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浯島的風系列之三諸神護佑
三民路的巷口,還有一家老豆腐店,疊放的模板,充滿歲月痕跡。豆腐店每天都得在天未亮之前開始工作,在夜與晝的接壤時刻,喚醒人們的夢。那麼並列在三民路另一頭的萬安堂與長老會,又是何種神奇的接壤? 萬安堂的匾額極美,黑底紅字,筆墨酣暢飽滿。我也非常喜歡正門口兩旁柱子上的題字,紅底金字,隔著白底黑字,再來一道紅底金字,配色艷麗大方。我用相機橫切成小畫面,隨意組合,也可組成佳字妙句,如『浯島巍巍』、『家開泰運』、『安民化育』、『金砂赫赫』、『祥光氳靄』,雖是斷章取義,亦可窺見文、字之美。 順著紅燈籠走,萬安堂後面的磚房,牆上還留著反共必勝的標語;再順著電線繼續走,紅燈籠不見了,電線沿著另一棟紅磚房,框著十字架,上面寫著「中華基督教會」。 這個教會建於1947年,也是『浯島之光』,於是我拍下這張照片,在曾經砲彈滿天飛舞,最需要諸神護佑的戰地金門。(C線╱太武金沙線)
-
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十月三十一日 星期二 李登輝傳要籌組第三勢力,這樣的新聞不稀奇,而且合理。李登輝不挺扁,幾乎與阿扁絕裂,眼見貪腐的民進黨,在二零零八勢必陷入苦戰,他一心一意想維繫的本土政權,恐怕無以為繼,所以他要組「不藍不綠、不左不右」的第三勢力,屬意立法院長王金平擔綱。 李的第三勢力,將標榜「超越族群、超越意識形態、超越政治鬥爭,以台灣為主體追尋一個社會公義、經濟均衡繁榮、政治民主自由的『新時代的台灣』。」這就是李登輝垂簾聽政式的治國藍圖。 李登輝怎麼這樣有理想性呢?這些他所強調的價值,不就是他過往一直在摧毀的嗎?如果他秉持「超越族群、超越意識形態、超越政治鬥爭」的政治理念,台灣怎麼會淪落到公義蕩然、經濟凋敝、政治惡鬥的深淵呢? 李登輝在奪權的過程中,不擇手段、恣意破壞,搞得今天社會四分五裂,幾幾乎不戰先亡,李先生為了政治目的,又用政治手腕包裹他的需要,假借正義的訴求,正如他要創一個有「清廉」兩字政黨一樣可笑。 李登輝一直想以裂解的手段,達到他的台獨目的,民進黨現已跳進糞缸裡,惹得一身臭,跳入濁水溪也洗不清;而國民黨虎視眈眈,極有復辟的可能,他怎能眼睜睜的看到政權又落入國民黨的手中呢?
-
浯島的風系列之二 金沙小鎮
金沙鎮公所這棟大樓真是個便民的好所在,一樓是車站、戶政所、公車管理處;二樓是鎮公所;往上走就是鎮長辦公室;四樓有個調解會、兵役協會、還有餐廳;五樓規劃為多用途活動室;六樓則是代表會;幾乎包辦所有鎮民大大小小的需求,台灣各鄉鎮應該向金沙鎮好好學習。 走進沙美老街,好像回到小時候,午後休市的肉攤,陽光斜灑在厚厚的砧板上,乾淨俐落的線條,很難想像早市忙碌時的刀光劍影,血肉淋漓,此刻只剩木頭沉默憨厚的靜息。路邊攤整齊羅列的貨品,五彩繽紛,亂中有序,充滿節慶的歡樂氣氛;我就像個孩子,忍不住東張西望,恨不得每樣東西都買來嚐嚐味道。 除了果凍、餅乾、糖果,各式乾料,還有新鮮的花蛤泡在水桶裡,自在地吐納,很夏天哦! 我們一行人!漫步在三民路上,房子很舊,人很少,老阿嬤在院子裡小憩,黑色的剪影,與老藤椅相依為命;屋外曬著一匹匹銀白麵線,工人的一雙手像在彈豎琴,將千絲萬縷輕輕撥弄。小鎮午後,陽光安靜地忙碌著。(C線/太武金沙線)
-
阿爸流淚了
第一次看到阿爸流淚,已是二十年前的時候了。那年我唸小學三年級。記得是學校放暑假,我跟村裏阿德和阿財在村尾的溪裏戲水捉魚蝦。玩得正高興的時候,突然,隔壁阿發伯的大兒子跑來叫我: 「安順仔,你阿爸叫你趕快回家。」 我一聽,嚇的急忙起來穿衣服,心裏想著: 「這下回去,又得挨阿爸的籐條了。」 上回,和大頭趁著阿爸睡午覺的時候,偷跑出來溪裏玩,大頭不小心跌入了深的地方,大頭他又不會游泳,在水中一沉一浮的,我嚇的要命,也不知怎麼辦是好。這時,好在茂生叔牽著水牛要來溪裏洗澡發現了,才把大頭救起。回去後,茂生叔告訴阿爸,阿爸氣的把我的褲子脫下來,用籐條狠狠的在我屁股抽了一頓,幸好我的哭聲把阿媽(祖母)引來了,才逃過這一關。 這以後,阿爸便禁止我再到溪裏玩水,我也真的委實在家乖乖的呆了好幾天,可是,過了不久,阿德他們又來找我去打水仗,受不了那清涼的溪水及溪裏魚蝦的誘惑,在阿爸沒注意的時候,我又跟阿德他們去玩水了,來了好幾次,都沒被阿爸發現,不曉得今天阿爸怎麼知道,不知道是誰告訴阿爸的,我心裏這樣想著。正想問阿發伯的大兒子,阿爸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玩水。不等我說話,阿發伯的大兒子便說: 「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裏。快點跟我回去,你阿媽快斷氣了。」 說完,也不等我把衣服紮好,便拉著我往家裏跑。一路上,我擔心的還是阿爸的籐條,上次,被阿爸打了,害得我在同學面前很不好意思。有好幾天都不敢去找阿德和阿財,怕他們笑我。 很快的,就到了家,看到廳堂圍了好多人。左鄰右舍的親戚鄰居都有。連東村的姑丈、姑姑也來了,七嘴八舌的亂糟糟,大家的臉色都很凝重的議論著。我躡著腳步,想趁大家沒注意的當兒,溜回房裏假裝看書。但是還是被阿伯發現了。 「安順仔,你跑到那裏去了,到現在才回來。」阿發伯好像很生氣的說:「你阿媽要等你回來,摸摸你這心肝仔孫,你也不早回來。」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阿媽的身上覆了一塊白布,直直的躺在床上,才想到阿發伯的大兒子說的話。「阿媽死了」。這意念在我心中掠過,突然,我放聲的大哭起來,愈哭愈傷心,再想到以後阿爸打我的時候,再也沒有人來呵護了,更是哭的愈大聲,哭了一陣子後,阿爸從我背後叫了一聲: 「安順仔。」 我一聽到阿爸的叫聲,怕的低下頭來,細細的飲泣,不敢去看阿爸,等了一會兒,阿爸並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罵我,我感到有點意外的,偷偷的抬起頭,對阿爸偷望了一下,忽然,我看到阿爸紅紅的眼眶裏流下了眼淚來了。看到阿爸流淚,一時我也忘了和阿德他們玩水的事,好奇的直望著阿爸看,阿爸發覺到我在看他,用手擦了擦眼淚,摸了摸我的頭,把我輕輕的摟在懷裏。從來,我都沒有和阿爸靠得這麼近的,第一次,我覺得阿爸是非常愛我的。 從入棺到以後的頭七等等儀式,我都沒有發現阿爸流淚了。阿爸東忙西跑的,忙著把阿媽安葬,一下子人瘦了好多,我也一下子變的乖多了,不再惹阿爸生氣。 辦完了阿媽的喪事,過了二年,阿爸賣了鄉下的土地,帶著阿母和五歲的妹妹,搬到城裏去了。我因為還有一年就畢業,怕轉到城裏的學校不能夠適應環境,再加以我也捨不得離開阿德和阿財他們,就要求阿爸讓我留在鄉下,阿爸雖不贊成,最後還是答應了。 那一年裏,我跟阿德他們打水仗、捉蝦子、烤地瓜、去偷糖廠的白甘蔗,玩的非常快樂,渡過了在鄉下的最後一年的童年生活。 第二年,小學畢業,阿爸便把我接回城裏了,我就就近讀了城裏的中學。 上了中學後,起初,有點不習慣,只要有空就常往鄉下跑,去找阿德他們。後來,比較習慣了,再加以阿德和阿財一畢業後,沒再唸書,去跟人學功夫了,常常不在,也就很少再回鄉下去了。 在城裏最初幾年,日子過的並不那麼好。然而由於阿爸的腳踏實地,埋頭苦幹的精神,事業也就漸漸的發達起來了。村子裏的人,每上城裏來我家敘舊,阿爸和阿母都會很熱誠的,善盡地主之誼的招待一番,他們回去後,常把阿爸說的如何又如何的渲染一番,使得阿爸在村人的心目中,簡直成了一個偶像,一個效法的目標。 剛到城裏唸書的前二三年,由於怕鄉下的程度,趕不上人家,我也確實下了一番功夫,所幸功課都能保持前幾名,參加高中聯考的時候,也就如願的上了第一志願。 可是隨著阿爸事業的發達,相對的也就更忙了,也就沒時間來管我了。阿母是個典型的鄉下家庭主婦,阿爸事業的發達並沒有改變她多少習性,我做什麼事,她也很少過問,在這種情況之下,再加以家裏零用錢的充裕供應,漸漸的,我學會了抽煙、打牌,整日跟些不良少年泡在一起。由於我的出手大方,一些兄弟們也都很聽我的,再仗恃著一流省中的名號,儼然像是個頭頭的指使著他們。 阿爸永遠想不到他心目中的安順仔會變壞的。直到高一暑假的時候,學校寄來的成績單,除國文、生物及一些術科及格外,其它的都是紅字,阿爸才警覺到我的改變。那天阿爸氣了一整天,把我狠狠的罵了一頓說:「你既然不想讀書,不要唸算了。」可是過了幾天,阿爸還是託人到學校,幫我辦了轉學手續,轉到了一間私立學校。 轉到了私立學校,表面上我是脫離了那一群混混的朋友,實際上,在那裏我結交了更多的龍蛇朋友,只不過是大部分都具有學生的身分罷了。 那段時間,阿爸看我看的很緊,外頭的應酬也盡量的減少,好留在家裏。還為我請了一個家庭教師,幫我補習功課,剛開始,我也像是真的學好了,可是過了不久,在新環境混熟了,也就漸漸恢復以前的習性。阿爸看我好像學乖了,對我的管理也就鬆懈了不少。當然,最令阿爸放得下心的是,在第一次的學校期中考試,我拿了全班第二名。其實,如果了解整班學生的程度,對於第二名的成績,也就不用驚奇了。況且我又是一流省中轉過來的,在素質程度上,當然比他們好多了。阿爸他不曉得這情形,還以為我真的改過,專心讀書了。其實,背著他我是比以前更加的壞,不過我一向很小心,不讓阿爸知道。然而,夜路行多,總會出毛病的。 有一次,和四個兄弟在一家熱門音樂屋裏聊天,聊著聊著,也沒什麼可聊了。一向點子最多的安仔,突發奇想的說:「找幾個落翅仔玩玩好嗎?」找樂子,還有不好的嗎?大夥一致同意。安仔跟其中一位叫做和仔,不一會兒功夫,不知從那兒弄來兩個落翅仔,長得還亂有韻味的。說起那兩個落翅仔,也真夠燒,非但燒且帶勁得很。大夥又喝又鬧的,玩的樂昏昏。在大夥的慫恿之下,我正摟著其中一位落翅仔要喝交杯酒的當兒,突然有個冷冷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喂!兄弟!安靜點好嗎!」 我操!竟敢管到老子的頭上來了,再定眼一看,是個初中模樣的小毛頭,更是火大,跟他爭論了二三句,一言不合,不知誰喊「打!打」,我就一個箭步,扭住那小子,對準下額,一拳就揍過去了,那小子挨我一拳,也不甘示弱的回敬我一拳,他那邊的朋友,一見情況,一下子也欺了過來,跟我們幹起來了。 我們才五個人,對方卻有七個人,雖然是毛頭小子,可真還有兩下子;打了一陣子,我們並沒有佔優勢。忽然,不知是誰拿起了一張椅子,狠命的摔了過來,我一閃閃過去了,可是卻落在後頭的一個落翅仔的身上,打中她的腳板。好啊!竟把我們的女人也傷了,一怒之下,我抓起了幾個玻璃杯,就往對方的頭砸過去,正在拚得火熱的時候,不知誰喊:「條子來了。」大夥便作鳥獸散了。 安仔及那兩個落翅仔,來不及跑,被條子逮去了,對方也有二個。 那兩個落翅仔被警方訓誡了一番就放走了,安仔及對方那兩個小毛頭,後來經過保釋才沒事的。這件事最後被學校知道,安仔以嚴重破壞校譽被退學。說起安仔也真夠朋友,在學校訓導人員的誘逼之下,他始終沒吐半個字,不然我跟其他幾個,恐怕也得走路。 安仔退學後,大夥還是天天混在一起。離開學校的安仔,由於交遊廣闊,為人又海派,點子也多,使他在大夥的心目中,地位一下提升了不少。尤其是我,對他的義氣,更是敬佩的很。 一樣的混日子,到了高三時,也沒有因聯考的關係而有所改變。記得剛開學不久的一個晚上,大約九點多的光景,安仔突然跑到我家,幸好阿母已回房睡覺,好像很慌張的樣子。 「幹了什麼事,臉色那麼緊張。」我遞了根煙給他問說。 安仔接過煙,並沒有點燃就說: 「借給我些錢,我把他做了。」 「誰?」我驚訝的問。 「就是去年在音樂屋的那群小毛頭的人。」安仔喘了口氣說: 「在國校旁邊,被我發現的,一看只有一個人落單,我就幹上了,屁股和大腿都銃了一刀,怕他們找上門,想到外頭避避。」 那晚,我跟安仔聊了很晚,安仔才離去,臨走之前,我給了他一千五百塊和手上那只錶。 安仔走了後,過了二個星期,都沒有他的消息。掛記著他,有一天晚上,趁著阿爸不在的時候,我就到他家去問他弟弟,他弟弟說: 「我哥哥從家裏拿走了五千塊,人也不知跑到那裏,我老爸氣的要命,正託人到處找他。」 一聽沒有安仔的消息,我就回來了。就在快到家的那個巷子口,突然闖出三個人,其中二個把我架住,我想喊的時候,另外一個已拿起了扁鑽,在我的右腿戮了下去,我哀叫了一聲,奮勇的掙扎開那二人的擁抱,在這當兒,左胸又被劃了一刀,那三個人得逞後就散走了。我雙手緊抱著胸,往家的方向直奔跑,只感覺到紅紅的血,汩汨的從胸口一直湧出………其它的也就不知道了。 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躺在醫院了。睜開眼睛,首先印入眼簾的是阿母手托在腮上假寢,眼睛雖閉上,可是我想像得出阿母是多麼的焦急。我也不知躺了多久了,想到這裏,我又仔細的看著阿母。在阿母的臉上,我忽然發覺阿母已不是在鄉下時候的阿母了,歲月已在她的臉上無情的刻劃著。只是四十出頭的阿母,一下子好像老了許多,臉上的紋路若隱若現的爬行著。多久了,我沒有這麼近的看著阿母。想著,胸口竟然隱隱做痛起來。 過了會兒,我聽到門被輕輕的推開,我想一定是阿爸來了。怕見阿爸的臉,我又閉上眼睛,假裝還沒醒過來。床邊的阿母,一聽到聲音,一下子就驚醒。 「秀治,妳去休息吧!我來看。」 阿爸叫著阿母的名字,那聲音聽起來好蒼老,這可是在商場上活躍的阿爸嗎? 「不!你明天還要做事,還是由我來看吧!」阿母回答著。 「妳已經兩個晚上沒睡覺,不要太累了。」 阿爸堅持著。我已昏迷了兩天?那二刀竟然使我昏迷了這麼久了。 「安順仔若是有三長兩短,你叫我怎麼辦!」阿母低泣著說。 「唉!都是我疏於管教的,若是不搬到城裏,好好的在鄉下做田,安順仔也不會變壞到今天這個地步。」阿爸自嘆自哎的自責著。 躺在病床的我,聽著阿爸和阿母的談話,再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的胡作非為,讓父母如此的傷心,一陣一陣的良心譴責。忽然間一下子湧上來了。 在醫院足足躺了二十二天才出院,這段日子,每天阿母和阿爸都會來看我,妹妹偶爾也會和阿母來,見了面,我也不知怎麼說好。 出院那天,安仔不知從那兒得到消息,跑來我家看我。阿爸很不高興,然而並沒有趕他走。安仔很愧疚的說: 「都是我引起的,害你被捅這二刀,改天我去找幾個道上的朋友,加倍討回來。」 我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怎麼了,安順仔二刀的代價,不討回來啊!」安仔有點忿忿的說:「幾時變的這麼沒有男子漢氣慨。」 「我不能再讓父母為我操心了,這個樣子已夠傷他們的心,我不能再對不起他們。」 安仔聽我這樣說,也不好說什麼事,只說了聲: 「好吧!有空我會再來找你。」 說完,安仔起身要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好像想到什麼的又回過頭來說: 「向你借的錢,以後再還給你。」 「不用還了,反正你也需要錢。」我回答說。 安仔對我又望了下就走了。 出院後,在家又休養了幾天。我告訴阿爸說: 「我想回學校去唸書。」 阿爸聽了猶疑了一下,嘴角浮現了一絲笑容很無奈的說: 「學校把你給退學了,自己溫習一下功課,等明年再去插班別的學校吧!」 被學校退學了,等到我想好好的唸書的時候,已沒有學校可讀了。這打擊對我來說,比那二刀還要來的大,一時我又有恢復以前生活的念頭,但是這一念頭剛一萌生,阿爸和阿母的身影就浮在腦際,這念頭也就打消了。 為了不浪費一年的時間,我到一家補習班去補習,打算參加當年的大專聯考。由於功課荒廢太久,一開始讀起來很吃力,好幾次都有放棄不讀的想法,然而為了彌補以前的荒唐,不使父母再失望,也就咬緊牙關讀下去,慢慢的也就漸上軌道了。 俗語說:「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在那年的聯考,我終於考上了一所還算不錯的私立大學;也再次的看見阿爸流淚了,最後一次,我看到阿爸的眼裏,流下了淚水。 放榜的那天下午,我很早就到了X大的大門,等著看榜單,等了一個多鐘頭後,榜單才張貼出來。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好不容易才看到我的名字,我高興的還沒回家,就先打電話告訴在工廠的阿爸,電話那頭的阿爸,聽了這消息,高興的都有點講不出話來,要我趕快回家去。掛斷了電話,我就趕緊回家了。 回到家,並沒有我預期的場面,家裏冷冷清清的。阿母不在,更沒有看見阿爸,連妹妹也不知跑到那兒了。一顆興沖沖的心,一下子涼了不少,正感到納悶的時候,隔壁鄰居跑過來說: 「安順仔,你阿爸被摩托車撞傷了,聽說很嚴重,現在在X大醫院,你趕快去………。」 一聽,我一下子楞住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鄰居見我不動即催著我說: 「你還不趕快去。」 這時,我才醒了過來,連忙衝出去,攔了一輛車子直開到醫院。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阿爸已被送到急診室。阿母緊張的抱緊著妹妹直流淚。呆呆的,我也不知怎麼辦才好,腦中一直胡思亂想著,阿爸一定為了趕回來看我,才不小心被車撞的,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一切過去的往事,及未來可能與不可能發生的一切幻想,也一分一秒的回憶與想起。 大約過了二三個鐘頭,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一個一個臉色凝重的走出來。阿母慌忙的問醫生情況怎樣?醫生揮了揮手,不說什麼就走了。阿母急忙衝進急診室,我和妹妹也跟著進去。急診室裏頭,只剩下一個護士及一個實習醫生,正在幫阿爸裝上氧氣筒。阿爸眼睛閉著,額頭紮了一大圈的紗布,臉上扭曲著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阿母痛聲大哭叫著阿爸,阿爸一點反應也沒有。一直到了當天晚上八點多,阿爸才醒過來,握著阿母的手,嘴裏喃喃的動了二下,好像要說什麼。眼睛望了望阿母,再轉過來看著我,再看著妹妹,最後又停在我的臉上,對著我看。我告訴阿爸說: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安順仔考上了。」 阿爸一直看著我,嘴角裏牽動了二下,好像在笑的樣子,眼圈忽然溼溼的流下了滴淚水,而後閤上眼走了。 阿爸流淚了,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我看到阿爸的眼裏,流下了淚水………。
-
浯島的風系列之一就要出發
一抵達金門尚義機場,就看到偌大的宣傳布招向全世界宣告,從2007年7月1日起,金門的觀光公車就要出發囉! 這是我第一次拜訪金門,當然也是第一次搭乘這麼可愛、內外皆美的觀光公車四處遊玩;Mr.Bird這隻嘴巴尖尖、尾巴翹翹的吉祥物,將伴隨大家來段兩天一夜的深度體驗試乘之旅,一起享受恬靜悠閒的樂活風情。 全新登場的觀光巴士貼心地為旅人安排四條路線,只要一張票券,可以分一天或兩天,將金門走透透。A線—翟山金門城線,B線—古寧頭戰場線,C線—太武金沙線,D線—榕園太湖線;每條路線都經過精心規劃,還有專員定點解說,最適合自由行的旅人;尤其現代人已經厭倦趕路或血拚的旅行方式,愛怎麼走就怎麼走,想停在哪喝咖啡,就停在那裏來段悠閒的咖啡時光!搭乘觀光公車就能仔細品味金門的美,如同觀光公車的吉祥物—戴勝,旅人不再只是過客,從今以後,把心遺留在金門。
-
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獨立,獨立,我為獨立而生,也願為獨立而死,我們要開創金門的新局,建立快樂、希望的新國家。 十月三十日 星期一 台灣的困境,也就是金門的困境。台灣要獨立,金門也要獨立,台獨尚未成功,金獨也仍須努力,所以只好相互取暖,台獨金獨,兩獨合流,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了。 台灣要走出去,金門也要走出去。台灣還有二十六個國家承認,阿扁三不五時可以到南太平洋擁抱小朋友玩玩,可憐金門找不到玩伴,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澳門,到珠三角玩了幾天,到賭場玩幾把,算是結交了一個新朋友。金門獨立的困境,就像臺獨一樣,但是我們並不氣餒,要效法台灣精神,有為者亦若是,只要台獨成功,金獨也就可以水到渠成。 台獨現已然有了旗歌,金獨還沒有,這一點明顯落後,然而金門人才之盛,一千六百年來無有過於此時,必須趕快請一些賢達之士設計、譜寫,以免一旦宣佈獨立而措手不及。 金門人長期以來受到壓迫,兩邊不討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困死在金廈海峽,必須聯合海內外百數十萬的金門同胞,為金門爭主權,為金門人爭尊嚴,千萬不能再仰人鼻息了。
-
●如是我聞 石獅披鐵甲與延平郡王祖塋
金城鎮前山前村之開基者姓李名南,李家富甲一方,於明末由內陸遷徙來金門時,占得山前山(睏牛山)前胛一穴,村人稱為石獅披鐵甲。據稱牛的胛側有一巨石,形狀極似雄獅滾球,李南在那裡構造了一棟大三落的房子,時稱三胎落地。他並為他美麗的掌上明珠建了一座三層樓高的梳妝樓,從此李家便更加的興旺了。從商時他家的三桅大船南來北往,絡繹於途 ; 墾地時梯山連野,阡陌交疇。他為了鞏固他龐大的家業就從內地招來了一些李姓族人來此同住,以幫忙管理產業,這些族人現在仍有一部份居處在前山前村石獅披鐵甲穴的附近。 明末延平郡王鄭成功據守金門時曾帶著長子鄭經在夏墅海邊的礁岩上點將練兵時(留有點將石遺跡),每天天一亮,當太陽從睏牛山上射出第一道光芒時,常常會瞭見到石獅披鐵甲一處祥光靄靄。鄭成功知道那個地方一定是個吉祥的寶地,就指著光處向長子鄭經說:「吉地可用。」於是就派人回南安縣石井村將他的祖先風水啟攢(洗骨、拾金),想移徙到石獅弄球的地方來安葬。那年丙申(西元一六五六年)剛好有一個謀叛郡王的逆臣黃梧盤據在大澄島,想要投降滿清,為了取信於滿清,就密謀掘發郡王的祖墳以結歡滿人。到了戊戌年(西元一六五八年)郡王的部將協理五軍陳堯策,以重金賄賂獄卒,總共密得郡王六世祖墳八具骸骨,因為真實莫辨,就寄葬在思明(廈門)。 延平郡王鄭成功於西元一六六一年攻下了熱蘭遮城,收復了台灣。又一年,康熙元年,西元一六六二年,歲次壬寅相虎,延平郡王鄭成功卒於台灣。直到甲寅年(西元一六七四年,永曆二十八年,康熙十五年)三王叛清,世子鄭經親率大軍,克復閩粵。丙辰年(西元一六七六年,永曆三十年,康熙十七年)鄭經卜地合葬其先人的骸骨於山前村睏牛山的石獅披鐵甲穴。葬時因為穴位被李家的大宅所佔有,兵慌馬亂之時鄭經購得了李家的宅地,當士兵拆下了李家後落正廳的中脊樑時,有兩條黃塋塋的蟒蛇從樑上摔落了下來。李家的主人見狀,不覺淚流滿面的說:「李家旺勢已去,居不易矣。」遂收拾家軟,遣散家丁,安頓願意留下來的族人。然後駛舟下南洋,從此離開了他們不堪回首的家園。 延平郡王與子孫在台灣經營了三代,便被清朝所收服了。顯然郡王的國運還沒有等到石獅披鐵甲的穴氣發顯時就已大勢頹去了。西元一九三七年,民國二十六年,十月廿六日清晨日軍砲轟舊金城,七時許,日軍自舊金城登陸金門,據金期間,日軍就曾於石獅披鐵甲穴的上方鑿石室二間,長寬各約四米見方(今仍存),以為觀測內江警訊(金廈間的海域)。西元一九四五年,民國三十四年五月十五日,日軍戰敗,駐金日軍強徵騾馬及民伕撤離金門,由海澄登陸,朝潮汕流竄,臨去在瓊林及石室之內施放鼠疫病菌,有一日軍在金期間與賢聚保保長盧賢相善,私下囑其逃命,盧賢無力也不知該如何應變以撤散居民。當日病菌漫延於瓊林,數日間死亡無數,山前也當其衝,死十餘人,口述者當時也染病,幸有一台籍盧姓醫生住在金城模範街,每天三次往返山前與城區為病人施打針劑,述者父母見愛子染病,火速前往後湖六聖府祈求王爺護祐。述者昏睡於家中,恍惚間好像自己被擲壓在一艘停放於南門海中的三桅帆船之艙底,突然有一位身著戰袍手持大刀騎乘白馬的王爺,摔下馬尾,令他速速抱緊馬尾,馬即快奔於浯江溪畔,轉庵前,直到石獅披鐵甲穴的石室,再令他放手,述者因而病癒。 西元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國軍轉進金門,睏牛山的形勢險要,又屬花崗岩層,國軍的戰車營便有一部份駐守在山麓的壕溝理。在局勢緊迫的時候,為了鞏固陣地,軍隊便炸開了堅硬的岩石以挖鑿地下洞穴,藏砲伏甲,以謀待旦,是國軍當年駐守金門的使命。穴口開挖的地點,正好位在石獅的頭部地方,也是延平郡王先祖的佳城之所,因此必須將墳地另遷他處,但墳地沒有封植標記,無法作必要的保護措施,情勢所扼,在金門看守塋地的鄭氏族人(如金城莒光路與新生路交接處的天生堂藥行便是)也只得眼睜睜的瞠目以對了。就在民國四十八年七月,遷郡王祖塋於金城北門的鄭氏墓園。當日鑿挖山洞時,得黑亮的壙誌銘一石,缺一角,內容詳記郡王祖墳遷徙的過程,於是將誌銘移存於中央歷史博物館。民國五十七年國防部長蔣經國有感於郡王以廿三之齡,會盟吳山,倡義金廈,歷十七年之反清歲月,有十五年以金廈為基地,所留盛跡不少,唯獨沒有廟祠以昭忠烈,便倡議興建延平郡王祠,五十八年祠成,於五十九年三月遷葬郡王祖塋於夏墅崗郡王祠的右側。塋前面臨點將石,隔前江以遠眺茫漭神州的故里,海天蒼蒼,靈緒悠悠,勝國軼聞,留給後人無限的懷思之情。同年中央歷史博物館也將壙誌銘移交地區的社會教育館以為永久的點藏。噫!誰不知浩冥機微,世事難料,石獅披鐵甲已為鐵甲雄師的坑道之洞口,而成了不能再顯力道的陳跡,郡王的祖靈那日再徙鄉井也未可知。
-
雷霆轟發的這個靜默
第一天 呆若木雞 第二天 也是靜靜呆呆的 而有人 開始 仰天 長嚎 第三天偏有人若無其事談笑 風生 有人三聲無奈地暗暗哭泣 有人問卜求神 殷勤處處 娃問著 我是不是很沒用? 電話終於撥通 一大堆 想傾巢而出 的鼓勵 用語 和所謂前程還很光明云云 可卻 鯁在喉頭 全都 使不了 半點氣力 只兀自 靜靜 面面相覷 啊 ~~~ (暗哭 ~~~~) 啊 ~~~~~~~(狂哭 ~~~~) 涕泗縱橫裡 反倒點頭如搗蒜的娃 敬靜聽著重覆的叨說 沒事了 沒事了 沒事了 是安慰著滿心不捨原想要慰問人的你 也是 給看似泰然自若的自己打打氣 嗯 ~~~~~~~~~~~ 還是點頭如搗蒜 娃 就乖乖地 掛上原以為會比較輕鬆的 這個話筒 那一通 已經準備了一夜的電話 只吐出三個字 啊 ~~~ 啊 ~~~~~~~ 嗯 ~~~~~~~~~~ 依照慣例 一生都負責扮演精神導師的你 從去年四月開始 獨飲悲欣滿杯 的這苦酒 其實最需要被支拄著的你 返身 一一安頓著 慌了手腳的這一大家子 然後淡淡 溜出一句 血管攝影? 我不玩了! 斷層 掃瞄 切片 追 蹤 切 除 或善或惡 或多或少 電腦 和所謂異軍的突起 也跟著我們 在這 八荒紅塵 大玩 嘻遊記 微笑 十方 頷首 對顯影劑酒精針筒或者死亡 我都會過敏 揮著大手 你說 怕她知道了會受不了 怕我口試在即會影響成績 怕大家會擔心害怕失了元氣 你啊你 這麼多的害怕擔心裡偏偏 就是沒有自己 不過 其實你的苦心我們懂 就像這麼大家子 在突然知道你隱藏了這麼久的 所謂善意 然後 情不自禁緊接著一股腦兒全轟炸開來的愛 給你 的確壓得你也好生難受 其實我們都沒有辜負 彼此深深藏著的愛 其實我們都懂 只是心慌了 意也亂了 九垓八荒 那天 以為考完 暈眩得七葷八素的這我 只心焦小兒的滾心熱血 卻渾然不覺 大化裡 正有個更大的考題等著 雷霆 轟發 的 靜默 雷霆轟發的靜默 雷霆轟發的這個靜默 還喜孜孜的待在明星咖啡廳裡 一家仨口窩暱在周公位子夢蝶 提拉米蘇一口俄羅斯奶酪一口 並伴隨著追星趣味的遲來享受 好個雷 霆 轟 發 的 這 個 靜 默
-
金門共和國獨立日記
金門人連叫一聲美國爸爸的資格都沒有,這才是金門人真正的不幸。中國人堵在我們前頭,華裔台灣人堵在後頭,華裔金門人一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中國人一向小看金門人,把我們當小朋友,常要我們作他的隨身跟班,可是他給我們甚麼好處? 台灣人則把金門人當打手,要我們跟中國人打,打得你死我活,他則在後面給我們武器,有時在後面讚聲、拍掌,金門人受到鼓勵、肯定,攘臂奮袖,打得很起勁,金門人個頭雖小,但驍勇善戰,屢仆屢起,被打得滿地找牙也不退怯,台灣人不得不承認金門人為天下第一勇。(台灣人被金門人比下去,讓出第一勇的稱號很不情願) 台灣人還有美國人保護,還可以請美國人當台灣總督,金門人只有請台灣人保護,但是他又常常想開溜,自立門戶,那一天認為沒有利用價值,就把我們一腳踢開,金門今天想請美國人當總督,叫一聲美國爺爺,台灣都說不可以,你說氣不氣人? 台灣不可靠,中國不可愛,只有大哥的大哥──美國,才是金門人最終的倚靠,如果您願意保護我們,支持金門獨立,我們也可以真心誠意跪在您腳邊,叫一聲華盛頓爺爺。 立委吳成典昨天在國是論壇,主張「一國兩制」從金門作起,呼籲政府慎重考慮。吳立委自甘矮化金門,不僅違背民意,而且向中國乞憐,違反金門獨立建國前途決議文,也違反金門追求正常國家的終極目標,發言殊屬不當,應予嚴厲譴責。 十月二十九日 星期日 楊甦棣的不當發言,恐非偶發,而是蓄意,看美國這兩天的言論可知一斑。據聯合新聞網報導:「一位布希政府資深官員廿七日警告,台灣朝野如果繼續不在乎自己國家的安全,不願在自我防衛上投資,二○○八年新政府『就等著接收一個美台關係螺旋下降的爛攤子。』(inherit a mess of a government with US-Taiwan relationship on a downward spiral.) 該資深官員直言,如果台灣對軍購案繼續拖下去,二○○八年的新政府就等著與只給台灣最低支持(minimum support)的美國新政府打交道。」 這是恐嚇之外,再加威脅了,美國所求不遂,終於露出了主子與霸權的心態,擺明把罪責推給泛藍,要台灣看著辦。其實二○○八年誰當選還不知道,美國何必急成這個樣子? 美國防衛台灣,到底為他自己還是為我們,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我們叫恩公呢! 台灣人的苦,讓金門人體會苦中之苦;台灣人受壓抑,讓金門人感受到壓抑中的壓抑;台灣人想自主、出頭天,從而鼓勵了金門人自主與出頭天的想望。金門人以前想都不敢想,連作夢也不敢,自從台獨如燎原之火蔓延開來,金獨也像春草一樣,漸行漸遠還生。 台獨在先,金獨在後,後先輝映,都想成為獨立而快樂的共和國,那一天澎獨、馬獨一起來,大家都唱獨立快樂歌,組成獨立國協,跟中國這一隻五千年的巨龍相抗,台灣海峽就可以興雲作雨,豈不快哉! 人生最快慰的事莫過於獨立了,為獨立而百折不回、百死不悔,生享盛名,死後俎豆千秋,人生功業,無過於此,想到這裡,一定要把金獨推上去。但是今早看金門日報,讓我有一點洩氣──李炷烽縣長也主張「一國兩制」。 李縣長說:「台灣應思考金門要走的路,金門也願意在兩岸制度所長找出新出路的第三條路,即中央將金門規劃為特別行政區的『一國兩制』。」李縣長少說一句話,接著應說「否則金門要獨立。」 李縣長前天建金嶝大橋的話講得很硬,昨天一國兩制的話講得太軟,讓台灣不知金門的意思,以為可以隨意擺佈,台灣只想到軍購,只想到把戰略飛彈部署在金門,要勇敢的金門人「打第一仗,立第一功」,居心跟國民黨一樣歹毒,根本不管金門人的死活。 金門人就像衛生紙,用過即丟,以前國民黨搞對抗,箝制、利用金門,無所不用其極,踩在腳底踐踏,金門人連吭聲都不敢,想要討公道的時候,格老子的他又下台;民進黨用台獨手淫,一夜七次郎,銷魂蝕骨,根本連衛生紙都不用,金門人只看他暗爽,求為一張衛生紙而不可得,只有在風中飲泣。 昨日下午到沙美博愛街買燒餅,如入「無人之境」,整條街沒聲音,沒小孩吵嚷聲,沒電視聲,沒談話聲,甚至沒狗吠,好像沒住人一樣,台灣人就讓金門人這樣過日子,他們眼中只有二○○八,只有軍購,不知道金門人已生活在懸崖邊,金門人的聲音,誰聽到了呢?
-
姑換嫂
林家大姐哭斷了肝腸,無助的請求左鄰右舍的大嬸和阿姨們幫忙,因為一場決定她人生大事的情事即將展開,那就是姑換嫂的提親儀式。 「姑換嫂」依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用小姑來交換嫂嫂」,那是流行在六、七零年代保守農村社會的聯姻儀式,就在重男輕女的時代,當家中的男丁長大成人到了適婚年齡,但是男方本身條件欠佳而尋覓不到合適的結婚對象,為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以及傳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觀念下而衍生出來的風俗習慣。 林家兄妹六人,母親早逝,父親體弱多病,在困頓又無人管教的情況下,變成社會弱勢的一群,早早斷了就學之路,靠山靠海勉強度日。 大哥三十好幾了,生性忠厚少言,頂著癩痢頭,鄰里對他總是「臭頭!臭頭!」的喊著,他也從不反駁,總是默默的承受,因此沒有媒人婆願意為他說媒,因為沒有任何一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於是左鄰右舍的宗親便開始扮演起父母的角色,積極為這年輕人覓得因緣,好似那個年代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事。 林家大姊年方十八,姊代母職,張羅一家生活,因而比實際年齡早熟了許多,人稱不上標緻漂亮,卻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礙於經濟,每天忙進忙出,少了打扮,多了份滄桑和憂鬱。 這天,媒人婆帶著隔壁村的陳家大哥要來看新娘囉!一早,林家大姐便躲到髒亂的閣樓上,忍著七月的酷熱和窒息的風險,害得全家人翻箱倒櫃的四處尋找,幾乎快把整個村莊掀了一遍,最後在閣樓上找到渾身溼透,幾乎昏厥的大姐,但是大姐從哀兵姿態到頑強反抗都產生不了作用,眾人七手八腳幫她整理儀容,換上乾淨清爽的新衣裳,加上胭脂水粉的塗抹,真像變了個人似的,但是空洞哀怨的眼神叫人不忍,眾人好說歹說勸了半天,大姐終於點頭見了客。 這天之後,大姐不再反抗了,也許是見了面安了心,也許是死心了,向命運低頭了,當時我還是個懵懂的小女孩,大人的世界太複雜了,我怎麼也弄不懂,只覺得大姊姊太可憐了,這世界太不公平了,內心只希望那位陌生的大哥哥會善待大姊姊。 婚禮很快就舉行了,就在同一天,林家大哥娶了陳家大姐,林家大姐嫁給了陳家大哥,兩對受命運支配的陌生人就要一起過人生了,婚禮當天,我特別跑去看新娘子,但是大姊姊的面紗遮去了她的臉,我看不到表情,但是我猜想她一定哭了,大姐姐出嫁之後,我很少再看到她,也很快的把她忘記了。 多年之後的某日,偶然得到大姊姊的消息,她已經升格為祖母了,孩子孝順,家境小康,丈夫顧家,而且對她疼愛有加,真是老天保佑,看著大姐豐腴的臉龐和體態,以及爽朗的笑聲,我實在很難把她和當年從閣樓中被找出來的大女孩聯想在一塊,但是心中卻有著舒坦的感覺,這位被命運擺佈的女人應該是在母親的保佑下得到了幸福,更或許是她犧牲自己成就大哥的婚姻受到老天的垂憐,但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樁違逆人生自由意願的婚姻有了完美的結局。 今日的社會,國內一些弱勢的族群有了娶外籍新娘的管道,因此「姑換嫂」的習俗不再發生,保障了一些身不由己的弱勢女子,但同時衍生更多的問題,這又是另一項的侵犯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