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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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飛金門
十多年前「小三通」尚未通,經由香港,初到臺灣,我心裏就開始盤算著如何西飛金門。問過旅行社的報價,還問過需要什麼證件。後來幾次到臺灣,也不斷規劃,都因簽注的時間太短,難於成行。2001年,「兩門對開」,從廈門到金門,不用再繞一個大圈子了。可是,如何從金門飛臺灣,或臺灣飛金門,期待一直沒有中斷過。2007年來台,整整一個學期的時間,或許能實現多年的心願! 到臺灣的當天,樹清兄就來電話,讓我去參加一個同鄉的聚會。經由香港轉機,安頓下來之後,風雨大作,起颱風了。我對樹清兄說,出門不便。遠在金門的朋友知道我已經到了臺灣,社會局李廣榮課長來電,說縣政府讓我去演講一次。我對同來東吳客座的蘇州大學劉教授說,放假你回江蘇,想去金門,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不如你和我一起走一趟。劉教授欣然同意,我也有個伴。 12月15日,我們早早出門。按照在大陸乘飛機的習慣,一般是提前兩個小時,一個小時乘車往機場,另一個小時辦登機手續和候機。十分鐘後,我倆出了東吳的側門,打了輛車,出自強隧道。臺北計程車起價新臺幣70元,超出起步價,每5元一跳,感覺表跳得特別快。但是,也就跳那麼幾下,松山機場就在眼前了,155元。算起來,最多只有6-7公里。購票,辦完登機手續,離起飛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有劉教授做伴,不感到寂寞。松山機場,專飛臺灣地區的航班,金門、馬祖、高雄,算是遠的了。售票處打出飛高雄機票降價的大廣告。高鐵開通之後,臺北往返高雄便捷得很,票價單程1000元,如果買自由座還可以打折,競爭激烈,迫使航空公司不得不把票價也降到千元或稍多一點,以更快捷的優質服務來吸引乘客。 乘坐的是遠東的飛機,機型大約是波音737那種,約150個座位。飛機發動了,升空了,向西邊的金門飛去。西飛金門,我等了9年。 等9年,其實只是找機會而已,談不上難。張國治在《風雨渡航》中說,金廈52分鐘的水路,他的父親和他,等了52年,父親不在了,2001年正月初八,他才搭上風雨的渡輪,經由廈門去惠安。我和我祖父,我父親,三代人,更是等了53年,祖父不在了,父親不在了,2002年,我才搭上廈金渡輪(2001年只充許65歲的老年金門人回鄉)回金門。 現在我們講金門,可以多少帶點豪邁的語氣了:歷史上有多少多少進士;現在有多少多少將軍、多少多少博士、多少富商華僑,有削鐵如泥的菜刀,有香酥可口的貢糖,有千杯不醉濃烈的高粱酒! 但是,早些年,只要稍稍有些經歷的金門人,無論是戶籍在金門的,或者是背井離鄉的,一提起金門兩個字,誰的心不會猛然一顫?我也不例外。 2006年,第二界世界金門人日在馬來西亞吉隆玻舉辦,組織者安排我在大會發言。我說:我小的時候,一直到我讀大學的時候,我一直不知道是金門人!會場上鴉雀無聲,我儘量克制著自己的情感,噙著淚水。後來,當我在福州和楊忠禮大鄉長吃飯的時候,他還問起我所說的這句話。1970年,祖父過世,我遠在武夷山當鄉村教師,收到弟弟的信,已經過了頭七。那種背著人飲泣的滋味,實在難於向他人道也!那年,我已經24歲了,祖父始終沒有告訴我,我們是金門人。 祖父不在了,但是,他抄撰的家譜卻意外地保存下來,傳到我的手中。家譜的封面用端端正正的楷書寫著「穎川敬福堂」,寫著「木本水源」。家譜很簡單,祖宗沒有一個人有科名、有職官,記載的只是名諱,生卒年月日時;葬地:葬於烈嶼某山,坐落朝向如何。一方面,祖父不能大聲地告訴他的長孫,我們是什麼地方人;另一方面,卻用家譜這種形式告訴他的後人,不要忘記木本水源。祖父的用心何其良苦! 直到前幾年,當我們普查居住在福建的金門人的狀況,還有一些鄉親避談他金門的籍貫。不過,值得高興的是,這兩年,這些鄉親大多數已經正視了。社會正在不斷的進步! 據說西方一般不說籍貫,只講出生地。中西的文化上存在很大的差異。在我看來,在資訊發達、交通便捷的今天,中國人對籍貫也應該慢慢淡化才對。如果說,對過去還應知道些什麼,還應讓子孫知道一點什麼,那就是,我們的父輩,我們的祖先從哪里來,在哪些地方生活過;那些地方有什麼文化傳統,有什麼樣的歷史。籍貫,和人的名字一樣,只是一種符號而已。 飛機徐徐在金門的尚義機場降落了。飛機停靠在距離候機大樓很近的地方。候機室只有一層,進港和出港都在同一層,都在同一個大廳。機場實在太小了,該到擴建的時候了!李廣榮課長來接。 下午講演。講演後,李課長開車帶我去海邊看一座古民居。民居建於西元1642年,即崇禎十五年,至今三百六十多年。紅花磚牆體,雜以石頭,稱「出磚露石」。洪姓子孫已將此屋辟為私人博物館。 第二天,早上去了小金門。烈嶼公共事務協會林永輝理事長,前一天已經回到金門,約好,今天領著我去全島轉轉。小金門的車道很窄,過往幾乎看不到車輛。這是一個僅有14km2、人口7000人的小海島。二百多年前,這個海島上住著多少人?在這片貧脊的土地上,人們靠什麼為生?清朝康熙年間之後,祖上一直居住在這個島上,祖宗的墓廬還在小島的山上。永輝的車悠轉著,隨處可以看到戰爭的遺跡。美麗的沙灘上,軌條砦刺眼地指向青天,道旁的鐵絲網仍然圈圍著灌木叢,走幾步就可以看到「小心地雷」或「此處設有地雷請勿擅入」的警示。「將軍堡」、「鐵漢堡」、「勇士堡」、「虎堡」、「雷霆堡」,各式各樣的地上的明堡、地下的暗堡林立。據載,「八二三」時期,經國先生曾率王昇將軍乘成功號快艇登臨烈嶼,在堡中與時任第七師師長的郝柏村將軍經謀戰略,這就是「將軍堡」名稱的由來。五十年的時間在歷史長河中也許就是那麼一瞬,而五十年的時間,足以使以一個紅顏黑髮的少年變成鬚髮皆白的老翁。當年的將軍,如今安在哉?當年的鐵漢、勇士如今安在哉?寒風怒號,蕭蕭瑟瑟,就連昔日戰場上的故壘也顯現出歲月的滄桑。古堡上榕樹長髯般的氣根深深地吸著地上的泥土,或許五十年前它根本尚未出世,或許它只是當年牆頭的一株小苗。 我一直認為,祖上的墓塋還在烈嶼,家譜上記載在某山,坐落朝向,以及墓碑上的名諱,只要下決心去找,怎麼會找不到?永輝可是個急性子,喝道:「滿山的地雷還沒有清除乾淨,你去哪裡找?墓碑,還會有墓碑?不是被炮彈炸了,就是被掘去修工事了,還有墓碑!」無言。 小金門雖小,唐代水草豐茂,據傳曾置牧馬監於此;明季倭患以來,漳、泉、廈有警,首受其鋒。道光十八年(1838),三十一歲的金門奇人林樹梅曾為烈嶼繪圖,並作《繪烈嶼圖》詩:「中流斷嶼好停橈,金廈重門隔一潮。海上蟲沙經幾劫(自注:明季數遭倭夷之禍),岸邊矢鏃未全銷。輔車相倚安危共(自注:漳、泉有海警,則烈嶼先受其鋒),牧馬曾聞水草饒(自注唐置牧馬監於此)。萬派奔濤喧筆底,圖成指點片帆遙。」冬天的小金門,安寧靜謐,湖泊貯滿清冽的淡水,草木綠意盎然,步道上搭著賞鳥的平臺。海不揚波,遠帆數點,平靜如畫。 永輝又說:「以後你回來金門住吧!」 已經垂垂老矣,復何所求?我固然喜歡有霧的清晨在慈湖散步,有陽光的下午在嘯臥亭嗚嗚長嘯;固然喜歡深秋在魯亭聽山風與海濤對答,八月在料羅看小夥子搶灘,十二月在鼓岡湖賞鳥。但是,談何容易!金門的居民可以到廈門買房,即使破例允許我在金門買厝,我有能力嗎?將來憑著雖然不多也不能說少的退休金,相信在閩江南岸可以過過比較安穩的日子;如果回到金門,上無片瓦,下無寸土,又何以終老? 下午,李課長領著去看榕園,中山森林公園。 17日,和劉教授一起總兵署和模範街。乘11:05遠東班機趕回臺北,晚上,臺灣大學老朋友齊益壽教授請吃飯。在金門靠西的海邊。用大陸的手機可以和媽通話。不到一個小時的水路,無奈過不去。少年的時候在廈門,朝東望去,灰濛濛的一片,做夢都不敢想去金門那個地方,連萌生念頭都不敢,更遑論到臺灣,在臺灣當教授!現在,過去不敢想的事成了現實,而且我還從臺灣西飛金門。人總是不滿足的,不滿足之一,辦一次簽注手續有點煩。不滿足之二,時間限得太死。大陸一次簽注,有效期半年,我這次到臺灣客座,有一個學期的時間,如果是學術會議,只有五天、七天,甚至更短。我甚至期待,有朝一日,能落地簽注,甚至憑身分證或一份有效證件,可以自由自在往來。也許,我的期望過於奢侈了!但是,我又想,過去連想都不敢想的事都可以實現,我不是到了臺灣當了客座,又從臺北西飛了金門嗎?現在「敢想」的事,將來就不能實現嗎? 附記:2009年10月,從金門飛台南;又從台南飛金門,是再一次的西飛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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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當何斌一路思索著怎麼救治萬大明時,郭宅上下已亂成一團。何斌沒說萬大明是怎麼中槍的,交代幾聲就匆匆地說要去找荷蘭大夫去了。郭宅上下都知道,前天何斌來找過萬大明,昨天又派人把他接去,但怎麼回來時非但辮子剪了,還換上一身洋服?他們去幹什麼?萬大明是怎麼中槍的?種種疑問,困擾著大家。特別是萬金發這位「族兄」,一聽說萬大明中槍,就想到丹克爾上尉率人揮刀示威的情景,心裡已猜中幾分,他走近床榻,以近乎責備的聲調說: 「兄弟啊,我叫你不要亂跑,怎麼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萬大明不知如何解釋,只能痛苦地笑笑。他知道,現在什麼都不宜說,否則萬金發等人會更嫌棄他。他失血雖多,但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就裝作說不出話來吧。」他閉上眼睛。 獨蔘湯已經煮好,郭玉鳳小姐不避嫌疑,親自用湯匙餵他。萬大明想說聲謝謝,但轉念一想,只要一開口,就不能再裝啞巴,「索性繼續裝下去吧。」他向小姐眨眨眼,接著閉上眼睛。 這時血已自然止住,他喝了獨蔘湯,蒼白的臉頰漸漸轉趨紅潤。小姐看出萬大明已沒有立即性危險,就揮開眾人,讓他好好休息,靜待荷蘭大夫到來。不過小姐自己並沒離開萬大明的房間,她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她打量著他,他的上衣已被剪開,露出雄健的胸膛,緊身褲更裹出誘人的線條,不由得讓人怦然心動。 郭小姐不敢再看,把椅子拉遠些,側坐一旁。這時天已大亮,莊裡的人都忙碌起來。小姐去打了一盆水,為萬大明擦臉,她一面擦,一面凝視著那副端正秀美的五官,「他應該屬於我的。」小姐在內心裡說。她想起那天質問他勾引丹克爾的女人的時候,不免升起一陣酸楚。但她又告訴自己:現在他受傷了,照顧他的不是牧師的女兒,等他好了,不信他會對自己無情…… 萬大明雖然受傷,但心智清明,郭小姐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楚。他知道,這位驕縱任性的大小姐對自己懷有好感,但他已情繫安娜姑娘,除了繼續裝聾作啞還能做什麼?昨晚離開紅毛城的時候,安娜不避父親責難,要他路上小心,可見她已顧慮到丹克爾上尉可能會對他不利,可惜自己沒想到這一點,才會中了黑槍。想到這裡,他在內心裡吶喊著:「為了光復大業,為了安娜,我不能死,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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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經
我將在詩 在詩的行距間行走,並且復活 呼吸著 ,呼吸著 那時候 地球毀滅於一群惡意飽滿的烏雲 黑色的蝙蝠,聒噪的烏鴉 我的心,將仍然是 一抹,鮮豔的天真的紅 在黎明尚遠,冰點的冷寒的夜中 獨自行走 於,茫茫而冷而蒼白的 荒漠 我的心,將仍然是 一抹,鮮豔的天真的紅 呼吸著,呼吸著 我將在詩 在詩的行距間行走,並且 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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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孩子閱讀
據學者研究一個小朋友每年要讀75本書,才能齊平世界上一般兒童的知識水準,不想讓孩子落後,就得提供足夠的圖書供孩子閱讀。 讀書對幼兒來說不是苦差事,「書」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玩具。若大人肯利用一點時間與孩子親密的接觸,為她閱讀圖畫書,孩子會覺得看書是一種享受。而且你陪他看一次,他會自己重覆看N次,因為每一頁都可能因注意的焦點不同,而有新鮮景象。我們平常忙於生活無暇帶孩子到處增廣見聞,借助圖畫書協助孩子擴充視野、體驗生活,是最好的方法。你沒帶他去過非洲,他如何感受非洲人的生活方式或非洲野生動物的繁榮生態?他有很多朋友,如何體諒沒有朋友的心情?他衣食無缺,如何感受世界其他地方的匱乏與淒涼?透過圖書能讓孩子感受,知識、情感得到滋養。 很多先進國家的書局,都有「童書部」。孩子們或坐或臥,看著自己感興趣的書;或有爸媽在旁引唸給孩子聽。台灣「誠品」、「金石堂」、「敦煌」等書局,亦有不錯的童書區規劃,爸媽要能引孩子進去涉獵,並實際的把好書帶回家,灌溉家中的寶貝。金門沒有童書店,但福利好,各鄉鎮圖書館有最好的圖書資源。每個家庭成員辦一張借書證,家中隨時可讓孩子擁有近十本繪本。不知道利用的人「落伍了!」趕快帶孩子去吧! 當爸爸媽媽不簡單,但有件「簡單」的工作,要記得做。 每天犧牲一點時間,在孩子的圖書角或床邊與寶貝共同欣賞圖書。假以時日,你跟孩子分享一種知識,他會自己去探究十種,不久,你會發現他懂的比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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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藝術為師
近日剛參與某大學舉辦的四天三夜研習營歸來,授課範疇圍繞在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的議題,課程從邱貴芬老師的台灣文學如何與國際接軌講述,到李昂老師、宋澤萊老師對談文學國界,以及楊翠老師「女遊」的主體反思,總結在「跳舞時代」紀錄片的觀看討論。 課程裡,也同時安排作家駱以軍與陳雪兩人對話,針對個人「他方/異境」書寫的分享,駱以軍說到去愛荷華國際寫作班的趣事,從大家棄置不理到「貝果事件」的鳴鈴大放,而陳雪則分享驚異大膽的獵豔行動,都讓我於中激蕩想像。 課程中除了真人講師的精采授課外,最讓我倍感驚奇的卻是參訪台中國美館。美術館裡出展的藝術品(偽卜湳遺址、迷離島裝置藝術、大象過水的班雅明靈光再現等)的跨界教學,與薛保瑕館長的一身知性,都令我留下深刻印象。 最後一堂課結束在前,發下一張心得問卷,題目:「在這四天的密集課程中,對你而言,收穫最大的課程與講師分別是哪一門、哪一位?並請詳述。」我記得我是這麼回答的: 課名:台灣美術的源流與新邊界。 講師:藝術品。 課程心得:對於國美館的參訪行程,從『藝域常流』的中國花鳥與書法進入,再到『卜湳』遺跡的發掘出土,栩栩如生且歷歷臨目,偽紀錄的完美呈現,讓人質疑起那些古文物真假優劣的判準,以為一旦站在『觀者』角度上,看得見的真實與非真實便不再顯得重要,因為『藝術品』本身已握有主控權,相對於界線之內的肉身社會,現代人得站在何種解讀高度上,去實踐個人意識與行為,才不致被拐騙、被誤解?再之,『衣錦還鄉』螢幕投射中的流浪狗,盛裝回返收容所的對話情境,讓『異╱同』溝通,有了另一種意義,原被領回的流浪狗,如今穿戴上沉厚的人工毛皮歸來相會,伸著氣喘噓噓的舌頭與圍觀狂吠的狗群,一方問:『妳是誰啊?』一方答:『是我阿珠啊,你不認得我了嗎!』其中『狗吠聲』也可以是新種語言,當人們不再具有生物學優勢,人類使用的語言亦不再獨佔世界,自以為主宰一切的機制一旦啟動且翻轉,價值也將跟著重新評估! 另外,當代藝術館展出的『迷離島』,從導覽人員語出『美麗島』的聽誤,雖然字型讀義皆異,卻有著相諧的仿擬,成了兩種符號開放的偷渡。還有『走鉛筆的人』沙沙筆劃的牆面,穩定起伏著個人生命之漩。其他藝術作品如攝影、裝置藝術、行動劇、錄音紀實,都完整呈現台灣現下島嶼的真實切片與虛擬幻象。從古典到前衛,在在見證了藝術品廣袤源頭及其無限的邊界,那麼,文學的疆土,是否亦該是這般雄心壯志,我地與他方都可以是去路、來處,暢行無阻。」 這趟研習營,藝術品的「跨界」教學,使我不虛此行。國美館的藝術經驗漫衍至文學國境,原住民、帝國書寫、殖民文化與牽涉國族、主體的旅行源流探討,異文化間的「互注」關係,使得生命紀錄既迷魂且乖離,步步觀覽之途,心中自然浮現出屬於個人定義下的一座島音,於心谷中自行流動與撞擊。 以藝術為師,更能體會與反省人為對自然的濫取,以及自身該有的判准。 於是,我清楚知道這才是真正交融、彼此尊重,但詮釋互異才造有的「全球經驗」與「在地實境」。最終目的,都在實踐一個更趨近美好的未來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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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筆記
據當地人說,在巴格馬提河邊發生許多感人的故事。 有許多人在彌留期間,親友把他抬到當地的聖河,雙腳浸泡聖河水之後,病情卻逐漸好轉起來,只有將他抬回家。 回到家後,病情又逐漸沉重起來。 親友再度把他抬到巴格馬提河邊,可是,雙腳浸泡聖河水後,病情卻又好轉起來,親友們無奈之餘,只有又將他抬回家。 回家後,病情又逐漸沉重起來,親友再度把他抬到巴格馬提河邊,讓他的雙腳繼續浸泡聖河水……如此反反覆覆折騰了半天,這位親人依然沒有往生跡象;甚至有些人抬來抬去,走了十幾趟,病情終於好轉過來,之後,還活了好幾年的。 如果你沿著巴格馬提河走,可以發現河邊有許多的河壇火葬場,其中,以帕蘇帕提拿的火葬場最聞名。依當地習俗,死者都必須以黃巾或白布包裹,安放在堆置木塊的河壇上。 主持儀式者和送葬的親友似乎不多,儀式顯得簡單,只有灑些聖水、灑些花瓣而已。沒有女人參予,似乎也沒有憂傷的哭泣聲。 當地人把遺體抬到靠近橋邊的平臺旁時,平臺上早已架起一公尺高的木柴,親友或焚屍人抬著遺體繞行柴堆三週後,才緩緩將屍體放上去。 依據當地習俗,人在彌留之際,要用河水浴足,然後,抬到河邊一排待死房等待嚥下最後一口氣。呼吸停止時,就當場焚化。火先從口鼻處燃起,然後全身覆蓋稻草,此時,位於下層的木柴被點燃了。 大約三、四個小時,屍身化為灰燼,焚屍人用鐵勾將餘燼推入河水中。據說,過世的人之靈魂就會順著巴格馬提河水流向恆河,流向西方極樂世界。 火化之前,死者的兒子們需刮淨髮鬚(留一小撮髮於頭頂中央),提著一盞油燈繞行父親或母親的遺體三圈,以河中聖水清洗死者臉部,再灑些米、花於死者的口中。 遺體焚化後,將骨灰撒入河中,隨著聖水四處漂流。 尼泊爾人守孝期約一年,期間男女只可穿樸素的衣服,寡婦為了表示對已故丈夫的忠貞,在葬禮中還必須把痛苦深刻表達出來,愈是悲傷,愈受親友里鄰的讚賞。 為了守孝,寡婦在丈夫死後第十天,還要除掉所有結婚配戴的首飾,剃光頭髮,穿上孝服。一年內,每個月要舉行悼念儀式。此時,尼泊爾人認為遇上寡婦是不吉利的,相繼吐口水以辟邪,於是,生活在尼泊爾寡婦就像過街老鼠,為避免招惹別人怨怒的眸光,許多人經年都足不出戶,把自己閉鎖於家中。 寡婦在尼泊爾的如此遭遇,令人心痛! □筆記六:赫塞,流浪者之歌 尼泊爾古稱尼波羅國。 二千多年來,佛陀故事吸引著全世界的佛教徒,在許多國家中,被不斷以文學、戲曲、音樂、壁畫、雕塑等形式來表現,如赫塞於公元一九二二年出版的《流浪者之歌》。 公元一九一一年,赫塞從事印度與東方之旅,實地驗證小時候從長輩口中與書籍中所獲得的東方印象,也代表一種文學心靈的解放。 這一年,赫塞開始撰寫《流浪者之歌》,赫塞認為《流浪者之歌》是一本「以將近二十年對印度和中國思想的熟稔所寫出的著作」,讓熟悉西方哲學文化的讀者可以從「人無法涉足同一流水兩次」的思考,體會世界的變遷;讓崇信佛教的東方讀者在「度一切苦厄的到彼岸」的禪理中,體驗佛學與悟道的真諦。 近年來,伊朗、日本、中國和印度都有以《流浪者之歌》作為研究主題的碩、博士論文,將赫塞的基本思想來源歸納至自己的文化之上,說明了赫塞文學作品的世界性和共通性,也驗證了它的可讀性與永恆。 赫塞,德國詩人及文學家,逝世多年,他的作品充滿抒情之美,懷鄉之思,與托瑪斯‧曼,同為二十世紀德國文學界的奇葩,被稱為新浪漫主義的作家,繼承歌德和尼采的傳統,堅守靈魂的純潔,不失對生命的真誠,他的作品無論是屬於純粹內省的、自我分析的,或是從作者自身的主觀性轉移至周圍客觀現實世界的作品,都含蘊著哲學的特質。 赫塞曾經說過,我死後五十年,在這世界某處仍有人關心我的著作,不管哪一國人從我的作品中,選擇適當的內容視為己有,我也無所謂。經過五十年後,如果我的作品早已為世人所遺忘,那這些作品就可以不必存在於世上了………今日流行、轟動的作品,明天也許被指責。今日擁有新趣味的內容,明後天也許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但活了幾世紀,依然不被遺忘、消滅的作品,其價值與評價,在我們活著的時候,也不可能產生大的變動。 《流浪者之歌》就是不被遺忘的作品。 十六歲之前,赫塞一直因行為不良或個性倔強等理由,經過一連串退學、轉校,除了焦慮、頭痛、叛逆、負債累累外,並沒有任何足以顯露赫塞可以成為諾貝爾獎作家的跡象。 十六歲,是赫塞生命的轉捩點,結束正常學校教育後,留在家裡幫著祖父整理庭園,協助父親處理出版社事宜,此時,也開始懂得利用外祖父的藏書來進修。 十八歲,在出版社工作,開始大量閱讀德國文學作品,尤其是歌德的作品,也將歌德當作自己的生命典範,開始對人性、生命各種可能性進行探索。 於是,有人說,沒有歌德,赫塞只是一個有問題的人;通過歌德,赫塞才找到人的問題,而通過赫塞,我們在尼泊爾找到流浪者的歌! 路過尼泊爾,或閱讀《流浪者之歌》,很自然地想起赫塞。想起赫塞,讓我想起悉達多的修行,與自己過度沉迷於紅塵的無知! □筆記七:玄奘,大唐西域記 據玄奘法師《大唐西域記》卷七所載: 尼波羅國周圍共四千餘里,位於雪山之中,住民邪正兼信,大小乘兼習,國王為剎帝利栗呫婆種,篤信佛法。 這是七世紀時,關於尼波羅國情勢之記載。 在漫長的歷史中,曾有數十個小國分別在這裡生活。 今日的尼泊爾國王比蘭德拉,是普里特維的後裔,歷史之久遠,也讓人不自覺想起二千五百年前,釋迦太子的母親摩耶夫人臨產在即,依據當地風俗,從藍毗尼以西二十公里的迦毗羅衛國王宮出發,準備回到娘家分娩的故事。摩耶夫人的娘家在迦毗羅衛國東北方約八十公里處。 摩耶夫人途經藍毗尼花園時,前往花園的水池中沐浴,以右手攀住一棵無憂樹的樹枝略作休息,此時,釋迦太子誕生了……如今,因年代久遠,摩耶夫人所攀的無憂樹,在玄奘法師到來時即已枯萎了。 距離水池不遠處,是阿育王石柱矗立處。 阿育王是古印度孔雀王朝第三代君主,據說,目前在印度與尼泊爾許多地方,已陸續發現刻有銘文的阿育王石柱和摩崖。 藍毗尼的阿育王石柱為圓柱體,頂端的雕花柱頭上原來雕有一匹馬,已經折斷了,如今,僅剩下一堆殘石,置於石柱之下。據當地的考古發現,柱頭為古代突然而來的一陣悶雷摧毀的。石柱上,有一段用當時古印度北部方言普拉克利語刻寫的敕文,中華寺的能利法師根據英譯而譯成了中文: 天愛喜見王(即阿育王)於灌頂即位的第二十年,親自來藍毗尼恭敬禮拜。證實此處為佛陀誕生之地後,敕令在此地雕鑿豎立巨大石柱,並用石欄圍護……減免藍毗尼村稅賦,僅繳收入的八分之一。 石柱是公元前三世紀豎立的,至今,石柱上的文字仍非常清晰,宛如昨日才由石匠一筆一畫雕刻的,每一個字都散發出智慧的光芒,讓中國人感到榮幸的是,法顯和玄奘分別於公元四○三年和六三六年曾經到過這裡,參訪過這些壯觀而莊嚴的石柱,也讓更多人見證了尼泊爾的風華! 如今,我們也混入人群中,路過此地,卻很難想像這裡曾經擁有的風華。唯一讓我們清醒的,是走過尼泊爾時,我們的心是虔誠的,無任何猥褻。你多久沒有回到尼泊爾了?還記得尼泊爾泛黃故事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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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筆記
□序言:樸實之美 你多久沒有回到尼泊爾了?還記得尼泊爾泛黃的故事嗎? 從尼泊爾上空往下看,加德滿都谷地像個遺世獨立的世界,四周是起伏的丘陵地,呈現赭紅色的土地、綠色農地和零星房舍,樸實的風貌,令人有些許不忍於路過時留下太多的足痕,擔心足痕會騷擾了這片土地的寧靜。 然而,我們仍然走過了加德滿都。 這座暖活的城市,街道因為寺院眾多,當地人又稱為寺廟城市。城市中,除了有中世紀及印度教、藏傳佛教的濃厚宗教色彩外,也雜居著各式各樣的人種,宛如中古時代古城一樣的熱絡。 熱絡,似乎來自久遠的年代。 傳說中,加德滿都原來是一片寧靜而美麗的湖,有一天,文殊菩薩不遠千里從中國的五台山風塵僕僕來到了這裡,為了讓這片土地養育更多元生命,於是,以隨身攜帶的寶劍劃破湖水而開出一條水路,湖水頃刻間流過,變成了現在的谷地。 如今,走過油麻菜花盛開的加德滿都,你可以感受到原來樸實也是一種美,此時,何妨靜下心來,你可以聽到來自心靈深處最原始的呼喚! □筆記一:湖與山城 波卡拉,是登山客攀登喜馬拉雅山之前,經常會路過的市集,是尼泊爾的第二大城市。而波卡拉的邁克普奇爾峰邊的費娃湖,卻是令人路過時都不願輕易離去的地方,湖邊四周是古樸的小屋與錯落約一公里長的簡樸飯店,霧起時,朦朧之美,有如人間仙境! 清晨,天還未亮,霧仍然薄薄飛過眼眸。 許多遊客已陸續來到了湖的中央,在瓦拉喜金廟虔誠祈禱,而當地許多漁夫也會來此上香膜拜,祈求心靈的祥和。裊裊香煙中,溫馨的故事也就在這裡拉開了序幕。 費娃湖,是波卡拉的生命之湖,因為費娃湖的美,造就了波卡拉繁華的旅遊事業,附近的人也有機會到費娃湖畔擺設攤子,賺取日常的生活費。 路過費娃湖,暫時放鬆心情,把浮煩的愁緒拋開,駕著小舟緩緩向湖心划去,嘗試遠離岸邊的孤獨,你會在斜斜飛過湖面的水鳥語意中,看到遠離塵囂的靜謐,你也可以發現遠在天際的魚尾峰似乎近在眼前,不停向你揮著手! 昌古那拉揚,是一座隱沒於塵囂之外的寧靜山城。 路過時,不妨放慢腳步,你可以在一錯落的老舊民房前,看到許多尼泊爾人蹲坐在門口曬太陽的慵懶與悠閒。 在昌古那拉揚寺附近,矗立許多雕像,彷彿訴說著遙遠年代的古老故事。當地一位老婦人說,其中,有一尊雕像非常特別,據說當初石匠在雕鑿時,祂的眼角竟然還滲出晶瑩剔透的淚珠,究竟是有感於石匠的虔誠用心,還是不忍目睹尼泊爾人的苦難滄桑? 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思索,一直沒有貼切的答案。 人間有情,在石匠的堅持中,畫下了完美的句號! 巴克塔布,又稱為巴德岡。 據說,城市的模樣是由阿難達馬拉國王仿照比濕奴的海螺形狀所設計出來的。由於山岳的阻隔,樸實的民風至今仍然在山谷間迴盪,很少受到外來文明的侵蝕。 走過這座小鎮,似乎城市裡匆忙腳步都在這裡停止了,城內的居民至今仍然依照傳統的生活方式過日子,街道上看不到匆忙的人群。 時間,在尼泊爾靜止。 放慢腳步走過巴德岡,讓我想起了北台灣的角板山,在這裡生活的族群也習慣了遠離塵囂的樸實,在風微微而鳥輕啼的日子裡,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筆記二:吃,在尼泊爾 每個地方都有日出,但是,尼泊爾的日出卻有一份古典美! 喜歡登山的男子說出了心中感受時,臉上能流露出難掩的喜悅。因為完整看到太陽從喜馬拉雅山系冒出頭來的,除了尼泊爾之外,沒有幾個國家看得到! 面積約十四萬零八百平方公里的尼泊爾,四分之一以上領土在海拔三千公尺以上,堪稱名副其實的山國。因為世界上最高的十四座山中,有八座在這個國家。 山,秀麗、雄偉、寧靜、詭譎的景觀與印象,在尼泊爾人心目中,是一座座不能猥褻的尊者。 在尼泊爾逗留,吃也是一種享受,不容猥褻。 烈日下,穿越加德滿都的街道,除了道地的尼泊爾餐飲外,如果你願意來點不一樣的滋味,在這裡還可以吃到印度、西藏、意大利、法國、墨西哥、日本、中國等各國的美食。 尼泊爾,視牛為聖物,牛肉是不准吃的,因為在印度教裡,牛是濕婆神的使者,神聖不可侵犯。所以,在尼泊爾餐廳為觀光客所供應牛排與牛肉,都是來自山區的水牛和犛牛。 生活在這裡的人,平常很難得吃到肉,如台灣光復初期,許多生活在台灣的人除了初一和十五或過年過節,或客人來了之外,一年難得吃幾回肉,因為,生存已經不容易了,生活的品質無須太在意! 在尼泊爾,有錢的人才吃得起豬肉、羊肉、雞肉。於是,雪巴人引進馬鈴薯,改變了當地的飲食習慣,或烘或煮,花樣多,也有人將生馬鈴薯去皮和佐料一起搗攪,然後,放在熱石板上,如煎餅一樣煎烤,然後在瓢揚的香酥氣味中,搭配新鮮的乾酪吃。 味道如何,似乎只有嚐過的人才能體會。 走過尼泊爾,在日出後亮麗陽光中品嚐這裡的食物,是相當幸福的事。因為多山的尼泊爾可以讓你盡量拋開囤積於身心的鬱悶,放開心胸去面對這裡的柴米油鹽與醬醋茶! 尼泊爾甜點口味非常甜,有點像從糖漿裡撈出來,而幾乎是人手一杯的飯後奶茶,紅茶煮成的,再添加牛奶或羊奶,有的會加入一點點薑。 另外,尼泊爾麵餅和印度一樣,是以穀類加麵粉製作而成,貼在圓形土爐子烘烤出來的。 還有一種嚼起來脆脆的薄餅,當地人稱為恰巴提,味道有點辣,在一般尼泊爾家庭作客也吃得到,一種包著菜肉餡或煮或炸,有點像餛飩或煎餃的西藏食物,當地人稱為摩摩,你也不容錯過! 傳統尼泊爾餐稱為「大巴」,就是一個大盤子,將飯和菜放在大盤子上,用手抓著吃。由於尼泊爾人習慣以手抓飯放進嘴裡,如果你不介意,入境時,不妨也試著洗淨你的手,抓起食物送進嘴裡,體驗多山多神下的生活習俗! □筆記三:神祇與人歡樂的日子 如果你在尼泊爾逗留,你可以放慢腳步,在這裡體驗文化與宗教之美。在這裡,無論是建築、音樂、舞蹈、雕刻、繪畫等,全都洋溢著濃烈的宗教氣息,也許,這就是尼泊爾「神秘」的源頭? 尼泊爾人認為濕婆、大梵天和毘濕奴都是佛祖下凡的化身。 他們深信輪迴轉世的觀念,認為不論生在那個階級的家庭,都必須接受這個事實並確實遵守;因為前世是因,今生是果,今生的行為可以決定來生的命運。而佛陀的教誨,在此更能超脫慾念的苦難。 尼泊爾人是善良的,人對宗教是虔誠的。 在佛教和印度教的長期薰陶下,尼泊爾人所信奉的印度教都充滿佛家思想;而在印度教廟內也有許多佛像。代表性建築是佛塔,境內大小佛塔遍布,每一座皆有大量木雕與石像,是宗教信仰下的產物。佛塔的特色是在四個面都繪製大眼睛,當地人說,這些眼睛是佛陀之眼,用以看顧地球萬物的動靜。 路過尼泊爾,最好不要錯過因陀羅節。 時間為九月上旬,期間八天。地點在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谷地中各地的杜巴廣場。 傳說中,身為天國主宰及雨神的因陀羅,有一次單獨路過谷地裏的花園,看見一片艷麗花朵,於是,偷偷摘了一些花。由於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結果,他被當作坊間一般的賊而被囚禁起來,只有他喜歡的那頭神象,不分晝夜在加德滿都街道找尋主人。 因陀羅的母親憂心如焚,及時從天國下凡來,向人們吐露她兒子和自己的身份。她承諾兩件事,帶著那些去年死去的亡魂回到天國,並答應普施露水,滋潤大地的植物。於是,因陀羅才被放了出來,這也是加德滿都谷地人大肆宴客的原因。 當地的婦人說著說著,思維似乎滑落遙遠的年代,眼角洋溢著無限溫馨,屬於母愛的慈祥。 因陀羅節,以大象跳躍的火炬舞揭開序場。 一頭穿了衣服的人腳獸,神氣十足走過街道時,歡樂的氣氛如炸開了的蒲公英花,隨風飄揚,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在這裡生活者的滿足與喜悅。 節慶第一天,在哈努曼猴神宮附近立起一根長長的竹竿,據說是為了安撫因陀羅;戴著面具的舞者會依序上演精彩華麗的古典舞,而尾隨於後的信徒則歡歡喜喜地手持供品沿街膜拜,甚至會擊鼓助興,讓整個活動掀起了高潮。 此時,平常深居神殿而難得一見的活女神庫瑪莉,在侍從象神甘尼許和厲神拜拉弗(由兩名侍從由兩位年經男孩扮演)陪伴下,坐在特殊的四輪神車上,緩緩穿梭城區供信眾膜拜瞻仰,熱鬧一直持續至深夜,人群似乎還不願意散去! 另外,達善節也是相當熱鬧的慶典活動。 因陀羅節之後,為期長達十天的尼泊爾最盛大節慶達善節揭開了序幕,各地村鎮都架設竹製鞦韆、玩擲骰子,而日落時分,蝙蝠出來了,家家戶戶會在街上樓頂放風箏。第一至四天,高僧栽種大麥種籽,而大麥種籽將在最後一天分發給民眾,讓生命的意義在這裡被繼續渲染………第八天,舉行盛大閱兵典禮。年輕的軍隊在頓迪克爾閱兵場舉行隆重的閱兵典禮,在尼泊爾國王的親臨校閱下,禮炮、槍聲齊發,十足展現了尼泊爾士兵的威武。 第九天,血祭。血祭的儀式為慶典掀起熱絡的高潮。 宰殺牲畜獻神的「血祭」儀式,於清晨在谷地三個杜巴廣場舉行,到處可見鮮血淋漓的景象。 第十天,為了展示對神的敬意,戒備森嚴的皇宮對外開放,民眾可以在皇宮裡漫步,享受半日閒的皇宮生活。當天,即使是最貧窮的人也可由尊貴的國王或王后處,得到暖暖的祝福! □筆記四:火葬與血祭 尼泊爾最聳人聽聞的習俗,你見過嗎? 許多遊客又怕又渴望目睹的火葬儀式,在豔陽下登場了,許多傳說與不可思議的的事蹟,也逐漸在這裡傳了開來。 尼泊爾的印度教徒認為,將去世親人的骨灰,撒在流往恆河的大小支流,死者的靈魂可以得到永生;而一些自知死期不遠的虔誠印度教徒,經常會要求親友把他們抬到當地的「聖河」巴格馬提河邊,把兩隻腳伸進河流中,等待斷氣後再進行火葬! 路過帕蘇帕蒂神廟,這裡獨特的火化儀式,常令國外觀光客目瞪口呆,張大著嘴,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 焚化臺設在帕蘇帕蒂神廟東門外,巴格馬提河西岸岸邊,以大石塊砌成的圓形平臺;一半的平臺伸入河中,一半與河岸相連。平臺一個接著一個,一直沿河岸向南延伸,大約有十餘個。河上架有兩座並列的橋,橋北靠近帕蘇帕蒂神廟的平臺有三座,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準備的,而馬亨德拉國王於公元一九七二年一月逝世後,就是在第一個平臺上火化的。 橋的南方,平臺較多,是為平民百姓準備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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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閃爍的海 來往的船 似曾相識的容顏 那美 是純真 那島 不再神祕 踏上浯江號 春風迎面來 馬騰叔口中的風雞 高聳守護者26個村落 悠閒中 帶有一股與世無爭的尊嚴 船漸漸駛近 阿欽告訴我 這是咱叨 海上一顆璀璨耀眼的明珠 烈嶼 舉杯輕酌 微醺的酒香誘人舒緩 神遊於異度空間 踉蹌的令人忘卻煩憂 馳騁於萬馬奔騰 驚呼識舊友 宛若 敲醒了過往的記憶 吶喊著 一起走過歲月的同窗好友 訴說起 阿源與阿錦曾經海誓山盟 老專 再滿上 只為 一飲故鄉釀的酒 此時 緩緩而下 內心不徐不疾 一口 恰好58度 藉酒寄情 瞬間交纏碰撞 表面看似平淡無奇 內在卻顯澎湃翻騰 縱然不能直視 仍要奮力向前 文化館內會故人 床似已備 半夢半醒間 彷彿 已沉醉在過往的夢境裡 阿娘 妳現在好嗎 聽上林的大姐說 咱叨 東坑 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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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壁 讀《歐厝老家與一棟老樓房》
離開家的人,關於故鄉的訊息總是雀躍,只是身為「順天商店」的成員,便不免想說說屬於自己的故事,以免他人道聽塗說、牽強附會。 「順天」的意涵,也許只有家父才能了解他當時的起心動念,當然是「無須多問」,依稀記得它曾有一副對聯相伴,一邊是「順人意顧客盈門」,相望的是「天賜我財源廣進」詳文已不復記憶;但影響我們深遠的是母親諄諄的教誨「轉身又相見,都是親友,逢人要禮敬三分、對事要盡心盡力」感謝她的身教,奠下我們品行的基石!也讓我成長路上身邊總不乏貴人相助!也許這是守成的母親守住了取商號的初心。 順天商店史訴說的只是養家活口的心情與大環境的自然變遷,如同「古厝重修」「活化新用」亦只是人被時代的步伐推動至此;當金門從軍管到解嚴,從五個師到五個加強營,許多村落的商家都自然的走入結束營業的命運,而這與商號取什麼命什麼無關!感恩的是,在那當口,我們均已長大成人,更期盼母親不要再繼續操勞。 順天商店結束時,母親尚未中風,為了方便宗親偶有所需,仍貼心的準備一些日常用品,反正自己也要用,利人利己,何樂不為!而非勉強支撐;後來母親中風,因子女近在身邊,盡速就醫,如今健康如昔,只是年紀日漸老邁,順著她的意,往返於子女之間而非倒下,特此聲明!而樓房因歸國家公園管理,我們亦無權進出,以致成為無人走動的「空屋」,也只能「順應時勢所趨」吧! 柏燕堂姊的戶籍遷入50號樓房,除了54號斷水斷電,雜草叢生外,這裡面蘊涵著一份美好的宗親情誼與順人意的互助美德,堂伯母是位動人的知識女性,和氣明理,儀態典雅備受長輩尊重,所以雖然同宗不同曾祖父,但當她需要協助,而樓房符合條件,家父、家母便樂意的成就了此事! 我們平凡的生命裡,不懂什麼大道理,只是順其自然,盡心盡力的完成自己該做的、能做的,至於其它,就交給老天爺吧!水到渠成時,一切便自然發生了!心中盈滿的是感恩曾在這一塊土地上付出的先人,讓我們分享了這一份福氣,更祝福繼續努力的來者,相信他們會調和出更豐富的色彩!並願每一個親人都幸福喜樂,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美好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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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大明,路上小心!」 萬大明回過頭來,只見安娜的表情露出焦慮和不安,韓布魯克牧師則以嚴厲的眼神瞪著安娜。 「謝謝姑娘。」他不便多說,轉身和何斌走出大廳。 兩人上了馬車,離開紅毛城,這時夜幕低垂,城週挑著燈籠,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氣氛肅殺,但離開紅毛城稍遠一些,就是荒寂的原野,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這天月色還算明亮,但為免衝出路外,他們不能放轡而行。何斌將敞篷車上的防風燈籠點著,兩人開始聊起來。 「台灣常有海盜嗎?」萬大明問。 「這就難說了,荷蘭人把不歸他們管轄的華人都稱為海盜,其實都是些偷渡的窮苦人,怎能稱得上海盜!不過今天來的應該是真正的海盜。」何斌說。 「你看今天的海盜是什麼人?」 「上岸的海盜總有被打死或活捉的吧,到了明天,消息就會傳開來。」 「過去曾經有過什麼海盜?」 「有過日本的倭寇,有過呂宋南方的毘舍耶人…」 何斌正說著,忽然砰的一聲槍響,萬大明身子一頓,他手撫右肩,像是忍受極大的痛苦。這時路邊的矮樹叢裡躍出一小隊荷蘭兵,何斌連忙用荷蘭話說表明自己身份,帶頭的小隊長裝作沒看見萬大明中彈,放大了聲音問何斌: 「剛才有個海盜跑過去,我打了一槍,沒有打到,你看到沒有?」 何斌已看出蹊蹺,他知道,弄不好兩人可能被藉著打海盜的名義幹掉,他正驚恐地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小隊長已招呼他的隊員,煞有其事地往前追趕去了。 何斌倒舒一口涼氣,他回過神來問萬大明:「你怎麼樣了?」 「快-走-」萬大明痛苦地蹦出這兩個字,在防風燈籠微弱的亮光下,鮮血已透出他的罩衫,染紅了右肩。何斌會過意來,趕緊弄熄燈籠,命趕車的黑奴儘快離開現場。蹄聲得得,一眨眼工夫,馬車在夜色中失去蹤影。 何斌把萬大明送回郭宅,已近四更。他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已不復平時意氣颯爽模樣。郭宅上下都被驚醒,郭玉鳳小姐連睡衣都沒換就趕過來了。大家剪開萬大明的上衣,右肩一片血漬,腫得像個小丘。何斌知道,這種槍傷只有荷蘭大夫能治,連忙請郭小姐煮碗獨蔘湯,護住萬大明的心脈,自己趕去找醫生去了。 赤崁的馬房(軍營)有位醫官,何斌不敢去找,馬房的軍人都是丹克爾的部下,萬一趁機把萬大明做掉怎麼辦?看來只有回紅毛城去找了。他又想到,紅毛城鬧海盜的事還沒明朗,即使找到醫官,也不見得肯出城看病,看來這事不那麼容易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