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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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帝春心託杜鵑
蜀王杜宇(即神話中的望帝) 禪位給治水功臣鱉靈 自己退隱山中 死後化為杜鵑鳥 日夜遶室悲鳴 歸汶陽!歸汶陽!(汶水之陽) 啼到出血方止 早春二月,布穀!布穀! 古帝魂殷勤囑咐 悲鳥子規 杜鵑聲裏斜陽暮 望帝轄治汶山下邑曰郫 (郫縣在成都與都江堰之間) 今重讀呂世宜臨寫古隸〈郫縣官碑〉 方驚覺滿紙辛酸血淚 斷腸猿哀鳴 望帝杜鵑猶啼血 楊花落盡梨花飆淚 子規重啼愁心再寄予 茂縣(汶川北鄰) 疊溪鎮古城1933強震7點5級 (汶川7點8級,一樣高級的虐待) 沉埋至今未見天日 鄰近21個羌寨全部覆滅 岷江斷流四十多日 壩塌洪水橫流 下游傷亡更無數 災後堰塞湖藏人稱作海子 驚豔為中國最美的地震遺跡 平靜明麗江水 曾讓絕望掙扎淪為波臣游魂 用血淚交織成一種美麗的錯誤 岷江峽谷碉樓兀立 白骨被亂石堆疊起地震遺址 蜀水暫息 蜀山仍有過動的不安份 格老子地!打翻一鼎一鼎麻辣燙 亙古災難重疊著無盡傷痛 國殤期間 停播一切娛樂節目 災區影像每天停格在一慟 神州歸來 多日抱愁埋首四川輿圖 把平面圖像鬱結的殘山賸水 畫一幅三尺六尺〈五一二災難圖〉 目識心記不勝淒斷的一段 改日再秀給你好看 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 【早上寫詩,改了又改,今古雜錯,詩興不改。下午畫水墨,五一二醞釀已久的意境,還算得心應手。黃昏雨拉一曲西皮幔板(荒山淚:……對孤燈思遠道,心神不定,不知他在荒山何處安身……)。再冒著夜雨,抱二胡北門操琴去者,半夜三杯兩盞濟我愁腸,呼乾啦!硬是要得!心緒還是無法打烊,捻斷數根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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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0的距離
今年我又來到你門前 你只是用溫柔烏黑的眼 輕輕地說聲抱歉 這一個時節沒有春天」 (歌名:拜訪春天 詞:林健助 曲:陳輝雄) 我唱著,你也跟著哼,當我唱到 「你飛散髮成春天 我們就走進意象深深的詩篇 你說我像詩意的雨點 輕輕飄向你的紅靨 啊~~我醉了好幾遍 我~~~醉了好幾遍」這一處的時候,你哼得起勁,且是側臉凝視著我。我一緊張,就漲紅了一張臉,你反是故意大聲唱著「我說妳像詩意的雨點 輕輕飄向妳的紅靨 啊~~我醉了好幾遍 我~~~醉了好幾遍」那兩句,並且故意改了字。 「好好聽喔!」 孩子們忽地拍手稱好,你還故意問他們, 「誰唱的好聽?」 「兩個都好聽。」 呵呵,孩子們也懂得適時給我們肯定呢。 你一點也不在意惹來同是賞花遊客的異樣眼光,你坦然面對自己的真性情,在這方面我做不到,我在意別人的眼光,我想要躲開他人的看法。 我喘著在步道邊休息,純然是邊走邊唱歌,心肺調整不過來,無關乎你是不是醉了好幾遍。 然而,真是如此嗎?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們都很努力走著份際的路。我們是守法的人間兒女,不做跨越路面中線的舉動,那會引來什麼樣的危險,都是我們事先無法預料的。 花兒不笑,自有她的美麗。山川不語,卻是迴盪人聲。人情不織,便有無形軟網。春天真的美好,真的詩情畫意,在我們來到這小小山巔時,我們就好好享受春天,小心別讓惱人的事發生唷。 我是喜歡初春那撲面不寒的楊柳風,我喜歡早春剛剛冒出頭的小草,我喜歡一切淡淡柔柔的事物。而我這小小的喜歡,你竟也知道。 我想起,有一年,你的學校有個杜鵑花節活動,正是在初春時候。你捎來的e-mail寫著: 「倘若妳人在台北,就邀妳來參加,正好可以為妳慶生。」你記得住很多細微的事,而那些不是你該特別記憶的事,正是教人心裡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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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0的距離
這樣的「二」,永遠面對面同在,沒有糾結,不會交纏。但這樣的兩條平行線,也時時相伴,處處同在。 黃昏裡的捷運車廂裡,我感覺到相依。 這樣的感覺不好嗎?做永遠的平行線。 如果交叉線與平行線要你選擇,你會怎麼選? 【三】洛陽三月花似錦 不做選擇。是你的答案。 春陽暖暖的三月初,你才在信裡回答,淡水聽風那日回程裡我的問題。 為什麼?也許沒為什麼? 人世間很多事都是不能用二分法來規範,我明白。 這個人生已有太多選擇,讓人費神。我也不希望,淡然如水的交情,要被繁複的人事框架成六神無主。 但選首歌來唱,就不至於太傷神了吧! 我想著若是你在我身邊,聽到我說要唱歌,你一定拍手稱好: 「嗯,唱歌好,唱歌可以忘卻煩惱。這次妳要唱哪一首?」 我想起更早一次,花季將開始,我們在人潮之前去了一趟陽明山。山上爭奇鬥豔的花,美化了我們的心,我因此忘了歲月,以為仍然年輕,走著走著情不自禁就跳躍著步伐,然後還啦啦啦的唱出那首曾經膾炙人口的曲子。 「淡淡的三月天 杜鵑花開在山坡上 杜鵑花開在小溪旁 多美麗啊……」 (歌名:杜鵑花 詞:蕪軍 曲:黃友棣) 「我知道,我知道,我聽過。」你興奮的說著,然後也跟著輕快的哼唱起來。 「像村家的小姑娘 像村家的小姑娘……」 我不禁要讚美,三月,這美好的季節。鶯飛草長的季節,生命正要展現美采的時候。 如果人生永遠似不寒的楊柳青青季節,人的心緒應也會是平和的。 「妳這麼喜歡春季啊?」 「是啊!大地春回,一切欣欣向榮,每一種生物都開始散放新的能量。有新的能量,才能創造更多美好的未來。」 「沒錯,春天是個生氣盎然的好季節,不由得神清氣爽了以來。走,我們現在就拜訪春天去嘍。」 你說出春日的經典,而我想到的是民歌的經典。 「拜訪春天是一首民歌咧!」我自以為聰明。 「嗯,我知道,是那個長得黑黑的原住民歌手唱的,只是……我不會唱,妳要不要唱來聽聽。」 「欸,你怎麼那麼肯定我會唱?」我故意刁難。 「我很聰明的,我當然知道妳會唱,唱來聽聽嘛!」你不自覺的流露出孩子似的央求神情。 好吧!我在陽明山的步道上拜訪春天時,也唱了拜訪春天。 「那年我們來到小小的山巔 有雨細細濃濃的山巔 你飛散髮成春天 我們就走進意象深深的詩篇 你說我像詩意的雨點 輕輕飄向你的紅靨 啊~~我醉了好幾遍 我~~~醉了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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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榕樹
夕陽西下,濁水溪出海口格外靜謐。一縷縷朦朧氤氳的薄霧,湧向河灘。薄霧中映現出一層層金黃色的光芒,那其中有城垛、宮殿、廟宇,讓人眼花撩亂,如幻如夢,如詩如畫,如海市蜃樓,真是一幅絕妙的水墨畫。 俞希坐在一塊青石上,抽菸,欣賞落日景緻。他在這兒欣賞了四十多年的落日景緻,百看不厭;豈止是不厭,應該說是上了癮了。 遙遠的年代,月黑風高夜,濁水溪河灘常有鬼影出沒。它們頭戴皇軍帽,沿著河床吼叫、唱歌。這不是妖言惑眾,傳說有人親自見過。有一年,俞希到彰化圖書館翻閱縣志,一八九五年八月二十八日,英勇的臺灣人民與日軍在海拔九十八米的八卦山,展開一場激烈的戰鬥。結果,潰敗的一支日軍隊伍,便逃竄到這濁水溪出海口的河灘,集體剖腹自殺。俞希暗想,這些腦袋頑固的孤魂野鬼,卻不知道日本總督進了臺北城,卻仍舊枕戈待旦在河岸操練哩。 由於濁水溪源高流急,山地積水區年降雨量大,所經地層多屬頁岩、砂岩,易受雨水侵蝕,因而含沙量極大。故此濁水溪出海的兩岸,一直是荒涼不毛之地,且為兩不管地帶。後來濁水溪下游,劃為彰化、雲林二縣的界河。 大抵當古寧頭大捷後,軍方為了安置復員的官兵眷屬,便利用濁水溪出海口河灘,披荊斬棘,剷平陡坡,蓋起五十多棟簡陋的磚瓦平房。一棟接連一棟,像士兵排隊集合一樣。村前有一株百年大榕樹,樹幹掛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四個隸體大字:「正氣新村」。俞希當年走進村子,看見這個木牌,撇嘴笑起來:「這麼詩情畫意的地方,倒被這四個字破壞了,可惜!」 那棵濃鬱的百年大榕樹下,是村民休閒場所。每到晚上,男人都像出窩的螞蟻,不約而同走出鴿籠小屋,來到樹下看海景,賞月色,天南地北聊起來。濁水溪岸氣候溫暖,雨水充沛,人住在溪畔血液暢通,情慾特強。因此男女之間辦事的話題,最能引起人們興趣。只要談起男女床笫之事,結尾總會扯到宮寡婦的身上。而且男人百聽不厭,連女人也豎起耳朵,在靜心凝聽,別看她們白天裝得像聖女貞德一樣。 宮寡婦住在村後靠海的第二排,門牌十三號。易記。她身高一米六七,鴨蛋臉,高鼻樑,兩隻水汪汪大眼睛。走起路來肥圓的屁股扭呀扭的,像扭秧歌。有人說她褲檔裏那個玩意兒,像一隻小老鼠窩。只要鑽進去,它能挾得老鼠吱吱叫個不停,像三伏六月季節蟬鳴一般。可喜的是宮寡婦如此風流淫蕩,卻始終沒見她懷過身孕,這是天公有意巧安排,否則她至少也得生下一排以上的肥壯可愛的兒郎了。 宮寡婦搬進村子時,三十出頭。她丈夫因參加古寧頭戰役,戰鬥時左胸中彈,不幸殉職。時任少尉排長。她擦乾悲痛的眼淚,報考師政工隊。她長得漂亮,不少人像蒼蠅叮肉般地追求她,而且安全部門羅織罪名,說她在瀋陽光復後跟左翼份子搞戀愛。這莫須有的罪名,使她萬念俱灰。最後拎著行李捲兒,以軍官遺眷身份住進了正氣新村。 任何人住進眷村,都是通過批准、抽籤決定的。過去有人抽中門牌十三號這棟眷舍,一則地處偏僻,兒女上學不便,最頭疼的那些人最忌諱十三號,所以放棄了。宮寡婦卻不在乎這些,她瀟灑地笑起來:我這半輩子已經夠倒楣了,還計較這個嗎?哈哈!這是封建迷信! 村裏人聽到她的這些話,把她看成半吊子;唯獨俞希暗自讚揚這話說得正確、爽快。俞希不敢在妻子面前誇讚女人,因為他怕妻子妒忌、生氣,血壓升高。有一晚,彰化駐軍在村頭大榕樹下拉起布幔,放映國語故事片《意難忘》,俞希低聲評論艾黎長得豐滿漂亮,女人聽了討厭,偷偷捏了他一把;歸途,俞希哼唱電影插曲:「寶島風光好,四季如春天……」俞太太賭氣走回家,摔盤子砸碗鬧離婚。俞希是個老實人,也是急性子,他說那個電影明星住在臺北,從來沒見過面,哪兒來的感情,你吃這個醋豈不荒唐可笑?最後俞太太哭了。她到廚房沖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丈夫。老俞,我從小家裏窮,沒唸過中學,我……俞希打斷她的話:莎士比亞小學也沒畢業,人家還不照樣成為大文豪?女人聽了發愣,問他:傻子比牙是誰?是住在二十九號那個得小兒麻痺的啞巴? 那夜,她沖了涼水澡,上床。餓虎撲羊般摟緊了俞希寬闊多毛的胸脯,柔聲細雨地說:我對不起你,老是跟你吵架。以後,你想怎弄我就怎弄我,想啥時候弄就啥時候弄;弄不動了我給你煮鱉湯、炒菲菜,讓你弄個爽!我沒有辦法生孩子,你可別出去找女人,拜託! 老俞奮不顧身,勇猛前進。他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直到攻下了老鼠窩,把女人整得休克狀態,他才癱倒下來。 月光照射在兩個赤裸男女的身上。俞希睜開眼,發現女人正凝視著自己。 你還好吧?女人問他。 嗯。 你實話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嗯,喜歡,也不喜歡。 為啥不喜歡?是嫌我囉嗦? 對。你囉嗦不要緊,太愛吃醋了。你害得我不敢跟村裏任何女人講話。 為了掩飾自己的缺點與過失,她前三朝後五帝開始囉嗦起來。不久,俞希打起輕微而均勻的鼾聲。她替丈夫蓋上了薄被,朦朧入夢。 俞希在古寧頭戰役中腿部中彈負傷,住進野戰醫院。那時林芬做清潔工,每日穿梭病房之間,日久生情,他出院後常常找她。兩人從相戀到結婚,都在花崗石的岩洞。婚後四年,林芬的肚皮毫無變化。俞希帶她去醫院婦產科檢查,才知林芬患先天性陰道口狹小症,中醫稱為石女。那日,林芬聽了這個消息,竟致落淚。俞希比她大十二歲,對她呵護備至。他根本不在乎有無兒女,他退伍到臺灣以後,林芬想去彰化醫院動手術。俞希卻不贊成。結果日復一日拖延下來,如今林芬已步入更年期,即使開刀也不能生育了。 俞希是士官長退伍的。他搬來濁水溪岸,便進入青山國民小學做工友。每日騎機車沿溪邊小徑到校,早出晚歸,生活很有規律。兩年前他已屆退休年紀,但是校長捨不得他走,因為找這麼一個體格健壯負責盡職的工友,並不易得。俞希礙於情面,只得應允下來。他過去讀過中學,是籃球隊長。福州撤退前夕,他參加了十八軍到了金門。剛學會射擊便參加了古寧頭戰役,卻意外的成為戰鬥英雄,這真是歷史的誤會。俞希是一個頭腦靈活,正直不阿的人,他唯一的缺點,便是愛打麻將。直白地說:他只要有麻將打,讓他喝白開水啃鍋巴他也樂歪了嘴。 正氣新村有個孫二開的賭場,就在俞希的後門對面。每逢休假,俞希便泡在孫家打牌。八坪大的房間,終日煙籠霧鎖,臭氣薰天。每到吃飯時間,孫二家的孫二娘用一個粗磁盤子,盛滿米飯,挾上一些鹹筍綠豆芽炒韭菜,每人一盤,像對待囚犯似的。打牌的邊打邊吃。有時菸灰掉進飯內卻像灑了胡椒粉,反正眼不見為淨。打了這麼多年麻將,俞希從未得過腸胃病,年逾五旬,夜晚辦起事來,依然龍騰虎躍,而且花樣翻新。林芬暗想:這傢伙是不是偷喝了鱉湯,為啥這麼厲害?我看他不如去臺北當午夜牛郎,賺一些錢養老吧! 俞希愛賭,在孫家有贏有輸,輸贏數目微不足道,而且賭友已建立起濃厚的情誼,這是事實。最讓「醋王」林芬放心的則是孫二娘滿臉的麻子,她丈夫即使瞎了眼睛也不會朝那個醜八怪身上打主意,何況她胳臂肘下的狐臭味特濃,吹南風的時候俞家臥房都會聞到。 不過,宮寡婦搬進正氣新村十三號,就在「醋王」林芬的隔壁。林芬卻不吃醋,這使俞希感到非常奇怪,難道他的妻子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這是甚麼力量讓她改變的? 那晚,俞希從學校下班返家。林芬跟他說,隔壁宮太太門牌十三號,這個數目不吉利,她勸丈夫向村自治會反映,最好換一個門牌號碼。俞希是自治會委員,他有義務為村民解決任何難題。 你的意思怎麼改法?俞希問她。 我們家十二號,把宮太太門牌改成十二號之一,行唄? 俞希沒有作聲。心裏直泛嘀咕,他想不到林芬對隔壁那個漂亮寡婦這麼好。吃晚飯時,「醋王」又提出新的意見:宮太太做事乾淨俐落,為人豪爽熱情,她也喜歡打小牌。以後你約幾個牌友去她家打牌多好? 你想幫助她聚賭抽頭?俞希問她。 是啊。 聽說宮太太做過政工隊員,會彈鋼琴會唱歌,如果學校裏缺少音樂教員,我倒願意去人事室問問,將來也許有機會。俞希尋思著說。 你不必問了。臺灣任何機關學校,只認得文憑不認人。如果沒有文憑,白頭粉也不行。這是宮太太說的。 悲多芬。俞希更正妻子的話。 宮太太一肚子牢騷。她當年是為了愛國才參加軍隊的。可是愛國有甚麼用?她愛國,國可不愛她。林芬說著壓低了聲音。宮太太想家,晚上睡不著覺,偷聽大陸廣播……這話你可別傳揚出去,犯法呀! 自從宮家開始打牌以來,女主人不僅治癒了失眠症,面色紅潤,也煥發了青春。但是,她的風流韻事卻也開始在村裏傳播起來。凡是去她家打過牌的,都跟她睡過。有人還繪影繪聲說她的老鼠窩是酒窖,千杯不醉。村頭大榕樹下,男人的談話主題,總會落在宮寡婦的身上。如果她競選自治會長或鄉里長,一定高票當選。不過有人插話:宮太太對政治毫無興趣,否則她不會搬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過尼姑生活。也有人提出異議:若是真選出這種淫蕩的女人當自治會長,正氣新村的人走出去,被人背後指指戳戳,手沒處放,臉沒處擱,那可真是丟人現眼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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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歲月──雨中佇立衙門口
衙後的老木棉在雨中靜默,衙門內的老榕也靜默 我耳聞牆內有琅琅書聲傳來 (做天下第一等人,幹天下第一等事) 我目及陳龍的衙役如龍似虎氣吞萬里 戰地政務和警察局的肅殺嚴酷彷如才昨日 任憑歲月擦拭塗抹 雨中的衙門總算勉強走回昔日面容 衙門口隱藏著多少風光歲月 書店裁縫店打鐵間糕餅舖刻印社憲兵部皆曾豋場駐足 蔣介石曾在衙門口接受群眾歡呼 美軍顧問團的小吉普車呼嘯進出 我眼見勞軍團台上的唱跳 (中正台早已拆除,衙門口於今鋪上石板) 台上台下走過我無數童年的夢 只有西轅門東轅門依如昔日,在雨中安靜無語 清晨,衙門口寧靜如雨中的衙門 西轅門依然冷清,東轅門依然狹窄 昔年帶著值星臂章威風凜凜的許維權呢 蹲在西轅門賭著人仔標的王士朝呢 總愛跟著美軍身後大叫美國番OK的陳根生呢 穿著麵粉袋裁成的短褲的我呢 喂,你們都還在嗎 雨中的衙門口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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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光湖畔的遐思
莒光樓是金門的地標之一,沿山坡而下就是莒光湖;在未變身前,莒光湖分為A(東邊)B(西邊」兩湖,靠東邊的那個較淺,經常是雜草叢生,那時候,白鷺鷥鳥很多,自衛總隊遷移到莒光山莊後,我每天上下班騎機車繞湖而過,都可以看到成群的白鷺鷥鳥,在湖中覓食、飛翔、追逐,也有停在低頭吃草的牛背上的;海風拂動湖中的水草,一高一低,搖擺飄動,那情景哪,頗富有詩情畫意的呢! 後來為了配合建設,「填湖造陸」,A湖變成寬闊的小山丘,綠草如茵;湖邊有條蜿蜒的走廊,後面是旅遊活動中心,門前有舞池及看台,每年中秋佳節,男男女女都蜂擁到此地來唱歌飆舞,high到最高點;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銀白色的月光,映照波平如鏡的湖面上,非常美麗;有人說:因為「填湖造陸」的關係,環境生態起了很大的變化,所以,白鷺鷥鳥不像從前那麼活躍,湖邊那一長條觀景賞鳥台,形同虛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B湖水源充足,湖底也深,在未改造前,每逢大高潮,湍湍的海水,從進水口倒灌到湖中,湖深水冷,湖中那座涼亭,是情侶們約會、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也是騷人墨客,在亭內吟詩作畫,觀景賞湖(鳥),確實是一個遊憩的好處所;沿涼亭向東延伸,湖中還有一條長長的「九曲橋」,可以直通兒童樂園及莒光樓;湖畔的浯江溪,在未加蓋前,每逢雨季,溪水滾滾流入大海,非常壯觀;北堤畔有一長排的千層樹,一到花季,繁花似錦,鳥語花香;南堤畔有一長排木麻黃樹,枝葉茂盛,樹大風高;每年夏季,樹下的野花野草,引來白色的小蝴蝶,飛來舞去;莒光湖在最景氣的時候,曾經發包養魚養蝦,魚群從水面跳躍的情景,那才真的有看頭呢?我曾經寫過一篇「湖的未來不是夢」的小文章,大意是:將莒光湖掘深為深水湖,灌溉、養魚、飲用,發揮多功能用途,更可以泛舟湖上,遠眺海山景色,賞心悅目,一舉數得,然而,因為人微言輕,成不了氣候,永遠只是一場白日夢罷了。 最近這幾年來,為了塑造更好的「觀光景點」,政府不惜巨資,美化莒光湖週邊的景觀環境,除了別緻堅固的圍欄,緊連著莒光湖畔,又開闢一大片「石雕公園」,各種造形的石雕藝術品,星散各處,花木扶疏;伯玉亭正好也在此處,亭內小坐片刻,不覺就會聯想到胡公對金門的偉大貢獻,尊敬之情,油然而生;湖邊那排木棉樹,每年四五月間,木棉花怒放,嫣紅嬌艷無比;亭之北邊,水試所那幾口魚池,水車噴霧,令人感到新奇,天后宮馬祖廟也在湖邊,觀光、參拜、祈願,有求必應。 每一個早晨、黃昏、月夜,莒光湖畔,大自然美景的輪換,變化,一幕比一幕神奇、精彩、瑰麗!令人留連忘返;總而言之,莒光湖因地處適中,自自然然地形成一系列的「觀光景點」,人文薈萃,風土奇特,只要你來莒光湖畔,選擇一個中心點,你就可以遠眺湖光山色,就連遠處的「建功嶼」,也可以盡收你的眼底,大飽眼福;此外,倘若你有雅興的話,還可以在伯玉亭「舞文弄墨」,作一幅山水畫,或者是寫一篇「山水遊記」的好文章啊;莒光湖,確實很值得你去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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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耳鴞的鳴唱
咕 咕 咕 咕 咕 咕 圓圓的臉呀 大大的眼 好眼力呀 數第一 咕 咕 咕 咕 咕 咕 黑夜的森林呀 我是高明的捕手 綿密的羽毛呀 是我的集音器 咕 咕 咕 咕 咕 咕 閃電般的 刷一下 獵物在懷中 閉起眼 咀嚼著 美味的食物 享受飽餐的快樂 咕 咕 咕 咕 咕 咕 轉動著脖子 270度的視野 我是森林的小霸主 我是森林的小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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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風是活的
這裡的風是活的 暑假回金,整個人豁然開朗,就像掙脫了籠子裡的鳥,又可以盡情盡興在藍空中翱翔高唱,原因除了回到了親愛的家人身邊,這裡流動快活的空氣也功不可沒呢。 晴空下,看那曬衣繩上翩翩飛舞的繽紛衣褲,我知道風又在衣褲上頑皮的盪鞦韆;看那時而俯首微笑,時而仰天大笑的翠綠林木,我知道風又在他們身上淘氣的搔癢;而坐在室內看書的我,不需要吹電風扇,更不必要開冷氣(而事實上,我家到現在還未裝冷氣呢),也覺得心曠神怡,只因,這裡的風是活的,或者從南邊的小門跑進來,或者從北邊的紗門闖進來,或者從東邊的鐵門滾進來,只為了玩玩我的頭髮;或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將筆推到桌下,看無辜的筆痛得喊了一聲聲的「唉呦」,這些風兒就愉快的拉著我的衣服歡樂的直唱歌;又或者假裝認真的和我搶著看書,我必須用力的將雙手壓著左右兩頁,否則又會被他們強而有力的臂膀搶先快速翻頁,真不知他們是在哪學會速讀的?我從不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打擾了讀書的雅致,我反而更加愉快,只因,在夏天的台灣,那炙熱的屋子裡,或炎熱的街道上,又或者稍有綠意的行道樹下,我從未感受到如此富有生命力的自然氣息,在金門,風是最幸福的,連帶的,我也幸運的感受到他們愉快的情緒。 金門讓我懷念的,不只是家人,不只是那無憂的童年,現在又加上了一樣兒,就是那活潑的、可愛的、頑皮的、有無盡精力、體力的,夏天的快意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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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六年的回憶
驪歌響起,又到了鳳凰花開的季節,六年了,兩千多個日子,竟然像一陣風一樣,在我眼前輕輕飄逝。 回憶起一年級時,我乳臭未乾,糊里糊塗的走進校園,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懂,學習,正是從那時開始的。 二年級時因為中正國小正在施工,於是我們每天都搭專車到金門技術學院上、下課,在公車上大家都開心的談天說笑,非常開心,那一幕幕愉悅的景象,我至今仍記憶猶新。 三年級時,我從中正國小轉到金湖國小,剛來時,我懵懵懂懂的,還搞不清楚廁所在哪裡,教務處在哪裡,正因為有這群死黨幫助,才能讓我在短暫的時間內了解校園各角落的環境。 四年級時,第一次參加校內籃下投籃比賽,比賽辦法是一分鐘在籃下投籃,只要有投進都算得分,而我僥倖得了第六名,真是難忘的經驗啊! 五年級時,我代表學校參加全縣字音字形比賽,比賽規則是十分鐘內,必須要作答兩百個字,而我竟然得了全縣第三名的殊榮,讓我雀躍不已。 而六年級時,印象最深刻的事是,我和家人、同學、老師,一起參加學校舉辦的畢業旅行,雖然只是短短的四天三夜,不過此趟旅遊卻在腦海裡留下永恆的回憶。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畢業並不是代表結束,而是另一個人生旅程的開始,回想起小學生涯的點點滴滴,才知道時光匆逝。這六年來,我在學校獲得很多知識,也很慶幸能遇到這麼好的老師和同學,希望未來的我,能踏著成長的腳步,繼續朝著美麗的人生方向,勇往直前,大步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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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到0的距離
但你並沒有提出任何指導,甚至任何撥開陰影的方式,你讓我從自己的想法中找尋出一線生機。所以我應該說,在你這處所做的心理咨詢,是有成效的。 「難怪妳會喜歡看一些趣味性的漫畫?」 「怎麼說?」 「在漫畫中找到讓自己輕鬆的動力。」 經你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年少時,我在漫畫書裡釋放我的緊張和壓力。那麼,成年後,一直到現在都保持的閱讀習慣,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一種轉移,一種寄託,是吧! 你並非在心理系執教,但你懂得從對話中引導我,讓我經由自我探索,察覺自己馱負怎樣沉重的殼,能不能卸下蝸牛般的硬殼,還得我自己才能使力。 我猜想,當年教官一定沒修過心理學,她不懂同理心,她不懂引導,她要的只是鞏固她的權威,所以她強旱沒有尊重。我應該要原諒她,在和你談過這些陳年往事之後。 和你這樣談話,我心裡完全沒有負擔,甚至因為從對話裡,撞擊出的一些自我覺察,讓我感到溫馨又溫暖,即便是在二月的淡水河畔,在寒假即將結束時候。 突然襲來的一陣涼風,觸發我一個想法。如果世界上的人,在兩兩對待時,都能是如此平和,不是很好嗎? 「很難的,不是身邊的人想法都一致。」你若有所感。 「的確,這也是人生最無奈的地方。」 「人生本就不圓滿,所以要練習往好處想,想法越光明,前景越有希望,也將越燦爛。」 人的一生,來來去去遇見的許多人,如果都像你我這般守份不具破壞性,這世界真的能太平,我深信。 天色漸漸昏沈,冬陽正緩緩隱身越過地平線。它暖了人心後,並不會隨著人身而行,仍然是無關乎人際的自升自落。如同對岸的山,與我們腳邊的河,兩兩相安無事,並存於這個小鎮的邊緣。 人,可不可以也如此? 並存在彼此生活的邊緣,只是看得見,明白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不介入彼此的生活,像等距的平行線。 但,兩個人也可能是交叉線啊! 這樣的兩條線必然會有交集,當相會於一點後,是更行更遠,從此一在天涯,一在海角。正像詩人寫的「轉瞬間消失了蹤影」一般,詩人還寫到「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這種情形,讓我想起「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淒涼。 幸好,淡水暮色給我溫柔的懷抱,我,因此不是獨在天涯的斷腸人。 我們從河堤上站起來,並肩提起腳步再向車站。很快的我們將乘著捷運,回到市區之後,你回到你的領地,我走向我的來處,一切又會回歸到最初的遙遙相對。 這不就是線的另一種情況,像國字小寫「二」的兩條直線,兩線間有著一定的距離,無限綿延下去,就能伸展到無窮。就像我們搭乘的捷運,它的軌道,是兩條鋼軌面對面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