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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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來了
外頭,這個城,已經罩在夜裡,還下著雨,綿綿細細的,冷冷的雨,沈浸在一層又一層氤氳的水霧中。對她來說,這卻是一個溫柔的夜。 美國作家費滋傑羅寫過一本有名的小說,「大亨小傳」,還拍成電影,但是她喜歡的卻是費滋爵羅的另一本小說,「Tender is the night」單是這個書名就叫她喜歡,但是中文版的書名翻成「夜未央」,譯得不好。就像今晚,她拉開落地窗,沿著屋外的陽台望出去,這個城市,襯在暗夜的背景裡,只剩一個又一個亮著或黃或白的窗。一陣冷風吹過,反而讓她覺得屋裡好暖,心裡好暖,在某個角落。 ● 堂弟在台中買了房子,二姐上他那兒看新房,今晚是不會在家了。上個星期,她出差到台中,先去看過了,所以今晚沒有一起過去。 她拉上落地窗,打開沙發旁的立燈,關了客廳的吊燈,然後把自己深深埋進沙發裡。她慢慢蜷起自己的身子,直到雙膝頂住了胸口。她雙手環抱膝蓋,躲在亮光邊緣的黑暗裡,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光影,總讓她有一種安全感。靜靜地,彷彿連思緒暫時凝結了。她感覺到空氣分子的流動,但不知道是那裡吹來的風;她聞到淡淡的冷香漫遊在屋子裡,到底是香是臭她分辨不出來;眼前跳躍的光點,可能來自立燈的黃燈泡,也或許是自己血管裡的細胞,她不清楚;遠方走過來的那個人,是男是女,是不是那個總是抿著嘴在笑的人,也不重要;悄悄潛進來樂音,聽過,很熟,現在卻記不清楚了,也不打算去想。就這麼默默數著自己的呼吸,深深地,沈到井底,直到所有的亮光殘成一個點,靜靜地闔上,消退,最後留下無邊無際的暗。 手機鈴響,霎時趨走所有的靜謐與黑暗,她遲疑了一會兒,睜開眼,一時竟忘了自己,等想起來,鈴聲也停了。她起身,走進臥室,拿起電腦桌上的手機,瞧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公司裡的甜甜,已經轉到語音信箱,她把手機關了。今晚,她不想管公司裡的事;今天,是她曾經崇拜過的一位台灣女作家的二十週年忌日。她回到客廳,打開吊燈,在CD櫃裡找出齊豫的「橄欖樹」專輯,放上唱盤。她慢慢地踱到沙發前的茶几,點上几上的一根精油蠟燭,關了所有的電燈,然後又窩回沙發上,撳了搖控器上的播放鍵。 茶几上的精油蠟燭是她的公司最新開發的系列產品之一。造型是一株枝葉茂盛的矮樹,樹高十五公分,樹圍約略十公分,托在一個比樹圍略寬,葉型的陶盤上,盤子上還覆蓋著米粒大小的土,也是陶土燒的,樹冠上捻上一支綿燭芯。顏色是濃淡不一的綠葉,深褐色的樹幹,樹幹上面還有些斑駁的綠苔,最後是褚色的土粒灑在墨綠色的陶盤上。香味是由馬鞭草、佛手柑、橙花、羅馬洋甘菊及雪松精油混合出來的一種氣味,初聞時會有清新的草香,接著會滲出淡淡的甜味,最後全部溶進幽遠寧靜的森林芬多精中。去年過完端午以後,她的合夥人得知隔年是女作家逝世二十年,跨業界會有系列的活動,因此想搭個順風車,企畫有關的商品,看看業績會不會有個突破,老是這麼餓不死吃不飽的實在是不是辦法。雖然她不贊成這項構想,但是因為提不出具體反對的理由,所以現在有了這株樹,還有一隻白鴿、一間土屋、一個河童、及一個稻草人的蠟燭放在茶几下面的抽屜裡,一系列五件產品,都附上同樣的陶盤和土粒。蠟燭燒盡,流下來的燭淚會把土粒凝結成一小片的沙漠,甜甜這麼說。她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可笑,但是無所謂,畢竟所有的行銷包裝都是騙人的把戲,只有成不成功的差別罷了。 舊約聖經創世記說,上帝降下大洪水後四十四天,諾亞派出船上的白鴿出去打探洪水的消息。過了一段時間,白鴿銜著一枝橄欖返回船上,告知洪水將退。於是在西方白鴿和橄欖樹成了希望與和平的象徵。大學聯考前學校放溫書假的那個月,感情不睦的父母終於分居了,她的爸爸搬了出去,從此再也沒有拿錢給過家裡。那時大姐已經出嫁,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哥哥的工作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即使有了收入也總是要媽媽再三索討才會賞一些,即便如此哥哥還是媽媽最疼愛的孩子,生前媽媽有時想起總會說,哥哥的大腳指最像爸爸了。所以家裡的經濟就靠二姐在陶瓷廠當彩繪員,和媽媽做一些家庭代工來支撐。大考後她就忙著翻報紙找工作,籌措未來可能需要的學費。那年,她考上了一所私立大學,想都沒想就跟媽媽說落榜了,她知道她一個多個月的工作收入不夠支付立即的學雜費,更不要說上學以後其他的費用。因為心裡早有準備,所以她也不怨,只是平時成績比她差的同學都上最好的國立大學,這點令她很嘔罷了。白天上工,晚上準備重考,她就這麼半工半讀地在第二年考上了還不錯的國立大學。大學四年,她的生活除了家教打工就是讀書,讀好書可以拿獎學金,這是很上算的投資。四年的大學生活,最讓她煩心的事不是課業,也不是感情的紛紛擾擾,而是實際迫切的經濟問題,有時候申請到比較豐厚的獎學金她還可以貼補一些家用,只是生活忙了點,累了點。大二那年,她無意間在學校圖書館讀到了女作家的故事,當時同學們還取笑她不食肉糜,那位女作家早已成名多時,將來校園演講,現在才認識。 燭光映著她的側臉,雕琢出一幅略顯冷峻的剪影,曾經,她也有柔美的五官,放鬆的線條,但那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了。為了天空裡飛翔的小鳥,夢中的橄欖樹,所以要去流浪,女作家借了音樂,這麼縹緲不食人間煙火地訴說。在那個出國都要管制的年代,女作家的故事和歌詞感動了多少還在作夢的人,沒有商務或是留學的理由,一般人想出國旅遊都得有些關係,更別說是流浪了。那時,她從舊書攤的架上一冊冊的搜集女作家的故事,編織著她的夢幻,甚至還選修了法文和西班牙文課,加上系上必選的第二外國語德文,大學四年裡她一共修習了三種歐洲語言,現在當然全忘了。女作家說過幾次,那些寫下來的文字不是故事,是真實的生活記錄,有人懷疑過,當時她選擇相信女作家。 ● 企畫女作家的精油蠟燭時,甜甜搜集了所有女作家的作品,以及報章雜誌上有關的報導和評論的文宇。有一天,甜甜很興奮地拿了兩頁的影印資料給她,甜甜說這是女作家為一位香港作家的報紙專欄結集成書所寫的序,重點部份已經用螢光筆晝上線。文章不長,讀完後她猜測,這篇序應該是女作家剛回國定居時寫的,女作家那時剛死了摯愛的丈夫,在南歐的小島上休養了一段時間,由父母接回國定居,隨後開始了一連串忙碌的生活。她依稀記得,那時報紙上經常可以看到女作家的消息和作品,廣播裡偶而也可聽到女作家的專訪,她彷彿還可聽到,女作家輕聲細語不著一絲氣力地說著,一段又一段關於自己或是別人的故事。女作家輕柔聽似無所謂的嗓音,飄浮在室內的音樂上,跟著四處遊走的沈香,在客廳裡漫遊著。 女作家在文章裡說「人生原來都是如此的,想見的朋友,不一定能相聚,真見到了,可能又是相對無語,只是苦笑罷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個人生難道還覺得不夠嗎?…」二十年前,她已經畢業,在廣告公司擔任文案工作快兩年的時間。有一天,陽光燦爛,天空藍得連一片雲也沒有,她的心因為冬日裡難得的晴空而雀躍。她跨坐在摩拖車的後座,雙手環抱前面一個不算結實卻是讓她覺得很可靠的胸膛,她的頭微微枕著前面的肩,陽金公路上呼嘯的風,讓她長及胸口的髮絲向後飛揚了起來,當時她有充分的自信,她們可以衝破所有的險阻,把所有的過去拋在腦後,一起建立屬於她們的未來。下坡一個大轉彎,風向突然來個大逆轉,她的長髮斜斜地往前捲了過去,纏住了前面的人的臉,前面的人慌忙地騰出左手,撥開她的髮,一失神,龍頭沒把穩,車子插向逆向車道,迎面而來一輛載滿柳橙的貨運卡車,她最後記得的畫面是滿天灑著金黃耀眼的橙,像彼岸蔚藍海灘上高高的椰子樹。 本來她的頭髮只到她的頸子,是那個前面的人說,愛她的長髮,風揚起來,好有氣質,好美;所以她把髮留長了,長得足夠隔開她們兩人,從此無緣再見。那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發生過的一次車禍,她的傷很輕,交通警察來到現場處理時,她狼狽地癱坐在路邊的地上,什麼都不記得了,最後是媽媽和二姐趕來把她領回去。當她回頭準備離去時,只見黑黑的柏油路面上砸滿一沱又一沱,大大小小,金黃色的橙渣,空氣裡盡是濃得掙不開的發酵過後的甜酸味。她在家裡靜養了兩個星期,慢慢地記起了發生的事情,夢裡那個前面的男子也總是一遍又一遍抿著嘴,對著她似笑非笑。準備回去上班時,債主上門了,是哥哥賭博欠下的,不還債主威脅要告媽媽,哥哥早已經躲到不知那裡去了,於是她到銀行提出了這一年多以來的積蓄,然後又向公司告假一個禮拜。 女作家說:「…我們仍是不自覺的在追尋,在追尋,又在追尋,雖然歲月坎坷,可是如果我不去找,我便一日也活不下去,如果你現在問我,你在追尋什麼?我想我目前只會無言苦笑,答也答不出來,可是我在等待再次的復活,如果沒有這份盼望,我便死了也罷。…」額外請假的這個禮拜中,有一天,空氣很潮濕,看似要下雨了。二姐下班回來,手上拎著一份當天的早報,走進臥室,把報紙遞到她面前,她隨手把報紙放到床沿。過了一會兒,才拿起報紙,斗大的標題即時映入眼簾,女作家死了,死因可能是自殺,她沒有看內文就把報紙閤上了,扔得遠遠地。這一晚,她說頭痛,沒有離開臥室去吃晚餐,一直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緊緊地。第二天,她掛電話給一家女性雜誌社,答應下個月過去擔任編輯的工作。從此她沒再讀過女作家寫的任何一個字,陸陸續續有關女作家死因的報導她也沒有特別去留意,印象中只記得社會上的傳言很多,在新的工作環境裡同事也常常討論這件事,但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迴避了。然後,這個城市開始下雨,淅淅瀝瀝地整整一個月沒停過,整座城市像似浸到了水裡。過了幾年,媽媽因為癌症過世了,接下來像得了雞瘟,兩年內,哥哥喝酒過量把自己淹死了,爸爸高血壓也走了。再接下來的第五年,洗腎好一陣子的大姐終於也撐不住,過世了。爸爸過世後的第二年,她辭了雜誌社的工作,和以前的同事合夥開了這家精油蠟燭的公司。幾年前,二姐因為姐夫外遇離了婚,她不放心要二姐搬來和她同住,由她照顧。在這個小小的島上,現在只剩下二姐和她相依為命,少數的親戚不是沒往來,就是不親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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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與熱──偕妻女赴高雄看莫迪里亞尼
這城市三年前與老妻曾來過,然後帶著些許失望離去 (大學時代,城市港口是我們出入台灣的門戶) 誰料初春午後,我與妻女再度匆匆造訪 只因莫迪里亞尼作品正落腳高雄美術館 (女兒的畢業論文他是主題) 這人物造型怪異眼神漠然的猶太裔畫家 四十年前金門高中美術課蔡師父便曾提過 (多麼可貴多麼遙遠的記憶啊) 假日。午後我們來到十三號碼頭 (今日號稱光榮碼頭;港邊遊艇羅列,岸上遊人如織) 女兒啊,何處圍著鐵絲網何處站著荷槍士兵何處泊著登 陸艇何處金門人蓋戳入境 無奈女兒臉色驚訝,眼神懷疑 (年代久遠,今日光榮的亮麗是昔日十三號的黯淡) 跨過愛河穿過真愛經過華王右轉大禮街 昔年經常投宿的皇冠旅社今日已成速食店 街口。夕陽餘暉,我的背影有些悵然有些衰老 四十餘年矣,成長的城市輾碎了我的記憶 一早,奔赴高雄美術館 (這城市也有如此大氣如此前衛的建築) 莫迪里亞尼得年三十五,作品不多,友人不少 我逛了一圈,出場逛遊館外公園 (特別沉迷園中小湖數株迎風的荷花) 女兒出場,眼中漾著熱情和喜悅 女兒啊,莫迪里亞尼果真有如許大的魅力嗎 中午,直奔火車站 窗外,經歷的是昨日的山川昨日的田野昨日的車聲 (懷想昔年深夜的平快,感念今日敞亮的自強) 兩天南北奔波八百公里,只證明 老夫真果老矣 女兒啊,面對莫迪里亞尼眼神的冷 老爹老娘的心可夠熱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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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螺
七 花螺和老王相好的事,除了他們自己知道外,或許只有天知、地知。因為並沒有人親眼目睹,也沒有讓戇牛捉姦在床,在沒人提出證據加以檢舉或告發下,即使部隊長官有所耳聞,但又能奈何?故而,他們偷偷地竊笑,暗暗地爽著。可是,老王對他們家好則是眾所皆知的事,因為蒙受「伙伕班長」的特別照顧,花螺才有「兵仔饅頭」和「兵仔飯」可吃,有些村婦在羨慕之餘,卻也有點眼紅,於是花螺「討」伙伕班長的流言蜚語不脛而走,但這些都是未經證實、惡意中傷的流言,並沒人敢當面衝著花螺說。 所謂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點也假不了。老王的「伙伕間」與花螺的住處相距不遠,花螺每天除了要到伙伕間提餿水外,老王沒事時也經常在她家走動。然而,他們知道人言可畏,表面上故作冷漠,實際上則眉目傳情,暗地裡做他們想做的事,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其親密的程度,儼若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夫妻。儘管他們也曾經聽過「花螺討伙伕班長」的蜚語,但卻裝聾作啞,不把它當一回事,就任由他人說去吧!反正嘴生在人家的身上,他們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說多了,傳久了,習慣便成自然,花螺討伙伕班長的流言蜚語,也就不新鮮了。 「阿豬嫂仔,花螺大腹肚啦,汝知影嘸?」有一天,隔壁的秀桃興沖沖地告訴阿豬嫂仔說。 「夭壽秀桃仔,汝毋通亂講!」阿豬嫂打了她一下,糾正她說。 「真的啦!」秀桃肯定地說。 「伊有翁,大腹肚有什麼大驚小怪。」阿豬嫂不屑地說。 「戇牛破病真久,伊彼枝袂用的啦!」秀桃說後哈哈笑。 「汝毋是伊某,那會知影伊彼枝袂用的?汝真三八喔!」 「花螺討伙伕班長已經真久啦,難道汝毋知影?」 「汝親目看到,是毋是?」 「鄉里人攏按呢講啦!細漢花螺,大漢花螺,食老嘛是花螺,袂改啦!」 「秀桃仔,汝真夭壽喔,毋通大嘴舌啦,顧好汝家已,別人的代誌毋通管相最!」阿豬嫂勸導她說。 秀桃雖然自討沒趣,但「花螺討伙伕班長」與「花螺大腹肚」都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即使花螺是有夫之婦,然其夫婿長年臥病癱瘓在床,非僅不能人道,亦不能善盡為人夫者之責。而花螺蒙受老王的愛顧,吃的雖是伙伕間的剩飯剩菜,但比吃地瓜配豆豉強上數百倍,在飲食正常、營養均衡下,原本虛弱的身體已恢復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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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篇
一、苦口婆心 一棟房子兩個家,叔伯同住屋簷下。 一代接一代,寬廣的古厝嫌不夠。老祖宗,田畝多,努力耕耘好過活。 祖字輩分產、父字輩分割、兒字輩分家,孫字輩沒得分………。 炒房產、炒地皮,越炒越熱、興頭越起,祖產成了別人的土地。 生活不好過,八百壯士擠破頭,賣田產,最快的收穫。祖廳裡,一幅幅祖先的遺像,眼睛盯著看,不肖後代賣祖產,他們入土不能安。 大學生滿街跑,頭路又難找,四、五開頭的還算好,只要肯吃苦耐勞,白手也能起家。綜觀當下,書唸得多,不一定好過,高不成、低不就,寧可家中坐,也懶得探頭看看外面的世界。 時勢所趨,孩子不一定要逼,唸書、唸書、再唸書,空有文憑,沒一技之長,養活自己都難。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態,現在學子,只要讀好書,就是最大的回饋,將他們捧在手掌心,養尊處優,到最後,大人將自食惡果。 多少不婚族,新觀念、也擁舊思想。身為現代人,上當孝子、下也要當孝子;對父母盡孝、對子女同樣盡孝,自己沒空間,連喘氣都難,故而下定決心,自己當戶長。 問他們將來怎麼辦?年老的照護情形、身後的祭祀問題? 個人的幸福不是建立在眾人的期待,船到橋頭自然直,像是普遍的現象。 綜觀以上,落地生根的他、說了一段話,家產保持不易,不要輕言放棄;孩子雖是掌心肉,別將他們寵過頭;至於終身大事,與其結婚之後又離婚,不如活在當下,順其自然。 二、一手遮天 含辛茹苦養兒育女,翅膀硬了各奔東西。悲哀的雙親,倚門而盼,含憾而終。 務農為業、看天吃飯,是老夫妻一輩子沒得選的方向。當積勞成疾,丈夫罹癌,抗癌路艱辛,手術與化療在簡短的日子即畫下句點,束手無策而歸西,不識字的婦道人家措手不及。 跟隨身邊、是她最信任的人選,婦人將存款與黃金交她收藏。 不識字請人看,她掌握了一切,喊婦人一聲娘。不會理財又不懂金融手續的婦人,放心將她當心腹般,成了依賴的對象。 貪字在心頭,啥事都敢做。一張張的定期存款單,到期續約換了樣,她已順理成章將自己名字寫在上面。 婦人不是沒兒沒媳,都是自組家庭、自營天地,重要時日返家團聚。而在她人生即將終了的時刻,停柩在廳堂,兒孫雖環繞身旁,重要物品、錢財首飾,卻不在身邊,它已長了翅膀。 一生勤儉的夫妻,拿捏得宜的積蓄,五兩重的港條堆積在箱底、花色齊全的黃金塞床縫,就怕住家偏僻,形單影隻遭宵小,台幣換白紙,怎麼死了無人知。 年事已大,精神也恍惚,錯將陽光當成閃光燈,以為今生擁有一本美麗的相簿可隨她入土。然而,識人的不清,當她昏迷倒下的那一刻,移山倒海已是事實,任憑她尚有知覺,有口則不能言、有話卻不能說,待兩眼一閉、兩腿一伸,辛苦半世紀,都成別人的利益。 「戇仔顧傢伙,巧仔顧身體」,該延續生命的東西,不在家裡。生了那麼多兒子、娶了那麼多媳婦,竟無人保得住那最後的一片田園厝宅。 「最牛踏無糞,囝仔生最、勞死父母」,居住鄉下的老夫妻生前如是說,身後印證說得沒有錯。 三、清明掃墓 霧朦朧,霧氣輕飄在臉龐,匆匆返鄉掃墓的人群每年都上演。 今年有別於往年,清明時節擁有晴朗的天候,沒有霧氣的攪局,人人上飛機。 島嶼生計不容易,兩岸三地有足跡,慎終追遠的清明節,除掃墓,也祭祖吃頭。此刻,宗族血脈源遠流長、骨肉至親相聚一堂。 沒有公墓的年代,下葬在田邊;自家田園自家種,死後跟隨在期間。一代接一代,靠天吃飯的日子已不在,年輕人去上班,荷鋤下田是休閒。 同宗族,住家不會遠,說話聲音聽得見;耕田前後左右相呼應,祖先墳墓也做鄰。數年過去,田地長雜草、墳地跟著變,當大雨沖刷,墓碑也不見,看地勢,大概埋在哪方向。鋤頭耙個長形狀,列祖列宗多包涵。 清明前後十日,掃墓都可以。每個人的空閒不一樣,有空的先祭掃,沒空的找時間。 當他提著墓紙與祭品,來到先人居住的地方,墳前三炷香,鮮花擺旁邊,他人已捷足先登幫他拜祖先,五顏六色的墓紙隨風飄。他掃射旁邊的墓園,一股淒涼,原來別家的子孫搞錯了方向。 慎終追遠,叩頭跪拜,民情風俗的掃墓篇,現代公墓很方便,一目瞭然、不似以往。 有祖先、才有後裔;有父母、才有子女。在傳統裡的祭掃,由內而外,兒媳先祭拜,墓紙用石頭壓。祭掃完畢,嫁出去的女兒才能手持三炷香,墓地前面喊爹娘。 沒山才靠海。搶頭香,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別嗆腳。這猶如犯忌諱的初二回娘家,除遠道、為機票操勞,情有可原,不然,少在大年初一回娘家找媽媽受氣。萬一娘家出了什麼狀況,逞一時之快、則擔待不起。 四、出殯人潮 大街小巷,人煙稀少;出殯時刻,人潮擠爆。 人死為大,一生就死這一次。彌留之際,大廳旁邊見祖公;迴光返照,相辭皇天與后土。 忽地一聲響,眾口大喊親爹娘,阿爸阿母不見了!沒呼吸、沒心跳,雙眼緊閉、兩腿一伸,爾後子孫沒人管,是福還是禍,端看個人心裡的感受。 鄉親幫忙、宗親送葬,頭白蓋頭上,禮貌周到、也遮太陽。 親友團來「埋喪」,廳邊女人大聲嚷,淚灑滿面、鼻涕流嘴間。孝服擦臉、兩指擤鼻,狠狠一甩,地板一灘又一灘。 棺木擺中央,穿孝服者跪兩邊,他人拈香致意、三鞠躬,廳間傳來啼哭聲,聲音沙啞喉嚨乾。 蓋厝、結婚、生子,犯忌諱的人,不敢接近。「無忌無諱吃百二」,則鑽進鑽出,沒心理負擔。 花費五位數的訃聞,昭告諸親友、政府官員和社會人士,人已走,擇日設奠家祭與公祭及安葬的墓地。隨即花籃處處、輓聯、罐頭塔林立,熙來攘往的人群一波接一波,看誰交情夠。 島嶼雖小「過東」與「過西」,風俗不一。要顏面、花錢買排場,就連媳婦身邊也有左右手,攙扶上山頭。經濟好的人家、不痛不癢;窮苦人們,難過生計,則挖古井、鑿牆壁。花上這一筆,是喪家要好看、還是他人的指點? 喪家折騰多日,最後一段、出殯時刻的人潮如過江之鯽。先家祭、後公祭,跪拜、再跪再拜,折騰了膝蓋。 治喪委員會、各機關團體、民意代表,一個接一個,上香、獻花、獻酒、獻果、三鞠躬。來的人越多,家屬跪得越久。遇到壞天候,圍觀的人也難過。 動輒百萬的花費,年輕人、薪水養家;老年人、自存老本。生的時候、節儉度日;死的時候、大筆開銷,總而言之,死給活人看。 喪家辦喪事,傷心、傷神、又傷財。人走了,入土為安,給他舒適的空間。 繁文縟節多得數不清,什麼事都做、什麼錢都花,那麼多的表面功夫,要問世間是否感情好? 凡事簡單就好。 五、遺屋標售 單身無家眷,身後留遺產;政府貼封條,公開來競標。 擁屋獨居,已故數年,沒有親人,政府接管。貼封條,定時巡視清屋宇、掃塵埃。 標售案,公告之後,先領標、再投標,然後開標,看誰出得了高價便得標。 摩拳擦掌,人人想要。誰是屋子的新主人,屬誰跑不掉,緣分不可少。 人來人往,屋前屋後走一遭,看地理、觀坐向,擲杯問對方。 廟宇安奉神明、祖先牌位供奉在家中,屋外擲杯問,銅板握手中,嘴裡喃喃唸,撲地一聲響,陰杯、笑杯、聖杯? 聖杯開心,陰杯、笑杯不放心。有人打了退堂鼓,亦有人勢在必得,不是說:福地福人居嗎? 地皮一炒,房價飆漲,想買一棟全新的房子,談何容易。而物價上漲,薪水不漲,年輕族群,後台若夠硬,老子有錢,不用操煩。至於一般人,在這房價水漲船高的時候,能標個「粗俗」的來遮風擋雨,倒也美事一樁。 年輕置產,越來越難。爭先恐後、一窩蜂搶標,只為擺脫無殼,圓一個夢。 只是,下標之前,先做考量。許多無人住的房屋,裂縫連連,要住困難,龐大的整修費用在所難免。 認識與不認識的人,探房探地方,屋子好住否?可有人損傷? 見仁見智的答案,自己想。 六、艱苦築窩 喜餅與喜糖,象徵新人即將步禮堂。恭喜聲音繞耳邊,笑逐顏開全家歡。 結婚趁早,太老不好。父老子幼的思考,最怕兒根未茁壯,爹娘已蒼老。 純樸的島嶼,有著熱情的囍宴。當餐廳大開方便之門,喜迎一對對新人。 長髮及腰俏佳人,美的花旦,舞台紅透半邊天,走入婚姻,與他結褵成雙。 租屋,租了一間小店鋪,內擺撞球與小吃,洗軍服、賣檳榔,晚間打地鋪。 金防部、後指部、戰車營、兵器連、駕訓班………車縫臂章上面的字樣,即能朗朗上口,知曉部隊在何方。 鈴聲響,叫便當,冬暖夏涼,需要的不一樣。老板娘,來一碗!夏天剉冰、冬天炒泡麵。她的腰間繫上小錢包,找錢方便,不用跑兩趟。 父親死得早,身為長子的他,有聰明的頭腦,沒有優渥的後盾,任憑成績再優異,走出學堂,與學問分割了界線,求學沒希望。而家庭環境差,賺錢養家不能沒有他;長子與長媳,別無選擇地負起一家的生計。當丈夫出外上班、妻子則在家顧店,收入雖有限,交予母親來掌管。 孝順父母、拉拔弟妹,各個有歸屬、自立門戶。他倆一生拚血汗,終於遠離租賃的困境,買下人生第一棟樓房。 簡單的格局,一家團聚。孩子迅速成長,大人也老得快,透過染劑將白髮染黑、那含飴弄孫的年紀,已擁人生該有的一切。 兒子、媳婦沒有辜負他倆的期望,臉上有光采。他倆不分內與外,內孫、外孫一樣帶,就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開始,奶粉、尿褲、營養品………,以前帶子,現在帶孫。 丈夫身殘心不殘,一技之長、耕耘在田間。年收入、上百萬,鈔票存銀行、囤積金酒銷台灣。 妻子剪去飄逸長髮,燙了一頭捲髮,人群中,乾淨俐落。婦唱夫隨地走入團體,在萬頭鑽動的湄洲盛大慶典祭祀,朝聖祭拜——媽祖娘娘千秋。 七、一路好走 房屋主人到都市發展,古厝放空無人管,他的身子無處藏,人情味濃郁的地方,他住得順理成章。 整修後的閩式建築,補一補,表皮塗上水泥,他將名字和地址寫在屋外的牆上,好大的字眼。 不規則的字體,留在美觀的牆壁,他的突發奇想,說是為他人設想。他要郵差方便投遞信件、也要友人一目瞭然。 平日,他大門深鎖,也養一條小狗,終身俸、好過活,他無憂無煩又無愁。 機車是他代步的工具,他曾經也學過手藝,飯糰、醃製,小吃,但做什麼都不順,乾脆收擔,可惜了那些生財器具。 人老沒伴很心酸,他到一個老人住的地方,但好景不長,他嫌不自在,提起行囊回去原來的窩,要坐要躺沒人管。 樂透一張在手,希望無窮,他每天都在作發財夢,當個億萬的富翁。然上蒼眷戀有限,小財在白天、大財在晚間。 夕陽很美、美得令人陶醉。當餘暉伴著他的腳步,他的手拄著柺杖,踽踽獨行,湖光山色映孤影,臉上有著落寞的神情。 他在無意間,如發現人間仙境,陡坡處處的山林裡,藏身一間很大的屋宇。據說,這是以前的軍事用地,當國軍裁撤,裡頭的設施也移去他處。 思索於這養老的好所在,營房裡的隔間沒拆開、衛浴設備依舊在,他篤定在這裡安身立命、頤養天年。 還地於民,土地依舊有主人,同情他半生戎馬沒有家眷,助他圓一個家園夢。 他將閩式建築裡的配備轉移到營房,有鍋也有床。 屋前有池塘,搭瓜棚、種蔬菜,澆水不困難;養鴨鵝,孵蛋再添小鴨與小鵝。 他在泥裡埋鋼筋,左右對稱,繫上呢絨繩,衣物曬太陽、被褥曬過好溫暖。 營房成了他的住家,地方大,年輕的絕活,年老再用。曬蘿蔔、醃竹筍,辣椒裝滿罐,親友造訪,見者有份。 我不愛醃製、也不吃辛辣,不拿它,立即變臉如變天,「做這些東西,我這雙手洗了又洗、搓了又搓,想當年………」 最怕他想當年,這一想,好幾個鐘頭的時間。每每想到他的家鄉淚汪汪,親人離得遠;當他上戰場,肉身擋子彈……… 找個伴,不簡單,接二連三,都是短暫。最後的牽手,送他上山頭。 他如願覓了家園,晚年寄居山間,與相知相惜的女人,如膠似漆看夕陽。最後階段,陪他走完人生的旅程。 他病死異鄉,她隨侍在側。兩人有婚約,爾後的日子,只要不論婚嫁,半俸追隨於她。 八、生命教育 綠樹不再吐新芽,遮陽的地方,彷如少了一個家。 密密麻麻的鵝卵石,繞一圈,健康步道成了人們健腳的地方。 曾幾何時,如傘遮蔭的榕樹,綠葉瞬間消逝,枝幹被鋸無人知,身邊一棵高大的桉樹也乾枯。 公園綠地,少了生機、多了生氣;人來人往,搖頭嘆息、徒留疑惑。數年來,屹立不搖的老榕,生命竟如此脆弱,經不起重重的一擊;挺拔的桉樹,也被火紋身。 無論朝陽初昇或夕陽餘暉,在健康步道行走的人,心曠神怡於綠樹的伴隨。累了,在它的樹蔭下休憩,伸伸懶腰,深吐一口氣。 優美的光景已不再,他騎乘機車而來,在我面前停下,詢及有關老樹的歷史,是誰如此狠心,下了重手、對大樹斬首? 人的生命或許短暫,植物的性命也許長久,在一片造林聲中,全民植樹,滴下汗水、彎下腰,備極辛勞。當綠樹蔭襯大地、除美觀環境,也舒展心靈。倘若天災毀了它,無話可說;若是人為因素要它死,則人神共憤之。 老樹擁二樓高度,藏身於花木扶疏的美麗公園。這休閒好去處,尚有一條通往山上的石板小路,順勢而上,練體力、也練腳力,人犬一家親地上山亭、下海濱,冶煉著身心。 稍嫌遜色的一角,無論天災、還是人禍,總是增添遺憾。 春日暖陽下,露珠片地灑,抬頭仰望,喜見桉樹吐新芽,儘管樹身有燒過的痕跡、樹底有殘留的灰燼,外觀看來、存活沒希望,但枝頭所綻露出的、是新生命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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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那天﹑與那天之後
201103111446 一連串的數字 已經變成超震撼 的 歷史 午後 在悠閒的滑雪勝地 一通電話 劃破了 寂靜 電視的畫面 直播的是 現實 而不是 電影的情節 強震、海嘯、輻射 引發的效應 311之後與之前 人間與地獄 之差 那天之後 日本 災區或非災區 都已成一體 電視強力放送 節約、節電、自肅 用運動賽事來凝聚人心 每個人盡一份力 相信 日本! 因為 此刻 只能跳過害怕 往 未來前進 只盼望 恢復以往 的 平凡生活 311之後25日 日本正以團體的力量 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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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螺
花螺看看他,並沒有掙開自己被拉住的手,老王不停地撫著她的手心和手背,口中也不斷地說:「有沒有割傷?有沒有割傷?」當他們的目光重疊在一起時,他聞到花螺淡淡的髮香,他看到花螺嫣紅如桃花的臉頰,老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理智,張開雙臂,緊緊地把她摟住。而花螺非僅沒有拒絕,甚至還雙手環過他的腰,以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此時此刻,她冀求的是什麼?她需要的是什麼?身經百戰的老王焉有不知情之理。 於是老王托起她的下巴,輕輕地吻著她的唇、她的眼、她的耳,一遍遍,一遍遍,輕輕地吻著、吻著、吻著……,當老王的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移時,花螺何能忍受如此的挑逗。於是老王把她抱起,緩緩地走進臥房,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在尚未等到老王更進一步的動作時,花螺竟火速地抱著他的頭,在他臉上狂吻著。老王已顧不了自己是中華民國陸軍第二十七師衛生連上士炊事班長的軍人身分,快速地脫去下身草綠色的黃埔大內褲,露出一個多年未曾使用過的陽物,強壯的身體促使他體外的海棉體快速地膨脹,他急欲獲取的是性的抒發和滿足,完完全全忘記自己置身在這個準備反攻大陸的最前線,一旦違反了軍紀,必須接受軍法的制裁。只因為眼前這個標緻的小阿嫂,已是有夫之婦,倘若讓人發覺而被告發,他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而現下的花螺,已是名副其實的「花螺」,她何曾想過舊道德中,婦女應盡三從四德的義務?身處在這個保守的小農村,一旦他們的好事被人發覺,免不了要掀起重大的波瀾,她美好的形象勢必也會在一瞬間化為烏有。儘管她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與「紙永遠包不住火」這兩句話的含意,但是,她已無暇顧及那麼多。就在此時,就在此刻,她體內的某一個部位彷彿有許許多多小小蟲兒在蠕動、在爬行,一種俗稱叫淫水的液體亦已潤濕她的下身,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於是她緊緊地摟著赤裸著下身的老王,當老王柔情地撫摸她身體的某些部位時,她已難受得不能自己。 而就在她微微喘氣的剎時,只見老王身子一翻,兩人的身體已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老王那話兒無須瞄準,在驟然間已沉沒在花螺的體內,沒有留下一點點空隙,如果說有,那便是老王的體貼和深情。當乾柴烈火在這張古老的眠床猛烈地燃燒時,只見花螺雙眼緊閉,頭微微地搖晃,一絲滿足的微笑在嘴角久久地停留,彷彿是一朵盛開的玫瑰花。久旱逢甘霖,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啊!可是,當他們繾綣纏綿、翻雲覆雨,盡情地享受魚水之歡的同時,花螺再也忍受不了老王深入淺出的熟練技巧。因此,她不斷地喘息吐氣,內心不停地吶喊呼喚,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死,鐵定會死。而這種死,不就好比英勇的戰士戰死在沙場那麼地轟轟烈烈嗎?能為國犧牲、為國捐軀,更是沒有遺憾,沒有怨尤。 久久的纏綿過後,當老王那股強烈的暖流流入她體內時,她已深深地感受到,老王下身那話兒已逐漸地收縮,甚至已在她的體外徘徊,重疊在一起的軀體亦沒有初時的緊密。可是他們並沒有就此而分開,相反地,她把他抱得更緊,有不能失去他的強烈意志。即使嬌小的花螺不能承受老王身軀之重,但這卻是一種甜蜜的負荷,她心甘情願地接受,無怨無悔地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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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日子可以這麼過
心情,一艘無法駕馭的船,因為外在的因素,有時風平浪靜,有時狂風暴雨,有時陰鬱不定,有時晴空萬里,因而喜怒哀樂成了人生必然的呈現,如何運用自己渺小的力量,與錯綜複雜的環境相抗衡,而後隨遇而安的將自己身心安置在最理想的位置,讓不佳的週期縮到最短,使理想的狀態延長,真的需要智慧。 過了一個忙忙碌碌的舊曆年,熟識與不熟識的友朋,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恭喜,新年快樂!」簡單的一句話表現出中國人溫暖的人情味,「快樂」是時下人們追求的目標,但是多少人能真正得到呢?幾天不見的好友,有人洋溢喜氣洋洋的高亢情緒,有人忙碌到身心俱疲,有人鬱鬱寡歡;有人互相傾訴,有人相互取暖,有人默默承受,就在佯裝的表情下,各自領受自己的心情,這是一個不太快樂的年後氣氛。 處在如此不尋常的氛圍中,多少感受到不安的恐慌,卻也只能將自己繫在一根如絲般的細線,讓自己不會隨波逐流,導致身心的失控!一股負面的能量正在將我往下拉扯,真的好擔心,我能撐多久!今天,聽到小玲的生活哲學,有如當頭棒,卻給了我另外的思維模式,這是正面的能量,我從小玲身上得到了心的依歸,這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原來,換個方式,換個心境,日子也可以這麼過! 小玲,我的一位好同事,從單純的家庭主婦再度踏入社會,在競爭條件不佳的狀況下,選擇離家較近的臨時工作,一來可以就近照顧仍在就學的孩子,二來打發孩子上學時無聊的生活,再來是能和社會再一次接觸,交友、增廣見聞,這是一份單調、枯燥、久站又薪資微薄的工作,有人選擇得過且過,有人從服務中找尋成就,有人惶惶終日,有人碎嘴雜舌,有人藉機修身養性,有人邊工作邊運動,有人吟詩作對,有人仰天嘆息,有人用文字記錄,有人用照片寫故事,就在同樣的時空,人生百態盡呈現,形成有趣的生態。 小玲是位情感豐沛、慧心巧手、溫婉善良的女孩,打從來到壯闊、空曠的工作環境,夏日得忍受高溫酷熱和日曬,冬日置身在北風、霜凍和酷寒的大自然中,一般人會抱怨連連,可是小玲有她的生活哲學,不管置身在多麼惡劣的環境,她用一顆心去觀察周遭人事物的變化,一朵雲,可以讓她感動到落淚,一朵花,可以讓她讚嘆連連,一隻蝴蝶,可以讓她雀躍的如小女孩般,圍著牠們團團轉,因而,工作一點也不寂寞,一點也不枯燥,有情世界,因為有心,一切顯得繽紛燦爛! 她也善於利用相機,在充裕的時間中,去尋覓、去發現、去捕捉感動的瞬間,於是,一張張有專業水準,有生命,有感情,有故事的照片慢慢累積,她找到生活的寄託,接著,她運用所學的電腦編輯,將畫面轉化成卡片、月曆與周遭人分享。 近日她將歲月累積的照片,逐一挑選和過濾,將工作場域的春夏秋冬、景色變換,做出12個月份的月曆,配合季節的更迭,風景的變換,植物的更替,飛鳥昆蟲的不同,創作出獨一無二,用心用情的月曆,她準備與好友分享,我想:這一年來,掛在廳堂的月曆真的很不同,彷彿我也融入熟悉的場景,她的用心,她的執著,她的熱情,我真的感受到了! 原來,日子也可以這麼過,親愛的小玲妹妹,謝謝妳給我寶貴的啟示,妳用照片寫故事,我用文字留下記憶,這麼甜美的果實,是生活中重要的寄託,也是美麗的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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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記趣
隨著各式各樣的命理預測方式,讓古老與傳統的習俗,摻雜在人們的日常生活當中;不論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族,對於未知命運的好奇,其實並沒有多大差異,重點只是在於個人不同意念而已。 有人說:每個人的童年記憶最黏人,通常在人生某一個轉角處,那些記憶總會不經意竄出來,好像是頑皮的小精靈一般,讓人們慢慢的咀嚼著,當年永難磨滅的經驗之餘,更把孩提童年的生活點滴,當作溫馨的心情紀事反芻一番。 我的童年成長在淳樸的農村,因此免不了與濃郁鄉村氣息連結在一起;在許多孩提記憶當中,有一項比較特殊的經驗,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感覺到歷歷在目,那就是廟宇《扶乩》問卜的傳統民俗禮儀。 村子裡有一座廟宇,長久以來就是村民的守護神,記得左鄰右舍的長輩們,平日總喜歡到那兒虔誠拜拜禮佛,尤其在每個月特定日子裡,廟方主持會特別排定為《期日》,也就是說在那些日子當中,神明會藉著乩童降乩救世,協助民眾解決諸多疑難雜症等困惑。 在沒有電動遊戲與資訊貧乏的年代,小孩子喜歡和同儕們,聚集在寬敞的廟埕嬉戲玩耍,最主要的是欣賞乩童誇張的肢體表演,除了覺得新鮮有趣之外,也是童年時期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 記得乩童是一位滿臉滄桑的中年人,在每次扶乩之前,他總翹著一條腿,坐在供桌旁邊的長板凳上,隨意的和廟方協助的人【即俗稱的桌頭】或是民眾聊天。 其話題內容總是很鄉土,所以離不開一些正經和八卦的故事,大家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情況下,感覺到乩童逐漸瞇著雙眼,而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雙手舞著神明特有的蓮花指和手印,倏地起身站立,並把一條腿抬高踏在長板凳上,當然口中也唸唸有詞,一副威武漢不可侵犯的樣子。 這時候《桌頭》趕快拿出法器給乩童【此時應該是神明】,並將法裙替他繫上,而協助擔《鑾轎》的助理,也深手矯健的迅速就定位。 此時,看起來已經呈現半昏迷狀態的乩童,用神明慣用語言大聲咆哮;並且在神桌前,踩著特有的步伐繞場,整個現場氣氛,被這些儀式炒熱,表示神明已經降臨在乩童身上,求助的善男信女們,可以依《掛號》排班次序,請求神明給予指導迷津。 民眾問神請求給予指示的過程,彷彿是病人求助醫師一般的標準程序。 首先得把疑難雜症,當面秉報乩童【神明】之後,此時眼瞇瞇的乩童,總是耐心聽完並且屈指而算,然後將神明所給予的指示,簡單扼要的告訴信眾。 由於其中夾雜一些《神明語言》的緣故,所以不是所有的信眾,都能夠聽得懂;這個時候《桌頭》助理,便在一旁詳加解釋,當作神明、乩童與民眾之間的溝通者。 當神明把所有的信眾問題解決之後,祂便讓乩童脫離跳乩狀態,而回復原來模樣,神明離駕和乩童起乩的順序正好相反;而在一旁協助的助理們,也扮演著稱職的角色,很快讓狀似疲憊不堪的乩童,從半昏迷神威當中,回到抽煙和嚼著檳榔的《歐幾尚》本尊面貌。 當乩童其實很辛苦,因為那麼多尋求解惑的民眾,其所提出來的問題內容,真的是各種疑難雜症而且包羅萬象;可是每個人的心情,都希望神明給予明確指示,指出一條明路,讓善男信女一家大小平平安安。 所以乩童面對偌多千奇百怪的困惑,就是有辦法提出解決之道,讓前往求神的信眾,滿心歡喜而離去,除了極其消耗體力之外,在另外的層次上而言,更扮演著心靈撫慰的重要角色。 誠如孩提的記憶與經驗,總是異常鮮明而有趣,如今回想起來,覺得傳統民俗宗教,具有撫慰心靈的功能之外,更具有開創人際關係,以及凝聚濃厚情誼好處。 尤其把民眾敬畏天地的精神,加上尋找心靈平安的生活需求,融入民俗與文化內涵之後,應該可以當作豐富人文,和真實歷史的縮影。 因此,不管人們抱持著甚麼樣的態度,我們除了把這樣的經驗,和朋友分享之外,也很欣慰此種民間信仰,與宗教活動,目前仍然存在我們的生活當中。 或許有人覺得,那是毫無根據的迂腐行為,不過畢竟那也是地方民俗,與農村文化的一部分。 況且與時下流行的星座算命、塔羅牌預言、面相、手相批流年,以及其他精緻包裝,帶著時髦的命理文化相比較,只不過是缺乏商業行銷的過程與宣傳罷了,基本上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我們無意鼓勵過分沉迷於宗教信仰活動,而是抱持著正面與歡喜的心情,來看待那些存在於生活中的民俗,人們也許可以在庸庸碌碌,以及茫、盲、忙的生活中,找到一條可以讓心靈沉澱的道路,讓生命更具有安心、平靜、而且充滿平安喜樂的豐富內涵,而那也是我們所願意追求,和衷心予以珍惜的生活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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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水思源─記青嶼張氏家廟重建落成奠安二﹑三事
3月28日、29日(農曆2月26、27日)在金門東北角偏遠村莊-青嶼張氏家廟重建落成舉行奠安慶典,住於遠方的族裔如印尼、星洲、台灣及大陸閩泉一帶等,紛紛湧入青嶼張氏家廟朝拜開基始祖均正公與諸先祖,將一向清淨的村落擠得人山人海,變得活絡起來,堪稱盛況空前,為百年來所僅見,也為中華民國建國一百年帶來賀禮。 個人作為均正公之裔孫能躬逢其盛,身歷一系列莊嚴儀禮過程,如:起鼓、追龍、接送姻親嘉賓、犒軍、慶典、慶宴、過布橋、開祖厝門、關祖厝門、演戲、埋磚契等活動,是一生難忘的經驗。 青嶼張氏開基祖均正公,於西元1254年出生同安西洪塘鎮下張村,宋朝末年卜居青嶼,曾襄贊唐將軍行兵平亂(張氏族譜記載,惟相關事蹟闕如),迄今已逾七百餘年,其裔孫除青嶼本村外,遍及本島古寧頭南山、泗湖、田墩、官澳、沙美,台灣、菲律賓、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南洋國家、美國及福建同安梅林、東園、安溪、苧溪(即現姜嶼)、集美板橋、惠安石任,漳浦、永春等,祖繁盛旺,分枝散葉,子孫估計約有十餘萬人。 青嶼祖厝官澳宮」,這是小時候經常耳聞的諺語,但不知其義。及長,才瞭解青嶼張氏家廟是金門宗祠中規模最大的。 青嶼張氏家廟能在金門宗祠中面積規模最大的,乃是明朝英宗、憲宗、孝宗三帝期間出了「兄弟三公」之故。司禮監太監張敏、御馬監太監張本、張慶等兄弟有迎迓之功,尤其張敏忠謹侍奉憲宗和密養孝宗,功勞厥偉。一門受到憲宗、孝宗二位皇帝寵信,欽賜封張敏公兄弟三人「公爵」爵位,加賜張氏家廟為「褒忠祀、忠勤第」殊榮。然而,後代子孫不因張敏公等是太監而妄自菲薄,羞於啟齒;相反地,以他們忠心奉獻朝廷,備受禮遇為傲。 張敏、張慶、張本為均正公五世孫,張敏之父是益初公三子,張慶是益彬公三子,益初與益彬是親兄弟。張本為益華之子,益華與益初、益彬是同曾祖父朝輔公之從兄弟。 張敏公等被封賜情形,依資料記載為: 司禮監太監張敏─鎮守北京總統十二團營操練五軍官軍,賜蟒龍玉帶、玉璽,加封「忠勤公」。 司禮監太監張本─鎮守南京總督五軍營,撫恤軍民,賜蟒龍玉帶、玉璽,加封「清慎公」。 司設監太監張慶─鎮守浙江提督,總戎軍政兼督理銀場,賜蟒龍玉帶、玉璽,加封「錄勤公」。 張敏公等被封賜後,開啟了往後明、清二朝姪孫求取功名盛況,不論文治武功,人才迭起。渠等之父、叔張泰常等皆受封贈、庇廕張苗二品太常寺卿,欽賜張暉三品光錄寺少卿,張質正三品指揮使,張鴻正三品光錄寺少卿等為「昆季名卿」,大理寺寺丞張瑜、同安陰陽訓術張凱、杭州衛經歷張禎、張鵬欽賜武德將軍錦衣衛正千戶,張鳳徵、張繼桂「父子進士」,張朝綱、張朝綖「兄弟進士」。 此外,進士有:張定、張廷拱、張可立、張星徽等; 舉人有:張宜、張文錄、張日益、張汝湖、張拱辰、張逢震、張憲三、張德溥、張際盛、張道男、張時霖、張道良、張逢辰(武?人)等; 貢士:張塤、張垣、張應星、張開進、張汝進、張霞、張震、張清、張先聲。解元:張克綏。 武官:張驥、張宏(以上廕襲)、張丈、張珍、張瑛、張勛、張仕蘭、張朱、張朝糸宏、張琮、張功等。 3月20日晉匾者計6人,其中官匾為:立法委員張慶忠、警察局長張蒼波(現調任台中市警察局督察長);博士匾是:張鴻源、張信宏、張鴻埜及張宜仁。 另據先叔公張榮強生前閒聊時,曾提起在青嶼幼年同學張育英,聰穎過人,成績名列前茅。及長負笈大陸,居住湖南,曾擔任世界聞名長江三峽水壩工程師總顧問。 張氏家廟宏偉、壯觀的建築,譽滿金門島,它已走過五百七十餘年的歲月,在地方史上佔有非凡的地位。但本縣相關單位往昔未能將其列入縣級「古蹟」,令人扼腕。 青嶼張氏家廟,興建於明朝正統5年(西元1440年),至今已有五百七十餘年的歷史,期間曾重修數次,最特殊的一次,就是清乾隆59年及民國初年的「磚契」,它是十分珍貴、罕有的歷史見證瑰寶。現在祖厝重修落成,仍然燒製磚契紀錄重修時間、過程。 青嶼張氏家廟,歷經戰火蹂躪,且長期被白蟻啃蝕,殘破幾隤。因此,95年間乃由青嶼張氏宗親會理事長張進慶邀集張氏大老參加理事會,共同研商重建家廟與募款事宜。經過一番討論,取得共識後,於是各人依據職責及計畫展開工作。 從開會協商至落成奠安大典,前後花了五年時間。其募款、藍圖設計、鳩工、購料、陳報公文、施工監工、奠安大典細節計畫、人員安排,實係重大活動。倘無周詳計畫,全村族親鼎力支媛,合作無間,則無法順暢完成。 這五年間,張進慶理事長、張清桐老師、張文振老師,張進成老師、張寶仁、張志忠、張志裕等宗親及理監、事們備極辛勞,不畏外界蓄意批評,一心一意戮力完成家廟重建。如今,氣勢磅礡、美輪美奐的張氏家廟再現於世,他們的辛苦獲得「讚不絕口」代價。 據說,居住於同安、廈門的均正公族裔計有二千多人報名要參加張氏家廟奠安慶典活動,奈何金門現有旅館無法容納眾多宗親,而且慶宴場所無法擺放龐大桌椅,乃縮減七、八百人參加。 何以如此踴躍?即是家父張海傳先生,在十五、六年前作先鋒,馬不停蹄遍訪泉州、同安、東園、安溪、姜嶼、集美板橋、惠安石任等地族親,再經泉州張省民宗長熱心的引介,收穫相當豐碩,啟迪了日後兩岸族親良好交流互動,真是「睦族功高」呀! 宋代聖賢司馬光曾說:「積金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能守;積書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能讀;不如積騭陰於冥冥之中,以為子孫長久之計」。這句話即惕厲吾人平時多做善事,積功德庇蔭、嘉惠子孫。 而吾太監敏公,除密養皇嗣孝宗有功外,他在北京時,經常為鄉親解燃眉之急,﹝有此一說,尚待查證。故事是:瓊林社蔡氏一位先祖赴京應考,因為旅途遙遠,抵達試場時,士子都進入後,闈場大門甫關閉。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幸經過路人指點說前面坐轎者是你的鄉親,可以請他幫忙。他即刻請坐轎的大官協助,經瞭解後指示閽人讓他入考。一放榜,蔡氏考生金榜題名,中了進士。後來仕途平穩,作了大官。而指示閽人開門讓考的坐轎者,就是張敏。瓊林社蔡氏先祖感恩圖報,囑咐後代子孫每逢清明節祭祖時,先向青嶼方向遙拜張敏,然後再行祭典。﹞,協助同僚,默默行善積德。所以,其姪孫後輩飛黃騰達,如日中天。家廟獲明孝宗敕封「忠勤第」殊榮,吾均正公之裔孫應緬懷敏公的德澤,護祐裔孫綿遠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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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螺
「謝謝妳,小阿嫂。」老王輕啜了一小口,看看她說:「慢慢喝,不要太大口,等一下醉了難受。」 「甜甜的嘛,很好喝。」花螺說著、說著,不一會,雙頰已出現兩片嫣紅的彩霞,在「土油燈仔」微弱燈光的映照下,更有一份成熟的美感,老王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一眼。 彼此沉默了一回。 「班長在大陸老家有沒有娶老婆啊?」花螺好奇地問。 「小阿嫂,我不是想佔妳的便宜,我老家那個女人長得很像妳,不僅能幹,也能吃苦。」老王據實說。 「你為什麼跑出來當兵?」花螺睜大眼睛問。 「一言難盡啊,」老王微嘆了一口氣,而後激動地說:「被國民黨那些王八蛋騙出來的!」 「班長,我們不談這些,讓人聽見不好。」花螺知道這是一個不能發牢騷、不能亂說話的年代,趕緊舉起杯說:「班長,我再敬你一杯。」 「不,小阿嫂,我敬妳!」老王一口飲下滿滿的一小杯酒。 儘管花螺不勝酒力,老王有點微醺,但他們的理智卻是清醒的,並沒有像戇牛喝醉時,藉酒裝瘋的醜態。老王主動幫花螺收拾碗筷,清理桌面的殘渣,其動作不僅熟練,手腳也乾淨俐落,看在花螺眼裡,的確有難以言喻的感慨。與戇牛結婚多年,她受到的是心靈與肉體的雙重折磨,而不是夫妻間相互扶持和尊重。原先冀望中的老翁疼嫩某,已成為她心中一個遙不可及的美夢,相對於眼前這個歲數比戇牛還大的「老北貢」,或許才真正懂得「疼嫩某」的箇中道理。花螺情不自禁地抬頭看看他,那憂鬱的眼神,許是思鄉的情愁;滿佈滄桑的臉龐,是顛沛流離的戰火印記;率直的個性,不就是山東老鄉的標誌嗎?在花螺心目中,他已不純然是一個伙伕班長,而是一個能托付終身的伴侶。花螺想著想著,她的臉比剛才喝酒時還要紅、還要熾熱,只因為她是一個有夫之婦……。 花螺洗碗時,竟不小心摔破了一個大瓷盤,老王聽到鏗鏘聲響時,趕緊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的手,關心地問:「有沒有割傷?有沒有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