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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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花開時
一 他早知道這個結果,只是不想承認。他天真地以為,她去美國讀大學之後,他們可以搭飛機,在紐約與台北之間交通,維持這段感情。 二 她的成績很好,高中三年,每學期都領了學業成績優秀的獎學金。她的父母有意栽培,從小便規律地讀書,家就是補習班。 他則不同,他是機車行的小孩,他的父母讓他讀書只是不想他將來只有國中畢業的學歷,拿個高中的,雖然比不上大學生,但總強過許多人。他只求拿張畢業證書,不求更高的學歷,因此成績總是倒數。 他們是在高二時認識的,初期還看彼此不甚順眼。他覺得她漂亮,但是太會讀書,有股傲氣,他自覺她看不起他這種只會抽煙、曠課,成天與師長吵架的小混混。她覺得他可愛,但是態度不佳,說話總要夾雜幾句三字經,對女孩子也不尊重,常對著乳房、月經、裙子開玩笑。她書讀多了,有了女性自覺,忍不得此種蔑視女性的輕浮。 他們常在福利社見面,他總是先發制人,一開口就稱她是朝天眼,意思是她的眼睛長在頭上,只看得到學業成績,不懂得生活樂趣。她則稱他為垃圾,這意思太明顯,他就是搗亂份子,有他在的地方不得安寧。不只她這麼喚他,連學校老師亦常常當著眾人的面罵他是垃圾。 某天下午,他大概是睡得混沌,不小心把巧克力棒放進口袋,忘了結帳,當場被福利社阿姨逮住,直稱他是小偷。他沒有好口氣地與她爭吵,說是忘了,不是偷,他說自己再怎麼壞、怎麼爛,也不會當小偷。他們吵得驚動校長。他滿臉委曲地被拎進校長室。她見了他的無辜,不知怎麼地竟然隻身進校長室替他維護,她說那是她的錯,她因為替同學買太多東西,雙手抱不住,便請他代拿,正巧他也拿了很多東西,於是她突發奇想,找個口袋放巧克力棒,但怎知這個行為被誤解,錯當他是小偷。在高中這種以學業成績為主的地方,成績優秀的孩子說什麼都對。校長相信,福利社阿姨也相信。長官們笑一笑,要她別再糊塗,便放了他。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替他說謊?因為當時她並不在福利社。 自那天起,他見了她,鮮少再開她玩笑。由於欠一份情,便給予些尊重。但她覺得無聊,沒有人陪她鬥嘴、叫罵,生活太無趣。 她的身邊都是會讀書的人,文質彬彬、雅緻內斂,她的父母、兄弟亦如此,與他們相處,討論的是如何增進書香味,或是對於班級、社團、學校的未來發展提出建議與看法,電影看的是文藝片,書絕不讀時尚雜誌與漫畫。她不明白這種生活有什麼樂趣?她的聰明未及過目不忘,但也不需要埋頭苦幹。她是好學生中、程度中上的,每天讀兩個小時的書就能拿到好成績。她不求滿分,夠高就行了,因此她不會把空閒時間拿來讀書,當她想要休息時,身邊的人還在努力苦讀,這時候的她總覺得孤單。正巧遇到他—易樺,他的恣意性格滿足她對於休閒之所需,她就想要完全擺脫書香味的放鬆,所以她與他吵架,不像其他的好學生,一聽到易樺罵人,個個嚇得噤聲。 其實他對她也有些許好感。首先是她的長相,白淨漂亮、人又高、身材又好,還有個風雅的名字—雪韻。而且彼此所擅長的又是互補:他精熟於工藝、體育等術科,她專練於英文、數學、國文、自然等學科。在偷竊事件之前,他總笑她是書呆子,她笑他四肢發達,在事件之後,他便替她圓滑術科之澀,她亦幫他提昇學科不足。 愛情突然降臨,他們難忘彼此。她替他取了親密暱稱,叫包子,因為他每天早餐必吃三顆肉包,他也想為她取個小名,但沒有靈感,只能喚她為「韻」。 三 他們從沒想過兩人會分開。他知道她必然去紐約讀大學,她知道他只會留在萬華守著那間機車行。他們天真地規劃彼此的將來。他說他在單月時,搭飛機去紐約找她,她則在雙月時,回來台北,如此兩人每個月便能見面。平常時間就用網際網路視訊聊天。等她大學畢業之後,他也存了些錢、也服了兵役,他便去台北找工作,陪她一輩子。 這段完美的未來路程矇閉了他們看到現實。 四 他們的戀情不太敢讓眾人知悉,那肇始於兩人第一次牽手。他們從福利社出來之後,到自然科實驗教室的樓梯間互換飲料、零食,他餵她吃一口,她甜蜜地抱著他的臂膀,靠在他的肩上。這一幕被工友看到,他隨即傳出消息,他們的級任老師馬上召見他們。 他的導師說他不學好就算了,將那壞的一切限制於他即可,不需污染雪韻。導師說雪韻是學校的重點栽培人物,將來要上國立大學,需要全神專注於課業,不可以玩、不可以荒廢學業,要他離她遠遠的,不要讓他的壞習慣毀了雪韻的成績。 她的導師則說她走上歧路,怎麼會跟易樺這種下三濫的人交往。教務主任也加入宣導,他說易樺這種人將來沒有前途,來高中只是拿文憑,不是來學習與升學,跟這種男生在一起只會害了自己。他們要雪韻眼睛放亮,如果要談戀愛,也要找個與自己水準相當的人。 從此之後,他們只敢在放學後,在校外找個空涼處,牽牽彼此的手、勾勾小指頭,連擁抱也不敢。他們就怕被別人撞見。 易樺本有無比的勇氣,不怕天地,甘犯眾怒,但是他不想讓她蒙受冤屈,他不想再看到她被說成是自甘墮落,只想談戀愛,不想讀書的壞學生。她明白他的心意,她一直安慰他,要他別擔心自己。她因此花了更多時間提昇成績,從前只求高分,現在她要滿分,她相信唯有如此才能讓眾人相信,她與他談戀愛不會導致任何負面影響。 五 高中畢業的時間到了,她花了很多時間準備資料,與易樺見面的次數因此少了。每次他看到她,她總是一張倦容。雖然他知道她是為了申請到美國好的大學以鞏固彼此的感情,但是他不免吃味兒。他常想著,如果她真的那麼愛他,她或許可以拋棄現有的一切與他遠走高飛,兩人可以去任何一地創造新的天地,就算留在萬華,也可以為了愛情,不理會大家的目光。然另一方面他亦知,如果她照他所想的做,她的未來就毀了。他知道讀大學之後的好結果,也知道兩人就此放棄一切、離世獨居的壞處。雖然他能理智地分析,但感情的那一面卻促著他自私為己。 雪韻去了美國面試,初試過了,複試也過了,這在學校成為好消息,大家傳著雪韻成為高中第一位申請到美國大學的高材生。 他也高興,自己的愛人再度成為全校的目光,他亦沾染其喜。然其實,在她去美國的期間,他不想為她祈禱,每次經過廟前,他總花些時間看神像。他矛盾著,他既想為她求個保佑,讓她順利申請到大學,但為她著想,實是苦了自己。如果她讀了大學,她與他的距離會更遙遠。美國那裡什麼樣的男人都有,她去了,只會招來更多條件更好的男性,到時候她就被追走,此際的單月他去、雙月她返的計劃就成為泡影。 為了他的愛情,他甚時會自私地向神祈求,希望她考不上,希望她因此覺得從前用功讀書都是白費,因此失心喪志,沉淪,變成與他同樣的人,同樣被社會認定為沒有前途、渾噩度過一生的人。 她在美國各州面試時,她用盡所有言語,就怕面試官對她留下壞印象。她積極地想讓一流學府錄用她,她相信,這樣就能讓所有人認同她與易樺的感情。或許,易樺的家人還會覺得他與她在一起對他有益。 他的自私祈求沒有影響她的表現,她的積極也未讓面試官留下特殊印象。她的推薦甄試結果正如台北的大人們預設的一樣,她必然考上第一志願。 幾週後,她的名字被大大地特別標出,學校又驕傲地宣傳她的升學結果。 他們都很開心。雖然之前彼此心計許多,但這一刻,一切的城府歸於無跡,他們的未來又如當時兩人所規劃的一樣,他在單月時去美國找她,她在雙月時回台北探他。 六 畢業典禮盛大展開。他們都領到畢業證書。典禮後,她的父母與師長們笑談她的將來。她的父親說明天就要舉家搬去紐約,他已在她的大學附近買了房子,將來返回台北只剩探親,不再住在這兒。她的師長們玩笑著說這個計劃賭得太大,怎麼敢保證雪韻必然有大學可讀?大人們當這個問題是笑話,彼此大笑著。 這個消息沒給她笑容,她驚訝地問:「搬去紐約,我能每個月回來嗎?」她的父母與師長斷然否定。他們還厲聲地說,她想回來,不過是找易樺,他們要她趕快忘了他,這種男生不適合她,她只是一時受到他的誘惑,等她去了紐約、讀過大學,就會不屑這種孩子,就算兩人繼續交往,終有一天,她會發現他的水準、觀念與自己相異,不僅分手,還會埋怨大人們沒有及早點醒她,害她為這種人花了那麼多時間與金錢。 大人們用自己的經驗強迫她切斬對於易樺的愛。 這夜,她告訴他這件事。他已有準備。他的父母早告訴他兩人的將來會變得如何。他們說,假若雪韻的父母同意兩人交往,最後,她還是會離開他,她所看的、學的,與他相差太遠,觀念、習慣也會因此疏遠,最後終不再契合,而這還是最好的情況;他的父母說,她的家人一定反對兩人交往,她是書香世家,父母是老師,這種家庭絕不允許女兒與大字不識幾個的機車行小老闆談戀愛。 他的父母雖然沒有禁止他與雪韻的感情,但已訴盡那必然的惡果。他初不信,但是父母說,這結果,晚則三年、早則一天就會到來。他們讓他嘗試,但結果只是痛苦。 如今它發生了。他問天,他與她只是十八歲的孩子,談個戀愛,不髒不垢,為何如此難忍?難道家世背景重於愛嗎?他不懂。 翌日她搭乘夜班的飛機離開,他在機場外看著飛機遠離。他們,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都掩臉搓揉,淚濕了稚容。 她想回來找他,可是父母的阻止與台北的隔海讓她覺得他的距離太遠。他想去找她,但是心裡被鞭笞地、覺得她太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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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假若杜恆在那次停靠東山島躲颱風,溜下順風號漁船,在村裡隱藏兩天,然後等風平浪靜,自動地向公社幹部求助,返回吉林故鄉,他會見到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的。他的父親決不會患了痴呆症,母親也不致因急性肺炎病故,妹妹也不會插隊落戶死在遙遠的新疆。這都是命運的安排。 有時候杜恆自怨自艾,童沐天苦笑勸慰說:「連共和國主席劉少奇,都落得這麼悲慘的下場,老杜啊,咱們算得什麼?生不逢辰而已。」 順風號黃船長退休,返回宜蘭頤養天年,他原邀約杜恆去接順風號船長,另外買了一艘新船交給于浩。杜恆曾經有意上任,但是妻兒堅決反對,杜恆無可奈何,只得蹲在家中養老。 「你已經七十了,不必過那種冒險的討海人生活了。」金花嘮叨他,勸他參加旅行團,到外面觀光,或是去吉林故鄉看看。杜恆越老越不願出門,每天守在家裡看著那些無聊的電視劇。 杜恆原計畫翻譯日據時代台灣作家的小說,但是,卻找不到報紙副刊、雜誌發表。他很苦惱。金花勸他,年紀稍長,視力退化,實在不應該做這種事。年輕翻譯家輩出,長江後浪推前浪,杜恆確已落伍了。人是客觀的存在,他不服氣是不行的。 金花的話,聽起來似乎有道理,但仔細思索一下,卻是錯誤觀念。人到晚年,思想已臻圓熟,讀書創作,事半功倍,若是不用腦筋,便會陷入遲鈍現象。杜恆的老父便患了痴呆症。杜恆計畫重新翻譯吳濁流的《亞細亞的孤兒》、《無花果》長篇小說。童沐天支持他、鼓勵他,並且幫助修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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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歹命人生
「秀春啊,妳不要那麼辛苦啦!請妳來鄉下住,是要妳來休息、散心的,不是要妳來幫我做家事的。」美枝喚著頭家娘的名字,不好意思地說。 「美枝姊,自從來到鄉下,我的精神彷彿好多了。」秀春怡悅地笑著,「在店裡聞了幾十年魚干、魚脯、鹹白魚、蝦米、魷魚和海帶的鹹腥味,有時當身體虛弱而又聞到那股味道時,會有想吐的感覺。而鄉下的古厝光線好又通風,門外又有一片空曠地可種植蔬菜和餵養雞鴨,如果能長久住下來,那真是太好了!」 「我們都不是外人,」美枝由衷地說:「如果不嫌棄這裡是鄉下的話,妳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店裡由志宏來照顧應該不會有問題。」 「謝謝妳,美枝姊,那我可要長住下來囉!」秀春興奮地看看美枝,「坦白說,店裡有志宏,我一點也不擔心。看他把店裡整理得有條不紊,帳目記載得清清楚楚,做生意也有其獨到的一面,待人更是誠懇有禮,街坊鄰舍沒有一個不誇讚的。像志宏這麼規矩懂事的年輕人,要到那裡去找啊!」 「志宏能學會點做生意的本事,純粹是頭家和妳的『牽成』。」美枝心中有無限的感激,「不過他畢竟還年輕,不懂的事可說太多了,而妳輔佐頭家做生意已有幾十年的經驗,往後還要請妳多鞭策,將來才能成器。」 「美枝姊,不是我悲觀,人一旦老了就要認老。妳是親眼看見的,店裡每天早上都有二十幾個採買,等著購買我們的雜貨。我一看到那些籮筐,簡直有些眼花瞭亂,而志宏卻應付得有條有理,從未出過任何重大的差錯。美枝姊,妳說說看,我這個老查某,怎麼能與他們這些年輕人相比!」說後,又感嘆著,「老囉,不中用了,將來就看年輕人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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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飛蛾
初夏的夜裡,我讀著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你飛到燈前,穿越艱難的窗櫺 以疲累的節肢附和著詩句 附和著所有趨光的心靈 恆要向那燈火的所在飛去 在每個陰鬱的年代 卻只能翹首遠方天光 如被繫足的你 繞不出黑暗的圓周 但生命總會有一個窗口 每個窗口都會有一片風景 每片風景都會有光亮的所在 而我們總也如你 有著趨光的天性,鞭策那 飛翔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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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野長鏡頭
瓊林屋後,有一根電線桿,上面有一個電錶箱,那箱的材質是不繡鋼,光可鑑人,有一天,一隻白頭翁來上面,我想牠應該是來照鏡子的,只見牠對著電錶箱猛啄,多!多!多!敲得可急了!原來牠以為裡面也有一隻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鳥,想來侵佔牠的位子,所以只有先發制人了。 有一次,在瓊林開車要去接老婆下班,在鄉間的小路上,一隻鵲鴝嘴裡叨了一隻蜈蚣,只見牠並不立即吃下,反而是朝左右猛摔,搞得蜈蚣精疲力盡,軟綿綿的掛在鵲鴝的嘴上,這時候牠才一口吃下肚裡。 去年春天,山上的田裡,北面有一株楊桃樹,枝葉繁茂,後來到了四、五月吧,我常見白頭翁在附近飛進飛出,有一回,當我在田裡忙好時,向著楊桃樹走來,風吹動時,彷彿樹裡藏著一團東西,我於是走近一看,輕撥著枝椏,才發現真是精彩極了!居然是一窩小鳥,老婆下班回來,我便帶著她來山上觀察這一窩雛鳥,在保育課工作的她有些不同的想法,還帶她的同事來觀察,說是要來架監視系統,觀察孵育的情形,結果又說不設了,原來請教專家,說這一窩有可能是白頭翁的雛鳥,據說牠是早熟的鳥,大約一週左右就可以離巢了,果然離我們發現的時間約三、四天就飛走了,那一窩有四隻寶寶,捲曲著身子,大夥兒擠在一起,真是可愛! 那天,開著車,走在瓊林村裡的路上,忽然一隻花嘴鴨媽媽搖搖晃晃的帶著一群鴨寶寶過馬路,我深恐不小心輾到這些小動物,於是趕緊減速慢行,可愛的是當鴨媽媽從這頭走到那頭,牠居然還回過頭來看著我,好像是向我說謝謝一般。 我們家門前的鄉間小道,總是精彩可期,鄰家的那一隻狗有一碗迷人的食物,常常引來不少朋友分享,鵲鴝是這裡的常客,八哥也總是不請自來,白腹秧雞牠總是橫著馬路來探親一般,麻雀和斑鳩更是呼朋引伴,忘了自己只是客人,只有褐翅鴉鵑虛張聲勢之後,仍會設法分一杯羹。 瓊林自家門口種了一排小葉欖仁樹,樹冠漸漸長大長高,為了增加遮陽效果,我總是殷勤的用細布條略作固定,好做為大嫂剝海蚵及我的愛車的停車空間,結果卻發現同時成了鵲鴝的最愛,牠總是一公一母的停在樹冠與枝椏間對唱,有時是婉轉嘹亮的歌聲,曼妙動聽,有時則是急促的唧唧唧,似乎有敵人出現一般,場景與鳴唱聲多變而且豐富,老婆說那是求偶季節的情歌。 看見伯玉路上迎風綻放的軟枝黃蟬,十分的漂亮!於是請教園藝人員知道是可以用插枝來繁殖,於是動手剪枝,就在瓊林自家門口,在春天生命蓬勃的季節我插了一整排,初未見嫩芽,只見雜草叢生,後來忙著照顧別的植物,幾乎都忘了!但喜歡田園生活的老婆,勤快的像一隻努力的蟲,看見長得高高的雜草,蹲下來就拔,最近我在澆花時,居然發現那些插枝的軟枝黃蟬,開了一朵黃花,迎風展顏。 有一天清晨起個大早,站在窗口,發現窗外一隻鳥叫得好嘹亮,自己忍不住也吹起口哨,噓……噓……噓……,窗外的鳥兒側著頭,專注的聽著,接著東張西望,以為還有一隻鳥與牠唱和哩!我於是吹得更起勁了,我們就這樣窗裡窗外,來回較勁,自己彷彿也是一隻鳥。 前些日子,和老婆一起在田裡忙著,我看見田邊長了一些圓圓的葉,葉上有缺口,老婆說是「雷公根」,我只記得看見這樣的草,向土壤裡挖,一定會有蚯蚓,因為小時候都挖蚯蚓來釣魚,所以記得特別清楚,所以有這種草的地方,應該是比較潮濕,因為蚯蚓喜歡濕潤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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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一條神魂<鷗鳥仔精伯爵>
金門縣金沙鎮營山村前有一處小高地,村人稱作前山,山的向南斜坡高約二十公尺地方,有一個吉穴名為「一條神魂」。據稱得此一寶地吉穴的人其子孫具有帝王之命,可以為王於天下。同安縣志載:「同年(洪武二十年,西元一三八八年)………城金門為金門所,江夏侯周德興設福、興、泉、漳四郡,徵郡民為兵………。」福建續志也載:「二十年,置金門所城。」在明太祖洪武二十年時,江夏侯周德興監守福建四郡,置立金門所城於金門城(今稱舊金城)。太祖以一布衣和尚御駕神位,登基後深信地理風水之說。據說太祖為永保大明江山於不墜,即命江夏侯周德興監守福建四郡,並暗中視察方輿的地理形勢,凡具有帝王之像的地方,即將它暗加破解掉,周德興奉命視察福建四郡方輿時,來到金門營山村前的小高地,就暗自驚訝的說:「一條神魂,有帝王之氣。」便連夜調兵將此地挖成一巨穴,造一土室,並從內地購買一對童男女,多置油米柴鹽於穴內,然後將此一對男女封藏在室內,再把穴口填平,以恢復原狀。 話說此一坡地,臨近海隅,常有成群鷗鳥棲息,曾經有一隻活了千年的鷗鳥仔精在這一斜坡上化解轉世為人。在元朝末年時此人隨陳友諒興兵與群雄交戰,頗有戰功,後來陳友諒兵敗,明太祖朱元璋見他年少勇武,便收服了他並且大加重用他。他又隨朱元璋的得力部將常遇春北伐蒙古,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西元一三六八年朱元璋一統江山,建立了明朝,是為明太祖,年號洪武,大封功臣,鷗鳥仔精被封為伯爵。太祖崩,皇太孫即位,史稱惠帝,惠帝年幼,鎮守北平的燕王朱棣野心勃勃,陰謀篡位。鷗鳥仔精伯爵居處南方,深不以為然,力圖勤王。但是燕王當時的勢力強盛,很快的就攻進了南京城,宮中大火,惠帝下落不明,燕王即皇帝位,史稱明成祖,年號永樂。明成祖即位後遷都北京,鷗伯爵不服,陰圖反抗,就辭退部屬,帶著自己的母親與妻兒逃離伯爵職守,藏身在民間的農舍。當時民間盛傳惠帝未死,逃亡海外,鷗伯爵四處覓訪多年,終不可得,便想暗殺成祖。有一天鷗伯爵見到玄暗的北方有一顆明星照亮了整片天際,頓時天野翻滾著一團團五彩繽紛的祥雲,祥雲中有一個丰姿綽約的中年仙女,從天際間冉冉飄下,接著身旁隨侍著一群手持各式法器的年輕仙女。丰姿綽約的帶頭仙女手拿一卷黃冊,來到鷗伯爵的面前,鷗伯爵頓時看到眼前一片強光,在強光中飄揚著眾仙女的丰采,丰采中有一陣陣非常莊嚴而優美的天樂聲隨風颺起。班頭仙女在樂聲中宣讀黃冊說:「奉娘娘懿旨,燕鳥失德,弗尊祖訓,不慈其幼,桂望寅正,月臨簷耙,菅芒取位,汝鷗代之。」鷗伯爵於驚惶中問說:「鷗子惶恐,敢問仙姑法號,大業有就,立祠禮奉。」仙女收起黃冊翩然高昇,眾年輕仙女亦隨她揚長而去,五色雲中微約聽到悠揚的樂聲:「九天玄女,奉敕頒旨,桂望寅正,月臨簷耙,菅芒取位,汝鷗代之,勿忽!勿忽!」突然聽到雞鳴一聲,鷗伯爵醒來才發覺自己是在睡夢中,回想剛才的情境,還是那麼的清晰明確。他急忙從床上一躍而下,推開北窗望遠瞭去,天邊仍然可以見到一朵朵燦爛的雲彩飄浮在北斗星旁,隱約中真的好像有一群仙女漸漸的隨著祥雲的泛白而淡失於天際。 鷗伯爵自此將信將疑的躊躇著,隔日正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傍晚時鷗伯爵的耳邊又響起一陣優美的樂聲,聲聲「桂望寅正,月臨簷耙,菅芒取位,汝鷗代之。」鷗伯爵抬頭一望,只見前落屋簷下的硍墘上放著一把十二齒耙,忽有所悟的沉吟著:「桂望不就是八月中秋嗎?寅正不就是皇上要上早朝的時候嗎?用菅芒為箭,朝向皇宮的龍椅射去,可以射穿皇帝的心坎,難道這真是天意要興我嗎?」想著想著,他想若真如此,則當蓄勢而發,便到屋後暗地裡砍下幾支菅芒收好,然後向母親述說:「孩兒覺得有些睏乏,今夜想要提早就寢,您與媳婦等賞月,待到月臨簷下,光照耙上時分就叫醒孩兒好嗎?」母親說:「孩兒儘管歇著,到時叫你便是。」鷗伯爵就轉入內房就寢了。母親與媳婦孫兒等就在厝屋的前院裡泡茶吃甜點賞月,母親還為孫子們講說了許多有關中秋時節的故事,漸漸的夜深了,媳婦與孫兒等都睏極了,就都進屋裡去歇息。看看一輪明月高掛天際,已略偏西,母親便在院子擺上案桌,置供了些糕果,點燃香燭,祭拜月娘。而後又獨自一人孤坐月下等那月臨耙上,冷清的深夜讓母親頗覺孤單,想兒子今晚早早歇息,也該睡夠了,不過兒子說要等到光照耙上時分才叫醒他,這簷下的凹壽頗深,若要等到那月光照臨齒耙時,可還要等些時候,為了不爽約,母親就舉起齒耙到月光照到的地方。這一舉耙就月的時辰,正是卯時,母親不明就裡,便到房裡叫醒鷗伯爵說已是月臨簷下,光照耙上的時分了。 鷗伯爵一聽到是時候了,就急忙地跳下床來跑到屋後,拿出暗藏著的菅芒,望著北方的京城射去,菅芒射出,即化成一道白色的火光飛向京城急駛而去,且不偏不倚的射中了皇帝上朝時所坐的龍椅。突然空中一道閃光與霹靂聲響,整個天際一陣烏雲攪動,頃刻間大雨如潮,淋得鷗伯爵一身是水。到了寅正時分,成祖臨朝,發現龍椅上被射中了一支芒箭,就驚慌的召集百官以謀調查緝凶。占星官掐指一算,就誠惶謹恐地向皇上稟報說:「微臣斗膽啟奏陛下,據微臣所測,此一芒箭乃由南方一千八百里外的鄉野中發出。」成祖怒氣沖沖地吼著:「發箭者何人?速為我殲磔。著命振威將軍即刻兵發南疆,務必蕩掃孽賊。」占星官稟道:「皇上聖明,發箭者實乃太祖朝封的勳臣,自恃功高,無識天運,不順聖教,亟予誅討,以絕後患。」成祖訝異地說:「大勢初定,四海不靖,釁啟北方,慮發南端,如何可好?」謀臣們乃為太祖籌劃南掃餘孽,北伐邊寇的大計,並派三保太監鄭和下西洋,以清除反對成祖的黨羽。 如潮大雨淋濕的鷗伯爵知道一箭穿龍的計謀未成,即忙跑回屋前,看到被移於硍下的齒耙木柄已是鬆腐,齒牙也已經剝鏽落地了。他知道機已失,勢已去,就安排母親與妻兒子女的生路。自己也化裝成一位行商,顧船投海逃難而去,當船隻搖擺到一座島嶼時,鷗伯爵一時覺得饑餓難耐,身邊所帶的乾糧也已吃完了,便囑咐船夫將船隻靠岸,以尋找食物。船隻靠了岸,鷗伯爵拖著疲憊的身體又饑又渴地來到了一個斜坡,時當正午,南國的秋陽仍是熾烈難耐,鷗伯爵就坐在坡前兩棵濃蔭的潺槁樹下歇涼。他睏極了,坐在清涼的樹蔭下,便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在睡夢中,他聽到一陣似乎十分熟悉的美妙樂聲,天空中雲集著一群悠然翱翔的鷗鳥,其中有一隻鷗鳥凌波而來,口裡啣著一條鮮美的小魚,鷗伯爵饑渴地張著嘴去接食,漸漸地他恢復了體力,身體竟也飄飄然的跟著鷗鳥一起翱翔了起來,一飛再飛,他覺得自在極了,便越飛越遠地飛向藍天與大海。這時有一個漁民經過了斜坡,眼睜睜的看到一隻全身透明的鷗鳥從鷗伯爵的身上飛走,從此鷗伯爵再也沒有醒來了。當地的人便稱這個地方為一條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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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歹命人生
第十二章 料理完頭家的喪事後,志宏又開始把店內先前搬離的貨物恢復原狀,並順機整理一番,待做完頭家的「七日」,再開店門營業。儘管頭家已往生,頭家娘體弱多病,爾後店務將沒有人來輔導,但志宏在頭家臥病期間,早已能獨當一面,因此,無論進貨、銷貨、補貨、記帳,幾乎樣樣都難不倒他。尤其他自小在貧苦的家庭中長大,有著金門青年的樸實,商場講的又是信用和公平交易,除了貨真價實外,亦從不在斤兩上動手腳。加上貨物齊全、待人親切,極其自然地「金和信商號」這塊招牌,在志宏用心的經營下,已蓋過老頭家當年經營時的光環。即使他不是真正的頭家,業界對這個少年老成的小伙子卻也另眼相看。 時間往往在不經意中偷偷地溜走,頭家出殯七日後,美枝為了安慰頭家娘失去老伴而空虛的心靈,以及讓她免予生活在悲傷的情境裡,於是經過她的同意,把她接到鄉下小住,希望能藉著鄉下清新的空氣,悅人的景緻,以及濃厚的人情味,讓她忘記喪夫的悲痛,儘快地走出悲傷的陰霾。 婉玉在城裡讀書,志宏忙於生意,春耕的工作只好落在美枝的身上。她一早起床,還來不及梳洗,就先煮好飯放在鍋裡。然後挑起「粗桶擔」,挑一擔「豬屎尿」上山澆菜,復把粗桶洗乾淨,順便挖兩桶番薯或兩梱柴火挑回家。而頭家娘起床後,卻幫她餵養家禽,甚至有時候還幫她餵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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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泉州江濱大道上的許獬
金門第一才子許獬,字子遜、號鍾斗、原名行周、後改名獬;昔人稱「許同安」,譽滿海宇,閩泉知名,其逝迄今,已逾401年矣。 遙想當年,文動朝野,館課一出,天下爭誦,其友蔡遯菴曰:既出所業,滿座盡驚,群英失色,萬籟收聲;其師李光縉評:為千古揭天球之寶;同年張君一云淵泓奧郁,寤寐墳典等………,不一而足,所可敬者、可傳者、可頌者,蓋因其文章魁首,以「會元傳臚」為「閩南第一人」也。 許公獬者,哲人已遠,典範夙昔,其歿近三百餘年間,曾聲光暗晦,喜因民國60年間金門文獻委員會諸賢努力,其傳世文章輾轉經由鄉賢保存,後人發揚,並得進以系列傳承,唯吉光片羽,收集過程,蓋因緣際會,斷不敢強求;此與國興兄近年投入文史保存工作時,對「機緣」二字,同有所感。 是因逢機緣到矣!「千年刺桐史」、「江濱文化藝術浮雕長廊」,知在泉州金山公園江濱大道防洪堤上,有千年人物,民情風俗,以銅為證,牢牢記錄。筆者早已嚮往,苦因無暇。猶記去年底,兼程福州,走閩江江濱大道之歷史文化石雕長廊,未以得見,扼腕至極,後經求證,始知所謂「江濱大道」,泉州也有,終於丁亥葭月朔,喜赴一趟千年泉州,見證一段溫陵賢才,睹許獬大型銅雕並列梁克家(晉江人、宋丞相)及王延彬(五代、閩王審知之姪、設招賢院)、蔡清(明晉江人、人稱虛齋先生)、李贄(明泉州人、人稱溫陵先生)、朱熹、歐陽詹(唐晉江人、字行周、福建首登進士第者)、林蘊(唐泉州莆田人)、弘一法師、何喬遠(閩書作者)、王慎中等等閩泉諸賢旁,為金門諸先賢所獨列於斯,覺內心澎湃,心情快慰,獬公實不負人稱「許同安」、「許會元」美譽。 以泉州現領之晉江、石獅、安溪等縣市,均是獬公足跡所至,為筆者神往之地:想獬公在安溪某宗祠留下「猴罵豬哥、豬哥罵猴」之戲謔傳說;在洛陽橋下以「洛陽橋下夜夜元宵」巧對「頭寮頂上日日冬至」換得免費湯圓之機智傳說;因會試不第時在同安梵天禪寺苦讀三年;想渠與石獅李芳瓊(廷森)同登清源山,在閩海蓬萊第一山上聽芳瓊大譚神異玄黃、見俞大猷「君恩山重」石碑,返唐歐陽詹讀書石洞,其後所書之「遊清源山記」及「遊清源洞」、「漫和清源一律」等文,感受那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所賦予之靈感;又許獬曾徙步晉江,求師於李光縉,在其門下徘徊十餘年而後悟、進而魁首南宮;又其師見羅李材公亦在閩南講學,至獬公明萬曆甲辰(1604年)辭官時仍猶念是否可以北面稱弟子………等。 獬公文章冠天下,除坊間所知、所睹「叢青軒文集」、「許鍾斗文集」、「四書闡旨合喙鳴」等等,近期於網路又搜集到「明萬曆三十年出版之許太史評戰國策文髓四卷」及「新鐫京板正繪像題分類釋注書言故事八卷」,想該二書之成書期應為庶吉士時所為,該二書現存中國國家圖書館善本特藏部。 浯古隸泉,屬同安轄,民多泉、漳裔,民俗源「剌桐」、風土考「清源」,古代諸士,欲登金馬玉堂者,均須經泉州府試,蓋與泉州淵源深,實閩南一脈;浯先賢眾,諸賢科舉、功績天下知名,何嘗不正是一方水土所孕、所育、所成、所長、所延、所續。是為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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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夏川里美相遇
第一次知道夏川里美,是年初時用妹妹送我的優待券獨自到華納看了一部叫「淚光閃閃」的電影。這是一部節奏明快、溫馨感人的青春小品,劇情描述一對毫無血緣關係的兄妹,彼此共譜一段至真的情感與暗藏的情愫,最後,很不幸地,死亡終結了一切。這部電影帶給我的震撼不大,倒是影片中穿插的歌曲一傳來,我的心立即糾結在一起,像一塊慢慢被擰乾的布,滴滴答答滲出水來,我哭的無法自拔,因為觸及內心的痛,我想起了H,想起了死亡。就在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心被理解了。 後來上網下載了這首歌,知道歌詞的背景,也知道主唱人叫夏川里美。音樂令我害怕也令我喜愛,旋律與歌詞對味了,有時覺得它的撞擊力往往比影像或文字帶給我的大。偶爾我會在不打字的空檔裡按下play鍵,靜靜地聽她唱個幾回,總是被她淳淨甜美的嗓音及歌詞的意境給吸引住。她不是我的偶像,我也不愛聽日本歌,所以從來不知道有這個人,只是喜歡聽她唱「淚光閃閃」而已,聽著聽著情緒就奔騰了起來,幾乎快把整顆心纏住的那種感覺,一種近似自虐的情感滿足,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要這麼做。 十二月,從報上得知夏川里美要來台北開演唱會的消息,心裡瞬間浮現如果可以聽她親自唱這首歌不知該有多好的念頭,但也不敢妄想,也不會有非聽而不能聽的遺憾,因為現階段的我,實在沒有多餘的預算去做這種奢侈的活動。 但人生的機緣說來奇妙,與妳磁場相近的人事物,總會出奇不遇與妳撞個滿懷,不管來自多遠的國度,不管經歷了多少時間,妳所嚮往妳所喜歡的,終究會以連妳都難以置信的方式和妳相遇。恰巧妹婿手上有兩張主辦單位送的貴賓券,今天早上,妹妹打電話來說她臨時的加班,問我要不要一塊去,因為地點就在國際會議中心,離我住的地方很近。我當然一口就答應了,這是今年聖誕節,我收到一份最美的禮物。如果我把對夏川里美的心情轉折告訴妹妹,我猜她一定會說這是上帝帶來的奇蹟,但我寧可相信這是H替我巧思安排的,她知道我很想念她。 這是一場寧靜又柔和的演唱會,沒有螢光棒、沒有嘶吼、沒有震天價響的伴奏聲、沒有華麗的服裝秀、沒有絢麗的舞台及燈光設計、也沒有視覺感官的震撼與騷動,純粹只有心靈與歌聲的交流,如同用優雅的姿態坐在日式宅院的榻榻米上,自在地喝一杯主人遞上來的白開水。 想不到我得以用如此近的距離看著她,坐在現場,仍然有一種無法置信的幸福感。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長的不算漂亮,但有點可愛,笑容也很甜,學了幾句國語,唱了兩首中文歌,就把大家迷得死去活來。她說話的聲音真好聽,日本話在她嘴裡就像吟詩般,輕輕柔柔的,我也很喜歡。 畢竟自己早已過了那種愛聽「槍與玫瑰」及「邦喬飛」的年紀了,那種鬼吼鬼叫的音樂連同我的青春都被時間狠狠給吞噬了,還真可怕,儘管妳的外表看起來有多年輕,心境還是騙不了人的,我看再過幾年恐怕要聽佛經了,所以這樣的心境聽這樣的演唱會是再適合不過了。除了「淚光閃閃」她還唱了幾首沖繩的家鄉民謠,彈奏三弦琴,也有一種特殊的韻味與魅力,絲毫沒有明星的架子,就像鄰家姐姐對著妳哼哼呀呀地唱著,這種感覺讓我聯想起電影「悄悄告訴她」那個老人唱「鴿子」時帶給我的感動,也相當於聽到王佳之在小酒館對著易先生唱歌的心境。 我這個人沒什麼音樂造詣,唱起歌來也五音不全,年輕時K TV之於我,除了製造狂歡的氣氛外,剩下的也只有啃瓜子及聽人唱歌的份了,所幸現在也不愛去了,免得迫害別人的耳朵,還得附上一筆醫藥費,那也划不來。不過,還真希望自己能有一副好歌喉,可以像王佳之那樣深情地唱首歌給情人聽,就算沒有情人聽,唱給空氣聽也不賴啊。 終歸來說,這是一場恬靜的音樂饗宴,棒極了。最後,全體聽眾在夏川里美的帶動下,縱情地跳了一支舞,我跳的格外起勁。唱歌不行,跳舞還難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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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若有情
記憶裡的東山島是一幅美麗的水墨畫:浩瀚的台灣海峽,蒼茫的群山,寧靜的漁村,幾隻海鷗在溟濛幽邃的半空追逐飛翔……走在沙灘或山路上,幾乎尋不到絲毫戰爭遺留的痕跡。若是畫家把東山島的景緻描繪下來,畫家決不會將這幅作品定名<寡婦村>,那會讓欣賞者感到茫然失措,莫名其妙…… 杜恆在順風號漁船幹了三年半水手,每天吃魚,身體健壯。他下船之後,見到魚便厭惡腥味。每次和童沐天下小館,他倆都不愛吃魚。他每天吃一頓排骨飯,一頓麵食,家裡存放著不少泡麵,夜晚餓了沖開水吃,非常方便。 杜恆的父親生前在縣城當郵局分局長,勤勤懇懇,勞碌大半輩子,直到退休,才脫掉綠色的制服。這個郵差出身的老人,對於縣城風土人物、街里巷道,瞭若指掌。他聽懂簡單的俄語和日語。盼星星盼月亮,他熬過了十四年的偽滿洲國,東北重回祖國的懷抱後,卻料想不到同室操戈、國共內戰,這到底是啥原因呢?杜老頭兒糊塗了。 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中國呈現天崩地裂的景象:周恩來、朱德、毛澤東相繼病逝;杜恆的父親,年屆八旬的老人痴呆症患者,邁著顫悠悠腳步,站在火車站出口處,朝著出站的旅客張望。誰也不理會他,甚至鐵路警察也懶得管他。他每天下午站在那裡,拖到天黑才消失了蹤影。 那年八月一日建軍節,車站前車水馬龍,迎接荷槍實彈的解放軍英雄。一輛拖拉車疾馳而過,輾傷了杜老頭兒,直到被人發現時,老人因失血過多,心臟已停止了搏動。這時,杜老的痴呆症才傳播開來,他每天到車站等他的獨生子。那個青年叫杜恆,在內蒙自治區搞地質工作──這是杜老頭兒對別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