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目周是有咧存我麼？」幸春伊阿娘氣呼呼的對著洗衣服的阿綢質問。   「阿娘，是我啥米所在做毋對，汝甲我講，我著ㄟ改，ㄟ做甲對啦。」阿綢站起身回應。   「改？要按怎改？」幸春阿娘搖著她一雙小腳，扭向東幾步再踅了回來，「汝著已經先洗恁子的衫囉，是要按怎改？」   原來幸春伊阿娘計較的是，阿綢先洗了孩子的衣服，反而是她這個家裡最年長的阿嬤衣服還在木桶裡，像當年那些等著被領回去的配給。   阿綢低頭看看木桶，她單純只是想到孩子的制服是白色的，又小小一件，她先洗了，回頭再來洗幸春阿娘的黑色唐衫褲，沒想到這樣就犯了大忌。   「阿娘，我是想講……」   「免啥想啦，這擺我忍汝，後擺汝愛知影我是大，我的衫仔褲愛先洗，知麼？」   幸春阿娘講完就扭擺著進屋裡，阿綢被罵得有點冤枉，她是看在幸春對她好，再想到既然是進了幸春家門，幸春的阿娘就是她的阿娘，忍著被挑剔也還是得盡個做媳婦的本份。   阿綢也是一個靈巧女人，這一向做慣了的生意，她仍然繼續做著，多少也賺些錢補貼家裡，免得幸春因為多了他們三個母子，肩頭壓得一天比一天沉。   阿月和阿松一年年大，書也讀得好，小學國中都是第一名畢業。阿月國中快畢業時，阿綢就先向她明說了。   「查某囡仔人毋免讀外濟冊，後擺也是著愛嫁翁。」   阿月明白她阿母是要她在家幫忙做生意，順便也照顧小弟進福。但是阿月程度好，而且自己也想再讀高中，甚至將來還想讀大學，她自己是不敢開口向她阿母爭取，是幸春這個旁觀者看出阿月的想法，為支持她繼續讀書，幸春代替阿月向阿綢遊說。   「今嘛ㄟ時代摻咱卡早無同，愛予阿月仔繼續閣讀高等學校才對。」   「讀高等學校，後擺甘一定賺卡濟，嫁卡好？」   「後擺的代誌誰ㄟ知？遐攏後擺再閣講。」   「啥米後擺再閣講？現前讀冊著愛開錢，錢若予阿月仔用去讀高中，那按呢阿松要讀高中的時，錢要對叨位來？」   「錢的代誌攏好打算，阿月仔想要讀，咱做人父母的人著愛予伊讀，伊是我的查某子，我當然嘛要栽培伊啊。」   幸春這些話讓阿綢和阿月母女倆感激涕澪，做女兒的阿月，是感激繼父視她如己出，且沒有性別歧視；當母親的阿綢，是感激老天讓她跟對了人，感激幸春真心對待她的孩子。   這一輩子有什麼比這樣更幸福？   幸春和阿綢三個母子共同生活之後，不是已經營造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嗎？幸春不是應該感到滿足了？尤其是阿綢幫他生下一個兒子之後，他的人生應該從此了無憾事，真真正正的幸福不是嗎？   幸春和他親生兒子兩人的名字合起來就是要求得一家幸福。那麼，幸春在邱家血脈有了傳承之後，不是該感覺幸福了？   幸春是過了四十才算真正當了父親，他當然是疼愛那個出自自己血脈的兒，而幸春那過了花甲多年的娘，在自覺對邱家祖先能有交代，她更是樂得含飴弄孫疼愛她真正的孫子。   在這之前兩年，甚至再早一點，阿綢還沒跟定幸春，也還沒決定捧他家這飯碗前，幸春能疼的只是阿綢的兩個孩子。後來他堅持將阿綢娶進門，連帶也領養了阿月和阿松兩姊弟。幸春那時只是在疼阿月、阿松兩姊弟時，也讓自己過過想像的父親的癮，他完全沒懷抱能擁有自己親生子女的希望。   到底是幸春做人好，老天有眼，阿綢入他家門的隔年，就幫他生下一個兒子。   「恭喜喔，查埔呢！」產婆探頭出房門對著神情緊張的幸春母子說，隨後人影又消失在門扇之後。   「真咧喔？真好真好！」幸春高興得雙手不斷搓揉。   「我干旦聽遐哭聲著知影是查埔囝仔！」幸春阿娘微微一笑。   「阿娘汝奈聽ㄟ出來是查埔囝仔聲？」   「聽嬰仔哇哇一聲一聲哭甲遐有元氣著知影，干旦汝這咧憨老爸聽袂出來！」   「呵呵……」幸春眉開眼笑的直在房門口走來走去，雙手怎麼擺都不對，他阿娘看了真覺得好笑，「幸春仔，汝來坐咧，稍等一咧，產婆著ㄟ抱囝仔出來予汝看。」   「阿娘，汝有歡喜麼？」   「有啦，歡喜啦！」   「阿娘，阿綢幫我生一個後生啊呢！」   「我知啦！」   幸春親生兒子的名字，就是在伊阿娘做主下取的。   「幸春啊，汝食甲四十過了才做老爸，這是天公疼好人，這個囝仔是生來要致蔭汝的，咱著來甲號做『進福』，甲福氣攏帶來咱兜。」   「進福，進福，摻我的名唸起來著有『幸福』啊呢，真好真好。」   幸春伊母子，阿綢母子，大家都對新生的進福看好未來，也都喜歡整天「進福、進福」的喊著，彷彿這麼一叫，全天下所有的好運和福氣都會帶進這個家裡。   阿月考上女中的時候，進福虛歲五歲，幸春就不時對他耳提面命一番。   「進福仔，汝明年著要讀冊啊，愛像阿姊按呢賢讀喔！」   「嗯。」進福點點頭的模樣，讓幸春感到安慰，他期待他的親生兒出人頭地。   後來進福進了國小，書讀得也還差強人意，雖然沒能像阿松那樣都拿第一名，但也不致落到殿後的地步。   不過幸春看了這情形還是難掩失望。   幸春多麼希望他的親骨肉也能有阿松那種天份，和那種努力認真的讀書態度。說到阿松的認真，真是教人心疼不捨，有好幾回幸春半夜尿急起來，都還看到阿松房裡亮著燈在讀書。   「阿松仔，直要兩點啊，好去睏哪，那無明仔載爬袂起來喔！」   「好啦，我隨來睏，阿爸汝明仔載愛叫我起床喔，阮明仔載月考。」   「喔，好，那按呢汝緊睏，明仔載考試才袂精神毋好。」   認真讀書的阿松，幸春也是疼在心裡，可他最深的盼望，還是他的進福全心放在功課上。   「進福仔，汝著愛打拚讀冊，無恁哥哥遐賢，嘛愛有哥哥的一半。」   「嗯。」   面對幸春的叮嚀，進福點頭如搗蒜的模樣沒有絲毫敷衍，看在幸春眼裡自然安心許多。然而一年年過去，進福坐在桌前讀書的時間，沒有比他花在打球、嬉戲上的多，幸春對進福那份期望越來越像鏽蝕的鐵圈，怕是不禁捏，一捏便要碎成屑了。   可他要多唸進福兩句，阿綢就也多說他幾句。   「進福仔嘛是乖乖的囝仔，汝奈著定定唸伊？」   「伊乖？汝無看伊讀甲遐啥冊？甘有阿松的一半？」   「伊摻阿松要按怎比？阿松是讀甲三更半暝猶毋睏，咱著閣煩惱伊的睏眠無夠，進福毋免予咱煩惱這呢！」   不知怎的，阿綢說這話時，幸春總覺得她不是抱怨半夜還要起床催阿松睡覺，她那含帶笑意的眼神，分明是以有個認真讀書到廢寢忘食的兒子為榮。想到這兒，幸春就不免心生幾分惆悵，到底在阿綢心裡，她不期許進福要讀得像阿松那樣，是沒把進福看得像阿松那樣優秀？還是她真的寵進福寵到進福怎樣都無所謂？   可是在幸春的心裡，他是記著古人的教訓「玉不琢不成器」，他要他的進福是塊能琢成器的玉啊！   進福在安逸的環境裡，日子得過且過，國中三年，成績一年比一年差，平常只顧著養鴿子和打球。幸春若是阻擋著不讓進福做這些事，阿綢就挺身出來護著進福，幸春最後只有無奈的任其發展了。   阿月這門親事談成的時候，正是進福要考高中。幸春原還在心底抱存一絲絲微弱希望，他祈禱著能託阿月婚事的喜氣，讓進福考運亨通，不需考上雄中，只要能考上岡山高中，他就心滿意足，就要感謝神明祖先，和他那過世剛滿三年的親娘的保佑。   那一段日子，幸春懷抱希望，日日都是春風滿面，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是因為阿月的婚事高興。   「幸春仔，阿月仔做人啊，恁厝要辦喜事啊，汝歡喜喔！」   「是啦是啦，阮進福仔嘛考高中啊！」   「喔，進福考高中，遮緊喔？」   那些人全然沒感受到，幸春臉上所流露的是為人父對兒子期待的喜悅。他們完全不瞭解，不瞭解幸春在栽培阿月和阿松之後，他也想好好栽培自己的血脈，他也想他自己的兒子能經常考到第一名，他也想他自己的兒子將來能考上國立大學，他更想他將來所有的榮耀，都是那個流著他的血液，真正他的兒子所帶給他的。   幸春從家裡出來之後，想到明天出嫁的阿月，想到認真的阿松，再想到樓頂上不長進的兒子，整顆心七翻八攪，直要透不過氣來，踅著踅著，乾脆就踅進麵攤去了。   「頭家，米酒頭仔來一罐，豆干切一盤。」   這晚，阿月和阿松兩姊弟找得焦頭爛額，直到月兒高掛中天時，才在公路旁找到醉得不醒人事的幸春。（下）

　趁著暖暖的冬陽露臉，全家人前往台灣中部走走，當然不想錯過許許多多的觀光景點；一站又一站，上車又下車，就這樣一處又一處，到處趴趴走，一點也不覺得疲憊，反而精神益發抖擻呢！ 　　想親眼印證一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精確陳義，所以步伐突然輕快了起來；每當有新奇事物映入眼簾，除了驚呼「到此一遊」值得外，同時拿出數位相機記錄下來，以便飽覽群山萬水之餘，也能為「凡走過，必留痕跡」，留下最好的註腳。 　就這樣帶著貪婪的眼神，與興奮的心情，想要走得更遠，看得更多，想得更有趣；為自己彩繪一下，平日極度刻板的生活。行經某處，瞥見盛開的茶花，其中有幾朵特別妍麗碩大，有別於平日所見，強而有力的吸引著我的目光；順便呼喚同行的家人，前來品賞韻致別具的花朵，瞧那花瓣漸層的繽紛色彩，果真襯顯出花容更具姿色。 　此刻，心頭立刻浮現，想必是專業人士，努力研究開發出的茶花新品種；要不然怎麼會開出如此誘人的花朵呢？ 　可嘆！仔細端詳之後，終於露出破綻，原來這麼美麗的花朵，是經過人工斧鑿的「山寨版茶花」；或許被「山寨文化」影響所致吧！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觀光景點種值的茶花，也出現了山寨版；想要藉此攫奪更多遊客的目光，一睹茶花的芳華，還真不擇手段呢！ 　有心的遊客，通常心思是細膩的，眼眸也如鷹眼般銳利，怎能輕易「以假亂真」呢？真沒想到園丁的苦心與用心，被細心的遊客給識破了，無端讓園丁與遊客的思緒與心情，變得更加複雜。 　當我發現這樣的情形，有被騙的感覺，原本興奮的神情，立刻被無情的山寨茶花所重擊，笑意也瞬間從臉龐散失；可是，為了不想破壞自己的遊興，只好強迫自己體諒園丁們的「善意」，帶著苦笑揮別山寨茶花。 　欣賞假花，有時也擁有另一種情趣，只要知道是「假花」，心情不會受到影響，反而會為假花，歌頌成萬年不凋的花朵呢！如果是真的茶花樹上，開出山寨茶花，難免會有受騙的感覺，心頭總有不太自在的感覺呢！ 　賞花會讓心情，更加典雅韻致，所以最好摒除山寨版，才能賞心悅目。賞花之餘，也能與自然界合而為一，共享身、心、靈的高貴雅趣；這樣一來，那將是多麼讓人神往與期待啊！ 　回到家，在窗檯上我親手種植的一株茶花，正以「豔蕾破春」之姿，來回饋我多年來的照顧呢！這株真實版的茶花，每年一月下旬之後，一直延續到二月，總會以「大期不約」的方式，含芳吐豔中略帶幾許羞澀，含情脈脈的為我譜寫一曲早春的樂符。這時，我的嘴角漾開了，心湖也被激盪出一圈又一圈欣悅的漣漪；看來早已揮別山寨茶花，所帶來的後遺症哩！

  病尉遲搖搖頭說：「王師爺和萬四被殺，萬大明遠走高飛，陳錦（浙閩總督）一定把所有的罪過推到我身上。我們這些人最好一個不留，荷蘭人問起來才能推得乾淨。郭兄，我還是離開吧！」   萬雲龍聽說病尉遲要離開台灣，就勸他一同回去，投靠國姓爺抗清，病尉遲感慨地說：   「當年在安海大宅當護院，只對老爺一人負責，不受什麼管轄。要是投靠義軍，了不起給我當個把總，到時上有千總、守備、遊擊、參將、副將、總兵、提督什麼的，處處得小心伺候，弄不好還會被拖出去打一頓軍棍。五爺！這個罪我受得了嗎？再說，叫我跟那姓施的（施琅），怎麼跟得下啊！」   病尉遲說得詼諧，聽來卻備感酸楚，國破家亡，這位名震八閩的俠客先是隱身澎湖當雜役，今後不知又將流落何處？萬大明的感受特別深，他也著實捨不得離開這位大哥，起身握著病尉遲的手說：   「大哥，我們去海外吧！」   後記──代結語   順治六年（永曆三年，1649）   沈光文來台（一說順治八年），成為台灣文教之祖。是年底，韋爾伯接替歐沃德為台灣長官。   順治七年（永曆四年，1650）   漳州詔安豪強萬禮（原名張要）率眾投靠鄭成功，編為施琅麾下的一個營。（萬五萬雲龍後出家為僧，即達宗和尚，天地會可能為其所創。）是年底，鄭成功已發展為東南最大反清勢力。   順治八年（永曆五年，1651）

  肚子飽飽，上車睡覺，曉梅說了一堆，有聽沒到，近一個小時車程來到南華寺，光看四周古樹繁茂，寺前廣場寬闊，還有像金水橋建築，就有如宮庭氣勢，寺門前上檐寫著「曹溪」，門前豎寫「南華禪寺」，表示曾受皇帝敕封，兩旁門聯「庾嶺繼東山法脈，曹溪開洙泗禪門」。   寺裡來了位解說員，一路帶著我們，滔滔不絕，感覺是在背稿，很厲害都不會吃螺絲，「南華寺，始建于南北朝粱武帝天鑒元年公元五百零二，至今有一千五百年的歷史，現有建築面積一萬兩千平方米，………。」   進了曹溪門，院旁有棵大樹，樹下有間小石廟，來到五香亭，陣陣的桂花香，解說員說：環著放生池四周種植的都是桂花，桂花樹都很高大，種植年代想必很久，過池就是寶林門，據史料記載粱武帝天監元年建南華寺，是年印度高僧智樂三藏自廣州北上，途經曹溪「掬水飲之，香味異常」，「四顧群山，峰巒奇秀」，「宛如西天寶林山地」遂建議在此建寺，天監三年，寺廟建成，粱武帝賜名「寶林寺」，寶林門是南華寺的第二道山門，門聯是「東粵第一寶剎，南宗不二法門」，橫枇是「寶林道場」，鐘鼓二樓相對。   再來是天王寶殿，院中有一個信眾奉獻的大金缽，用玻璃框著，天王殿原為羅漢樓，後改為天王殿，再走進去是大雄寶殿、藏經閣、靈照塔、六祖殿，有一陳亞僊的墓，傳說是南華寺址的原來地主，因六祖向他募化捐地，本要如坐禪時坐墊那麼大，卻變成占地一萬二千米平方，和泉州開元寺紫雲屏黃守恭故事類似，還有千人鍋、高壯的菩提樹，最後走到寺後院，有卓錫泉俗稱九龍泉，是六祖洗袈裟的清泉，在泉池裡有九株高達數十米高的古老水松，是現存世界上稀有的樹木。   解說員好有禮貌，說了近一個小時，就在泉池邊，很客氣說今天的解說就到此結束，各位可以在後院參觀，順便去九龍泉口沾個靈氣。

  再往上走真的是群峰如林，大小石峰、石牆、石柱等高低參差組成一幅宛如天然仙境，原來這兒可以看見整大片的天柱石石群，也就是蠟燭石，景色真的引人入勝，好多人都捨不得走回去，想多看幾眼。   中午十二點多，只好再坐船走回停車場，阿洲下船時要大家小心，自己卻撞了頭，好在是小傷不嚴重，老天爺真愛作弄，回程天氣變晴沒雨了，雨後丹霞，綠意青翠景色更美，可惜我們要離開了，動作快，趕快捕捉幾幅美景。   中午用餐臨時改地方，原來預定參觀的餐廳在「性搏物館」旁，曉梅是想吃中餐後去參觀，偏偏人家餐館在整修，用餐時，阿瑞也不知什麼時候買了香蕉請大家。   用午餐後直接離開丹霞山往南行，原來還要去參觀六祖慧能宏揚「南宗禪法」的發源地南華寺，曉梅一說六祖，泰明就說出六祖慧能有名的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禪宗是中國獨創，是典型的中國化佛教，因為印度佛教只有禪學，相傳達摩祖師從印度來到北魏，把他修行的禪法傳給慧可再給僧璨，傳道信再傳弘忍，弘忍之後分成南北宗，北宗神秀後沒落，慧能南宗經弟子神會等人的提倡，加上朝廷的重視，成為中國佛教的主流，由達摩至慧能共經過六代，禪宗奉達摩為初祖，慧能為六祖。   六祖慧能出生于廣東新興縣，祖籍范陽今河北，父早亡，老母撫養，二十四歲往湖北黃梅縣東山寺參禮弘忍學法，到南華寺弘揚禪法三十七年，弟子遍及各地，一花開五葉，禪宗分為臨濟、溈仰、曹洞、雲門、法眼五大宗，故南華寺有祖庭之稱，現六祖殿內供奉著六祖慧能肉體真身，是座上千年的古寺。

  萬雲龍滿臉疑惑，不知指的是什麼事，萬大明示意他不必多問，只輕描淡寫地說：「五哥，這事我會詳細說明。」   萬大明轉身拜倒郭懷一面前：「這趟赤崁行最對不住的就是大哥，為了不再給您添麻煩，今晚我不帶走安娜姑娘，不過短則半年、長則一年，我會回來帶她的。」郭懷一藏在心裡的不滿解除，趕緊把他扶起來，萬大明哪裡肯起，含著淚說：「大哥，小弟現在唯一能報答您的，就是讓我五哥把玉鳳妹妹帶回內地。大哥，您就接受我的建議吧。」   郭懷一知道萬大明心地光明，略無考慮地說：「大明，大哥信得過你，就麻煩五爺把玉鳳帶回去吧。玉鳳不在，我更可以放手去幹。」   或許為了沖淡凝重的氣氛，病尉遲拍拍萬大明的肩膀，故意以輕鬆的語氣說：「我不是義軍，我幫你對付鐵燕子。」   萬大明搖搖頭：「我四哥因我而死。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領了。」   郭懷一想起自己的那個大計畫需要個得力幫手，就對病尉遲說：「周兄，你不是韃子追殺的對象，我看就留在台灣吧。」

 ˙呼喚總統   冬陽和煦 攤在陽台鐵椅上 日光慢慢撫摸著身體 曬曬頭，曬曬腳 曬曬前胸，曬曬後背 想起因案在押的扁哥 想起因民調奔波的九兄 你倆可曾曬過如許的陽光啊   ˙呼喚總長   從魚翅宴到春酒宴 從春酒宴到黃芳彥 從黃芳彥到施茂林 從施茂林到陳聰明 從陳聰明到黃世銘 這條路隱藏了多少罪惡和貪婪 唉，無奈的是當年誰捨黃世銘就陳聰明呢

  邱葵<七歌效杜陵體>第七：「我生不辰逢亂離，四方蹙蹙何所之。欲登山兮有虎豹。欲入海兮有蛟螭。歸來歸來磨兜堅，毋與蛟鬥兮毋充虎饑。嗚呼七歌兮歌曲罷，猿啼清晝蟲鳴夜。」「兜」即「兜」，而校釋或譯註《釣磯詩機》者，皆將「兜」釋為「兜鍪」，故一則謂「戰時禦兵之冠也，古謂之為冑」；一則謂「此應指古代戰士所穿戴的頭盔－『兜鍪』。」如此解釋，是否正確？ 以吾涉獵所見，「磨兜堅」之「兜」似不應單獨析離出來作解釋。茲先舉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北京：中華書局，二○○四年初版四刷）之兩條記載。 一為卷九<磨兜鞬>條：「襄州穀城縣城門外道傍石人，缺剝，腹上有字云：『磨兜鞬，慎勿言』。是亦金人之流也。」 二為卷三十<磨兜堅緘>條：「磨兜鞬，已見第九卷。昔李侍郎敦立，嘗揭磨兜堅三字於坐隅。磨兜堅者，古之慎言人也。其善於自防者哉！金華宋濂為著箴曰：『磨兜堅，慎勿言。口為禍門，昔人之云，磨兜堅。人各有心，山高海深，磨兜堅。高不知極，深不可測，磨兜堅。言出諸口，禍隨其後，磨兜堅。鍾鼓之聲，因叩而鳴，磨兜堅。不叩而鳴，必駭眾聽，磨兜堅。惟口之則，守之以默，是曰玄德，磨兜堅。磨兜堅，慎勿言』。」 據上所引，「磨兜堅」或「磨兜鞬」乃一習慣用語，與「兜鍪」應無關係。邱葵「歸來歸來磨兜堅」之意，乃謂：多言賈禍，而多言亦何補於現實？故今後亦惟鉗口作啞羊，置身世外耳。當然，詩不能死看，如此無可奈何之結語，乃益凸顯作者無力回天之慷慨悲憤也。 以上所釋，但求所言有理有據耳。若謂予言不信，亦但請讀者自行翻閱字書可也。信手翻檢，即有《辭源》「磨兜堅」條：「謂慎言。宋蘇象先<丞相魏公譚訓>作『磨兜鞬』，袁文《甕牖閒評》八作『磨兜堅』。」又《辭源》「摩兜鞬」條：「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十一<廣知>：『鄧城西百餘里有穀城，穀城綏之國，城門有石人焉，刊其腹云：摩兜鞬，慎莫言。疑此亦同太廟金人<緘口銘>。』也作『磨兜堅』。」走筆至此，忽念及傅斯年「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材料」之言，然則：磨兜堅，慎勿言，人各有心，山高海深，言出諸口，禍隨其後，磨兜堅，慎勿言。知我者，其惟金人乎！

  尋  常的招呼後，是一陣夏日無風熱氣窒得人不知如何是好，兩個人都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天邊一抹紅霞宛如是替他們先紅了臉，再把他們拽在地上。   拖在地上的影子一路都是平行，走了好一段路，兩人不禁詫異，怎麼都一直同路，這才想起要問對方，卻是不約而同的開了口。   「汝是住佇打鐵店？」幸春問阿綢。   「汝是住佇……」阿綢問到一半，聽到幸春說到打鐵店，心頭恍然大悟，「汝也住佇打鐵店？」   「那遮嘟仔好。」   「是啊，毋閣我是住佇庄仔外，偎佇墓埔。」阿綢幽幽說著。   「彼咧所在卡黑暗，汝就愛細膩。」   不知怎地，幸春隨口就講出他的關心，阿綢聽了一個男人對她這麼說，那顆心瞬間像是一隻小麻雀，被頑皮小孩投來一顆石子後，驚慌得不停撲拍翅膀，不知如何安住身心。一時間她又不知該回應些什麼，只由得越垂越低的夕陽幫她承受這份羞澀，陪她一路把頭低下去。   「我住佇庄仔內……」   「幸春仔，下班啊喔？」   幸春說到一半的話，讓迎面走來的隔壁鄰居阿票嬸給打斷了。   「阿票嬸，汝要去叨位？」   「我要來去橋仔頭，阮查某子伊生啊。」   「美霞生啊，恭喜喔，阿票嬸。」   「阿汝奈ㄟ摻阿綢做伙行？」阿票嬸不解幸春怎會認識市場邊賣雜貨的阿綢。   「喔，阿……嘟阿順路啦。」   阿票嬸對幸春這個答案顯然有質疑，她邊走邊回頭邊皺眉，怎麼也不明白，幸春到底什麼時候和阿綢認識了，而且好像還蠻熟的，都可以走在一起了。   再後來幸春下班時間如果掂得差不多時候，路上遇見阿綢母子的機會就多了，也會順手幫個小忙。後來阿月看見幸春，少了之前瞪著大黑眼珠生疏迷惑的神情，現在她會靦腆地對著幸春笑笑，有時聽伊阿母的吩咐，也會很羞怯的低低喊聲「幸春叔仔」。   阿松呢？也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懂得對幸春咧嘴微笑，他熟識的男性長輩就是幸春，對幸春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有時還自己就雙手搭上幸春的肩頭，索求幸春抱抱。幸春一日日看著這兩個孩子成長，也一日日越來越疼愛這兩個小孩，宛如自己生養的一般。   在鎮公所上班的幸春，有時會挑選一個星期天，特地撥時間帶阿月和阿松去看電影。   「阿松免去啦！伊看無。」阿綢摸摸阿松的頭。   「阿母，人要去啦！」不足三歲的阿松根本不清楚電影是什麼東西，他只是知道跟著幸春去玩，絕對是有吃有玩，比起窩在伊阿母攤位旁有趣多了。   「予伊摻阮做伙去嘛，按咧阿月仔嘛卡有伴。」   說到阿月有伴這事，阿月也覺得多個弟弟同行，她比較不會感到彆扭，也就替阿松向伊阿母要求。   「阿母，予阿松摻阮去啦，我會甲阿松顧好。」   「對啦，我帶伊兩個姊弟仔出去，汝一個人做生意，沒囝仔店身軀邊纏跤絆手，卡輕鬆啊！」   就是這點最讓阿綢感到窩心，幸春將她們母子看得如此重要，為了要讓她舒活一點，又會把孩子帶開。這樣的男人絕對會疼妻疼子，比起阿月伊阿爸還在世上時，不定時為了金錢要打要壓的，一定好上好幾百倍。阿綢想法突然竄到這上頭時，自己不禁也臉紅了。   但是阿綢自己心裡也清楚，自己畢竟是死了丈夫，又帶了兩個孩子的女人，誰家娘親會要讓不是在室，又帶著拖油瓶的女人做他家媳婦？她想也不敢想，真能跟著幸春吃穿一輩子。   阿綢只是把幸春對她的好，點點滴滴都記在心頭。 但這樣的事情很快也傳到幸春伊阿娘的耳朵。   「幸春啊，咱庄仔頭的人攏咧講，講你摻市仔邊賣雜細的彼個死翁查某咧行，甘有影？」   「阿娘，麥講甲遐歹聽，啥米死翁的查某？伊是阿綢。」   「阿綢？叫甲親呼呼，伊是汝的啥米人？」幸春阿娘不高興幸春和她之外的女人親暱。   「阿娘，我歲頭吃甲三十外，目一ㄟ睨著要四十啊，甘毋免娶某？是要予咱邱家無後嗣嗎？」幸春知道他阿娘脾氣，因之拐彎抹角地說，而且說的是傳宗接代這般重要的事。   「邱家奈ㄟ凍無後嗣？汝是一定愛娶某生子，按呢我死了後才有面去見邱家的祖公仔媽。」幸春阿娘向來是把留後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是講汝甘著愛娶死翁閣有子的查某？」   「阿娘，我食的頭路一個月薪水也沒外濟，媒人婆做過遐濟擺，嘛無一擺做成，這陣我閣有歲啊，甘閣有少年查某囡仔肯嫁我？」   幸春這話倒是實情，自他二十七、八歲開始，就陸續有媒人來作親，但若不是幸春伊阿娘嫌女方模樣差或沒內在，就是人家女方覺得幸春的寡母不好伺候。這一拖，又是生肖一輪了。   「是遐ㄟ查某囡仔無眼光，毋知汝是寶，袂曉要把握。」   「阿娘，所以嘛著人肯隊我食穿……」   往常是幸春也沒看中意的女孩，婚事也就一直懸而未決，日子將就過著便是了。但是認識阿綢這一、兩年來，他是一天比一天在意阿綢的一切，將她娶進門也是早有打算，只是不知如何向伊阿娘說起。既然阿娘主動問起，幸春就抱定決心，要一次把話說清楚。   「阿娘，這……甘毋是緣份咧？」   「緣份？」   俗話說有緣才會在一起，幸春伊阿娘也不敢否認這長久以來的說法，然而讓幸春阿娘心裡計較的是，阿綢是個寡婦又帶著兩個孩子，再怎麼說總是伊的幸春吃虧了點。還好後來老人家再想想，幸春的話也是不無道理，年輕女孩一看他家無恆產，又是上有寡母，而且現在的幸春不比十年前年輕，人家怕是避之唯恐不及，怎會願意來捧他邱家這個飯碗？再說是伊的幸春對阿綢有意思，伊這個做人家阿娘的，再反對是不是也會落人話柄，說伊綁住兒子，害得幸春得做一世人羅漢腳。   「我是猶毋對阿綢講起這項代誌，毋閣我相信伊是肯隊我食穿。」   「隊汝食穿？彼咧阿綢一捆頭著是三支嘴呢，幸春哪，汝甘毋驚乎伊母仔子吃倒去？」   「阿娘，古早人毋是講『有量著有福』？阿綢若入咱厝，伊的子著是我的子，甘著閣按呢計較？」   「汝薪水才外濟，公所甘ㄟ因為厝內加人食穿薪水著加寡？」   「阿娘，人講『一枝草一點露』，自然是有伊三母仔子ㄟ糧草，汝免驚，咱原本的生活袂受影響。」   幸春伊阿娘那關，磨磨蹭蹭的也勉強過了關，阿綢帶著阿月和阿松就入了幸春的戶籍。幸春伊阿娘雖然是同意這親事，但是在阿綢入了他家門之後，做婆婆的三不五時還是會找找阿綢的麻煩。 （中）

  萬五默不作聲，半晌，才幽幽地說：「九弟，你知道火拚鐵燕子的後果是什麼？」   萬大明悽然地說：「四哥為我而死，我也可以為他而死。」   萬五長嘆一聲，幾乎以哭調說：「九弟，老四投靠了韃子，已不是咱們的人了，咱們既然要投靠義軍，敵友一定要分清楚。」   「五哥！」萬大明也幾乎以哭調說：「施琅曾經是殺人魔王李成棟的手下，現在將要成為咱們的統領。四哥投靠了韃子，卻一心顧念著我的安危。誰是敵、誰是友？叫我怎麼說呢？」   萬大明的真情告白，讓萬五默然不語。這時一旁的郭懷一張大眼睛瞪著萬大明，似乎在責問：「這不是我認識的大明！」萬大明並沒避開郭懷一的目光，他平靜地說：「大哥，我不參加義軍，聯絡國姓爺的事，我會請五哥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