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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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和音樂的魔力
有時候 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受 文字卻有能耐 把所有感受說得淋漓盡致 有時候 以為... 悲傷離自己很遙遠 直到音樂偷偷告訴你 挑動你的情緒 演繹你的故事 才發現... 悲傷一直躲在你身後 有時候 聽一首歌其實很殘忍 太多重疊的部份讓人很難去承受 但或許藉著一首歌狠狠的痛過這些 會好的比較快 釋懷得比較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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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緣‧禽緣
向晚時分,幾乎村落裡的小鳥都棲息到學校來了,密密麻麻,滿綴畫過牆根上空的絃索,啁啾吵雜,雀躍吱喳,敘說分享一日所聞,直到夕照滾落,夜幕罩下紗籠,繫上斜斜半月,星星眨閃,打天際線款款瀉下銀瀑,一切場景換過,禽鳴也就稀稀落落,收斂鼓噪,還天地於半透明澄澈的空靈。 週遭看得到、聽得到的鳥類裡面,最喜歡白頭翁,牠的體型不算小,大於麻雀,小於八哥和大捲尾,靈活輕巧,尾羽輕揮,移枝踏樹,凝眸迴視,牠,跳啊跳,叫啊叫,啾啾啾的叫聲,多一分嬌俏,忽而屋前,忽而屋後,有時草地上拖著長長尾祤。 小時候櫥櫃花鏡上,有一幅春暖花開圖,幾隻喜鵲鬧枝頭,隨著年月褪去色澤,轉為今日回憶裡的白頭翁意象,頭上一撮意氣風發的白色羽毛,情緒高昂時,就像剛吹洗過的蓬鬆髮梢,橄欖綠的背羽,有著春天煙薰的綠意,比之綠繡眼穩重高雅,親近人群,那翎祤,我認為不輸給大捲尾的拖曳英姿,不遜於五色鳥的艷麗。論起個性,麻雀聒噪、八哥膚淺、綠繡眼匆匆、五色鳥總是躲著我,我喜歡白頭翁,我也有如此白髮如翁如婆如智慧。 櫥櫃花鏡上的喜鵲,曾經伴隨我多少童年歲月,位移挪繪在畫紙上,年年啼喚在我心靈中的耳畔,如今櫺格窗外,活蹦亂跳的禽鳥,悠悠飛穿,循著蟬唧鳴唱,蓊蓊鬱鬱在那個「照花前後鏡」的孩提。取下書櫥裡的花鳥畫冊,濡筆染丹青,如果摻雜歲月色澤,應該勾勒幾筆墨韻,至於棲身的枝椏,我會添上幾枝嫩芽,展紙繪禽描秋意,啁啾婉囀踏枝情,一路情緣,一路禽緣。 納悶那繾綣喉韻,不棲木棉,不踏樟樹,不歇雀榕,不宿阿勃勒,「揀盡寒枝不肯棲」,研判樹皮上的刺兒、雲片、瘤腫,都成臭青母盤旋而上的階梯,而黑板樹幹粗壯光溜,是「溜類」最佳絕緣體,是禽隻高枕無憂的夜棲眠席。 夜安了,歸巢的倦鳥,此下靜謐流瀉而篩過蔭林的銀輝,灑落一地的細碎玉影,與我對影於樹下閒步共徘徊;辛苦了,小小禽兒,如今已習會「一」「人」二字──那「知之容易起身難」的「一以致之」,以及一撇一捺互梗互助的做「人」道理。 今晚,我將藉照月光,挪管設計明日學習單:「我愛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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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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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聽蟬
風獅爺看著月升海面,分不清楚這是青嶼的月、還是船上的月。不遠前竹林下石棺內,忽傳長嘆。石棺葬著張敏、張慶跟張本。三兄弟得勢於明憲宗時代,死後葬京城,並於青嶼故鄉立衣冠塚。張敏說蔡牽強賊,情有可原啊。張本說,殺人越貨,國法不容。張慶戚然地說,想我們三兄弟受冤屈而遭閹刑時,國法何在? 三兄弟的叔叔因抵禦海盜,聲譽日隆,賊寇後與叔叔的仇家串通,誣陷叔叔走私牟利,假造文書與金銀,藏家中,官兵按情報搜索,人贓俱獲。雙親與叔叔判處充軍,三兄弟遭閹刑,送入宮當太監。明末亂世,三兄弟才華幹練,謙卑自抑,遠離禍端,且獲皇帝寵信。 風獅爺輕咳幾聲打破僵局,這強賊蔡牽倒存孝心,不忘本哪。沒料到這一說,惹得三兄弟哭得傷心,雙親與叔叔充軍後音訊全無,他們日後得權,打探下落卻不可得。鬼哭磔磔、竹搖口辟口辟,混將起來,不寒而慄,村內竄出幾條狗,邊吠邊往天摩山上奔,忽又拔腿急退,怪叫地躲進黑夜中。風獅爺哈哈笑說,你們這幾個鬼,嚇不了人,倒嚇退了好幾條狗。 狗群的強吠跟詭鳴,轉折頗大,三兄弟聽著,又哭又笑的。風獅爺心念一動,暗數前塵,忽然想到是祂、或許也不算是祂,追問金門眾神,誰是祂的父親?風獅爺立地翻了個筋斗,嚇了三兄弟一跳,忙問祂怎麼了?風獅爺翻筋斗只一剎那,在剎那中,穿越時空,看見一尊泥塑的風獅爺,巴著開墾金門有功、居民敬稱恩主公的陳淵,問祂誰是父親?祂不會只是村人胡亂以糯米、泥沙、石塊堆砌,再著彩漆,就成為神? 風獅爺看見日後自己的後裔,將隨氣候、地勢、禁忌、鎮煞等因緣,雄踞金門各個村落,姿態或微笑或豪勇、或兇猛或可愛,撲噬每一季的颶風。 日後祂的後裔,將囑神授而為神,如祂銜後浦城隍爺之命,在金門首任總兵官陳龍的斥令下,雕鑿打造。 風獅爺站定,哈哈大笑。三兄弟更感到納悶。風獅爺說,可知道為何你們死後卻在青嶼出沒?那是你們生前有功社稷民生,受尊崇,死而不死;那麼,我何以石身而為神呢? 三個人同感好奇,等待風獅爺說。風獅爺沒好氣,虧你們是神,方才我不是已經說了嗎? 後浦城隍自同安「分香」而出,蔡牽也是同安人,風獅爺忽對蔡牽感到親切。有一事風獅爺耿耿於懷,蔡牽臨去前問張春明:立風獅爺,風真被神吃掉,風真的變小了嗎? 五月過,季風來自西南,風勢漸大。風獅爺怒聲退風。風從天上來,颳過海、大浪層起,吹向島、砂石亂掃。風獅爺吼得嘴巴痠疼,風只有多、卻沒有少。夜半,星月遮掩,天、海與地盡皆掩沒,風像幽靈急走。風獅爺大叱時,忙問張敏三兄弟,風勢如何了? 張敏說,哪有空理會這個,不知道張春明禍端臨頭了嗎? 白天,張春明進家廟,喃喃朝列祖列宗禱告。蔡牽到青嶼收購作物時,村民往親戚家買作物,親戚細問後,嘖嘖稱奇,跟來青嶼一看究竟。該親戚叫謝阿才,曾為兵丁,追隨金門出身的將領邱良功討伐海賊。一次海戰肩中箭,陰雨來時,箭傷發作,痠疼難耐,只好辭軍旅,回故里。謝阿才擠在張春明家中,見到蔡牽覺得面熟,便留意蔡牽舉動,遠遠盯著。謝阿才征戰海賊,雖多次與蔡牽短兵相接,依稀見過,又無法判定蔡牽面貌。謝阿才帶著疑惑回家。 邱良功住後浦,出世不久,父親過世,母親許氏撫養兩兄弟,深得居民敬重。謝阿才為邱良功舊部,常跑後浦,探視許母。他問許母邱將軍近況,邱良功的兒子邱聯恩在一旁說,正與王得祿將軍,往黑水溝擒殺惡賊蔡牽。謝阿才一聽到蔡牽這名字,心頭一震,想起青嶼天摩山上遙遙瞧見的面熟背影,不正是蔡牽? 蔡牽惡名傳聞金、廈與台灣,嚇唬孩子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說,再哭、再不乖,就教蔡牽抓走你。可是,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頭怎能守在青嶼大半天,只為幾袋地瓜跟花生? 謝阿才跟總兵府要了緝捕蔡牽的畫像,拉了村人一起探訪。張春明一聽,嚇得魂飛,手執畫像,說不清楚跟他買作物的是不是蔡牽。謝阿才又問,那人可說他姓蔡?天色晚,謝阿才借宿親戚家,要張春明仔細想想,趁晚餐後,偕親戚,兜轉青嶼村,打探見過蔡牽的村民。 阿清跟蔡牽一對子女玩得親密,阿清說,那位大叔雖嚴肅,卻很客氣,放任子女跟他玩;村人阿雄跟張春明交情好,花生、地瓜籤各賣了好幾袋,謝阿才問話時,阿雄還巴望著那位富商隔年再來。謝阿才遮住通緝字樣,讓阿雄看畫像,阿雄說畫中人輪廓粗、面容凶惡,買作物的富商卻和善多了。謝阿才密詢時,張春明心神不靈,他不相信那人是蔡牽,打量畫像,又越看越像。五月之夜,霧氣瀰漫,才出門,才知道天是寒的。他入廟祭拜,又到家廟禱告。夜侵天摩山,風一陣一陣、如鬼一個又一個飄過,雖預備了香燭,遲遲不敢走向風獅爺。 張春明不知張敏聽完他的禱告,急忙奔往風獅爺,卻見風獅爺問祂風勢。 風獅爺說,富商正是蔡牽,這還有得假嗎? 張敏罵風獅爺糊塗,富商若是蔡牽,張春明便犯有供輸海賊之罪,嚴重者則以私通海賊論,將如張敏雙親跟叔叔,判處充軍。張慶說,祂三兄弟在世雖權傾一時,死後賜葬故里,但遭閹刑,畢竟無後。過幾代,祂們的石棺無人聞問,都是張春明的兒子張輝白掃墓祭祀,恩情不能忘啊。張本也急了,虎霸霸地揚聲說,一定想個法子啊。 三兄弟齊齊望向風獅爺。風獅爺說,算起來,們當神的時間長,道行夠,怎巴望我呢?嘴巴雖這麼說,心裡已有盤算,尋了謝阿才借宿的宅子,化了一個夢。隔天謝阿才起床,脖頸忽然一涼,想起夢中景,喝稀飯時不禁問親戚,青嶼這兒真有張敏三兄弟?親戚納悶他怎麼知道。謝阿才驚惶,三兄弟可是因為親叔叔被人誣陷受累,當了宦官,後來飛黃騰達?親戚更疑,三兄弟事蹟隨年代漸逝漸被遺忘,他若不是恰巧聽張春明提過,也都忘了每逢家祭時,拜的是誰、又因何而拜? 謝阿才垮著臉說,跟你說是作夢知道的,你相信嗎? 謝阿才按原計畫,吃罷早餐後,往張春明家再探蔡牽,才走出門,吹著風,依稀覺得青嶼處處有神。 謝阿才狐疑地東張西望,經過井邊,特別繞道,免得神推他下井;走過泥濘路,抓緊鄰居肩膀,免得神絆他一跤。謝阿才又想,哪來這麼幼稚的神?自己哈哈大笑。笑罷又想,沒來由做這等怪夢,該有因緣吧?待看見張春明,陡覺張春明只剩下半個,眼紅腫、眼窩陷,手中握著昨天給他的畫像,只過一晚便已糊皺。他的兒子張輝白也沒睡好,卻怒眼瞪視。 謝阿才語塞,談起邱良功。提到嘉慶十二年(西元一八○七年)清主帥李長庚率軍王得祿、邱良功與蔡牽海戰,蔡牽戰船砲彈猛發,李長庚不幸罹難,王、邱分任閩、浙提督,以分船隔攻的方法對付蔡牽。分船隔攻是以艦隊制住蔡牽黨羽,餘船專與蔡牽對抗。謝阿才閉眼,遙想有一次海戰,兩軍越戰越近,士兵以長勾搆住敵船後,趁機上船肉搏。風大浪高,邱的座船風蓬與蔡牽的糾打一塊兒,蔡牽屬下持長矛勾破邱良功風蓬,再以船錨鎮住座船,邱大喝一聲,操雪亮寶刀劈向敵人。匪眾多人圍攻邱良功,長矛刺中邱的小腿。邱藉一口氣,砍倒幾人,倒轉寶刀刺進甲板,雖小腿血流不止,但屹立不倒,邱良功命軍士擂鼓,全力衝鋒。 我衝了過去。倒在邱將軍腳下的幾名海賊還沒斷氣,爬著、掙扎著,我不知道他們是往活裡爬,還是拚死拿起刀,打算再刺邱將軍。我揮刀朝他們砍。好沉的刀啊,我砍了他們的後背、腰、手跟腿,他們繼續爬。刀越沉,我幾乎提不來,但不知為何,刀被不像是我的手臂高舉著,斬斷一個海賊的上臂,再將另一個海賊的耳跟腮幫子都削斷了。血,是另一種浪,邱將軍腳下的血已巔做一朵大大的血花,賊兵的血也隨起伏,四處移流。我看見他們的血混做一塊。忽然急浪上來,帶走一些血,可又重新注滿。 不知道過了多久,忘了我收拾了幾個賊兵的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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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言鳥語專欄情有獨鍾話公視
民國60年代,臺灣三家電視台先後開播,先有1962年的臺視,再有1969年的中視,然後是1971年的華視。從此,臺灣進入「人人看電視、家家有電視」的年代。 但那時的金門尚處戰地戒嚴時期,隔著臺灣海峽播出的電視,隨著天候的變化,時而清楚,時而朦朧。直到1978年,華視為了國防部的電視莒光教學節目,在金門特設轉播站,島民才沾邊受惠而得以看到清清楚楚的華視畫面。因此,形成了一段金門人「家家看華視·人人識葉青」的特殊島景,華視勞軍團一來金門,總是受到軍民最熱情的歡迎,金門阿公阿婆對葉青華視歌仔戲的熟悉度甚至超過楊麗花的臺視歌仔戲。 不過,我對華視並沒什麼特殊情感,反倒是對1998年在臺灣才正式開播的公共電視情有獨鍾。 公共電視在臺灣,一向給人小眾、嚴肅、綜藝少、社教多的印象。但我對公共電視最早的印象卻是從開台大戲《鹽田兒女》切入,那時金門的電視收視情況還不是很好,《鹽田兒女》連續劇以黑白的畫面出現,幾天清晰幾天模糊,我卻是每天準時開機,認真地守著公視畫面,雖然不免是里里拉拉地看完它。 從此,我迷上了公視連續劇,一看多年。 看遍公視連續劇後,以主題為主,我把歷年來播出的公視連續劇分為三個時期: 一、早期的文學連續劇,或改編自文學作品,或以文學人物為主。如琦君的《橘子紅了》、徐志摩的《人間四月天》、白先勇的《孽子》、張愛玲的《她從海上來》等,這些作品讓觀眾能藉著戲劇再讀一遍文學家豐富的心靈世界。 二、中期的臺灣鄉土連續劇,以50-80年代的臺灣社會變遷為主題,探討當代臺灣社會的多元族群。如《後山日先照》、《愛》的閩南族群、《寒夜》的客家族群、《風中緋櫻-霧社事件》的賽德克原住民、《再見忠貞二村》的眷村人家等,公視以戲劇形式引導觀眾去關注同居於這塊臺灣土地上的不同族群。 三、後期的現代連續劇,關懷80年代後臺灣社會的次級群體,如《一樣的月光》和《祖師爺的女兒》演臺灣歌仔戲團、《赴宴》、《米可,GO》、《東方茱麗葉》、《45度C天空下》演臺灣年青人、《外籍新娘》、《出逃的公主》演臺灣外籍移民等。 若問公視連續劇對我的吸引力在那裡?理由很多:從播出方式來說,首先是精簡不拖戲,公視連續劇堅持二、三十集的長度;其次是沒有廣告的中斷,可以專注地享受一個小時的戲劇時間。再從戲劇內容來看,公視連續劇的品牌,已有一定的製作水準,不論編劇、導演、攝影、音樂、演員……,常常是集一時之勝。 文學連續劇固然品味唯美,臺灣鄉土劇也能涵藏價值多元的寬廣視野,現代連續劇更是能連接上臺灣現代社會的脈動。 除了連續劇,在多台電視新聞的爭奪戰中,我亦偏愛公視晚間新聞,因為它最能掌握新聞的專業性:新聞報導公正持平,新聞畫面乾淨清爽,不隨便煽動觀眾的情緒,也不隨便拍攝聳人的特寫,而且,與多台新聞相比較,明顯地,警察局新聞最少,民生新聞最多。看完公視新聞,觀眾能知道該知道的國內外大事,不必去理會太多不必知道的事,我信任公視新聞的守門人角色。因此,有數年時間,當公視晚間新聞由7點改為8點播出,連續劇順延為9點至10點時,我也隨之改變打開電視的時間。直到最近,公視晚間新聞再度恢復7點開播,我也才恢復7點看新聞的習慣。 這幾年,公視已停止製播新的連續劇。「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長期被公視連續劇養出了一定的觀賞口味後,我已看不慣其它電視台的連續劇,尤其是動輒百集、可任意拖戲的長命連續劇。故隨著公視連續劇的停播,我也自然地改變了看9點檔連續劇的作息。 那麼,在失去公視連續劇的舊愛之後,公視頻道還有我的新歡嗎?有的!如音樂節目《音樂萬萬歲》、家訪節目《誰來晚餐》、專題節目《主題之夜》、美食節目《美食縱貫線》等。其中,《音樂萬萬歲》是週日晚間9點的音樂節目,節目初名《週日狂熱夜》,由哈林、范范聯合主持,後來易名《音樂萬萬歲》,主持人亦易人為黃韻玲、小胖聯手,再易人為黃韻玲、康康聯手,我皆一路捧場收視,在這純歌唱的節目裡,不遊戲,不搞笑,美好的旋律,完整縈繞一個小時,歌者過癮,聽者也舒暢。不過,此音樂節目最近幾度易名,幾度換主持人,似乎處於不穩定狀態。 如上所述,對公視節目娓娓道來,如數家珍,足以證明我對它的情有獨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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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病」
詩人說:戀人的所在,是心永遠的方向。 行期漸近,心思似也變得敏感,仿佛聽到遙遠的呼喚,我叫思念別吵,期待後的甜蜜會把我緊緊擁抱! 胡適他老人家作過一首<相思>詩,詩中寫道:「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幾次細思量,情願相思苦。」將思念矛盾複雜的心情躍然紙上,哲人尚且如此。 李清照的詞<一剪梅>也寫道:「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原來相思如此動人。 古人能把相思寫得如此無風仍脈脈,不雨亦瀟瀟般透徹,相必也曾備受相思煎熬,才有如此發自內心的感受。無怪乎相思被稱為是一種「病」,而且無藥可癒。此刻的我亦心有戚戚焉,讀來更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原來此刻的我正相思著妳的相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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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聽蟬
清明雨紛,蔡牽拗不過妻兒要求,派小船一艘前導,趁清晨霧濃易渡,登陸金門後浦港附近。下船後,屬下引領至海邊山坳,就著野林掩護,褪下黑色外裝,換穿農衣。蔡牽扛鋤頭,妻子挽菜籃,一女一兒折下樹枝當劍耍。屬下四人也扮作農夫,分兩批,隔十來步,一前一後護衛。 後浦迎城隍,手腳快的居民,已搬方桌到門口,預備隔天祭拜。三批人分別入住客棧,擺妥行李,就在客棧喝稀飯、配醬菜。蔡娟十二歲、蔡達十歲,正好奇調皮,看著行人與小販來回走,兩雙眼睛跟著兩頭溜。蔡達瞥見對面雜貨店門前一排木劍,要了幾個銅錢,買了一把關公使的青龍偃月刀,就著桌子旁,殺殺殺地揮舞。不一會兒又攔住小販,買了幾支麥芽糖。蔡妻要小孩別顧著玩,沒吃早餐,唸沒幾句,微笑看著兒子胡亂揮耍。蔡娟大眼睛眨啊眨,卻只是看。 早市,雞鴨魚肉跟蔬果匯簇,居民挑揀著,預備祭祀。初春,地瓜與花生剛播種,機警的農戶取出前一年曬乾的花生跟地瓜籤,裝了好幾個麻袋,擺在路旁。蔡妻與部屬站在一邊,看肉販宰羊。肉販見人潮逐漸擠多了,高聲嚷,黑山羊,現宰現賣,直接問圍觀的居民,要腿肉、肋排還是肥腸?被問著的居民微笑不語,蔡牽的屬下搶快說,要腿,這一來,民眾怕搶輸了,紛紛預定。肉販大喜,抽出三尺長的尖刀,往山羊的脖子一抹,羊咩叫幾聲,前腿曲伏,不停抽搐,最後四肢攤平。羊血補腎,不可滴失,肉販早擱著幾個碗公,輪流接著。 肉販拿小刀,連皮帶毛一起剃下,蔡娟跟幾個姑娘嚇得躲得遠遠的,蔡牽看了幾眼後,到農戶那兒,抓起一條地瓜籤,稍用力,即斷折,蔡牽稱讚地瓜籤曬得又乾又好,拿起折斷的地瓜籤嚼幾口,清爽甘甜。農戶的花生細小,即壓即裂,取出花生仁掰開,清香撲鼻。蔡牽買了地瓜籤跟花生,回頭問他,還有沒有? 農戶叫張春明,金門青嶼村人,聽蔡牽一問,忙說等等,遠遠地朝對街幾十來步遠的兒子喊,輝白啊,有人客還要花生、地瓜籤,你那兒還有嘸?少年聽到,揮揮手,不一會兒拖來花生地瓜各一麻袋。張春明父子趁迎城隍,分兩處兜售,居民食慣了花生、地瓜籤,沒把握得以賣出,沒料到才擺攤,即販賣一空。蔡牽琢磨著弟兄百餘人,雖已買幾大袋,終是不足。張春明說,家裡跟村裡張羅張羅,備個十來袋總不是問題。蔡牽問了地址,約好五天後逕赴青嶼取貨。 蔡牽看著張春明父子,若父親還在、若我還年小,我將如這對父子,也來趕集。那是哪一年啊,我幾乎忘了,父親扛我在肩頭,我拎著塗抹膠水的竹棍,鬼祟祟地伸進林子裡,黏住一隻蟬。父親說,這是我這一生以來,自己抓住的第一隻蟬。父親取來母親的針線,綁住蟬腳,手一揚、線一跑,蟬高高飛天。蔡牽想往事,右手搭上兒子肩膀,心想兒子還沒抓著他的第一隻蟬,這時節,卻也沒蟬。 蔡牽下屬幾乎買下腿、肋骨、內臟等,扛回下榻的客棧,給了幾個錢,請店家代為醃製。張春明父子得了錢,高興收攤,來時各扛幾大擔作物,回程只兩根扁擔。張春明父子寅夜而起,執火把探路,直到晨星稀,點綴寶藍色天空時,才到後浦,喝幾碗粥,趕到市集。心想孩子從沒見過迎城隍,不如暫歇一晚,尋了個客棧,要了便宜的房間。 城隍每三年大迎一回,得繞境三天,第一天,香隊先在南門集合,行經下市、後豐港、賢厝、水頭,中午進後浦城隍廟請香後,繞巡古坵、東社、官裡、吳厝,後歸返後浦值年的爐主廟休息,第二天從爐主集合後,繞京榜林、盤山、西浦頭等,返歸爐主廟休息,第三天正是四月十二,始繞後浦城四境。這一天,正逢大迎第二天,蔡牽一行人在市場,只聽聞居民與小販討價還價,敲鑼打鼓的聲響忽然清晰可聞,蔡達奔跳著走出市集,見香隊從彎路走出。 第二天,蔡達未亮就起床了,拉著蔡牽看迎城隍。房內幽燭一盞,靜默如心,外頭人聲鼓譟,蔡牽輕輕咳嗽,不一會兒,前後兩房,各傳來咳嗽應合。天寤寐,不久漸亮,且越亮越快,蔡牽拉著孩子手說,你瞧,太陽都被你催出來了。蔡牽在客棧等,迎城隍的「報馬仔」敲一面小鑼,告知信眾遊行隊伍將屆,果然不久後,一片盛大的旗隊走了過來,四名親勇扛兩面大鑼打鑼開路,樂工騎馬吹奏哨吶、鼓、銅鐘,然後顏柳督察與范謝將軍為眾神開道,蔡牽跟兒女說矮的是七爺、高的是八爺。 父親哪,記得您曾扮過七爺,威風凜凜,為眾神清路,我在人群中,訝異您的頭怎變得如此巨大,您移動大大的頭顱,朝我看,揮揮手,而今,七爺、八爺是另一個人的父親,正威風地走進孩子們的回憶,而我又能給孩子、給蔡達、蔡娟什麼樣的回憶? 蔡牽彎腰,拍了拍站在人群中的農戶,張春明回頭,見是昨天買下作物的客人,蔡牽說上來一起坐,喝杯茶或者喝碗酒?張春明平時木訥,忽然感染香隊喜氣,點頭進客棧,蔡牽下屬移來板凳,讓父子倆坐。張春明喝酒、張輝白喝茶。張輝白坐了一會兒,按捺不住,跟父親說想跟在香隊後頭走,蔡牽忙說,不如就帶著他的兩個孩子一同去玩玩?張輝白應允,三名少年興奮地跳下客棧。 張春明打量蔡牽,農戶打扮,英氣逼人,暗笑自己見識淺陋。蔡牽說他姓蔡,同安人,知道迎城隍熱鬧,特帶下屬來看。張春明才恍然大悟。蔡牽四十開外,妻子頂多三十歲,該是二房或小妾吧。又一會,恩主公轎、關帝爺轎、四王爺轎依序而過,居民舉香膜拜,蔡妻已機伶請託店家代購香燭,悄設香案。張春明拉開板凳就地而跪。蔡牽下屬喜氣洋洋,卻直挺挺坐著,蔡牽走過去拍拍他們的肩說,今天,我們就拜一回神吧。 張春明在村裡購得地瓜籤、花生十餘袋,不知蔡牽是否需要蚵仔乾,仍備上一麻袋。第五天一大早,張春明又興奮且不安,不知蔡牽是否依約取貨。他差兒子到村入口小徑等。上午,日躍海面,日上半山,天摩山上風獅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再一點一點變小。就要中午了,只怪當時沒收訂金,眼下代購的作物,可還賣得出去? 張春明等得焦慮,到廟跟風獅爺前上香,笑自己傻,神明哪管人間交易小事。張春明祭拜妥往回走,還沒到家門口,聽見背後有人叫喚。張春明聽詳細了,那似是蔡達喊他叔叔。可是,入村小徑一個人影都沒有,卻看見阿清探出門口,朝這兒打量。尋思間,一陣腳步聲刷刷地靠近,回頭看,正是蔡達從天摩山麓走下來。蔡達想跑下來,但雙腳入沙,不管如何費力,還是慢。山上幾個人影,正是蔡牽跟他的屬下。張春明一顆心這才懈下,知道阿清還再往這兒張望,忙 喝他,讓他叫張輝白回來。 蔡牽答謝張春明,對他多備一袋蚵仔乾這事,特別稱許,多給了好些錢。張春明家來了這許多人,轟動村里,他們站在各自的門口觀望,隔了許久,阿雄跟幾個村人才鼓起膽子走過來,問蔡牽等可還需要別的作物?蔡牽道自己經商,只做乾貨的買賣。張春明不貪心,不再張羅買賣,讓給阿雄等村人,蚵仔乾、芋頭、魚乾等,積極的村人忙著張羅,都說貨物最遲傍晚可到。蔡牽本欲取貨後就走,環顧青嶼地形高低起伏,狂颯風,四處奔,忽覺回到同安老宅,料想此去多舛,就多盤桓。 蔡牽一行人不從村子進,卻從天摩山出現,張春明覺得奇怪。蔡牽手指天摩山後,他的船就停在坳口。蔡牽望見站得高挺的雕塑,納悶那是何物,張春明解釋說,是風獅爺,鎮風的。正午,太陽大,恰適以折抵春寒,蔡牽命下屬搬回貨物,取些酒到張春明家,自個兒往天摩山上走。一對子女跟張輝白僅第二次見,卻熟稔,叫做阿清的少年也加入,湊兩隊,玩騎馬打仗。風颳得蔡牽的臉微疼,沒料到陸地上也有這等雄風。青嶼地貧,作物不興,辛苦長出的花生地瓜,便格外清脆甘美。蔡牽蹲下,看兩邊狹長的耕地,未知裡頭埋了什麼種、能發幾隻芽、能養活幾口人? 蔡牽瞧見竹林下石棺上掛幾張墓紙,我沒忘記你們的墳哪,父親、母親、妻與孩子,我把你們堆成一個家,一個挨一個,任誰都不寂寞。父母親您可識得未曾謀面的兒與媳?妻子哪,你要費心,撐起你被泡爛的肺葉,再使些力氣,強拉著孩子,與公婆見面。還好,孩子生前已削瘦如竹,想必你不管帶他上那兒,都不費氣力了。 蔡牽信步走,嬉鬧聲像野花,孩子們一朵朵開在廟埕,蔡牽站定看,越看越難過。嘆什麼氣哪?不嘆氣,難道在這殺人?若哭得出,我何必嘆氣?我嘆人間不公義啊,官府強徵民力,薄田幾片又逢天災,繳稅幾銀?我幾乎忘記父母親臨死前,蒼蠅都欺上門來,沾了滿滿一個嘴巴。父母的死,你怎能忘記呢?我當時小,不忘記,就活不下去了。 你記得什麼?我記得我趕著一批一批的蒼蠅,從父親的嘴、從母親的瘡,從任何殘餘溫度的地方趕走牠們。後來,我開始打蒼蠅。恍若做了一個長夢,我發覺眼前竟非父母,先是妻、後是子,一個咳血,才嘔出,蒼蠅即隨蹤而至;一個拉稀,拉在床、在卵葩,也拉在我的胸口。若當初不殺蒼蠅,今日可會殺人?還是得殺吧,不殺人,人就殺你,你沒飯吃,就會越來越沒飯吃。人,不能少了最重要的第一口飯,少了它就沒尊嚴。然後,情況惡化,你沒第二口飯、沒第三口,人們眼中將沒有你。 可你看眼前的青嶼,他們不窮嗎?可他們沒殺人?殺人不過手起刀落,怎知沒有另一種殘殺,沒有刀、沒有血,只有悲愴,以及遺憾。蔡牽拉攏衣領,阻擋強風︰沙石襲,蔡牽臉孔麻麻疼。這是什麼樣的世道,父不見子成長、兒不見雙親遲老,蔡牽蹬了蹬沙地,踩了踩耕地,都硬梆梆,稍有回音,瞬間被大風稀釋、帶走。 既然世道若是,到底,誰欠誰呢?殺人越貨,誰又欠誰呢?那些枉死或遭劫而拖累的人們,又跟誰討公道? 蔡牽默然。 蔡牽倏而憬醒,察覺荒野中,有個聲音,細密密,跟他說話。蔡牽環伺,卻見眼前的風獅爺圍一只紅色披巾。披巾揚,披巾如一個法螺,哺哺啪啪。披巾風起,聲音宏亮,在廟埕恐怕還聽得見,蔡牽到此刻才聽聞。風獅爺前一只香爐,三柱餘香兀自燃燒,仰頭看,風獅爺張嘴、睜眼,雙爪舉胸前,平台三尺高,無比威風。風過,披巾如撐帆,他們說是神、是哪來的神呢?沒有風颳起的披巾,還能威風嗎?他們說是神,可對我卻沒有半點意義啊。 他們說是神,便只能當他們的神。 太陽斜。越斜,越多作物被帶往張春明的家。蔡牽預感將有大事,多收乾貨以防萬一,竟統統收了。張輝白、阿清、蔡達、蔡娟已換過許多種遊戲,此刻正在地上畫框,框內堆石子,再以石塊丟擲,蔡娟手勁巧,機伶一擲,撞開了好幾顆石頭,高興地跑前撿拾戰果。蔡達大喊慘了慘了,輪到他投擲時,框內石陣已七零八落,但仍專心地丟出石頭。蔡牽看著一對兒女,再看看張春明,閃過一個念頭,推想後勢發展,卻放棄了,禁不住長嘆。 蔡牽收拾貨物,下天摩山小徑,上船。走到風獅爺前,問張輝白,立風獅爺,風真被神吃掉,風真的變小了嗎? 風獅爺看著眼前的海盜蔡牽。看到一間茅屋內,死去的蔡牽父母,看到他的妻跟子,也都死了。蔡牽三十三歲,夥同饑民為寇,先搶小船、再劫大船。賊寇漸聚,結為船幫,馳騁閩、浙、粵等海域,封鎖航道,強押商船,收「出洋稅」。嘉慶七年(西元一八○二年)率船隊攻打廈門海口的大、小擔,過兩年,蔡牽駛至台灣鹿耳門,破溫州水師,又一年,自稱鎮海王,船隊駛入台灣鳳山,包圍台灣府城,浙江提督李長庚聯合福建水師張見陛,在廣東黑水合擊蔡牽,蔡牽兵敗,發砲擊斃李長庚,蔡牽兵退閩浙海域,部署餘眾,面對未來的戰局。 正在這個時候,船過金廈海域,蔡牽裹冬衣,站在甲板,妻子款款走近。初春之海風勢已末,浪來浪過,船起落,彷彿打瞌睡。妻子也是同安人,有一年蔡牽喬裝,修建雙親與妻兒墳塚以後,偷偷回返故宅。茅草屋頂整個掀去,木柱幾支則乾黑腐朽,正出神時,一名少女拿著鐵桶往井邊汲水。蔡牽認出鐵桶正是自家舊物,他拋家下海,鐵桶轉為他人所用。蔡牽盯著桶子看,少女先吃一驚,繼而羞紅了臉。蔡牽情不自禁地跟走了一段,少女回頭看,更是驚訝,手一鬆,抖掉半桶水。蔡牽在籬笆前止步,聽見籬笆內,婦女揚聲責罵少女,數落她連汲水都不會,漸漸地,咒罵越毒也越離題,連爹娘祖宗都扯了出來。蔡牽隔天再到老家附近守候,截住少女汲水的路。少女驚羞交集,辨明來人並無惡意,繞過蔡牽往井邊走。回程時,蔡牽還候著。少女心頭忽然一陣清明,擱了鐵桶,跟蔡牽走。蔡牽領她到家人墳前上香,就跟蔡牽上了船。 後悔嗎?當時早知眼前的男人行路不正,可是正了,又如何?當一隻牛、一匹馬,當人妻卻無尊嚴、當人母卻無奶水? 海平線上,弦月升,像醃製的梅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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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舞姬~飛蛾
飛蛾撲火!這是古人對於飛蛾最直接的寫照,而飛蛾的特色也正如此!大多數的飛蛾都是屬於夜行性的動物,而這正好和牠們的近親蝶類相反!此外,飛蛾外觀最明顯的特徵莫過於牠頭頂端的那對「蛾眉」,古代用來形容美女特徵的一個選項。除此之外,兩類生物間還有一個明顯的差異,就是當牠們停歇下來時,大部分的飛蛾翅膀是覆蓋住自己的身體,而蝶類則是合併在背上。 中國人和飛蛾之間的互動歷史甚早!打從黃帝時嫘祖養蠶取絲時,就開始了人類和飛蛾間的關係,所養正是天蛾的幼蟲。而因為幾乎所有種類的飛蛾,牠們的幼蟲都是以植物的葉、枝為主食,所以飛蛾的成長過程難免也和人類產生了食物競爭的狀況!對人類而言,飛蛾卻時是一種有害於人的「害蟲」;但是,對大自然來說卻是平衡生態不可或缺的一環,透過飛蛾幼蟲的代謝,植物的纖維素很快的轉化成較易分解的養分進入土壤中。 關於飛蛾,相信許多人對牠們的幼蟲比較感冒,常常看見的「毛毛蟲」有不少就是牠們的幼蟲。但其實,成蟲的飛蛾並不比蝴蝶遜色!長在被居民誤認為「楓樹」的槭樹上的眉紋天蠶蛾就是金門本地一種大型的蛾類,張開翅膀時足足有一個成年人的巴掌大小。 不過,有一種蠻特殊的飛蛾-長喙燈蛾;牠們喜歡在正午的時間出沒在花叢間,特別是扶桑花對牠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還記得我讀小學時,將牠們誤以為是「蜂鳥」,曾經以學生的橘色小帽抓了一隻來觀察。想想除了笑自己天真之外,還帶了點悔意,害死了一隻燈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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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
看著印有『中年級』的數學習作,心裡一陣煩悶。這三個字,就像是吃掉原本快樂午後時光的怪獸。人生中開始有個時間叫做午休,上課時間也開始有上午和下午的分別。難道,這就是長大必須要犧牲的事情? 看著習作發悶時,聽到大姐呼喊聲:「阿銘,我們要去買飲料到空地玩,你要不要一起來?」 玩?當然要去啊!興奮的把習作丟在桌上,拉長喉嚨說:「好!等我一下唷!」 很顯然,大姐聽到了「乒乒蹦蹦」的聲音,又大喊說:「慢慢來,小心跌倒,我們會等你的。」 怎麼會跌倒,都已經不知道跑過多少次了,不過,還是回應大姐說:「好」但是,這一刻我學會了一件事情,話永遠不能說太早,因為,那聲「好」的下一秒,我跌倒了。 尷尬的走出來,大姐站在門口,雙手插在胸前說:「就叫你慢慢來,就是不聽。來,我看看有沒有事。」 大姐走近觀視說:「嗯!幸好沒流血,應該沒怎樣。」說完,拍了我的頭一下說:「下次小心點啦!別老是這樣衝來衝去的。知不知道?」 尷尬的笑著說:「呵呵!我知道了。」 接著,我們幾個一起到雜貨店買了飲料到空地玩。自從,升上中年級後,跟大姐、二哥和三哥他們一起的時間變多了,不再是單純的我、臭頭以及阿狗三人。或許,是因為大家的時間都相同了,一樣都是下午放學的關係吧。 只是,跟大姐他們一起後,玩的時間比較少,幾乎,都是在聊天。偶而,才會玩玩躲貓貓之類的遊戲,難道,這也是因為長大嗎? 拿著剛剛買來的飲料,開心的在空地上坐下,準備享受冰冰涼涼的感覺。飲料還沒放到嘴邊,三哥很興奮的說:「今天,我要來跟大家講一個將軍的故事。」 全部的人拿著飲料看著三哥,嘴裡滑出充滿疑惑的字:「啊?」 「不用『啊?』,今天我要跟你們說石將軍的故事,你們都不知道吧!」 「喔!石將軍的故事,我知道啊!」同時,將飲料引入口中。 「真的假的?你怎麼知道?」三哥驚訝的問。 「之前,臭頭就有跟我們說過啦!」指著正在喝飲料的臭頭。 三哥看著臭頭說:「你怎麼會知道?」 臭頭放下飲料說:「就之前我爸爸跟我說的啊!石將軍跟風獅爺打架,後來打贏了風獅爺,還用弓箭射傷了風獅爺的眼睛,最後,風獅爺變成石將軍的頭飾,一起保護我們金門。」 三哥很驚訝臭頭知道這些事情,接著很失落的說:「那這樣我就不用說了。本來還想跟你們說石將軍是怎麼來的,結果,你們都知道了。」 「石將軍怎麼來的?」臭頭納悶的說,接著問:「我爸爸沒跟我說耶!石將軍怎麼來的啊!」 三哥突然像是換了顆電池一樣,原本垂喪的頭,瞬間抬起,帶著發亮的雙眼說:「你們都不知道嗎?」 我和臭頭、阿狗都搖搖頭。 「太棒了,那我現在跟你們說。」 大姐有點不耐煩的說:「老三,你很拖戲耶!有話就快說啦!」 「喔!好啦!我現在就說。」三哥轉頭安撫大姐不耐的情緒說。 「咳咳!」三哥學爺爺清喉嚨,同時,大姐用著媽媽瞪爸爸時的眼神看著三哥。看到大姐的表情,三哥縮了一下身體,接著,開始石將軍的故事。 「在石將軍還不是石將軍的時候…」 故事正開始,大姐突然用不耐的口氣說:「老三,有人講故事像你這樣說的嗎?什麼叫做『在石將軍還不是石將軍的時候』?」 三哥無辜的說:「就石將軍還不是石將軍的時候啊!」 「拜託,你可以說『在石將軍成為石將軍之前』好嗎?」大姐無奈的說。 一臉無辜的三哥很顯然跟我一樣,聽不出這之間的差別,不過,他還是照著說了。 「在石將軍成為石將軍之前,他是沙灘上的一顆大石頭。在當時,常常有人在白天看到一個人躺在沙灘上,但是,走近去看時,卻又沒有半個人,晚上的時候,還會發出紅紅的光。」 說到這裡,突然,覺得有點恐怖。正要開口問三哥時,阿狗先用恐懼的聲音說:「三…三哥,你確定是要說石將軍嗎?怎麼我覺得像鬼故事啊!」 「我沒有要說鬼故事,是要說石將軍啊!我說的很像嗎?」充滿疑問的三哥說。 點點頭說:「嗯!我也覺得很像,看到有人躺在海灘上,近看後卻沒有人,而且,還會發出紅紅的光。這樣不是鬼故事嗎?好恐怖的感覺唷!」 三哥大笑說:「哈哈哈,沒有啦!那個人是石將軍啦!只是,當時的人都還不知道,只認為那是一顆大石頭。」 聽到三哥這麼說,感覺鬆了一口氣。 「喔喔!我還以為是鬼故事,嚇死我了。」 「放心啦!就算有鬼故事,我也不敢說來嚇你。」說完,三哥眼神飄向大姐。 只見大姐咳了一聲,三哥馬上收回自己的視線,繼續剛開始的故事。 「當時的村民對這個現象感到很疑惑,所以,就去廟裡請示。」 故事又一次的被打斷,只是,這次是我。 「三哥,什麼叫做請示啊!?」 「請示,就是…就是…」從不斷的抓頭髮這個動作看,很明顯三哥不知道怎麼解釋。 大姐實在看不下去的說:「算了!算了!你在抓下去,頭就要流血了,我來幫你解釋啦!」 這句話一出現,三哥像是抓到浮木一樣,開心的雙眼瞇成一線。 大姐看著我說:「剛剛說『到廟裡請示』,其實,就是『到廟裡問神明』的意思。這樣懂了嗎?」 「喔~原來是這麼意思唷!這樣我懂了。」 大姐給我一個很溫暖的笑容說:「嗯!懂就好,乖。」然後,投射一個殺人的眼神給三哥說:「好了!你可以繼續說了。」 三哥畏懼的說:「謝…謝謝大姐。」 大姐喝著飲料輕哼了一聲:「嗯哼!」接著,三哥繼續對著我們說。 「村民到廟裡請示之後,神明告訴他們,將那顆大石頭剖成兩顆。一顆留在原本的村裡,做成風獅爺。另外一顆,就是做成石將軍啦!」 「所以,石將軍以前是一顆石頭,所以,才叫做石將軍唷!」阿狗說。 「對阿!不然,怎麼會叫做石將軍。」三哥驕傲的說。 「三哥,這樣就沒有了嗎?」臭頭問。 「還有,還有,差點就忘記說了!」 臭頭興奮的移動了自己的身體,像是在調整一個舒服的位置。 「當把一半的石頭做成石將軍之後,就把祂移到鶯山宮前面,作為保護鶯山宮的神明。後面的,你們就都知道了。」 「後面就是石將軍把風獅爺打傷嗎?」我問。 「對啊!」三哥的語調有些許的失落。 「可是,石將軍真的很強耶!牠打敗了風獅爺,還弄傷了他的眼睛,自己卻都沒有受傷。」阿狗不知道哪裡來的興奮說。 「沒有受傷?誰說沒有受傷?」三哥疑惑的問。 「有受傷嗎?我們只聽過風獅爺受傷,沒有聽過石將軍受傷。」我說。 三哥也不曉得是哪來的起勁,站起身說:「當時,石將軍大戰風獅爺的時候,風獅爺不停的在空中用風攻擊他,石將軍雖然躲過好幾次的攻擊,可惜,還是不小心被打中了。不過,就算是這樣,石將軍還是不放棄,最後,用弓箭射傷了風獅爺的眼睛,打贏了這場戰鬥。後來,村民發現石將軍的石像出現裂縫,打算將裂縫補起來,可是,卻怎樣也沒辦法補起來,所以,就有人說,那是跟風獅爺打鬥的時候,所受的傷。」 看著比手畫腳的三哥,我們三個看得嘴巴不自主的張開。在故事結束後,阿狗拍手說:「哇!三哥,跟臭頭說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耶!」 三哥的頭微仰,帶著驕傲的語氣說:「當然啦!我以後可是要當將軍的人,說石將軍的故事,感覺當然不一樣。」 只是,阿狗接下來的發問,讓三哥的驕傲,頓時像是背後的燈被拉掉一樣。 「三哥,你跟臭頭都說石將軍跟風獅爺打架,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打架!?」 三哥又抓著頭,嘴裡唸著:「因為…因為…」 大姐也再一次不耐的說:「你要說故事,麻煩說完整,不要人家問你一次,就抓一次頭。要不是看在他們三個的份上,我才懶的理你。」 三哥再次尷尬的說:「大姐,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大姐斥責三哥後,笑著對我們說:「其實,當時是因為風水的關係,所以,石將軍跟風獅爺才會打架的。」 「風水?那是什麼啊!?」皺著雙眉,歪著頭問。 「風水,簡單的說,就是一個位置。而位置,又有分好的跟不好的,原本,后沙風獅爺的位置是很好的,但是,鶯山宮建立後,卻影響了后沙風獅爺那個村莊的位置,所以,石將軍跟風獅爺才會打架的。」 「可是,位置坐好了就好了啊!為什麼石將軍會影響到風獅爺?」 大姐笑一笑說:「來,你現在看不看得到前面的海?」 點頭說:「嗯!看得到啊!」 「如果,你要出海捕魚的話,你是不是直接走過去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接著,大姐對阿狗說:「阿狗,你過來這邊坐。」 阿狗應了聲:「喔!」然後,坐在大姐指的位置。 當阿狗一坐下,我馬上從他後腦杓打了一下說:「笨狗,你擋到我了啦!」 阿狗摸著剛剛被我打的位置,回頭說:「是大姐要我坐下來的啊!」 大姐用很溫柔的聲音說:「阿銘,不可以這樣打人唷!」 「可是,他擋到我了啊!」 「你看,這就是石將軍跟風獅爺打架的原因。你原本的位置是可以很方便,直直走就可以到海邊了,但是,阿狗坐在你前面後,你就必須繞路。這樣,你懂了嗎?」 「所以,風獅爺是因為被石將軍擋到才打架的嗎?」 「簡單的說,是這樣沒錯。可是,風水是很複雜的東西,大姐也不是很懂,但是,大致上就是這個樣子。」 「喔!那我懂了。那後來風獅爺輸了之後,村莊怎麼辦?不是說會給他們村莊帶來不好的影響嗎?」 「後來,后沙的村民實在沒辦法了,所以,請了道士來。用銅針跟黑狗血來去除那些不好的影響。」 「原來還有這一段唷!」臭頭發出驚嘆的聲音。 大姐笑著說:「是啊!而且,當初從發現石將軍的大石頭那個村莊走到鶯山宮的這段路,原本,有很多會吃掉農作物的蟲。可是,當石將軍到了鶯山宮之後,這段路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哇!這麼厲害唷!」阿狗也發出驚嘆的聲音。 「是啊!所以,我們都要尊敬神明,不管是石將軍,還是,風獅爺,我們都要尊敬,知道嗎?」大姐微笑的說。 「知~道!」我們三個笑著回應。 臭頭推我一下,小聲的說:「你大姐好厲害,懂好多事情唷!」 「還有沒有什麼問題啊!?」大姐對著我們三個說。 緩緩舉起手,支支吾吾的問:「大姐,我…我有個問題想…想問,可以嗎?」 大姊將我的手輕輕的拉下說:「沒關係,你問,不用緊張。」 「就是…是不是長大就不能像以前一樣的玩?以前都可以中午就放學回家,現在都還要上課上到下午,是不是長大就要這樣啊!?」 大姐摸摸我的頭說:「其實,大姐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你要這麼說的話,也是可以。長大,是為了以後變成大人,可是,變成大人之後,有可能會遇到很多的問題,所以,我們就必須放棄玩樂的時間來學習。」 「變成大人會遇到什麼問題嗎?」阿狗問。 「遇到的問題不一定,就像剛剛好了,你們不是聽不懂『請示』跟『風水』嗎?」 我們點點頭。大姐接著說:「這就是一個問題,簡單來看的話,說話就會是一種問題。慢慢長大之後,因為,學到的東西越多,所有的人說話就會越來越簡短,或是,用那個字的意思表示一句話。這樣說,你們懂嗎?」 我們三個搖搖頭。大姐見狀後,側頭想了一下,接著對我們說:「你們學過九九乘法吧!?」 「學過。」三個人齊聲說。 「你們是不是只學到9×9=81,對吧!?」 我們點點頭。大姐轉頭對著二哥和三哥說:「你們現在算出12×3等於多少?」 只見三哥還拿著石頭在地上畫時,二哥馬上回答說:「36。」 三哥驚訝的對二哥說:「哇!二哥,你也算太快了吧!我算式都還沒寫完耶!」 接著,大姐對著我們說:「你們看,一樣的數學題,但是,老二可以直接說出答案,老三卻不行,為什麼?」 對於大姐的問題,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應,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姐笑了一下,繼續說:「這就是學習多或少的問題,老二學的東西比老三多,所以,剛剛的問題對他來說,就像1+1=2這麼簡單。當然,也跟自己有沒有用功,有很大的關係。可是,基本上,當我們慢慢長大後,要學的東西也就越多,如果,希望變成大人後,能夠像老二那樣,任何問題都能快速解答的話,那就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學習,這樣你們懂嗎?」 「懂是懂了,可是,感覺…長大好像很麻煩耶!可以不要長大嗎?」我說。 大姐笑一笑問:「你們以後有想變成什麼樣的人嗎?」 「有!我要當聽故事的人。」阿狗笑著說。 「我想當說故事的人。」臭頭說。 「我想當寫故事的人。」我說。 「嗯!都很棒,可是,要變成你們想當的人,都必須要長大耶!」 「一定要長大嗎?」我說。 「對啊!其實,簡單來說,長大,就是要讓自己變成自己想當的人。學習,是讓我們能夠更快變成自己想當的人,所以,長大一點都不麻煩,就像是在為自己變成大人而努力一樣。舉例來說,當你自己覺得很冷時,會覺得幫自己穿上外套很麻煩嗎?」 我搖搖頭說:「不會!」 「一樣的道理,當你覺得冷,你會希望自己暖一點,所以,穿上了外套。那麼,你以後想成為寫故事的人,是不是應該學習,然後,讓自己真正的成為那樣的人呢?」 「所以,多了下午的課,是為了讓我成為寫故事的人而上的課?」 「嗯!沒錯,讓你可以學到更多東西,以後可以寫出更好的故事。」 這些話一字一句進入耳裡,似乎,不再為不見的下午時光而感到煩悶,笑著對大姐說:「那我懂了,我會好好學習的。」 大姐笑著摸摸我的頭,接著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家了。阿狗、臭頭,你們也該回去囉!」 他們兩個點點頭說:「好!」便起身跟我們說:「我們先回去囉!再見。」 向他們揮手道別後,感覺右手一股暖意,接著,聽到大姐用很溫柔的聲音跟我說:「我們也回家吧!」 時間,不曾消逝,不會失去。而是,化為足下階,讓人們一步一步向上爬,成就追逐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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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探美之大門──為「形」﹑「色」揭祕
形之祕 歌德曾說:「形,對一般人而言,是一大秘密。」這句話不難懂,更不難記住;但若只是懂了或記住,它對於藝術家而言,卻毫無意義。這句話對於我,則是「驚天動地」,開啟了我探「美」之大門。自我讀到這句話後,便一直在思考三個大問題:(一)什麼是「形之秘」?(二)如何揭開「形之秘」?(三)如何把「形之秘」展現在自己的作品中?這三個步驟一步也不能缺。弗洛伊德說:「誰能揭開宇宙間大小秘密,誰就是了不起的偉人。」牛頓能揭開宇宙間的「引力」之祕,所以牛頓是人類科學史上的巨星。「形」,對於藝術家而言,是第一大祕;「色」也重要,或稱之曰「造型藝術的兩大秘密」。 首先我發現了「形」本身,是一套特有的「符號語言」,它和我們所習用的語言完全不同;誰創造的符號具有創造性且運用流佈廣遠,誰就是大藝術家。例如畢卡索、布拉克所創的「立體派」,全世界的現代藝術家都多多少少受他們的影響。如果對這些符號完全陌生,那他與西方現代藝術就要絕緣了。又如曹雪芹創造了賈寶玉、林黛玉、王熙鳳等人物,這些人都只是「人的典型」(人的符號),他們代表了現實社會中的一個類型。讀《紅樓夢》先要懂這些類型(符號)是怎樣產生的。又如鄭板橋的「六分半」書,雖然不算好,然而它是一種特有的典型(符號),所以它是世間的「唯一」,前無古人,迄無來者;因之,寫清代藝術書畫史的人,總忘不了他。 我一直認為李可染(1907-1989) 很了不起,他的「以最大力量打進去;以最大勇氣打出來」是智慧語言,整個二十世紀,能說出這樣話的人不多。他的「打進去」,若用在探「形之秘」說,就是透過形直探宇宙之秘(核心),到達極深處;又能「打出來」,就是從宇宙之核心處,反方向放射。由「本質」轉變為「現象」,質能互轉,有了「質」,再外現而為現象,乃是順理成章的事。 中國文化之內在精神,很富厚、也很深沉,能打入其核心處,又能「打出來」透透氣,見見外在的世界之博大、遼闊,是每一個藝術家所必要的。書畫家如能鑽透「形」,又能走出「形」外,不為「形」所拘,必然是大家。因為書畫家一定要能支配「形」,又不被「形」束縛住,才能夠自由揮灑。「打進」又「打出」,便是超越時代的大家。若能這樣地理解李先生的「打進」「打出」,或可能為中國書畫打開一個新頻道,聽到一些新訊息。 色之秘 「色」是一種N度表達,即有它的連續性,也就有時間性,這是我的小發現,不曾見他人說過,所以「色」比「形」更複雜、更神秘。有人強辯中國人愛用黑色,是由於「黑」是眾色之和,所以「黑」更多神秘;東方人偏愛黑,於是更加有神秘感。 為什麼東方人老偏愛調合色或灰色,以至黑色?已經成名的傳統畫大家,如黃賓虹、陸儼少、張大千、黃君璧、溥心畬……等,無人敢用「三原色」,都愛用調合色或淡雅的調子。如有例外,只有齊白石的「紅花墨葉」,和張大千的青綠以及晚年的潑彩(他對藍、綠、紅、白均可大膽潑灑,且能沉著而不浮滑)。林風眠用色多學敦煌兼採西方,但創造性不高。至於油畫,它是西方產物,凡學油畫的人,無人不學西方。但中國油畫家在用色上,能超越馬蒂斯、畢卡索、米羅、雷捷、羅斯科等大家的人極少,原因是我們缺少了「色文化」的傳統。我慢慢體會得出:「色文化」在世界各民族中,各有其獨立的傳統和牢不可破的基因,膚色難變,基因更難改造。 中國人作畫用「色」的要訣是什麼?很少有人下功夫做深入研究。在西方印象派畫家,拜科學之賜,做出開天闢地大興革,後印象三大家,及馬蒂斯、畢卡索、米羅等,對於「色」的發掘、創建,給西方繪畫史開啟了一個新紀元。平心而論,二十世紀的西方繪畫,是人類史上最光輝燦爛的一頁;尤其對「色」的研究成果,足可稱為「空前絕後」。 近代中國畫家大多接受了西方文化的洗禮,可是在用「色」上,既不肯大膽地接受西方,也沒有把「東方色彩」發揚光大,更未能將中國色彩神祕的力量揭發、闡揚;這是中國這一代的不肖。我們用不著找藉口,中國人在近幾世紀,並沒有在色彩上做出突破性的研究(最少沒有印象派的大覺醒)。中國繪畫這一文化場域中,「色」是一個有待重新開發的園地。 「形」與「色」的縱橫交錯 「形」是宇宙的一大祕,「色」也是祕。「形」和「色」連在一起,則是「祕」上加「祕」,更錯綜複雜,永遠說不清。人類社會中,有一大弔詭:即越說不清的越要說;越說得多就越不清。現代人越來越聰明──乾脆不說,當然也不須想! 我對「色」十分好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句話要深入去參悟。我最新的發現是「色」有時間性,它比「形」更複雜。未來的世紀,東方人是否會對「色」多付出一些精神去鑽研它?不敢預言。我在最新出版的畫冊──《粉紅年代》中,已付出了一點點心血和智慧。而對「色」的粗淺體悟,確實來自馬蒂斯,要我說清楚道明白,仍然缺少那種本領;不過,千真萬確,我仍有千千萬萬言語等著要說;就留待十月七日赴金門書院之約,前來金門朱子祠,好好說它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