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平凡的農婦在逆境中究竟要如何逆風飛颺、求生存溫飽、養育下一代呢？文中祖母的故事就是敘述這樣一段寡母奮力度過生活難關的種種過程。   清末民初閩海一帶盜匪十分猖獗，從內地擄獲拐騙孩童，賣往外地或海島的事件層出不窮，祖母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賣到金門古寧頭的。小小年紀無法從長輩處得知自己的身世，只能默默的在陌生的環境裡過著童養媳般的辛苦日子，每天有忙不完的家事和農事要做，根本無暇悲傷自憐，心中的苦只能午夜夢迴之際偷偷的淌了些清淚宣洩一下。   人生倏忽白駒過隙，轉眼間已達及笄之年的祖母，雖然生活清苦煎熬，卻出落得亭亭玉立，家中開始出現前來做媒的閒雜人。不知是否因祖母不是親生子女的緣故，家中長輩竟然作主把她婚配給相隔幾里路、喪偶不久的祖父，讓她成為人家的續弦。祖母縱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為了不忤逆長輩，還是順從家人的安排。夫妻二人年齡懸殊不是大問題，現實生活的強大壓力才是關鍵，每天一睜眼，「茶米鹽油……」開門七件事全要獨力張羅，婚後的日子過得實在清苦，堅強的祖母並不屈服於「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生活，努力勤儉持家，努力從事農作，把艱苦生活當作人生的磨練，自己無師自通的製作醬油、鹽漬豆豉、醃製各種醬菜，作為三餐佐餐配飯的小菜，好節省開支，又與住在小雜院裡的同宗妯娌和善相處，相互扶攜。儘管後來有了自己的孩子，仍把同宗妯娌的子女們視如己出、疼愛有加。日後，移民新加坡的大表姑每次寄回安家費，嬸婆有多少，祖母就有多少，匯費總是不分軒輊的。   祖母原以為安穩的日子就在眼前，沒想到才短短幾年天倫樂的工夫，簡單而平凡的日子竟然成為一種奢求。父親長到三歲，剛剛學會呼喚雙親、口齒方才清晰可辨的時候，就成為孤兒。可憐的祖母臉龐還沒褪下悲傷的皺紋，表面上掬一把同情淚的同宗妯娌就堅持要分家，命運多舛的祖母只好強忍悲痛，帶著幼子獨力生活，日子更加煎熬難過了。幸好未雨綢繆的祖父留下兩甕珍貴的鴉片膏，彌留之際向叔父託孤，希望日後可以變賣當作孩子讀書的基金，父親才有識字的機會。   父親一到弱冠之年，祖母心中早已盤算好，如何將孤枝獨苗開枝散葉，使之壯大家族血脈，於是她積極為父親覓得姻緣好傳續下一代。母親並沒有讓祖母失望，一連生了三男四女，大大增加家中成員，老祖母非常欣慰，總算了了一樁心事---無愧於祖父了。十指浩繁的日子裡，當雙親在田間忙於除草種地時，祖母樂於當個超級大褓姆，身上背一個、手裡拎一個、還要騰出另一隻手來餵養雞鴨，整天忙得團團轉，不得片刻休閒，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不得已只好讓大孫兒帶著二孫兒、大孫女照顧小孫女，雖然屢屢有險況發生，還好總是有驚無險，孫兒們在磕磕碰碰中順利成長。   父親不幸在青壯年時罹患肝癌，發現時已是晚期，當時的醫療環境不如現在先進，知道是不治之症後，祖母強忍著心中悲痛細心照料著，彷彿要緊緊抓住這五十四個寒暑母子情緣的尾端，儘管有小弟在一旁幫忙服侍，千萬個不捨還是在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瞬間潰堤，那是我見到祖母最軟弱的時刻。   我立業成家後，祖母已登耄耋之年，來自城市的另一半廚藝不精湛，又喜歡清脆感的炒青菜，雖然顧及齒牙動搖的祖母，炒菜時常常先盛起一部分清脆的，鍋底留一些再加火燉爛，儘管祖母嘗起來覺得口感不佳，也不曾面露慍色批評指教一番。見到懷曾孫孕吐得十分嚴重的孫媳婦，總是善體人意主動幫忙簡單家事，讓我深深體會「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幸福感。   祖母視我為她「搭心肝」的長孫，在電信產品不普遍的年代，遇到我參加婚慶喜宴晚歸時刻，祖母總是在屋外掛心徘徊，孫媳婦邀其一起觀賞節目，她還是不放心的頻頻望向門外。新婚小倆口常常為了雞毛蒜事鬥嘴吵架，祖母會識趣的三緘其口並且置身事外，絕不偏袒我站在我這邊；要是覺得孫媳婦有理，她會勸我禮讓：「家和萬事興！你讓的是自己人不會吃虧的。」   祖母歷經艱辛歲月和時代的變遷，直到晚年才真正過上一段安穩的生活，所以她對人或事比較看得通也看得透。她有極其珍貴的美德，那就是凡事都儘量包容和理解，遇到困難能夠從容面對，隨遇而安，知足常樂。雖然祖母已經以八十九歲的高壽離開我們，我還是覺得與祖母相處的機緣太過短暫，因為當我有時間且懂得珍惜與她朝夕共處的時光時，祖母的精神與體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祖母平凡而刻苦的一生是「世味淡中求」的最佳寫照，留給晚輩的是永遠的不捨與思念。

親愛的孩子！ 因為愛你， 我們十分地著急， 我們也十分努力， 但是， 我們著急， 沒用！ 我們努力，都沒有用的！   真相已經很清楚， 一定要你自己著急， 自己痛定思痛， 下定決心要追求自己一輩子「足堪安身立命」的事物， 下定決心要追求自己一輩子「得以樂在其中、樂此不疲」的事物， 下定決心要追求自己一輩子「帶得走」的事物， 下定決心要走出自己的路， 開拓自己的前程， 才有用！   如果你想要追求、想要擁有？ 請先付出吧！ 請先吃苦吧！ 請先流血流汗地付出吧！ 眼前或許滿佈險阻、挫折， 但是不用害怕， 老爸老媽會是你最大的支柱， 你也不用叫苦， 也不用叫痛， 因為人生的路上難免有失敗和苦難， 這一切都要自己去承擔！ 人生的路上也一定會有苦有痛， 我們不必告訴任何人， 只要拿筆， 一一記錄下來， 一一記錄下光輝的疤痕， 因為， 人生的路就是要自己去承擔！ 那些個疤痕 也將是你成功的烙印！   孩子！ 請相信我， 人生的道路上， 絕無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也絕無白吃的午餐！ 唯有我們自己動腦， 唯有我們自己動筆， 唯有我們自己動手， 那香噴可口的午餐， 那誘人底成功之果， 那朗朗燦爛的旭日， 都將為我們一一昇起！   孩子！ 恭喜你！ 你做到了！ 你可以！

  小女兒關在房門裡摀著嘴，手掌露出個空隙，偷偷地對著電話那頭的女人說道：「小姑姑，我明天要去您介紹的那家報社面試，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可以啊！要記得準時到喔！但不要告訴你爸爸，他會不高興的。」   其實早在女兒大學畢業前夕，就開始密集的跟小妹連絡。這都是老婆私底下偷偷告訴他的。難怪最近女兒接電話時，總選擇刻意地避開他。然而他已不再像當初那麼氣憤了，都已經十多年，彼此的折磨也該停歇了。既然小妹有心想幫外甥女，他內心除了感謝也真不該有阻止的理由。   在二個妹妹當中，他以往是最疼愛小妹的。不單是她自幼活潑乖巧，那片刻不離地跟前跟後兼帶撒嬌的可愛模樣，總揪著他的心讓他好生憐惜。   說起他與小妹早年的恩怨，其實僅是單純的意氣之爭。那年爸爸被診斷出末期肺癌，雖歷經了多次的化療，但情況總時好時壞。爸爸病情惡化住院的那段時間，二個妹妹均騰出了個人累積的公司年假，盡心盡力的輪流服侍。除了要日夜的留院看顧，有時還得陪爸爸樓上樓下的看診和開刀，看在他的眼裡很覺愧疚。他不是不願多分擔點辛勞，無奈身不由己，只是他不想在妹妹們面前多作解釋。   那幾年在私人機構服務，每日早出晚歸辛苦奔波卻始終不得志。為了圖個穩定的工作，好不容易在熬夜苦讀多年，經激烈考試掙得了個公務機關行政人員的職銜。然而數月的受訓期間他不敢隨意請假，深怕影響了考核成績，無法順利成為正式的公務人員。想到他已快三十歲了，還有一家四口要養，或許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即使明知會惹來妹妹們的不快，他也只能厚顏地拜託她們多承擔點。為了削減內心的罪惡感，假日他總會留下來幫忙看護，或平日的夜晚頻繁往返桃園和台北榮總之間，想著多跑幾趟就能多獲得些諒解。   爸爸終究還是走了。守喪的那段日子裡，小妹瞧他的目光顯得有些冷峻。面對她的眼神，他有些不寒而慄，心想或許是因她過度悲傷，失怙的哀慟無從宣洩，才讓他產生了責怪自己的錯覺。誰都知道，在爸爸住院的這段期間，小妹出力最多。身為知名報社醫藥版記者的她，運用了個人豐沛的人脈，從病床的爭取、安排最頂尖醫師的開刀、後續的病情諮詢，無不親力親為。就算責怪他也無所謂，他只想再見到她重現往日的歡顏。   守喪結束後的某個夜裡，他因參加同事的喜宴不在家，卻讓老婆接到了通絕情的電話。「大嫂，請你轉告大哥，我永遠不會原諒他的。在爸爸陷入彌留的那段期間，要他多請幾天假照顧爸爸都不願意，實在是太絕情了，將來他一定會有『報應』的。」   經由妻子的轉述，他聽了簡直要發狂了。「報應？什麼報應？是報應在我的身上，還是我的孩子身上？枉費我以前那麼疼愛她，就算責怪哥哥的不是，也不該用那麼惡毒的字眼。」氣猶未消，接著忿忿說道：「既然如此無情，那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從此之後，無論清明掃墓、過年返鄉或家族聚會，他必定將小妹當成隱形人，完全無視她的存在。當然他也看的出來，小妹這些年來對孩子們的噓寒問暖，完全是出於真誠的關注。時間雖已慢慢撫平了他的憤怒，只是礙於臉面，他的一再冷漠只為掩飾內心的躊躇。   隔日看著女兒興奮的回來報喜，他鼓足了勇氣，抖顫的撥了通有點陌生的電話號碼：「謝謝妳！無論如何還是謝謝妳！就算妳到現在還不原諒哥哥，哥哥也不該有怨言。」口氣顯得有些緊張。「哥，這通電話我等了十幾年了，我…我真的很高興，哥，對不起！我當年不該說那樣的話。」「不，是我不對…。」當彼此隱藏在心裡多年的情緒，藉由電話的兩頭互相傾訴的同時，也治癒了他長期以來的心病。掛完電話，他那眼淚不聽使喚的撲簌掉了下來，久久不能停止。而在流淚滿面的當兒，他深切地領悟到只有放下才能輕鬆自在，因為從此不需再拖曳著遺憾過日子了。

  我是一個不喜歡運動的人，要不是十年前的椎間盤突出，我是可以躺就不想坐，可以坐就不想站的懶女人，最常做的運動，就是坐在電視機面前哈哈大笑的臉部運動，因長久的坐姿不良，久坐不動，加上生了兩個小孩，亦或者生理機能年限已到，有天早上起來，發現右腿怪怪的會痛，當時不以為意，以為肌肉酸痛，照常上班，竟不知這病是所謂的神經痛，開始折磨我長達三年之久，時好時壞，不停復發.不停的跑醫院做復健，那段期間，簡直是我人生的惡夢。   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可怕，但就是這種刻骨銘心的痛，才讓我養成每天做柔軟操及原地慢跑的好習慣。運動一旦成為習慣，習慣就變成為人身體的一部份，要拔除都很難。   以前，看到電視購物台賣的減肥產品，每次都是秉持著心動不如馬上行動的信念，很奇怪電視購物產品總是能抓住我的眼球，進而控制我的雙手去撥打購物電話，買了一大堆看似有用，其實是效果不大的減肥產品。女人好像一定得自己以身試法，不去吃虧上當是不會死心的。當時家中常有一些減肥產品的瓶瓶罐罐隨地滾來滾去，說來也真是浪費，但對當時沉溺其中的我可是一點也不覺得。   運動人家說要找伴，但我覺得不需要，需要的是時間及恒心，我本人喜歡做不需要用工具的運動，所以，我選擇在床上做抬腿功及柔軟操，因為人年過四十各項身體機能漸漸退化，加上我又是上班族，每天面對電腦又是我的必須，做柔軟操可讓我的身體處在平和的狀態，原地跑步我一定跑到汗流浹背不可，好像一定非得這麼做，我才覺得有運動到，這是我的一種運動強迫症嗎？不知道，但我已習慣如此做，也因為我的持之以恒，神經痛的毛病未曾再犯，感冒也變少了，這一定是運動的附加價值，更希望這樣的方式能陪伴我往後的一生。

  曾有過一種想像帶著金門島去旅行，這樣不用離鄉背井就可以走遍全世界，隨時也都可以回家。整個金門島浮起飄起時，我就在上面，不用擔心受怕，擁有家人在身旁，時刻可選擇停泊，在不同的異鄉中找到自我，在接續不斷的旅程中獲得異文化的滿足，在流浪之後，累了，仍可找回原來的棲息點，尋得心中的那塊夢土。   宮崎駿的卡通《霍爾的移動城堡》。原來在帽子店工作的小姑娘，就這樣跟著飛翔的城堡走了，在飛行中沒有神仙般的生活，面對城堡主人的陰晴不定、航行中的燃料控管、飛行員的三餐供應，勞動依舊得付出，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夢想，為追求實踐那心中的志向和嚮往的某個淨土。是的，我和朋友去了，特地去阿爾薩斯看了那個城市Colmar，找到了正是《霍爾的移動城堡》卡通中小女孩工作的那家帽子店，這卡通完全就是以Colmar這個城市為藍圖畫出來的。這彷彿是個夢境，去時正逢聖誕節的前夕，像是個童話世界。   另一部卡通，主角是老公公和小學生，面對都市開發建商不斷地施於壓力使用各種手段逼迫老公公離開他的家園，老公公堅守在充滿自己歷史與回憶的家，不管旁邊的鄰居早就是高樓大廈的興建起來，他仍在原地過著自給自足自得其樂的日子。有一天有位小學生闖進了老公公的生活，不小心在老公公的家飛起時留下了，兩人開始了冒險旅程，飛過千山萬水，克服困難險境，完成了計畫中的旅行，彌補了老公公年輕時未能完成的夢、也讓小學生獲得童子軍的榮譽勳章。旅行之後，老公公和小學生一起生活，實踐美麗幸福家園的願望。現實社會裡，小蝦米對抗大財團，像是苗栗大埔張家藥房的房子卻是沒有這飛行的可能性。這部電影名為《天外奇蹟》(Up)。   若抽離飛行的元素，宮崎駿的卡通也就會少了些什麼。《風之谷》、《天空之城》、《魔女宅急便》、《紅豬》……，宮崎駿有個在航空飛行界的爸爸、有個想要當飛行員的夢想。其卡通裡賣的是自然、環保、理想、嚮往，總是有天空、有天真、有想像、有冒險。在天上飛的不見得是好人，但大型的旅行則需要飛行。   小王子在一次飛行意外中落入了地球，Antoine de Saint-Exup'ery的作品。Saint-Exup'ery是個傳奇人物，二次大戰中的盟軍戰鬥機飛行員，在一次出勤任務中神秘失蹤，前幾年，其失蹤的飛機在馬賽外海尋獲，證實了其當時空難的說法。除了《小王子》，Saint-Exup'ery早期的作品《飛行員》和《青年時期的書信》等，都描述了他學習成為飛行員的心情和經歷。在里昂，有他的街頭塑像，他文學家的名聲似乎大過了飛行員，但他的文學作品中沒有缺乏飛行的元素，且他的生命確實也翱翔在天空。小王子成為法國人的驕傲、文化的象徵，刻印在人的心裡，進入了郵票、紙幣，也是重要的文化遺產、觀光資源。我們愛文學，也愛文學家。它/他帶著我們飛行。   小王子的飛行，他最後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嗎？飛行員之飛行，Saint-Exup'ery死在自己的夢想裡。   畫面在HarryPotter騎著掃把玩板球上徘徊，這是屬於英式的飛行，J. K. Rowling書寫。騎掃把的不再是傳統的巫婆，而都是魔法學校的學生(小小魔法師)，這種飛行方便很多，行動自如、機動性大，難怪可以玩球類遊戲。Harry Potter同學的那輛飛行魔法車，倒是可和宮崎駿的龍貓公車相媲美。只是Harry Potter有時候不喜歡飛行，而喜歡穿著隱身斗篷在地面到處闖，這倒也比在天上飛方便。   宮崎駿、Saint-Exup'ery、J. K. Rowling，從日式、法式到英式的飛行，都是浪漫的。美國式的則是現實主義，湯姆克魯斯的《捍衛戰士》，談的是駕駛戰鬥機的飛行員的培訓艱辛、勇敢冒險與英雄美人的故事。   讓我們回到始祖鳥的侏儸紀時代，會飛行的恐龍是否啟動了我們夢想的源頭？說來動物的進化隱藏太多的秘密和不可知，即使人類能一一解密也不能解決我們自己不能飛的事實。我們是否也曾羨慕過蚊子蒼蠅蟑螂，或許當牠們在飛的時候？我們把這個想要飛的秘密和夢想留在記憶裡，巴黎藝術與工藝博物館裏收藏展示著萊特兄弟最早發明的飛機模型，我們保存著這個夢，人類這個想飛行的夢，該從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吧。   有些人玩遙控飛機、做模型飛機、在坐飛機的時候向航空小姐要飛機模型收集，想當飛行員、或想當個空姐/空少。我至少會摺紙飛機。沒錢收集飛機模型，也沒興趣玩遙控飛機。只想自己飛。在自己的想像中飛。   真想要當金門的鳥類。   此刻的栗喉蜂虎，牠們搶盡了夏季天空的鏡頭。飛著捕食、築洞、搬家、為了與心愛的人共譜戀曲，牠們翠綠寶藍帶棕的身軀，遊戲追逐隨意振翅的瀟灑，那飛翔的身影，特別是捕捉昆蟲的絕技，卻是不凡，根本不必擔心在地面上與人爭寵。也特愛那海邊高飛的燕鷗，牠們一身潔淨遨遊在天地間，偶爾的叫聲呼喊著同伴，顯示牠們並不孤單，群起落在潮間帶覓食，再度飛起時，可不知是哪一站。遙望老鷹高高在上，獵物很難逃出，翠鳥朝著水面直撲，沒有漏網之魚。在天際、在黃昏，化成點點滴滴，冬季的鸕鶿出場，獨特的雪景是牠們的排便物，牠們其實長得沒多好看，但合群共居，早出晚歸，蔚為奇景。飛行也有哲學，謂飛行生態學。飛不高或全憑走路時，要特別地注意，不然很容易出車禍，褐翅鴨鵑和白腹秧雞就是例子。平常的飛行，也讓人欣羨。小麻雀嘰嘰喳喳，鷓鴣無事停在電線桿，燕子呀躲入鄰居的屋簷下，叫我們起床的鵲鴝迅速穿越，不同的飛舞，不同的跳動，不同的生命。有凌空的、落地的、低速、中速、高速、平行式、跳躍式、曲線式、捕捉式、爭吵式、繞圈式、慵懶式、快樂式…，烙印在每個旅人的心裡，不能沒有你們，不想你們缺席。這些金門的鳥類。   法籍幻想小說名家Jules Verne創作了《環遊世界80天》，電影版中的主角乘著熱氣球往上，飛到心中盼望的某個世界的角落。趙傳高唱著我是隻小小鳥，想要飛多高就飛多高。是否是在外太空那個無重力狀態下飛行？或那只是一種夢想。他們說堅持夢想，有一天就會實踐。   離島人的飛行夢想，帶著流浪的心情和對家鄉的不捨。當初遠去他鄉的金門人，有著不得已的無奈，若不是他們，今日的民航機也許還未啟航。蘭嶼的飛魚承載著祖先的靈魂，牠乘風破浪而來，可不就為了這跳躍出水面的那一刻喜悅。真可以拋開一切，自由地飛翔嗎？我問小王子。你是因自由而飛或是因不自由而想飛。多少異鄉的遊子們，你們真的自由地在飛？你們已獲得了自由嗎？是否等到年邁時，再也飛不動了。

儘管距離中秋節還有一段蠻長的時間，但是果園裡中秋應景的文旦，早就一顆顆長得比成人的拳頭要大上許多了，趁著梅雨季節難得的幾天天晴的空檔，和妻子、孩子一起上果園，給文旦套袋穿衣服。眼看著一顆顆的文旦被裹進牛皮紙袋裡而失去蹤影，一直都隱匿在果園附近觀察的松鼠家族，急得在樹梢直跳腳；往年，就是因為少了這樣的動作，害得我們因此少了許多的經濟來源，為了維持基本的生活開銷，這次只好對松鼠說：抱歉了。 今年的文旦雖然受到雨水的浸潤產量因此減少了，但是整體來說，品質還不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文旦高掛枝頭，隨著梅雨帶來的一陣陣的季節風颯在眼眶視線中搖曳，鳳蝶下在文旦葉片上的產房讓春天下個不停的雨水給攪亂了，於是開始旅行，尋找另一個花花世界。果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是生命繁衍的試管，工作告一段落時，妻子和我都喜歡靜靜的蹲在果樹的邊邊，細心的觀察草叢中生命的脈動，生命即使再細微，卻不是度量衡上所能估量的。 梅雨季節過後，夏日開始宣誓「long  stay」，陽光成了夏日版圖的門神，果園的土地發白了，乾涸的喉嚨期待雨水的滋潤，卻偏偏果園旁的那條野溪也乾癟得像一條過老的絲瓜，怎麼樣都擠不出一絲絲的水滴，一大群的螃蟹讓太陽給曬紅了身子，擁擠的躲在岩石陰影下，幾隻泛著綠色背影的樹蛙，禁不住陽光炙熱的煎熬，緊緊的黏貼在燒得滾燙的岩石上，宛如大自然畫家在岩石上，畫上的黑白平面圖，我踩著暴露青筋的乾涸地面，碎石子像找到了發洩對象似的滾動著，不讓我跌個四腳朝天誓不甘休，雨天、晴天很難圖個平衡。 氣象局發布了今年的第一個海上颱風警報，雖然暴風圈並沒有直接肆虐台東，但是，雨勢卻大得讓人心裡發慌，果不其然，從台東通往海岸山脈我的果園的台23號公路，在21公里處，因為土石流大量從山坡上沖下公路，導致公路坍方中斷，所幸公路單位在最快的時間內搶通，要不然，許多包括我們在內的農友，恐怕就無法上山工作了。台23號公路，是目前全台灣最窄的省道，加上邊坡土質鬆軟，只要一下雨或是颱風來襲，交通就會受到影響，在這裡耕作了20多年，幾乎每年都會讓這樣的夢魘纏身，除非我們選擇離開，只是離開了這裡，我們還有更好的去處嗎？ 野生的百香果趁著雨勢不斷，悄然的纏繞在可以攀爬的果樹或是再生木上，陽光是它們的靠山，也把自己照著陽光的面貌妝點，宛如太陽照著地面的鏡子。夏天是太陽的舞台，連調皮的風颯也不敢隨意造次，只敢在黃昏時刻，偷偷的舞動裙襬，倒是聒噪的蟬一點也不畏懼的從早吵到晚，噪音分貝絕對破表。夏天在果園裡工作，耳膜總是擔心會被震破，一直到放工後的幾個小時，才能真正的不再幻聽蟬聲。 不知道有沒有高度的限制，蜻蜓也是夏天果園的主角之一，海拔600公尺高的我的果園，竟然也能吸引蜻蜓的光臨，無聲的蜻蜓族群只用翅膀和速度宣示它們的存在，入秋後，又會像從未出現過似的消失無蹤，究竟他們從何而來？又去了何處？至今仍是個謎，即使如此，蜻蜓是我們夏日在果園裡工作最佳的夥伴，少了蜻蜓的角色，陽光可是會叨唸不止的。 夏天的雨後，雜草總是惱人的逢土叢生，走在果樹和果樹之間格外困擾，然而，草是果園的涼蓆，即使艷陽高照，把果園和附近環境照得如探照燈般明亮，但是坐在剛砍過的草地上，頓覺身心都涼快了起來，夏天由雜草拉開序幕，到了季節的尾聲，也將由雜草拉上簾幕，夏天有許多好戲上演，妻子和我是忠實的粉絲。

闊別了一個冬季的靜默 於清晨時安安悄悄的使人昏睡 春天，兀自叩了許久的門 逕而優雅的交出指揮棒，呈獻給炙熱的夏 沉寂的過後，終又回到了總是在響著啁啾鳥鳴聲醒來的日子 是許多麻雀吱吱喳喳的喜悅情懷，正感染著大地 打翻了晨光那躍躍欲跳的活潑與柔美 一幅美得令人心醉的曉露，打東方而來 噓~~~~~~~~~ 輕快的音符，扣扣窗櫺 忒喜歡一大早就坐在落地窗前冥思 逕而沉入夏季清晨那溢滿著朝氣的豐沛饗宴裡 　愛極了屬於夏季柔美的晨光，約莫五點窗外就已然熱鬧滾滾 一群麻雀開心的搶著互道早安，對早掛在天空的太陽盡情撒嬌 開心的玩樂成了牠們最快樂的功課之一 而隨著時光的溜走，原親和的陽光開始潑辣了起來 接著便硬生生地把一桶桶的熱油全往柏油路上瘋狂的傾倒 太陽在天空上縱火，把天空熔成薄薄的半透明晶體 而雲絲早化成了一縷縷的煙，隨著風散來飄去 這一道道強烈的光熱於是開始紛亂的放射 把街道逼得都浮晃了起來，彷彿要熔軟了似地 三不五時伴著熱浪滾滾而來的翻騰，翻騰… 讓人不禁大喊著吃不消啊！！ 這熱情的「夏」季………

還記得沒有周休的小時候，周六上半天課，中午放學後回家，父親便開著他的計程車，攜家帶眷地往山上外婆家跑。我喜歡外婆家，那裡有高高低低的樹，成群結隊的蝴蝶，新鮮的風景，以及，自由的時光。下一代不願意接棒農耕的年輕人，紛紛移居外地，好方便就業。不大不小的果園茶園菜園，只能靠著年邁的外公外婆照顧與收成。幾公尺外有一條清澈的溪流，終年不倦地奔流著。我和姐姐弟弟妹妹們，來到山中都會到此地玩水或抓魚抓蝦，雖然往往抓不到，卻成為這條溪流的好朋友。一看到水面下的魚蝦，就想起表哥與他父親─我的舅舅，在青苔岩縫裡表演高難度垂釣。湍急的水流，一次次似浪拍擊著岩石，下過雨後的水面升高，淹沒許多大石頭，放晴午後蛋黃般的夕陽高掛天空，像佩戴別針一樣優雅。層層翠巒包圍的小屋，是外公外婆擋風遮雨的地方。夜晚，光華盈滿的月亮照著院子，安靜的空氣顯出蟲鳴的熱鬧滾滾。天氣很好時，空中繁星點點，坐在板凳上抬頭凝視，忽然覺得它近在眼前，彷彿手可摘星辰地摘下一顆星星的重量。這種輕鬆生活常使外婆有一種感覺，認為自己並沒有老去，仍然可以把山中生活打理得有聲有色。 是外公與外婆與上一代之前的祖先耕作了這座山，外公是務農子弟，佈置仙境般的家園。那些動物們築巢的天堂路，一部分的土地來自祖產，一部分則是向政府承租。所有的蝴蝶、冠羽畫眉、蝸牛……等，都在茶園果園菜園得到運動機會，當季節經過的時候，大多能結實累累，豐收連連。從很久以前的祖先開始，代代相傳的技巧，都遺留在這山中，生機蓬勃著每一吋的土地上。 輪到外公成家立業掌管祖產時，老母親尚在世，她就像垂簾聽政的老佛爺一樣，作主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外婆年輕時懷的第二胎，生了個女兒，那是一個童養媳的年代，外婆捨不得將新生女嬰送人，真巧，外公也不願送人，於是外公出面告知老母親，用避重就輕的方式，說明自己想留住女兒的決心。老母親答應了，外公外婆如釋重負安心下田去了。 大阿姨就是在那場農耕中偷偷送走的。豐收的一個季節，女嬰的哭聲，宏亮著，從屋內傳到屋外，再從屋外由近而遠；隨著被抱走的步伐，漸漸地，更遠了。據說，老母親告訴外公：「你要這個孩子，自己去找吧，我不知道抱走孩子的人家，住在哪裡。」老母親說話不算話，還是將女嬰以童養媳身分，送走了。大阿姨被送走，以童養媳彼此交換，這個家抱來了舅媽。 等到我以外孫女的身分認識這個家的悲歡離合，外公已辭世多年，孩子輩的有幾個不敵歲月帶來的病痛，逐漸凋零，古厝慢慢地斷垣殘壁，紅磚瓦殘破不堪，從前豐收的土地也在外婆身體力不從心下雜草叢生。這座山唯一充滿生機的地方，是那一條晝夜不捨奔馳的溪流。　自從女兒被送走以後，幾十年來外婆只是安份而認命的在山中種植，採收，養雞並繁殖。溪流泉水豐沛，這一座山生物鏈循環而熱鬧滾滾彷彿無限了生物種類。在溫暖的陽光下或月光下，甚至下雨的日子，蟲鳴鳥叫，山，好像住進靈魂般注入了生命力。 外婆經常在逐漸老去而失修的牆磚內種菜，母親說那裡很久以前是一個房間。經不起日子風化潮濕的考驗，牆磚斑駁裂開了，屋簷坍塌了，條樑橫柱被蟲蛀壞了，雨季裡水滴垂直落下，晴空裡大把陽光走進來，所以住進了很多昆蟲，外婆便開始播土施肥，種起青菜來。很多人勸外婆局部修建，免得浪費一個空間，可惜了這間房。外婆沒有點頭答應，她捨不得破壞原貌。每天晚飯過後，就寢前她會搬一張椅子，面對著菜園房望著月亮。蛙聲進入季節的迴旋，蚯蚓有時候也在夜裡喧囂，外婆好像聆聽昆蟲在交談般的專注，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喜歡這方菜園的，除了隱居的蚯蚓，就是我們這些成群的孩子了。我們圍著它捉蝸牛，在不同大小種類裡作紀錄。萬紫千紅的時候緊握著從學校帶過來的筆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綻放了花朵，風中翩翩，觀察蝴蝶飛翔與採蜜的姿態。如果有了冒險的慾望，我們就利用月黑風高的夜晚，拿把手電筒，走進菜園，踐踏那咄咄逼人的搖晃草浪，稀稀疏疏間偶爾會跳出三兩隻青蛙，膽子大的男生會去鍛鍊技巧，說不定可以捉個幾隻成年蛙或尋覓到狼蛛與蟑螂大戰的瞬間。我曾在菜園看過被網纏住的昆蟲，儘管那不是狼蛛而是結網的蜘蛛，然而適者生存，弱者再怎麼努力也掙脫不了攻擊的狼狽模樣，下過雨後吊掛的水珠在蛛網上，一串串像珍珠項鍊。整座菜園於是越發動人了，像一間處處充滿知識，驚奇，新鮮又豐富的大自然教室。 它帶來的快樂難以說明。那飛舞的蝶影，看起來就像仙子，但是只要用蝶網輕輕一撲，蝶在網中翩翩振翅，彩紋就在張合間優雅，簡直就像尋夢園。觀察過後把蝶放出來，菜園裡的花依然能停留美麗的蹤影。我發現快樂如此容易，用這種簡單的方法讓不會飛翔的自己，也能和有翅膀的動物一起玩耍。在我們年紀裡所能作到的一段過程，充斥了都市難見的巢穴，能飛的鳥兒在不高的枝幹上孕育生命，我看見幾顆未孵化的小白蛋。 有一天，母親看到了，她指著我們在枝幹上發現的巢穴內，對外婆說：「妳看，鳥兒在這裡新生幼鳥，這裡真的沒有房間的樣子，說不定哪天蛇也跑來冬眠，不管跑來什麼動物，都很危險，有機會，還是整修一下比較安全啊。」 外婆坐在她的椅子上，沒有說話。 萬里無雲的天空就在這時候，忽然暗了，把外婆的椅子，映照得更暗，天空響起轟隆隆的聲音，鳥語蟲鳴被吞沒。母親看著天空，我也看著天空，我們都看見了一道道畫過天際的落雷。外婆沒看天空，但是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說：「快下雨了，進去屋內吧。」 這天晚上，天空用很高的聲音讓雨勢落下。我從夢裡聽來，也是一片嘩啦。 雨水大得像要吃掉這座山，隱居的蚯蚓也用力抽送著牠們的深呼吸，母親曾說那是哭泣的聲音，說外公去世的那天，這種聲音清亮而壯大，迴旋在山川空谷間，彷彿參加整晚的葬禮。 假期在山中居住的幾晚，我總聆聽這樣的聲音。 我在嘩啦啦聲中睡去，醒來窗外仍是一片嘩啦水聲。這灰濛濛的天空難道還在下雨？睜開眼睛看，沒有。撥雲見日了，一大群蝴蝶在菜園裡飛個不停。 妳看。我望向母親指的方向，一道只在課本裡認識的彩虹，像一座拱橋，連接那連綿青山的兩端，倘若自己輕盈點，彷彿可以攀爬而登高。陽光自雲端灑落穿透那道虹影，菜園變成了蝴蝶捉迷藏的遊戲場，沒有被風雨打落的花與葉迎風搖曳，不時發出蟋蟋疏疏的聲音。午後放晴的蟲鳴鳥叫在洗出煙翠連波的青山綠野間熱鬧活潑。昨晚，我已經不記得夜深人靜的時候，除了雨聲，還有什麼分貝，蛙聲、蟲鳴、蝶影，應該在此時得到徹底休息了吧？牠們沒有辜負大地給予的睡眠機會，睡夢裡，我甚至沒有聽見蚯蚓的哭聲。這座山在滂沱大雨的夜裡以沉默的姿態，陪伴似地走入我夢中。 外婆在落滿花葉的庭院用掃帚清掃，隨手整理菜園，然後對著母親說： 「人老了，不得不認老啊，種起農作物太吃力，一下子就腰酸背痛。妳哥想接我過去住，也好，準備安養天年。」 母親和外婆長夜漫談的，就是搬去桃園舅舅家住的這件事。 於是，菜園恢不恢復原狀，已經不再重要，只是母親心中明白，往後山中少了外婆，她回來度假時，將會少了陪伴，多了孤單。 之後，山中變了很多，原本變成菜園的房間在外婆搬走後更乏人問津而荒蕪，果園茶園更不用說了。外婆去世的白晝，蟬鳴嘶吼著，像要裂開喉嚨一樣；夜裡，蚯蚓的哭聲則像參加一場葬禮，忽然有疑問，外公過世的夜晚，是不是也是這種聲音呢？ 山中的翠綠至今依舊，溪流用水花也滔滔不絕吟唱一曲風之歌。我所愛的人像那流水，離開了便不會回來。但是我們不是流水，我們的心中有情有愛，我們相信風雨過後會出現彩虹，就像外婆相信送走的女兒始終都在身邊。從今以後，我愛上思鄉與相思的感覺，喜歡懷念無法相見的人，聽喧囂的蟲鳴，想念自己玩耍的，那一方尋夢園。

老爸尚未從職場退休前，一直是以單車為往返住家與店裡的交通工具。後來那老爺單車已不堪使用，他喜孜孜的買了輛新單車，不想騎不到兩個月竟被偷走。那天老爸想著只是回家吃個午餐，餐後馬上就走，因一時之懶沒上鎖。誰知新買的單車馬上不翼而飛，報了案也無結果，只有自認倒楣，自此之後就用「11號自行車」。 老爸晚年時，把他經營了一輩子的冷門行業「聯發白鐵店」給收了，偕同母親一起遷台與兒媳們同住。而台灣人多車多，交通混亂，兒孫們自然不敢買單車讓他老人家「以車代步」到處趴趴走，所以，老爸繼續用他的「11號自行車」。 2009年，我最親愛的老媽往生後，老爸就一直提出要回金住「大同之家」，卻遭到子女及一票親朋好友們的「大力反對」。但我那可愛的、笑口常開的老爸終於以他那「堅持到底」的決心獨排眾議，最後讓反對的聲浪妥協著說：「好吧，那就回金去住住看，不適應隨時可回來。」 於是，2011年六月底，老爸迫不及待的束裝回金（就差沒一路吹口哨）。2011年7月1日，老爸「滿臉笑容，歡天喜地」的入住他夢寐以求的新居「大同之家」。 老爸在台時三餐得外出覓食。大台北生活緊張，兒、媳們各自上班早出晚歸，等他倆回家時，老爸已早早就寢。老人家的生活習性與步調和年輕人是截然不同的。再而，少了老媽的陪伴，每天守著空蕩蕩的屋子，內心的孤寂無所排遣。一段時日後，「落葉歸根、告老還鄉」的念頭時時湧現。如今，住進大同之家這個「大家庭」，三餐準時開伙，不用像在臺時每天徒步出門去永和文化路上各家小吃店、餐館「搭伙」，時日一久，和各家老板都成為好朋友了。 無事一身輕的老爸，回到家鄉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趕緊去「買單車」，方便他悠閒地遊走在熟悉的馬路上、街道巷弄間。 老爸雖然住在大同之家，但我們對其生活作息「瞭若指掌」。比如說，他每日早晨（大雨天暫停）必定「拜訪」南門境內的五間寺廟，虔誠的拈上一炷香（不燒金紙）向每一尊香爐前的神佛請安。 但在五間寺廟中，唯獨我對「禹帝廟」是全然陌生甚且不知其「位於何處」？於是，興起了想要去一探究竟之意，於是和老爸約定時間，要親身體驗和他走一趟他這「晨間行程」。 大同之家早餐6.30分用膳，7點多老爸餐畢後已在門口等我。為了參與老爸的這晨間活動，平日日上三竿才起的我，特地早醒與老爸來個「親子遊」。 騎著機車，還連連打哈欠的我，和精神抖擻騎著新單車的老爸，啊哈，一個九十高齡的父親和一個耳順之年的女兒，我們父女倆，這天的晨間休閒與運動時間於焉開始囉！ 首先，老爸沿著國民黨部（前育樂中心）、金門高中體育場這條路一直走著，到西南門里辦公處時過馬路到對面「7--11」超商後，再順著旁邊巷子一路滑行來到他拜訪的第一站「禹帝廟」。 禹帝廟，這讓我想到大禹治水的故事。我問老爸：「這廟裡供奉的神明和大禹治水有關嗎？」「有的。不然為何稱禹帝呢？」老爸笑著回答，接著開始向我解說著這廟的典故。「這地方在古早以前稱「網寮」，廟前原是個大海，是以後政府『填海造地』後才有了這海埔新生地，變成現在密密麻麻的住宅區。」啊，兒時就曾聽聞長輩們說「南門海被填了一半造地….。」當時覺得「這有可能嗎」？一直抱著存疑態度。如今經由老爸口中證實著，覺得還真神奇，現代版的「滄海桑田」居然在金門金城鎮南門里重現。「那網寮的這個網字和禹帝廟又有何關係？」好奇歐巴桑的我又問著。「以前住南門的大部份都從事捕魚工作，漁民們都在廟前的這一大片沙灘上曬網，所以稱『網寮』。」經老爸詳細解說後，至此我才真正瞭解這禹帝廟與網寮的關係。但我也覺得滿汗顏的。想我從小住金城南門里，卻對它一點都不熟悉，直至今日因著老爸回家鄉來住，我好奇於他每日的作息才與老爸一起來造訪，感謝老爸替我上了一堂寶貴的鄉土課哩。  接著，老爸帶我到第二站，一樣是隸屬南門，成功補習班旁的「天后宮」。這間廟是我最熟悉最懷有感情的。小時候常跟著母親來這裡拜拜。除了供奉「主神媽祖婆」外，還有一尊神明「白府千歲」也住在這裡，每年農曆的十月十日是他的生日，廟裡都會作醮三天慶祝，敲鑼打鼓很是熱鬧。老媽一向對敬神拜佛極為虔誠，又因老爸有加入為白府千歲而成立的「白廠官會」，為此，家裡還常久供奉著「白府千歲」的官印。老爸說：這廟俗稱為「二媽祖宮」，在南門境內還有一間「大媽祖宮」。瞎密？媽祖宮還分有大、二之稱？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一直以來，我心中的 「媽祖宮」就是這裡啊！ 我和老爸在「媽祖宮」拈香拜拜完畢後，老爸輕快地踩著單車出了牌樓，右轉向金城國中、福建省政府一路直直去，我們來到了第三站「萬善爺」宮，現改名為「森羅殿」，後殿為「地藏王」廟。兒時就常聽母親說「萬善爺」的事。昔日金門歷經戰事，諸多壯烈的軍士或在此犧牲或身軀由它處移至這裡，多少的無主孤魂聚集在這僻靜的南門海邊。爾後經撿骨師一一「撿骨入甕」，蓋了間遮風避雨的簡陋小瓦屋安置，統稱「萬善爺」，每年農曆七月南門居民都會帶著供品、金紙去祭拜。而每年的這任務，我家都由老爸出馬。一來是路途有點遠，二來是老媽也挑不動一擔兩籃的祭拜物品，三來是老媽膽小，想到一個個的骨灰罈，心裡就發毛。 而說到「萬善爺」，老媽還告訴我個真實故事。有個素行不良的學生偷了同學的錢，但老師和其家長在教室和家中卻都遍尋不著贓款。後來請出警察來軟硬兼施「逼供」，最後終於道出說：「我把錢藏在萬善爺處的骨灰罈裡….。」這個答案，讓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嚇壞了！非常震驚於他的大膽，竟然無懼於骨灰罈裡的人骨。 如今，此處經過整修重建，已是座很具規模的寺廟了，昔日的悽楚悲愴氛圍已全然消失了。 拜了森羅殿裡的萬善爺後，我們沿著海濱公園轉往體育館旁的幽靜馬路，老爸停下單車對我說：「在這裡我都會停留一會兒，看早班的飛機飛來金門…。」就在說話當兒，天空忽地有飛機在莒光樓上方劃空而過。果然這個點還真是看飛機的最佳位置。我還真歡喜九十歲的老爸還滿「童心未泯」，懂得享受這生活中簡單的娛樂與幸福。 飛機很快地消失在浩瀚的晴空。我們也來到「第四站」，座落在水試所左邊的林家「天后宮」。老爸說這就是「大媽祖宮」，是所有「林姓」家族集資興建的。古早古早以前，這「媽祖宮」原是同屬南門海邊「萬善爺」那一區，後因年代久遠，歷經風霜歲月之洗禮，終至岌岌可危。數年後覓得現處的新址，「大媽祖宮」於焉開始動工興建。同時亦成立了 「金城天后宮媽祖會」，會員眾多，每年的農曆四月十二迎城隍這天，「天后宮」都有精彩的節目參與，如「蓮花大鼓陣」、「十二婆姐」的表演，都很精采吸睛。最近又有新編的陣容龐大，熱鬧滾滾的「迎親陣」，金城天后宮媽祖會的節目真是越來越多元，越來越有看頭了。 老爸在每個香爐上完香後，帶我到「第五站」，位於大媽祖「天后宮」後面的「香蓮廟」。廟不算大，廟內供奉的是「註生娘娘」。記得大妹婚後數年不孕，我還陪母親來此拜了數次，還真靈驗哩！ 再來是老爸晨間運動的「第六站」，莒光橋旁北堤路上的水果店。老爸會買些他愛吃的水果，如葡萄、西瓜、橘子、香蕉或已切好的鳳梨…等帶回家吃。有時橘子他買多了，我也分一杯羹呢。 最後壓軸的「第七站」是「我家」。他到我家的第一件事是「看報」。老爸是「金門日報」的忠實讀者。之前遷台時，連同金門日報也訂到台，之後他回金門住，報紙就由小弟接手「續訂」。「金門日報」大同之家也有，但畢竟多人搶看一份報紙，要等很久，因此每日都到超商買。我告知他我亦有訂報，我家看報，免等免買。 因此，老爸七點出門，當他虔誠的完成五間寺廟的拜拜及買水果後，到我家已近九點半，報紙早已送到，正好可坐下來休息，悠閒看報。之後再閒聊話家常，十點多回大同之家再小寐一下睡個回籠覺，然後就準備吃午餐囉！ 所以，親朋好友若要探望老爸，都要先預約，否則到大同之家常常找不到人。 陪同老爸走訪了這趟晨間行程後，我很慶幸老爸身體健康，並懂得安排自己的生活，他過得開心快樂，我們做子女的也沒負擔，皆大歡喜。 想想，名與利皆是過眼雲煙，身體健康才是王道，活得久更要活得好才是真正的快樂人生啊。

今天是我退休之後，所完成的第一份作業。雖然這一年是漫長遙遠的馬拉松，可是終於挺住了，馬上要衝過最後的終點線，儘管是已經精疲力倦，可是心中的喜悅仍然是無法言喻。畢竟這段冗長的路程之間，無可避免會遭遇許多意外，可以成為中斷的藉口，只要稍有鬆動，很可能就會功虧一簣。對於自己能夠咬緊牙關，堅持不輟，實在該給自己按一個「讚」！ 說真的，這種出自自己的許願，做與不做，對別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力是否能夠支撐？回想當時，自己許下之心願，每天寫一篇日記，除了有留下一整年的紀錄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要讓退休後的生活不要變得太過鬆散，一篇日記等於是一篇作文，也等於是自己對周遭的世界的觀察與關心。這個許願跟馬拉松一樣，剛開始時，體力充沛，意氣煥發，充滿鬥志，可是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碰到撞牆期，這時候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 在面臨這種撞牆期時，許多雜念如同佛教所謂的心魔，不斷的在煽動你的意志，也許有人會以為這是自我誇大，自找麻煩，其實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有太多的理由可以作為藉口，譬如說是很忙、找不到日記的題材、或者說是想偷懶一下、甚致於周遭的親友的好意勸說，不要把寫日記變成是一種生活的壓力。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的確是可以得到心安理得之藉口，可是我更瞭解，只要是腳步一停下來，就是休止符的出現。這些現象是不斷在心裡頭出現，好比西遊記的唐僧，面對不斷挑逗，只要一有隙縫出現，就會有潰堤氾濫的後果。 除了撞牆期的掙扎之外，另一個困難是每天的題目的決定，隨著時間越久，選擇的難度就相對的提高，有時候真的風平浪靜，有時或如鐘擺的規律，常會讓我感到腸枯思竭，找不到絲毫的靈感，那種如用盡的牙膏，擠不出來的煎熬，讓我在電腦桌前，倍感挫折。總不能寫些流水賬，總不能老生常談，當然更不能寄望每天都有重大的事件出現。這段時間的困難，就是要找一個合適之題目，我要拿掉老花眼鏡，我必須將心裡的框框去除，才能做到眼觀四方，才能融入現實的世界。現在回顧這一年所寫的365篇日記，我發現真的是包羅萬象，有對國際大事的分析，有對國內政局的評論，有對社會百相的觀察，有家人互動的探討，有對自然景觀的描述。以前一天一篇，總覺得是一種負擔，並不感覺有太大之意義。可是等到現在，發現已經累積整整一年的日記，忽然之間，豁然發現原來之幼苗，居然已經長成綠葉成蔭之大樹，心中油然而生的喜悅，如同父母眼見子女已經長大獨立，說多開心就多開心。 當然，這段宛如馬拉松的長跑，需要毅力與體力之外，更需要精神之鼓勵。對我而言，能夠堅持到今天，我得感謝金門日報，因為這段時間，我將一些日記內容稍做調整，寄去金門日報投稿，非常感謝編者的厚愛，承蒙錄用刊登，讓我的寫作動力更加強烈，這種激勵絕對不是稿費所能替代的。當我的文章陸續出現在金門日報之後，開始引起一些過去的同事注意，也開始有以前的學生告知，這些訊息代表我的作品已經發揮一些作用。我將自己的日記發表的目的，當然是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夠產生一些影響。我從不覺得自己是為寫作而寫作，其實我的真正目的，還是對整體社會的關心與期待。如果因為我的文章，能夠讓社會大眾有所迴響，這才是我寫日記的精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