天地無情,誰無父母子女,誰無兄弟姊妹,教人直問何以造成如此創傷? 回到家,已近深夜,輾轉難眠,整個頭腦都是急流中搶救的紛亂畫面!直到天已將明才昏昏睡去。 二月六日,航空公司在臺北市第二殯儀館搭了一個臨時安息靈堂,部分罹難家屬及關心的同鄉會代表,冒著風雨前往弔祭拈香,我們用最虔誠的心,祈請天上諸神與佛陀,用大慈大悲大愛的心安撫這些善良的靈魂,接往天堂、西方淨土;這時靈堂入口已有大批媒體記者聚集,我們代表離島居民為這次復興航空飛安意外,發表聯合聲明,強烈要求政府主管單位及航空業者負起最大責任,並應立即提出改善措施,眷屬及同鄉會代表無不義憤填膺,悲憤激昂,我們站在淒寒的風雨中呼喊,「給我們一條安全回家的路!」僅僅卑微的請求而已!雨水揉著淚水,像基隆河的湍流,不停而下,每一雙眼睛都紅了,頭髮都濕了,抬頭望見蟾蜍山的雲霧緩緩飄下,遮蓋了青翠林野,也模糊了我的視線,一時心若有所失,炳中兄拍拍我的肩:「我們還要趕去醫院探視受傷鄉親,走吧!」 拖著沉重的步履,踏出了不忍回首的大門。 (作者為臺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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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學生時代,有一回某同學生日,其他同學正祝她「生日快樂」,這時只聽到同學說道:「生日」的另一層意義其實是「母難日」,母親因為生產所受的苦難才是我們小孩子該記得的。而今,年歲漸長,對於「生日」這等事似乎也慢慢的變成可有可無了。 隨著科技的進步,手機、line、facebook等「保持聯繫」的管道對於我們的影響有多深呢?對於有些人而言缺它不可,對於我而言卻未必,因為看久了總覺得是把自己的大小事都公諸於世似的,尤其聽說常會收到不少「五四三」的,有時反而擾人,但是一到特殊日子,尤其是「生日快樂」這四個字在這一天不知看到多少次,它們來自各處,但都一一的出現在我的網頁上,下班後,我好奇的把名字一個一個記下來,做了一下統計,除了用英文名字的不知名人士外,小學同學、國中同學同班和不同班的、高中同學、老師、大專同學、學姐、主任儲訓班同學都有出現!因職務工作關係或是學生,或是家長,或是他校的老師、業務往來的朋友等等,當然也有師院的同學,以及藝文界的好友。 特別的是「台北捐血中心」的祝福,忘記從何時開始,每一年都會收到這麼一封信,或是設於山外的「金門捐血站」停了之後,也是自己偶爾主動去「挽袖」之後,當然還是電子郵件盛行之後。在決定休息前,我做了個不同以往的抉擇,那就是:捨棄一個一個謝,來個總答謝,謝謝久未謀面的眾多好友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只是,隔天還是有收到「生日快樂」,顯然是來自晚下班、晚開電腦的人們,今年,一連過了好幾天的生日,原因是一天農曆、一天國曆,以及接下來幾天的「記得」。 「生日」真的就會快樂嗎?或許不然,但是集眾人的祝福於一身,應該也是某一種方式的「念力」吧!感恩記得如此「渺小的我」的大家,還收到了幾張美美的圖,日後可以在他人生日時送出,我想,我也該適時的表現出「我記得」,記得那些在生活中有過一段共同記憶的朋友們。 那天在候診前聽到有人在對話,一人轉述旁邊另一個人的話,實在有趣,他先問:「庵前」我們的話叫什麼?那長輩回答他後,他說她說成是「奄前(一ㄢ ㄑㄧㄢˊ),大家頓時笑成一團,而他把「長頸鹿」說成「ㄉㄥˊ ㄚm ㄍㄨㄣˊ ㄌㄛˋ」,生活中的笑點可以讓我們的日子過得不那麼枯燥喔! 「快樂」有時候是一種心境,快樂有時候近在咫尺,我們如果時刻留意身邊的人事物,珍惜周遭的種種,多一點包容,多一點同理,多一點付出,想來無形中會有善的循環,快樂不需遠求,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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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弄裡的悠閒
約莫下午兩、三點,就可以瞥見老闆在櫃檯前忙碌穿梭的身影,也可以瞧見幾個常客隨意散坐在吧台--大多背對馬路而坐,與老闆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這裡的時間和光景都像是悠閒而慢速前進。 一整片透明的落地玻璃讓陽光大量透進,在門外的人好似可以看穿箇中秘密,也像是對訪客的張開大手式的歡迎。二樓的綠樹藤蔓恣意生長,大片綠海似的浪潮往一樓蔓延,像是與建築共生般呼吸著。巷弄裡,這裡像是一處躲避城市喧囂的寧靜,一帶水泥叢林裡的小小綠洲。 和許久未見的友人相約此處,已過了正常的晚餐時間,此際顧客只剩零星。許多木製桌椅略帶隨興地散布,這裡的空間比想像中的更寬敞--可以是姊妹淘的私密談心,也可以是友人的溫馨派對。我倆步入其中,選了一處隱密。 談話間,友人也說了想開一家小店的夢想:放滿自己喜愛的設計書籍、樸實的原木桌椅、自己也喜歡吃的好吃餐點、異國風情的音樂、牆上的掛畫、昏黃而溫馨的燈光……聽著言詞間的興奮之情,夢想藍圖的雛形越來越清晰,謹記開張之後必定拜訪的約定。 很喜歡拜訪隱身於巷弄的餐廳,感受當店的氛圍、享用美食,與自己熟悉或者許久未見的好友輕鬆聊天,是一大享受也釋放壓力。每間富有特色的餐廳,彷彿都說著一個動人的故事,開門入內,就像走進故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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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三帖
1、禁閉室 人間的痛 只有影子知道泥濘的滋味 自由的傷口 只有受傷的窗戶知道 陽光的距離 2、金門 轉個彎 夕陽剛走過料羅灣 排長今晚走入夢鄉 衛兵用口令擦亮對岸 3、地雷 我輕輕走過禁區 時間小心翼翼 看歲月走過沙灘 而移防後的缺口 只留下一顆地雷 看守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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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駐軍
滿屋都是阿兵哥 民國四、五十年,家裡一直住著許多阿兵哥,這群人每天在家中川流著,他們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親人,但他們卻長期和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我們有像家人般的情感,從家裡的後廳、大房、後房、半樓仔,全住著阿兵哥,每天打開房門看見的不是家人,而是穿著軍服的阿兵哥,談話中夾雜著各種鄉音,聽不懂,但卻可用一種無哩頭的方式溝通著,這種溝通方式雖也會鬧笑話,但又不傷大雅,有時加上比手畫腳,畫面還真是有趣呢! 長官處罰小兵常是又兇又嚴厲,不是打就是罵,可憐的阿兵哥常是哭得鼻涕、眼淚很慘,阿媽、父親、母親總會雞婆好心的勸說求情,要求長官原諒他,下次不會再犯錯等等,好像在維護自己的孩子似,那長官偶也會給予情面,減輕處罰,看那小兵開心的離開,家人也會覺得欣慰。 才放學回家,老遠就聽見媽媽在吆喝著:「丫頭啊!書包快放著,去把灶閌的火顧著,大鼎在煮豬料,小鼎在煮安薯粥…」。心不在焉,而忽略了灶閌的火,也不知火箠(助火的鐵棍)哪時掉了下來,自己眼看火快熄了,忙著要將木麻黃塞入灶閌裡,不巧膝蓋正跪在哪火紅的火箠上,哇!如雷的哭聲驚動了家人,當然包括阿兵哥,大家手忙腳亂忙著把我帶去給大房裡的醫官診治,在一陣吵鬧與哭聲中,總算無大礙,那一陣也算乖了,不再亂跑。經過一段滿長時間的治療,傷口算是好了,但膝蓋卻一直留著一條約五、六公分長的疤痕,像是留下一段可回憶的往事,真感謝當時家中醫官給予及時的醫治,算是幸運了。 家中長期住著阿兵哥,生活上的不方便也是有的,比較苦惱的應該是父母吧!我們家兄弟姐妹也算多,四個女孩,父母總會有較多的擔心,大姐下班或是約會回來,我和三姐總要到公車站去等她,因為村裡兵太多了,長大後常和大姐開玩笑,父親就怕妳被阿兵哥捉走,怎就不怕我們兩個被兵帶走呢!也許是年紀較小吧!所以擔心的問題也不一樣。自己常被吆喝著:「丫頭不要黑白亂跑…」,但總還是有聽沒有到,餘音飄盪老遠,又溜出門了。母親老罵著:「查某囝仔整天趴趴走…」。 饅頭香 這是一種叫人滿足的記憶,一大早還在睡夢中,只聽廚房轟隆隆響著,香味也一陣陣撲鼻而來,是饅頭香,廚房的伙夫已開始為今天的第一道美食「饅頭」忙碌著,這時應該才清晨四、五點吧!香味擾得肚子也跟著咕嚕咕嚕叫,躺在床上想著白白胖胖的饅頭,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此時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繼續入睡。每天這時候就總被饅頭香給喚醒,肚子的餓蟲也齊唱著咕嚕咕嚕曲,哪能繼續入睡,咦!饅頭香好像在大廳停了下來,趕緊下床看看,果然是白白的饅頭,天啊!還冒著煙呢,才不管它三七二十一,那按捺不住的小腳早就跑到饅頭前,快手抓拿了兩個,快速躲回被窩裡,味道果然是讓人滿足,只聽外面阿嬤嚷著:「夭壽喔!饅頭是不是給貓咬去了…」,被窩裡的我抱著饅頭,鼓著嘴假睡,而這滿足哪是阿嬤的吆喝聲可制止的呀!饅頭的香味一直在嘴裡、被窩裡散不去,直到滿足的又進入睡夢中。 兒時家裡窮,饅頭是一項重要的副食,也許可稱上主食吧,這些饅頭全是阿兵哥給的,或是剩餘的,所以家中總是有吃不完的饅頭,饅頭是三餐中不可少的主食,阿嬤煮麵線、鹹粥總是稀稀的,湯好多,又不易吃飽,桌上總得擺上一盤饅頭,這些饅頭是要摻和著麵線湯、鹹粥吃的,易有飽足感,也不易餓,吃剩的饅頭則切片,澎丫粿亦是如此,變成好吃的饅頭乾、粿乾,吃起來酥酥脆脆的,絕對不輸「番仔餅」,它可是重要的零食喔!尤其放學回家,肚子餓了拿幾塊放在口袋,到田裡幫忙,或是扒草時,絕對是充飢的美食喔! 直到現在,每次經過饅頭店,內心就有一股熟悉的激動,饅頭香總是叫自己心頭滿滿,是記憶也是幸福,或許是對饅頭的一種情感依戀吧,饅頭蒸氣的香味,熟悉味道中摻雜著一份親切的情感。現在饅頭口味變化多了,黑糖、全麥、芋頭、五穀…口味百百種,訴求的是健康養生,而不再只是溫飽而已,任你想吃什麼口味都有,每次到饅頭店總忍不住多買幾個,而饅頭也一直是早餐中不曾缺席過的要角。 包餿水 父親每天下午總要推著手推車,或是挑餿水擔到營區去挑餿水,回來阿嬤和媽媽總要再忙一番,忙著挑餿水裡可再食用的肉,這些肉總會經過阿嬤、媽媽一番處理後,就重生在飯桌上,味道卻是香美的,或許在今天人的眼裡看來,這些食物是不衛生的,甚至擔心疾病的傳染,但在那艱苦的年代,能吃上一塊肉,一碗白飯是何等的幸福呀!回收的餿水是餵養豬隻,我們家養了好多豬,甚至「種豬」,這母豬每次都會生好多小豬仔,生小豬是家裡的盛事,大人也特別的忙,小時常為了要看小豬仔,緊跟大人進進出出的忙,有一回背著小弟去看小豬,背上的小弟又好重,只得將小弟靠坐在豬圈矮牆上,也許是重心不穩吧,兩個人直往後翻進了豬寮,嚇死大家了。 當然,賣豬更是一件盛事,阿嬤老是要把豬餵得肚子快撐破,應該說快撐死了,為了是等一下賣時可多秤上幾斤重,那買豬的可也是厲害傢伙,老是不上秤,一直抽著煙哈拉著,得等豬拉了屎尿才肯上秤,豬則四肢被綁著吱吱叫,秤著豬還得討價較勁一番,這一來一往總折騰好久,豬才真的被五花大綁上了車。等父親去拿賣豬的錢時,肯定是有豬肉可吃,肉雖然不是頂級的,但絕對是新鮮的,而且又拿回好多肥豬肉,是要炸豬油,平常炒菜用的,那炸完的豬油粕(炸完油的肉渣),則挑有瘦肉的沾著醬油吃,也分送給親戚,主要是用來炒菜,味道可香著呢喔! 說一則好笑的插曲,小時只看過秤豬和秤菜的秤,不知「人」也要秤體重,上小一時老師說:明天要秤體重,小朋友明天不可以請假,回家就很一直擔心、害怕,老師明天會不會也像豬一樣把我們綁起來秤,又不敢和家人說,一個晚上一直擔心著,隔天上學時看老師推著一個說是秤體重的東西進教室,才知原來我們秤體重的秤磅是用站著,頓時才把心放下,真是好家在。 年節時 下午放學回家,老遠就聽到一陣尖銳的慘叫聲,好奇的趕快跑回家,趴在門縫想看個究竟,哇!是在殺豬,那豬一直掙扎著,腳一直踢著,只見幾個穿軍T的大漢死命壓著豬,另一人刀就往豬的心臟刺了下去,那豬停止了哀號,掙扎減弱了,慢慢也不動了,門縫的我早就嚇得說不出話來,背後有人叱罵著,回頭一看,原來是阿兵哥,這時才回過神來,快速跑離現場,哪慘狀的畫面卻一直留在腦海裡,回家問了媽媽才知原來是中秋節快到了。每逢過年過節,這種打殺的場面是少不了的,為了讓每位遠離家鄉的阿兵哥可一品年節的氣氛,沒有殺豬宰羊,年節的氣氛似乎是會受影響的,大江南北,哪個省的兵都有,口味各異,豬、雞、羊成為菜色中不可或缺的要角,也讓年節變得更有氣氛。 中秋節當天傍晚,阿兵哥早早整隊集合,每個人臉上是開心的,當然排在隊伍最後的肯定是我們這群可愛的小朋友囉!班長帶領大家高聲齊唱,步伐整齊,小朋友也有模有樣,參差不齊踏著小腳步跟著歌聲亂唱,管它唱對或是唱錯,開心最重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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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初你也學醫
「如果當初汝也學醫,汝這輩的也就有一個傳承。」 我目前的工作是大學教師,從金門退役後順利兼職於高屏地區,自高中畢業便離開花蓮,從原先每一兩個月返鄉,變一年寒暑兩回,甚至博士班時,連過年都在外縣參與活動。 高教環境逐年危機,師長們也說「世道啊!你們這一代實確苦難」,我感覺苦裡有樂,時間緊實,不嫌庸碌,存摺數字告訴你「文科的此生得以知足為志」,然一餐簡約亦可一餐豐盛,偶爾輕旅行、應邀撰字、跨界辦展、藝文聯誼似乎都是一種人生視野的學習。 「跟我同輩的醫生,九個囝有六個醫生,有人傳接真好!汝研究所讀十年,一個醫生都實習完了,可能現在也可以開業,生活『油歇歇』,無免現在這樣走闖,」今年過年又得在台中辦展,提早幾週先回來,晚餐時間拎著屏東龍泉的鳳梨乾拜訪阿公阿婆,僅見阿公在餐桌旁清理剩菜,他對著我說,「做老師也好,看看可不可轉來花蓮?屏東這麼熱,回來跟父母也近點。」我也只能笑著說:「現在大學生越來越少,花蓮僧多粥少,『專任』還要再努力幾年!兼課還有辦活動都很有趣啦!」阿公又沉浸在他「股票老友」的資訊,比如問我屏東是否有大學!我大概知道他要問的是「屏東大學」,我說學校合併始末、現在租房就在旁巷,「朋友的孫女在那邊兼,跟你一樣,講師,還是助理教授?」阿公每半年的見面多會確認我的服務單位、職級、我的工作何時能月入十萬。當然,也感受九十歲的阿公身體硬朗外,記憶與思索的能力仍不弱。 民國十四年出生的阿公,曾隨軍隊從醫至廈門與福州,然戰爭返台,服務過北投國軍醫院、屏東署醫,三十一歲時舉家遷至花蓮,在署醫與自家開門診,那些病患捧錢來醫的尊嚴時代不復在,日治的「師」級階層文化印象,此刻也只是社會的一頭駑牛罷了!──負重致遠,任勞任怨,也只是一種「甘願」的此生任務。 家族十多堂兄弟姊妹,多從商工,惟我任性踏入文學的抒情餵飽理智,阿公走股票市場或美崙山歌會,會帶著我的博士照及學位證書「展」家族的花果亦有這款「高學歷」。「汝定性高,適合做醫生,坐得住就是本事,」每回阿公都有這段套語「遺憾」我這「坐功」了得的性子怎麼沒遺傳到他的「妙手回春」?啊! 三十四歲的人生之於他當年的輝煌,我如管管〈邋遢自述〉新詩中的「荒唐」,他五十退休,與阿婆環遊世界,我輩的年代允許我們飄搖世界,卻不如他們頂著世界在時代中站穩一席之地。如果當年我也學醫,我會不會還是對文化鄉土感興趣?我會不會因無怨的青春而游移在藝文作品中?還是,我能成為一個陳克華,一手術刀,一手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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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協會的溫老
溫仕忠先生走了,享壽90 寫作協會的文友懷念他! 民國87年 金門寫作協會成立 由87-93年 溫仕忠先生被選為協會第一、二屆理事長 溫老的年高 溫老的德劭 備受肯定 但溫老特濃的廣東鄉音卻「霧煞煞」了所有的會員 故每次發言都要總幹事許能麗「聽佛字」 妙的是: 時日一久 溫老的溫文發言 阿麗的趣味翻譯 竟也形成了寫作協會特殊的經典畫面 詼諧歸詼諧 活動歸活動 溫老的理事長風格號稱無為 任由理事會全權處理 8年無為而治的寫作協會 活動蓬勃 其中 最為學員日後津津樂道者: 讀書會和出版專輯 讀書會2個月聚會1次 1次1書 書香 + 咖啡香 學員輪流導讀 4本專輯: 《仙洲群唱》、《浯島海吟》、《浯江曲調》、《浯島跫音》 溫厚的溫理事長一貫寡言 但他以「活動必到、全程參與」的精神 抖擻了大家的士氣 寫作協會的書本讀書會轉型為電影讀書會 卸下理事長頭銜後的溫老 一仍初衷 對活動依然捧場到底 依然是「沈默的全勤者」 印象中溫老難得的慷慨陳辭 是為了替他的老長官胡璉將軍美言 其對老長官的忠愛耿耿 真情溢於言表 以溫老豐富的人生智慧 協會多次考慮邀他導讀1本書或1場電影 可惜的是 即使相處10多年 大家對他的鄉音依然是「霧煞煞」 聽嘸的比聽有的還多 只好作罷 但是 協會一有活動 大家還是會關心地問起: 「有通知溫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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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萱回家了﹗
今日立春,二月初台北內湖的天氣,陰霾而溼冷。在霏霏細雨中,我們為妳送行,此去即是永別,正如二十年前阿公一樣,妳必須歷經一趟艱辛而漫長的歸途,才能回到摯愛的家鄉,這是身為僑鄉金門人的無奈,妳要忍耐啊。 臨行前,最疼妳的大舅,特別忍著悲痛,進入救護車,叮囑妳要堅強、要忍耐,告訴妳:妳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兒玲玲、爸媽和公婆,以及最挺妳的大哥,已經早一步先回到金門,準備迎接妳回家;妳的夫婿新振,則緊擁著妳在病榻所用的枕頭,哽咽難言。電話通知:返金的專機,已在停機坪待命,因為機位有限,僅能由妳的夫婿一人陪同返鄉,我們只好在急診室門口,依依不捨和您道別。淚眼矇矓看著載妳的救護車亮起閃燈、響起警笛,疾馳而去,五嬸和金寶姊相擁而泣,美和姑姑、阿慧姊姊也忍不住頻頻拭淚,而有情有義的峰義局長,則在一旁安慰大家,並且提醒大家務必保重自己。此情此景,我才感覺到:在生命的長河裡,我們是如此的渺小、脆弱而無力。 民國七十年妳出生的那一年,我官校留守補休年假,過完年才和阿嬸帶著小慈回到金門。記得當天農曆正月初十,是我們汶水華房宗祠祭祖的日子,大腹便便的大嫂(妳的媽媽),原本忙進忙出的張羅拜拜的事情,卻突然消失了,詢問大哥,才知道是到山外衛生院生寶寶去了。大哥、大嫂育有兩男兩女,二哥、二嫂育有一女三男,妳是唯一我恰巧能躬逢其盛,與族人一起迎接誕生的姪兒(女)。妳的降臨,為我們黃家的年節,平添更濃郁的喜慶。 家鄉俗諺:「浦頭水鹹、浦頭路黏、浦頭女兒無人嫌。」我們後浦頭的女兒素以刻苦耐勞、勤儉持家著稱,故無論在室或出嫁,都能秉持家訓,獲得大家的肯定與讚許,妳應該是最典型的代表吧。生長在黃家人口眾多的大家庭裡,妳沒有么女的嬌縱,從小就勤快認真,尤其貼心、懂事。對父母、兄姊以及家族的長輩,都非常恭敬;凡事任勞任怨,默默做事,不爭功浮誇,也不談論是非八卦。在我的印象裡,妳都是笑臉迎人、遇到任何熟人,都是搶先親切問候,從來沒有見妳發過脾氣、講過重話。妳大學畢業後,考進立榮航空公司並分發返鄉服務,除了本身繁重的業務,還要抽空幫眾多的親朋好友訂票,平常日倒還好處理,過年過節在一票難求的狀況下,要訂一張票是多麼的困難,但妳總是儘可能的去奔波協調,訂不到也會很快的回覆並表示歉意。今年元月初,先祖司馬雄公故居落成奠安,龐大的南洋族親,紛紛組團返鄉參與祭典,他們返國、返金來往的機位、迎送的車輛和住宿的旅館,都是透過妳的協調安排,妳很有耐心逐件記錄、處理,每一項支出都清清楚楚,也贏得二叔公、奕民阿叔、東平叔與海燕姊等所有族親長輩的讚賞和信賴。 半個多月來,你持續感冒、喉嚨發炎,反覆發燒,上周六元月三十一日新振帶妳來台北就醫,先在馬偕醫院驗血,查出白血球指數高達三十二萬多,那麼嚴重的疾病,妳居然可以一忍再忍,那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啊!後來妳根據父親的要求,轉到三總急診,連孫光煥院長都被妳的超高白血球嚇到,他拜託三總的醫療團隊,一定要全力搶救,先以血漿置換術提升血小板指數、降低白血球;監測小腦出血,發現出血面積擴大,只有採取開顱大手術去除血塊,避免壓迫腦幹;又為肺葉發炎、血氧濃度不足而插管;最後更因感染、出血、腦幹受損、心肺衰竭,為了搶救急遽下降的血壓和血氧濃度,而動用了葉克膜,體外循環機!我們深切瞭解,妳為了親愛的家人,尤其是年幼的玲玲,正以最大的勇氣與努力,與死神搏鬥,在多重的病痛摧殘下,妳已經盡力了,三總的龐大醫護團隊也已竭盡所能,我們前後奮戰五日,到今天立春日,美好的仗,我們已經打完了,一切只有交給天上諸神佛吧!但不能協助妳渡過人生最大的難關,恐將是阿叔最深的遺憾。 妳病倒,所有的家人、親友,都紛紛聚攏,或殷切關心,或從各方趕到三總,獻煜為了通報妳的病情,設了一個「懿萱集氣加油團」的Line群組,成立後不到兩個小時,就有六十幾個人加入,可見妳的好人緣以及眾親友的關切。開顱手術動員了空前龐大的醫療團隊,至親家人更徹夜守候不眠,術後,為了害怕妳被感染,在三總的家人都遵照醫囑留在加護中心等候區,靜謐守護,並勸阻其他的親戚朋友到醫院來,而自律的只讓獻煜與新振進去探望、替妳加油。但我們所有家人及妳婆家的親友,都在台灣、金門、南洋、甚至美國,關心妳病情的起伏,並為妳的康復而祈禱,甚至年邁的嬸婆還遠赴金城求神問籤,祈盼妳健康歸來。此外,三總的孫院長除了默默提供協助,並兩度親至加護中心探望;我們的遠親、國內最權威的感染科醫學專家張峰義博士,也曾暫時放下手邊的教學工作,來瞭解妳的術後感染情形並給予專業的指導。而妳父親最傑出的學生之一楊金寶博士,更在百忙之中趕來看妳,焦急而不捨。這些好朋友雪中送炭的情義與關懷,讓我們感動、感恩! 今日近午,我們正安排送妳返鄉事宜時,突然傳來復興航空飛往金門的飛機墜落基隆河的不幸消息,不久一陣騷動,陸續有傷患送到三總來,但據說大多數乘客已經罹難或失蹤、生死未卜。人生幻化無常,我們可以有生涯規劃,卻難以按照自己的生命劇本發展。復興航空的乘客才起飛三分鐘,正慶幸不久要到金門了,不意,卻突發如此重大的劫難,令人不捨、難以接受。同樣的,我們也很難相信與接受黃家的「親善大使」,亮麗、陽光、善良又貼心的小萱,像一株美麗的花朵,竟然驟然枯萎,就此離開我們遠揚他去,我真的希望這只是一場夢,而不是真的。 等待是最深沉的折磨,卻也是最堅毅的執著。妳住院時,我們緊緊守護,耐心等待妳的康復歸來。此刻,我們就在救護車旁目送妳歸鄉,也在等待並祈禱,讓妳一路平安回到念念不忘的故鄉。永別了!我們鍾愛的小萱!家在海峽的彼岸等妳,雖然已經入夜,但家人會燃燭點燈,在機場、在家園耐心等候,無論夜有多深、風雨有多大! 小萱,妳是我們最最疼愛的寶貝,妳和小慈、寧寧年齡相仿,與我的女兒無異,我看著妳出生,看著妳長大,歡喜妳出嫁,高興妳當了媽媽,每一個重要時刻我都參與見證,和妳一起分享,深感快慰。鍾愛孩子的妳,看到小慈的T寶遊戲墊很實用,五嬸特別為妳空運一張回金門,妳十分歡喜,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去年十一月十五日,五嬸又去美國幫小慈坐月子,妳還深夜透過網路聯繫,洽詢要幫玲玲訂作小棉襖旗袍,好給小玲玲過年穿。現在年關近了,妳卻要遽然離去,小玲玲的新衣誰為她穿啊?天啊,儘管淚打轉、心好痛、大聲呼喊,依然喚不回妳,妳將遠去,永不再回!深深遺憾,我們竟是如此緣份淺薄,教人無奈。我們會堅強的為妳而保重,我們會永遠感念妳種種的好,善良、認真、體貼、美麗,妳的小玲玲我們會一起愛護疼惜,妳的父母翁姑我們會一併照顧,妳就安心隨佛陀去吧!永別了,小萱,回家了! (作者為懿萱之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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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day
台北的天空在默默哭泣, 三百里,正蔓延煎熬的氣息。 時間凝結在啟程之際, 臨別前的擁抱,竟永成追憶。 「啊,說好了這次回家, 我們要去看看新開的小林眼鏡, 還有去昇恆昌吃大餐! 對了,我也好懷念俊輝的味道…」 細雨紛飛,彷彿悼念著英靈, 灑落在沈沒於錫口的巨鷹。 祈求上帝能允諾奇蹟降臨, 尋得,尚未絕望的浮沈身影。 「聽說畜試所過年可以騎迷你馬,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騎好不好? 難得這次大家都買到機票, 過年都能到齊,一定很熱鬧吧!」 台北到金門,從老家到故鄉, 好想再同你看一眼慈湖夕陽。 夢裡,仍能想見你笑的模樣, 今後的我們,都要堅強。 『Mayday, mayday! Engine flameout!』 獻給在台北空難中,不幸罹難的金門鄉親。 (本篇稿費捐贈予金門縣政府社會救助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