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想遺忘的倩影，怎麼 總浮現眼前 甜甜的笑靨  在心坎 伸手想抓  抓住了串串空虛 螞蟻什麼時候爬進心窩   啃噬舊傷未癒的隱疾   虎豹也瘋俇撕裂著  傷口 幾乎沒有痛的感覺   神經系統    麻痹 空洞的腦海僅存想你的  記憶  是白天還是深夜  不是午夜夢醒 而是  合不上眼的睡意 好想你   確不敢言起 今夜   好漫長 何時黎明  談何容易

　在無花可賞的「淡季」時日裡，我仍然願意漫遊到這裡，我常獨自前來。只見「紫荊」群樹的枝上是單一的綠，由茂葉來呈現，那色彩與姿態或許顯得單調了些？但它們仍然暗自堅持著開花的美夢，未曾放棄！那一年一度繁花齊放的冬季盛典，早已由第一枚花苞的吐露來揭幕，且如火如荼的陸續展開！而我的心思對應著綠樹上開滿的可賞的繁花，對它們並非視而不見！它們在風裡的擺盪，並不只是一種生動的搖曳，更也是一曲美妙的舞蹈！ 　時間又靜悄悄的流逝了許多，在人們的忙碌或閒暇中；而今，「旺季」再一次來臨，綠樹上已開滿了芬芳健康的花朵，包括在這座「鐘樓」舞臺的兩側，形成一片浩大的粉紫色的花海，也將風景襯托得更美妙，包括常來這裡練舞的那一群舞者的舞姿！在她們的舞衣繡上的圖案也是屬於花卉的，於舞動之際似也隨著她們在翩翩起舞。　 　如今，群樹開花的美夢又一次的實現了，而我是一位見證者！我難免感到心有所獲的這樣想著：「從它們的繁花身上或可領略到生命存在的意義，從誕生、茁壯到衰老；也能夠觀摩到舞蹈的真與美，涵蓋了跳躍、旋轉及靜止；又得以感受到夢想實現的喜悅，經由含苞、吐蕊及凋謝。」

隋文帝楊堅（581-604在位）統一南北朝後，一改周武帝毀滅佛教的做法，即位初年就將周宣帝建造的陟岵寺改為大興善寺，又令在五嶽各建一所佛寺，諸州縣建立僧、尼寺各一所。同安於西晉太康三年（公元282年）設縣，亦循例獲賜建僧、尼寺各一所。因此《同安縣志》記載：「隋敕創興教寺於梵天」，梅山寺也是「原建自隋」。梵天禪寺與梅山蓮寺也就成了福建省較早的佛教寺廟。 梵天禪寺座落於銀城之北里許的大輪山南麓。大輪山海拔108米，因「橫數里，群峰自北奔躍如車輪」而名。站在山巔「終點石」上，縱目遠眺，金廈海域風光盡收眼底。新加坡僑商詩人洪鏡湖（1878-1964，馬巷窗東人，當代著名歸僑女作家陳慧瑛外祖父）賦有《登大輪山寫望》詩，其中詠道：「邑於輪山下，萬派注而傾。雙溪匯合處，是我同安城。…，東望金門去，群島自縱橫。西望廈門去，鼓浪若有聲…」。登大輪山最高頂還能望見南北二太武山，所以清末貢生林騰驤有詩云：「北太武浯江村，南太武鷺江濆。彼一太武此太武，兩扇海門南北分」。可見在當年鄭成功抗清的大輪山國姓寨上，「同安三面距海，金廈尤為險要，門戶之防也」（光緒版 《金門志》卷一）的地理形勢一目瞭然。清康熙年間，藍水（今湖北鍾祥縣）徐輝還為大輪山標題八景：輪峰疊翠、幽巖月色、聖蹟泉瀏、綠沼荷香、瞻亭石倒、梵寺鐘聲、東溪塔影、潯海歸帆。遂使「輪山八景」名揚海外。 梵天寺隋時敕建，形成規模的時間當在唐高宗李治麟德至咸亨年間（664-674）。原名興教寺，有庵72所，為十方叢林，宋熙寧二年（1069年）合為一區，賜名梵天禪寺。南宋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朱熹首仕同安縣主簿時，常到大輪山、梵天寺遊翫，留有《登大輪山》、《遊梵天寺》等詩作及十多處摩崖題刻。其中有一首詩寫道：「輸盡王租生理微，老僧行乞暮還歸。空山日落無鐘鼓，惟有虛堂蝙蝠飛」。從中看出風雨飄搖中的南宋王朝給佛教事業帶來的蕭颯景象。梵天寺元末毀於兵燹，明洪武年間重建，形成以金剛殿、天王殿、鐘鼓樓、大雄寶殿、藏經閣為主體，「精舍錯落，殿宇輝煌」的建築群。明嘉靖年間，「理學名宦」林希元仿朱熹守漳州時於開元寺剎之後建芝山書院的故事，把原在縣城東門內的文公書院倡遷至大輪山梵天寺後，文公書院（亦稱輪山書院）成了泉州府屬最早的官辦書院，金門籍的鄉賢名宦蔡獻臣、蔡復一、許獬、王道顯等都曾在書院讀書或留宿。梵天禪寺歷經興廢，據傳明萬曆四十年（1612年）朝廷賜給是寺緣田三百畝並將大雄寶殿易名選佛堂，蔡復一奉敕修建選佛堂並撰寫「隋代久闢天竺國，輪崗重仰法王宮」聯句。民國七年（1918年）10月，梵天寺被北軍營長張樹成焚毀，僅存金剛殿、鐘樓及大輪山山門。文化大革命期間，開山取石，又於原寺基址上修建看守所。1994年元月28日，筆者在同安縣宗教事務局長上任主持梵天寺復建奠基典禮。梵天寺老住持厚學法師海內外化緣，集腋成裘，金剛殿、天王殿、大雄寶殿、大悲殿、藏經閣、鐘鼓樓、齋堂、兩廂走廊、法慧紀念堂等先後落成。2009年南普陀寺仁慈法師奉派往持梵天寺後重修大雄寶殿。該殿木作全部採用進口的巴西花梨木，僅獅座、龍座就有180多個。用材上乘，雕工精美，實屬罕見。2012年11月8日舉行大雄寶殿落成暨佛像開光慶典。中華佛教學會理事長凈良法師、海印寺性海法師等高僧參加法會，盛況空前。 與輪山相對峙為梅山，以其為同邑之藩障故又名同山，今寺後石壁有宋朱熹以硃砂書寫的「同山」石字（已列為縣級文保單位）。據說西晉太康三年設同安縣時，「同山」之「同」字配以寓意安定之「安」字作為縣名。為何又稱梅山皆因山植梅花，遂以梅名。清代葉奎山有詩云：「勝景劈天開，欣情動地來。名山誰作主，古今一園梅」。1985年筆者協助老住持心清法師修復梅山寺時，見民國時期修繕的木板門葉有「梅花香遍地，山寺淨無塵」的冠頭聯語；山巔又有清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劉瀚謀重建的梅亭；清末民初，梅山之南里許的「葉家莊」還有一片梅園，足見梅山以梅盛名，有史可查。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當地村民炸山採石，發現石塊剖面有似墨畫的梅花圖案，這與雲霄縣烏山發現並被專家斷為海底藻類化石群花紋極其類似，這樣同山（梅山）的歷史就更值得研究了。 梅山蓮寺原本規模不大。清乾隆二十年（1755年）同安知縣明新捐俸重修並撰《重修梅山古寺碑記》（今存），又於寺左建朱子祠，奉祀「四十六日功名可知氣運，一千餘年著述未墜斯文」的朱文公。文化大革命同樣難逃劫運，滿目瘡痍，令人心酸。八十年代心清法師修葺大雄寶殿，重建念佛堂；歸僑蘇靖山先生捐修梅亭，筆者時任文化局長兼管文物，自西安橋頭遷移一座宋元祐年間婆羅門佛石塔，又從西橋尾茂林下搬來一座祥溪堂的石構「敬聖亭」（字紙爐），充實了梅山的歷史文化內涵。 1993年，比丘尼慈明任梅山寺當家師，四方化緣，重建梅山寺。首先建造一座仿自五台山的石質山門，高23米，寬23.6米，石方用量達680多立方米，有100多條龍雕，是閩南地區石雕藝術傑作。又新建天王殿和大雄寶殿。大雄寶殿為木構三重簷歇山頂，裝飾採用傳統藏式唐卡繪畫藝術。殿中釋迦牟尼佛像身高5.65米，寬4米，厚3米，重65噸，用整塊緬甸白玉雕琢，是現在福建乃至全國不可多見的石雕玉佛。2012年11月19日舉行天王殿、大雄寶殿落成暨佛像開光典禮，古老的梅山蓮寺以嶄新的姿容迎來了一批又一批的觀光人潮。 輪山與同山之間夾著東溪。上游有元大德年間始建、明崇禎年間廣東按察副使陳基虞（浯陽信房二十世）倡修的五顯第一溪石橋；下游有北宋建隆四年（公元963年）「普江王」留從效創建的「太師橋」（即東橋，已改為公路橋）。為了便利梅山與輪山兩個景區遊客往來，同安區人民政府於兩座古橋間修建一道景觀步行橋，廈門市政協副主席潘世建將之命名為「含蔚橋」，南普陀寺方丈則悟大和尚題寫橋名，筆者蒙請撰記。碑文如下： 輪山、同山為銀城屏障，中隔東溪，宋有銅魚、太師石橋橫架，坊間亦曾搭建木橋以舒病涉。茲政府關注民生，投建新橋。工興於壬辰年端月，同年陽月告成。橋長88.8米，寬6.5米，為三跨25米預應力混凝土空心板樑，凡費人民幣340萬元。含蔚者，蘊含同安古今人文之大觀也。 斯橋落成，輪山與梅山連接，同安文廟、梵天禪寺、梅山蓮寺、影視新城活化。東溪整治，遂使茂樹蔭蔚，芳草被堤，白鷺低翔，禪風物語，含萬物而化光。造福工程，邑民謳歌，里人岩立，概記其事，泐石示遠。 同安區人民政府 立 公元2012年歲次壬辰陽月 穀旦 輪山、梅山閩南宗教文化區，通過含蔚橋的連接，充分彰顯古同安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也展示了新時代佛教與旅遊相得益彰的恢弘氣派。 壬辰年陽月 於鷺島

這兩年，可能也是長大了一些，開始會享受一個人的時空，也開始會懷念冒險的精神。小時候，我常會和弟弟在家裡的某個桌子底下設計起我們的營區，將家裡的手電筒、餅乾、棉被拿進桌下，準備對某個不知名的壞人進行「抗戰準備」。更甚之，弟弟還會發揮創意，設計一個可用線拉開的手電筒裝置，讓整個營地更有科技感。 　很久沒有冒險了。長大後，總是擔心這擔心那，放不下的事物越來越多，而都市的設計則更是謹奉「便民」的宗旨，讓所有事物都能輕易上手，因而更缺乏挑戰和新意。 　金門，對我來說是一個似遠似近的島嶼。我並不出生於金門，也未在金門就讀。但因為阿嬤跟一些親戚住在金門，因而每年過年總是會回到這兒，熟悉一塊並不怎麼熟悉的土地。 　金門是個很奇妙的地方，戰地背景、小三通要衝，讓它同時兼具新/舊的特質。金門有許多洋房，那些都是舊舊的新屋，是早期華僑在外經商成功後，回到金門所建造的希望。現在，許多洋房已經灰灰暗暗、殘敗不堪，但是從它的樣子中你仍依稀能看見它曾經代表了多少光輝的人生故事。 　在金門，你總是能找到一些秘密基地。金門有許多充滿歷史韻味的古蹟，這些古蹟往往有個共通的特別之處。一般你去參訪台灣各式古蹟，你總能在旁邊看見成千上百的小販、紀念品以及各種販票處和圍欄(大陸更是如此)。商業將古蹟與日常生活中區隔，就像是涂爾幹所說的「神聖/世俗」之分別吧，古蹟好像因為販票而更顯價值。然而，金門卻沒有這些隔離。你可能走幾步路，突然就走進了一處「古蹟」卻渾然不覺。沒有商人守護的古蹟，或許讓人們更能相信自己就是歷史的一份子，進而對歷史產生更多敬愛之心吧。 　舉例而言，這次我因為和爸媽在新家附近隨處亂晃，結果便看到路邊有個小小的牌子寫著「黃汴墓50m，縣定古蹟」，而除了這個牌子之外，就甚麼都沒了。問了附近的鄰家是否知道這個明代古墓，但卻是一問三不知，直到鄰家的媽媽進了房問了其他的人才知曉進入古墓的路該怎麼走。走進這個古墓的路上還有個廢棄的軍營，裏頭散落了一些桌椅器具，想是過去曾經有許多人堅守於此地吧。再往深處走，就像是桃花源記的景貌躍然眼前。這條路初極狹，纔通人，而後復行數十步，便是豁然開朗，一根根大柱散落於眼前，似是說了這古墓曾有的不凡。而兩旁還有數座樣貌不一的石獅、石馬。在這些石雕後，便是一座低矮的墓碑，不高、沒有宏偉大氣的雕飾，但是不知為何地，單獨佇立在這近百坪的墓地前，我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 　又說，金門的四合院簡直多如牛毛，而且根本不像一般古蹟充滿保護措施，它們常是當地居民真正的住所，又或是就廢棄一旁，讓貓狗花草們自行進駐。而這些房舍充滿了各種可能，四通八達的巷弄讓你可以輕易隱身其中，也許就是我幼時所追求的秘密基地真實版吧。 　我想，「走進歷史」常常是歷史文物展覽的slogan，但是我想金門才是真正能讓你「走進」的歷史大村。或許沒有解說牌、解說員，但是它給了你自己創造故事的可能，也給了你自行探險的可能。或許，生活在都市慣了的我們真的也需要一個讓我們得以探險的博物館吧。

平常與先生比較多相處的時間，只有在小孩入睡後，假日裡也多是全家一起活動；他大部份的排休，也是依著小孩的行程，或全家的活動。不過，今天很特別的，他要陪我到醫院作大腸鏡檢查，成了這幾年來，我們難得的精心時刻。    忘了在車上聊什麼，只是一顆心難免擔心著醫生說的話：「任何手術或麻醉檢查都有千分之一的風險，可能是麻醉藥的關係，可能會有腸穿孔等等現象…」。也曾在醫院聽過一個清潔員說她手術甲狀腺時，同樣兩個人進去，卻只有她一個人出來，另一個人卻因為麻醉藥的關係，從此不醒。想起我的兩個小孩還小，反而胡思亂想起醫生說的話：   「萬一我不醒了，怎麼辦？」   「若是我是那千分之一的一個呢？」 妄想越來越多，只好用聊天來蓋過這樣的負面思緒，先生一直握著我的手說：「妳太緊張了，那只是小手術！不用擔心，我在外頭等妳！」   到醫院開始一系列檢查，然後我失去了知覺，卻在一陣迷糊中，絞痛的喊叫著，後來漸漸清醒。一張開眼，是先生輕撫著我的額頭，要我安心。    血壓有點低，頭有點暈暈的，拔掉點滴，護士小姐要我多躺一下。準備出院時，我起身轉上床沿準備下床，頭還有些暈眩，只好先坐著，低著頭，微微閉上眼，兩腳輕輕垂在踏板上。只見先生在我面前蹲下身子，拿起我的鞋子，撥去鞋上的灰塵，把鞋子撐開，套入我的腳板，穿上了鞋子，輕輕扣好鞋帶，就像在為一個小小孩穿鞋子一樣，突然我心裡好一陣感動，眼淚差點掉了下來。我心想：「這輩子除了小時候，爸媽曾為我穿鞋之外，大概只有先生會為我做這件事了。」    可以清醒過來，真是幸運！ 身體不適或憂慮的時候，有家人的陪伴與安慰與服務，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這次的身體檢查，除了警惕要更懂得身體的保健，也讓我更了解不善言詞的先生，也有這麼浪漫的心思；而我今日的健康檢查，也成了我與先生最特別的精心時刻！

是孤獨抑或繽紛 遺落 就是一種訊息 表面說著季節的替換 實則談著生死的遞嬗 如你我 終也成一片落葉

從《中央社》新聞得知，「豆導」鈕承澤先生，決定以一九六○年代國共對峙時期的軍中樂園為題材，拍攝一部名為《軍中樂園》的電影，並要把這部片子獻給他的父親。放眼當今國內外影壇，大小導演可說無數，可是又有誰想過要拍攝一部別出心裁的作品獻給自己的父親？現下，我們姑且不論豆導獻給他父親的用意是什麼？也不必去追問其尊大人究竟與軍中樂園有何關係？值得肯定的是他的用心和孝心，以及對這段歷史的青睞。    豆導曾於今年夏季某天，透過文化局周祥敏課長與我連繫，謂他們將於近日蒞金，希望能與我晤面。然我因罹病在身、情緒低落，竟不通人情地一口回絕。周課長亦能體恤我的實情，除了不便勉強，亦言及會向豆導轉達。想不到翌日，豆導的助理則逕行來電與我連繫，並把他們擬籌拍新片的構想簡單地向我敘述，希望他們抵金後，能和我談談關於金門特約茶室的二三事。從她的口氣中，我能感受到他們的誠意，以及迫切地想瞭解戰地文化的心境。為了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經過短暫的思考，我終於答應與他們會晤。    儘管金門文史工作者無數，但若要談論特約茶室這段歷史，想必我會較其他人更深入，這或許也是豆導找上我的原因。並非老朽大言不慚，我不僅有多年的業務承辦經驗，亦因業務需要而經常走訪各茶室，或因處理突發事件而與侍應生有近距離的接觸。對特約茶室的經營形態，對侍應生的日常生活，以及其內部的林林總總，可謂瞭若指掌。然而，當年在民風保守的情況下，一個純樸的在地青年經常進出軍中樂園，並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善良的鄉親想不以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也難。幸好我自有分寸，也獲得長官充分的信任，並未曾有逾越職務上的行為而遭受外界的批評。那時，只是善盡一個承辦人員的職責而已。如此，它也是我毫無忌諱，敢於著書及接受媒體採訪、或為導遊授課，光明正大來談論這段歷史的主因。但萬萬沒想到，經過數十年歲月沉澱後，這段過去的歷史竟還能受到重視，甚而將以舊時「軍中樂園」的名稱搬上銀幕，的確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天，豆導偕同助理多人蒞臨新市里，彼此一見如故，相談甚歡。縱使他一九八三年即以《小畢的故事》入圍第二十屆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翌年並獲得中國文藝獎章（電影表演獎）。往後演而優則導，二○○七年以《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獲得第四十四屆金馬獎「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二○○八年以《我在墾丁天氣晴》入圍第四十三屆「金鐘獎戲劇節目導演獎」；二○一一年以《艋舺》獲得第十一屆「華語電影傳媒大獎最佳新導演獎」……等獎項的殊榮。但他並沒有大明星大導演的傲氣，不僅待人謙虛有禮，談起話來更是有條不紊，讓老朽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們此次蒞臨這座小島的目的，顯然地，是為了更深一層地瞭解冷戰時期遺留下來的戰地文化，以作為他們籌拍新片的參考。即使在相互交談時，豆導並沒有明言他們計劃中的新片要以軍中樂園為題材。但從他們一直圍繞在特約茶室這個議題和我交談，並由助理一一做成紀錄；甚而更提起二○○五年《中國時報·人間副刊》「性史二○○六徵文」榮獲首獎的〈軍中樂園祕史〉那篇作品。因此從種種跡象顯示，我已意會到他們蒞金的意向是什麼。    然而，即便〈軍中樂園祕史〉獲得徵文首獎，並刊載於二○○五年十二月五日《中國時報·人間副刊》，可是文中卻也有諸多值得我們商榷的地方。儘管它的背景是「陸軍第二軍團鳳山特約茶室」，可是它依然必須遵照國防部相關法令來設立和經營，豈能私自向監獄「徵召」女犯人充當侍應生、來為第二軍團的官兵服務？而且侍應生要到美容院洗頭，還必須扣著手銬由士兵押著。這種背謬的描述，的確令人遺憾。更誇張的是：「樓房的二、三樓，分隔九百個房間，同時容納九百位小姐營業。」    想當年，金門駐守十萬大軍，侍應生總人數亦只不過一百六十餘位。試想，鳳山第二軍團有多少官兵，竟要九百位侍應生來為他們服務？而樓房面積又有多大，竟可分隔九百個房間，同時容納九百位小姐營業？看到這種誇大其詞的不實情節，確乎讓人不敢苟同。故而，我曾於二○○六年元月五日，撰文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加以駁斥。擔任評審的作家成英姝小姐，在缺乏軍中樂園這方面的知識下，竟寫下如此的評語：「性史若是造假就沒意思了……。」如今再次想想，真是沒意思！    於此，我隱約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或許豆導將綜合他們所蒐集的特約茶室資料，重新編寫一部能符合觀眾味口的劇本，來拍攝爾時軍中樂園的故事。雖然他設定的地點是「台海兩岸一個風光明媚的小島上」，並沒有指明是金門還是馬祖。但從豆導兩度蒞金，並獲李沃士縣長接見，再由金防部政綜組相關人員陪同四處勘察外景場地……等等情事來推論，想必這個風光明媚的小島正是金門。但就事論事，金門特約茶室是兩岸軍事對峙時較獨特的軍中文化，儘管故事可以虛構，但卻不能背離史實，更必須以嚴肅的態度來面對這段歷史。可是站在導演的立場，豆導勢必已有自己的定見，或是全盤性的考量，不一定會認同我的觀點。因為他們想拍的是既能被觀眾接受又能賣座的劇情片，而非僅是還原史實的紀錄片。   固然，豆導有他專業的考量，亦有票房上的壓力，我們必須予以尊重。可是有些細節不能不慎重，尤其是涉及到六○年代的時空背景，即便不能回復當年的情境，卻也不能過於離譜。譬如二○○五年公視製作的電視劇《再見，忠貞二村》，劇中的營長退伍後，竟然可以把手槍帶回家，然後用這把手槍自殺。如此的情節，豈能瞞得過觀眾雪亮的雙眼？大凡當過兵的人都知道，無論高階將領或士官兵，一旦退伍，就必須把在營時領取的軍用裝備和武器，悉數繳交給負責經管的補給士及軍械士，始能辦理離營手續。劇中的營長焉能擅自把手槍帶回家？或許，《再見，忠貞二村》導演梁修身先生及編劇劉凡禎小姐，對軍中相關規定並不熟悉，甚至也缺乏這一方面的知識，以致只顧及到劇情的發展，而疏忽了極其重要的一點。縱使該劇是台灣獨有的眷村文化，亦曾獲得當年金鐘獎提名，然卻也有美中不足之處。    相對地，軍中樂園也是一種獨特的文化。尤其金門特約茶室是由軍方直營，與台灣外包的方式截然不同。侍應生的營業場所與管理方式，亦與台灣民間妓院有所差異。未曾到過軍中樂園的豆導及其團隊，光憑相關資料與文史工作者的口述，是否能把這段歷史做一個完美的呈現？還是僅以《軍中樂園》這個讓人充滿著遐想的片名來吸引觀眾？雖然，金門特約茶室侍應生與台灣妓院的妓女們從事的都是性工作，但彼時金門是戰地，是反攻大陸的跳板，軍方為了她們的安全起見，訂定了許多管理規則。縱使限制她們部分行動上的自由，但對她們採取的則是人性化的管理，除了不會剝削她們營業所得，在生活方面對她們也照顧有加。而台灣妓院的妓女，則要受到老鴇及道上兄弟層層剝削。   不可否認地，文學是現實社會的反映，亦是人生百態的寫照，有第八藝術之稱的電影亦然。豆導構想中的軍中樂園，其時空背景定位在一九六○年代一個風光明媚的小島。而在那個年代，這座小島民風淳樸、百姓善良，除了多次遭受無情戰火的摧殘，也發生過多起婦女遭受駐軍凌辱及暴力相向的不幸案件。自從軍方在台灣召募侍應生來到島上為三軍將士服務後，那些每天枯坐在這座島嶼等待反攻大陸的戰士們，被壓抑的性終於能得到紓解，精神亦有所快意。也因此而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軍民糾紛，與軍人強暴當地婦女的不幸事件發生。   尤其當年國軍撤退到這座島嶼時，弟兄們來自四面八方，素質參差不齊，因此而軍民糾紛頻傳，最常見的莫過於男女間的感情事件。少數忍受不住寂寞卻又自作多情的軍人，在騷擾當地婦女不成後，竟惱羞成怒而以暴力相向。究其原因，與他們長久受到性壓抑而無處發洩有絕對的關聯。倘若以祥和的社會層面而言，那些侍應生在發揮女性本能而獲取應得的報酬後，對這座島嶼的社會安定絕對有所助益，這是我們必須體認的事實。故此島民理應懷抱著一顆感恩之心才對。可是彼時，純樸的鄉親一見到那些化濃妝、灑香水，穿著暴露的「軍樂園查某」，非僅沒有一點好感，甚至還暗中罵道：「袂見笑」。當然，一些專做軍樂園生意的商家，以及受雇替她們洗衣帶小孩的阿婆阿嫂除外。豆導片中若有涉及此類情景，必須忠於事實，始能符合當年的社會形態。   回想爾時，軍方為了顧及到官兵的性需求，除了本島的金城、庵前、山外、沙美、小徑、成功，以及離島的東林、青岐、后宅、大擔均設有特約茶室外，為了配合慈湖施工，竟在附近的安岐村租用民房設置機動茶室。復又在金城總室開放社會部，讓無眷公教人員壓抑的性亦能得到解放。甚至為了東碇島上一位老士官雞姦充員兵之變態行為，司令官在晚餐會報時還特別指示承辦單位，每三個月必須派遣侍應生到東、北碇巡迴服務，讓戍守第一線官兵的性慾，亦能適時得到紓解。雖然豆導這部以軍中樂園為題材的電影，不可能涵蓋整個特約茶室的層面，從那一個點切入亦不得而知。但畢竟，有人記錄這段歷史總比沒有好，就像重新整修開放的「小徑特約茶室」，即使不能回復之前的原貌，亦有諸多不盡人意之處，但卻能讓這段獨特的軍中文化重現。遺憾的是仍有少數不明就裡的人士，以不實的傳言來扭曲這段歷史。    縱然電影表現手法各家不一，觀眾對劇情亦有不盡相同的看法。而身為導演，豆導在意的或許是如何能拍攝出一部讓觀眾感動又能賣座的電影。至於是否能受到金馬或金鐘獎諸評審委員的肯定，則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內。豆導曾說過：「獎項代表的永遠只是少數評審的品味，台灣電影的價值不需要靠獎項肯定。」我們認同豆導宏觀卻又精闢的說法。就誠如國內大大小小的文學獎，得獎者代表的亦只是少數評審的品味，沒有得獎的亦非都是劣質品。尤其金門有它獨特的歷史文化與風土民情，在地作家書寫的作品，只要鄉親及讀者感動就好，它的價值又何須靠獎項來肯定？倘若豆導構想中的軍中樂園，能朝著歷史的脈絡去追尋、去拍攝，勢必會有讓人意想不到的成效，高票房紀錄更是指日可待。因為《軍中樂園》這四個字，本身就是一個最好的賣點。    然若站在當年承辦人的立場，當軍中樂園被搬上銀幕時，不管是以何種角度切入，不管故事是虛是實，都不能背離史實。假如僅以《軍中樂園》這個聳動的片名來取悅觀眾，或是醜化侍應生來博取觀眾的歡心，再高票房紀錄也將失去意義。回想彼時那些遠從台灣來的侍應生，她們承受二十餘個小時的海上顛簸，冒著砲火的危險來為前線勞苦功高的三軍將士服務，其精神與勇氣值得我們肯定。即便她們被認為是出賣靈肉的妓女，但又有誰是天生的呢？她們之所以會淪落至此，其背後幾乎都有一個不欲人知的心酸故事。因此，其人格必須受到應有的尊重，更要以嚴肅的態度來看待這段歷史。而如何始能兩者兼顧或面面俱到，相信以豆導的智慧、學識及專業素養，必可拿捏得恰到好處。我們期待《軍中樂園》這部影片早日開拍，也期望能融入島上的人文景致，好為文化金門增添一些亮麗的色彩！   二○一二年十一月於金門新市里

那年秋天，辭去三年又三個月的工作，並非和同事間發生什麼不快，也非一時的職業倦怠，只是離鄉背井在台北這喧嘩的城市已經三年多了，卻越來越像一大片不斷繁衍的浮萍，漂呀漂地無法落地生根。 正巧碰上公司主管變動，雖然工作未受影響，內心卻衍生辭職的念頭，打算加入國考的行列。至少，那是份可能回得了家鄉服務的工作。 家，永遠像燈塔般指引我方向、迎接我停泊，父母的支持與鼓勵，更讓我下定決心完成這目標。辭職後回家休息充電了一個月，又來到台北，用之前工作存的一點錢，報名補習班，開始了「啃老本」生活。天氣好時上圖書館；天氣不好時就窩在租屋處小小窗臺邊，伴隨著雨聲唸書，「精神補給」不是咖啡便是「清新」潽洱茶，「心靈糧食」則是好幾十本的書。 重拾學生時期唸書的心情，讓人覺得日子過得很踏實！然而存款戶頭只出不進的日子，卻又令人產生不安。持續了一年仍未上榜，最後，還是決定「半工半讀」繼續拚，畢竟國考這條路，曾經走過的前輩都曾告誡過：這是條不歸路，一但踏上就只能勇往直前，堅持到最後。 終於，在第三年，我考上了！還記得前幾次放榜榜上無名時，總先偷偷大哭一場，再掛著兩行淚痕打電話回家聽聽父母溫暖的安慰與打氣，然後收拾心情、拾起書本繼續唸。終於，有機會笑著打電話回家報喜了；也終於，在所設的停損點前出場了。 目前，依舊還在不屬於我的城市載浮載沉地工作，不過，至少我知道：有個等著我回去的幸福故鄉，離家不遠了！   

原來少年PI在暴風雨當中逃到船艙上乃是上帝的安排，父母及哥哥就死於艙底了，他和一群動物上了救生艇，展開一段心靈與體力磨難的奇幻漂流航程，斑馬及猩猩等動物都被老虎吃了，而他和老虎之間也展開亦敵亦友的關係，還好有航海須知以及救難品物資在船上，否則這一段漂流還真不知道可以撐到何時？ 一部好電影禁得起考驗，我不是影評家也無意評論，而是如導演李安所說，一部好的電影是要給人一些啟發，PI信仰印度教的爸爸說：「不要盲目接受一切，要理性思考。」伊斯蘭的穆斯林說：「不專心就不能誠心敬拜神。」船上求生手冊上說：「保持忙碌但勿浪費力氣，不要絕望。PI在回憶中說他不斷放下，痛心的是沒好好和家人道別，沒能感謝父親的教導，這裡很有導演的自傳色彩。 我在金門當兵的那兩年，也像經歷一場奇幻漂流，遇見H少校就像一隻碰到猛虎，稍一不慎得罪他，就有苦頭吃，小至文件上的一個錯字，他可以訓斥人四十分鐘，從為人處事到司令部的尊嚴都可以大書特書，他說：「面子都被你丟盡了！」他代理科長的時候，大家更是不敢言二，他說了就算。 到了他將輪調回台之前的某個夜晚，我才分享到他的心事，以及他內心那脆弱的一面，原來他絕大部分薪餉都寄回家用，又稱讚金門的文書比台灣的強太多，在這裡可以躺著幹，回台灣後自己的業務常要自己承擔，說穿了是我們幫他做太多，回台以後就沒那麼好康，但我還是衷心祝福他，雖然工作的過程有某些不愉快，事過境遷還是要感恩他的提攜，才有機會到師部去當文書。 我要說的是，遇到一名像老虎的長官，也只有先認命，任勞任怨，伴君如伴虎。取得長官信任之後再談溝通或自己的想法，但是長官絕不是朋友，不必想得那般天真，只有離職後或不同一家公司或單位，他要接納你了，才有可能成為朋友，因為當時沒有利害關係了。 少年PI與船上的老虎亦敵亦友，即使漂流上岸之後，老虎跳下船，頭也沒回，只停留一下腳步，就竄入樹林裡了，他哭了。 我也想起故鄉的田園，有一塊三七五減租的田地在大肚山上，每當狂風暴雨來臨，山坑的洪水一來，往往衝垮堤防，田土被流失，也帶來不少垃圾，得重新面對現實，某年我們就遇到兩次，父親並不氣餒，我們全家總動員清除垃圾，又修好堤防，請議員幫忙爭取經費，為那條山溝興建混凝土堤防，重此才高枕無憂，在那之前，暴風雨兇猛如虎。 因為有那些像似老虎的人事物，逼著你成長，不得不與之共生共存，甚至要逆勢操作、逆風前進。 少年PI全家吃素，在船上的食物吃完之後，他不得不開始釣魚來養活老虎和自己，他釣起一條大魚並敲死牠，哭著向魚說對不起，在海上求生，又和自己的信仰牴觸時，只有隨緣和懺悔了。又一群飛魚過境，留下大小魚隻，老虎覬覦那隻大魚，PI拿著棍子威嚇老虎說：「牠是我的！」 PI利用大魚切下來的魚肉來訓練老虎，當老虎聽指令時，就給予魚肉當獎賞，他也成為馴獸師。然而他們終非朋友，老虎是這趟漂流當中，激發起PI勇氣的根源，沒有老虎，他根本沒有活下去的鬥志，老虎是他的貴人。   文明社會養尊處優的人，如果沒有遇到困境或挑戰，以為生活就是永遠那麼順暢，當逆境一來，很快就會被打敗了，尤其一位成長中的少年更需要磨練。 去年，我的孩子利用暑假中的六週，獨自搭機到印度西北部的偏遠小村當國際志工，體驗當地困苦的生活，六星期之後，我們到桃園機場接機，看到一個黝黑蛻變的青年從海關出現在眼前，我們彼此擁抱，他雖不是歷劫歸來，但生命中有太多成長與我們分享，在看過少年PI奇幻漂流之後，面對未來生命中的挑戰，更可以勇敢承擔，不畏逆境的衝擊，真感謝導演李安為世人拍攝這麼一部精采又豐富的電影。 

  讀聖賢書，尊崇子不語：「怪力亂神！」民國九十四年曾有一次赴廈門「觀三姑」的經驗，但因瑣事繁雜，遲至近日方能有空「靜心」整理「活躍」的思緒，雖然本身就讀科學理論，對於民俗欺矇無知的活動，視為「無稽之談」的詐騙行動，然而卻親身體驗過「百思不解」的儀式，也完成了與祖先的對話，以解心中迷惑不知所措的決定，在現在三姑六婆喜聽「八卦」的好奇心、「道聽塗說」的散播作祟下，媒體資訊發達之際，且將當初廈門「觀三姑」其過程詳述。 早年在金門尚有多處可供「觀」、「問」，近年來，原從事者有已往生，有則年華老矣，無力以繼，且皆未經傳承而逐漸式微。鄰近的廈門，其風俗習慣與金門相近，「小三通」後，儘管有觀光、投資、探親、採購等團的組成，單純以觀、問「三姑」為主的也不在少數，金門日報也有「尋三姑」團的廣告出現。 一般稱「三姑六婆」，大都是指社會階層中某一批特殊的人物，最早在宋人袁采【世範‧治家】中，就曾指出這群人物的特色：尼姑、道姑、媒婆、牙婆及婦人以買賣針黹為名者，皆不可以令入家。而正式談到三姑則是清人褚人獲的【堅瓠己集】，為尼姑、道姑、卦姑。而今所謂「問三姑」、「觀三姑」，或謂「牽亡魂」、「觀落陰」、「探亡魂」等，是由靈媒作法喚出亡魂後，讓亡魂附在自己身上來與陽世的家屬對談，曾有人稱此為荒誕不經，而鐵齒嗤之，但往往從「三姑」口中道出了許多外人所不會知道的事，才不由得不信。 記得民國八十二年初，祖母剛出殯不久，家中就急著要去問「三姑」，找祖母來講話。我在民國八十一年暑假回來照顧她一個月，那時祖母從臥床一年多，記憶力漸漸衰弱，有很多事情都來不及交代，我們猜想祖母一定有很多話要講，特別是很多長輩都如此說：對往生的親人，如果不早早去找他上來講話，往後會變成啞巴。但是祖母成為陰曹地府的「菜鳥」，一時也還沒適應良好，反而都是祖父來問答，不過當時透過三姑問的事情都還算準確，不過，這攤因年紀太小、輩份太低沒辦法在場參與。 早年常聽聞鄰居、親友問「三姑」的事，說金城地區即有好幾處「三姑」壇，偏偏輪到家人問求時，卻遍尋無門。因胞弟在高雄小港的神壇幫忙當「桌頭」，替神明服務，來附身的神祇是「南鯤鯓三王」或「山西關聖帝君」，乩身都說祖母塋墓有積水，若不及早處理對後代子孫身體和運勢都有折損，尤其是將對家父等四兄弟有所不利，一直和叔叔們「警告、提醒」，問家父是否有夢見祖母來託夢？他因耳背也語焉不詳、不置可否；二叔則被胞弟重覆的電話不勝其擾，於是我就與二叔約定，先在金門問神明指點，確有其事則商量後續動作；若無此事，從此就罷，結果神明指示：「無礙！」。胞弟仍一直堅持為了家族好，寧願當個討人厭的「烏鴉」，二叔最後拋了一句：「除非我死！否則不准動。」 金門的風俗是「入土為安」，埋葬後就不再去動塋墓，沒有像台灣死者一定年限後就要「揀骨」的習俗。因二叔教職退休後，不幸遭受無照駕駛追撞，頭部著地「後送」台北榮總急救數日無效，再用「安寧專機」載回金門衛生院後返家過世。且大姑過世不到一個月後，二叔也因「交通意外」而「英年早逝」，噩運接踵而來，讓我感覺心裡「毛毛的」，就告訴父親和三叔似乎「祖母生氣了！」，身邊的親人陸續「折損」，是否應該往廈門「尋三姑」，三叔開始運用人際網路到處打探，好不容易問到廈門島附近的南安、石井、大嶝、角美等有幾處「問壇」很靈驗。 於是在我休假返鄉之時，與家父和三叔夫婦四人同往廈門，但是一到廈門「和平碼頭」，向在地的司機大哥詢問，他們卻都「聞所未聞」，但是還是很熱心向同業、民俗專家打聽，終於確定時間和地點，敲定隔天包車來回一趟三百元人民幣。回到飯店住宿後，和父親、三叔、三嬸一行四人坐公交車到集美尋友，因星期六座位不足，一路上站著聽三嬸又再「告狀」與二嬸那段「妯娌恩仇錄」的「雙姝怨」，三嬸說著與祖父生前種種互動的感受，祖父是個「沉默」的長者，因三嬸嘴甜，很得祖父歡心。 隔日一大早從廈門民宿到石井花了一個多小時車程。問「三姑」先要燒金紙，且需有直系血緣關係才行。心裡默念亡者姓名，靈媒老婆婆上香，燒了一會兒「金箔」後，開始搖頭晃腦起來，和一般乩童上身前打嗝一樣，最後手掌則拍擊桌面，口中唸唸有詞，靈媒上身完成便開口說：「金門這個『楊誠』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父親耳背聽不清楚口音，而且一般金門稱呼土名都是名字的第三個字，答曰：「不是，人都稱祂叫『福仔』。」 靈媒便揮手說道：「去！」。 因民國二十七年曾祖父過世時，父親是尚在襁褓的嬰孩，三虛歲對曾祖父沒有記憶。靈媒都一直沒有再上身，原來那條魂一直要竄出來，卻被靈媒一直打槍，只差沒付計程車費，請祂回去不要再來勾勾纏。再求許久，仍無動靜，靈媒就退駕吃早餐。 當日剛好是初一，一般初一、十五神仙會去「仙遊」，所以祂們每月也享有二天的假期，比較不容易問到，上午又比下午時段更佳也較靈驗，當時也因為後面都沒有其它顧客，又大老遠渡海而來，後來又叫我們再誠心祈求，這次再附身「龍女」，看能不能請來祖先「指點迷津」。 想來金門開基祖為南宋外戚的「國舅」，官拜「福建處置使」，位階等於現在的福建省長或福建省主席的高官，因逃元禍避居浯江已傳二十餘世，海峽國共對立五十餘年，交通訊息不通久矣，初來乍到當無資料可考，我連曾祖父名諱都不知，如何靈媒能知曉？ 後來才知道，在陰間的名字，只有陽間名字的前面兩個字，陽間一天，陰間一年，瞭解「叫魂」的遊戲規則後，當靈媒再度喚起：「金門這個『楊誠』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不久曾祖父來附身上來了。靈媒喚：「楊誠，過橋來！」 曾祖父一上來便把我們臭罵一頓：「你們這些不孝子孫，害恁爸跑來跑去，都只要找老爸、老母，都忘記要找阿公，恁爸若沒出來，您老爸、老母我也不願讓祂們出來，平常時『作忌』隨便拜一拜，罰你們一個人再燒三十元『金紙』。」 我便出去買了一百二十元人民幣的金紙補燒給曾祖父，金紙很薄，若照一般市價只要幾塊錢，向靈媒的丈夫購買，服務一條龍，肥水不落外人田，賺腹內，卡不會散(貧)。 「看子孫你們這麼有心，恁爸真爽，恁爸這時候已經很厲害，上面的玉皇大帝會通，下面的閻羅王也會通，更別說一般鬼差，你們要求什麼？恁爸攏沒問題。」曾祖父顯出金門人豪爽愛臭屁的個性表露無遺，我們可是有「書香門第」的家訓。 此行主要的目的是要請問祖母，其墓地是否有淹水？只求要保佑全家平安，便想讓祂早退下。不料三叔問祂塋墓被軍隊的砲壘、碉堡所侵占，是否要再整理？勾起祂心花亂放，交代一定要找風水師，看好良辰吉日破土好好整修，這塊地是祂生前看好面對「太武山」，背對「雙鯉湖」的風水寶地。墓地一直在前年底才完成，將曾祖母的屍骨一起合葬，費用由家父四兄弟平攤買單。 曾祖父退下後，接著換祖父出來「精神講話」，祖父幼年因家貧，只習私塾數年後，無力再付束脩之貲，便棄文務農，專心農稼漁蚵之作。及長與先祖妣羅氏完婚，不久長女出生，便與族人赴新加坡從事勞力工以營生。雖識文書、算術，然未獲升遷重用之機會，強忍鬱鬱不得志之心，經南渡星洲旬年後，乃負笈返鄉，重拾舊業。平日勤儉惜物，食不貪美饌，衣不喜華服，住不求美舍，行以安步當車，趣讀三國章回演義小說。雖不識絲竹彈奏之藝，卻熟稔南管演唱之音；嗜抽粗鄙之煙草，雖粗茶淡飯亦甘之如飴，安貧樂道，知足常樂，謹守本份。巧竹編漁簍容器之工藝，熟莊稼田畝農務之運作，熱心參與鄉里公益之事，捐輸為善不落人後，因為以前鄉下地方命名字號都不文雅，政府以維護「善良風俗」為由，還介入「改名」，祖父還是喜歡自己原本的土名：「豬仔」，還抗議新名字：「有啟」亂七八糟，祂不認這個帳；祂還說墓碑上就是刻本名「忠豬」很好。 為此我還從廈門打電話「漫遊」向胞妹詢問墓碑的名字，果然如靈媒所言無誤。祖父還是一貫諄諄教誨，停留在我十歲時「慈祥」的感覺。最神奇的是：昨天與三嬸在公交車的對話，祖父又像「錄音機」播放一次。這件事讓三嬸回憶起來都「嘖嘖稱奇」！原先有些親人對問「三姑」持半信半疑的態度，經三嬸述說了此事，原本以為「無稽之談」的事，現在卻都說：「真是太神奇了！傑克。」 祖父交代一些瑣事後，祂便退下讓祖母登場。祖母羅富是個「童養媳」，二歲時即被烈嶼羅厝分送家中當童養媳。雖目不識丁，精通簡易算術，生性果斷敢言，處事明快，頗有巾幗之風。勤奮儉樸著稱，持家治理有方，善精打細算。 當靈媒喊叫：「富仔！過橋來。」令我們現場一行人目瞪口呆，「尋三姑」在「唱名」的功力，令人佩服！   我問祖母塋墓是否有積水難耐？祖母答曰：「只有一點點，尚能忍受，如果住到政府趕我們走，再做打算。」 我依胞弟的提議：「我請三王來看好時辰來來『揀骨進塔』好嗎？」 「這樣我不是要被烘烤一次，我已經死過一次，還要再烘烤一次，再死一次，這樣不是死兩次？恁祖嬤否願！」祖母透過靈媒很激動從坐的椅子上拍桌站起來。直喊：「我不要！我不要！」(OS：又不是肯德基廣告) 從小我們對祖母的嚴威是「畏懼三分」，想不到現在還是生前「權威的口氣」，讓我們很驚恐。 父親問：「我們以前那些房地契鬮書，不知塞在何處？」  「你也知以前打仗，日本手和死阿兵哥來佔居民房，為了藏這些產業是收到無處可藏，後來又常常有『清潔日』打掃環境，這些紙也不知道收到那裡去，沒辦法找了」，並承諾會保佑全家。   祖母說：「因為有母親長年身體不適，求得靈符燒化，放七顆鹽巴喝下，可保身體延年益壽。談到子孫們個個都能安分守己的工作，且燒了很多紙錢『做功德』；出殯公祭時，親友與各界的參與，使場面很熱鬧；祂在陰界與祖先們在一起，過得很好，要我們放心，最後還交代我們這些晚輩，務必要『作忌日』拜拜時，祭品要準備『豐富』些，謝謝我們老遠跑了這一趟，讓祂們在地下『枯燥無味』的生活能出來『透透氣』。 知道祖母塋墓沒積水之虞，祂也無意揀骨和進塔，心願已了！剛過世的二叔也請祂出來，一出來就一直哭，因為「陽壽未盡」的「死於非命」。羨慕三叔有一個完整的家，不像二嬸「嗜賭成性」，整個家都棄之不顧，可愛五歲好動的堂弟小信，無人看顧鑽組合桌時，被活動鐵架夾住咽喉窒息而亡，讓整個家族很傷心。他說車禍的傷痛已痊癒，已經會走會跳。 因為有老師退休金18％的存款簿一直找不到，怕二嬸「掏空」也沒收藏在保險櫃，祂說會「託夢」給兒子。後來我問堂弟是否夢見二叔「託夢」的存款簿，他說二叔讓他夢見告訴藏在沙發背的深縫中，不過堂弟認為不可能，也沒去驗證，我卻以常態的心理「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沙發是天天最貼近身體，但是一般人容易忽略的地方，如果是我也會和二叔的想法一致。 開始觀、問時要從輩分較高者問起，而且不一定一次即能找到想找的親人上來說話，廈門人說話的音調與金門人差不多，年長者的深沉聲與小孩子的輕細聲，令聽者感覺彷彿真的是親人蒞臨，「一條魂」要花人民幣一百元，加上包車錢和「勒索金紙」的費用，雖然一趟廈門來回花費不貲，千里迢迢來「尋三姑」，心中的疑惑能排解是首務，「尋三姑」團仍舊絡繹不絕，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消退。 冥冥之中不久後，胞姐夢見祖母交給她一串鑰匙，她駑頓不知其中的意義。一日清晨，我隨父親到舊家祖龕中「燒香點火」，記憶中後廂房只有一個舊木櫥有鑰匙可開關，就打開裡面整理看看，都是一些舊照片，順便還有幾個大衣皮箱，放著大姐和二姐當年的時髦服裝，無意中發現一捆塑膠袋，發現裡面就是家父問祖母的地契鬮書，不過已經錯過土地所有權登記的時間，三十幾張從乾隆時到民國四十幾年田地的借貸契約書，原來是我不易入夢，祖母透過胞姐來點醒這些房地契藏身之處。 這趟回來，用錄音機錄下了「尋三姑」與我們整個談話過程，這個服務是另外加價收費。又錄音了好幾卷分送給家族成員，親友們聽了這段對談，心中的憂慮與不捨才釋下，也讓每天要幫祖母揀骨的胞弟沒再堅持，後來變成三叔一直掛心為曾祖父修墳，與保送台灣大學「很有想法」的四叔，遲遲溝通了好幾年，才完成這樁大事，看他也為此事而憂心到白髮蒼蒼，以前這種大事只要祖母說了就算數，不會牽託那麼多年，這趟「尋三姑」包含修墓，代價還真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