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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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漳州
這次會去漳州全屬偶然,那是因為敏達兄今年5月底被邀在泉州市閩台緣博物館,參加一個叫做「閩台著名畫家書畫展」,認識了已故書畫大師沈耀初的公子秋農先生。秋農先生是漳州詔安人,現任詔安縣「沈耀初美術館」會長,在漳州的美術界頗為活躍。本月16日,漳州市要舉辦一個名為「漳州市首屆美術書法大賽暨海峽兩岸書畫精品展」的大型美術活動,秋農先生來電邀請敏達共襄盛舉,敏達希望能有畫友結伴成行,我就這樣也跟著帶了兩張全開的水墨:「古崗小景」和「刺桐古樹」,與美珍隨同敏達夫婦跨海西行走進漳州。 拜訪漳州畫院 15日上午抵達漳州賓館1號樓時已接近中午,辦理報到後不久,一位臉上留有美髯鬚,身著紅色上衣白色長褲的時髦中年男子過來招呼,一番寒暄後才知原來是漳州畫院主席沈惠文先生。他熱情的招呼我們一行人去畫院參觀,說是待會有記者要來專訪,心想出來的目的,無非就是要增廣見聞,交流學習。何況自己對「畫院」所知有限,趁這一個難得的機會親自去體會一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畫院就位在賓館對面泰然大廈的三樓,我們只要走出賓館,穿過寬闊的勝利路就到達了。進入室內,我的兩隻眼睛便被懸掛在四周牆上和擺放在地上的大尺碼書畫作品深深的吸引住,那一時之間的印象,只能用「龍飛鳳舞,淋漓暢快」來形容了。待稍定神,仔細品賞,原來所有室內的書畫精品,全都屬於沈主席個人的創作。畫是大寫意的花鳥,用筆粗獷,線條沉著,酣暢活潑的水墨趣味,著重畫面的意境經營,給人亂中有序,切切實實的挑動了我的視覺神經。書法更是精采絕倫,除了幾張娟秀工整的小楷之外,放眼所見全是「大氣磅礡,神采飄揚」的瀟灑力作,我曾也看過一些大陸中青輩的書法佳作,飄逸瀟灑的可謂不少,但總有那麼一點「放逸過度」的感覺,沈主席的放逸筆調何其多,但因為有過往深厚的碑刻焠練,那些虛實互襯,似有若無的筆致,如今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傾囊而出,一種不其然的律動節奏蘊藏其間,讓人得到視覺上至高的音樂享用。 之後大夥就座喫茶,彼此互贈書畫冊留念,我和敏達各獲贈一本沈主席「今日美術館流行書風提名書家精選集——沈惠文專集」,翻閱之後,才確切的知道在當今的大陸書壇,沈主席那飄逸沉著的書風確是一種流行,一種領導,更是一種新風格的標誌,而他得過的獎項,舉辦過的展覽不計其數,在大陸中青輩的書家算是相當頭角崢嶸的。這一番審視,幾度低迴,不由得豎起大拇指,誠懇的向他表示敬意:「您的字有一種強烈的『高古之氣』,在飄逸痛快的書寫背後傳承著新古典主義的美感,而又不失自我性格的呈現,此種耐人尋味的書風真不是三兩日的功夫。」在場的夥伴莫不贊同我的看法,也一致的認為今日的這一個聚會,實在是給了自己一個再好不過的切磋時機了。 前年我在廈門的第四屆全國正書大展,比較完整的看到大陸目前流行的書法風貌。今日我在漳州畫院,又見識到了,也理解到形成這種書風背後的相關條件。此中「以最大的心力入碑帖,再以最堅韌的意志跳脫出來」,便成為奉行不渝的不二法門,沈主席高古大氣的字正是以這樣的主軸,千錘百鍊後的心血結晶。我想在我們這邊,書法除了做為修身養性的日課休閒之外,實在也可以在平日的臨池當中,將「氣勢」加進去,同時也把「堅持」擺進來。也許5年、也許10年,說不定會因這種求新求變的期待而產生令人「耳目一新」的書體呢? 漳州首屆美術大展 參與畫展是我這次去漳州的主要目的,到達之後才知道畫展的全銜是「漳州市首屆美術書法大賽暨海峽兩岸書畫精品展」,看到這樣的主題,大概不難想像它的陣仗了。 16日上午8時半,新建的長途客運汽車站前的廣場,早已被各級領導、貴賓和當地的市民、學生擠得水洩不通。我們一抵達,便有身著紅色旗袍的漂亮姑娘上前別上胸花,並要我們以海外貴賓的身分站在前頭。此時現場萬頭鑽動,絕大部分是來自各地的藝術人士,都趁這相見的難得機會交換名片、互贈畫冊,先來個初步認識,留下印象,說不定哪天還可以再續前緣,做進一步的合作呢? 熱鬧吵雜之間,耳際忽然聽見廣播器傳來畫展開幕的聲響,現場頓然鴉雀無聲。相關的領導講話之後,大會特地將「海峽兩岸書畫精品展」,挑選海峽兩岸九位書畫家,同時依序每人書寫一個約1公尺見方的大字,沃源、敏達和我皆榮幸入列,沃源分配的字是「岸」,敏達則是「畫」,我的是「品」。當穿旗袍的姑娘雙手以45度的方式,捧著那早以框裱好的方正宣紙,此時海峽兩岸的書寫者,便各就各位,拿起斗大的毛筆,在司儀一聲令下,幾乎是同一個時間,每個人都毫不猶疑的將蘸滿墨液的大筆,往潔白的紙面上「振筆直書」,大約半分鐘的光景,這個書寫活動就大功告成。姑娘們高高的舉起手上的大字,青一色的行草體勢,反映出書家的偏好,也讓這一沒經事先彩排演練的「共同創作」達到某種程度的和諧。事後,前漳州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唐友平先生,興高采烈的告訴我:「金門的書法家能在這裡,以良好的書法水平和他人同台切磋觀摩,讓人與有榮焉。」 因為是首次美術大展,主事者用比較大的格局來承辦。來自全漳州一市二區八縣老、中、青、少的美術書法愛好者和專家學者,以及台灣書畫藝術家的參與,本次參展作者共有1311人,作品有1663幅,規模之大實屬罕見。我只記得開幕那天,整個客運站的三、四樓掛著滿滿的作品,擠著滿滿的人群,從他們歡喜愉快的眼神,可以看出大都是抱著好奇新鮮的心情來參加這樣的活動。 從整個展覽,讓人清楚的看出漳州市美術的一個大體水平,良莠不齊的現象自是難免,但在漳州市參加全國比賽入選的書法展區,對那變化巧妙,形貌互異的各家書體,只能用「佩服」二字來形容了。一些專業的水墨畫家,不論山水或花鳥,都擅長以渲染的方式表達心中臆氣,尤其在寫意花鳥上有著濃濃的金石趣味,令人激賞。漳州市轄區的八個縣也都有自己的專屬展區,不只讓人見識到各縣的水平,也看出彼此之間美術風格的差異性,例如山區和海邊的縣在題材的選擇上就有很大的不同。由台灣中華藝術協會提供的200件畫作,多少也能呈現出現今台灣的水墨風尚,一種師承制的偏好,強調筆墨章法的傳統畫風。來自金門有敏達的5件和我的2件水墨,帶著濃厚的金門風情和生活記實,這樣的面貌和大陸台灣都不一樣,難怪廈門鄉親畫家鄭瑞勇先生看過我們的畫之後要說:「你們就這樣去畫,走自己的路才有意思。」在展場內,不其然的碰到近10張金門鄉親的書畫作品,仔細一看原來是贈送東山縣畫家謝學文鴻文藝術館的書畫珍藏,這驚鴻一瞥,叫人倍覺親切。 11時有一個筆墨揮毫的活動,沈惠文主席又再到處找我們幾個金門友人,非得畫幾筆或寫個字才肯罷休。這份盛情實在不好推卻,只好再次班門弄斧,寫幾個字共襄盛舉吧!我斗筆在握,在全開的宣紙上寫下「寄情漳州」,敏達則寫了「鄉情」二字,這樣的內容多少已反映出我們那幾天的心情了。 沈耀初美術館 我們一行人是在5月17日上午8點半由自漳州賓館出發,接近11時才抵達目的地。下車後一棟四層樓高的建築物赫然出現眼前,這是由兩岸名建築師葉榮嘉和楊英風聯合設計,佔地面積2800平方公尺,建築面積則有1800平方公尺,是一座具有民族風格和現代特色相結合的園林式建築。進入園內果然鳥語花香,寧靜優雅,猛一抬頭「沈耀初美術館」幾個大字蒼勁有力,原來是出自上海美術家協會主席沈柔堅的手筆。進到館內一尊用白色大理石刻成的大師半身雕像,栩栩如生,那和藹溫煦的眼神,注視著你也同時歡迎你的光臨,這景致讓人感到親切,便不由得圍著這尊像,拍了一些照片留念。 究竟沈耀初是怎樣的一個人呢?這裡容我簡略陳述。他在1907出生於福建省詔安縣士渡村,詔安在明清兩代即有書畫之鄉的美譽,沈大師從髫齡入學便親近書畫,自此終生不渝。 1948年受朋友之邀,由廈門東渡台灣,後因戰事牽連,不得返鄉。旅台的42年之中,大師秉性高潔,不逐名利,索居獨處,精研書畫。在藝術上特別鍾情徐青藤、八大山人、吳昌碩和齊白石等異代知己,然不落其窠臼。他以大寫意的手法,題材取自生活周遭,舉凡家禽、鳥獸、蟲魚、蔬果、花木等,無一不可入畫,經常藉物詠懷,意在「畫」外。1974年獲台灣畫學會最高榮譽——金爵獎,1983年台灣評選10大美術家,大師與張大千並列入選,1989年被英國劍橋大學編入世界名人錄。美術成就如此崇高,所以今日在他家鄉這座美術館的建立,就顯得特別意味深遠。 120件大師生前的作品,分別懸掛在樓內的展廳。大寫意的水墨,在畫面上所呈現的經常是簡單幾個筆調便能成圖成畫,大師一生在繪畫的成就與不凡,就在這爐火純青的草草數筆,但那可是一輩子的嘔心瀝血啊!每一個人都被眼前的傑作吸引住了,無不靜默專注的欣賞稱讚著:有人愛他畫面的空靈,有人佩服那簡略中的豐富,有人會心於他畫中喻意的深遠,有人鍾情於那鐵畫銀鉤般的筆墨,力透紙背的金石趣味………。激起旁人共鳴沉醉的原因很多,但源於大師那甘於平淡的人品道德才是這一切的核心所在,所謂畫品如人品真是一點不錯的,大師從畫面上所流露出來的正也是他高尚人格的具體展現。在這裡我們不只欣賞到20世紀中國水墨畫的精萃,也看到作為一位了不起畫家的風骨與堅持。 事後在美術館右側的「岫廬」小憩時,我向大師的公子秋農先生說:「令尊很了不起,您能恪遵父命,也是令人感佩的,以私人的力量,要維持一個美術館的運作與開銷,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事實上它自1991年開館,15年來凡是到詔安視察的領導或旅遊的貴賓,只要對書畫稍有喜好,必然要特地登門造訪的,它無疑已成為詔安的一個文化地標,這樣的一個印記,正可與明清時代詔安昌盛的書畫風氣牢固的銜接起來。有形的外來參觀人潮固然可喜,但無形的對當地青年學子的啟迪引導和潛移默化,當更屬可貴吧!我們無法估計究竟會有多少當地的學子,會因進入這座美術館,因親近過大師的畫作體認他的精神思想,而生起「高山仰止」的信念,並進而能在來日的藝壇大放異彩?但無論如何,種子已經播下去了,往後的發芽、茁壯、繁茂只是遲早的事。 回到金門後,不只一回的找出沈耀初的相關資料仔細拜讀,也迫不及待的拿出明末書家的行草,跟著那龍蛇飛舞的體勢舞動我手中的筆,這是接受刺激後的必然反應。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擷取他人之長以補自己所短,正是出去走走看看的最大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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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小語〉「封筆三年」偶感
再美妙再動聽的音樂都有「休止符」,那麼喜歡搖筆桿爬格子的人,突然停下來不寫了,這叫做「封筆」,有人「封筆」一二十年後,重拾舊筆,重新出發,居然能夠在「金門文壇」大放「文藝異彩」,紅到發紫的程度,真是可喜可賀! 寫作是我這一生暗自摸索,樂此不疲最大的奢好之一,「封筆」到底是為那樁,是不是厭倦筆墨生涯了呢?肯定地說絕對不是;政治人物,一旦從「政治舞台」退下來,都以「沉澱」、「思考」來應對大家;這三年來,我從「浯副」退到一旁,每天專心去拜讀「浯副」所刊出的文章,可說是高水準的好作品一篇接一篇地出籠,我更佩服有些人,一個小小的題材,居然就能寫出長篇大論,我除了自愧不如人,又有什麼話可說的呢? 早期的「正副」,現在的「浯副」,我都把它視為是寫作歷程中的好母親,沒有這位慈母,沒有這塊寶貴的園地,縱然能寫出再好的文章,這與英雄無用武之地又有何不同;我經過這三年來的「沉澱」,重新出發,投入「筆的戰場」,我不敢有太多的奢求,我要比早期更狂熱,更用心地來寫有情有義、有血有淚的好文章,來報答金門所有的長官、朋友、同事,以及親愛的讀者諸君們的督促與厚愛,於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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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小迷糊
話說我的小龍女,自從她這學期讀了小一,我心驚肉跳的日子遂也拉開了序幕。 一開學,小龍女的狀況就日愈精采,不到一個星期的光景,某天,她帶回聯絡簿的同時,也順便高高興興的帶回了一個「驚喜」送給我:『媽媽,今天我的老師叫我「小迷糊」耶!』看她那開心的勁頭,一點兒不輸電視上抱得金馬獎的影后,她難道以為「小迷糊」和「小可愛」是近意詞麼?我花了十秒鐘傻眼完,問她:『老師為什麼叫妳「小迷糊」?』她大小姐竟然朝我甜甜一笑:『我也不知道耶!』 當然,我剩下的除了繼續傻眼,沒別的。 每天小龍女回家,我都會問:今天有家課嗎?你猜她怎麼回答我?她可以很神奇的馬上化身一隻鸚鵡,一字不差的學著我的話:『今天有家課嗎?』 於是,沒多久,我除了傻眼之外,又習慣自己多了個新表情:翻白眼。當然我知道,就算我把自己的瞇瞇眼使勁翻成了雙眼皮,也不能改變女兒的迷糊。就算我每天耳提面命,要她放學時一定要確定已把所有東西都收進書包,才可以回家,而她每次都答應的好好的:『我知道了。』但是,如果那天的家課超過一樣,她依然是永遠不記得第二樣家課在哪裡。上星期老師才發給她一本生活課本,哪知她沒帶回家就弄不見了,問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替她急得有如火燒眉毛,她的小臉上,卻永遠掛著無憂無慮的笑,並且是那種甜到我發不起火來的燦爛笑容,唉!有女如斯,無奈如斯。 忘東忘西是小龍女的家常便飯,而上課恍神更是她的獨門特技。一天早上,我去學校給她送忘在家裡的便當盒(說實在的,我真不敢常常往學校跑,有這款脫線的女兒,害我每次面對老師都很尷尬),老師正在上課,我不敢打擾,遠遠站在露台外面,我小心的往教室裡看去——歐買尬!(Oh, my God!) 我果然看到一幅奇景:別的小朋友都目光一致的看向前方,顯然是在認真聆聽老師的講述,我們家的小龍女,卻兩眼看向別處,靜靜的沉思著(姑且給她美其名曰為「沉思」吧,其實她就是在發呆!)。她充耳不聞老師講課的聲音,很專注的盯著某個地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那樣看了很久,直到下課的鐘聲響起………。 『她都是這樣哪,她倒是不會吵到別人,只是她很喜歡發呆,不知她在想什麼………』當明惠老師跟我談起女兒,我再次尷尬萬分的只剩連連點頭的份兒。 『那她最近的功課有進步嗎?』我實在很不好意思問老師,因為女兒不久前,曾創下隨堂聽寫拼音考50分「佳績」的紀錄。 『現在已經進步很多了,她不是笨啦,只是她太會恍神。』老師一語道破天機。 其實,我很清楚,女兒真的不笨,女兒的鋼琴老師就說過,小龍女比同時學琴的小朋友學得快,有那麼點兒天份。像是之前,小龍女又想學芭蕾舞,我就規定她,一定要考兩次100分我才會給她再去學跳舞,誰知沒出一個月,她竟很神奇的連續兩次都考100分,明惠老師很高興她的進步,我當然也開心的不得了,想起之前跟女兒的約定,趕緊給她去舞蹈教室報名,發現以前的舞衣舞鞋都小得不能穿,又趕緊給她買了美美的全新芭蕾舞「裝備」。 小龍女的功課是不用太擔心了,但是她的迷糊本性還是令我很傷腦筋,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叫她別再那麼迷糊,也許,女兒的心還停留在幼稚園階段吧,說不定哪天,女兒就神奇的一下子進入狀況了,無奈之際,我偶爾會鴕鳥的這麼想一下。 我曾故做認真的問陳先生:『當初我懷小龍女的時候,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陳先生也故做憂心忡忡的回答:『maybe!但是也說不定根本就是當初在醫院抱錯了小孩………』。 然後,心知肚明的兩人相視大笑,雖然有時看她那迷迷糊糊的樣子也是件蠻有趣的事,卻總是希望她能快點成熟一些,一來,對老師有個交代,二來,我跟陳先生也不用再每天為她緊張兮兮,三來,………好處之多,不勝枚舉………。 親愛的小龍女,不,親愛的小迷糊,真的要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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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後痛楚較輕,惟腿部麻木而已。彼又馬馬虎虎,不知彼是否真有把握,顧既信之,當亦只有聽其診治再說矣。 余以憂慮病象不知如何,兩日來竟不能寫作。(一九四三年六月十八日) 晨檢毅兒流火,膝部仍未退紅。復?祝醫診視,云仍須針砭,余殊覺懷疑。彼本日一次針砭即愈,乃昨有再次之砭,又云即此可愈。而今日又云須第三次砭,使余對彼之信心全失。 三日以來,雖略有好象,但有無危險,仍難說也。 毅兒不思進食,祝醫為之開一藥方。彼云將往八大家治病,乃托其便代購藥。毅兒之病,彼歸後再診。 以鴨蛋滷繼續敷治腿部。 余心略定,乃奮力將《關於「牛印」》一文寫完,凡得五千言。 飯後與仲惠先生商毅兒病狀,當決定延西醫打針。 當打電話到三區,托葛德賢同志往墩?陳醫士,請其明晨來此一行,兼可接洽希原生產事。(一九四二年六月十九日) 祝醫晨來為毅兒診治,囑再按昨單配藥食之,然後再進行消腫。 二時,西醫陳自鮑墩來,請其診視毅兒,謂「流」已止,打一針即可。藥缺乏,仍用鴨滷敷,服中藥可無礙。乃取自滬攜來之Prontosil solvb 5cc交陳醫打靜脈針。據云日藥現亦有一樣可用,名「銀愛賚克勞益多」,盒六針,偽幣一二○元,新浦可購得。謹先誌之,以備萬一。 晚飯後,祝醫再來看毅兒病,已無問題,危險期過矣。(一九四二年六月二十日) 從著名作家阿英的《敵後日記》可以證實,在戰禍頻仍,缺醫少藥的苦難歲月,黎民百姓過著何等悲慘的生活!過去,我總以為自己的不幸命運,但是比起錢毅,我是幸運的。這是國共內戰造成的災難吧! 阿英《敵後日記》下冊,節錄了一則一九四七年三月二十三日膠東《大眾報》的新聞,錄之於後: 〈華中電〉鹽阜日報社特派記者錢毅同志,日前在淮安南郊石塘區採訪時,被蔣軍俘虜,蔣軍迫其「自新」,錢毅同志厲聲回答:「你們沒有資格和我談話!」次日即在石塘鎮外,從容就義。錢毅同志年二十三歲,中共正式黨員,為名文學家阿英長子。一九四一年冬,全家來蘇北解放區,從事農村文化戲劇工作。中共淮安縣委,決定以錢毅同志殉國「淮安蘆受鄉」,改名「錢毅鄉」,以資永久紀念。 在長達數十年國共鬥爭歷史中,像錢毅這樣質樸純潔的小青年,死於刀槍血泊中,實在不勝枚舉。客觀地說,咱們的鬥爭策略過份保守,既然俘虜了錢毅,何必又讓人家「自新」?他怎承認自己做了錯事。何不先將他帶回部隊,讓他輕鬆自然,然後再依照其志願,安排工作,或釋放返回解放區。 在戰火紛飛的徐蚌會戰中,我親眼看到成千上萬的國軍弟兄,揣著路條、解放證,哼著荒腔走板的歌曲,走在寒風料峭的北方大野上。 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區的人民真喜歡…… 中國人有四億五千萬,是永遠殺不盡的。 十八 聖誕節前夕,秦鵬從旺島打來電話報佳音,他已榮升金門軍醫院院長,于豐、林莉服務成績優良,調進台北三軍總醫院。他倆以後返鄉探親,易如反掌,倆人年底結婚,可能改在台北凱悅飯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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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不回去就不回去,只要我們真心相愛,有甚麼不可以?管它別人怎麼說去?」介翁看來下了決心,裝作泰然自若的樣子,嘴角卻掩不住現出一抹苦笑,透露些許無奈。 福爾摩莎眼尖,捕捉到他內心的秘密,質問道:「你笑甚麼?為什麼一想到南京你就笑?」福爾摩莎隨即坐在他的大腿上,在他身上磨蹭,雙手環抱他的頸項,主動的親吻了他一下,讓他老懷大樂。她問說:「你愛不愛我?你說。別再騙我了,你的笑容已經告訴了我。」 「傻瓜!我怎麼不愛妳呢!到今天這個樣子妳還懷疑,福爾摩莎,妳沒有看到我粉身碎骨的愛嗎?我親愛的福爾摩莎,請妳開開眼,不要誤會我。別人可以不了解,妳怎麼可以不了解呢!」 「夫君啊!你的苦澀讓我感到刻骨的辛酸啊!你犧牲太大,我承擔不起你的愛。」福爾摩莎從來沒有這樣自責過,她強忍著哀痛,柔媚的說:「不然你就回去,我不會怪你,算你不曾許諾,也算我沒有等你好了。」 介翁把身子坐直,輕輕撫弄福爾摩莎的臉蛋,用手巾幫她拭淚,安慰她說:「我不願再聽到妳說這種話,如果妳懷疑我的愛,我只有去跳太平洋,結束我們永生的愛戀。」 「你別生氣嘛!」福爾摩莎撒嬌的說:「我不過試試你的心,我怕你難過嘛!你不悔,我也就不悔,你知道嗎?我的愛。」她輕掠了一下秀髮,繼續說:「我只是聽你說南京,我就會受驚。」 「受精?妳懷孕了?」 福爾摩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掉出來了:「你是不是想兒子想瘋了,想再生一個嗎?我說的是受到驚嚇,你想到那兒去了?」 介翁也笑了,笑得很開懷,他好久沒這樣笑過了。「假如再生一個也沒有甚麼不好。」他心裡這樣想著。然而,他得了花柳病(註七),老早已經不育了,天命的輪迴,連疾病都跟隨。 「你以後不要跟我提南京,我不想聽,也不愛聽,你難道認為我不好嗎?你如果再提南京,」她故意拉高嗓門:「那個妖精,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到時候不要怪我把你掃地出門,讓你回南京好了。」 「小親親,別生氣,我只不過隨便說說而已?」 「怎麼隨便說說,言為心聲也,你心裡不想,怎麼會說出來。」 「好!好!我的小親親,算我怕你好了,我向妳求饒,請妳高抬貴手,不要將我掃地出門。」說罷,介翁詭譎一笑,然後問道:「妳不喜歡南京也就罷了,為何說南京是妖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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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英坑黃氏百年記事錄
一九四八年 ‧旅居砂勞越黃文鎮返金接母親張魚及四弟黃文遠到南洋,母親不願離開金門。時值國民黨抽壯丁,族人黃信江、黃祖澤、黃應吉、西吳吳文陣(黃文鎮之表兄弟)、東珩王建章(母親英坑人)等人隨之到砂勞越謀生。 一九四九年 ‧國共內戰後,旅外英坑族人無法直接由廈門回到金門,僑匯、通信間接由香港轉來。 ‧頂書房私塾停止上課,在此之前的老師,根據口述,已知的有以下數位: .族人十四世黃禮烈(1840~1898),字守觀,皇清例贈國學生,棄舉從商,如其孫黃太平出外未詳,侄孫黃信尚旅居星洲。 .小浦頭黃泮水(1845~1886),諱良三,字丹杉,號秋卿,同治已己科入泮(1869),名一鶚,後裔旅居星洲。 .族人十五世黃瑞靄(1847~1919),後裔在南洋。 .東珩陳豐年,陳伯清秀才之孫,抗日時旅居馬來西亞,再由其弟陳延察代理。 .族人十七世黃淑杏、黃淑碧,黃信堅之女兒,教中文及日文。其後黃淑杏隨夫瓊林人蔡維和,居砂勞越。 .蓮河李氏,在抗戰結束後,任教約一年,住黃智爺故居。 .英坑黃泰局(1919~),屬汶水房,曾在頂書房讀書;在頂書房停止上課後,轉東蕭私塾教書,八二三炮戰後旅居台灣永和。私塾的老師,棄舉從商,或其子女到外謀生等等,培養子弟有世界觀,在清末民初已蔚為風氣。 一九五○年至一九五七年 ‧黃信買被抽調當民伕,築馬路、做碼頭等兵工事有半年之久,其中有些役工係族人出資,請黃信買頂替;有次需要再抽調,黃信買擔心田園荒廢,以兩頭牛換兩星期役工。 ‧黃祖繩分配修馬路役事,由於被誣告怠工,在冬天種麥時間,被關三天。 一九五八年 ‧八二三炮戰爆發,金門各村莊都必須抽丁前往料羅灣,搶灘搬運軍需物資,族人黃信湖、黃文遠、黃祖繩、黃祖楷、黃祖熙、黃武勤、及汶水支派黃乾德等七人,被分派輪番搬運麵粉糧食等,九月二十六日,因大陸砲擊中沉重的沙包袋,壓到黃文遠,幸虧黃祖繩及時搬開,僥倖逃過一劫。次日中秋節輪到榜林村民防隊搬運,呂主權、呂主賜、王天生三名村民不幸被炮擊罹難。 一九六五年 ‧黃慶昌來台北開會,侄子黃文遠前往台北廣州街與伯父會面,伯父關切文遠的生活,請他到馬來西亞的公司工作,但文遠認為警察是人民的保母,盡心盡力的做,也可以對鄉里有貢獻,故婉拒了伯父的好意。三十餘年警察生涯,二○○三年從金門縣警察局秘書職位退休。 一九七二年 ‧黃祖耀擔任新加坡福建會館主席迄今。 ‧黃文遠千里迢迢南洋探親行,到新加坡拜會伯父黃慶昌,並轉至砂勞越尋找久未謀面的大哥黃文鎮、及未曾見面的二哥黃文郎。期間並與砂勞越英坑家族相聚。 ‧正值單打雙不打的戰爭年代,黃文遠在小金門擔任巡官,十一月十五日當天晚間,對岸砲火濫射,一位杜女士右腿折斷,黃文遠將其送醫並輸血搶救,次年當選第十六屆金門縣的好人好事代表。 一九七八年 ‧黃慶昌(1890~1978)病逝於古晉。砂勞越的事業與聯昌銀行由三子黃佛德(1930~2005)接管;而新加坡的股權與大華銀行則由黃祖耀繼承。 ‧黃佛德獲授勳拿督阿瑪榮銜,在此之前獨斥鉅資興建古晉中華第一中學和第三中學禮堂,建竣后皆以先父母之名命名,現古晉中華第一中學校長為烈嶼西方籍葉宗元鄉賢。 ‧黃祖耀擔任新加坡金門會館主席迄今。 一九八七年 ‧黃武仁高票當選中華民國立法委員,任兩屆計六年;之前曾任金沙國中校長、金城國中校長、金門高中校長、中國國民黨金門縣黨部主任委員等。 一九九○年 ‧黃祖耀在新加坡金門會館推動編輯極其艱鉅的《亞洲金門同鄉會錄》。 一九九五年 ‧金門日報九月二十三日,鄉訊版主編楊樹清報導:清朝雍正黃仁長,自英坑遷澎湖漁翁島小池角,歷二百七十年傳九世。在二○○五年在澎湖舉辦之『金門‧澎湖族譜聯展』中,由小池角黃氏宗親轉交一本族譜,內容亦書寫源頭來自英坑。在二○○五年《續修澎湖縣志.人民志》九十頁亦有清朝雍正黃仁長,來自福建泉州同安金門英坑鄉。 ‧約在一百伍拾餘年前,英坑先民攜帶神主牌到台北汐止落籍,現居瑞芳四角亭,族裔黃坤犀宗親返回英坑尋根兩次,已請宗親抄錄祖先相關資料以便入譜。 一九九八年 ‧頂書房整修完工後,英坑鄉親及族人每週日早上六點定時早餐聚會聯誼、講古等等。頂書房現又稱燕山堂。 二○○四年 ‧清明節時日,族人倡議編修族譜,在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黃奕展理事長帶領會員協助下,抄錄神主牌祖先資料、古文書等編輯族譜稿,並請海內外提供家族資料。 二○○五年 ‧旅砂勞越黃永綿孫黃武民(1950~),返回金門參加‘世界金門日’,並回英坑祭祖,祖居之〈武義遺風〉仍在,有意重修先人故居,不料祖傳老房竟成為國有財產。 ‧砂勞越金門會館十五週年慶,黃文遠以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顧問身分組團二十五名前往祝賀,其中英坑人十二名,與砂勞越英坑族人相聚,可謂百年英坑人大團圓。 ‧族人黃文遠、黃祖繩、黃祖熊、黃武仁及族譜編輯人蕭永奇、吳秀嬌伉儷十月五日到新加坡大華銀行拜會黃祖耀總裁,贈《金門英坑黃氏族譜稿》,並邀請黃祖耀總裁返金門英坑祭祖探親。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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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迎新生外二章
阿娘又懷孕了,全家巴望著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至少要比我們這群姐妹多帶點「東西」來出世,因阿娘已連續生了七個女孩,好聽的說是七仙女,不客氣的說是賠錢貨。因此,阿娘這次懷孕的壓力可想而知,阿娘走遍金門各個大小廟宇,向註生娘娘禱告:希望能為李家傳後。鄰居大嘴伯常裂著嘴說:「阿華嬸你哪麼多女兒,恐怕要多買些鹽巴醃製起來,要不,那麼多女兒要嫁到幾時?」阿娘心裡難過,也只能笑笑,阿爸卻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七個女兒個個是掌上明珠,人前人後誇耀著,七個女兒也爭氣,完全不輸大嘴伯家的四壯丁,農忙時大姐和二姐推著手推車,車上載著我們姐妹一起到田裡,一人分一塊田,無論是播種或收成,總能在三、四個晚上完成,若是平常農暇則由六姐和我負責牽牛吃草,三姊和四姐挑水澆菜,大姊在家煮飯,二姐洗衣,以分擔阿爸和阿娘的工作。 每天清晨四點鐘,阿爸和阿娘就得準備炸油條的工作,一根油條才賣一塊錢,錢賺的少不說,很辛苦也很損健康。但為了我們七姐妹及阿娘肚子裡那還不知是男是女的娃ㄦ,阿爸從未喊累,也不曾埋怨,總是歡喜的做著事,活像一尊笑臉菩薩。 日子平靜的過著,阿娘的肚子越來越大,算算日子,那肚子裡的小嬰兒該是時候出來跟大家打招呼了吧!那日中午,日頭很大,阿娘炸完油條還斯條慢理煮了鍋鹹稀飯,吃了一碗,說道:「招弟,去叫九嬸婆來給阿娘接生,我躺在床上等哦」,一會兒九嬸婆來了,而且歪頭嬸、大胖伯母、小胖伯母、三嬸婆、紅豆嬸………也來了,算算二十人不只吧,以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大家似乎在搶SNG現場直播報導,唯恐新聞落於人後,倒是阿爸很冷靜的到廚房去燒水,動作不急不徐,還泡茶招呼大家,謝謝各位親朋好友的熱情參與。哇………哇:………生了生了,「九沈婆笑嘻嘻的抱著一個紅通通的小孩出來說:「恭喜ㄡ,有帶LP來ㄋㄟ」,接著又抱進房裡。一會兒房裡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大概在幫小嬰兒洗澡吧。廳堂裡此起彼落的祝賀聲,看得出來阿爸其實很開心。 接下來一個月裡,不只親戚買來豬肝、豬心、腰只等,左鄰右舍也湊熱鬧地煮了許多補品,像是豬腳、麻油雞等,阿娘總是吃一半,另一半留給我吃,說弟弟是我招來的(因為我叫招弟),我們姐妹超羨慕那位新來報到的弟弟,大夥都疼他,連最不重男輕女的阿爸,似乎也開始偏心了。 命名 熱鬧完一個月後,家裡作息及飲食恢復,接者的重要工作是命名,好不容易招來的弟弟,命名也是格外受到重視的,哪像我們七仙女的名子由來那麼「青菜」,大姐叫可喜,因為阿爸和阿娘剛結婚就有喜了,故名「可喜」,二姐一出生便是個美人胚子,名「嫦娥」,三姊出生時因連中三元,父母難免失望,擱了一陣子都沒有取名,待阿娘又懷孕時,因為愛吃仙草,就順道為三姐取名「愛玉」,誰知老四一出生,又是個不帶把的,這下湊足了四千金,阿娘難掩失望,為四姐取名「滿妹」,暗示女兒已足,希望老天給個男兒,五姐出生後,阿娘表達了求子的願望更是明顯,取名「來弟」,六姐及我的名子由來也是為了能有個弟弟,故名「迎弟」、「招弟」。 管它是又土又俗,靈驗最重要,在千呼萬喚、祖宗保佑下,終於招了個弟弟,我這個姐姐的名字自然「功不可沒」,從此,家裡的雞腿都由我吃(俗話說招小妹吃雞屎,招小弟吃雞腿)。 現在重點是,弟弟該叫什麼,那時村裡受高等教育的人少,取名不外就那幾招,男的叫光宗、叫耀祖、叫天佑,女的叫淑女、美女、賢淑、賢德的,阿爸非高級知識份子,只想取個好寫、好說又有意義的名子,在推敲半天後決議,取名為「來樂」,希望這個孩子來出世後,能為家庭帶來快樂,自己也一生快樂,想不到弟弟全名念為李來樂(譯音為你來了),倒也有趣又生動,咱家真是盼他許久,他才終於來了,這個名子此後真的為他帶來許多樂事,也影響他凡事不計較,樂觀開朗的人生觀。 死別 由於長期的勞碌、省吃又儉用,阿爸的身體終於出了狀況,癌細胞的蠶食鯨吞使得阿輝伯整個人瘦到只剩一副骨頭支撐著,一層薄薄的外皮、空洞的雙眼、稀疏的黃髮、乾扁的臉頰,活像美術館裡展覽的木乃伊,終於那年盛夏,在一陣蟬鳴中,阿爸寂靜的離開了。除了傷心欲絕的我們隨侍在側,已出嫁的大姐、二姐也趕回來了,來捻香的親戚朋友,想起這位大好人無不感概悲傷,埋怨上天沒有疼好人,留下那唯一傳承的幼兒,叫阿華嬸如何是好。此時此刻阿華嬸似乎不想面對任何往後的問題,只是一股腦兒的乾哭、哀號,淚已流乾,兩眼腫的比鴨蛋還大。 記憶中,阿娘說話總是輕聲細語、做事斯調慢理,脾氣從未發過一回,口德更是好,從不道人長短,挑人是非,也不在人前發表意見,他總是淡淡的、溫柔的笑著,這樣一個一生以夫為天的傳統婦女,叫她如何挑起一個家。 在親戚朋友的幫忙下,阿爸的後事算是辦完了,阿娘在每日以淚洗面的日子中過了三個月,在秋風吹起的那個傍晚,她忽然醒了,看見疏於照顧的弟弟,臉上掛著兩把黃鼻涕,瑟縮的蹲在牆角,一身污垢。想起這些日子只顧著對亡夫的思念,卻忘了可憐的來樂,那是阿爸臨終前最最不能放心的憾事,阿娘終於擔下重擔,成為堅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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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亂世荒唐
1. 太多的人扯開嗓門做 後現代發聲練習 模擬飛行機的高度玩跳針遊戲 「幾乖幾乖幾乖」 當蜂鳴器遮蓋眾人耳語 瞎子卻假裝世界和平 2. 當眾人忘記拉上保險,上帝 戴起死神面具,嘻嘻 貼近地表間隙 (小丑馬戲不須事前練習) 3. 有太多的人叉起鼻孔表演催吐 我們不得不張開耳朵嚎啕大哭 模仿下毒,咬進嘴裡 (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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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第二十九章 介翁心情好的時候,就會跟她說:「小親親,我帶妳回南京。妳不必害怕,也不需擔憂,我還是一樣的愛妳。」 「南京有甚麼好呢?為何鄭成功要帶我回南京,他也要帶我回南京。」福爾摩莎心中馬上有疑問。現在她寵專夜夜,不要說男人不可靠,即使可靠她也不願為自己增加麻煩,就問:「南京有多好?比我漂亮嗎?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想回南京。」 「我的小親親,妳有所不知,南京漂亮得很,它是晚明的國都,有紫金山的雄傑,雨花台的柔美,有才子佳人組成六朝煙雨的夢幻。」介翁想到定鼎南京,完成了前世鄭成功與今生孫總理的遺願,不禁有些得意,喜形於色。福爾摩莎側耳傾聽,對他的話表示理解與重視,他一看她的可愛模樣,就會摸摸她的臉頰,輕撫著她的秀髮,然後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親一親她。她會撒嬌的說:「你好壞喔!」然後把頭別過去,故意不理他。 「小親親,妳生氣了。」 「對!我生氣,非常生氣,」她把嘴巴嘟得好高:「我再也不理你了。」然後玩弄她的衣襟。 「別生氣!別生氣!我們相愛不容易,我對妳死心踏地。」 「才不呢?你對我總是嫌棄,天天嚷著要回去,」福爾摩莎故作生氣:「你總是沒辦法把她忘記。」 「妳吃醋了?」 「才怪。你說要帶我回去,我心裡不依呢!」她問說:「你還要回去嗎?」她故作撒嬌,噘起嘴,把兩個膀子左右的擺動,裝出很生氣的樣子,然後黏著他的身子,不停的問:「你說!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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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晨起後,毅兒流火又發,比即為尋祝醫診治;云可用針術治斷根,當開敷藥,俟藥到用針。於是又訪仲惠先生,由彼派特務員柏可發前往八大家配藥。 余草《鹽阜區民族英雄傳》《楔子》,未盡。 買藥回,祥兒前去訪醫,云去取針,飯後來治。厚祥再去尋祝醫,云已往六垛宋主任處治病,殊可惡!而毅兒流火則陸續上漲,即訪仲惠先生設法。因祝醫往返四十里,非及夜不得回,先予一種丸藥給毅兒服擦。迫五時,毅兒腿部忽感筋痛難忍,焦急無似。惟流火則向下而未上漲,余意或係脹痛。六時痛稍殺,倦能眠。 至七時,祝醫仍不回,乃商諸仲惠先生派柏可發至六垛去接。柏去後一時,送祝車回,云祝醫將留六垛二三日。中途而去,不管病情緊急,真視人命如兒戲。幸可囑柏去,否則在此呆等,真將誤大事矣。因流火即丹毒,若上漲至膝部,即不能治也。 ……至十時許,祝醫始回,而又無針,又囑人為之借針,再進行針砭。觀其連下數針,極密且多。針到處血湧出,紅血以後繼以黑,最後則出黃水。毅兒極痛楚,心為之顫,針後敷藥,腿覺麻。約五六分鐘,始感鬆,而能安眠。(一九四三年六月十七日) 晨起,檢視毅兒流火,針砭部分較好,惟腿後則又發,且部分上延。比即再找祝醫,問其究竟有無把握,否則當找西醫。彼云極有把握,惟尚須針砭一次,盡去毒水,始克有效,並命人掘蚯蚓待針砭後敷用。 乃蚯蚓弄得,彼又不知去向,訪問再三,始知為一船戶引向北去。即著勤務員往追,凡六里始及其處,待彼為船戶診治後找回。 本日針砭,凡近二十針,血染小腿竟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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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英坑黃氏百年記事錄
一八九七年 ‧十五世黃智爺,為本族旅砂勞越開基祖,約在一八八○年前到砂勞越,長子黃信祺一八九一年出生、三子黃慶昌生於一八九○年。一八九七年,黃智爺病逝砂勞越,遺孀側室為客家人宋金嬌(1858~1920),靠行醫維生持家,並送黃慶昌及其兄弟返英坑,與智爺元配蔡蒧及智爺之母同住。因慶昌之兄弟無法適應金門環境,次年又返回古晉。慶昌則留在英坑接受教育,在金門奠下的華文基礎,有利於日後和砂勞越華人商界溝通。 一九○一年 ‧黃智爺元配蔡蒧(1858~1901),瓊林人,在金門因感染瘟疫而去世,當時整個金門流行瘟疫,尤其在一八九五年,沙美、後浦頭的瘟疫最為嚴重。 一九○六年 ‧黃慶昌被族人送回古晉,並往聖湯姆英文中學唸書。中英文教育,對他日後事業的發展是一筆巨大的資產。 一九一四年 ‧砂勞越的第三任『拉惹』維納.布洛克成立了砂勞越的承包企業集團,這是一種政府與華商的聯營企業。集團的主席為福建籍第二代華人王長水(1864~1950),他是砂勞越最富有的商人;而通曉英語與華語的黃慶昌也被委任為經理。維納.布洛克夫人在其一九七○年出版的自傳《獵人頭的女王》一書中,把黃氏喻為『砂勞越的無冕皇帝』。《取自華人百科全書,新加坡華裔館編輯》 一九一五年: ‧十六世黃信勇(1893~)到泰國羅萬崙經商。《出自顯影月刊》 一九二二年: ‧十五世黃智頗(1868~1922),旅日黃禮廷長子,在神戶經商,為發展業務,於當年春遠渡南洋砂勞越古晉考察商業,途經馬來亞柔佛州麻坡,不幸因病仙逝,骸骨由其子黃信固(1901~1937)奉回金門安葬。可見當時在日本的英坑家族與砂勞越英坑家族已有經濟活動往來,其後並牽成家鄉如十六世黃媽得(1895~)、黃永福(1885~)、黃永綿(1892~)等宗親到砂勞越發展。 ‧旅砂勞越黃信發、黃慶昌、黃信宏三兄弟報新婚,登錄在英坑丁簿,慶昌與王長水之女王秀英結婚。 ‧十六世黃信榜(1884~1938),在沙美老街「金匯泉」任管帳,「金匯泉」是當時金門的僑匯中心,抗日後,原址改為鎮公所。 一九二六年 ‧十六世黃信意(1879~)到泰國羅素旺經商,之前曾任台灣通事。《取自顯影月刊》 一九三○年 ‧黃慶昌返金門之際,又娶后浦許天乞之女許玉秀,年底,在英坑生黃祖耀。 一九三一年 ‧旅日黃信堅(1900~1983)在家鄉蓋迴向雙塔樓加兩落大厝,為金門島極有特色之閩南建築之一。 一九三四年 ‧八月十八日強匪百餘,劫英坑村張文旭、黃信堅家;據黃祖繩父親傳述,當時部份家戶擁有槍枝,因未開槍抵抗,僅財產損失,居民幸而保全性命。新加坡金門會館鑒於家鄉屢遭內地盜匪蹂躪,成立金門海港保安會,並協助構築自衛碉堡。(金門縣誌) 一九三五年 ‧黃慶昌首倡成立砂勞越金門同鄉會,以團結砂勞越金門人,同年四月三十日,珠山《顯影月刊》有報導此一海外僑訊,其意為:砂勞越金門人,有感於當此世界漸趨非常時期,無論如何,非團結即無以生存,乃成立砂勞越金門同鄉會,臨時通訊處,設在聯昌銀行,黃慶昌擔任第一屆執委兼主席,其餘職員為金門籍的許聰思、張亞淵、葉廷銓、陳水皎、洪阿尋、黃天定、林清駒、蔡志明、蔡萬記、張清雲、陳文秀、許文斗、蔡其川等人;其後因第二次大戰而停止。 ‧黃慶昌在新加坡創立大華銀行。 一九三七年 ‧日軍侵占金門,黃慶昌派船前往金門接應住外家妻子許玉秀及四子黃祖耀至古晉;新加坡大華銀行業務擴展時,又遷居新加坡。 ‧旅砂勞越黃媽得亦回金門接應,帶母親李氏、妻張魚、長子黃文鎮、次子黃文郎、三子黃文丕到砂勞越。因母親李氏水土不服發病,妻張魚與三子黃文丕再返回金門英坑,時張魚懷四子黃文遠在身。 ‧黃慶昌後浦南門買地,興建洋樓,地基已經打好,氣派恢弘、雕刻精緻華美的花崗石櫃檯角、石柱等皆已豎起,但遭逢日軍侵佔金門,洋樓的興建也就此停住。 ‧旅日經商的黃信堅由日本回英坑,任金沙連保主任,平時以務農為業;戰爭結束後,居上海天津街,之後又往日本發展,長子黃祖達、四子黃祖漢遷居印尼,二子黃祖道、三子黃祖毓在日本。 ‧原在廈門做生意的族人黃信德(1912~1991),因戰爭轉往香港,在港撰寫私譜,轉交黃信堅帶回英坑,之後由金門黃祖楷保管迄今,成為修譜的重要文獻依據。 一九四一年 ‧英坑鄉親在廈門鼓浪嶼中國銀行,以「英坑黃氏祀祖會」國幣一千元定存,明定為期十五年,至民國四十五年三月四日存款期滿。 一九四二年至一九四五年 ‧在日本佔據南洋時,黃慶昌被日本逮捕,幸同輩族人黃永綿通曉日語,敢與日兵交涉,財產得以保存。 一九四六年 ‧黃文丕(1926~1946)因牙齦出血不止,前往廈門就醫,伯父黃慶昌也親往廈門探視,請醫院全力救治,可惜因輸血無效,英年早逝;之後返英坑祭祖,有隨從日夜保護其安全。祭祖完後,即前往瓊林外婆家暫住。並到珠山學堂訪問。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出版的《顯影月刊》第十七卷第三期,記載了這則消息:砂勞越僑領黃慶昌在本月間返鄉探親,並於十二日蒞臨珠山參觀,對於珠山小學提出甚多寶貴意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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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杜誠揹著于光,終於連夜趕回穆家村。于光後來一直弄不清楚他是怎麼突圍出來的?杜誠也從不談起此事。 「于主任,你當時得的是什麼病?」杜老問我。 「蜂窩組織炎。」王清風說,于主任在白犬列島復犯過一次,很厲害。過去在二戰時期,歐洲戰地的士兵患了這種病,馬上淘汰,因為他影響整個部隊的行動。 杜潞大抵堅守莎士比亞的做人原則:「聽信別人的意見,保留自己的判斷」,在他的影響下,最後通過「海燕圖書館」這個名稱。 直到如今,我才恍悟過去杜誠彷彿有意躲避,不願和我接近,談起當年冒險救我突圍的壯舉。因為杜誠是違反戰地紀律,他應該將我秘密殺害,才是英雄。若萬一我兩人在逃出包圍圈途中被俘,老九團一定全團覆滅的。杜誠對我救命的恩情,今生今世,我是難以報答了。 有時和王清風談起此事,他苦笑著說:「客觀而論,杜誠捨不得打死你,林連長捨不得打死你,甚至老九團也沒有把你處死的意思。于光,戰爭是殘酷的,為了全團安全,必須把你搶救出來,你的命大。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等著享晚年清福吧!」 我暗自下定決心,將來把這段秘史記錄下來,讓後世的人記住內戰的反動本質,它太恐怖了,也太惡毒了! 王清風說,蜂窩組織炎如今已是易治的病。中醫學上認為由風熱、肝火或濕熱侵入皮膚而成。發於頭部者稱「抱頭火丹」,治宜散風、清熱、解毒;發於胸部腹部稱「內發丹毒」,治宜清肝火、利濕毒;發於小腿者亦稱「流火」,也得清熱、解毒。在西醫上治療非常迅速有效。他還說長年山野間赤腳勞動的農民,是不會得這種皮膚病的。 那夜,我在燈下翻閱阿英《敵後日記》,發現在抗日勝利前夕,作者的公子錢毅在行軍途中,也患了蜂窩組織炎,病情不輕,作者在字裡行間,流露出內心如焚、焦急至極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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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他常攜著她的小手,到各地去遊玩、踏青、賞景,他很珍惜跟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為她蓋了很多的別宮:陽明山、日月潭,以及風景秀麗的桃園風景區等地都有。鶼鰈情深,桑榆晚景,兩世溫存,可以常常看見他們儷影雙雙漫步,夕陽晚照,輕風滿懷,不知今夕何夕? 為了愛情,介翁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午夜夢迴,他也會思念大老婆以及偌大的產業,這是他一輩子辛辛苦苦、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他打敗多少強敵,掃除多少障礙,忍受多少折磨與羞辱,才有今天的聲譽與地位。但是一下子化為烏有,拱手讓人,如果說不痛苦那是騙人的。然而他的痛苦能向誰說?只有夜半在被子裡暗暗拭淚;他的相思又能向誰表露?也只能強忍椎心的苦痛,昇華為對福爾摩莎永世不悔的愛。 福爾摩莎也知道介翁深層、無法表露的痛苦,夫妻多年,同床共枕,他的一言一行都無法瞞過她的眼睛,他的思想也像空山澄湖的倒影,自然的映入她的眼簾。她知道他要證明他的愛--無悔的愛--她也不願說破,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她想:「即使被騙的快樂,都比戳穿真相的痛苦來的好,只有那些愚蠢的情人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你愛不愛我?」福爾摩莎想到這兒,漾出淡然的微笑,更增加她的清麗脫俗,顯示她的冰雪聰明。她想:「世界上那有那麼笨的女人,豈不知真愛不說,真說不愛嗎?」 因此,她讓介翁去品賞他的愛。真愛不能成天用口說,只有環境越險惡,心情越痛苦,人情越澆薄的時候,還能一本初衷,死心踏地,無怨無尤,才是愛情的昇華,人性的光輝,人間的至愛。福爾摩莎心想:「我不能剝奪介翁作為曠世情人的權利。」她有一點私心,她想分享介翁苦愛的餘瀝,舔一舔嘴唇,然後知道介翁苦戀的滋味,她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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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英坑黃氏百年記事錄
英坑位於金沙鎮,推測約在元朝前,就有陳氏在此居住。開基祖黃添壽,源自西園中甲,明朝初年隨姊出嫁英坑陳氏,故定居於此,其後汶水黃氏、趙氏、張氏相繼遷來,目前以黃氏為大宗。 英坑黃氏歷代祖先顯赫事蹟,從『兵部尚書』燈號與『武義大夫』匾額,可略知一二。先人自乾隆年間制定的家族昭穆,為海內外族人沿用迄今,儘管族人分布在日本、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相同的昭穆,彷彿家族共同的密碼,使族人更加親密團結。 道光年間有旅日黃禮煙兄弟集資興建的頂書房,金僑興學的遠見與義舉,奠定了後代發展的軌跡,啟迪家鄉子弟,影響可謂深遠,族人得以藉著知識走出島嶼,在各地從商者比比皆是。 清末民初,旅外族人經商貿易,彼此相戶援引提攜,日本有黃禮廷、黃智頗、南洋有黃慶昌等等;當代者如名列全球五百大銀行家、新加坡大華銀行集團總裁黃祖耀,不僅族人引以為榮,更是華人之光,英坑雖小,卻是一顆閃亮明珠。留在家鄉者,如黃武仁,亦曾任金門高中校長、中華民國立法委員。 金門有一百六十餘村落,大部分歷經五、六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歷史,極富有研究的價值。源自西園中甲的英坑黃氏百年記事錄,乃追溯近代一百餘年來的點滴事蹟,內容根據舊譜、地契、口述、有關文獻等分析整理,以及配合編修《金門英坑黃氏族譜》而成的跨國性地方文獻,呈現金門近代村史與移民史的相關史料。 一三八○年至一四二○年 ‧始祖黃添壽約生於元末明初,西園中甲黃熙元六子,隨姊出嫁居住英坑。私譜記載「稽我始祖 添壽公誕生於西黃中甲,公性敦睦,早具長者遺風;志曠達傲,遊遍天下,覽英坑山水之靈秀;足奠瓜瓞之綿長,遂卜居焉,以祖德之厚樸,子孫慶其昌也」。 一六五六年 ‧七世黃奇碩(1601~1656)諱相朱,據私譜及神主牌記載為皇明兵部尚書兼內大臣,諫議大夫。後裔子孫以『兵部尚書』為燈號;墓塋在英坑村郊,族人每年在清明節掃墓。黃奇碩正值南明時代,同一時期,尚有金門賢聚盧若騰(1600~1664),晚年誥封『兵部尚書』;在此之前,有誥贈『兵部尚書』的金門蔡厝蔡復一(1576~1625)。 一七六一年 ‧已編訂家族昭穆,第十二世起為: 仁義禮智信 祖武喜克繩 綿延光世澤 榮耀播家聲 在現有文獻的資料中,首先使用仁字輩是十二世黃仁連(1761~1783)。現已傳至克字輩,均在砂勞越出生。 一七五○年至一七九○年 ‧十一世黃振玉諱進,約出生清雍正年初。金門縣誌記載「黃振玉,字金聲;乾隆間歷官揚州參將、預保水師副將、署海壇鎮總兵。有清聲,請終養歸,迨父母卒後,朝廷起用,不復出,海壇人為建祠私祀之」。馬巷廳誌記載「黃振玉,鶯坑人,任台灣遊擊。」,誥封『武義大夫』,匾額立在西園黃氏家廟。後裔在台灣,或在海壇;約在一九九○年代,有『武義大夫』的後代由台灣台中回到英坑尋根。 一八二○年至一八八二年: ‧十三世黃義宏(私譜記黃義熿,1796~1860)與姪十四世黃禮廷(1842~1909),作伙長行東洋日本國長崎致富。黃義宏生四子禮商、禮月、禮煙、禮松,其後無嗣。 ‧頂書房由十四世黃禮煙(碑文記黃清淵,私譜記黃深淵)兄弟集資興建的塾堂,聘請老師教導族人子弟,甚至鄰近村落子弟亦來求學,經費由鄉人集資或由旅居日本、南洋族人贊助,教育鄉里子弟,持續百年未曾中斷,直到一九四九年,因人丁過少,族人子弟乃轉讀鄰村東蕭私塾,從此頂書房為軍隊佔用,達四十年之久,因破舊失修,又被炮火摧殘,幾盡倒塌,族人倡議集資整修,一九九八年完工,頂書房乃轉為族人祭祖及聚會地方。 ‧下書房為十五世黃瑞靄(1847~1919)所有,諱智良,字祥雲,前清誥授奉政大夫,二子,黃永福、黃永綿皆旅居南洋。現書房已倒塌待修,村落長老對此書房已沒印象,七十餘年來未曾收學生,是否與上書房同期或更早,目前無文獻可查,但是在清中葉後,一個小村落就擁有兩座私塾,可見其財力雄厚。對於族人外出謀生佔有先天的優勢。 ‧黃義宏侄子黃禮烈(1840~1898),妣王氏,字守觀,清廷腐敗,且西風東漸,乃棄舉業商,移居福州,聲譽卓著,樂善好施,皇清封贈國學生;並曾資助福州才子王仁堪(1848~1993)赴試,光緒三年(1877),高中狀元。王仁堪富文才有武略,曾受委託排解英坑與沙美鄉民糾紛。 ‧十四世黃禮廷遠渡日本神戶經商,經營火牌廠,為旅日開基祖。 ‧黃也(1808~1860),英坑人,不知誰之女,適山后王均居(1800~1869),為王國珍(1843~1903)之母,王敬祥(1871~1923)之祖母。王國珍、王敬祥父子在日本神父經商致富,在中堡蓋十八間閩南式雙落大厝,於光緒廿六年(1900)完成,首開山后民俗文化村的基礎。英坑黃家與山后王家均有後裔在日本神戶,據此推測兩村居民到日本發展,極可能是宗族與姻親相互提攜牽引的移民模式。 一八八三年 ‧英坑保存的丁簿,自當年起,每年春秋兩次祭祖,紀錄新婚新丁,到目前為止,雖歷經瘟疫、抗日、國共內戰、八二三炮戰等等,雖族人分布日本、南洋、台灣等地,然丁簿紀錄未曾中斷,所登記新婚必須輪流祭祖做頭,若外出不在金門,無法親自主持,亦會寄款回來請宗親代辦。迄今統計新丁約二百四十筆,新婚約一百二十筆,合計約三百六十筆,其中約一百筆失聯待考,而民國前(1883~1911)就有七十筆,先民離鄉背井出外謀生,他們的後代,不知繁衍多少,亦盼藉由修譜來尋找失聯的親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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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92愛情旅程
有了愛情以後,生活全然變調。多了一個人佔據心裡,還不時出沒在原本自己的行程表和備忘錄。愛情帶來甜美,也附帶了不可避免的齟齬。時間久了,愛情開始發酵。會釀成醇酒或劣醋,誰也沒把握。看著已經不再像當初心動的臉孔;聽著熟悉不過的聲音;過去的甜言蜜語和眷戀,熄滅成千篇一律日子裡的餘燼;回憶,泛黃,淡忘。 沒有火花的愛情,像過期的牛奶,捨不得丟,盼著它會變成價值更高的優酪乳,但終究,是不能入喉的變質記憶。 沒有背叛沒有爭吵的愛,漸漸消磨歲月,為了彼時承諾、此時習慣而僵持著,只等待有勇氣的一方提出分別。 傻傻盼著單身,卻忘了愛情像監獄,進來後就永遠回不去原先的生命。失戀的人忘了如何謀生,如何和寂寞抗衡。失戀的人被閹割掉靈魂的一部份,無法忘記和對方的回憶,從此不再獨立,不再完整。 你期待戀愛嗎?踏上愛情的旅程,請你先有萬全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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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手
每次喝喜酒到遠一點的餐廳時(如葡京、盈春閣),我都習慣搭寶珍老師的車。啊!說起寶珍,她讀國中時我就認識她了!她皮膚白皙、個性溫和、未語先笑,讓人樂於親近。她和我大姐美亮是同班同學,也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常常到我家來。小學時候的我就常常「越級」的認識了姐姐、哥哥們的同學、朋友。 對於「女人開車」,完全不會開車的我非常佩服,通通把她們當「偶像」看,覺得她們「好了不起喔!」手握方向盤,就可隨心所欲地驅動這「四輪車」。像我,最高等級僅止於「機車」。老公就常笑我又誇我說:「妳會騎機車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從來也沒說過任何一句鼓勵我去「開車」的話。其實,說的也是。我有自知之明,像我這種對機器感覺「超遲鈍」,頭腦反應又「慢一拍」的人,確實是做「乘客」比較安全、適合。「學開車」?我壓根兒從來是「想都沒想過」。 有一次我又搭寶珍的車,聊起「開車」種種………。她笑著說:「去學就好了ㄚ。」又道:「妳知道嗎?我以前連腳踏車都不敢騎呢!」「真的!」我有些吃驚。接著她一邊熟練地開著車,一邊談笑風生地聊起學車的種種過程………。 另一半和她是同學,婚後住夫家「成功村」。她在金城的學校教書,每日來回都得搭公車,中午則來回走路到娘家午餐。初時也還好,走路當運動也不錯。但隨著孩子相繼而來,日子也越來越忙碌。孩子為方便就近照顧,學齡後全在她任職的學校就讀。上學的日子,一早起床後,全家都是「快節奏」的動作。因為,要趕搭公車。她笑著說:「算算整整有十年的時間,我都帶著孩子追著公車跑!甚至有一段時期是四個小孩全都帶上車呢!」 午餐時間,娘家到學校的路途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雖然說,把走路當運動也滿好的。但夏天熱,冬天冷,這段路總是也有一段距離。何況還要偕同孩子如此「全家健行」,一天四趟(下了公車也要徒步回家)走下來也很辛苦。身在軍旅的老公看在眼裡,也很心疼、體恤愛妻的辛勞。當時,「戰地政務」尚未解除,「轎車」受到相當嚴格的管制。所以,當「戰地政務」解禁後,轎車不再受限,可以自由入境買賣時,當下、馬上當機立斷,極力鼓勵嬌妻去學「開車」。 目標設定後,老公發揮他的軍中領導才能,他對連腳踏車都不會騎的老婆說:「一切得從基礎做起,不能沒底子就三級跳。」隨即買了一部前面沒橫桿,隨時可以跳車的腳踏車讓她「練習騎車」,有空就從旁給予「技術指導」。老師的工作是很繁忙緊湊的,尤其是一直擔任一、二年級的導師。所以囉!在娘家與學校的這段路變成是她努力以赴學習平衡騎車的「最佳路線」。沒多久,她騎車的技術越來越好,已經可以到處「趴趴走」。啊!不用再坐11號公車四處「走」透透的感覺真好! 而關於騎腳踏車,還有一件令她終身難忘的趣事哩。有一次她穿著「長裙」騎車到最熱鬧的東門市場買菜,下車時裙子居然被輪子給捲了進去,她拉扯了很久,始終是人與裙子、輪子糾纏不清,她被困住了!最後總算在賣菜的李老板幫忙下順利脫困。可見我們在騎、乘車時,衣著也是一個重要的考量。騎腳踏車時短裙會「曝光」,長裙易「危險」。 亦曾看過一則新聞讓人印象深刻。那是一個冬天,穿著長至腳踝長大衣的妙齡女子去坐火車,到站時她最後一個下車,(要命的是她忘了拎起大衣裙擺下車)火車要開了,揚起一陣風吹來,把她的衣擺給捲入門內,門關了,車開了!她措手不及,就被急速前進的火車給拖著走。這則新聞讓人「觸目驚心」。女人愛美是「天性」,但穿衣哲學也要顧慮到「安全」為重。哇咧!話題有點扯遠了!回來,回來,回到「主題」來! 話說寶珍的另一半,眼見老婆大人已能把小小的「驖馬」駕馭得「身輕如燕、來去如風」,認為可以「畢業了」!遂開始進入「第二階段」的訓練。啊!馬上買了「摩托車」給她。早已打底好的她,騎著機車,嗯!超簡單,注意控制把手油門就好。不愧出身軍旅,做事積極又有效率的老公,看著嬌妻輕而易舉的也把機車騎得「嚇嚇叫」,瞧在眼裡喜在心裡。看看又可以「出師」了!接著「緊鑼密鼓」地安排「第三階段」,也是最後的「重頭戲」,終極目標「轎車駕照」。他幫她報了「教練場」的上課課程,一有空她就騎著有著「野狼」別名的機車,在筆直寬敞、綠樹夾道的馬路上「風馳電掣」,奔波往返的前往山外勤練轎車。 有道是:「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另一半每每休假回家時,總殷切的頻頻關心嬌妻的「開車進度」,晉升到那一層級?有那些細節需要小心注意。老公充當臨時「教練」,不時地從旁指導、耳提面命,加油、打氣。寶珍老師在他愛的鼓勵、督促、調教下,自然技術一路「突飛猛進」。甚至說:喔!開車,簡單啦,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樁! 要考駕照了!當然,以寶珍老師的聰明才智加上不斷的努力,那張轎車駕照就如「探囊取物」般的容易,一次過關。哇咧!至此老公已然就像「魔術師」般的把老婆完全「改造成功」哩!說著說著,車子已行駛在「賢厝」的路上,就快到達餐廳囉!寶珍笑著繼續說:「就連我的四個孩子,只要他們一滿十八歲,我先生就會要他們得先去考一張機車駕照,緊接著再去考一張轎車駕照。所以,現在我四個孩子都會這項現代生活的基本技能。以後不論在那裡工作或讀書,行的方面就可自己掌控時間,來去自如………。」 餐廳到了!寶珍手握圓圓的方向盤,熟練的前進、轉彎、倒車、停車。看她的開車技術應該已是「功力深厚」,說不定還早已達到「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登峰造極」的境界。她又笑著說:「開車這麼多年了,也是偶而難免有擦撞過。但都是對方不遵守交通規則來撞我的………。」所以,請大家務必要確實遵守交通規則,千萬小心駕駛。否則「市虎」到處橫行,真的是馬路如「虎口」啊! 我們進了大廳,賓客已陸續湧入,魚貫入坐。我倆亦找了學校同伴合坐一桌,大家愉悅聊談著………而我的思緒仍還停留在「寶珍開車」的故事裡。原來「成功的女人」背後一定會有一個「偉大的男人」在處處鼓勵、支持她。同樣的,「成功的男人」背後也一定會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在全力愛他、挺他。寶珍的老公,也把他「軍人」果斷、獨立、堅毅的特質充分運用、發揮在家庭中。她笑著說,如果背後沒有這一雙強而有力的幕後「推手」,說不定現在的她還在辛苦地追著公車跑,還在徒步行走四方「走」透透呢!而老公看著她們母子五人在他的訓練、調教下個個都會開車,也頗有「成就感」哩!而我,也有幸蒙其利,三不五時的喝喜酒時都做她的「乘客」,所以囉!才有今天這個「推手」故事的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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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艷陽滿天
不行。有了掘井經驗與動作,她就頓時發出哀鳴。那呼天搶地的吶喊,助長了勇往直前的情慾力量。直到井底湧出甘冽的泉水,兩人才癱倒在柔軟的床上。 台東分校圖書館整理妥當,任校長想不出合適的命名。杜潞主持校董會,與會人員發言踴躍,卻不能定案。校醫王清風支持我的建議:在「海燕圖書館」與「杜誠圖書館」兩者選出。 為啥扯到杜誠身上呢?杜潞實在茫然不解,他否定這個命名。 在砲火硝煙的徐蚌會戰接近尾聲,老九團的殘兵敗將僥倖突圍到穆家村,我們衛生連連長林順清點人數,發現連部文書上士于光失蹤。經過查詢,才知道于光腳踝紅腫,不能動彈,只有躺在陣地,準備敵軍逮捕。于光是個士兵,不足輕重,但是他腦袋裡裝滿了老九團重要軍政主官姓名、部隊裝備、通信密碼,以及編制人事關係,瞭若指掌。若是此人被俘,將會造成九團的重大損失。 團長琢磨了一下,指示林連長,派人把于光拖出來,如果實在無法拖動,就地槍決。 林連長是山東沂水人,于光是山東平陰人,這是他心目中的鄉親兄弟,他捨不得幹掉這個文藝小青年。思前想後,派了杜誠排長立即衝進包圍圈,把于光抬出來,若是難以救人,索性把他腿部補上一槍,造成傷殘,讓他去投奔家鄉吧。林順講這些話,眼淚不由地奪眶而出了。 杜誠腰間插著一隻手槍,子彈上膛,準備對付敵人。他摸黑找到了于光,于光當時高燒進入昏迷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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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第二十八章 兩世愛戀,死生契闊。天府遺書的秘密,告訴世人這些都是天意,凡是愛戀太過的,感情無法得到解脫,生生世世就會輪迴,命運之船就會載你到你繫念的夢土,所以今生是由前世所決定的。因此,釋尊告誡不可貪嗔癡,彌留之際要萬緣放下,跟著佛光走,你才可以往生清淨的國土。 蔣介石帶著前世對福爾摩莎刻骨銘心的愛,再續前緣,演出了一場轟轟烈烈、拋家棄子的愛情戲碼。 一九四九年,流離的雲朵,苦難的龍吟,發出了長鳴的哀嘶。福爾摩莎成為蔣介石的填房。他離開了大房,帶來很多的家當:有整船整船好幾噸的黃金、有價值連城的古董、有兩百萬的人民與軍隊。他說要與福爾摩莎共組小家庭,只要相愛,我們的日子就會幸福。 福爾摩莎剛脫離日本總督的床舖,得到性慾的滿足,翻身又跳到介翁的懷裡,她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帶有日本母親的味道;假如她沒有跟日本人同床共枕,她是無法領略那種特殊的氣味的。 福爾摩莎總是無法得到性自主,因為她長得太漂亮,常常招蜂引蝶,情史不斷。她常會說:「這又不是我所願。」然後用手巾抿著嘴微微的笑,那種風韻、嫵媚、情致,一舉手一投足,就會讓人愕然不顧。現在介翁的臨幸,她又有新的命運,從他愛撫的動作,使她勾起深層的歷史記憶:「不死的情人,永生的愛戀,當年的盟誓:『海會枯、石會爛,此愛永不渝。』」 她知道他回來了,他沒有食言。鄭成功彌留之際,只告訴她一句:「等我。」然後撒手人寰。為了這一句話,他付出了多少的代價。他把江山讓給了李自成的後身,然後捲著細軟來到她的身邊。 他為了彌補前世的缺陷--短命的相處--請求玉帝重新折算。因此,玉帝很慷慨,以一個月折算五年,讓他盡情跟福爾摩莎相愛,覆雨翻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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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茶鮪魚上腹肉兩盤
玉階聲聲慢 /呂清照 尋尋覓覓,挪挪搓搓,摀摀掩掩—呼呼! 乍偷「搜夠」時候,最是得意。 「三井」兩宴搓妥,怎敵他,貪「酒」無忌。 宴過也,「晝漸明」,卻是吃多瀉地。 雲湧「紅潮」驟雨,「渭水昌 蓮粧卸卻 廷闕」。 鎖著窗兒,扆座怎生得 枷? 風急更兼細雨,日黃昏,點點滴滴………。 人戚戚,怎剩一地「紅花雨」? 古調今彈 /金三歎 荷蓮何蓮向來荷清蓮清廉不清廉? 希仁瑞仁古今偕同仁同人不同人? 仙人跳加冠/ 官田春分日汗顏 玉山雲掩月遮羞。 一朝風雨千古存 袖裡乾坤臥龍慚。 荷風奇美/ 扁楫躍水舟先行 蓮湖色秀境迷離。 荷槍玉管青雲上 菡萏雙發胭唇繡。 射字娛人/ 隆丘豐邑尋一人 匠心獨具射雙子。 斬掉情邊心猶在 心生旁鬼亦當羞? 葷素不忌 / 南線北線金線鰱 人參魚翅大頭鮑。 一鼎貴羹怎衡量 天秤失修度量橫。 串金控銀/ 三 酒酣東床膽 訟師葫蘆賣藥方。 冰種翡翠夫人攢 凱道悲吟雨夜花。 大家發財/ Sogo裡自摸 國務中發白 高捷又告捷 台開槓上開。 高手合搞搞東搞西搞定江山。 八目今貪貪官貪吏貪盡民生。 「學人作句繡花草,平仄少韻君包涵,蓬門裁衣新作婦,為遣胸懷寫黑白」。 短文簡結一聯:「欲遞還羞羞文難契題,若寄亦憂憂詞不達意」。不成章句自橫一批結語:「不對 對 不對」。?黑貓偷魚,白貓擦鼻,花貓呢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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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壁》讀〈許獬與徐的交遊〉後
隻身負笈在台,對家鄉——金門之新聞,關注之情從未減少。然礙於距離、時空等種種因素,於台無法賭見金門日報社發行之《金門日報》,實為一大缺憾;所幸金門日報社新增網路版,為廣大旅外鄉親於關切故鄉新聞增添一管道,令人欣慰。網路版《金門日報》將當日之新聞、社論、文學作品等等資料置於網路上,透過電腦網路此傳播媒介,讓旅外鄉親與故鄉之距離縮短,亦使其他地區民眾對金門有更進一步認識。 平日閱讀《金門日報》,除了每日之要聞之外,投以較多關注,莫過於〈副刊文學〉。〈副刊文學〉中,每見許多金門文藝作家大作,其作品情感之真、文句之美、意蘊之深,令人感佩。且偶有關於金門先賢傳記、著作探討之文章刊登,除使世人對先賢之事跡有所認識之外,對於文化之傳承,更具意義。筆者於10月28日〈副刊文學〉中拜讀陳慶元先生所撰〈許獬與徐 的交遊———讀徐《祭許子遜太史文》〉(筆者按:此處「祭許子遜太史文」為徐 《紅雨樓文集》之一篇文章,應以「〈〉」篇名符號表示為妥,下文作者按語之《許鍾鬥先生傳》亦同。又徐字下漏缺一「 」字,指徐 ,且文中有字未顯示,為空白,疑為排版時處理不當,或為作者未提供造字檔,或為電腦問題,以至於此。本文為行文方便,皆改正為「徐 」。)一文,對陳先生「讀《紅雨樓文集》,特將許獬與徐 交遊一事拈出,以饗同好」之初衷,尤為折服。然愚於欣慰金門文化幸賴有識之士予以關注、傳承之時,對陳文幾處有所疑問,特提出以討論之。 首先,陳文對許獬(1570–1606)之生平作一敘述。「許獬,字子遜,一字鍾鬥,同安後浦(今金門縣)人」,其中,「鍾鬥」之「鬥」及後文作者按語之池顯方〈許鍾鬥先生傳〉二處之「鬥」均為「斗」之誤字,由於陳先生現任職於福建師範大學,愚以為此誤為繁簡轉換所造成。又愚以為陳文括弧注解之「今金門縣」當言「今金門縣金城」較為妥當。金門於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設縣丞,然於行政上仍屬於同安縣翔風里,與明制同,所不同者,都增為六個,即十五至二十都,領六保。至道光(1821–1850)後,仍統六都,並析為十一保。《道光金門志》言許獬為後浦人,其所言後浦即為翔風里十八都之後浦保,而當時後浦保所轄有後浦、埔後、埔下、埔邊、董林、後洲、東洲、駟湖、前湖、菅裏、吳厝、庵前、後垵、後湖、菽山等地。於今日後浦則為金城之稱,今金城有總兵署,原為許獬宅第,後為清代金門第一任總督楊華予以接收並改建為總兵署。基於此,當言「今金門縣金城」為妥。再者,陳文言許獬「生於隆慶四年(1670)」,此處亦有誤,按明隆慶四年,歲次庚午,為西元1570年。 陳文並提及許獬之科貫,「萬曆二十五年(1597)舉於鄉,二十九年(1601)會元,廷試第二,授庶起士,尋授編修」。照陳文所敘述,許獬於萬曆二十五年中舉,萬曆二十九年赴京會試,為第一名,即「會元」,並於稍後之殿試(即廷試)取得第二名,亦即「榜眼」,並授庶起士一職,不久,又授編修一職。然陳文於此處所言之「廷試第二」,與該文據〈祭許子遜太史文〉「明廷大對,名姓傳臚」一語所闡述「許獬中會元,廷試為傳臚,授編修」之語似有所矛盾。按《明史.選舉志》對明代科舉制度有詳細記載:「三年大比,以諸生試之直省,曰鄉試,中式者為舉人。次年,以舉人試之京師,曰會試;中式者,天子親策於廷,曰廷試,亦曰殿試,分一、二、三甲以為名第之次:一甲止三人,曰狀元、榜眼、探花之名,賜進士及第;二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三甲若干人,賜同進士出身。狀元、榜眼、探花之名,制所定也,而士大夫又通以鄉試第一為解元,會試第一為會元,二、三甲第一為傳臚云。」以之檢陳文二處說法,知廷試第二是為榜眼,而傳臚為廷試二、三甲第一之稱,互相牴牾。考許獬之科貫,《明清進士題名碑錄》列於萬曆二十九年辛丑科二甲一名,明代陳建輯、沈國元訂補之《皇明通紀從信錄》卷三十八記載:「辛丑萬曆二十九年,二月,會試,以吏部侍郎兼侍讀學士馮琦,掌翰林院事禮部侍郎曾朝節,充主試官,取許獬等三百人。三月,廷試,賜進士張以誠、王衡、曾可前等及第出身,有差。」又池顯方〈許鍾斗先生傳〉、徐 〈祭許子遜太史文〉及諸多方志皆言許獬為萬曆二十九年會元,廷試為二甲第一名,故有「會元傳臚」之稱。因此,陳文所言之「廷試第二」有誤,當改為「廷試二甲第一」。 陳文通篇對徐 〈祭許子遜太史文〉一文進行分析,將許獬與徐 交遊勾勒出來,對許獬生平、交遊等文獻史料之苴補,貢獻良多。而本文所指摘出幾處錯誤,或為排版時之疏失,或為行文有所疏忽,然實瑕不掩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