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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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行詩兩首
二律拔河 歲月已長了大把大把鬍鬚 你的信心卻正意氣風發 亮起燈盞,煥發光芒 抗拒黃昏濃濃暝色的逼近 年老與年輕 不是頭髮覆雪,行動、說話遲緩就是老了 只要仍具有好奇心,敢學新事物,不怕挫敗 只要想跟上時代,有上進心,有鬥志 年紀再大,都還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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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喜的鳥
「喀喀─喀喀」,這是喜鵲,或金門人稱為「客鳥」停棲在樹稍、屋頂及飛翔在空中所發出的鳴叫聲,也是無論於金門的城鎮和鄉野,普遍易見和常聽到的鳥類叫聲。喜鵲鳴叫的意義隨當時的狀況而異,或在告知自己所在的位置,或在呼朋引伴群聚活動,或在引起異性的注意,或在警告同伴面臨危險。喜鵲喜歡鳴叫,有時多得讓人覺得聒噪,尤其在炎炎夏日。 由於喜鵲這種鳥在日常生活中普遍易見,所以在三千年前的詩經就有記載:召南第一首『鵲巢』: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這首詩如譯成現代白話文: 「喜鵲的巢築好了,斑鳩來居住。女子出嫁了,夫家以百輛車子去迎娶她。 喜鵲的巢築好了,斑鳩來佔住。女子出嫁了,娘家以百輛車子為她送行。 喜鵲的巢築好了,斑鳩來佔滿。女子出嫁了,雙方各以百輛車子為她完成婚禮。」 這是一首祝賀嫁女之詩,藉著男方(喜鵲)已經將居室準備好,可以迎娶女子(斑鳩)來住。『禽經』云:「人聞其聲則喜」。民間傳說:喜鵲是報喜的鳥,牠為人們報喜訊,稱為鵲喜。『開元天寶遺事』:「時人之家,聞鵲聲皆以為是喜兆,故謂靈鵲報喜」。歐陽修詩:「鮮鮮毛羽耀明輝,紅粉牆頭綠樹林。日暖風輕言語軟,應將喜報主人知。」李端詩:「披衣更向門前望,不忿朝來鵲喜聲。」民間也有傳誦「喜鵲叫,客人到」,或「喜鵲叫喳喳,喜事到我家」等歌謠。 過去金門民眾對喜鵲的鳴叫聲也有所期待:金門土地貧瘠,農產不豐,人民為了生活,年輕人紛紛到南洋去謀生,然後寄錢回家養父母。於是每聽到自家屋頂上有喜鵲的鳴叫聲,都相信牠是來報喜的,果然在不久之後,就收到從南洋寄來的匯款。金門還有一首關於喜鵲的民謠:「客鳥喀喀,舉刀來裂(宰割魚的意思),拿鹽來灑,明阿日請人客。」這首民謠說明喜鵲事先通知,明天將有好朋友來訪,所以主人便高興宰魚醃鹽,以備明天烹魚請人客。也說明金門早年物資匱乏,肉類難買,只能以魚待客。 喜鵲是食雜性的鳥類,舉凡動物的各種昆蟲、蝸牛、蛙類、小鳥、鳥蛋和植物的瓜、果、雜糧等都是牠取食的對象。金門的環境,無論村落、鄉野、農田、樹林等都很容易取得食物,適合喜鵲的棲居。牠撿枯樹枝到各種喬木的高處築巢,且對舊巢會年年增補,再次利用,於是形成巨大又相當明顯的巢,在鄉野裡很遠就可以看到。喜鵲於春天繁殖,一窩產卵4~6枚,由雌鳥負責孵卵,雄鳥在巢附近守衛。孵卵期17~18天。雛鳥出殼後由父母共同餵養約1個月始能離巢。離巢後仍由父母照顧一段時日,才能獨立生活。 喜鵲在金門是相當普遍易見的鳥類,無論在什麼地方如居家或外出,或在白天的任何時刻,都無可避免地會聽到喜鵲「喀喀──喀喀」的鳴叫聲。下一次再聽到時,請稍為留意,您或您家或將有喜事來臨。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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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麵館
「我們採訪老闆,你是幹什麼的?」扛攝影機的會說洋涇中國話。 「老闆死了,你去金山墓園找吧,走!」 全屋吃麵的人哄堂大笑,這麼一來,桌上的面紙消耗了不少。 海峽兩岸解凍,有人到過甘肅,介紹當地的牛肉麵,因粗、細、寬、窄的不同,分為「大寬」、「二細」、「韭葉」、「毛細」等名稱。還說,麵撈上來,再澆上牛肉湯,加上少量牛肉丁,煮熟的白蘿蔔片、辣椒油、香菜、蒜苗。香辣適口,而且耐嚼。這種牛肉麵稱為「蘭州風味」。 你說,我的牛肉麵比不上甘肅牛肉麵,是麼? 不是。各有各的長處、風味。 你說,我們做的牛肉麵是啥風味? 客人想了半,說:「台灣風味。」 老梅說,我對自己的牛肉麵,永遠不會滿意,應該虛心改進,不敢驕傲……驕者必敗。賣牛肉麵,得對得起顧客,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客人讚揚梅連方心地厚道,稱得上模範商人。老梅說,他不是好人,過去是個賭鬼,他老婆在自己身邊安置了兩名情報員,他的一舉一動,都向阿馨報告。這兩名情報員,不用猜測,指的是吳用之和賈明,這真是跳進台灣海峽也洗不清的冤屈!除了當笑話,夫復何言? 我從三十歲抱病號退伍下來,就在麵館開車子,買菜、買牛肉,接送老闆出門接洽事務,以及賭錢。直到幹到七、八年後,才摸清梅連方的毛病──愛賭,而且十賭九輸,輸的數額有限,一萬元以內。阿馨後來暗示我察訪他的行蹤,她擔心的不是賭博,而是在外面拈花惹草,沒多久金屋藏嬌,冒出了一個梅二奶。我瞭解老梅的喜好,他除了愛賭牌九之外,麻將不行,梭哈不會,只會一翻兩瞪眼的牌九。至於外面的女人,他毫無興趣。老梅時常叮囑我:「找對象,千萬別亂找,小心挨揍,挨刀子。」他小四那年常跟女生借筆記本,男同學吃醋,打他。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至於吳用之,是阿馨中學女同學的兒子,當兵服役三年回來,沒有考取大學,便來麵館做事。小吳人很老實,不茍言笑,外貌長得比我英俊得多。車子也開得不錯,年紀輕,眼力好,我這個老芋仔怎比得上小吳?實話。 老闆不准他開車子,當然有他的看法。一次,老闆說溜了嘴:這孩子的媽,是阿馨同班同學。說不定是阿馨安插在我身邊的小特務!你忘了服兵役時,軍營貼了一則讓人觸目驚心的標語:「當心匪諜就在你身邊!」 我偷笑。 老賈,你不信? 我暗想: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一個賣麵條的,連梭哈的A、K都不認得,你身邊值得派特務麼?笑煞人也。你說話呀,老賈。 既然你擔心駕駛的會是特務,為什麼不自己學習?只要參加汽車駕訓班,用不了三、四個月就能考取駕照啦。我鼓勵老闆去報名,他一直猶豫不決,別人是膽大心細,他卻是「膽小心粗」。哈。 你膽子不小呀,不然押牌九怎麼敢一把下注十萬元? 這……這是我的特長。 在台北繁華地區,梅連方別看只是麵館老闆,卻是腰纏千萬,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買一輛賓士轎車,易如反掌。如今還只靠一輛老得掉牙的小貨車,採購、訪友、洽商生意,實在寒酸。經過我和吳用之的鼓動,梅老闆報名駕訓班,終於通過筆試、路考,領取了駕照。 梅老闆學會了開車,他樂不可支,凌晨到批發菜市場採購,他不准我駕駛,一定親自駕駛才過癮。他有一個缺點,時常忘記煞車,這是發生車禍的最大因素。有一次,差一點撞上警局的巡邏車,經下車道歉了事。從此,只要梅老闆開車,我一定坐在他身邊。如我不在,吳用之會坐在他身旁,監視他的煞車情況,以免肇禍。 記得少年時,剛學習騎自行車,便應同時學習如何煞車,只知前進,不懂得停,不行。作為一個賭徒,若想贏錢,就得知道適可而止。贏的不少時,應及時離場,離場才是贏錢;不離場,隨時有輸光的可能。開車子不會煞車,隨時有發生車禍的危險。我曾警告梅老闆,他哼而哈之,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我妻的腹部開始膨脹,眼看月內分娩,老闆娘同情她,囑她不必上班,工資照發。我妻告訴我:阿卉和小吳,兩小無猜,互相愛慕,早有戀情。小吳二十六歲,阿卉十九歲,性情也很和諧。老闆娘阿馨喜歡這個小子,但是梅老闆卻嫌吳用之家窮,不活潑,他曾說過:「聽了他名字,我就討厭,吳用之,「無用之」,你想他會有什麼出息?唯一的本領,只會做泡菜。」阿馨駁斥丈夫:名字不好,可以到戶政事務所申請更名。至於泡菜,別小看它,每盤三十元,一天下來,總賣到一萬多元。吃牛肉麵,佐以清脆可口的泡菜,美極了!任何伙計都做不出小吳泡菜的好味道。 這個祕密,我怎茫然不曉呢? 據我老婆說,阿卉這個女孩也很固執,她愛小吳,已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我聽了非常感動,卻難以向梅老闆進言、插嘴。 那晚,老婆腹痛如絞,把她送到醫院。順利地生下一個男孩兒,母子平安。接到麵館伙計小林的電話,他說梅老闆發生車禍,非常危險,因失血過多,目前在板橋一家醫院急救中。血庫存血不多,小吳正給他輸血……我沒聽完,便匆匆趕去。 急診室,我發現老闆娘、阿卉,和幾個麵館的同事,急得團團轉。那時,小吳正在輸血,急救。不出我的預料,梅老闆在採購回來途中,忘記煞車,霧大,視線不良,車子撞翻在安全島上。小吳也受了點傷,把老闆揹進了醫院。 「你老婆生了麼?」老闆娘問我。 「生了。」 「恭喜!」 一位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對家屬說:「辦理住院手續吧。」 雖然發生了嚴重車禍,卻對麵館生意毫無影響。兩週後,梅老闆出院,他買了一輛發財牌小貨車,說:「這輛車,老賈、小吳和我,輪流駕駛,由我開始。」 「你還開車呀?」阿馨驚訝地問。 「怕啥?注意煞車,一切OK!」他竟然冒出英文。 梅連方在元宵節,主持了女兒阿卉和吳用之的婚禮。同一天,他的兒子梅思九,現任雅何化工廠工程師,在高雄市地方法院辦理離婚。別人提起此事,梅老闆笑著說:「阿九那孩子念書沒有用,唯一的成就,就是很會煞車,他這次『煞車』是第三次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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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愛世界的輕描淡寫──一次遊旅行程後的心靈筆記
◆真愛不只是佔有 人類有多偶傾向的行為,婚姻和情愛誓約,均無法阻斷與生俱來「對異性征服慾望」的弛張,男人女人都存在絕對「求愛」的自主,緣於自私地想完全的佔據和擁有對方,一旦兩廂厭倦、偃蹇和齷齪時,就自然產生了絕對的「惡棄」,這不僅是摒棄和斷結關係而已,甚至無情的對簿公堂,也蘊藏許多恨意和怨懣啊! 「破鏡難圓、覆水難收」,分歧而離異的情侶,他日再相見,還能如昔日的碧玉無瑕、似完膚的純情嗎?多少世間癡男怨女在情字路上口口聲聲道不盡駭浪驚濤中匹配的艱難,那艱究竟何在?難又何在?一時在情海中觸礁,有些人總是抱怨上蒼的不公、命運的乖舛,卻從不靜默地審視自我的真誠與零落的心思。 當「愛曲變奏」讓你我識不得五音、聽辨不出旋律來,當「愛情生波」縱使靈丹妙藥也救治不了天底下罹患情場失意症的怨偶;愛情的世界是矛盾的,容不下誇張虛偽元素、和繁衍不了平淡無味的基因;離經叛道的愛或許波瀾壯闊,循規蹈矩的愛或許消耗殘存的激情。毋庸置疑「愛情」這東西它相當平民化、人性化,它源於生活、也溶於生命,凡有血脈氣息者全都得「食人間煙火」啊,那能自鳴清高? 有人以一種雲淡風輕的態度冷眼旁觀世間情的淡然,那真是看透世情、超凡脫俗啦,愛情於他不就了無生趣、人生便索然乏味了!那麼活著又有什麼期待與依靠呢?能夠傾洩心海裏的情絲是何等幸福自在!或許「獨身主義者」揶揄那些走進情愛牢籠中的人,但同時亦被見絀而嘲笑呢! ◎不負婚約真情故事 宋代沈括在夢溪筆談的著作中,披露一則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主角是劉廷式早年出身農家,勤奮耕讀,科舉中了進士後晉職朝官,當年在故鄉,與鄰坊一老翁有通家之好,老翁生有一女,自幼聰慧達禮,極獲長輩關愛,廷式便依父母旨意,兩家定下婚約;睽違多年的劉廷式,仍常惦懷此事,並不計較老翁家業的清貧,當他衣錦榮歸故里省親時、順程探訪鄰居老翁,此刻老翁已含笑九泉,其女兒也因病雙目失明,劉廷式睹此情景,並未受到驚惶而退避三舍,反而託請媒人提親履行婚約,反倒是女方家人以女子患有殘疾,及為佃農窮困的身分配不上高宦府第為由加以推托,但劉廷式心意堅定不移,絕不違棄聯姻盟契,最終皇天不負苦心人,倆人終成連理,雖然女主人行動不便需人攙扶,但劉廷式百般體貼,家庭和睦致祥,後來生下許多子女;這種義行當代傳為佳話,連蘇軾這樣大文豪也撰文稱頌不已,有一回劉廷式犯了小過錯應受處分,監察官員也感念於他高尚德行,便寬恕他了。 誰說「癡情一方註定傷得最深,自古癡情終成空」呢?上一則故事正闡釋真心真情成就良緣美眷,我們可以放下自尊、放下規範、放下任性、放下汲營、放下誘惑,就是放不下讓我們朝暮思念的那一個人啊;沒有愛,註定擠不進生命樂土,愛自己所愛的人本身就是一種幸福,能收藏愛的記憶,是件浩偉工程,也是件艱鉅工程,事業上明白人懂得放棄,但在情愛世界中真情的人懂得犧牲奉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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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
張家志牙根咬得緊緊,他發誓,要用筆討回公道。他拿紅色筆,迅速在報紙副刊圈住一個名字。張家志嘿嘿冷笑。紅筆圈住的名字在圈選後變為人形,浮現紙面。那名字可以是男是女,扭扭屈屈如弄蛇人葫蘆裡的蛇,他凝視,人越高、越立體,他重重搥落,是男或女的那一個人,瞬間鮮血迸出,血被紅圈圈吸收,顯得更紅。 他得意地轉了轉紅筆。那紅筆是他的伙伴,似一頭已自有鼻息、嗅覺的獵犬,張家志最希望這是一頭獒犬,像二郎神的那頭通靈獒犬。他喃喃跟自己說,這些狗男女,狗作家,這些狗。 他讀國中的女兒輕輕推開房門,告訴他明天要繳文藝營隊的費用,他還沒給她錢。張家志給了女兒一千塊,又多給了五百零用。地上堆滿報紙,今天的、昨天的,還有去年跟大前年的。 父親在做功課,從她有記憶開始,父親一直在攤開報紙做功課,她在房外看著埋在紙堆裡的父親,竟會誤以為那是穴居在洞裡一個跟她一點關係也無的原始人。父親老是在詛咒一些她聽都沒聽過的人。不知道那些她聽都沒聽過的人跟父親結了什麼怨仇,竟要置之死地才肯罷休。以前父親會抱她在膝,說著一些什麼喂呀、羊呀、菜呀等等莫名其妙的話,她上國中放暑假,閱讀老師指定的課外讀物,才知道那些喂呀、羊呀、照呀的字眼竟是許多作家的名字。初始以為父親跟他們是有交情的,心頭陶陶然,但她很快就放棄自己的期望,那些人都跟父親有仇,她有時候不免暗暗擔憂父親結下這許多仇人將對他不利,但好些年過去,父親咒罵的對象卻沒一個真正尋仇上門,她只好想,那是大人世界。大人是複雜的,她能做的也只是給父親關懷跟支持。 這一動念,竟爾成為一抹神秘的、奧深的微笑,在接過父親紙鈔時,微微漾開。張家志卻被這微笑震了好大一下。他像忽然明白女兒已就讀國中,她早晚會跟他離婚的老婆一樣,變成一個女人,變成一個大人。他想糊塗了,她到底該變作女人先、還是該變作大人先?但清楚的是,她會變的,變。 他給了自己一個使命,必須在女兒變成大人前,把世界改正成他期待的樣子。他改變世界的工程已進行多時,因為曾經舞文弄墨,曾在副刊登過幾篇文章,曾經搞過詩社、辦過文學營隊,他把全副重心放在藝文生態上。為了堅持這事,他年輕的太太看不下去了,搖搖手中的退稿信件,數落說,老是說別人不行,自己有多行? 他那一巴掌,本來該打在他認為的文壇媾交跟苟且攀關係的卑劣行止上,他老婆的半邊臉卻在無意中頂下了這莫大罪愆,他打得手疼,老婆卻掉了兩顆牙。老婆一愣,臉還來不及腫脹前,吐出好大一口紅色血水跟那兩顆斷牙在他打開的副刊上。那口血水竟成詛咒,離了老婆、離了曾經有靈性有文采的筆,就是沒法離開那口血水。 過了這個暑假,就要從教師職務退休了。他一生硬朗,雖沒幹上校長,但從學務主任職務退下,也算風光。他沒為了升遷暗地送禮,沒為了收受補習班好處而在班上招生,他相信,他一生的正直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凸顯所有不公不義。這麼一個正直的人卯上藝文界都要怪老婆那兩顆埋在血水裡的斷牙嗎?不是的,那是什麼原因呢?隱隱約約是一個年輕的張家志浮現,有理想、抱負,特別是拿起筆紙來格外自負,寫那些道德諷喻、友愛仁民最有心得。每當收到退稿,他便狐疑,當文學不再信奉道德諷喻、不再具備一股向上的驅力,這算什麼? 群魔亂舞呀。如刀割、如肉削。群魔亂舞呀。 然後響起一個聲音。行或不行?行不行? 張家志幹到學務主任之後,空閒便多,在一個教職員紛紛都去上課的午後,學生跟讀的朗朗聲在空曠的校園慢慢盪開。竟是這麼安靜的一個午後呀,彷彿萬事萬物皆可歇止在不停傳送的朗讀聲,可以不前進。張家志為這巨大的寂靜震撼,深怕會被這寂靜壓碎。他得作點什麼才行,一定得找些事情來做才行。報紙早已看過,裡頭還留有他鮮紅色的圈選。他心血來潮,竟在圈選的文章跟人名上評比,寫了好大一個「爛」字,覺得不夠,再加註了「蔡某某,要不是你老爸是于老闆牌友,你寫得了這專欄嗎?王某某,你當個主編,不能腰桿打直些嗎?」張家志寫出興頭,又翻別的報,「齊某某,要不是賴你系上教授,你能發這文章嗎?吳某某,你既喝得烈酒,就不能給這兔崽子一顆子彈?」張家志激動得聽得見心跳聲,那幫地幫地的血液抽送聲,阻擋了從亮晃晃陽光、磚紅色大樓,以及空泛泛的空氣傳來的讓人驚聳的靜寂。多年來的鬱悶竟在批改作文的快感中獲得紓解。一個念頭陡然出現,何不寄出這些直指黑暗、震古爍今的評比呢? 他真這麼做了。摺著報紙,把混著紅色血水的兩顆斷牙一起摺進去。他以正義出師的改造工程,混雜了不自覺的殘酷詛咒,他發出群魔亂舞的哀嘆後,必報以一次一次樂此不疲的虐殺。他污衊了女人的名節,糟蹋了優秀作家的努力。 時候晚了,女兒還沒回家。退休了,心卻還不能休。秋後的某一天傍晚,張家志翻閱報紙,圈選完畢,想不出事情幹,便搬出雜誌翻。他看見那些盤據副刊版面的人竟恬不知恥地攻佔雜誌版位了。那是一本以青年文學號召的雜誌,他嫌惡地瞪了一眼主編的名字,瀏覽目錄。他驀然一呆,厚厚嘴唇翻了兩翻,目錄頁流動起來,從印有那主編的名字處,忽然興起一團濃霧,迷迷濛濛地,慢慢侵向「張盈盈」。張盈盈,他的女兒。 他急忙翻到內頁,跟在女兒名字後頭的正是她的就讀學校。他急怒得說不出話來,在屋裡走來走去,拚命不把念頭往壞處想。女兒回家,訝異老爸竟在冷氣房裡起了滿頭汗,以為他病了。張家志把雜誌扔在地上,質疑那是怎麼一回事?女兒害羞地說,暑假加入文藝營,雜誌社挑了些作品刊登,本不想讓爸爸知道的,沒料到還是瞞不過。 女兒羞愧的嫣紅模樣,讓張家志惱得滿臉脹紅,他一個巴掌舉得高高的、高高的,就快要打在女兒臉上。巴掌跟女兒的臉這段距離,是段深不可測的寂靜,有個聲音細碎響動。女兒滿臉欣喜跟笑意,彎腰,從地上撿起雜誌。他一個巴掌舉得高高的,就快要擊碎他正直的一生所不齒的苟且營私上,打在那駭人的卻不斷朝他進逼的寂靜上。他巴掌舉得高高的。女兒抬起頭來,臉紅虹的,仍帶著笑。寂靜在擴大,在把許多事物吸納進去再吐放出來。而寂靜裡,一直有個聲音。 有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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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麵館
當年我在梅家牛肉麵館當伙計,正值黃金時期。每晚,老闆娘用數鈔機計算鈔票,撒謊不是人。六個伙計,採取三班制。我和吳用之是固定第一班,清晨三至十一時,首先由我駕駛小貨車到批發市場採購牛肉、蔬菜,由梅老闆帶隊。回來,我洗肉、切肉、燉肉;小吳做泡菜;老闆放佐料,屬於保密性質。五點多鐘,早起的客人便開始進店了。 我採購的牛肉,肉質鮮嫩,好吃,上等黃牛肉,每晨必進貨一百多斤。小吳採購的蔬菜,我不清楚,只嚐過他做的泡菜,三十元一盤,別有一番滋味。每天要銷售四、五桶。煮麵、加肉、舀湯、灑蔥花,別看這手續簡單,沒經驗是做不來的。牛肉麵只賣兩種:清燉、紅燒(有辣椒)。至於雙手托著麵碗朝各桌送,更得格外小心,否則老闆娘會當面罵人的。 老闆娘林馨,南投人,國中畢業,她的腦筋真好,記性特強,人再多,結賬、找錢,分文不錯。她已四十出頭,看起來像十七八的姑娘。她常發牢騷,人家去歐洲、紐約還到澳洲,我連香港也沒去過。每天她經手好幾萬,兩隻水靈的眼睛不停地眨巴,時常暗地叮我:「老賈,你得給我把老梅看好,這傢伙悶騷,愛女人,也愛賭錢。」 梅連方出門,都是我開車送他。他上哪兒去,我最清楚。有客人喊他「梅蘭芳」,他茫然不曉,問我,我說梅蘭芳,鼎鼎大名京劇藝術家。 有沒有楊麗花棒? 差不多。 不過,梅蘭芳是個男人。 梅老闆坐在車上,有時也吼兩句「一馬離了西涼界」,實在難聽。他待人厚道,初進牛肉麵館,我的工資每月一萬二,不久,他就升我月資二萬。因為他聽說我有個女朋友在街上為婦女挽臉,他夫婦二人曾勸促她來店內洗碗,月薪八千元。我不好意思,女友,又不是老婆,要是將來結婚新郎不是賈明,而是別人,讓我的臉往哪裡擱? 對了,我把話扯遠了。梅老闆有個不良嗜好,賭牌九,常輸。我曾警告他:「你一把牌輸掉五十多碗牛肉麵,我心疼呀。」 沒關係。我會贏回來。 老闆,您要再押牌九,我一定打小報告。 派出所的警員都認得我,好朋友。 沒用。我告訴老闆娘。 千萬別告訴她。我的私房錢,她並不知道。你要保密。她若知道,以後我可慘啦。接著,他將計劃告訴我,中秋節,帶三十萬,大賭一場,贏了,洗手不幹。「老賈,你的牌九很棒,幫我賭,怎麼樣?贏了給你吃紅。」但是,有一個條件。 說。 我怎麼配牌、出牌,你不能干涉。 行。讓我看,行吧?我不說話。他央求說。 莊家可能作假,老是通吃。輸出去了十多萬,僅是十分鐘光景,梅連方一句話不說。 莊家打骰子,取牌。贏了,有點驕傲。莊家現出一對「猴子」,證明他穩贏不輸。我的心涼了。四顆牌,一對天牌、一顆虎頭、一顆十點。老梅看得清楚。我以前二點、後三點出牌。結果,莊家前面一點,後面猴子,和牌,莊家的臉綠了,沒贏到我押的十萬元。全場的人,見我折了「天牌」,大吃一驚。 接連賭了幾把牌,贏了二十多萬。手上已有五十餘萬。老梅向我使了一個眼色,低聲說:「砸下去吧!」 莊家打骰子前,躊躇滿志地說:「我這裡現鈔一千多萬,儘管下注吧,別怕,打骰子有錢。」 我將袋子裡的新鈔,完全押向「天門」。 「多少?」莊家問我。 「大概五十七、八萬。」 莊家掐起兩粒骰子,打了個七點。我取第一副牌。一看,天牌、地牌、人牌、雜八。老梅激動地掐了我屁股一下。地槓、天槓出牌,莊家傻了眼。他的牌也不小,前九點、後九點,吃三道的牌。鈔票裝進小帆布袋,改日再賭,我倆得趕快去批發菜市場了。 途中,大致算一下,贏了有五十八萬。 以後,我決心不賭了! 老闆,你要再賭錢,我就辭職,撒謊不是人! 賈明,我給你十萬吃紅。 啥也不吃。您要獎勵我的話,讓我老婆來牛肉麵館幫忙洗碗、洗菜,給客人端麵,行麼? 那還有什麼問題,明天就上班。怎麼,你們結婚了? 上個月休假三天,我們按照台灣傳統習俗,在門口搭涼棚,辦桌,拜堂。為了怕影響麵館生意,同事都沒發喜帖。 老闆批評我做的草率,應該通知大家。次日,老闆娘樂得閤不攏嘴,大抵她已得到丈夫贏錢的消息,而且兩口子圓了房,化解過去的怨恨。她悄悄塞給我一個紅包,囑咐我:「老賈,我多謝你。你把紅包留下,錢交給你老婆。你老婆真不錯,為了討生活,三十六歲才結婚。唉。」 洗碗原有二人,皆工作八小時。我老婆來店,為了配合我的早班時間,她固定上清晨七時至下午三時的班。進店,開始洗碗,沒有休息時間。老闆娘要求麵碗一定要洗刷乾淨,用抹布擦拭得不見水滴。工作期間,不能進食,只能喝水。下午三時到晚間十一時,由阿柑嫂接班。另外一位是兩頭班,白天工作四小時,晚上四小時。大抵每隔數月,老闆娘再輪流重排,以示公道。 梅老闆有一子一女,都高職畢業。這兩個孩子輪流幫母親收賬。男孩梅思九,吊兒郎當,耳朵上掛耳機聽搖滾樂。女兒梅思卉,質樸勤勞,而且俊俏,她的腦筋比她媽還精明。 有一次,阿九從外面帶了七八個朋友,進來吃麵。吃罷,一抹嘴,想揚長而去。小吳攔住他們,說尚未付賬。阿九翻臉斥責小吳:「付不付賬,跟你有什麼關係?」後來,他的話傳到老闆那裡,把他狠狠罵了一頓。從此,他再也不來店了。聽說他考取了南部一所專科大學。 阿卉為了幫忙照顧麵館生意,決心不再升學,接替母親的工作。她長得越來越像她媽。不少老客人常認錯人,進店跟阿卉打招呼:「老闆娘,妳怎麼越來越年輕了?像個十七、八的小姑娘哩!」 「大叔,沒錯,我今年虛歲十九,屬猴的。」阿卉說。四周的客人哄堂大笑。 那天清晨下小雨,我開車載老闆、小吳去批發菜市場採買。提起阿卉,老闆泛愁,別家女孩都有男朋友,阿卉卻沒談過戀愛。她一天到晚呆在麵館,接觸的都是吃牛肉麵的中老年客人。年輕小青年是不愛朝這裡跑的,他們愛吃炒米粉、牛肉燴飯、滷肉飯、肉絲麵。進咱們牛肉麵館,吃一碗最陽春的牛肉湯麵也得八十塊。如果叫一碗牛腩麵,加上一盤泡菜,得花一百八十元,小青年吃得起麼? 「老賈,你認識的人多,給阿卉介紹一個男朋友吧。」我不吭氣,充耳不聞。這種事兒,誰也辦不到。即使辦得到,也別答應。將來小倆口恩愛幸福也就罷了,要是吵吵鬧鬧甚至離婚,都怪到你頭上來了──吃力不討好,何必惹來一身腥。 梅連方的牛肉麵館,將來在台灣餐飲業會是一枝獨秀,等著看歷史吧。小孩的雞巴──來日方長。別瞧不起門面不大,裝潢樸實,那些虛有其表的台北人,是不願帶海外歸來的親友、大鼻子洋人來吃牛肉麵的。但是,這家麵館的牛肉麵,肉好、麵Q、湯頭讚,確實好吃。別人不知,我卻知道,因為我是麵館的伙計。套句文藝話,「內容決定形式」,確實做到。 台北有十多個所謂「飲食專家」,每年總會出點子搞一場「牛肉麵比賽」。目的為何,不解。把不少牛肉麵業人員,絞盡腦汁,累得汗流浹背,為的名列前茅。這和各刊物徵文比賽一樣,獲獎者受害,失敗者放棄寫作,害了文學前途。這些罪人卻藉此成名。罪人者,評審委員也。每年「牛肉麵比賽」,梅老闆誓不參加,他的理由簡單,我的牛肉麵好吃、營養、衛生,吃過的客人都心知肚明,憑什麼要我去伺候這幾個愛出風頭的學者、作家?何況也不是真正有經驗、有學問的學者、作家。 梅連方的理論,簡單易懂:一個常打勝仗的軍隊,並不是靠比賽獲得榮譽的軍隊。牛肉麵好不好,它跟參加「牛肉麵比賽」毫無關係。 咱們麵館的客人,誰也拉不走;即使他在美國旅居十年,回台探親,一下桃園國際機場,得先坐車子奔來咱麵館吃一碗紅燒牛肉麵、一盤泡菜再說。吃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衛生紙用了一大堆。記者卻在報上胡扯什麼「終於懷著悲傷的、喜極而泣的心情,回到了他思念的芳香的土地。」讓人讀起來渾身起雞皮疙瘩。 從梅老闆、阿馨、阿卉到托著碗送麵的伙計,對客人並不微笑,也不忸怩作態,表示熱情,但是這些食客卻有「賓至如歸」之感。這些食客從不翻一下坊間出版有關牛肉麵的做法與報導之類的小冊子,他們看了封面,冷笑,嘴裡冒出一句話:「懂得個屁!」 梅連方是阿里山人,他的性格像岩石一般堅硬、固執,開牛肉麵館,他有三不政策,任何人也推翻不了的觀點。一是不送麵。附近大企業家、將軍、名人,打電話囑我們限時送到十碗、八碗牛肉麵。老梅一概置之不理:「叫他們自己過來吃吧!麵條和便當不同。告訴他們,連總統府也不送。」二是不包辦。過去公司行號過節慶,商議午、晚餐時間,不要對外營業,由他們職工包了,大約兩三百碗。梅老闆說:「妹塞,三千碗也不行,不破例子,除非廖添丁來電話。」三是不宣傳。任何記者進來採訪,只問吃什麼麵,其他的話,一概免談。電視台記者來了三人,其中一人是翻譯,說是從日本東京來的,NHK台。老闆阻止他三人說:「客人多,別擋路。我只收台幣,不收外國鈔票,歹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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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水仙宮﹐才看塔仔─歲序中的時令﹑節氣﹑俗諺系列之十
氣溫已低,寒氣正濃,北風尚未狂飆,和煦的陽光,由初冬的天際,撒向大地,讓人感受到的是一絲絲不斷上昇的暖流,正像大自然貼心地賜給我們的溫馨,這種天候景像,就是孟冬十月的「小陽春」,它的特色是在特定月份的特有天候型態,幾乎全中國除珠江流域外,都會在十月出現,黃河流域如此,大江南北更是如此,說不定已在零下好多度的東北同胞,更喜歡在十月享受天賜的和暖。 十月是進入初冬屬於「立冬」與「小雪」的月份,人們的喜愛度、接受度與認同度大致都高於其他月份,不是因為有多特殊,或是特別吸引人的地方,它是寒冬酷冷前平和、溫和又有點暖和的時段,不像九月那樣陰冷晦暗,這時「九降風」已歇息,「九降水」也已退。八月的秋高氣爽在十月也不遑多讓,儘管北風颼颼,但風勢尚不強勁,寒流漸盛,尚不濃烈,最令人陶醉著迷,愛戀不捨的是頂晡巳時近午,那片沁人心腑,暖身腳手燒,熱切無比的可愛陽光,家鄉父老叫作「做十月燒」,這比「小陽春」更為動人,因為這好不容易降臨人間,專屬十月的特有天候,是大自然從八月歷經九月,逐漸醞釀孕育,在「入」冬「寒關」前慢慢「做」出來的窩心天候型態。我們的先民老祖宗真的有夠「天才」,竟然用上一個「做」字來催動「十月燒」,粗看起來,這個「做」字用得有點「勉強」,但卻是與「做風颱」、「做媒人」、「做工程」一樣具有「進行式」動感十足的氣勢。 曆書對「立冬」的記述是:太陽過黃經二二五度,斗指西北維為立冬,冬者終也,立冬之時,萬物終成。通常落在陽曆的十一月七日或八日。禮記,對初冬的動態,有許多動人的介紹:是月也,以立冬,立冬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於北郊,還反,賞死事,恤孤寡。這是當時天子隆重迎冬,厚賞國殤遺眷,優恤孤苦之德意。對自然生態與天候則是指出:水始冰,地始凍,雉入大水為蜃,虹藏不見。又說:是月也,天子始裘,命有司曰,天氣上騰,地氣下降,天地不通,閉塞而成冬。可見天子悉依歲序,連衣著都要照氣節穿戴。此時,正是斗指己,天已積陰,寒未深而雪未大,故名小雪。太陽跨過黃經二四○度。陽曆是在十一月二十二或二十三日。 立冬,在歲序的「四立」中是普遍受到重視的重要節氣:立春,寒正退,天漸暖;立夏,暑雖來,氣未盛;立秋,天微涼,氣正爽。只有立冬,正是處在要進入寒冬的「關前」時程,大家愁的是是否能順利通過「酷寒」的考驗,所以,正好「藉端挾勢」,為自己找到一個補身養氣,蓄銳以待的好機會,高舉「補冬」之名,罕見難得的,對肥腴的雞鴨下手,不分男女老幼,大家有份,燉十全溫補的,大人享用,只加當歸、正蓍清燉的,是專屬未成年子女,至於身擔家計的家庭柱石,「大箍健,勇身命」的查埔人,有的特別用「羊肉和鴨角」(紅面公鴨)來猛補,據說羊肉和鴨角與狗肉一樣,「扶起無扶倒」,挺得住的,補者恒補,身命荏的,就承受不了,未補先害身。在省食儉用的家庭中,能對「自己好一次」的自我慰勞,算是美事。現在社會繁榮,幾乎「天天二九下昉,日日正月初一」,全年都雞鴨魚肉不缺地在「補冬」,只怕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壓「三高」纏身。 十月的天候,大致是屬於比較平和、平順,不像九月的大起大落,也不像六七月風颱不來則已,一來就接二連三,搞得大家提心吊膽,坐立難安,一旦直接撲面登陸,或暴風圈掃過,那就無法善了,生命財產,田園厝宅損失難免,人身安全能幸運確保,就非常萬幸了。天下生民不是不要水,而是亟要水,只是不要洪水。十月,水量偏少,卻是掌控宇宙蒼冥水源「水仙王」的聖誕,可能正因為是「水仙王」生,所以少有來勢洶洶的大水。 「水仙王」就是治水立下蓋世功業的大禹,禹為黃帝的玄孫,帝顓頊之孫,奉虞舜之命完成其父鯀未竟的浩大治水工程。華誕之日為十月十五,也正是道教下元之日,下元之神亦為水官,稱為:水官洞陰解厄大帝。寒家後湖以海為田的居民,每逢「昭應廟」朱府王爺九月二十二日千秋建醮,必奉請「龍王水府」入殿作客,每十二年逢「卯」啟建的水陸超荐法會,則恭請「水府」上岸「鎮壇」,接受禮敬。水仙、水官、水府皆是生民虔誠奉祀的「水神」,既崇高又神聖,其中尤以「禹帝」為最。 大禹記取其父治水無功的教訓,不與水爭鋒,採因勢作為,濬、導、疏、引,讓水得到宣洩而有所歸宿,就是一一入海。尚書孟稷第五,大禹治水功成之日,舜要禹向大臣百官報告經過:「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昏蟄,予乘四載(即四種交通工具),隨山刊木,決九川,距四海,濬滕澮,距川。」大禹據實陳述,說面對滔天洪水,山陵受損,庶民受苦,治水過程中,陸地乘車,水中乘舟,沼澤乘橇,山行乘木輂(音與,輪下加裝長約半寸的錐釘,使上山不致蹉跌,上山前齒短,後齒長;下山,前齒長,後齒短的登山車),遇山修伐樹木,開通道路,以助行水,疏濬河川,引之入海,暢通圳溝,納入河川,使民無水患之憂,得以安居樂業。 依史記「夏本紀」的記載,治水的路線自當時的帝都冀州開始,一州一州的,工程完成後再換別的州,禹深知水是往下流,能順利向下宣洩才能標本兼治,事半而功倍,所以由高處至低處,逐一依次進行。 由冀州向東南至沇州,使濟、沇二水自黃河入海,再東南至青州,也讓濰、淄二水順利歸流,南至徐州,再至揚州,往西走荊州,再北到豫州,西向梁州,終北至地勢最高的雍州(今陜、甘、青及寧夏西部),歷時十三載,三過家門而不入,完成「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夏本紀)的不可能浩大工程,怪不得舜帝要把天下讓禹。 尚書「大禹謨」記述舜欲禪位予禹的讚詞:「帝曰:來禹,降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賢。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假滿,惟汝賢。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予懋乃德,嘉乃丕績,天之歷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先聖先賢,胸襟大,眼光遠,看法精闢獨到。舜讚禹能以戒慎恐懼之心,順勢治水,既成聲教之信,又成治水之功,克勤克儉,謙沖為懷,不矜不伐,終積宏德,惟人心難測,道心難顯,欲治天下,除精一灌注外,不偏不倚,務執厥中。 治水的同時,悉心教民種植稻黍,桑蠶漁牧,漆絲織文,物阜民康,一片安居樂業景象。這時,九州之山暢通無礙,九州之川濬壅滌塞,九州之澤無溢之慮。這番蓋世功業,可是歷盡萬苦千辛,克服無數艱難,得來不易,不像現今之人,專求速成急功。 就因為信眾心目中「水神」的地位無比崇高,法力無比宏大,「水神」的殿宇「水仙宮」自是人人嚮往的聖地,卻是縹緲無蹤,而「水仙宮」的「塔仔」高幾層,型幾角,石砌、磚造、木構,生成是什麼「碗糕」形狀,更無人知,況說誰曾看到過。所以提醒人們,眼見才是實,用猜的、用想像的、用捕風捉影,見著草索就是蛇,瞎子摸象,都不算數,沒有具體事證,沒有分出勝負,結論不能下得太早,一切要等「到水仙宮,才看塔仔」(真相大白)。人務實比騖遠好得太多了,千萬呣通「嘩起雲就是雨」,否則,怕一差就十萬八千里,連追都追不回。「牛肚脹風」,都會「脹」破,「五腳出現」是常有的事,處世立命,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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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愛世界的輕描淡寫──一次遊旅行程後的心靈筆記
對衷心鍾情者來說,在生命輪迴定構與物質不滅的轉化裏,見不到豐饒的喜悅,因續前世孽債的緣命絲線,繫索著駁雜繁縟的無奈,至今人類仍如初始的情愛充滿蠻荒曠味,不只是異誌上的傳說而已,不同的文化與族群,卻有同樣的不堪和唏噓,西方的亞當和夏娃(註五),因偷食禁果,而讓伊甸園蒙塵;東方的女媧和伏羲兄妹(註六),因不倫的媾合,而使崑崙山起煙霾。 (註五) 西方人相信一個遠古傳說,聖經創世記裏也記載著,當世界初始時正處於混沌一片,上帝耶和華利用六天時間內,創造出日月星辰、陸地海洋、山巒河川、花草樹木、蟲甲魚獸,最後依自己形象,用泥土捏了一個人形,朝它吹了一口氣,瞬間便轉化成有靈的活人,那就是人類始祖亞當,並讓他統治管理建造在東方的伊甸園裏一切動植物。 有一天耶和華指著紫嫣紅、果實累結的園子告誡亞當說:「其他果實但吃無妨,唯獨園中央兩棵樹的果實不能食,一是生命之樹、一是分別善惡的智慧之樹,吃了就必死無疑不再永生。」這就是所謂的禁果;亞當便與神立下不食禁果的誓約。之後亞當餓了便摘其他樹上的果實吃,睏了便隨處躺在地面上安眠,他赤身露體、自由自在。 不久上帝覺得讓亞當孤單獨居不好,而生憐惜愛護心,想為他造一位配偶來陪伴與幫助他,於是在亞當沈睡時便從他的胸膛取下一條肋骨,(作者補充說明:神不用頭骨,因為女人無須慮恐傷神為著人類未來;不用腳骨,因為女人不被男人踐踏和貶低;不用膝骨,因為女人不必擔負勞苦前行的重責;神奧妙的採用肋骨,因為男人身邊需要無微不至的支持和愛護,女人正以卑微的服侍,堅強穩重和寬容的愛存在,是男人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啊!)施法將它變成一位美麗的女人,接著耶和華喚醒了亞當並交給他珍惜,這個女人就是夏娃。 一群墮落的天使被貶謫在地獄的火河旁,被歸屬為魔鬼,為首的撒旦起了反叛心,採用瑪門提出的建議,計劃從上帝創造物中來毀滅天堂,而先選擇腐化人心開始,於是撒旦決定自己到人間誘惑人類背叛上帝,就隱身於蛇形裏;一日夏娃獨處因無知和軟弱受蛇引誘而食下了「禁果」,亞當又受夏娃慫恿、和蛇的鼓動,勸他也吃下智慧之果子後「眼睛便會更加明亮,亦能如神般未卜先知、知曉善惡。」,亞當恐懼寂寞隨後也吃下「智慧之果」,女人食禁果後而胸前凸出成了乳房,男人食禁果後而喉結凸出。 食禁果後果然眼睛明亮起來、能開口發出聲音說話、能分辨是非善惡、赤身裸體已感到羞恥、且具有思維能力開始不安份起來,亞當夏娃犯了神的誡命與誓約之後靈力盡失,屬靈的眼睛瞎了,因靈的隔絕而自慚形穢,與神友好關係始生變化成為敵對,他們再也無法住在無憂無慮、歡悅自由天堂般的伊甸園,失去上帝恩寵而被逐出、被懲罰。 人類始祖「原罪」的緣故而受神咒詛,女人胎孕和產子必多受苦楚,男人終身必勞苦且汗流滿面才得糊口,兩者多將沉淪於人生苦海中,人類本從塵土而出,最終仍要歸於塵土。「因一人悖逆,眾人殃及都成罪人」;「罪惡藉由一人進入世界,死亡也藉由罪惡跟進了世間」。 (註六) 唐代李亢所著怪異雜談《獨異誌》一書中記載:女媧與伏羲是兄妹,當宇宙初開的洪荒時期,地球上沒有其他人,只有他們兄妹倆,居住在崑崙山下,因為孤單寂寞於是相議想成為夫妻,又自覺羞恥,於是伏羲便與妹攜手登崑崙山,向上蒼祈禱說:「老天若同意我兄妹合為夫妻,請將天上的雲團合攏起來作為遮蔽,要不然就把霧嵐散開吧。」於是天上的雲霧立即合攏起來,他倆便成了夫妻……。 老子在『道德經』中所揭櫫的「道可道,非常道」,「道」是不可言傳,是虛無的;佛陀亦提及捨棄「我執、分別心和差異心」的觀念,兩位聖哲都想告誡我們刻意去除自我存在的意識,因為許多衝突和對立因此而生,此與西方不可偷嘗禁果潛蘊其內的道理不謀而合,我堅信人類的本質是神性、和佛性的,是充滿著純粹和虛空,無所謂慈悲與善良的存在啊。但我們又不可否認,生命的絢爛繁華盡在情愛的伸張裏,那俗世中的一丁點不俗陋,只因我們懷抱只要付出不求佔有的胸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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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協奏曲─金門文化局首映之夜
雖然去年就知道想亮影藝拍了這麼一部屬於金門的美景、在金門美麗的聚落、沙灘、溼地、碉堡取景,頂著炎熱的夏陽,每個人都曬黑了,沒有足夠的奧援他們拍了很辛苦,藝術是一條難走的路,總要勇敢的夢想並踏實的前進。 而今夜、整個文化局的演藝廳聚集了金門鄉親、遊客、過客,期待的心靈期盼著遇見自己的家鄉、那熟悉又說不出味的心情隨著影片開起序幕,是怎樣一顆期待的心啊,在金門與這麼多人看部電影是多麼不容易,這麼多的心靈一起被感動、低泣、流淚,在黑暗中我看見小孩擦淚、中年男子默默抹著眼鏡下的淚滴,而我的心同樣澎湃不已,這樣的夜讓我們的心為著同樣一件作品一起感動,愛與純真永遠是人內心的企盼,不管年紀不管經歷,觸動的真就是永恆,在黑夜中我知道新的金門誕生了,走出戰役、走出下洋客、走出了悲情,金門正悄悄的蛻變,在場的每個人因為知道、因為熟悉、感同身受的哭了、笑了! 片子的故事以高中生的暑假愛戀連繫出金門的人情、文化、生態,以夏候鳥栗喉蜂虎每年的到來、引出愛戀的可期待與季節的無奈、讓人想到早期軍人到離島的愛情悲歌、男主角精神耗弱的母親、在小島中失去所愛之人的無以自處,我想到詩人鄭愁予的情婦詩中:「我想、寂寥與等待對婦人是好的」,小島因為海的阻隔、常常需要等待,愛情的等待穿透不過一片海令人無法言語。片中男主角因為母親的關係更顯早熟而懂事,這更觸動我這五年級生的心,回想那個年代的小孩,哪個放學後不是農忙就是下海,唸書是在這些事忙完後的短暫時光偷閒裡,能唸書是幸福的、在重男輕女經濟不好的年代,每個畢業都是一番就學的掙扎,幫父母鄰居的忙是很自然的事、劇中阿寬幫忙送菜整理民宿、照顧母親表現出金門小孩的純真與懂事,著實令人心疼。 片中老一輩的愛情在妻子亡故後每天去墓前的訴說與陪伴裡道盡,愛情在金門老一輩的長輩裡是一種扶持,我常看到村裡老夫妻們一起散步、一起種花生、曬棉被、訴說著村裡大小事、三餐一起吃、走過日出月落,走到白髮蒼蒼,那是我心底企盼的愛情,不須太多誓言,只要能一起看夕陽一起吹吹風一起吃飯睡覺,直到老去,任何華麗的言語都比不過一雙老手牽在一起的真實。 你可以說愛情故事無新意,我卻沉浸在導演的一片真心裡,每個場景都見導演的金門情,如果沒有發自內心的喜歡是很難憾動人心的,沒有空泛的場景只有真實的人生,對金門人的純樸與堅毅、對環境生態的關心與熟悉、表現出屬於金門的味道,看完後讓我感動不已,我多希望能將他透過大螢幕放送,讓金門的真情遠遠傳播,這真是一部健康美麗的片子,陽光下藍天裡的金門就是如此這般真實與美麗,透過年青人的喜感串連出金門美麗的風景,其實金門好漂亮啊,看過的民宿客人更是迫不及待去尋訪電影中場景拍照留念,回鄉經營民宿四年來,一如片中說的有過客有遊客,在我心裡也曾等待也曾不捨,人與人的機緣總在不期而遇裡、總在忙碌匆匆裡、能遇見是很開心的事、離去是不可避免的宿命、只能以更健康的候鳥心態等待、期待下一次的重逢,真心希望地方政府能給予這部片子一些助力,讓更多的人看到金門,這也是身為金門人的驕傲,我們終於也有了一部美麗的、屬於金門的片子。 至今仍難忘記那晚全場一起深深感動的情景…… 我好希望金門能有一座電影院,讓藝術與創意隨時進入我們的心,心是需要養份的、需要啟發的,一個地方沒有電影院彷若一座拒絕成長的城堡、孤寂的心靈得不到滋潤,企盼、好企盼能像以前一樣進戲院看電影,將自己獻給黑暗中的不可預知、然後回家慢慢咀嚼、變成能量,我們不能自己排除於藝術之外,那麼文化之鄉總是令人覺得有一些些遺憾,況且如果我們有錢,真的有錢,那麼是否可以投資一些藝術與文化,讓我們富有的有氣質,迎向金門嶄新的世紀,金門沒有甚麼是不可能、做不到的,深切企盼著,好想有許多個這樣動容的夜晚、與好友一起、深深感動於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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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夢
八年勾勒編織 夢築城堡 轟隆一聲 劃過天際 城堡夢碎 恍如隔世 遍地瓦礫殘骸 灰飛煙滅 一切如幻夢泡影 晨曦朝露 過眼雲煙 人生如白駒過隙 滄海一粟 現實殘夢 蝶影映照 波光水影 清澈如鏡 一瓢水化現本心 明心見性 隨順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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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大玩偶
兒子,你是媽媽的心肝寶貝! 這是我經常跟小傢伙互動的心聲。從小就喜歡玩具車的兒子,能聞樂起舞的架式,讓我很想送他去學舞蹈。 由於兒子「天賦異稟」,還沒有一歲大,放他在球池內,看顧他的老公在一旁小寐,小傢伙居然能自己爬出球池,這讓我老公是著實嚇了一大跳。 兒子很喜歡車子,一大堆的各式玩具車,成了他的大玩偶。 為了讓小傢伙學習爬行、走路,我們費盡心思以「車」為釣餌,讓兒子有了更大的動力站起來、往前走。 一架組合式的遊戲溜滑梯,小傢伙居然能爬上去,再溜下來,這樣的膽量,著實讓我們夫妻看傻了眼。 而兒子愛看書,每次翻閱到喜歡的畫面,就東問西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不會累的玩個一整天,好像都是小孩子與生俱來的天份。 兒子喜歡組合式玩具,這些玩具到了他手裡,變幻的花樣就連大人都要佩服不已。他能將玩具組合成戰車、直昇機,也能讓玩具變身為一座長架式的橋樑,以及各種奇型怪狀的組合體。 夏天裡,小傢伙喜歡美味的冰淇淋,他最愛由我和老公幫他把冰淇淋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自己用湯匙乘著吃。只是,小傢伙隨著年紀增長,身高不但高人一等,對於玩具車的喜好,也是與日俱增。 同年齡的小孩,或許喜好都大致相同。但小男孩愛玩具車、小女孩愛洋娃娃,也許有一定的道理在。 我們家的小傢伙,吃飯總是擺一邊,玩耍最是自得其樂。為了讓他手腦並用,潛能提早開發,我把家裡收藏已久的電視遊樂器重新組裝,試著讓他玩,這一玩可不得了,小傢伙打電動功夫了得,「超級瑪利」、「戰車」打得嚇嚇叫,連大人有些都不如他,也讓我們夫妻傻眼。 由於小傢伙打電動廢寢忘食,讓他老爸有些惱火,經常趁著小傢伙睡覺後,把電視遊樂器偷偷藏了起來。一旦小傢伙睡醒,發現電動不見了,小發一頓脾氣總是難免。但到最後,拜託他老爸求「聖誕老公公」把電動送回來,老爸的前提是,小傢伙你要乖。 這對父子,經常利用晚間,在樓上打電動。小傢伙有時候吵吵嚷嚷,就要還沒下班的老爸陪他玩電視遊樂器。只是,老爸耐不住性子,有時被吵得受不了,就會叫他「下去」,讓小傢伙是悻悻然,直說「幹嘛叫我下去」。 兒子不知是「潛力無窮」,還是「力大無窮」,一箱很重的「馬蕭紀念酒」,居然能再搬進另一個紙箱內,再移動十幾公尺遠,還在廚房煮菜的我,以及工作的老公,一看到這般光景,也驚訝得目瞪口呆,直問兒子「你是怎樣搬出來的!」。 而這個疑問,到現在我們都還沒弄清楚,但也見識到小傢伙不同凡響的另一面。最近,小傢伙平常喜歡的一隻玩具猴被冷落在一邊,拿在手上的,居然是一隻小白免,後來又變成一隻小熊熊,讓我們好奇他對玩具的喜好,是否也隨年齡成長再轉變。 小傢伙興趣多廣,我買的一台輕薄型數位照相機,他看老爸幫他拍照時,也很想把玩。只是,相機價格不菲,經不起摔、踫,我還是暫時不讓他玩相機。但是,有一回小傢伙趁著去友人家玩時,從他爸爸手上拿過來玩,他老爸也順勢教他怎麼拍照,這一拍,也拍出小傢伙的天資和興趣來。 這裡拍拍,哪裡拍拍,不管拍得怎樣,他老爸就是喜歡讓小傢伙從小多接觸一些事物,如此對他成長絕對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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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愛世界的輕描淡寫─一次遊旅行程後的心靈筆記
一眼望去萬年的情緣所訂生死盟約,竟成萬年的不解苦殤、萬年的紅塵淵藪,依憑心窗眺遠卻是落落心寒,無價癡怨化作世修泥塵,有誰還寄與美麗的夢載著美麗暢想在人海中肆意翱翔,那回眸情深只是虛意纏綿,只是讓悱惻更加苦戀! 「一潭妖嬈渡心蕊,雨落無聲因花密」,並非縈耳的絮絮叨叨,那聲聲至情至性的呼喚,還需要什麼顛沛流離?需要什麼繁花落盡的淒涼?走過內心的純美,那情愛其間的糾結又有誰理得清爽? 今宵酒店依舊醺酣迷人,霓紅燈閃閃爍爍難歇不夜城,拼湊不整流離失所的靈魂,滿城荒蕪的夜沉封了眼淚裏的癡情,怨女曠男牽腸掛肚于繁華無境、夢也無邊的混沌紅塵,終究歲月沁凝過的年華,還剩多少芳澤?多少真意呢?或許隨同辛嗆酒液咽飲而盡;那年的窮鄉僻野如今已不再翠黛如畫,那裏還是匹夫村婦細數星斗稀疏的穹廬?轉眼人間春色滿小鎮、風光旖旎、人心也迤邐啊!聲色渲染與時俱進,大廈櫛比林立,卻掩蔽花花草草不絕如縷的墮落。 ◆時空轉換看透情事 近一甲子國共戰爭不知拆散多少痴情男女,神州赤化後更是重逢無期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早已化作硝煙,埋入無情世事裏,兩岸來去,聽到前世紀上半頁的真情告白,讓人淚下沾襟,敬叔的大陸妻子等到他們的獨生女嫁人後自己再改嫁,敬叔不只一次在我們晚輩前提起,父親同我說過敬叔的大陸女兒跟他像一個模子出來的,我心明白那是一份不捨、一份虧欠、一份牽掛的感情,怎能在台的妻子兒女面前提及呢;同事小張的堂伯父改革開放後攜港妻子返鄉探親,廣東河源老家還有二位古稀老太婆,大小老婆膝下無子女,守著田陌、守著老屋,日夜企盼良人歸來,一場空等待,昔日翩翩少年,再見已是鬢髮霜白,身旁多個伊人了;中央圖書館從台北市南海路遷址至中山南路,我常見到一位清矍白皙、文質彬然滿首蒼髮的老先生,總是拎著一大疊文件,從滿案古籍裏抄抄寫寫,後來曉得他的過往,他是上海某銀行家的次公子,陰錯陽差阻斷原接駁妻兒計劃,讓他們滯留大陸未能逃離,剛到台灣的前幾年,他由家族安排在銀行上班,後來受不了思念苦楚,他終日寄情書海以療傷痛! ◎現代版「釵頭鳳」 我在舞象之年,聽父親講述一則發生在金門現代版「釵頭鳳」且有完美結局的故事,1951年國軍剛徹撤守金馬台澎,頭幾年還見得著部隊官兵帶著家眷隨行,在金門街肆上出現操外省口音的婦女穿梭其間,父親一位朋友一日悒鬱寡歡、悲悽滿容地向朋友訴怨說:「我內人跑了,今早她急急忙忙到部隊裏來,告訴我她在街上遇見前夫,問我放不放她走?怎捨得呢!四、五年來相處一起,能帶她逃難出來也算是緣份啊!那個男人必竟是她結髮丈夫,原本他倆相愛就較深些,我能不放她走嗎?」這是戰火離亂的悲劇,那女人能重溫愛人懷抱又何其幸福啊!比起陸游和表妹間的婚姻悲劇,可說幸福百倍,一個是婆媳矛盾,因婆婆作梗而仳離,一個是兵馬倥傯因荒亂而夫妻離散;一個是斷絕了夫妻關係九年後重遇,一個是夫妻失散四年後相逢;一個是鬱鬱寡歡而終,一個是情愛彌深而樂,同是釵頭鳳,卻是兩樣命。 宋代陸游與前妻唐琬在紹興禹跡寺沈園重逢,當時唐琬偕夫趙士程同遊,唐琬遣人奉酒餚殷切款待陸游,令他悵然感傷便題詞於壁上,一首名闕詞「釵頭鳳」,唐琬見後也和了一首,不久她便怏怏抑鬱而卒;陸游晚年,常臨舊址憑弔,追憶往日舊情,仍無法忘懷當年。啊!天若有情天亦老,惆悵舊歡幽怨難禁,看不盡萬里繁華,轉瞬落日殘煙,卿卿我我恰似東逝水,一去不復返。 男女間的真情濃蜜與淺薄,豈能同用百富榜上金錢數值的寬裕做為體現標準?世事紛繁複雜,愛情的事更是盤根錯節,婚前婚後兩樣情,婚前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婚後卻是惡言惡語、粗腔橫調;青春年華最是談情說愛時節,但年輕氣盛往往不能夠感情專一,不是因為他的浮躁膚淺、歷練不足,而是過於錙銖必較、缺乏寬容。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情是一種執著和難以捉摸的掛念,真情最難長久,感情豐富的人終究變得薄情寡義,因為「用情深處是孤獨」,孤獨於知音難覓,薄寡於生離死別無常的摧殘,冷漠於斗換星移,瞬息萬變的難測。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