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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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憶往母親的便當
深秋風和的午後,獨自漫步於太湖湖畔,時已天邊漸紅,落霞萬千,雖未有與孤鶩齊飛之美,亦難見一色秋水長天之景,倒是太湖西畔的高職校舍,曾經是金湖國中的舊址,在夕陽餘暉下,讓我憶起昔日母校湖中的校園,以及年少求學時的情景,只是校舍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然時如白駒過隙,那畢竟是三十八年前的事了,能留下的記憶所剩無幾,僅有的是難忘那顆含著眼淚的便當,多少心情往事全湧上心頭。 民國五十九年的九月,一個新生背著舊書包,理了個三分頭,踏上湖中那個有階梯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花格磚砌成的白色圓環,環中矗立著老總統蔣公的半身銅像,就座落在一排二層樓橫亙在學校圍牆內的教室前,那是整個校園的中心點,兩側各有一座籃球場,教室前剛種下的榕柏,用支架撐著比我還矮,已難記那青青校樹的倩影。我是湖中第六屆一年級孝班的學生,男女合班,導師是一口京片子的女老師,全班學生四十二人,座號四號的我,是全班矮小的前五名之一。 記得剛上學的時候,母親用撿回來的軍用鋁製便當盒,裡面裝滿了母愛的午餐,她要我到學校之後,拿到學校廚房請工友幫忙蒸熱,以便中午享用,雖然學校有這樣的服務,但像我這樣的學生並不多。中午下課了,我穿過教室後方黃沙滾滾的運動場,直奔學校廚房,那也是老師們平常用餐的地方,那位工友把便當拿給我,囑咐我不要到教室吃,就在廚房後邊吃完再回教室。我就在廚房後面的牆角下蹲著,取出口袋的湯匙,當我打開鋁盒,一陣香氣撲鼻而來,看不懂是什麼菜,反正色香味俱全,已是饑腸轆轆的我,眼也沒眨一下,狼吞虎嚥的把一個滿滿的便當吃個精光,滿嘴油漬漬的,雙唇還不停的抿著,吸住齒夾間的香味,一副從來沒有過的飽滿幸福感,母親何時變得那麼會做菜?我們家何時有過這樣的佳餚美食?飽滿的肚子,卻有一腦子的問號! 「吃飽了嗎?」工友突然站在我的後方問話,我立刻站了起來,「好吃嗎?」工友接著問,我連忙說:「好吃,好吃,吃飽了。」那位工友不是別人,是我同輩份的堂哥,與父親同年,原來他把要煮給老師吃的午餐佳餚,從中夾了幾樣放入母親為我準備的便當裡,難怪那麼好吃。這下問號沒了,連忙說了聲謝謝,帶著鋁盒往教室方向邊走邊想,母親為我準備的便當裡,如果沒有了老師午餐的菜餚,那會是什麼樣的光景,除了白飯和油煎過的白帶魚、蘿蔔乾之外,再無其他的了,那才是我真正的午餐便當啊!我算是偷吃了老師的午餐,除了感激堂哥的疼愛之外,這件事也一直讓我無法忘懷。 第一學期期中考結束後,老師在他當海軍軍官的男朋友協助下,借了一部軍用卡車,要帶領全班來一個「金門一日遊」,當老師宣佈後,全班同學雀躍不已,興奮的心情全寫在臉上,這也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金門的名勝古蹟,期待的心情溢於言表。放學回家趕緊告訴母親這件重要的事情,母親聽我一說,先是「喔!」 了一聲,接著眉心皺了起來,知道母親在想花錢的事,我接著說我只要帶一個便當就可以了,不用花錢,母親這才鬆了一口氣。隔天起了個大早,母親已在廚房裡忙了起來,一陣醬油爆香的味道竄滿屋子,清晨的新鮮空氣一下子全沒了。沒多久,母親一手拿著一個牛皮紙袋,一手拿著那個我上學用的便當盒,把便當盒塞入紙袋中,再用細的草繩綑綁著,要我小心拿著,最好夾在腰間,這樣才能保溫,我遵從母親的囑咐,一直把便當夾在腰間,一路上遊覽過兩三個景點,在爬上跳下卡車的時候,始終緊緊護著「母親的便當」。 接近中午時刻,我們來到了古崗湖南畔的一處高地古蹟「漢影雲根」,當時並不清楚那是明末監國魯王駐蹕金門八年所留下的碣石,碣石對面的坑洞裡還有一塊傾倒刻著「漢影雲」三個字的大石頭,怎麼少了個「根」字,後來才知道那才是真跡,那完整的四個字的石碣是後人模擬刻上的。但不管怎樣古人已往矣,肚子餓才是現實問題,老師下達用餐口令,同學們一個個從行李袋拿出準備好的午餐,大部份是西點麵包和汽水,也有帶著包裝好的豐盛便當。我和同學們爬上石碣上,小心解開草繩,從紙袋中抽出便當盒,還有一點餘溫,風一吹餘溫也沒了,那不過是我的體溫而已。打開鋁蓋,眼下黃澄澄的炒飯,沒有任何料理,冷颼颼的,只剩下一點點的醬油香氣,頓時兩眼直盯著顆顆的飯粒,禁不住眼眶泛紅,淚珠兒直落在飯盒裡,頭也不抬的拿起湯匙一鍬一鍬的往嘴裡送,直到吃完為止。雖然那時心裡難受,想想沒菜又冷颼颼的便當,是母親一大早起來為我做的,裡面裝的是滿滿的母愛,吃到肚子裡之後,自然就會熱騰騰起來了。 深秋後的太陽懶懶的,很快就要下山了,眼前湖中的舊景已難再尋,而換個角度,向南就是金湖國中的全新的校舍,在夕陽下,紅瓦橙牆,錯落有致,校園裡花木扶疏,綠意盎然,壯麗中透露出典雅氣質。校門前的校訓「誠正勤樸」落落大方,校門內的圓型花圃是舊址圓環的三、四倍大,環中不再是蔣公銅像,而是一塊堅實又富有意象的岩石,被圈圈層次的花木簇擁著,更襯托出整個校舍的莊重與幽雅,整個景致與三十八年前印象中的湖中,已不可同日而語。 往事那堪回首,如今校園書聲笑聲依舊,師長諄諄教誨如常,惟生長在這個幸運的時代,在校的學弟學妹們,每天在這個美麗的校園裡求學,男生不需要理三分頭,女生頭髮也不必剪成西瓜皮,不必帶便當就有免費豐盛的營養午餐享用,實在是讓我這個老學長羨慕不已,感嘆生不逢時。想想母親的便當,那個鋁製便當盒已不復見,母親不必再為我做便當,堂哥也已仙遊一方,個中的辛酸和淚水,將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裡,不時的警惕自己,要孝順父母,維護校譽,關懷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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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那妳腹中的孩子怎麼辦?」 「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會好好把他撫養長大的!等離婚手續辦妥後,我就會離開這裡回到我的母島待產。因為有一個人在島上等待我的佳音。」 「妳另有歸屬?」 葉菲音點點頭,內心湧起一股無名的幸福感。 「妳來台灣後有沒有跟文光見過面?」 「還沒有。」葉菲音搖搖頭,「不過我心裡已有一個構想,等我辦好離婚手續後會到台北走一趟。除了看看文光哥外,也必須親自向伯母請安致意。」 「妳見過我姨媽?」 「那是多年前來台灣參加救國團舉辦的國家建設參觀訪問隊時,除了與伯母有一面之緣外,並蒙受她老人家的款待。迄今仍然記憶猶新,也感激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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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尊重每個人的喜好和精神寄託,只要她的喜好和寄託不會影響到他人的權益,做什麼事都好,包括拾荒這等事。可除我之外,我們家的人似乎都不太認同,沒有人願意睡在她對面的房間裡。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所以我和我阿嬤就住在西側的這一頭,被客廳及天井隔開的另一頭是我爸媽及我妹妹的房間。每逢夏天來臨太陽西曬時,房間悶熱的程度就像兩台巨型烤爐,我們祖孫倆就像烤爐裡正在烘烤的食物,如同披薩或德國豬腳之類的,在時間摧殘下發出無言的嘶喊。所以幫我阿嬤開關電風扇或點蚊香這等文明事自然落在我身上,偶爾我也的忍受從她房間飄出來的惡臭味。通常碰到這種狀況,我會先找出惡臭的源頭再偷偷把它清除乾淨,然後技巧性地把其他類似的東西覆蓋上去,再灑些明星花露水,反正雜七雜八的東西那麼多,她從來也沒發現任何異樣。由此印證我處理事情的方式比我爸高明許多。「青出於藍」這句成語我是透徹明白它的典故及含意。 我把手中的銅板塞進褲袋裡,這才想起領了薪水這件事,我走進房裡從皮包掏出兩萬塊錢給我媽媽,再拿三萬塊給我爸爸。這時已近晚餐時刻,我突然想起答應給我阿嬤買吃的這件事,回來得太匆忙什麼東西也沒買,剛才對她全是胡謅的。我主動跟我媽打了聲招呼:「晚餐不用煮了,我去打電話叫一桌外燴回來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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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驚夢
砲戰躲在窟黑記憶裡 每回想一次就轟然爆炸一次 久久。全身剩下撕裂的夢 我的驚醒常是兩行淚流的巡梭 禿光年代。問號裡的戒嚴 我越過童小惶惶邊境 被棄守現狀的平凡成長 於是,來到一個被催眠的審判荒野 領袖。國家。高高敲響赤膊祭儀 如此漆亮我整座末稍思維 九歲那年,考卷滿滿都是殺戮的勃起 這島有小小的故事散落 有駭人聽聞的黑暗腳本摸寫 像光影纏繞糾葛的鐵絲網 仇恨和火。喃喃碎語穿越 像遺言。日子傷口不斷的縫合 我看見血和一條腿的風暴正在進行交換 那些煙硝喘息不斷的抵達 燕尾浮沉,身世朝北 一如常年臥病的母親病歷表 記載痛以及夕日暗潮裡的神諭 卜卦眼瞳恍惚裡的曲徑命數 循著戰事密佈刑場 目睹深埋歷史嗜血下的父老生靈 躺下,躺成一叢叢刻魂野塚 聲聲乳名重複剝去,叫醒 鐵蒺藜禁區哭號的夜晚 煤油燈掃射鏽壞門庭殘骸 時間困在烽火擺盪座標中 憤懣。流離。以及眾多失憶臉孔 委身在島嶼擱淺末端險灘 像等候防風林外的熟悉晴空到臨 長夜露宿庇祐的紮營 我聽到遼闊的置身。召喚 在世紀終戰幽幽迴廊裡 預留好眠。預留一路可以往返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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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璉38
今年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因為胡璉將軍創立金門酒廠──安定金門,安定台灣──縣府準備發紀念酒,我不知道酒品的設計與名稱是否定案,如果還沒有,我建議何妨用胡璉38。 這個名稱簡單、易記,而且彰顯主題,富有典藏意義與紀念價值;儘管古寧頭戰役指揮權曾有極大的爭議,我在古寧頭戰紀也有詳盡的剖析,然而胡璉將軍因緣際會,無心插柳,創立了酒廠,民至於今受其賜,則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用胡璉38命名,最好能採用瓷瓶裝,比較厚實與典雅,也迥異一般金酒玻璃瓶裝,瓶肚可以作一些設計,瓶蓋就用胡璉將軍的小塑像,如此更能凸顯它的紀念意義與收藏價值。 縣府今年亦準備發三款主題酒──烽火餘生酒、金廈繁榮祈福酒──我覺得名字還可以再商榷,如果有一款金門和平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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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賭
為了排解等待老師來上課的那段時間,整個教室裡陷入一片混亂與喧嘩……,另一個角落卻見他與三位女同學玩起了撲克牌。玩著玩著,四個人就是迷戀在其中,連老師Power point都弄好了準備上課,他們還不曉得,戰局一直持續著……。結果,最後老師終於大發雷霆! 但是,他不是很嚴厲的制止他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把牌收好,冷冷的走到他的面前對著他們說:「我也跟你們四位賭一把,看你們這一學期會不會被當,要嗎?」當他們聽到老師這樣說的時候,三個女生都羞愧的低下頭……,但只有他自以為是還幼稚底認為老師他─「為什麼不用制止的? 」,「為什麼不罵? 」,「為什麼要拿著分數來壓我們?」,「你以為這樣效果會比較好嗎? 」,他心裡不停的嘀咕著,頓時臉色不自主的也臭了起來…,。那時候,老師也注意到了他的轉變,在利用了填寫教學單的空檔,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你是男生,肩膀上的責任重大,你懂我的意思。」,氣頭上的他,對老師的話根本完全不在意,依舊沉溺在自己無法諒解的情緒當中……。 時間很快,一會兒兩個小時就過去了,當下課鐘聲響後,見他鼓起了勇氣,快速底向老師走過去....只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道歉也可以那麼輕鬆,說完之後,整個人就不由自主的開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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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歲末雜記
午後的太陽,斜照公寓的陽台,雖然秋天的腳步,悄悄踩著夏天的尾巴到來,卻沒有秋高氣爽的涼意,也嗅不到一點秋意,八月的陽光仍然熾熱覆蓋著大地,實在分不出是秋天還是夏天。要有秋天的涼意,依往年對季節變換的體驗,應在中秋節過後,才能感受到。 陽台上花卉在豔陽照射下,花葉顯得有點兒疲態,於是提起盛水器皿在枝葉上灑水,花葉水光四映,露出綠意盎然的生機。嘟嘟說:要把前、後陽台,變成花園。頓時,讓我想起張秀亞女士的「種花記」(散文)。 這棟公寓,位置小市鎮的市區中,生活機能尚稱便利,當初選擇這地方,買這屋齡近二十年的公寓,考慮的是房價較便宜,又是弟妹們落腳在這鄰近街坊的地方,讓彼此互相有個照應。房子的格局正四方形,客廳雖然不大,也是正方形,採光也不錯,當我踏入這房子第一時間的感覺很舒適,我們不懂得風水,但很多事,都憑著直覺來決定。 買房子是為了孩子上大學,有個棲身之處。三個孩子,先後在這老舊的公寓完成大學、研究所的學業,孩子與公寓都相處有一段日子,也陪著孩子成長,對這26坪大的小公寓,實有著深厚濃郁的感情。 1970年夏天,搭乘登陸艇,初次登台。遊牧在台北縣、市。初到台北,與同學阿心依親,暫住三重市,那時對三重市的印象;既髒又亂。公寓樓層低;又睡在二層單人床的上舖,每天早晨起床,一不小心,或一時忘記自己的位置,頭部經常會頂到樓板。現在看三重市是高樓林立,但一時仍無法忘卻那刻板印象。 在三重市住了幾天,吃住都在阿心的姑媽家。姑媽一家人,在823炮戰那年,舉家遷台。初到台北,全家靠打零工,或工廠代工維生。一家大小省吃儉用有了積蓄,投資傳統產業,漸具規模。後來,轉進大陸投資,營運業績,快速攀升,又在各都會區擴大投資,卓然有成。 離開三重阿心姑媽家,要到台北市找阿龍,他說目前住在金華街。到了台北車站;車站是我到任何地點的轉運站。因為人生地不熟,只有用最笨的方法,到了車站,記得是沿途問路,徒步到金華街,當時華燈初上,整個社區搓麻將聲音,此起彼落。 金門在戒嚴、或戰地政務時期,民眾賭博被警察抓到是要罰鍰或被關,被抓1次每人要各罰新台幣3仟元,三次是要送管訓(民德班),公教人員被抓就革職。阿公、阿婆玩四色牌也不例外,玩1次輸贏兩三佰元,被抓一次罰新台幣3仟元。讓鄉下一群婆婆、媽媽們既氣憤,又徒嘆無奈! 在金華街住了三天。輾轉新店溪畔,住在一位近親的家裡。住宅周圍蓊鬱竹林圍繞,景色一片翠綠,如同電影武俠片中的場景。時刻正值仲夏季節,又加以衛生條件差,蚊蟲多,惹人討厭。 未到過新店之前,一輩子也沒走過吊橋。記得第一次徒步過新店碧潭吊橋,只步行幾步,整座吊橋就感覺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心臟有不停地被壓縮的感覺,雙手緊緊抓住橋的纜繩,兩腳都難於跨出一步,真是寸步難行。後來走習慣了,就連腳踏車都可騎上吊橋橫越碧潭。 1970年一趟新店碧潭之旅,如今物換星移。依稀中記得碧潭吊橋兩岸一邊是溪頭,對岸可到新店公車站。但上網看地圖似乎找不到新店公車站。近40年沒重遊碧潭,地形地物的變換是可理解的。 暑夏,亦常到新店溪下游淺水區戲水,但偶爾也會在低窪地帶潛水,出門在外對自身的安全亦有警惕,不敢稍有鬆懈,怕釀成意外,處處謹慎小心。那年對著新店溪,潺潺的流水聲細述;有一天我的孩子考上大學,我會讓他有一棲身之處。就在孩子上大學之前,兌現承諾,貸款買這20年的老舊公寓。 最先住進這老舊公寓是我們家老大,他在這裡完成大學的學程,畢業後到會計師事務所上班,幹了幾年,雖然名片寫著某某事務所的副理,掌理審計專業-國際業務。每天穿著整整齊齊在台北101大樓上班。由於每日工時太長、壓力又大,在完成階段性的工作任務後,即向老闆請辭,雖經慰留,辭意已決。離開事務所前,老闆告訴他:隨時歡迎你回來。7月1日到某科技公司任財務主管,每天準時上下班,工作勝任愉快。他最期待的是,可派到公司在海外投資的國家出差(7月到大陸、9月日本、11月澳洲),藉以擴展視野,廣增見聞。所謂:「行萬里路,如讀萬卷書」。 老二也是這老舊公寓的成員。今年剛從應用統計研究所畢業。8月到外商軟體顧問公司任統計分析/資料採礦應用工程師。總算如願以償,落實專業,學以致用的期待。之後在電話中告訴我:面試時,總經理詢問了一個多小時,他心裡有數,錄取的希望很大,否則不可能談那麼久,因為在商場上,時間就是金錢。只是他不敢告訴我,怕萬一……那不是太難堪了嗎? 進入公司面對具有專業素養的工作伙伴,有留美碩士、國內知名大學碩士,給自己很大的壓力。但老大告訴他:這樣才能讓自己成長。我們深信老二的專業知識、工作態度及能力,面對新任的工作挑戰,雖會很辛苦,但相信足以勝任。他說:他現在每天不管是在上班或下班後,看書的時間,比在念研究所時的時間還要長,好像又重回學校。 嘟嘟,是我們家老么。小的時候長的胖嘟嘟的,於是就取「嘟嘟」這個乳名,長大後身材高身兆,身高僅次於老二。 大一念會計系,深覺不合自己的興趣,念完了一年級,為了個人的興趣;決定參加商設系插班考試。他曾獲高中畢業班美育第一名殊榮。於是利用暑假參加短期補習,補習班的DM號稱老師是1對1的教學;其實不然,是1對2。插班考試放榜,如願考上商設系;另外一位同學考上廣告系,總算圓滿。 離開會計系前夕。班導師還特地到牛排館為他餞行,他深為感動。直到現在,他與班上的同學還在聯絡,偶爾與同學一起聚餐敘舊。 商設系畢業。他選擇服替代役,但抽籤抽到近百號,要依序號入伍。在待役中,想打工,賺點生活費,上網擲出簡歷表,乏人問津;或有電話諮詢,問到尚未服兵役,都說:等服完兵役再來。 後來,有家廣告社同意以減薪顧用;理由是未服兵役。工作了幾個月,收到了入伍通知,辭去工作。臨行前老闆告訴他:服完兵役再回來,他沒回答。 時間一晃,一年兩個月過去了,服完替代役,也順利考上商業設計創作研究所。服完兵役再考研究所,惟一好處;畢業後可即時投入職場。我深覺,或等服完兵役,再投入職場,可能失掉職場上的競爭力。因此之故,我非常贊成募兵制度,各取所需。 老么服完兵役,考上研究所。廣告社的老闆,時間果真算的神準,知道已服完兵役,來電要老么回去工作。他回答老闆說:要再念研究所。老闆要他先回去幫忙幾天。老么真回去工作五天。對老三的期待;研究所畢業後,先工作二年,再成立工作室自行創業。 公寓有三間臥房,平常三個大男孩各據一間臥房,遇到我們夫婦倆到台北,老么就自動到老大的臥房睡上舖(上下舖)。一家五口擠在26坪大的公寓裡,真是很不方便;尤其老舊的公寓,只有一套衛浴設備,每天清晨,三個大男孩,有要上班、上課的,為了上洗手間,都會催促對方快一點,真是好不熱鬧。2008老大自立門戶,公寓擁擠現象,得暫以舒緩。 兄弟三人,在小學時代,偶有爭執,長大後似乎未見到他們有發生爭吵之事。兄弟也從來不會因為他有的,或他沒有;無論是零用錢、或物品、用品的不同,而有爭論。同時給他們同等的受教育的機會,都是學商的、或管理學系;會計、統計(應用統計)、商業設計學系,也算學有專長。親子間,是為人父母;也是朋友的關係。兩代之間亦難免有隔閡,但不影響親子間關係。思維、觀念即使會有差異,應是互為尊重或可接受的。 父親節的前夕。老大給我電話,要我們到台北過節。他們兄弟商量好要到西門町鍋大爺火鍋店用餐,時間訂在父親節當天晚上7點。 到了台北,想到父親節,也是「北京奧運會」開幕典禮,為了觀賞電視現場轉播,餐會改在9日晚上。 8月8 號晚上8點鐘,適逢「北京奧運會」開幕典禮。2008奧運,首次在中國的土地上舉辦,這是歷史性的盛會,怎能錯過電視台現場直播影像的每一個鏡頭。那一夜,我好感動、好驕傲,身為中國人。 好幾年沒到西門町。這一趟,是首次全家從樹林搭火車到台北火車站再轉搭捷運在西門站下車。捷運之便捷,明乎其實。尤其悠遊卡使用的多元性;可搭乘公車、捷運、火車(目前暫開放中壢至基隆段),搭乘火車也不用看車種(區間車、復興號、莒光號、自強號),都以最便宜的區間車車種計費,又打8折,確實極為方便。98年6月松山機場捷運通車後,屆時對金門鄉親、或在金門服役、工作的朋友,堪稱一大便捷,確是一項福音。 走到西門町徒步區,一眼望去,儘是年輕族群。為了讓自己在孩子面前顯得年輕,即輕便穿著;藍色牛仔褲、黑色polo衫、黑色帽子與背包。 置身在喧嚷、簇擁的人群中,偶然,看到一對銀髮族夫婦,感到挺新鮮的,手持枴杖,步履緩慢,手牽著手,且沉默無言,相互扶持,鶼鰈情深。不經意中,老夫婦消失在人潮裡。 人群占滿徒步區的道路,人潮南來北往的移動,摩肩擦踵而過。不相識者迎面而來,視若無睹,這不是城市人性的冷漠,而是人性自我防衛使然。 假如台北市能在捷運系統便捷及文化藝術設施的區域,另拓休閒徒步區,市民會自覺生活更添些許浪漫、悠閒、精緻、快樂。 2008馬英九當選中華民國總統;歐巴馬當選美國總統,足見政治上的族群、種族藩籬可以打破的。我相信人類生而自由、平等。假如還有種族歧視,族群對立,那是人類的愚昧所致。幸好,智者多於愚昧。 臺灣的社會一遇到選舉,省籍問題就浮現,造成族群對立,社會紛紛擾擾,影響社會和諧。平常似乎看不到因省籍問題引發衝突事件。只有在選舉時政客的操弄,才有族群的對立問題。就當前政治氛圍,臺灣只有政客(為當選而不擇手段),而沒有政治家;政治人物亦看不到有知識份子的風骨,倒看到不少,披著知識份子美麗的詞彙,卻扮演政治跳樑小丑的醜態。 自孫運璿院長之後,臺灣似乎看不到有政治家風骨的政治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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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謝謝你!主任,三萬元夠用了。過一段時間我會還給文光哥的。」 「只要夠用就好,其他的不重要。」張主任客氣地,「這樣好了,我們一起到銀行提款,順便請妳喝杯咖啡。」 「這怎麼好意思。」葉菲音客氣地說。 「不必客氣。」張主任看看她,笑著說:「文光的母親是我姨媽,自小我們的感情就猶如親兄弟般,既然妳是文光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請妳喝杯咖啡算不了什麼啦!」 於是他們邊走邊聊。 「文光哥曾經在我們島上服預官役,他是我寫作上的啟蒙老師。」葉菲音惟恐張主任有所誤解,故而向他說明。 「文光剛才在電話中也曾經提起過,他說在島上服役時讓妳照顧很多,對妳的文學天分也相當地肯定。」 「不,如果沒有他的鼓勵,我不會走上文學這條路,也不會追尋到往後的幸福。」 「聽我們護士小姐說,妳上次受那麼重的傷,是被妳先生以暴力推倒的?」張主任突然關心地問。 葉菲音點點頭。 「請恕我冒昧,你們夫妻間……。」張主任欲言又止。 「我們已到了不能和睦相處的地步,經過那次暴力事件後他自知理虧,不得不點頭同意離婚。」葉菲音據實說。 「他給妳贍養費了沒有?」張主任關心地問。 「為了早日脫離這樁婚姻的苦海,我不僅什麼都不要,還答應付他十萬元的精神撫慰金。今天就是為了籌措這筆錢,不得不請文光哥設法幫忙。」 「這樣對妳太不公平了」,張主任替她抱不平,「我幫妳找律師跟他談去!」 「謝謝你!主任。十萬元對我來說雖然是一筆大數目,但為了能盡快脫離這個婚姻的枷鎖,我決定不與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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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再加上兩個思想觀念南轅北轍語言溝通嚴重障礙的人,不管爭吵了多少回,用盡了多少方法,一切都顯得徒勞無功。印象中有幾次,我目睹我爸對著她吼叫,還當場摔斷了一張椅子嚇唬她。「聽無,聽無啦。」我阿嬤仍然不為所動,繼續朝拾荒者孤獨的旅程邁進。 我爸有一副牛脾氣,(這是我媽經常罵他的話。我常想,李秋玉若妳把我老爸比喻成牛,妳連頭牛都馴服得住,那妳不是獅子妳是什麼?)一發狠來沒人攔得住。有一回,他使下最後一計,趁我阿嬤不在的時候,把她的房間整理的像五星級旅館一樣乾淨,大汗淋漓的他最後滿意地對著我們說這才像是個人住的地方。可我阿嬤回家後看見房間全變了樣,她的反應就像有人拿一把刀刺進她的心臟,眼睜睜看著血液汩汩流出,做垂死前的掙扎。 她又急又跳最後還躺在地上打起滾來:「哪個夭壽骨,那也不去死,把我的東西全賠給我,嗚…賠給我,嗚…。」她這一瞎鬧,家裡的人全躲她躲得遠遠的,就連她親身女兒也一樣,誰都不想處在這種高分貝的噪音裡。只有我願意陪在她身邊耐心地安撫她,還特地跑去雜貨店買了很多她愛吃的糕點,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吃了幾口勉強才止住了哭鬧,回過頭順手把剩餘的餅乾藏在枕頭底下,看到這個畫面我啞口無言。 空無一物的房間使她感到不安,我阿嬤整晚都睡不著覺,起來哭了好幾回。我從門外窺看老淚縱橫的她,心裡很難受。隔天便跑去找我爸求情,說好只要阿嬤不撈過界,不把東西藏在她房間外的任何一處地方,他答應我就不跟她計較,從此任由她去。 所幸我阿嬤的功力深厚,不到幾天光景,她的房間又變回一間囤滿許多雜物的資源回收中心,這才讓她恢復以往的作息和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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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曲
清晨九時,市長主持業務會報,我趁機買了一束鮮花,送到亞楠醫院。為了保密,每次送花的人名,必由我代為決定。頭腦昏沈,肚裡也沒啥學問,我在卡片上寫的是: 康馨小姐早日康復 廖添丁敬贈 不料這件事被記者發現,翌晨見報,傳遍全市,那不用問,袁沖市長也得知此事。黃昏時送他回家。他坐在後座開始檢討。 他當初選我擔任司機,因為我沉默寡言,曾在報紙副刊發表過新詩,覺得人還不錯。想不到我把日據時期的江湖大盜廖添丁挑出來,為康小姐獻花,這豈不是故意給她製造笑料麼!袁市長問:「你怎麼想到廖添丁這個人?」 前天,我陪老婆看電影,影片叫「一八九五」。廖添丁是抗日英雄,我很佩服他,所以…… 「老何,我看你糊塗了,才五十歲,可憐啊。」回家,我吃不下飯。思前想後,越想越窩囊。我老婆好奇,她問為什麼市長送花卻隱匿自己名字? 開玩笑!康馨是電視上的主播,走遍台灣,誰不認識她?袁市長不敢公佈自己姓名,這是明智之舉。我警告妳,這個祕密妳得守住,若是洩露出去,我的飯碗可就砸了! 袁市長想追她,是不? 我不吭聲。 康馨沒結婚,是小姐。誰都可以追,怕啥? 袁市長有太太,有政治前途。他並不是想追上康馨做太太,只是劈腿,玩玩兒。 玩上了麼? 我不知道。 你給袁市長開車子,你能不知道? 為首長當司機,應該守口如瓶,注重保密。妳是局外人,不應該探聽首長的隱私,這可能觸犯法律問題。 哎喲,法律問題?別唬人啦。 幸虧報紙上只刊登廖添丁給康馨送花,風趣幽默,並未涉及幕後人物,否則我一定被撤職。袁沖這個人還算不錯,留美博士,愛作秀,常到菜市場轉悠,問一下白菜、蘿蔔、蕃茄的價錢,有時還抱起肉販身旁的小孩兒。於是,電視台攝影記者便圍攏過來搶鏡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登報、上電視,以培植接近群眾形象,進而累積政治資源。袁市長結識康馨便是在媒體佈置的心腹。女人並不會喜歡他,但對鈔票、首飾、皮包、寵物是不會拒絕的。在我記憶中,康某曾離過婚,性慾強,她跟袁沖在賓館幽會多次,我當然瞭若指掌,只是充耳不聞,裝糊塗而已。 「老何,你的新詩寫得不錯……」袁市長高興起來便給我戴高帽。 「您別誇獎我。我發表的新詩,都是抄別人的舊作,好玩,騙兩包長壽菸吸。」 「天下文章一大抄。何畏,我實話告訴你,我的博士論文也是花錢雇人寫成的。但卻有我的思想……我問你,為什麼我看不懂新詩?」 其實我也看不懂新詩,它的奧祕即是讓人迷惘、困惑。因為生活於悲劇的時代,藝術作品總會帶有虛無主義的氣氛。袁沖聽了我的獨白,發怔。我問他聽懂我的話麼,他搖頭直笑。 袁市長跟我有緣,他高興起來,什麼祕事都聊。他說年輕時寫過一本俠情小說。投來投去,始終退稿。最後扔進字紙簍。他談起此事,不覺不好意思,反而引以為自豪,寫俠情小說即是作家。他問我有何意見?我說武俠小說像狗肉,外省人稱作「香肉」,它是上不了宴席的。我從未見過「俠情小說」這個詞彙,那是作者在自我陶醉。 下車前,市長告訴我康馨已經出院。他下週二上午參加坎頂國中校慶,請通知康馨帶攝影記者去,因為他要當場唱校歌,上電視。 你還記得校歌? 畢業四十年了,我還會唱。他問:「我去坎頂國中,送給他們一對大貓熊玩具,行麼?」 「大貓熊,錯了。沒有這種動物。」 袁沖聽過台北一位部長,把動物園的團團、圓圓叫「大貓熊」。 回到辦公室,我翻開《辭海》,查出「貓熊」,把它抄錄下來,送給市長參考。 貓熊,Ailuropoda Melanoleucus亦稱「大熊貓」、「熊貓」。哺乳綱,貓熊科。體肥胖,形似熊而略小,長約一‧五米,身高66厘米,尾很短。毛密而具光澤,眼週、耳、前後肢和肩部黑色,其餘均為白色。生活在2000-4000米高山有竹叢的樹林中,喜食竹類植物,有時亦食小動物。善於爬樹。性孤獨,不群棲。多在春季交配,晚秋產仔,每產一至二仔。僅產於中國四川西部和北部、甘肅南部、西藏東部及陜西西南部。為中國特有的珍貴動物。 坎頂國中校慶,袁沖穿了一套不合身的學生制服,站在台上亮相、耍寶。他演說時,向學生介紹帶來的禮物:「我送給你們一對大貓熊玩具,擺在禮堂,你們喜歡麼?」 全場報以激烈的掌聲。 回程途上,袁沖悶悶不樂。雖然電視台攝影記者來了,但是康馨小姐卻未趕來。因為她採訪一件重大的社會新聞。 「何畏,我覺得你作司機有點委屈,我想推荐你去台北跟白部長當機要祕書,不過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驀然間,袁市長從後面冒出這番風涼話。 「市長,我沒有學歷,不是大學法律系的,也不是美國留學生。我有自己的志願,您不必為我介紹工作。」 「你志願做什麼?」 「開計程車。」 袁沖聽到我的理直氣壯的回答,大為驚訝。他問:「我今天講大貓熊,應該正確吧?總統在電視節目上也稱作大貓熊,你能說是錯麼?口安?」 我不吭氣,心中卻翻湧不已。從兩隻貓熊來台北,群眾和學者就爭議不休,為何大陸叫「熊貓」,可能從左到右,從右到左發生的誤差,造成了積非成是。我是司機,中學程度,沒有發言權。按常理說,既然接受了人家的餽贈,人家叫「熊貓」,咱就應該跟著叫「熊貓」。直白地說,咱的學問並不一定比人家大。何必在名稱上賣弄呢?「貓熊」是學理上的正式名稱。「熊貓」也不是「積非成是」。咱們叫「貓熊」可以,但是叫「大貓熊」就大錯而特錯! 「何畏,你說話呀!大貓熊你能說錯麼?」袁沖的聲音有點激動、官僚。 「完全錯誤。」我厲聲說:袁市長,如果我稱呼你「大市長」,你願意聽麼?直到今天,我忽然悟出一個道理:「官大學問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兩句話,有時候通,有時候並不通。 過了三天,人事室找我談話,請我自下月起開職工交通車。我婉拒。那位戴眼鏡的科員,疑惑而錯愕。他說目前台灣失業人口多,在公家機關服務,待遇不高,卻是鐵飯碗,他勸我應該接受這個任務。不等他的話說完,我從衣袋取出了辭職報告單,遞給了他。「幫幫忙。我去開計程車,過自由清靜日子!」 人事部門辦事效率特快,我的報告單兩天便被批准,拿了半年資遣費,我也懶得去致謝。離職前夕,仇祕書通知我:次日中午,袁市長在喜臨門西餐廳為我餞行,她囑咐我穿黑色西裝外套,因有人事室楊主任、總務處牛副處長、政風室茍主任在座。我在電話裡哼而哈之,向她說拜拜…… 當晚,我提著破舊的皮箱,走出市政府大門,跨進一輛計程車,直奔家門。驀地,我憶起《紅樓夢》中一段詩話,真妙:「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為了團團圓圓兩隻貓熊稱謂問題,砸掉了我的公家飯碗,是禍、是福,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