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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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小說問鼎
誠如他改宮花寂寞紅為「村花寂寞紅」的那幅畫,曾停足良久,到底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吸收西畫之華於其作品中,卻又超越之。 清人沈宗騫在《茶舟學畫篇》有言:「蓋畫以骨幹為主,骨幹只須以筆墨寫出。筆墨有神,則未設色之前,天然有一種應得之色隱於衣裳環珮之間,因而附之,自然深淺得宜,神采煥發。」可知中畫之筆墨骨法與西畫之雕塑描法,用意自不同,但觀鼎仁之畫,卻又無從異之,真為故人而慶。 心有所悅,豈能不與故人分享?是以當日夜,我即與妻至根陣家,余戲稱為和平新村第一別業的根陣家拜訪鼎仁。當是時,根陣家前已是車水馬龍,原來是版畫大師──李錫奇鄉賢特地來金為鼎仁助陣,夜宿盧家,入屋後但見杯盤狼藉,眾人團盤大師浪聲而談,一時間,竟是勝友如雲,座無虛處。 返台後,曾將心中所感,就教好友傅台生教授,不久後,他回電說:「景、情、形是藝術的三鼎足。只有從感觀世界解脫後的純潔心靈才能接觸它,所以貴在於真。但開放純真的心靈,與廣闊的出世觀更為重要,是以古人遍遊名山大澤後功力自進之說法,是有其道理的。觀汝友之風格,功力可期!」僅以此言為故人賀! 中華民國九十一年四月十六日寫於千乘堂 關上電腦,重耳換上運動服,下樓準備到對面國小運動場運動,經過管理室,管理員小張迎面過來:「報告主委,有您的信!」打開一看,真不敢相信;是二哥轉來朝明檢察長的賀卡: 吾兄才華縱橫,一時受挫,無礙憂民愛國之志,期待東山再起,奮袂布衣;共濟國是! 另附上一張信紙,只寫了這幾個字:「雯娘還沒回家嗎?真是的,什麼時候了,你想開一點。」 拿著檢察長的賀卡,重耳真的不敢相信,更是感動的久久不能自己;轉身立即上樓,迫不及待地回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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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道
(一) 到公園運動,看到木棉樹上的花朵開啟了花瓣,看到春天第一株的開花,心中有份感動,「春在枝頭已十分」。樹木有它們的生理時鐘,有花開的容顏。過了一些時日,看見公園裡飄落著一些細軟的棉球,起初是驚訝著,一夜之間竟然在地上堆積了一些白色的棉絮,原來就是木棉花!想要傳遞一些訊息吧!包括愛情或者遺傳的訊息,象徵綿延不斷的種族繁衍和落地再生吧!這是命運的週期循環,還是基因密碼的程式,從花開花落,一切好像是設定好的程式,每個步驟是有一定的節奏,花開的日期依照排好時段的節目在演出!順適著大自然的腳步,這是宿命的傑作和演出。 生命是值得謳歌的,雖然花開花落的時序可能是宿命的安排,但是看到春天的來臨,木棉樹也盛開一季的繽紛,那是一年一度黃金的歲月和韶光,而它們吐蕊那群芬芳,花枝招展,沒有缺席在春天的花季盛宴。猶如我看到校園內的莘莘學子,他們對於未來的前途雖然不敢冀求,但是汲汲在教室和圖書館之間努力求學,奔跑在操場上鍛鍊身體,這是春天歲月的展現,不願讓青春留白。 有時候我聽著「電腦光碟」中所傳出來的「校園民歌」,這些是我就讀「大學」時期所流行的歌曲,例如:「如果」,「風告訴我」,「秋蟬」,「歸人沙城」,「小草」,「歸」,「木棉道」等。聽著這些熟悉的弦律,好像又回到以前的「大學」時光。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 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輕輕的風吹動了樹梢。 啊!木棉道我怎能忘了,那是去年夏天的高潮, 木棉道我怎能忘了,那是夢裡難忘的波濤。 啊!愛情就像木棉道,季節過去就謝了! 愛情就像那木棉道,蟬聲綿綿斷不了。』 (二) 三月底了,開始感受到「春天的來臨」。在「新新埔」搭車的集合場附近,看見盛開的木棉,也有一些被吹落地上的花苞。這些木棉看起來應該有一些年齡,而春天來了,它們也懂得開花。「時間的記憶」也融入了木棉樹的年輪啊! 季節到了,雖然你的年齡可能不小 你依然沒有忘記開花 是對春天的誓約吧! 或者一些秘密的諾言 只是春天在此營區,看不出往年的氣勢 營區裡喧囂著、隱藏著衰頹的運命 而你似乎沒有嗅聞到這股沉寂的氣氛 你只是默默對春天誓言 不管斯地,只管此時! 鶯花三月,江南草長,政局動盪著。下班等交通車時,瞥見圍牆旁所種植的「木棉樹」,驚覺著「木棉花」開放的喜悅!而思及自己的困挫,是否能夠「枯木逢春」啊! 淡淡的三月天是杜鵑花開的日子。當我看到「木棉花」盛開的時候,心中充滿著生命的悸動。平常只覺得樹木只是孤寂的一身,斑剝的外皮,但是「春天一到,它們也有開花的機緣」呢!花謝花又開,春去春又來,這是生命的希望。 或者我們沈悶著,當檢視歲月的流逝只是帶來「視蒼蒼,髮茫茫,齒牙動搖」的景象;一切都臣服在時光的陰影啊!而生命的「不可逆流」,我們該有怎樣的「希望」呢? (三) 我回到中正嶺的校園,感受到偌大的營區裡,只是添簇了一些歲月的痕跡,樹木有些顯得蒼老,房舍不如以前的新穎。我依然記得學生宿舍旁的木棉樹,那時沒有留意去觀察花開花落,只是知道學校有這樣的樹木。學生的日子在上課和下課的時段移動,在餐廳和教室游移。歲月在寒假和暑假中迭替,而這些灑脫的歲月痕跡,在時光中消逝了,可能只有佇立在宿舍旁的木棉樹寫在它的年輪,並重複歌頌著校歌: 巍巍中正,曠代名崇,日精月進,惟理與工; 建軍膺重寄,革命做前鋒,明體以達用,計日而程功; 學從術德兼修入,道在天人一貫中。 震遠戎,征太空,竭忠誠,揚院風; 國防賴以永固,民生藉以長豐, 科學軍官志氣宏,大漢天聲萬世雄! 回憶學生時候曾在圖書館的日子,我曾好奇的翻閱以前學長的同學錄,看他們壯志凌雲的抱負,看他們滿膛熱血的赤忱,我抄錄了一段早期學長的座右銘:「青天高闊,慕鴻鵠以翱翔。綠地廣闊,羨騏驥以千里。學海無涯,奮揚帆以遠航。人生有岸,獻赤心以自渡」。歷史的資料裡,經國先生曾經殷切的勉勵:「我們對中正理工學院的期望,非常殷切,為了適應時代要求,國家需要,以及個人前途的發展,我們要使這一個學校,在國防科學人才的培養上,成為國內最具權威性的學校。我們要做到一等的教育、一等的設備、一等的師資、一等的學生,在國防科學的發展上形成骨幹;進而建設一等的三民主義新中國。希望大家一致的努力,將來有所成就,要使優秀的科學人才,都出自中正理工學院,以創立光榮的院譽。」 (四) 走在中正嶺的校園,遇到「洪勝治」學長來這裡參加研討會,那是難得的相聚。記得在就讀研究所時,對於學長的碩士論文,印象深刻,那是第一屆機械研究所的碩士論文,那時候論文是用手稿寫出來的,圖形則以曬圖紙繪製,這是一種篳路藍縷的寫照。在學校的研討會上,看到了很久未曾見面的學長,我的心情是感動的。那時候曾仔細研讀學長的研究所論文,只是沒有見過學長的本人,到了「新新埔」工作之後正式拜訪了學長,偶而電話連絡,總算與學長有進一步的話題,我們都是相同指導教授所指導的。而學長早期留學美國,攻讀博士回國後又指導了一些研究生。我們在校園內談起一些生活感想,那矗立在道路旁的木棉可能分享我們的記憶呢!洪學長是「中正理工學院」二十七期的學長,機械研究所第一期的學長。他談起黃少將是他的同班同學,兩個人曾經共同一個寢室。 曾經在中正嶺的圖書館,我浸潤在一些學長的研究論文裡,彷彿看到他們年輕的歲月,投注在研究的身影。歲月在寒暑之間的遞移裡,迎新送舊應該是一屆一屆的傳承,只是校園的營舍和風景駐足在固定的地盤上,彷彿是主人一般,看著一群群來往的學子和過客。宿舍旁的木棉道也陪著一屆一屆的學生們成長、畢業;而學生們輪流的清掃道路旁的落葉,顧盼木棉樹的花開花落。青青校園內,有松樹、橄欖樹,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樹木,感情較深厚的好像是木棉樹呢!在冬天裡看到它的葉子紛紛落下,似乎抵擋不住寒風的侵襲,這或許是植物本身的特性,將葉子凋零以後可以貯藏較多的營養,供應冬天貯藏及使用。而春天一到,便是繽紛的季節了!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 沉沉的夜徘徊在木棉道,輕輕的風吹動了樹梢。 啊!木棉道我怎能忘了,那是去年夏天的高潮, 木棉道我怎能忘了,那是夢裡難忘的波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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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所與總兵署
金門明清兩朝時期,原屬同安綏德鄉翔風里,南宋以前,海宇清平,無事可記,迨至明季,海盜猖獗,劫掠騷擾,民受其害,嘉靖間,倭寇常來擄掠,海盜累起,洪武中,太祖曾下旨曰:「各省孤島人民,既不得他用,又被作歹,可盡行調遷連山居住,給官田以耕,宅舍以居,於是福建、廣東暨澎湖,三十六嶼,盡調遷,以三日為期,限民內徙,後者死」,民眾倉促不得舟,皆用門板床簣作筏,覆沒無萛,田稅五千餘石,錢三十餘萬,仍須照收,斯時民不聊生,有鬻子女賦稅者。 明洪武二十年(公元一三八七年)江夏侯周德興、為福、興、泉、漳四郡刺史,為加強海防守禦,在廈門築城為中左所,浯洲築城為金門所,徵郡民為兵五千六百名為衛,一千一百二十人為所。 金門城在浯洲之南,距後浦五里許置千戶所,城周圍六百三十丈,高女牆二丈五尺,窩舖三十六,外環壕溝深丈餘,東、南、西、北各建門樓城上,千戶所設正副千戶各一員,百戶一員,試百戶一員,鎮撫一員,差操、屯種軍,舊額一千五百三十名,存標海軍六百十八名,屯種軍七十四名,屯田三十五頃三十畝,在金門城北門外為教練場,營房八十六間,軍器一千七百餘件等,此為金門城所建制大概情形。復在官澳、陳坑、峰上、田埔、烈嶼等處築寨,設巡檢司一員,從九品、司吏一員,每司原編弓兵一百名,輪流把守,以防海寇,按當年兵力配備,可謂相當嚴密。 永樂十五年巷(一四一七)都指谷祥,將城增高三尺,並砌西、北、南三個月城,正統八年(一四四六),指揮劉亮,千戶陳旺,增築四門敵樓,嘉靖二十七年(一五五八)所城公署,燬於火,至康熙初重修,為總所駐劄,高聳臨海,極目東南,為海門要地,康熙二年(一六六二)遷界之役,迫民遷入內地,城燬屋焚,康熙十九年(一六八○)改金門為鎮總兵,廿一年(一六八二),總兵陳龍,見所城稍圯,人煙稀少,不能恢復舊觀,乃移駐後浦,舊城遂廢,唯舊日城垣廢址,雖經三百餘年風雨侵蝕,尚有城基可尋,民國八十九年期間,金門縣政府,為保護舊城古蹟,在東門建築城樓一座,象徵昔日風采。 金門總兵署,位於金城浯江街五十三號,舊為叢青軒,原是明神宗萬曆年間「會元傳臚」許獬,勵志苦讀故居,由於地點適中,場地寬暢,明、清至民國,每多為「官衙」辦公處所,康熙二十一年(一六八二),總兵陳龍始改建為「總兵署」,曾為縣丞處所,民國四年為金門設縣「縣公署」,十六年(一九二七)縣公署改為「縣政府」,民國卅八年十二兵團駐金,為金門防衛司令部、福建省政府官署,司令官胡璉劉玉章曾駐隔鄰一座樓房作為官舍。四十五年金門政務委員會、金門縣政府合併在此辦公,秘書組在正廳、右翼為政務組、財經組,左翼為保警組、監察室、主計室等單位辦公,金門縣遷入新址後,後為民防總隊、金門警察局等單位使用,警察局、民防總隊他遷後,重修總兵署於民國八十五年四月一日開工、至八十八年六月廿八日完工,總工程費新台幣八千二百八十二萬四千二百七十三元,恢復當年雄偉壯觀,也是全國保持最完整之衙署。 官署內具有歷史意義價值,署後有棉樹一棵,數人合抱,樹齡有一百多年之久,每年三、四月間繁花齊放,千萬朵紅色花蕊,燦爛天空,衙署內有兩棵榕樹,亦有百年歷史,民國四十六年,政委會秘書組同仁在大堂(廳)辦公,目睹靠近大廳一株榕樹,長出三支氣根,鼎足而立,靠近大門一株榕樹,一支氣根,恰似粗獷猿臂,伸入土中,歷經四十多年風雨晨晦,氣根宛如斗大,與樹幹連接,天造地設,真是一種奇跡,特筆加予敘述。 總兵署為四進兩廊四合院,金門縣政府,為保存金門歷史文物,報請中央補助修繕八千餘萬經費整修恢復昔日風貌,闢為金門歷史文物典藏館,並定於九十三年十月十五日下午二時揭幕典禮,由縣長李炷烽,立法委員吳成典,共同主持,政府機關首長,觀禮民眾三數百人,一時鑼鼓喧天,舞獅隊在衙門口表演,獅隊表演完畢,揭綵帶,開衙門入內,李縣長並致詞,表示總兵署具有三百多年歷史,內政部評列為國家三級古蹟,今為金門歷史文物典藏館,供民參觀,追懷前人偉業。(註,清兵制鎮約萬人,今日師級單位) 該館展出文物為:東科房一,原是吏、戶、禮科房,現作為金門歷史源流,與古代金門防衛展示。東科房二,原是吏、戶、禮科房,現作歷任金門總兵在金事蹟,及金門籍武將事略展示。東將裨廳一,陳列叢青軒原主許獬事蹟,及金門防海圖。(裨為偏將或副將)。東將裨廳二,為早年民間收藏之文物,於總兵署內闢間陳列。東耳房一,陳列民間新房文物展示。東耳房二,金門文物陳列,清代武試意境展示。西將裨廳一,清金門鎮總兵署建築演變及模型展。西將裨為二,清代水師戰船展示。西科房一,原為兵、刑、戶科房,今改為遊客休息處。西科房二,兵、刑、工科房,今為遊客休息處。位於大門兩側,一為材官廳,一為旗廳,西耳房為清代水師兵器展示。宅內左次間,清代武試意境展示。宅內明間,清代總兵家居會客情景,宅內右次間,清代水師任務展示。內署明間,總兵與部屬議事情景,內署左次間,清代旗幟及武官服,東室原為貯餉庫,整建後陳列兩部份:(1)軍令、印信展示。(2)清代誥敕與封贈制度及規制表。大堂,衙署大堂案桌及堂內陳設。西室,原是貯藏王命及書籍之所,今連同地下室作為牢房,及清代軍法與刑具展示館,地下牢房有蠟像陳列等,該館收集史料豐富,細心瀏覽一遍,不禁緬懷諸先賢,守禦金門,理民治民,歷盡滄桑歲月,為浯洲付出和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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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0的距離
「嗯,好像有一首民歌就叫木棉。」 「是木棉道。」我補充你的說法,當然我也準備為你歌這曲好聽的木棉道。 「紅紅的花開滿了木棉道 長長的街好像在燃燒 沈沈的夜徘徊在木棉道 輕輕的風吹過了樹梢 木棉道我怎能忘了 那是去年夏天的高潮 木棉道我怎能忘了 那是夢裡難忘的波濤 啊!愛情就像木棉道 季節過去就謝了 愛情就像那木棉道 蟬聲綿綿斷不了」 (歌名:木棉道 詞/曲:馮光達、馬兆駿) 這一次你只是靜靜聽著我唱,不像以前會跟著哼跟著打拍子。我不知道你聯想到了什麼,但我真是不能忘記生命中初初綻放的青春,在中興新村校園裡的木棉樹下。 「如果……如果,我不是在南部讀書,妳不是在中部讀書,如果我們都在台北,是不是會早一點認識?」 「……」我無言。 「噢,妳別多想其他,我只是說如果……」 「……」我仍然只能無言。 為什麼這麼說?時間過去,一切就不會再回來,怎會有這種如果之說?季節過去花就謝了,謝了。 千萬不要,不要強求本份以外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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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小說問鼎
是以自別高中後,就如他信上所說的「久疏音問」。雖說如此,但對他種種在家鄉的文化偉業,卻是日有所聞;最顯者如他的鼎軒學藝六輯,從風獅爺的寫生、水墨畫、金石篆刻到書法與陶作工藝,真是品範允多,登藝有成。直到八十九年因緣際會,重續前緣,互道同學情,不想卻招來這場文字劫。 「墨無水,沒有生命,水墨交溶才百態。但這種造形手段也還只是成為藝術的條件,不可以自足,你也不可以玩弄水墨為滿足,而是通過水墨交溶,把感性與精神也溶合到繪畫中,追求的是一種境界。」這是高行健在「另一種美學」的一段話,且藉來進入鼎仁之畫。 藝術之美來自於心靈深處對生命的共鳴與吶喊,其境界則在於真性情的美;所以沒有心靈的共鳴呼應,是沒有美的,藝術家以心靈映照色相眾生,代山川花鳥而言,他所表現的是作者主觀的感應力,與客觀的自然真情,成就一幅鳶飛魚躍,淵然而深的靈境。 畫家以心念任意揮毫,他的精神在生命的節奏,而非個體形相之刻劃。作者用筆墨濃淡、點線交錯,益以明暗虛實的互映,形體氣勢的開合,譜成一幅如歌如舞的圖案;但重要的是飛動搖曳,似真似幻的境界,交溶於筆墨光影的交合中。 故唐代張彥遠評畫說:「得其形似,則無其氣韻。得其彩色,則失其筆法。」鼎仁性豪能飲,長風秋雁之心,本最能悟此道,是以觀鼎仁之畫,雖脫胎於中畫,卻深寓現代畫之筆意,以週遭生活的點滴為色相;以現代的品味注入畫風,以致光影等現代畫筆法,亦早已被他交溶畫中,亦故亦今,正是其畫品之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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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烏蘭巴托
去年首度造訪蒙古的首都烏蘭巴托,當時的感覺,從機場到飯店四十來分鐘的車程,坑坑洞洞,車行之時,必須左右迴避,搖搖晃晃,並不舒服。當時我是以中國土木水利工程學會理事長身分,帶來一百台堪用的舊電腦,送給當地的學校使用,作點國民外交。 今年六月間再度造訪,窄小的機場人潮洶湧,數條長龍等著辦理入關手續。馬路再也沒有坑坑洞洞,城市裡新樓的建造此起彼落,好像一個大工地一樣,飯店裡餐飲的內容,也比以前豐富而多元了,沙拉、咖啡也有了,感覺短短的一年間,外蒙的經濟有了明顯的提升,人民的生活水準也改善了。這回我們再度來訪,仍是以學會的名義,來提供一個混凝土技術研討會,協助他們改善土木營建的品質,這是他們當前最需要的技術之一。 外蒙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土地大概是台灣的四十幾倍,人口卻只有兩百五十萬左右,而其中的一百五十萬人口,就集中在烏蘭巴托。蒙古的地貌,基本上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也許是我走過的地方不多,我所見到的草原多半瘠薄,並無「風吹草動見牛羊」的景象。草原邊際的山勢平緩,多屬丘陵,灰濛濛帶點土色,是典型的塞外風光。近看則偶有白樺樹散佈在山坡上,它那白色斑駁的樹皮,更增添了肅蕭的氣氛。草原中偶有河流穿越,則鄰近綠草如茵,羊群東一堆、西一堆,馬兒則埋首吃草,擺尾拍背,好不愜意。 元朝的蒙古帝國是如何興起,建立橫跨歐亞的四大汗國,永遠是個令人著迷的課題,但從以下蒙古人所講的一個賽馬大會,也可以領略蒙古人的強健不是偶然的。蒙古的小孩四、五歲就會騎馬,十歲的時候,就有能力從馬背上撿起地上的東西,每年有一場賽馬大會,專為四、五歲的小孩而設,當數十百匹馬兒同時起跑之時,馬蹄聲、嘶叫聲、小孩吶喊聲、哭叫聲,兼而有之,馬群在寬廣的大草原呼囂、奔馳了二十多公里後再行折回。可憐騎技較差的小孩,在中途就落馬摔死了,消失了。這樣的一個賽馬會,確實有點斯巴達、缺乏人道,但也難怪蒙古人一旦爬上馬鞍,即能駕馭自如,如入無人之境。傳統的蒙古人把這樣的賽會,當作迎接幸運之神的機會,直到近年來,由於人道考量,才禁止六歲以下的小孩上馬參賽。 去年來到蒙古時,親眼見識了蒙古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有伶俐的馬上功夫,也見識了蒙古人為了馴服一匹馬兒,所花的硬功夫,在那周圍數百米的籬圈內,馴馬師為了讓那匹桀驁不馴的馬兒聽話,東追西趕,來回折騰,那馬兒則東躲西閃,弄得所有的馬匹,跟著前後奔跑,馬不停蹄,從這個景象可以體會到,甚麼叫做「害群之馬」,果然不是故事傳聞而已。 事實上,蒙古馬並不高,比起英國白金漢宮前衛士所騎的馬,蒙古馬的體型可以說小了一號,比較接近舊時金門鄉下的馬兒。 蒙古人是豪爽的,是熱情的,為了表達對遠來的貴賓的敬意,不管在草原上或在小河邊,他們經常出其不意的掏出一兩瓶伏特加酒,當場就跟客人喝起來,沒有飯菜,沒有茶水,就只有酒,濃濃的白酒,一杯又一杯,這種豪情一開始時,我無法接招。 蒙古人是敬天的,喝酒之前,先把拇指食指往酒裡一沾,再往空中一彈,這表示以酒敬天,先敬天,再敬五臟廟,這是規矩。想像五六百年前,蒙古人出征前,大概也是這個景象,在灰濛濛的草原上,胜旗飄飄作響,巨鷹盤旋,疾風勁馬,善戰的勇士們,先喝點酒再上路,管他前程是禍是福。 蒙古人之所以強健,蒙古女人是原因之一,我們所見的蒙古女人,有不少是肩膀寬廣,體型健壯的。這樣的女人隨著蒙古包遷徙,樣樣活兒都能幹,除了女人基本的家務外,騎馬趕羊,擠奶煮茶,自是不在話下。 蒙古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是逐水草而居,土地不是私有,碰到天災是難免的事,蒙古人有個不成文的義務,那就是鄰近有人求救,一概無私奉養,視同親人,不計成本,供以吃住,直至他們復原離開為止。 蒙古人信奉的是藏傳佛教,生活方式類同藏人,偶而在荒野草原之上,歷史上也不乏蒙古人派兵進入西藏,馳援西藏的政爭,我個人最近到過西藏和蒙古,得知兩地相距數千里,千山萬水,又有荒漠橫亙其中,蒙古人為了宗教信仰,而派兵入藏,讓人真正感覺到宗教力量的偉大。蒙人與藏人最相似的地方,莫過於到處可以見到五顏六色的小旗子,上面寫著梵文,先繫在繩子上,再用樹枝架開來,並以石塊當支撐,小旗子在勁風之下,飄飄作響,增添幾分漠外肅殺的氣氛,據說這也是敬天敬神的意思,真實的意義我沒完全了解。 蒙古人生活在蒙古包之中,蒙古包有大有小,有的甚至輔以具輪可供拖曳,全因社會地位財富而異。走進蒙古包,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對面供奉的佛像,左右兩旁,經常懸掛著獵物的頭顱或老鷹的樣本,佛像之前通常安置的是酋長式寬敞低矮的座椅,以及宴客用的長桌。 蒙古包是一種環狀的結構,正中間有直徑一米左右的圓形開口,空氣陽光均得以進出,開口之下,有一兩根支柱,這是支撐整個結構的核心,蒙古外面敷以獸皮,底部四周可讓空氣進入,在寒冬之時,可以木頭生火,煤煙則從頂部開口竄出。生活在蒙古包內,冬暖夏涼,光線充足,可以說是一種節能而符合生態的結構。事實上,蒙古包是種制式的組合結構,根據蒙古人的說法,要蓋一個蒙古包,也不過是個把鐘頭的事,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實際上,蒙古人是亞洲人的母親,猶記二十多年前在美國唸書時,常常要填寫各種表格,其中一項就是「種族」,我們一般都是選填「蒙古人」,因為依據「消去法」,我們既不是西班牙裔(Hispanic),不是非洲裔(African),不是印地安人(Indian),也不是央格魯薩克遜人(Anglo-Saxen),那麼我們就應該是蒙古人(Mongolian)的子孫了,這可能是人類學上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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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遊
北風呼呼的吹,路上的行人個個拉緊了大衣,戴起了毛帽,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讓那張牙舞爪的北風給吞噬了!他們毫不猶豫的快步向前,一點也不願意和這冷酷無情的季節打交道,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地,那就是溫暖的家。 然而,我卻喜歡在冬天這個季節出外走走,欣賞冬天特有的美,山頭上少了葉子的樹木,乾淨俐落,仍挺拔的佇立在山巔,流露出不畏艱難,不被輕易擊倒的精神。正當大部分的葉子和花朵都暫時躲了起來,有一種花卻反其道而行的綻放開來,不鋪張、不華麗、不炫耀,而是那麼單純、潔淨又內斂,那就是我們的國花「梅花」,這特有的台灣「紅」,渲染了單調蕭瑟的大地,梅花堅忍的特質和毅力,也象徵台灣人民,不怕苦、不怕難,愈挫愈勇的精神。 相較於梅花的高貴和堅毅,櫻花就顯得浪漫迷人多了,那淡淡粉紅的色澤,輕輕柔柔的,滿山的櫻花,不管是枝頭盛開綻放的,或是滿地的落英繽紛,那種美是叫人無法抗拒的!此時,三五好友相約出遊,在櫻花樹下鋪上草蓆,以櫻花為頂,綠草落英為蓆,手中握著暖暖的茶杯,嗅著淡淡的茶香,悠閒的聊著,頭頂上飄落下來的花瓣,彷彿是一撮撮粉紅色的羽毛,下起了一場最浪漫的粉紅雨,我們恣意的欣賞著,瞬間那冬的寒意都融化於無形,四周的空氣都變成粉嫩的香氣,一股暖流在我們身旁圍繞。 在寒冬的季節出遊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致,縱使寒風刺骨,萬物蕭條,但它展現的是另一種大自然的生命力,那是不同的美,然而誰說冬天一定是了無生機、寂靜蕭索呢?如果您肯用心仔細觀察,「冬」其實也有他可愛迷人的一面,萬物在這個季節貯藏能量,暫時隱藏了自己,等待下一個春天,再一次盡情的揮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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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計程車司機
清明時節細雨紛飛,薄霧籠罩天際,高雄飛金門的班機因而折返小港機場,下機後佇足在機場角落的我,晨起狂喜的心情已由高峰直落谷底,面臨突如其來的變數,淚水早已在眼眶裏打轉,使勁了全身的力量不讓它滑落,內心除忐忑不安之外,異鄉飄泊感更是如影隨形的伴著我。 遊子吟因春假得以歇業一週,然天工不作美,高唱變奏曲,此時,學校宿舍早已關閉,鄰近商家基於無學生也無滾滾財源早已歇業,留在學校附近連三餐溫飽都成問題,離開父母羽翼赴臺求學,迫於無奈仍在異鄉飄泊的我,當返鄉之路被阻斷時,又該何去何從呢? 從小耳濡目染金門的血淚史蹟,成長中看著因砲彈而滿目瘡痍的洋樓,身為戰地兒女,我深深體會到哭泣從來不能解決問題,努力在腦海中搜尋今晚的棲身之所;唯今之計只能先坐車回台南,向在外租屋而居的同學借屋而宿,還好,去電告知同學時,她馬上義不容辭的答應了,熱情的邀約我住到春假結束。 雖有同學盛情的款待,但滿腔的思鄉情,使我決定翌日一早至小港機場候補機位。然而,殘酷的事實如同電影般在我眼前播放,當我再度抵達小港機場時,放映在我眼前的是人滿為患的布幕,待我擠進櫃檯填完候補單之際,看著候補順序也知希望渺茫。候補名單中有許多與我相同命運的人,都是因前一天金門濃霧而滯留機場的旅客,也有許多迫於無奈在臺工作,想返鄉祭拜袓先並與家人小聚的旅客。 此時,內心非常難過,何時才會候補至我呢?幸在候補的過程中巧遇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鄉舊識,使等待機位的愁情稍獲抒解,須臾,她卻笑容滿面的敘述著:「因哥哥認識航空公司的人員……。」黑箱作業候補上了。那一刻,我只感到欲哭無淚,無權無勢的我必須一等再等,等待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答案,直到最後一班飛機也飛離高雄,我不得不再作出唯一的選擇離開機場。 短暫地徘徊後,臨走時仍不捨的環視機場,最後只能接受再度搭車回台南,抵達台南同學的處所時,夜色早已籠罩天幕,點點星空讓我倍感孤單,遊子的標幟是這般的如影隨行。閒聊中,同學說:「我媽媽叫我回家,房子先借你住,自己一個人要小心門戶。」當時,我心想我的母親也在慇切地等待,等待海峽彼端的女兒回到她的懷抱,但我仍如同失根的浮萍般有家歸不得,沒有機位的我如何能回呢?雖僅僅是一海之隔,但這一海卻困住了澎湃的歸鄉情,老天爺的臉色主宰著金門人的歸途,縱使歸心似箭,只是憑添金門人的無奈,此時,問蒼天也是無語啊! 同學離開後,想到春假期間都將孤伶伶的一個人度過,愈想回家的念頭愈加熾熱,當下返鄉的決心已是堅若磐石,傍晚,我做了一個事後想起都感到危險的決定,那就是「夜宿機場候補飛機」。 首先,請住在隔壁的學姊騎機車載我至公車站牌等車,之後,搭公車至台南火車站,再乘坐火車至高雄,抵達時天色已晚,但這一路因為都是搭乘大眾交通工具,孤身女子在夜晚單獨行走的危險,與歸鄉的心情相較是那麼的渺小。然而,可怕的時刻到了,要到小港機場的路程只能搭乘計程車,而當年仍是彭婉如命案狂嘯的暗夜,最後,異鄉遊子的思鄉情戰勝了內心的恐懼感,我選擇了唯一交通工具—計程車。 初時我與一對母女共乘一台計程車,戒慎恐懼的上了計程車後,須臾間,那對母女的目的地到了,此時,車內僅剩捲髮的男司機與我,這樣的轉變使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所以,我盡可能的不與他交談,縱使回答也是三緘其口,但隻字片語的對答中,仍讓他知道我要夜宿小港機場。 當時,司機懷疑的詢問我機場晚上營業嗎?這倒是把我楞住了,但他還是載我至機場,看著已熄燈關閉的機場,他告訴我他只在晚上營業,可以先載我至六合夜市內他朋友的旅館住一晚,隔天一早他再載我到機場候補,當年才十七歲的我,土生土長於治安良好的金門,不曾碰過存心不良的人,所以,雖然內心的不安如煙霧般持續擴散,幾已滲透到血液的每一處,我還是傻傻的接受了他的建議。 到了旅館後,拿了鑰匙進房間,貌非善類的司機告訴我,他會吩咐櫃檯明日一早叫我,或許是仍不識人心險惡,也不懂害怕為何物吧!待司機前腳一走,後腳我就進了浴室,梳洗完畢後趕著上床睡覺;睡夢中,聽到電話鈴聲響,一骨碌的爬起身,手錶喘著氣正走在凌晨五點的刻度,我趕緊整裝與司機會合。 那是一個下著毛毛細雨的清晨,我一心掛念著不確定的機位,壓根兒沒想到要吃早餐,但司機先生仍主動帶我去吃早餐,並在我草草裏腹之後,載我往小港機場出發,沿途我因延續著昨日不安的情緒,仍然盡可能的不與他對話,除非他問我,否則我不輕易開口,直到到了小港機場後,他看我候補順序是前三個,穩上了,確定已無問題後,他就說他要走了;此時的我因先前的不安所造成的膽怯,僅在他要走時說了聲「噢!」,也不確定從頭至尾,到底有沒有跟他說過一聲「謝謝!」 如今,在不知其姓名,亦不知其車號的情況下,當年滿腔的感激之情不知該向誰道謝,想謝也不知從何謝起,這樣的遺憾擺在心中幾已十年,因此,謹以此文對他致上萬分的謝意,他溫暖了異鄉遊子孤獨的心靈,他讓我知曉人間處處有溫情,你我他都是散播溫暖的一個小螺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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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0的距離
我只好隨你的話起舞了。 「的確,但那是眾人合舞的舞劇,和一般舞會裡跳的不能相提並論。」 「那當然。這種雅樂舞碼的美是社交舞望塵莫及的。」 因為方才你談到雲門舞集,腦中突然閃過一念,你會喜歡雲門嗎?似乎是的。 「你看過雲門?」我只是提問別無他意。 「看過薪傳。」 「哇,你也是文化中人。」 「我只是對任何事物都好奇罷了。」 和你談跳舞是個奇怪的感覺,因為那種近距離有著豐富肢體語言的活動,都不是我們擅長的。反而是很自然的我就會想到你逢上的民歌時代,在我們交談的時候,好像是在另一個時空裡,享受青春。 想到你喜歡的民歌,那些清純雅致樸實無華的曲子就會浮現心中。 我說過我高中校園裡種滿了木棉,初春花苞接連開了,初夏時一朵朵綻放,棉絮飄舞在空中,美極了。 「木棉是嗎?」 「花是紅艷艷的,燒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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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小說問鼎
接到小學同學少游這電話,重耳不禁回到年前往事……打開電腦,費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出這篇故人文章: 宮花寂寞紅 同窗吳鼎仁老師,大年初三在故鄉文化中心開畫展,要我給他寫些觀後感。余何能,敢在方家面前肆言?加以年前基於讀聖賢書當移風易俗的使命感,毅然投入選戰。雖知征途艱險,但怎忍扶扇旁觀,不疚三尺神明?是以在競選總部成立大會中,撫今追昔,不禁高吭「漢家兒郎出邊關;誓死報國不生還」,又豈僅是自況而已。及至敗選返台後,心灰可知,對此段文字緣,也就拖延而下。 行止有六朝名士風、動觀紹竹林七賢跡的吳鼎仁是我高中同學。印象中,常見他隨興席地而坐,大有太白吾以天地為逆旅的自在;更時聞他言不隨世的高論,直追彭澤不隨流俗的樽氣。當是時,以時風保守的環境,知者有幾! 不過,他在藝術上之視野與心境,異於一般同學,並為也是藝術同好的鄭永炎、黃彩戀同學等所推重。但以他豪邁的個性,想當然耳,在他光與影的筆下,必然視其時正竟日廣召同學愛國從軍的我,是可悲與可恨之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