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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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但願她們都能長命百歲,好讓我們有感恩圖報的機會。」志宏由衷地說。 「阿母的身體雖然調養得不錯,但她依然離不開祖先遺留下來的那幾畝旱田,每天仍舊與山為伍、與海為伴,早出晚歸,讓人不得不替她的健康擔心啊!」婉玉憂慮地說。 「或許,山與海、土與地,都是我們生命的共同體,和我們作穡人有密不可分的切身關係,這也是阿母沒有辦法割捨它們的最大理由。」志宏解釋著說。 「不錯,天地有情、世間亦有之,山海也是如此的。沒有感情的世界,或許,不會有人類的存在。阿母從小在這塊土地長大,彷彿大地就是她的母親,早已衍生出一份無可取代的母女深情,要她放棄那些田地,除非百年後,要不,已是不可能的事!」婉玉斷然地說。 他們談著、談著,已進入大街上。經過已歇業的安貴商店,金和信商號就在不遠處。 「姐,今晚住店裡、還是回家?」志宏問。 「我已向阿母講過了,今晚住店裡、不回去了。」婉玉轉頭看看他,然後笑著說:「跟你作伴,你高興嗎?」 志宏臉上一陣熾熱,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怎麼了,不好意思啦?」婉玉取笑他說。 「反正一人住一間,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志宏低著頭,不敢看她。 「把頭抬起來,」婉玉糾正他說:「你已經長大了,不能低著頭跟姐說話,要有男子漢大丈夫敢說敢做的英雄氣慨。別忘了,姐往後還要依靠你一輩子呢!」 「姐,畢竟妳在城裡多讀了幾年書,無論思想或各方面的知識,都比我有見地,我實在自嘆弗如啊!尤其是男女感情的事,瞭解的程度更是有限,往後還得請姐多指點。」志宏誠摯地說。 「你以為姐是情場老手啊?」婉玉不屑地,卻又做了一番解釋,「坦白告訴你,你是姐此生的第一個愛人,當然,也是最後一個啦!我們已有深厚的感情基礎,不必像其他年輕人一樣,要談什麼鬼戀愛,要等什麼感情成熟才能結婚。阿母曾經對契母說,欄裡的豬隻長大,就讓我們結婚。志宏,你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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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老嫗
玉井─一處位居山區的南台灣小鄉鎮,當我與外子結緣後便和她相識,因為地處山區交通不便,讓我飽受顛簸暈車之苦,因此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她,儘管如此,我卻無法拒絕親近她,漸漸地,我和她熟識了! 在這裡,住著一群與山為伍的鄉民,他們靠天靠地吃飯,成就了芒果的故鄉。這一群鄉民有著農夫淳樸厚道、樂天知命的個性,左鄰右舍熟識的鄉親,常會讓我感覺溫暖和感動;不熟識的鄉親,也因短暫的互動而備感溫馨。今早到菜市場買菜,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卻在我心中激起陣陣的漣漪,反覆思索我週遭的親人,內心更是澎湃不已! 清晨的菜市場,因為新年剛過,市場內並未真正開市營業,因此顯得有些冷清,這與平日的喧囂有極大的不同。一位鄉下老太太,年紀約莫七十來歲,帶著稚齡的小孫子蹲踞路旁,兩三只塑膠籃反扣著,成了簡單的臨時攤位,攤位上幾種自家種植的菜蔬,就這樣做起生意來了,小孫子圍著阿嬤團團轉,打著赤腳、臉上掛著兩行鼻涕,真是典型的鄉下孩子,天真的臉龐,童言童語的稚氣,對照滿頭白髮,滿臉皺紋,卻笑臉迎人的阿嬤,形成人間一幅唯美的畫面。我忍不住靠了過去,祖孫倆熱情的招呼著,望著攤位上十多顆的芭樂,我想做做善事,滿足祖孫倆渴望的表情,也許我是他們等待許久的第一位客人呢! 我隨意挑了其中的六顆,請老太太過磅,沒想到老太太秤也不秤的直接把東西遞給我,我詢問了價錢,她靦腆的說:「三十元就好!」這讓我這久居北部的外來客嚇了一跳,因為實在太便宜了,心想:「好人做到底吧!乾脆全買了!」有了這種意念便立即行動,一大袋的芭樂沉甸甸的,老太太又說了:「六十元就好了!」我傻愣在一旁,原本的好意卻變成撿到大便宜,感覺有些不仁和不捨,隨手將皮包所有的零錢〈八十元〉全數掏出遞給老太太,她老人家硬是不收,推辭婉拒半天就為了區區二十元,最後才在我半強迫的狀況下收了下來,但隨即轉身從攤位上取來一顆青花菜相贈,這種厚道,讓我感動的不知所措,呆站路旁半天,頓時,我覺得老太太好美好美,年過古稀之年,卻能有尊嚴的自食其力,認真、硬朗、開心的活著,對她以及她的子孫都是莫大的福分。 反觀自己的長輩,因為飽受病魔的折磨,造成身心極大的痛楚,所以情緒難免波動頻頻,因此身邊的我們也跟著受累,當雙方身心極度疲累時,衝突往往一觸即發,這種情況時常考驗試煉著雙方,讓我懊惱不已!今天我與陌生老太太的關係,因為短暫的買賣行為而結了緣,當緣聚緣散之後,也許我們忘了彼此,也許不再有見面的機會,但是老太太的生活哲學,卻影響我極深極遠,也許我與長輩的互動要多點體恤和包容,也許我的心態要重新調整,如能達到「不因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就能凡事量力而為,讓自己可以活得更自在、更豁達、更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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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金門的風
金門的風 是一首壯闊的交響曲 呼 呼 呼 咻 咻 咻 穿過屋宇 像戰鬥的軍人 戰志高昂 呼 呼 呼 咻 咻 咻 金門的風 嗚 嗚 嗚 嗚 嗚 嗚 像一把銳利的箭 穿過門窗 刺進厚厚的衣服 牽起大家的手 緊緊的拉住衣領 嗚 嗚 嗚 嗚 嗚 嗚 金門的風 哦喲 哦喲 哦喲 吹過臉龐 帶著海洋的鹹味 唱著浪花的輕歌 哦喲 哦喲 哦喲 像一支古老的小曲 金門的風 哦海喲 哦海喲 吹過白天 吹過黑夜 像一首島嶼的快樂頒 來吧 來吧 大家一起 哦海喲 哦海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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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睿貢家族事略
陳睿貢先賢,生於清光緒三年(1877),曾在碧山村中昭靈宮前開設小店舖,為人誠實,和靄可親,頗受族人敬重,並任碧山陳氏大宗祠,及昭靈宮財政職務,歷數十年,直到辭世。 睿貢娶劉澳劉氏蘭娘,出生於光緒五年(1879),育有三子,長子義興(1893-),次子水源(1909-1972),三子智炎(1920-),三子成家立業後,遂分三房。長房義興,戶籍名為利興,係嗣子,生於光緒十九年(1893),與養媳黃親結婚,長子天賜民國七年出生,次子天木民國十一年出生,之後義興赴南洋,失卻聯繫,卒年失詳,無法敘述。二房水源曾數次至印尼勿里洞,在其姐夫沙美人張怡敏開設店內工作,因係親戚,只獲固定薪資,難有發展機會,於日本投降未久返金,之後未再出國,鄉居務農。三房智炎於民國卅六年,與侄天木至新加坡謀生,詳如後敘。 天賜於十餘歲時,隨二叔父水源至印尼勿里洞謀生,日本南進侵略前返國成親,生二子,貴陽、貴松。民國卅五年間,政府有鑑華僑受日本南進之侵害,權益受損無法重返僑居地。乃在福建廈門設立辦事處,凡華僑持有僑居國當地居留證者,就可辦理復員登記,免費優待至僑居地,當時本村有天賜、芳怡(1913-1971)、樂濆(1910-1981)等同受沾惠,而天賜自此出國,僑居馬來西亞,未再返里,然斯時福建地區,受復員優惠者亦不少。 抗戰勝利後,地區政局並未穩定,金沙鎮輒易鎮長,時有發生大陸強盜來金門搶劫之事。民國卅六年,碧山被大陸搶劫二次,沙美命案一件。第一次發生在農曆正月,盜船靠西園海邊,前來搶劫,有三家五頭耕牛被竊,失主陳延能二頭、陳文理二頭、陳智炎一頭,為此事件,碧山保第一甲甲長陳維淡先生,第二甲甲長本人,以未盡職責為由,被關牢獄三天,第三甲甲長陳天木先生,係智炎之侄子,因病免受牢災之苦。第二次於農曆二月廿三日晚上,船靠碧山海邊,是陳忠任(1940-1975)家財物遭搶劫,時村設有巡更在昭靈宮內,遽聞狗聲猛吠,巡更者急往吠聲地探視,發現其家中火把照明,立即鳴鑼聲援,並派當時第三甲甲長陳天木先生,急赴沙美官制自衛隊部,向有武器裝備單位救助,希派員前來捕盜,然自衛隊整裝,出發步行至碧山,拖延費時抵達後,搶盜已打劫離去,無功而返。約近四十天,發生了農曆四月初二日晚上(初三凌晨),金沙鎮代表主席蔡乘源(時又擔任縣參議員),在沙美老街店內二樓上,被強盜舉槍擊中頭顱,當場斃命之慘局,副主席張水度新益安布店被搶劫,財物一空,案情似恐與當時政治有關。 民國卅六年春,智炎之耕牛遭竊,為身家之安全,及有抽壯丁服兵役之壓力,於是決定與侄天木同出國,而央托旅星族親陳媽成先生(1919-),代理申請當地政府許可居留證,方得順利前往在星謀生,之後智炎約於民國四十五年間,將家眷遷星同住。 陳睿貢先生,有鑑社會之不安定,兒孫亟需出外發展,特將房地產,以三分其子嗣等,自此之後,夫婦之餐,以輪流方式按規定時日趨赴其三家就食,但居仍在原住處,然長房因居處不夠,向人借住。民國四十年十月初十日,睿貢先生謝世,享壽七十五歲。其喪葬之費以三平分,然長房與三房,時有僑資之入,出之較易,但二房務農,收入微薄,處境相比實難言喻,然為父喪之債,豈可有依人之憐,而後落人語柄,故水源先生於百困當中,亦毅然肩負子職。 嗣後劉氏夫人其三餐之輪值尚正常,當三媳舉家遷徙星洲,之後遂成二家負擔,遭致長房媳之不諒解,每逢食其輪值,輒有嘖言,劉氏終難忍受,願甘棄蒞食,為避使人有誤解譏笑,於是與次子水源清苦度日,詎料數年之後,劉氏齡高八十以上,不幸得疾臥床多年,無力起食,幸水源夫婦不辭辛勞,三餐扶養,然亦因久病臥床,未有行動,致使肉體枯燥,造成皮膚皺烈,當時缺乏藥品,唯賴便藥敷治,加以便溺清洗等等,人云久病無孝子,但水源夫婦為報母養育劬勞之恩,從無怨言,然長媳既不養,何能而有膽,但智炎與天木等,素對鄉里及僑親都很關心、惜乎未知此情,否則身既不能贍養,當亦會以資助,豈能忍心二房之負荷也。 二房陳水源先生,生四子,榮發、榮泰、榮華、榮仁(幼歿)。長子榮發民國二十年出生,民國卅八年隨國軍要塞部隊至廈門,未經一月廈門失守,留置大陸數十載,經成家,育有子女,民國八十六年後,年逾六十五歲,才回籍金門,並獲政府榮民補償等之權益。 次子榮泰民國廿三年出生,天資慧穎,有心好學,四十二年初,唸至初中畢業,有感家庭清寒,不敢繼續就讀,放棄深造,但亦因體格弱小,未克幫父耕作,爰特赴金城在小學老師李賢虎「中雄」處,協助辦理黨務工作,時薪微薄,除每月給父少許以補家用,餘有粒積,民國四十五年與楊碧華結婚,家庭得免增加負擔,此乃陳榮泰先生未雨綢繆周全之計,得以成家之後繼續在黨辦公室服務。至民國四十八年,轉入縣府主計室任小職員,因工作認真、品德優好,頗獲長官之賞識。迄於五十三年間,已育有二子二女,當時薪水微薄,每月除撥出固定給父母補貼費外,餘則留作養家之用。是年祖母劉氏,終難抗病魔去世,因榮泰先生,平時深得長官厚愛,故其祖母劉氏夫人之喪,榮獲戰地政務金門縣縣長王玉白先生,親自蒞臨點主,此舉乃金門第一事例,不但生者之榮,歿者之幸,亦鄉里之譽,非金錢能有之得也。劉夫人喪葬費,以三家分攤,嗣後祭祀亦合拜。 陳榮泰先生,於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期間,被金門縣政府調升為財糧科科長十餘年,是科室長主官任職最久之人員。當時同為縣府任科室主管者,無人可比,不言可喻。陳泰榮先生,歷經多位縣長調職,從未易職,是縣長賞識其品德無邪,才智超群,縣府陳善,素與同儕和睦共事,良好風範之所得,後被福建省政府拔擢放人。 榮譽品德志清碧 泰然從政超才華 三子陳榮華先生,天資慧穎自幼好學,民國四十四年進入初中部,民國四十七年保送台灣師範學校就讀,畢業後,返金在三山國小服務二年,旋即被保送師範大學,畢業之後再返金,先任教職,復繼任金湖國中小校長,之後赴台,在高雄市教育局任督學科長、主任秘書,嗣後調任為高雄市立高雄高商校長。 榮獲教學光明彩 華任校長名揚秀 陳水源先生,尚有二女,長婉珠、次雪芬,雖收入不佳,但都培養至高中畢業,現在均任公職。 民國六十一年正月十二日,水源先生謝世,出殯時,獲蒙少將縣長郝成璞親臨點主,退役少將縣黨部主委羅志超先生任祀后土官,及退役少將警察局長賀光耀任銘旌官,此是地方上鮮有之榮而能得也。水源先生,為人厚道,從未與人計較,事母至孝,家境清寒,教育子女辛苦,但子女均未忘向上奮發,無負先生之望。亦是厚德之報,如其泉下有知,更應寬心莞慰也。 余與陳睿貢等前輩係親鄰,知其家族事蹟甚詳,為恐好壞被混淆,縱有受其近親少許之不諒解,唯祈見宥,並亦斗膽而敘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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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每冊定價不超過新台幣一百元。陸續編印推出,以一萬冊為初步計劃。最初,陳凌擔心銷路,杜台和大膽推出後,意料不到搶購一空,造成再版現象。不過,這套叢書計劃很好,書質精美,卻賺不到錢。林臻召集開會討論,台和誇下海口:「即使賠錢也要繼續編印下去,這是咱們出版家的歷史任務!」 一年過去,《台灣作家叢書》推出十六冊,獲得熱烈的迴響。它成了「海客出版集團」的標誌。最讓人興奮的,海外以及中國大陸的不少讀者,紛紛傳真購買此書。這給予杜台和無限的信心。 「海客」籌劃編印《辭海》、《成語辭典》、《福佬話詞典》、《客家話詞典》,作為大眾的工具書。台和的計劃不計成本,先印出來再說。他的大刀闊斧作風,無人反對,因此做起事來非常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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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金馬離島觀光的想像
去年2007,我為了帶孩子到金門常住二十天,孩子剛考完期末考,我就向學校老師請假。 當我告訴他原因時,已經三十多歲的導師驚訝地問:「金門開放台灣人去觀光了嗎?」反過來是我更大的訝異,「金馬已經解嚴開放十幾年了喲!」我才知道台灣還有許多人對金、馬的資訊,簡直就是「鎖島」狀態。那麼多次的媒體專題報導、旅遊介紹、書籍出版,可是兩千三百萬人口對金馬的認知,仍是這樣陌生;離譜的是,在我眼前的還是一位國小老師……… 記得我在民國81年大三時選修台灣史,讀到某本書中有關自由中國的復興基地,「………反共基地一共有兩省,台灣省與福建省………」當時我嚇了一跳,自由中國不是只有「台澎金馬一個台灣省」而已嗎?於是再看下去,原來金、馬兩縣在地理上乃隸屬福建省,那時我才稍稍了解金馬的地理定位。金馬兩縣一直到1992年解嚴開放,至今已經十六年,從戰地、小三通的樞紐、離島觀光、博奕特區、減免稅的過境運輸碼頭、乃至自然生態淨土、閩南閩北的環境與風俗保留………好像每一次針對兩縣的新地位討論,都引起人們很大的幻想與期待,卻也一次次地落空。尤其台灣政府將金馬作為冷戰時的第一屏障,之後卻未能有一套好的地方發展措施,留住當地人文資產與經濟發展,加上小三通單方向地通向大陸,將台灣錢流往內地,金馬不過是中介站,居民連過路商機都沒有賺到,必然引發金馬居民的憤怨。 金馬到底該如何面向比較遠的台灣、跟比較近的對岸,並且以自己面貌清晰的魅力來吸引兩岸人潮呢?我不是居民,無法以在地者的角度來思考,卻能在保持距離之內或之外,就一個旅遊者的實際面、或藝文創作者的浪漫來提供一些想法。 首先台灣人民普遍對金馬的認知不足。譬如許多人都以為金馬是連在一起的列島,不明瞭金門跟台灣在緯度上同屬「閩南」地區,金門鄰近福建南方的廈門市;而馬祖屬「閩北」,對門是福建的北方大城市福州跟馬尾港。因此在地理文化上,應加強閩南與閩北這兩種不同背景的包裝,增加「異地風情」。有了差異,才有在旅客上提供心理上的特殊感受。不然,金門、馬祖、綠島、澎湖都被類定為離島度假,那又有什麼值得看的? 常聽金馬人抱怨說,「我們的資源有限,島小、離台灣遠、特色無法突顯、不夠有觀光吸引力。」但我們從世界上觀光勝地來研究個案,許多特色都是從本身的「有限」,挖掘出「無限」商機。我的建議是,除了突出閩南閩北的人文,也應對本身具備的自然景觀,給以浪漫的情境宣傳。像馬祖的芹壁、牛角村落等處,就打出「希臘的天空,非常近」強調那邊的岩石、海天一線的藍色層次。而金門、馬祖觀光局要在已有的主題上(風獅爺、花蛤、生態、磯釣、婚紗拍攝、民宿),再去延展出相關的服務產能。以我在金門、馬祖旅遊的經驗,有一點是絕對要加強的——飲食的服務。這點是絕對、一定、最需要想辦法改善的。 觀光業者與民宿經營者,目前都以短暫停留的遊客為服務大宗,但長久發展下來,不僅要忙著擴展客源、浪費物資、耗神耗力,對維持服務品質、結合週邊人脈物資以便開發服務項目,反而變成難事。國軍逐年減少駐地之後,金馬小村落中的餐飲店也都消失了,一些因應當時需要的「戰地飲食」難道就變成人間蒸發嗎?而不論短期過客、長期租留的人,在金馬民宿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不容易在當地吃到具有特色的飲食。除了金門水頭有一家「金水頭小吃店」、馬祖芹壁有附設餐廳、金寧的「微風海戀」兼具住宿、中西餐廳、自行設有海邊活動………等少數較便利旅客全方位服務的經營,其他大多民宿只提供一些基本點心、茶水,錯失讓旅客藉由飲食來了解地方產業,跟增加消費與提供工作的機會。 像我到金門不下四十次了,卻對一種閩南喜餅「八寶芋泥喜餅」念念不忘;因為很罕吃到,而且雖然吃過不同家製作的,卻只對某次官方宴請時提供的某一家口味,演變成嚴重的味覺鄉愁!那是只有在無意中才能重逢的味道了——打聽不到製作的店家、只有金門老饕才能預定到的功夫料理,當然變成一生的懸念了………金門現在一堆貢糖、海鮮醬料的品牌開發,連獨家的「高坑」牛肉乾,近年也出現「良金」等競爭者。像如此同質性的產品開發,應該盡量避免,反倒是金馬在地的傳統糕點、小吃,不見有人發揚光大。如果有人專門製作行銷這個八寶芋泥喜餅,會不會像台北士林的郭源益糕餅一樣,由於風味獨家特殊,變成金門頂尖招牌的又一名產?這就是可以純在地品牌、限量量產、走復古懷舊路線、結合現代化管理環境、手工製作保留古風、打出獨門生意的「觀光資產」呀。 什麼是「有限觀光裡的黃金跟鑽石」?當然就屬限當地生產與銷售的觀光行銷方法。日本是實施「有限 / 限量」觀光產業最徹底的範例。我在北海道旅遊時,導遊就說了:「你在這地方如果沒買昆布公仔、吊飾,下一站就沒了。」同樣的,下一站是以傳說的「土鬼」來發展觀光形象,當地所有的商品皆以「土鬼」延伸為祈福袋、衣服、飾品等物。同團的小女生有一站睡過頭,沒買到「天使魚」作成的手機吊飾跟手鍊,離開到三十公里之外的景點,怎麼樣就是沒有天使魚的產品了。是的,日本人將觀光產業做到「離開,就沒有」、「你只能再來一趟」的絕對地步。金馬應該朝向這點去思考。因為絕對的文化差異、限量的生產、加上好的設計,才能有以下的觀光產值: 1.離開以後對當地的懸念,買不到或吃不到的遺憾,造成他們一再回來旅遊跟消費。 2.因限量而相對提高售價,對購買者才有保值跟珍藏意義。 3.好的當地紀念品才足以讓人拿出來炫耀;因此發展「具有特別含意的紀念品」可增加許多意想不到的價值,它或能是造成口口相傳的媒介、爭相買回去收藏跟送禮的實惠消費品。 4.提升在地相關產業、社區營造的常續企劃、各種人才的留駐、參與投入在地產業。 5.強調限量精品,可以在當時造成新聞、或作為一系列觀光活動的啟動火車頭,甚至有些會成為多年之後的收藏拍賣物品。只有「限量精品」才能在時間點的近處發生「爆發力」,而在遠點產生「影響力」,因有保值效果,人人搶手。 以上都是以「有限」資源,來換取一如黃金般的價值、鑽石恆久遠的時間觀點。 2008年一月底時,我協助「台灣飲食文化協會」辦了一場「金門閩南與馬祖閩北的飲食差異」,與會者來自各界卓越人士,有理事長焦桐、作家陳祖彥、鳳來儀藝術公關總經理田瑩、中研院研究員楊小濱、元智大學李翠瑛教授、飲食雜誌主編賴佳昀、美食詩人紫鵑、台北科大藝文中心主任曹筱玥、荒野協會「馬祖津沙專案」的淑媛、俊銘等十餘人,除了我是金門媳婦以外,也邀請了來自馬祖牛角村的曹爾莊先生一家,針對馬祖閩北飲食的特殊作了一番介紹。以下我整理座談內容,提供給大家作為「有限特色」的無限創意思考: 上述與會者對金馬飲食的特殊性,抱有很大的研發想法,相關官方人員跟食品業者們,是否能從上面資料提到些啟發呢? 而針對自然景觀跟建築,金門有閩南式的宅院、中西合併的洋樓;馬祖列島有閩北跟閩東風格的石砌屋,有些依山坡而築的石屋跟石徑,有種希臘愛琴海的慵懶風情。海邊就更不用說了,乾淨細緻如金沙一般的沙灘、保有溼地生態的某些淨土,是賞鳥跟觀察生態者的天、挖花蛤、馬祖的燈塔、奇岩怪石………金馬有好吃的、好看的、不一樣的自然環境、生物種類繁多的優勢,怎會說資源少呢? 如果金馬兩縣能加強醫療看護的配套措施,未來還能賺取「白銀」熱錢——高級養生、退休學習、療養健身、長期復健跟休息的銀髮族社區、高收入者的長期度假Villa。金馬觀光欠缺的是具有百年眼界的規劃、長期投入其中的團隊、民眾對在地資源的認同;少了這份凝聚力,大家各主其事,有人可以短期獲利、有人則苦苦等待商機的春天,整體發展不平衡、執行的時空有落差,將造成大環境觀念或進行改造時的矛盾。 我近年來逐漸實施一地常駐的旅遊方式,除了沉澱自己在城市生活的雜念雜質,也藉由發覺一地一處的生活情境,灌注不同生命力的元素於己身,讓自己視野更多元豐富。金馬的觀光當然是有限的,同樣的,每一個地方住久了,不也是因為感覺「有限」而出走到他方的嘛?人人都是這世界的短暫過客,充其量,旅人也是在地球上,不斷行經、旅居各地,發現各地的「有限」而已………總之,我對金馬的觀光建議:只要能在本身的「有限條件」下去思考特殊定位,我認為,兩縣的觀光本來就有看頭,好好找出定位,一定會有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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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我們似乎都有這種同感,但能夠一起出來,卻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別忘了,忙歸忙,有時候也得到戶外呼吸一點新鮮的空氣,以及調適一下為錢而忙碌的緊張情緒,這樣活著才有意義。」婉玉說。 「妳的想法沒有錯,實際上我們每天也不必那麼晚才打烊。將來結婚後,我們應該多挪出一些時間來經營家庭。尤其是兩位老人家,更需要我們誠摯而貼心的照料。在不愁吃、不愁穿之下,她們想要的是子女的關懷和心靈的慰藉。讓她們活得健康快樂,更是我們衷心的期盼。姐,妳說對嗎?」 「我十分認同你的說法,它也是我不想離開這個家的最大理由。沒有阿母就沒有我們,沒有契母就沒有我們現在的事業。我經常地提醒自己,人,除了不能忘本外,更要時時刻刻懷抱著一顆感恩的心。試想,兩位老人家又能讓我們侍奉多久、盡多少孝道?有時想起這件事,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婉玉感性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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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兵親兵王多年將軍傳略
先生,以字行,民國2(1913)年11月17日出生,遼寧省鳳城縣人,出身世代耕讀的家庭。少時即胸懷大志,22年秋,赴南京投考中央軍校第十期步科,畢業後一度留校任教,後進入陸軍大學正期班十八期進修,先後在革命實踐研究院第二期、國防大學聯戰系三期及美國陸軍參校特別班進修,一生鑽研兵學,不遺餘力。 先生早年軍旅生涯,先後歷任軍校區隊長、師部參謀、副團長、團長、師參謀長、第七十一軍參謀長、第七兵團幹訓班主任等要職。來臺後,40年,擔任第九十一師師長,42年1月8日,擔任國防部陸軍第八十七軍第十師師長,46年1月8日,調任國防部第三廳(作戰)廳長。46年1月8日,一度調任金門防衛部副司令,期間曾先後輔佐胡璉與劉安祺司令官。將軍經歷「八二三砲戰」,50年8月,調任金門防衛部司令兼政委會主任委員,任職金門防衛部司令前後達三年八個月。54年2月8日,調任國防部陸軍總司令部副總司令。 在坊間一則有關先生與黎玉璽將軍都因名字好聽,而備受層峰重用的傳聞趣事,實事上,此說法與臺北市教育局李錫津局長所正式引述的緣由,大異其趣。李局長在其〈人生至寶—好習慣〉一文中說:「老總統對那一批晉升名單並不特別熟悉,心中之所以有王多年的印象,是來自於當期一位日本教官要回國時晉見老總統,老總統問他,該期受訓學員中有沒有那一位是印象比較深刻的。日本教官覺得,每位學員都非常優秀,對個別學員並無特別印象,不過,老總統臨時一問,倒讓他想起來,有一次上廁所時一位學員特別向他問好,因精神抖擻,聲音宏亮,一看名牌正是王多年。日本教官就記住了,因此回答說:『王多年』。」 先生在擔任金門防衛部司令任期間,以「建設地下金門,繁榮地方」為總體目標,一方面加強坑道工事及公路網的開鑿與擴築,一方面配合戰地政務,開始實施「三民主義模範縣」的基礎建設,推展平均地權,試行九年國民教育,其足跡踏遍全島,經營戰地,鉅細靡遺,不僅振奮軍心,亦促使金門前線固若金湯,先後完成擎天廳、小艇坑道、環島南北路等艱巨工程,化無為有,變不可能為可能,深受層峰賞識。今日,讓中外來賓嘆為戰地工事奇蹟的擎天廳,實為其任內督導完成的代表作。 54年2月8日,出任國防部陸軍總司令部副總司令,66年6月8日,出任國防部聯合勤務總司令部總司令,其治軍,恩威並濟,以德服人,常以「帶兵必先知心,知兵必先親兵」期許部屬幹部。早在其任職九十一師師長時,常與基層官兵同桌吃飯,同堂聽課,同場操作,因而擁有「王班長」的雅號。其掌理聯勤總部三年,以生產服務與袍澤共勉,生產強調「新、牢、美、廉」,服務要求「好、快、便、周」。對新六八式五.五六步槍等研製,無不傾力督造,對增進國軍戰力,助益良多。任內對測量製圖、光學發展、軍品採購以及軍工建設等事項,無不殫精竭慮。 67年10月8日起兼任亞洲女子足球協會理事長及永久名譽會長,69年4月1日,出任戰爭學院(第四屆)院長,73年8月,被聘為總統府國策顧問,85年5月20日,再度獲續聘為總統府國策顧問。期間曾當選國民黨第九、十屆候補中央委員,65年當選為國民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77年8月7日,被聘任為國民黨第十三屆中央評議委員,82年8月,被聘任為國民黨第十四屆中央評議委員,戮力從事社會公益服務活動。 93年7月11日,先生因病逝世於臺北市榮民總醫院,享年91歲。公祭典禮於榮總懷遠堂隆重舉行,包括連戰、宋楚瑜、郝柏村、蔣仲苓及歷任金防部司令、聯勤總司令以及國防大學校長,均前往致祭。其一生事蹟均與軍旅生涯為主軸,退役後,關心足球運動的推展,曾二度擔任總統府國策顧問,深受軍方與中國國民黨倚重,其對金門戰地政務的推動與具體建樹,亦深獲金門當地百姓的好評與肯定。先生一生效力國軍長達四十餘年,先後獲頒勝利、忠勤、忠勇、雲麾、寶鼎等勳章三十餘座,可謂功在國家。國史館《現藏民國人物傳記史料彙編》第二十八輯與《榮光雙周刊》第一九八六期,均收錄有〈王多年先生傳略〉一文,評述其一生:「以忠恕律己,以誠信待人,不矜功,不伐善,堅苦卓絕,一代儒將也。」誠然是中肯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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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童老打來了電話,杜恆接的。他跟對方商量了一會兒,撂下話筒,充滿樂觀的笑容,對妻兒們說:「海客」也許不頂盤出去,由童老擔任董事長,台和仍是副董事長兼總編輯,其他人事暫時不動;如果頂盤出去,他最理想的買主是咱們。 到底陳老闆怎麼決定?金花催問。 他們兩口子今天晚上商量妥當,明天告訴老童。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杜恆走過去拿起話筒,講了不到一分鐘,杜恆轉頭對台和:「童伯伯給你講話。」 童老告訴台和,以杜台和的年齡和志趣,他是「海客」最理想的接班人,如今只是這筆款項恐怕難以湊齊,童老答應願意無息貸款一部份,其他絕無問題,讓林臻站出來擔任「海客出版集團」董事長。童老激動地說: 「台灣的出版事業的前途,應該由你們壯年人來擔當。我跟杜恆兄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頭腦開始退化,而且都有高血壓症。我們站在旁邊協助你們,你們掌舵……」 「校長,我聽您老的話。」 杜台和笑了,全家人都笑了。 為了湊齊這筆巨款,杜台平也取出自己的存款,貢獻出來,辦理了頂盤手續。從那年九月一日起,「海客出版集團」的經理財權,已完全屬於杜家兄弟。 池荷也被提任了業務部經理。原有的職工繼續留用。因此「海客」的生意毫無影響。 杜台和籌劃編印《台灣作家叢書》,已經兩年,因為顧慮銷路問題,沒有實現。他計畫把新文學作家賴和、吳濁流、張文環、呂赫若等人,每人精選編印作品,採用日本岩波口袋本印行,每冊精選十二萬字,前面一千字作者介紹,後面二千字導讀,請著名文學作家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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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然而,在緊張和不經意中,在兩人同時蹲下的那一刻,志宏的手竟觸及到婉玉高聳的胸部,雖然看不到婉玉的表情,自己的臉龐卻感到有無比的熾熱,在那短暫的瞬間,生理上竟然亦有某種程度的反應,讓他感到未曾有過的羞怯。 濃煙和刺鼻的煙硝味快速地在院內散開,孩子的哭聲和大人的喊叫聲,聲聲激動著所有觀眾的心扉,院內已呈現出一片紛亂的狀況。 出去,深恐被砲彈打死; 不出去,會被濃煙嗆死; 這或許是多數人的想法。 婉玉雖然緊緊地抓住志宏的衣服,但內心似乎沒有太大的恐懼,因為有志宏在她身邊,亦有數百位鄉親同時在觀賞,況且,距離他們的座位尚遠,打的又是宣傳彈,並非是威力強大的砲彈。想當年母親被打死時的那幕情景,才是她此生最大的夢魘,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是她內心永遠的疼痛。如果沒有美枝阿母的收養,她非但不會有今天,也不可能擁有一個溫馨幸福的家庭。 砲聲轉向後,志宏毫無顧忌地牽著婉玉的手走出電影院。幸好,砲彈雖然從屋頂上落下,但被擊中的只是舞台前的空地,除了讓大家飽受一場虛驚外,並未造成人員的傷亡,這純然是不幸中的大幸。而未曾同來看過電影的志宏和婉玉,當他們首次肩並肩坐在一起觀賞時,卻遇到這場意外,的確在他們坎坷的人生歲月中,留下一個難忘的回憶。 「真想不到,」婉玉搖搖頭,感嘆地說:「好不容易一起出來看場電影,卻遇上了砲彈。」 「人生的際遇,有時確實是令人料想不到的。」志宏微微地點點頭,「說真的,那些打打殺殺的電影情節,並沒有引起我的興趣。姐,我心想的是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