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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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
從小我就不怕黑,所以最愛夜,深深的夜,沒有月,只有點點的星光;想像鑲上我姓名的那顆星,在目力不及的星河,閃亮。 那時候,我們住在一幢兩個樓層的老屋,一樓是父親的鐵鋪,二樓,正確來說只是木造加蓋的閣樓,是我們一家人臥睡休息,或是寫功課的地方。我和哥哥妹妹睡在臨街的通鋪,開一扇推拉的木格窗;窗格本來是漆天青色,等到我可以支在窗台想望燦爛的星空時,那美麗的顏色已經印染一層髒污,變成死水的藍。那時候,父親還在,生活單純,像是沒有白雲的天空,就是一片通透的藍。 當時的我彷彿是個絕緣體,任何曖昧情愫、校園霸凌、課業爭名,或是追星崇拜的魔咒都網不住我。我像似一縷幽魂,遊走在每個小團體的邊緣,同學們沒對我發出邀請函,我也沒打算參與他們準備的盛宴。我只是跟著母親來回醫院,或是在家煮食灑掃,帶著小妹指看天頂的牛郎織女星,直到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 還記得搬家的那一天,我站在對街望向那處生活了十二年的老屋,父親已經無能再發出鏗鏘的打鐵聲的處所,此時顯得晦暗雜亂,還有些陰森;二樓拼接的板牆,就算不曾塗刷黑瀝青,也已經黏上過路的車煙和城裡四處飛散的塵灰,只有那扇窗還露出一些暗藏的斑青色,提醒我曾經攀趴在上面,在不眠的夜裡數數一顆接一顆的星星。 當時,我沒有無謂的感傷,反而因為可以不再屈曲腰枝來生活,所以雀躍不已。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幢老屋的映像竟似長出根,一直盤踞在心底,再也無法拔除。 因為學區的關係,我進入城內眾諸奮發向上的家長必須擠入的明星國中,穿上美麗的,藍白大翻領的水手制服。本來以我的家世和家裡的經濟,我是不能匹配班上任何一個小團體的,但是因為我的課業一向不差,又有些才藝方面的小聰明,也或許是叮噹她們那夥人的心胸比較寬大,所以讓我成為她們的一員。 剛剛脫離童稚的幽冥,一時我還不適應耀眼的光亮,像是半瓶酸酒,又是晃盪了半學期,我才慢慢爬出土穴。叮噹說我就像「流星花園」裡的杉菜,因此稱我「Tsukushi」,我無所謂喜歡,或是不喜歡這個暱稱,只是覺得Tsukushi太過自戀,不像我。 班上的小團體用迷戀的偶像當作結界的咒語,區分異同的族類。「人不追星枉青春!」這是叮噹最愛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所以我們這一個家族的代表星是那時當紅的山川青。叮噹是我們的族長,米雪兒收集所有山川青的資料,製作家族對外文宣的職責歸我。 可能是蟄居地底過久,物極必反,當眼睛適應了陽光,已經無法回望深沉的暗夜。因此,我對山川青的迷戀遠遠超過叮噹她們,只是我不能過分招搖這份深情,因此掠奪叮噹等人的風頭而遭到排擠。我再不願回轉無主的孤魂,我需要一份歸屬感。 山川青是日本四人偶像團體「STAR」的一員,178公分,57公斤,水瓶座,大我七歲。他的外表清秀俊美,能歌、善舞又會演,兼長主持,是個全方位的藝人。他最吸引我的是他那陰陽變幻的氣質,有一次他在部落格裡刊出一張女裝的照片,體態撫媚,眉宇之間盡是深潭的陰柔,家族成員對這張照片有所保留,我卻將它下載,當成電腦螢幕的桌布。 那時候,我還是喜歡窺探天上的星星,只是新家是一棟八樓層,「ㄇ」字形的集合公寓,要看見碗形倒覆的穹蒼得爬上屋頂的水塔,實在不方便,所以仰望星空的時候幾乎絕跡了。不過,在夢裡我還是把屬於我的那顆星疊印山川青的面容,在天際的星河,共浴並舞。 回想起那時的心情,像是在叮噹的家裡偷喝一杯濃濃的龍舌蘭酒,眼裡心底盡是不斷冒泡的迷幻,隨著水酒滑下食道胃底的那尾蟲,在心室血脈間鑽啊鑽,好癢,所以讓我無視隔壁班暗戀我的那個男孩。 那時我們追星追得瘋,又狂妄,舉凡山川青的唱片,紀念品,刊物,演唱會錄影,以及免費的宣傳品,能買的就買,買不到的就來交換,或是在網路下載;當然我們也會找唱片公司要山川青的行程,成立他的海外後援會,編製網頁和電子報。我們的話題總是離不開山川青這樣,山川青那樣,想像山川青為自己掀開新娘面紗的狂喜。叮噹公開「山川妻」的稱號,不准任何人篡位。我的追星行徑,母親看在眼裡,倒是沒有明顯的反對,甚至還暗表贊同,因為這表示我能溶入班上的人際關係,至於會不會因此影響課業,母親反而不在意。比起嚴格管控米雪兒追星的父母,母親這樣的縱容,反而有時讓我猜疑母親是不是不關心我,但是一閃而過的懸念立即被山川青的身影給吹散了。 喜歡拍照的Ella常說,拍人像最好離遠一點,隔層紗,罩薄霧,這樣最有意境,畫面最浪漫;靠得太近,逼視太過,以致纖毫畢現,那便成了紀實照片,所有想像的空間也玩完。但是,我們那時真的太年輕,還不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知道山川青海外巡迴演唱會的消息時,我們立刻纏住唱片公司的宣傳,希望擔任山川青的握手會,或是演唱會的工讀生,甚至義工也可以。但是唱片公司委託的人力公司以我們年齡為由,連續拒絕了四五次。 那時候,阿姨在市場有個固定的米粉攤,父親過世後母親就到阿姨那裡幫忙。為了山川青昂貴的演唱會門票,我每個周末假日都到阿姨的攤位打工。小我一歲的表妹受了我影響,也吵著要加入咱們的家族,我因為有所顧忌,因此沒有幫她引薦,為此表妹對我一直不諒解。飛機著陸,「STAR」一團的成員滑出機場走道,但是我的眼裡只有山川青。我們計畫,家族的成員分乘兩輛計程車,準備一路追車山川青到他們下榻的飯店,下午握他的手,隔天一早守候在飯店,伺機做近身的接觸,當晚再狂歡他的演唱會。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卻是在刺耳的擦撞聲中提前畫下句點。當我在恢復病房中甦醒後,才發覺我的全身劇痛難擋,腦中空白了好一陣子才慢慢拼湊出車禍那時的梗概。 那時機場的人聲鼎沸,我們家族拉長兩個歡迎布條,卻是擠不進接機的人潮。對了,那天叮噹還幫我畫了一個大濃妝,那一件Ella借我的鵝黃色的大篷裙哪兒去了?我們搖下車窗,要司機大哥再貼近一點,叮噹要將手中的名牌巧克力,隔窗遞給山川青,那是他愛吃的零食;右後座的Ella伸出攝影機,想要捕捉所有的鏡頭放上網頁,她的胸口還懸掛一台單眼相機;就是那台相機,或是攝影機裂碎的鏡頭,畫破我的額頭;算了,不重要。當時,我趴在Ella的左肩上,不斷跟著她們,興奮地喊叫,讓司機快點,快點…就在下交流道的彎道上,我看見Ella的相機慢慢地飛了起來,沒有鏡頭蓋的玻璃碎片,斜斜地,一片片,閃耀刺眼的星芒,向著左前方,堅定而又義無反顧地畫破眼前正在崩解的畫面。現下闃無聲響,死寂,我的身子無重力似地騰翻,碰上車頂,悶悶的撞擊聲像是來自地底,而又墜落,彈向前座的後椅背,滾回Ella趴伏的肉身,最後是叮噹尖銳的叫痛聲,終結眼前最後的映像,那流星一般載乘山川青的黑車身,無聲地滑過紛亂的現場。我,再無知覺,浮浮沈沈在我已經遺忘了一段時間的暗夜上。 「不用擔心,醫師說過一段時間後傷疤就會癒合,不會破相。」母親坐在病床邊,撫著我的手說。我望著鏡中的自己,右額和臉頰已經裹覆紗布,滲出淺淺的血絲。 半個月以後,我和叮噹、Ella陸續出院。住院期間,我想起父親,但是他的面貌竟然已經模糊,我只記得他敲擊火熾的鐵片的畫面,四處飛竄的火花,讓我想起了天上的星星,眼淚在不知不覺中無聲地滑落。肌膚保養品的廣告說,二十五歲是一個人老化的分水嶺,我想,我的心提前衰老了。 山川青的經紀公司公開譴責我們騷擾的行為,當然山川青也不會來醫院探視我們的病情,甚至連一張慰問卡片也沒有。怎麼不想想,是誰造就山川青及他所屬的周邊產業的夢想,還有賺進大把大把的鈔票?那些錢,可是我犧牲無數假日,洗淨無數碗盤,換進他們的口袋裡。為了什麼,不就是同樣的一個夢嗎?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璀璨的現在與未來,就像舞台上的山川青。說什麼我們追星的行徑過於瘋狂,不理性;真有理智,怎麼會崇拜偶像,喜歡他的音樂,到最後連他整個人都給喜歡進去?娛樂事業不就是努力捏塑一個又一個明星,讓粉絲來膜拜、供養,怎麼反過來責備我們?真正有資格指摘我的是母親,我讓她擔心操煩太久了。 回頭再想,我現在擁有的一些才能就是為了山川青培養出來的,但是獨缺識人的能力,這項能力我後來一直都沒學會。 那一年的學測,我的考試結果不如預期,沒上前三志願,倒是叮噹和Ella的成績出奇的好,榮登一、二志願,反而是米雪兒嚴重失常,考得比我還差,她的父母決定讓她提前出國念書。那年暑假快結束時,我們家族在全國最知名的大學校門口前,意興闌珊地辦理家聚,約好以後還要時常聯繫,三年後校園裡見。 沒有偶像的加持,我的高校生涯相當失血,不知不覺中和風吹過,韓流後腳又跟進。如同當初的盟約,我開始穿梭在知名學府的各個講堂。有一天,我在校園裡遇見了叮噹,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引人注目,她轉述流言,米雪兒自殺了,原因不明。後來我想,我應該可以解開米雪兒留下的謎團。 走在街上,擠進捷運,坐到餐廳,或是躲回教室,我都逃不開那些像大麻一樣,韓風音樂的旋律和節奏。於是,我又想起了鑲上我的姓名的星星,因此加入登山社,只為了在幾千公尺,沒有光害的高山,臥看閃亮的星軌。每當一顆彗星,拖曳長長的光帚,隕落,我常常會想起我們當時追星的家族。陪伴身旁的學長總愛問,想些什麼? 「有人說,這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世紀,所有的情節不是前人說過的,就是舊飯新炒,顛覆老童話。我不服氣,我現在就要想一個『追星』的故事,保證全新。故事是這麼開始的…」 我們一起遠眺,隔著星河對望的牛郎織女星。學長,我以為他是同好,會是陪我窺視星星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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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把心留在金門
寫了郵件,問公司同事週末可要一起去看舞台劇【守歲】,回覆我的內容,寫著這一個週末已經買了高鐵早鳥票,要漂回台南探親,然後,斗大字體寫著:同事以為我要回家,又是去金門住民宿。 年初,從金門到廈門看花燈、泡溫泉的我,與這位同事在公司餐廳共進午餐,提起親子遊的種種趣事,她認真的問著如何自助行,單身女子的她,背包揹了就跑,行動力非常強;初夏,她興奮的告訴我,已經規劃好路線,竟然是金門的古道,再見到她,仍是白皙的臉龐,未曾因海風或烈日有所改變,興奮的提起民宿廣東粥的好味道,還有入口香醇的高粱酒,走訪過的古道,也讓她見到先民篳路藍縷的足跡,這一次,她沒見到結實纍纍的高粱,所以,規劃著還要再單槍匹馬走一趟,三天時間太少了。 旅遊旺季結束,初秋,她又上網買了優惠機票,也直接對上民宿主人要求單人房的安排,這回,四天的時間,她窩在高粱田埂旁數著天空的朵朵白雲,更和路旁的大黃牛結成好友,更幫我到母校述美國小拍了幾張楓樹的照片;還特地去了小金門大半天,拜訪另一位住在這個小島嶼同事老舊無人居住的祖宅,順道和也是過客的候鳥打照面。早上七點就飆機車出發的她,要求自己一天要玩半天,也就是得晚上七點以後才能回民宿,十二個小時的路線,她的規劃走在地人的吃喝玩樂方式,然後,最可怕的是,她向民宿主人買了一打高粱酒,打算留著慢慢喝,也買了幾箱海風吹過、日頭晒過的金門麵線送人,吃過的人竟然揪團採購,還來問我這個道地的金門人可要一起【長壽】。 突發奇想問起愛上金門的這位女子,可以幫她徵婚嗎?她歡喜的點點頭,小聲的說著:「我把心留在金門了。」 時序入深秋,被公事壓了大半年快喘不過氣的鄰座同事,喊著要出走透透氣,然後,出發前一天悄悄的告訴我:「金門三天行,不要告訴別人喔!」我開玩笑要她幫我跟金門打聲招呼。看到竹葉貢糖出現在辦公桌上,知道她回來公司述職,當下肯定電力飽滿、壓力不再;她笑著說家人把她要分享同事的貢糖都快吃完了,接著抱怨是誰告訴她金門行安排三天就夠了,還好多地方沒有去看看,她下回要去一個星期,好好的深度的看個夠,當然,更勁爆的是她還說,竟然可以在古寧頭戰史館遇見三位也在金門蹓躂的同事,看來公司裡愛上金門的人還真多啊! 寒流來襲,愛吃火鍋的寶貝這一天晚上吃著泡菜,突然說起:「媽媽,冬天來了,打個電話回金門,幫我買幾包酸白菜吧!」每個人愛上金門的理由不同,但是,都把心留在金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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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調重彈的回聲
再次拜讀陳長慶先生「老調重彈」的大作,絲毫沒有舊聲難聞的重複。只感覺陳先生深入與平和的立論,深為服人;心中竟有一種「茶室教父」或「樂園達人」的感覺。 只是閱讀到陳文內,述及「二○○五年公視製作的電視劇《再見,忠貞二村》,劇中的營長退伍後,竟然可以把手槍帶回家,然後用這把手槍自殺。如此的情節,豈能瞞得過觀眾雪亮的雙眼?大凡當過兵的人都知道,無論高階將領或士官兵,一旦退伍,就必須把在營時領取的軍用裝備和武器,悉數繳交給負責經管的補給士及軍械士,始能辦理離營手續。」一節,有不同的管見。 記得美國中情局甫下臺的前局長裴卓斯曾說過一句名言:「凡有規定、法則與所有的SOP,就有例外。」是的,我承認沒有看過那齣電視劇。可是,社會各個角落的工地裡,就有許社會人士穿著軍中野戰服的褲子、上衣或夾克的身影,竟常出現在我的眼前。 規定是「退伍,就必須把在營時領取的軍用裝備和武器,悉數繳交給負責經管的人員。」可是,有規定就有例外,有規定就有漏洞。退伍返鄉的人員,仍穿著軍褲在工作,我嘗想那是一種「懷念」;是在軍旅的生活中有了深刻感情,像是母親的臍帶般的,雖然離開了軍中,尚不願割捨的紀念。 而手槍,在現代當然不可能攜帶離營。可是往前追溯,有多少抗戰勦匪的部隊,在兵荒馬亂中曾隨著政府撤退來台。當中,有多少的隨身佩帶手槍的幹部,擁有自己日夜不離的手槍。我想:那樣的佩槍,就像古時武士隨身的佩劍一般。 我的妻子,就不止一次的追憶她已過世的父親,在年幼高燒不退,求醫無效時;把他心愛的手槍,藏在女兒的枕下,當作鎮邪的寶物。只是我無緣見到從未謀面的岳父,卻看過撿骨師,撿出了岳父頭顱時的一臉疑惑說:「怎麼頭上有個洞呢?」 妻子才像恍然大悟般的證實說,一直都聽說歷經大小戰役的父親說,頭上中過鬼子的槍彈時,倒下前,也曾用手槍回擊了敵人。 當然,那是個亂世。在亂世中流離的軍人們與武器一樣,隨時可以因死亡而丟棄損毀。而與自己生死與共的佩槍,在九死一生的相伴後,更像是一位說不出口的秘密情人。 讀完了陳文後,我問妻子。你那當過營長的父親那把槍呢?「扔了,扔在一個大池塘裡,在警總查察的專案中扔了。」妻子意猶未盡的說:「那好像是一把蘇俄製的手槍,很重。」隨即做出了她的父親、我一生都未見過的岳父,雙手持槍瞄準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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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盤山泛指頂堡、下堡及前厝三個自然村,而座落於頂堡、下堡之間,並作為頂堡、下堡之間分界線的金西戲院、頂堡公園,以及金西戲院前的司令台及司令台前的廣場,在四、五十年代裡說得上是「叱吒風雲、權傾一時」的重要集會地點,舉凡一些重點活動都在這裡舉行。 在當年毫無育樂可言的年代裡,能夠看上一場「聲、光、影」匯聚一堂的電影可真是享受啊!所以金西戲院就順應時代潮流成了盛極一時、熱鬧滾滾的大戲院了,而金西戲院所在地的盤山、下堡也隨之成為那個年代裡金門首屈一指的鄉村城市,車水馬龍,人群絡繹不絕,盛況較之於現今金門最熱鬧的金城鎮,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梁山伯與祝英台》這賺人熱淚、老少皆愛的影片播映期間,幾乎是場場爆滿,一票難求。我家就在金西戲院廣場左前方,居於天時地利人和之下,自然而然的成了眾親友請託購票的對象,而我們這些小孩子便是供大人差遣的最佳跑腿。因為經常跑電影院,「一回生、二回熟」,於是與售票人員建立了友善的關係,買票就相當容易哩!能有服務表現的機會,又得大人的稱讚,小孩們可是樂在其中而不疲,當年純樸的金門好像沒有所謂的「黃牛票」,否則就賺翻了(一笑)。 由於《梁祝》令人看它千遍也不厭倦,應觀眾要求,播映期長達一星期之久(當時電影院由軍方經營,影片從台灣寄達,輪流在各家電影院播放,通常只播映一天即下片,所以,天天有新片可看,看電影比看書還勤快呢 ! )誇張的是,《梁祝》迷天天報到,場場出席,買不到座票的人只好買「站票」了(票價一樣,能進場欣賞,但無座位可坐)。因為站票無限量供應,那萬頭攢動的場面可真是壯觀。當時無所謂空調設備,在密閉的空間中長時間悶燒,散場時,人群摩肩接踵,連呼吸都感困難啊!而襁褓中的嬰兒及小小朋友的小鞋子、小拖鞋、小東西…等,常常是被擠丟了一地,等待「失物招領」;待擠出戲院,看那通往金城的頂林路上,井然有序、蜿蜒不息的巨條人龍,蔚為一時奇景,幾可與西門町相媲美! 因著《梁祝》的關係,黃梅調隨之盛行於民間,大街小巷不時可以聽到播放《梁祝》唱片的音樂聲響,久而久之,大家都能哼哼唱唱,演唱一段。後來有人藉用這個調子,配上自己的詞兒,改編成最受歡迎的應景曲子,於是大家群起仿效,一時之間,人人儼然都成了急智歌王、歌后。而流傳最廣最普遍的就是「生日快樂」歌了,在英文版、中文版之外,再加上黃梅調版,既實用,又能引起共鳴。隨著一遍又一遍的「生日快樂」歌聲,大家把心中誠摯的祝福揮灑得淋漓盡致,不僅壽星感受到滿滿的溫馨,在場的祝賀者個個也樂開懷。「黃梅調生日祝歌」堪稱為應運而生的時代產物吧?時過境遷,它依然迴旋、蕩漾在那時代的兒女們心間,每當它的旋律響起,即令人不自覺地划向美麗的記憶長河,在往日的情懷裡漫溯。 再說到金西戲院前的頂堡公園,當年好像也沒啥名稱可言,我們只管叫它「公園」罷了,且它位在頂堡、下堡之間,真是難分辨其歸屬範圍。由於當年仍屬軍管時期,所以一切皆由軍方來規劃、整理、打掃。公園最大的地標為園內的「精忠堡」,當時年紀小,眼中的「精忠堡」是何等的宏偉,只見軍人得以出入其中,相當好奇這秘密基地裡到底藏有多少秘密呢?它真是小小心靈裡莫測高深的神隱世界啊! 國中階段,正逢十二年國教於金門地區首度實施,由於校舍尚未建妥,學長們暫借金沙國中就讀,等我們入學後,就與我們一起在權充教室用的下堡宗祠,及民房上課,一切因陋就簡、克難至極。記得國一時我們的教室是借用下堡西的翁氏宗祠,教室與辦公室僅以公文鐵櫃隔間,而另一邊就是深井了,不但毫無隱私可言,且冬天裡,從深井吹來的冷風呼呼作響,說多冷就有多冷。也由於隔間效果欠佳,所以早自習時,同學們的一點點聲響,一絲絲的風吹草動,辦公室裡都聽得一清二楚,清晰可辨,或許是我們班太吵了,所以被安排在辦公室隔壁,方便就近看管吧。有一回早自習時,「愛講話」的我不知跟哪位同學聊天,竟被國文老師馬老師抓了個包,所以就被趕鴨子上架,代表班上參加一年級的演講比賽,沒想到我竟抱回第一名的獎項,真不辱老師「慧眼」識「英雄」哩!(偷笑一下!)不過當時都是寫好稿子,背熟之後再上台復誦一番即可,哪像現在的孩子這麼高竿,一律機智演講,臨上台前才給題目,若沒有兩把刷子怎罩得住?記得那天的比賽就在「精忠堡」前的廣場,也是我們平常的升旗廣場,我站在臺上,無視臺下上百隻眼睛,口若懸河,威風凜凜…,啊!往事歷歷,回憶起,多麼甜蜜呀! 無校舍的學生就像無殼蝸牛的孩子,都要學會隨遇而安、自求多福,沒有運動場,那麼公園及司令台前的廣場就權當我們嬉戲的處所吧!在這簡單不過的場地上,我們可以追逐玩樂個老半天,享受著簡單的幸福,小孩子就是這麼容易滿足。而我家門口現成的籃球場也順理成章的成了我們上體育課、運動健身的好地方,那時大家都能安於現狀,沒有過多的奢求與想望,好像個個都傻呼呼的,正所謂「知足則常樂」。在那貧窮的時代,我們依然有過一段無憂無慮、快樂的國中生涯。 高中階段,每天就在「精忠堡」晨間六點準時播放的<金門之聲>或軍歌之類的愛國歌曲中醒來,這優美的樂聲勝過於鬧鐘急促的催促聲,也比鬧鐘還要來得準確無誤呢!就因再三地聆聽,像廣告歌曲般地刺激、反應;反應、刺激,因而這些歌曲悄悄內化在心中,隨口一哼,皆能字正腔圓、氣勢高昂地高歌一曲。前不久金門縣合唱團於成功大學演出時,金門大學李校長上台致詞說:「我們當年都是聽<金門之聲>長大的。」真不愧是道地的戰地兒女!當年這些歌曲如暮鼓晨鐘般地每日叮嚀我們與國家共存亡,愛國情操早已淪肌浹髓、根深蒂固在金門兒女的心中了。 再談到戲院前的司令臺及臺前的廣場,在小小的心靈中,它實在是廣大無邊啊!每在農曆年前一個月左右,就能深深感受到年節的氣氛了,這裡不但是練習的場所,也是表演的場所,所有過年的遊藝節目全在這裡輪番上陣。單是練習時,聽那響徹雲霄的鑼鼓聲,再看那川流不息的人潮,就不難想像春節來時的熱鬧景象了。這也真是樂壞了我們一群愛看「熱鬧」的小朋友,每日盯著表演者從不成熟的演練一直看到高級長官親臨會場的正式演出,在沒有娛樂的年代裡,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享樂,難怪我們是如此的百看不厭、陶醉在其中。 除此,這司令台也是播放影片的場所,當年軍方都會巡迴各地免費播放影片給村民觀賞,從默劇演到有聲影片,直到有了電影院,他們才卸下任務。記得那超大的銀幕隨風飄搖,銀幕中的景色、人物也隨著起皺、變形,我們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而小朋友都喜歡擠到銀幕前,以免被大人們或高個兒擋住視線,一旦遇上驚悚畫面,無不是驚叫連連,縮擠成一團,真是又愛又怕啊!到底想看或不想看呢?讓人費猜疑,這就是小朋友可愛純真之處。 還有軍中的康樂隊,總會定時地在司令臺前作表演,娛樂軍民;也常有不定時自台來金勞軍的藝工隊、影歌星,那可就是大陣仗的氣勢了,常引來四方賓客,臺前人山人海、盛況非凡!軍人的隊伍通常整齊地坐在司令臺前的中間位置,四周則層層圍繞著百姓人家,這對於愛看熱鬧的小個兒可辛苦了,任憑你怎麼地探頭探腦、引頸瞧盼,也難突破眼前的人牆,所以,聰明人家乾脆自家中搬來長條高椅子,可站上二至三人,那就高人一等,視野開闊了。但這都比不上我家的屋頂,站在厝頂上往前一看,司令臺前的景象一覽無遺,可謂得天獨厚的「包廂」呢!即便是鄰居也無法與我家相比,因為我家的地理位置最適宜居高臨視廣場。值得一提的是,當年的學生也經常加入勞軍的行列,慰問勞苦功高的三軍將士,司令臺就成了最佳巡迴表演的場所,我家二姐一舞<昭君出塞>(民族舞蹈)不知風靡多少觀眾,贏得多少掌聲啊! 此外,軍方的裝備檢查、出操演練;民方的民防自衛隊、婦女隊的操練;還有全縣的笛鼓隊比賽,都曾借用司令臺前的廣場作為比賽場地。每當兒童節到來,全鄉的小朋友都前來此地參加慶祝大會,領禮物、看電影。這兒更是我們當年學騎腳踏車的最佳廣場,因它的場地夠大、夠寬敞。想當年這廣場何等風光,是無可替代的最佳活動場所,而今竟淪為停泊遊覽車的停車場,堆放著一堆等待發送的石桌、石椅,任其風吹雨打;而司令臺也早已廢棄不用,閒置在那兒多年,乏人維護整修,猶如深宮怨婦,獨個兒看著日升日落,春去秋來,徒嘆奈何。唉!滄海桑田,感傷多多啊! 金西戲院亦然,欠缺急起直追的求新精神,跟不上時代潮流之後,也漸被淘汰,最終在錄影帶猖狂、網路大行其道的新世界裡,銷聲匿跡了多年。聽說戲院佔用地目前已歸還百姓,從此,「金西戲院」永遠歸回平靜,遺忘於人間,只留存在四、五年級人們的心中,昔日的風華都被澎湃洶湧的料羅灣潮水淘洗盡了,此情此景,可待成追憶…。 而公園內,當年亦曾經是我們盤山「三巨頭」-亞金、玉昭與我三人經常聚會之處所,當時大家各據一方,一住下堡西、一住頂堡西,而我住下堡東,這與精忠堡等距離的三足鼎立,饒有興味。每於晚間,我們必定聚會於公園內,圍坐在精忠堡旁的一張圓桌召開「圓桌會議」,偶而也會有路過友人加入「會議」,我們從天南聊到地北,無話不說,無所不談--好一個說不完、也談不厭的年紀!青春年少,意氣風發,又愛做夢,即便是數著天上的星星也感到十分愜意啊!隨著時光流逝,大家各奔前程,嫁往他鄉,如今兒女成群,再無機會聚首於精忠堡前話當年了。 往事歷歷,宛如昨日,而今重遊舊地,公園內的炮壘、蹺蹺板、溜滑梯、旋轉飛機、石桌石椅、參天古木、花花草草,還有陪我們走過國、高中年華的精忠堡,依然在記憶中美麗如天上的彩虹。然而所見景物已不復往昔,成了乏人照料的廢棄公園,最是叫人傷懷!這公園一如金西戲院、司令臺及司令臺前的廣場,一一走入歷史的軌跡了,它已功成身退,沉潛於人世間,徒留予人心中無限的眷戀。啊!哪一天它能再現昔日的風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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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趣譚
1·蒼蠅飛到「樹木」上 「油畫」課裡那位多才多藝的「小學」同學,念國小二年級的她,在學校裡是班長,於是,在這裡我們也讓她當班長,也都喚她是「班長」!她也負責每次上課前的「點名」工作。 本期的第三堂課,我們這位「小學」班長的她,在課堂上畫著畫著突然驚呼了一聲:「啊!有一隻蒼蠅飛到我畫的樹上了啦!」我們這些「老」同學全都異口同聲的回應她說:「哇!妳畫的樹太像了!連昆蟲都想要飛進去休息呢!」頓時,她的笑聲與我們的笑聲連成一片。 寓言故事裡的情節居然在真實生活裡發生了!只不過是,鳥兒換成了蒼蠅,飛到她畫的樹上來!那隻蒼蠅或許是被油彩吸引過來的,也或許是其他因素致使它飛過來;但是,我們能夠趁這機會來鼓勵她,不也是一次適時的提攜幼小嗎?不也能夠增進教室裡學習的和樂氣氛嗎? 2·「蒙娜麗莎」為何微笑 任何一件藝術作品其實都沒有被完成的一刻!它只能是向著「完美」境界靠近!包括詩歌或繪畫皆是如此! 「印象派」代表人物莫內(Claude Monet 1840~1926)曾經這樣坦言:「當有作者自稱他已完成一幅畫作時,我總是不敢認同的!」莫內對於自己的油畫作品常做無止境的修飾,這也是負責任的表現!其實,鉛筆素描的作品也是一樣可以不斷修改,直到作者認為「可接受」或「可不再修改」為止!但這與「已完成」似乎並未全然的聚焦重疊! 是以,針對「蒙娜麗莎的微笑」這一幅曠世鉅作,世人們咸以為「蒙娜麗莎」是為了在「文藝復興」時代,人們透過自己的「文藝復興」運動之努力而漸從「宗教教義」的束縛中解放出來,而重新拾回「人」的自主權而微笑!咸以為「蒙娜麗莎」是為了「人」不再只是「神」的「創造物」而微笑!其實,將心比心,即使是畫作裡的人物,不也跟我們自己一般渴望重新拾回屬於「她」的自主權嗎?所以我覺得另一個更值得信賴的原因是,「蒙娜麗莎」是對著達文西露出了一種沾沾自喜、勝券在握的竊笑:「嘻嘻!我的作者達文西啊!你永遠都無法完成我喔!因為我蒙娜麗莎的自主權啊!一半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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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里辦公處二樓落成別誌
瓊林里辦公處,名聲如雷貫耳,隸屬金門縣金湖鎮,為最具特色村公所。民國四十五年,戰地政務實施,秉持戰鬥村之色彩,肩負保家衛國重任,民防演練精湛,深受層峰賞識,名聞遐邇,享譽中外。 民國五十七年,加強地下戰鬥,村公所為中心,民防隊開坑道,每名挖五公尺,紅土坑道結實,地下四通八達。為利公務所需,本處一樓建設,建於六十七年,與坑道同灌造。民國八十一年,戰地開放觀光,瓊林更加爆紅,旅客絡繹不絕。一樓硬體建設,飽嚐風光歲月,亦歷無情風霜,至今三十餘載。 辦公一樓,年久失修,每逢下雨,陽台積水,牆壁滲漏,油漆剝落,亟需加蓋二樓,期以防水防漏。自八十年代起,社區組織漸增,經年借用本處,辦理各項活動,僅有一樓處所,活動受到限制;近年以來,人丁興旺,內外兼施,使用頻繁,每遇重大活動,空間頗顯擁擠,民眾倡議擴建,企待時日久矣。 職是之故,迫於燃眉,里長蔡顯明君,多年建言奔走,終獲重視,允編預算。前縣長李炷烽,於任上令撥款,前鎮長蔡顯清,趁任內初規劃,今縣長李沃士,督導建設事宜,今鎮長蔡西湖,承辦執行建設;兩李縣長,勤政愛民,兩蔡鎮長,有功瓊林。民國九十九年,暮秋十月鳩工,越年四月,順利竣工。新建辦公二樓,辦公更上層樓,外觀宏偉壯麗,內部寬闊美觀,民眾咸感德政,無不銘心感戴。斯處隆高,地靈人傑,眺山傍水望海,地利人和氣旺,結合社區發展,共同凝聚心力,服務鄉親,造福桑梓,共創互助社會,永享安和樂利。 二樓增建,圓滿成功,獲得政府補助,肆佰陸拾萬元;並蒙議員鼎贊,爭取建設經費,蔡水游佰餘萬、王碧珍壹佰萬、楊應雄伍拾萬、蔡春生伍拾萬,以上總工程費,以新台幣合計,柒佰柒拾伍萬,硬體建設尚足;熱心公益可風,里民永銘肺腑。百年啟運,欣逢落成,萬民同慶,德意飛揚,萬古流芳,爰為誌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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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感恩
晨起時分,淡淡的冬日暖陽,帶著一抹迷人的光影,從窗口緩緩的映入我窄小的臥房。伸展依然賴在床上的肢體,眼睛流轉在寧靜的晨曦中,心底湧起一股精神飽足的幸福感,對於時常睡眠品質不佳的我而言,那是多麼難得的一種快樂情緒。樓下傳來陣陣鍋碗瓢盆相碰撞的聲響,這個從小就熟悉的做早餐的聲音,總是在天將明未明之際的混沌時刻,清晰而節奏明快的傳入耳中,彷彿是一首絕妙的交響樂曲,讓晨光的內容豐富而充滿感性,呼喚著我們的心靈,讓我們提早醒來,尤其寒流來臨之交,在半睡半醒之時,在心底揚起無比的溫暖。 童年時期,優游在農莊的故鄉,空氣中充滿著寂靜安然無爭的恬淡氣味。母親身手矯健,總是起得很早,天未亮就張羅一家數口的食衣行,首當其衝的是每天的早餐,飯桌上洋溢著甘薯稀飯的甜味、菜脯蛋的香味,自製的魚肉鬆,豬肉鬆是令我們下飯心中的補品,當季的蔬菜,甚至還有自製的甜饅頭、高麗菜包子等等,而我們仍然躺在溫被暖床裡,直到母親溫柔的提醒喊叫聲,才讓我們匆忙的漱洗一番,到廚房享用一家人相聚的幸福早餐。那種一家人相處的甜蜜情感,總是有意無意的留存在異鄉漂流的歲月裡,成為心中安定溫柔的力量。 青少年時期以至成家之前,常有寒暑和假期閒居在家,在冬日寒流酷冷奔騰之際,我們仍然吃得到母親拿手的豐盛的、溫熱的愛心早餐,看著母親為我們奔勞席不暇暖的背影,我們總以為那是身為人妻、人母應該做的事,我們平安順理成章的成長、茁壯,我們甚至連一句感謝的話也沒能說出口。如今婚後,做了人夫和人父之後,有一分更深刻的體認和感受,對母親才存著一分難言的歉疚和愧疚。憶想當年,有家人相聚一起的用餐氣氛才溫暖甜蜜,哪怕有時只有蔥薑蒜豬油炒醬油淋甘藷飯的童年時代,我仍然能深深的感受母親持家的賢慧。 婚後,廚房忙碌的聲響節奏換成是大哥、大嫂和妻子的。雖然偶而自己也心有愧色的客串一下,煎荷包蛋、炒飯、炒妹兒苞、美生菜、花生小魚乾等等,努力而用心的張羅早餐,但總嫌事先得採買的麻煩,何況洗菜、揀菜也要費一番功夫。寒流來襲,勉力爭開惺忪的睡眼,振作精神,一定要在清晨六點左右離開溫暖被子的掙扎,悲苦的難受滋味,至今記憶猶新。在冬季的清晨早起,是在考驗毅力和能耐。時常晚睡,晨起按下被吵醒的鬧鐘,再醒來已是七點,接近上班時間了,那時真是十分火急的忙碌,這才想起,平日母親為準備我們的早餐,從容自在,不會急趕,其中蘊含多少養育兒女的心酸勞苦,如今卻忽忽已過三十多年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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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畢業紀念冊】卡蹓馬祖
還記得高中畢業那年,忐忑不安搭著船一路顛晃到高雄中正預校等待參加聯考的心情,離鄉背井考完後不論結果如何,同學們接著陸續北上各分東西,各自尋找人生的方向,漸漸失去了連繫,而如今時光啊一晃眼,怎麼都已到了要退休的年紀,不對,有些人都已經提前退休了。應該是石同學吧,首先喊出369同學會,希望能從小學、中學、高中只要是同屆的同學都一起辦同學會,這就有趣了,每次一見面總是要先來一段話:請問你在金門唸高中嗎?如果沒有就繼續問那唸哪個國中?也有人國中就去台灣唸的,只好再繼續確認國小呢?哇!住金城的還要確認是莒光國小還是金城國小。 因為遷徙、早已經找不到畢業紀念冊了,記憶也就隨風而逝,這些年因為想家回鄉的人多,慢慢的同學會變成了另一個交友圈,有昔日的年少歲月當依據,儘管你今日是誰?哈,我知道你,因為你以前如何如何,熟稔的情感慢慢加溫,家鄉的情感讓人回到年少時,就這個暑假吧,Lee同學回鄉幾位女生相聚,敘舊之餘自然聊起彼此有連繫的一些同學,歡樂開心的時候總會許下心願,一起去旅行吧!去哪?找誰?說一說就有了結論,馬祖沒去的人很多,Lin同學的先生在馬祖可以去找他,有人熟稔總是比較能深度旅遊,Huang同學自告奮勇喬時間,說著說著就11月初吧,女人真是誠信的意志者,誰也不敢有二心,開始了我們的369畢業小旅行規劃。 金黃色的霞光將雲層襯成陸地,機艙內的心也暖和了起來,隨著霞光縕上興奮的臉龐,一起飛翔的感覺彷彿回到純真年代的激情,離島的我們只有遠足的記憶,搭船的扶持,坐車北上的混沌。這一次我們從金門出發轉馬祖北竿,有些人已經早早台北飛馬祖等候,抵達馬祖幸福的有人來接,哇,有人說怎麼不先出去擠在這,同學啊這是行李轉盤去哪啊,原來機場比金門小很多,一群人就看著飛機跑道熱絡聊著等待行李,好特別的接機人直抵行李處寒暄,馬祖比起金門更有戰地氣息,因為同學先生的關係,看了很多軍事設施及介紹,很特別的經驗,同學們一餐餐聚首,慢慢聊開,熟識與不熟稔的早已漸漸連上了線,誰說畢業了就不能持續寫紀念冊,我們就興起了一起旅行共同創造回憶的畢業續篇,這感覺好特別。 依著馬祖的風,循著高高低低的山路,看坑道、酒廠、240榴彈砲、唱卡拉OK、媽祖神像、聽簡報,這些彷彿金門的景象卻是在旅行中的外地,我們是戰地兒女卻一起到另一個戰地,有著彷若的戰地情感、彷若知曉的戰地知識,卻共同認識另一個陌生的戰地戰史,聽著年輕軍官的簡報與歷史文化。在畢業30多年後,老感情夾雜著新歡,啊,歲月啊,多麼的溫柔以待,深夜裡走在芹壁的村落,盞盞燈火蜿蜒圍繞著海,樓上樓下的石頭屋,我們分配著房間,輪流排著淋浴間,訴說過往年少,與妳共眠的當年,怎能不珍惜啊,這時光,她有那麼一瞬間回來了,回到了我們初識的台北,那停電的夜晚,我驚嚇的緊緊握住妳的手,在妳的安慰中入眠,其實,那是離鄉不安的思緒啊,一股腦的在黑夜中氾濫,妳懂得的,一如多年後,這一夜的同房夢囈,妳也都是包容的。 10來人,30多歲月,有著不同的憧憬與境遇,要當女強人的成了賢妻良母、想嫁人的變成職場戰士、唸軍校當軍官、唸警官學校成公職首長、出國留學成科技人才、軍中104溫柔聲音、從事法院法庭專家、護理長退休、嫁將軍當夫人,我們都順著際遇來到了此刻,兒女漸長、我們也開始了另一階段自己的潛能開發,少了年少的爭鬥,多了疼惜與分享,未來就在此刻的綿延裡,我們已經開展了畢業紀念冊,讓我們好好接續,像接龍般寫著一頁頁的故事,搭起絢爛的彩虹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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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裝甲軍團~瓢蟲
外表鮮豔討喜是瓢蟲的基本調性,而且大部分的瓢蟲都是農人的幫手,所以無論東西方文明對於瓢蟲都保有好印象!在西方世界,瓢蟲會帶給人幸運,也因為牠那多彩而光亮的外表,而有了淑女蟲(lady bug)、「上帝的牧羊女」、「愛之蟲」、「小天使」等的稱號;在中國的北方則有花姑娘、麥大夫等正面的稱呼。 大多數的瓢蟲其成蟲的模樣比較容易分辨,同時也很容易從牠們的外表得知牠們的俗名或學名。比如說:背上有七個黑點就稱為「七星瓢蟲」,而「十一星瓢蟲」可想而知背上就有十一個小黑點、茄廿八星瓢蟲呢?當然就是廿八個小斑點。可是牠們幼蟲則和牠們的成蟲有著天壤之別的外貌,大部分是讓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的怪獸!夏天時,若是在樹葉或樹枝上看到有一種長得像是迷你型的鱷魚,追著蚜蟲們爬行的生物,那正是某一種瓢蟲還沒「等大人」時的樣子。 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瓢蟲是國小的時候,在老家的院子裡看到的!那時候對一隻身體橘色、光亮的背上還有七個黑點的七星瓢蟲十分的喜愛,並且因為已經受過卡通「小蜜蜂」的教育,所以對這隻小甲蟲略有所知,也充滿了好感。 當然不是所有的瓢蟲都屬於食蟲性的,也就是廣受農人歡迎的蚜蟲殺手。瓢蟲界也存有一些瓢蟲屬於食植性的,牠們也會啃食一些特定植物的葉子。但不管怎樣,在金門的野地、公園的花叢中,特別是盛夏的時候,我們都很有機會能發現牠們美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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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之晨
現階段,屬於櫻櫻美黛子,同學力邀我加入面相學,或許是機緣,或許是巧合,於是相約而行,一走進教室,老師見到我,驚為天人,馬上請我上台,以我的面相當示範教學,心想,今天的課程進度大概是『人呆看面就哉(知)』,在那麼多雙眼睛注視下,感覺很不自在,除了保持蒙娜麗莎的微笑,面相老師說什麼?一概不知,回座位時,老師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像你這樣圓滾的身材,如果繼續再圓下去,所有的榮華富貴將付諸流水。」意思是說,再不減肥,猶如自己腰間綁兩顆不定時炸彈。 減肥,該如何減?從哪裡減?真是猛爆性課題,炸得我心慌意亂,無所適從。天人交戰之餘,也只能乖乖擬定計畫,堅定信心,搬出毅力與決心,確實執行。感恩老公的情意相挺,陪伴左右,晨起鐵馬運動才能順利推出,讓近程,中程,遠程目標逐一實踐。 清晨5點,黑夜高空,稀疏的晨星,顯得格外孤單,大地一片靜謐,酸冷的北風方興未艾,吹得樹梢花枝亂顫,昏黃的燈光照在鄉間小路,路面空無一人,此時的場景,悠悠忽忽,看什麼?似什麼?到處杯弓蛇影,淒冷詭異,令人心驚膽寒,瞬息間冷風一襲屏氣凝神,心念一轉,人性本善,心誠意正,無罣無礙,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況且大地就是慈祥的母親,在母親懷裡盡情揮灑,任意奔馳,光明磊落,何懼之有?哆嗦的心頓時峰迴路轉,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雞舍裡的大小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競相齊鳴,夠嗆夠辣的啼聲威武雄壯,英勇的錢鼠也不畏寒暑,落落大方的在田邊追逐嬉戲,橫衝直撞,吱吱不息,看不慣的大黃牛,偶而也大大唱和一兩聲,吐吐心中的悶氣,牠們同心齊力聯合大公演,就是想把沉靜的夜空吵醒。 路邊的流浪狗各據地盤,虛張聲勢,一有動靜,立刻引吭,互通有無,眼懷敵意,虎視眈眈,俟機而動,此時無聲勝有聲,力持鎮定,視若無睹,緩和緊張的對峙,在這世上,如果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應該是萬物吉祥,和平共處。 春寒料峭,濕冷相逼,但原生植物的花朵,依然五彩繽紛,花團錦簇,婀娜多姿,點綴這冰冷的空氣,鼓舞人心,加強戰鬥力,令人心胸開闊,喜悅又踏實。 黃橙橙的路面,寂靜無聲,偶而幾部轎車刷刷而過,掀起稍許塵土,又回歸平靜。只有剛毅的路燈,發出閃亮的光芒,披星戴月,通宵達旦,無怨無悔,默默的陪著路樹,等待平安路過的人兒。有些路樹身強體壯,高頭大馬,朝氣蓬勃,有些路樹天生瘦小,樹身單薄,敵不過寒意,紛紛削髮修行,蘊藏能量,期待春雷一響,大地回春,又是活龍一條。 太陽偷偷藏在大山背後,像斷了線的汽球,出其不意,冉冉上升,先讓你來個悸動,再來個心動,白雲朵朵,彩霞片片,通透迷人,彷彿仙女下凡,難怪有人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每日一景,變化無窮,置身其中,氣定神閑,悠然自得。 正專注前行時,忽然樹叢裡衝出兩隻稚嫩的小狗,差點被牠們嚇垮,只能死勁拚命的踩著,先穩定情緒,再回頭觀望,兩隻小淘氣橫眉豎眼,鼻息相通,唬得我們既好氣又好笑。氣不過,第二天帶著藤條示威,準備好好調教調教,沒想到小不點是比兇悍的,還沒出手,惡人先告狀,狂吠不已,識時務者為俊傑,快閃為妙。如今兩隻小可愛已經變大肥婆,滿滿贅肉,有點老態龍鍾,懶得跑、懶得動、更懶得理我們,靜靜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睥睨著來往的人群。 路過大大廣場,這是晨間運動的好地方,鄉民姐妹們準時前來,隨著音樂,快樂起舞,休息時又可閒話家常,相互關心和問候,猶如一家人,其樂融融。每次經過,雙方拉開嗓門,問候之聲此起彼落,親切大方,關愛之情溢於言表,帶著滿滿地溫暖,幸福寫在回家的路上。 路邊栓著一隻有氣質夠風度的黑狗兄,明亮的雙眼,可以透視您的心思,豎起雙耳專注您的行動,牠是牛群的侍衛長,站在自己的狗屋上,抬頭挺胸,威風凜凜,有了牠傲視和守護,田野上,優雅的鳥兒恣意站在牛頭上彈彈琴,唱唱歌,聊聊天,哈哈笑,成為最親密的盟友,安祥自在,快樂無比。 路途中,最怕晴時多雲偶陣雨,這時最忐忑無助,環顧四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知如何應對,全憑自己的運勢和老天的垂憐,有時感覺不對了,預測將傾盆大雨,務必快馬加鞭,遲疑不得,估計候車亭的位置和時間,這時的候車亭最帥,最溫暖,功勞也最大。若遇到毛毛細雨,還可以接受,認定那是考驗加磨練,體驗雨中騎車的心境,也是另一種領悟。 冬天的早晨,經常煙霧瀰漫,偶而會是個大霧天,伸手不見五指,尤其越靠海邊,風起霧湧,像搭捷運上班的人潮,車子一到,左擁右簇,緩緩圍上,濃霧齊聚,眼前呈現就是塊白色銀幕,吸進呼出都是含煙水氣,身上披掛點點露珠,像衝鋒上陣的將領,有點沉重。一會兒,濃霧,又像開完會的主管,夾著公事包,踏進座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輕煙裊裊,逐團上升,攔也攔不住,抓也抓不著,只能任由飄盪,大太陽出來後,大地一片青亮,又展露出大自然的另一種風貌。 一連數天,陰雨連綿,乾涸的大地,有了適度的滋潤,將是另外一番景象,靜待四序的運轉,休養生息的冬天一過,美麗的春天就來了。 (稿費轉贈金門縣身心障礙者家長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