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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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渡
這一年的中秋,天朗氣清。陣雨刷過的觀音山,有一股出塵的靜謐。陳漢祥前一晚就回南部的家過節了,李怡一早也回了基隆,住處只剩楊明婉和他。 在他偌大房間中,儘是棄置一地的宣紙和書帖,書籍衣物也是隨處亂放。而他正專心地臨摩著帖子。『二哥,你在做什麼?』楊明婉站在他門邊,用手指輕叩了幾聲後走了進去。『學李怡啊,練習寫字。』他聞聲停了下來,起身收拾堆放在沙發上的衣物書籍,勉強挪出個空位讓她坐。 『二哥,你寫得很好耶!』楊明婉用欣賞的口吻誇讚他。 『真的嗎?妳別騙我喲!』他假意謙虛一番,心裏頭卻是樂極了。 『二哥,你一定要寫一張送給我哦,好不好?』她撒嬌的求著。 『好好好,如果妳不嫌棄的話,等以後我練得好些,再寫一幅大大的送妳。』 『明婉,今天中秋節妳怎麼不回家?』他關切的問著。 『我特別留下來陪二哥呀!』她略帶玩笑的說著。 『妳別又讓我高興了,今天妳已經日行二善了。』 『真的嘛,我前天剛回去過,後天要考試,所以今天不回去了。』 『就說嘛,果然只是為了考試,怎麼可能對我這麼好?』他打趣道。 『沒有啊,人家根本唸不下書,二哥,你陪我聊聊天好嗎?』她央求著。 『好哇,那我們到陽台去吹吹風。』他提議著。 他們像往常一樣比肩坐在窗台上,此時已經月明星稀,小鎮的燈火疏疏落落。 時間過得真快,記得小時候什麼節日都好玩有趣,但是年紀漸長,好像很多事情都變得不再好玩了。他若有所思的嗟嘆著。 她並未接腔,只是靜默的分享這份感慨。過了一陣之後,還是他先打破沉默。 人生真是短暫,再過數年,不曉得我們各自會到了什麼地方、會變成何種光景?也許偶爾會想起此時此刻、會憶起這小鎮的落日斜陽、會懷念今晚明亮如洗的月色。他又輕輕喟嘆。 『明婉』他低聲喚道。 『嗯』她應著。 『妳以後還會記得我嗎?』 『當然會啊,就怕二哥你一畢業,搬離這邊後,就把我們給忘了!』 『怎麼會,我這麼喜歡你們,尤其是妳,更不可能會忘記!』他語氣自然而平和的說著。 『二哥,你少騙人了,你不是說我和李怡都是怪人嗎?』她嬌瞋地提出反駁。 『那是我有眼不識恆山啊!』他表示認罪。 『怎麼我倒成恆山了?』 『因為泰山是指岳丈大人,是男性,而恆山派都是一些女流之輩呀!』 『我看二哥你準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她用腳尖輕輕蹬著陽台圍牆。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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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追憶過年台金交通
日前接到小女兒的電話說:「老爸;我過年的機票沒有訂到,過幾天要開放加班機的訂位,請轉告二姊到時記得幫我打電話去訂票,否則過年就無法回去和家人團聚了」,小女兒在台北的銀行工作,上班時間是不能打私人電話的,晚上結完帳下班回到住處,經常要八九點,所以每年買過年機票都是她最害怕的事,今年也不例外,下班回到家時拿起電話打到每家航空公司,所有機票都早已被訂一空。 金門人在台灣求學、就業或定居總人口數是居住在金門本地的好幾倍,每個人過年時都希望回到金門來和家人團聚,但台金交通一直是金門人最大的痛處,早年去一趟台灣比台灣人出國還要困難,要到台灣首先要填寫幾張申請表格,如果是民防隊員則另外要找二個保人,填寫一份如期返金保證書,寄到台灣警備司令部入出境管理處,申請入出境許可證,等上幾星期後許可證發下來了,再去警察局登記船位和等船,一個月只有三個航次的運補船,即所謂「開口笑」的登陸艦,有時遇到演習船不能搭載民眾只好等下一個航班,曾有準備要去參加大專聯考的學生,為此喪失了升學的機會,後來雖然有太武輪的加入運送改善了好像運豬般的待遇,但等船的痛還是沒有得到解決。 民國五十年我被農復會借調派到馬祖支援造林育苗工作,因有財神爺的公函(那時金門的農牧經費都來自農復會),也有縣政府的公文,我和同伴三人順理成章的到政委會去申請搭乘軍機的機位,申請書親自送去;承辦人員很客氣的收下,告知回去等通知,晚上十點以後等村公所的通知,那時沒有直撥電話,只有村公所有一部人工轉接電話,被排上的人每晚由村公所的村丁,挨家挨戶來通知,第二天一早再到機場報到,過了幾天果然很幸運的得到村丁的通知,第二天清晨起個大早,興高采烈的趕到機場報到,等到十一點多才被叫去過磅和檢查行李,順利的過了關,眼見自己的行李被搬上車,送上飛機,很高興的在候機室養神等待登機,忽然我們三個被叫到檢查室,叫我們領回行李,因為臨時有高級長官要去開會,機位有限坐不下,依優先順序你們回去等明天再走,到時會讓你們先走,委屈你們了,這時我們的心都涼了半截,遇到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一時還真的無法接受,但能說什麼呢?只好提著行李摸摸鼻子回家,第二天果然順利的坐上有生以來第一次的飛機,雖然是130的老母雞,但也夠滿足的。 到了台北被農復會的人帶到馬祖辦事處報到,一位連絡官親自開車送我們到基隆搭船,晚飯後被送上開口笑的登陸艦,這也是我第一次坐船,起先還很高興的跑到甲板上看海上風光,大家有說有笑的好不快樂,但沒多久船都還沒駛出大海,我已經頭重腳輕感覺暈眩,趕忙跑到艙底找一個空位,舖上麻布袋,倒下以後一動也不敢動,船開出去沒多久我就開始嘔吐,把第一次在台灣吃的飯通通吐還他們,之後一路吐到沒有東西可吐時,連黃疸都吐出來,第二天船到了馬祖港下船,連江縣政府派了一部軍用吉普車來接我們,那時我們全都軟綿綿連腳都無法站穩,接待人員送我們到餐廳用餐,滿桌高級新鮮的海產,但我們也只有望桌興嘆而無福消受,在馬祖工作因有縣政府及馬防部的鼎力支持,工作進展十分順利。 馬祖苗圃順利播完種,我就被派到東引苗圃,負責整頓苗圃和播種,馬祖到東引還要坐八小時的交通船,到哪裡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起先是很孤單,但那邊的工作人員都很誠懇,不久就和他們打成一片,由於工作的忙碌,日子倒過的很快,不知不覺已到了過年的時間,忽然想起遠在千里外的雙親,連忙辦了休假手續,收拾行李準備返鄉過年,運補船進港了,依正常手續去辦理船位登記時,承辦人員告知這班船不准搭載民眾,我當場被愣住,正在不知所措時,剛好聯勤派駐東引的連絡官走了過來,東引是個小地方,我們這群外來客常聚在一起,「胖仔我回不去怎麼辦?」我們平常都這麼稱呼他,(因為他的個子又高又胖);「小孩子別人回不去你可是例外」,因為我們這群人之中,我的年紀最輕所以他們都這樣叫我,果然到了晚上他真的親自來帶我直接上船,並親自把我交給船上的押運官,還幫我安排床位,這時一顆焦慮的心才平靜下來,沒多久押運官還親自送來一餐盤蛋炒飯給我,並交代趕快吃,吃飽了就上床睡覺,今晚的風浪很大,不要亂動才不會有危險。開船後船身真的擺動的很厲害,船身擺到左邊時我就向左吐一次,擺到右邊時我就向右吐。 到了基隆時已是筋疲力盡,押運官來扶我下船並派車送我到火車站,而我連說謝謝的力氣都沒,拖著疲憊的身心趕忙坐火車到高雄趕最後一班回金門的船,到高雄時天已快黑了,叫了一部計程車到金門同鄉會時,那裡早已擠得滿滿由各地趕到的金門鄉親,連走廊上也睡滿了人,在那寒冷的冬夜裡,讓人看了真是心痛,這群人同樣是要返鄉過年。 服務人員大概是被這些像難民的鄉親煩的不耐煩,當我遞上入出境許可證準備登記船位時,那位服務大爺用手一揮說:「登記名額已滿;下班船請提早來登記」,這句話比判一個人死刑還要殘酷,還美其名說是在服務鄉親,我整個人都給呆住了,誰不知下班船起碼要再等十幾天,那時不但年也過完了,我的假也早滿了,我再要請託時,他老兄擺個臉色回我一句說:「船也不是我的,我能幫你什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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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渡
『大哥,看你聽得這麼入神,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李怡問他。 『我喲,有些懂又不大懂,妳就翻譯一遍給我聽吧!』他反求李怡。 『我哪懂是什麼意思呀,要知道意思就得請明婉解釋解釋囉,她可是中文系的哦,而我唸國貿,國學造詣差得遠,不敢隨便班門弄斧,以免被你們見笑。』李怡說著便要楊明婉解說一遍。 『妳怎麼會不知道意思呢,我昨天才跟妳說過的呀!』楊明婉推卻著。 『我哪記得住,早就忘光了』李怡回了一句。 『記性這麼差,以後怎麼做生易呢?大哥,你別聽她胡說,我看她是替懶惰找藉口而已。』楊明婉又笑著回了李怡幾句。 『真的嘛,這詞這麼長,好些句子的意思都忘得乾乾淨淨了。』 『沒關係,明婉,妳就再解說一次吧?』他口吻略帶懇求。 這次她倒不再謙辭,她清楚地把整首詞的意思娓娓道出。 『那是一種蘊含癡情的唯美!』在仔細聽完她的解釋後,不自覺的吐露他的感覺。『是呀,我也是被那種對感情的執著深深打動,不過要是真的無法和相愛的人相聚的話,實在是很可憐呢!』楊明婉若有所感的說道。 『好了,好了,喝茶吧!不要再為古人煩惱。』李怡試著讓大家快樂些。 『說得也是,我想來杯咖啡。大哥你要不要也來一杯?』楊明婉起身並問道。 『不必麻煩了,而且萬一晚上睡不著的話怎麼辦?』他委婉推謝著。 『沒關係啦』她說完便動手了。李怡起身幫忙。不一會兒功夫,人手一杯咖啡就座。他接過咖啡,湊近鼻子吸了吸氣,稱讚咖啡的香馥濃郁。但在啜了一口之後,他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好苦哦! 『真的啊,我忘了放糖』楊明婉說著起身,但旋又回座。『哇,沒糖了耶!』她微笑的對他不經意的吐了吐舌尖,不住的說抱歉,模樣真是可愛。他連忙回說:沒關係,沒關係,反正喝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狀極俏皮。他一向難得正經,即使今晚才初次聊天,他也不刻意掩飾那種諧趣的本性。他從小就喜歡隨性,不喜歡過於拘謹嚴肅。他覺得人生應該過得輕鬆快樂,而生活中的枝枝節節,就不用太在意了。 『對了,妳們剛才怎麼都叫我大哥呢?陳漢祥比我年長些,平日我也都喚他大哥,而妳們也叫我大哥,這樣會讓我不好意思的。而且,當大哥的會被人家掃黑,一清、二清、三清呢!』他忽然提道。 『不然稱你二哥好了』楊明婉提議著。 『二哥還蠻大的,好吧!』他笑著接受了建議。李怡也覺得不錯,叫學長太疏遠了,大哥、二哥叫起來感覺親切多了,碰巧她和楊明婉兩人都沒有哥哥,於是也很樂意的附和著。 『二哥,以後你和大哥要多多照顧我們喲!』李怡撒嬌著。 『對呀,對呀!』楊明婉也跟著起鬨。 『那有什麼問題,不過做妹妹的也得聽話才行,否則罰妳們天天掃地洗廁所哦!』他高興的回應著。 三人東南西北的聊到深夜才歇息。 (三) 將進酒 九月的小鎮經常陰雨連綿。他們四人已經極為熟稔了。閒來無事時,他們總喜歡並排坐在陽台窗台上,伸腿抵住陽台的圍牆,欣賞著觀音山變幻的雲朵、波光粼粼的淡水河景,或是品評著過往的學生、行人,這是他們上班、上課之外,最感快樂的時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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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除夕返鄉路
我也曾經是小小留學生(在二十多年曾到台灣讀小學),可是,在台灣半年的日子裡,和妹妹想家想得太難過日子了,所以,非常堅持讀完一學期一定要轉學回金門。 那個寒假,由苗栗的外公家到中和的堂哥家借住,並由堂哥安排我們搭乘除夕早上的飛機返金。在中和的日子,真是開了眼界,和妹妹二人看什麼都很新鮮,堂嫂帶著我們逛早市和夜市,鄉巴佬進城來,哇!原來台北真是熱鬧得很。轉眼,就到了除夕了,一早,堂嫂招呼我們整理好行李,計程車載著我們直奔松山機場,和妹妹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沒了,話題全是繞著回金門後要做的事、要吃的菜。 兩人來到松山機場,滿坑滿谷的人,妹妹怕生,躲在我後頭,我四處問人怎麼辦理登機手續,手上拿著綠卡(金門人專屬的入出境證件,封面綠色,簡稱之),隨著排隊的人潮前進,來到服務台前,服務人員看了看我遞出的證件,然後瞧瞧我和妹妹,眼神不知道是悲憫還是不耐煩,「妹妹,這班飛機沒有你們的位置。」證件還給我之後,沒再多看我一眼的繼續為下一位排隊的人服務。 我突然很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背著行李、領著妹妹就走到了登機門前,看著一個個跟我同樣口音的金門鄉親或器宇軒昂的軍官,人人都開開心心的走進登機門,好希望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順利走進那道門,大概是期盼的眼神讓人讀出來了,這時候,有人拍拍我,問我:「你是官澳楊老師的女兒?」那種他鄉遇同鄉的歡喜,就像溺水逢浮木,我馬上淚眼汪汪的回答:「我和妹妹回不了家了,因為,剛剛櫃台告訴我說飛機沒有位置了。」他看了看我,問我:「敢不敢哭呢?」 這時候,要我立即放聲大哭,可是完全不用培養情緒的,所以,在這位同鄉點破之後,我馬上反應過來,拉著妹妹,就坐在登機門前的地上哭得好生傷心,來來往往的過境旅客,都指指點點著,終於,有位穿制服的軍人前來,蹲在我身邊問我:「妹妹,需要我幫忙嗎?」「我要回家。」我邊哭邊說。「你家住哪裡?」軍官好心的問。「我要回金門,我家在金門。」我哭得更大聲了,而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好好好,我知道,你在台灣住哪裡,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去。」「我在台灣沒有家,我要回金門,我要回家。」這時候我已經有點歇斯底里了。軍官看問不下去,轉身離去。 妹妹看我哭,也跟著掉眼淚。軍官好像去跟什麼人商量後,又回到我身邊,我眼尾餘光看著他出現,更加努力的扯開喉嚨哭,他蹲在我身邊,很小聲的說:「妹妹,不要哭了,你可以搭飛機了,不過,沒有座位喔!」我的眼淚在他說完話後立即『收工』,拉著妹妹就往登機門衝,也不懂行李要檢查,只知道金門旅客已經登機完畢,就等我和妹妹上飛機了。螺旋槳式的老飛機,轟轟轟的聲音震耳欲聾,可是,當時對我而言,卻是天下最美妙的聲音了。 飛機座位只有兩排長條椅,我和妹妹分別坐在一位先生和小姐的大腿上,真是難為了這兩位年輕人願意接受這樣的『酷刑』,因為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都動彈不得(還是要繫安全帶的),還好,當時和妹妹年紀都小,體重也輕。飛機上的乘客有人戴著耳罩怕吵雜,服務人員則陸續發給乘客每人一個嘔吐袋,我和妹妹都沒有。當時,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很會暈車、暈船外,事實上也很會暈機,所以,飛機起飛後,我就不行了,低頭透過小小的地板縫隙,看著地面上的景物離我越來越遠,我開始了自己的昏昏沈沈的旅程,當然,也包括把飛機地面弄得很髒。越過海洋,陸地靠近,我的心開始飛揚,看妹妹因為早起,已經進入昏昏欲睡狀態,我竟然興奮得整個人幾乎都要跳起來了。飛機尚未停妥,我央求抱我的小姐讓我先站起來看窗外的風景,飛機艙門一打開,我拖著妹妹衝出去,簡直是分秒必爭,因為,這樣鹹鹹海風的味道,好熟悉好喜歡喔!而尚義機場內來往的人,看起來都好親切,當年沒有樂透,所以,簡直可以用中了愛國獎券來形容當時的心情。 回到家,已經在準備年菜的阿嬤和媽媽,看我們姊妹倆回來,非常高興,而在聽完我的精彩誇張的描述之後,更是驚訝不已,直說找時間要到沙美去跟那位貴人說謝謝,沒有他的點醒,我們姊妹倆的年夜飯還真不知道會在哪裡吃呢?至於我自己,二十多年來,年年除夕時,都要想起這件陳年往事,想起當年搭飛機要哭得這麼辛苦,還真難為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多眼淚。 歲月遞嬗,政府開放遠航飛金門航線,雖然初期過年的熱門機票,必須在館前路等兩天一夜才能買到機票,可是,已經謝天謝地謝政府了,然後,開放了電話訂位,便民的措施讓人感恩不已。曾經的淚灑松山機場的往事,說來還真是一段特殊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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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浯洲遊》高粱美酒的原鄉
來一杯,乎乾啦!是金門的瀟洒,是金門的豪邁,只因高粱酒產自金門,金門是高粱美酒的原鄉。 取材自金門自地自產的小麥和高粱,並由金門人自行創意研發,「金門高粱酒」堪稱金門的本土企業,長久以來更在不斷精心改良調配下,酒質益加醇郁香美,儼然已成白酒界的精品。三五好友歡聚一堂品評暢敘時,高粱酒啜一口,馨香盈溢;飲一杯,愜意開懷。釀製加工食品時,高粱酒添加少許,食材原味盡留,更添鮮美品味。年節賀禮伴手餽贈時,捎一瓶高粱酒的熱情,賓主盡歡,情意綿綿。金門高粱酒可暢飲,可提味,可餽送又平價不貲的這般多元化功能,誰能說不是最適合眾人採購的抉擇考量呢? 炎炎夏日,濃烈的高粱酒甫自冰庫取下傾倒,或加冰塊稀釋就口順飲小酌,沁涼冰鎮的醒腦快感,不僅是酒中至樂,又因高酒質純度,甲醇和雜醇油含量極少,評定酒質優劣指標的酸、酯含量較普通酒為多,所以飲後不易引發頭痛,也不易造成宿醉。調製成雞尾酒,則是值得嘗試的另類品嘗。如此可令人提神和通體舒暢的奇蹟,稱得上是金門高粱酒的另項傳奇。緣於金門純凈甘甜的水質,緣於零工業污染的鮮潔空氣,緣於東北季風常年肆虐的特殊天候和土壤:::金門高粱酒允稱是天時、地利加總人和所蘊孕成功的得天獨厚第一品牌。 春秋兩季,滿山遍野高粱田一片金黃,碧綠的葉兒,在比人高的高粱穗沉重壓抑下顯得垂頭喪氣,但頂端的穀粒一旦割取後的高粱桿,卻又昂頭迫不及待向人述說它有製作掃把的妙用。此般高粱、小麥成田成片的實地見識;高粱穗鋪滿路面容汽車輾壓脫粒的特殊場景;高粱酒釀製的層層過程;初蒸餾微溫的高粱原味酒的試飲,走一趟金門,親見、親嘗的「高粱酒風情」的深刻體驗,情侶同遊、夫婦同遊、父母子女親子同遊、好友同遊,無不適合,無不烙印不可抹滅的難忘印象。 高品質、高口碑的金門高粱酒純由「金門酒廠」自地自造。自民國四十二年(1953年)二月一日正式於「九龍江酒廠」量產後,產品研發益多,產質益高,產量亦益大。四十五年(1956年)七月一日起為配合福建省政府遷台而將「九龍江酒廠」更名為「金門酒廠」。又為拓展金酒的產能,支付供不應求的市場需要,再於八十四年(1995年)一月廿日拓建位於金寧鄉寧山的第二酒廠,俗稱「金寧廠」或「新廠」,而將位於金城鎮金門城村的「金門酒廠」泛稱作「金城廠」或「舊廠」。八十七年(1998年)二月十六日,更為配合政府民營化與機關組織公司化的改組政策要求,再將享譽近四十年,一肩扛負升格至自動機械化設備,以及常年改良發酵蒸餾釀酒方式、貢獻最多的「金門酒廠」改制為「金門酒廠實業股份有限公司」,簡稱「金酒公司」,英文簡稱KKL。此外,更為拓展國際舞台,歷經四年的努力,金門高粱酒終得在九十二年(2003年)八月七日,剛獲中國大陸工商行政管理總局所屬商標局初審通過准予註冊,為台灣第一個掛上地名在中國大陸註冊的菸酒商品。 時代脈動,迭有變化,產業為因應事實需要,轉型亦勢在必行,「金酒公司」又豈能逃脫此社會潮流桎梏而無動於衷呢?「金寧廠」維持高產能製造風格,「金城廠」朝向觀光悠閒與老地窖博物館功能規畫,同時,不斷拓展外銷領域,爭取國外地區商標註冊,應是未來的定向,但永不改變的,將是金門高粱酒香醇美味的正字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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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快意曲
年快來了 冬至已過,大寒催年,一年容易又新年,去年過節的氣氛還在恍影之中,今年的農曆年就早在國曆元月底登場了,感覺上,新年來得特別快、特別的早。所謂炮竹爭鳴辭舊歲,歡天喜地迎新年,位在中興街、莒光路上的商家們,早在國曆十二底就已嗅到年味,慢慢的將年引來了,尤其電視上宣傳著大陸街,親自走上一趟才能充分感受。 年快來了,鮮紅的春聯,金黃喜氣的擺設,吉祥的歌曲,讓空氣都充滿年的味道,也將這條老街裝點的熱鬧滾滾;古代的年獸傳說,早成為小孩子枕邊催眠的故事;紅紙嚇年,也已演化成為精緻的聯對,書法的展現;燃竹霹靂,更成為年節不乏的節目,啪啦啪啦聲中,年,真的快來了。原本只有觀光客進入後才顯得有點人氣的小街,現在,放寒假的學子、放年假的遊子,或成雙成對,或成群結黨,或邀集多年不見的好友同學,大家仍然會回到這條熟悉的小街上,看看這條陪著大家成長的街道,縱然比不上台灣的大街,但所目及的都是熟悉的面孔,相信,這份感情是無法取代的,也是原鄉的吸引力,大家的鄉愁。 電話訂位 隨著年的快步,彷彿是迫不及待的迎春,日子在冬至過後,總是飛快的,尤其返鄉訂位時間的宣告,這一年的尾聲,漸漸不遠了。 每年,在電話訂位前,家中所有的電話,行動電話,一應俱全,全副武裝,只為搶得先機,先下一成,算一算,每通僅供四名,總要四通才能全數過關,打電話訂機位,這是金門人長年以來的宿命,在鄉的家人,總要忍受著一小時的奮戰,不達目的,絕不輕言放棄,每接通一通,歡呼聲便起,隨即要求大伙安靜,靜等電話的接通,那是沒打過電話的人所無法想像的興奮與快意,今年,大妹懷有身孕,果不其然的打通了二通,嗯,懷孕的人,運氣確實不同,在台灣的小姨子也不負眾望的貢獻了二通,順利完成,沒打通的親友們,也藉由電話告知,明年繼續加油! 猶記那年金門甫開放飛機航班,為爭取機位,曾在民生路上前某航空公司前徹夜守候,一夜等待,不論識與不識,總以同理心噓寒問暖,但俟清早時,觸及雙方利益後,一踴而上,長夜的等待,平息的秩序,就在那瞬開破壞了,售票員處理不當,亦曾引來一陣憤憤怒罵,好像就此後,訂票方式就慢慢改變了。 筆者出生較晚,還算幸福,曾聞早年搭船返鄉的長輩,拖著重重的行李,排著長長的隊伍,寒風中,咬著牙關,在空盪的碼頭上,只為配合潮汐,靜待著指令而行,那是軍管時期吧!金門人也習慣著命令的指揮,那一段段的往事歷程,郤未曾阻擋返鄉過年的心,即使身軀疲累,心總是溫熱的,家,就是有這樣的魅力。 除夕夜 每一個過年,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段美麗的回憶,除夕夜裏,萬家燈火中,遠征暫歇的遊子們,卸下在外征伐的疲累,暫別煩惱,團圓圍爐,或訴說著未來的新願,或造訪鄰人,或邀見闊別已久的友人、孩提時的死黨,那是歲末年終的戲碼,旅人的安慰,家中的長輩們望著每個歸巢的孩子,細心的關懷,縱使知道年假有限,孩子們總要振趐再高翔,但這段回家的時光,對父母而言,總是那麼容易滿足。 也是隨著年齡的漸長,鄰人們多了許多的新面孔,攜妻帶子,有些同學多年不見,也是兒女成群,好不熱鬧,除夕當天是新年前的加溫劑,大多數的親友,多趕在此時返鄉,早先安靜的農莊,多了許多笑語,傍晚,閩南建築的紅磚色,煙囪裊裊的炊煙,昏暗迷濛的時分,搭配寒風帶來的顏色,一幅安寧的農村曲,一家家和樂的景象,就是那麼溫暖人心。 晚飯時,溫暖的團圓飯上桌,辛苦了一年,大家就在此時圍爐,拋棄那為裹腹三餐的便當吧!豐盛的飯菜,家鄉熟悉的味道才能慰藉遊子們長期對家思念,有媽媽味道的晚餐才是人間佳餚;來點小酒吧!酒能助興,也將氣氛炒熱,讓大家快意的享受著美食,恣意暢懷。小孩則迫不及待的想要個紅包,頻頻向長輩示好,待紅包到手後,滿心歡喜的點數著,掐指計算著,返家的子女們也在此刻孝敬父母長輩,祝願新的一年。入夜的重點就是守歲,守歲的方式每家不同,或牌桌上守、或伴隨著跨年節目、但意義只有一個,由古早流傳而來的習俗:長夜不眠,可使父母長壽。(︽傳薪集︾阮昌銳1987頁52)等待正月初一的吉時,代表驅除邪惡的價響爆竹聲中宣告新年的蒞臨,大家互道恭喜,歡心迎接新年。 好友在航空公司服務,當別人急心的返家時,他們提供著便利的管道,順暢的流程,協助每位遊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溫暖的家,每年到了團圓飯時間,他們都在公司忙碌著;或許有時航班或行李會有一點小狀況,但,希望大家能以同理心看待,也正如其他犧牲年假、堅守崗位,接供著各項服務的人仕一樣,讓我們衷心的謝謝他們吧! 大年初一 俗諺: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睡到飽。初一又稱新正,在長輩的眼中是一個重要的日子,要忙著祭祖、廟中祈福,更要求子孫衣裝整齊、注重吉祥、所謂一年之計在於春,即使前晚守歲,這一早仍應精神奕奕。小孩子最喜歡過年了,有漂亮的新裝,又有紅包可領,滿桌的瓜果甜食,吃多也不怕被罵,因為大年初一要和和氣氣的,大人縱使有氣也要消下去,避免說壞話及動氣,這就是過年的好處。所謂「大人煩惱沒錢,小孩歡喜過年」,小孩那懂經濟的壓力,尤其是過年期間,開銷似流水,大人們除了必要的添購新衣及採購年貨外,能簡單就簡單,對待小孩則不同,盡量的滿足小孩,畢竟大家都是這樣長大的。但這個社會中仍有部分角落的人們及家庭因為各種原因無法盡享年節的愉悅,所以越福中時越要知福與感恩,感謝舊的一年順利度過,感謝新的一年平安啟航。 這一天,逢人便是「恭喜」在口,電視節目也是五花八門,任君挑選,不想看電視時,大多數的朋友選擇在牌桌上聯絡感情,過年期間,小賭怡情,不傷大雅,反可紓發壓力,增進情誼。而年輕人大多是三五好友往大街上逛,食食甜點,午餐外食,輕鬆就好;或結伴登太武山朝聖,登太武山是金門人過新年的節目之一,初一至初九,天天有縣民往山上跑,這座大家心目中的聖山,照顧著全縣縣民,山上的海印寺靈感,長年香火不絕,時時澤顧縣民。 大年初二 返鄉過年的第二高潮,總出現在大年初二,遠嫁的女兒,偕夫攜子,大包小包,遠從各地回娘家,如果是新嫁的姑娘,頭一年偕夫回娘家,禮俗不可免,紅包必然是大大一包,孝敬岳父母大人,巴結大小舅子,討好小孫子們,為每個家帶來一份新年的喜悅。 猶記新婚那一年,第一次陪內人回娘家,由於是前一年農曆二月結婚,所以第一年在新年時陪老婆回娘家,意義顯得特別,平常小家庭慣了,忽然熱鬧起來,那種感覺是相當特別的。現每逢年初二下午,娘家的姑媽、表哥等人都來走春,向岳父母們拜年,最高紀錄曾有五十餘人同時到達,把房子擠得滿滿的,這種凝聚親情的力量,真教人感動。 也因為與娘家熟稔,少了當新郎時的羞澀,娘家的兄弟姐妹眾多,鄰人互動良好,大人不免在年節「嚦咕嚦咕」摸個八圈,怡情又能聯絡感情,小孩則無領域之分,不論是住在原鄉或台灣返金的小孩,不論是居住在城市或鄉村,兩三下就可以玩在一起。而娘家村莊的宗親會,每年農曆初二都盛大舉辦飲宴活動,聯絡鄉誼又可關心返家的女兒及女婿,近年來越辦越大,參加者每人只需繳交三百元,其餘由公司負責,另又可獲得摸彩券一張,參加摸彩活動,娘家由於人口眾多,每年均包辦二桌,有二十張摸彩券,參加時小孩比大人更緊張,現場氣氛熱烈,真是快意的一晚。 每年回娘家的重頭戲除了拜訪親友外,就是造訪娘家的表哥位山外的農場,農場中有廣大的土地,可以堆堆土窯,大伙暫離都市人的身份,拾起樹枝及乾土,玩起小時候的把戲,過過童癮,小孩們最是高興,小表哥帶小表弟、小表妹,盡情享受,大人們也不去限制,畢竟,在都市水泥叢林中,很難這般撒野,就讓他們玩吧!反正一年只有一次,快樂就好。 休息是為了再出發 短暫的年節恍眼就過,放假的日子過得特別快,返鄉的遊子們從初二起就因工作需要必須陸續返台,直至收假前一天才進入最高潮,每每在尚義機場中看見在家鄉的父母、兄弟依依不捨的交代著即將返學校、工作場所的遊子們,縱使現今台金交通如此便捷,但身為長輩者仍會關心備至,點點關懷。 遠翔的遊子終究要再出發了,家鄉親情的養分已療合在外孤獨、奮鬥的心,帶著家鄉的愛,往前看時,必將看到希望。祝大家年年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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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作者諸君,請領稿費」─留金歲月瑣憶
「作者諸君,請領稿費」這八個字,在全世界的報紙中,恐只有五十年前的︽正氣中華報︾,用來做過通告性的標題,且是每月一次,標題左邊,就是「作者諸君」的大名,排成方形,加邊,非常醒目,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忝列為「作者諸君」中的一員。 提起「作者」這個榮銜,就我而論,當時真是「前所未聞」。至於「稿費」一詞,也是首次聽到,原因是:初中那位左手水煙筒,右手紙眉火的國文老師,只教過「這篇古文是某某做的」。然後抄在黑板上,教我們「全都錄」。然後,要求我們讀熟、背誦、默寫。他從未在報上發表過文章,也沒拿過稿費。學校裡僅有的一份省報,貼到閱報欄時,「日報」已變成了「週報」。什麼叫「正刊」、「副刊」、「主編」、「作者」?老師從未向我們提過。唯一交代過的,是在出了作文題後的「起承轉合」。所以,在投稿知識上,我是「文盲」。 當兵後,自傳上寫的是「投筆從戎」,其實是盲目的「膨風」。後來進了「贛粵閩邊區軍事政治學校」(代號「怒潮」),才在︽怒潮校刊︾上初識「副刊」,讀到許多老師和學長們的「從軍文學」和生活小品,引起了我的「共鳴」。半年多後,便以「四言體」寫了一篇兩百多字的︿康樂富強﹀。拿給蕭邦治學長看(蕭氏湖南人,南昌中正大學肄業,後奉調金中任教),他替我修正了一句,便鼓勵我投給校刊,果然登了出來,但我還不知道自己已榮登「作者」之林。由於校刊沒有稿酬,當然也就不知「稿費」為何物了。 學校遷到金門,隨即畢業分發部隊。所有的同學,來了一次新的組合。原來不同隊的,如今卻湊在一起了,在校時任別隊黨代表的楊榮昌老師,現在我們的營指導員,他就經常在︽正氣中華報︾撰寫政訓和政論方面的文章,六隊的張眾孚,因師部成立了一個臨時的政治工作隊而相識。他經常在︽正副︾發表小說和散文,不時講些寫文章的故事給我聽,三隊的雷凌雲,現在同連,有湖南才子味,雖不寫作,肚子裡卻有許多修辭的掌故,如「一字師」等。另有幾位同學,身邊有從大陸帶出來的「冰心」、「巴金」、「朱自清」、「福婁貝爾」和流行歌曲,開了我的「眼界」。那些人和書,不知不覺地在我的心田撒下了文藝的種籽,於是,煤油燈前,打野外的田溝裡,雙乳山的碉堡中,常有我讀寫的影子。稍為上了點路,便迫不及待的「要走出去」,卻是走不上報紙,雷凌雲曾說:「堅實的樹榦長得慢。」我就「但問投,不問登」了,可沒想到,不久後的某天,竟登出了百多字,真是喜得「發燒」了。次月初,報紙上「作者諸君,請領稿費」的名單中,印上了我的名字,立即就有同學「封」我為「作家」,也有同學給我加油打氣。 有稿費可領,當然要去領了,雖不知有多少,但已知道「作者」和「稿費」的定義。 那時,報社在金城一棟大房子裡,像古時的棧房。我到了報社門口,手裡捏著個木頭私章,徘徊了半天,不敢進去,最後,鼓足了勇氣,冒著汗,躡手躡腳,走到進門右邊一個像當舖的櫃台下,裡面的先生說:「是來領稿費的嗎?」我不好意思的擠出了一個「是」,他問了我的名字後,就翻看一本用十行紙裝訂的簿子。然後,接過我的私章,蓋好了,拿了一張一元的台幣,連同私章遞給我。那時,我真想連私章都不要,就溜之大吉。因為,一塊錢稿費,多丟人呀! 到大牌坊下吃了一碗蚵仔麵,還剩五毛。默默地回到后盤山,不敢吭聲。不過,心裡想著,我大概是成功了。 報上有新詩,我如法炮製,居然有投就中。離金前夕,懷著草民見皇帝的忐忑心情,去向主編孫煒先生辭行,他還誇我「詩比文好」。許是由於他的厚愛,「一元稿費」之後,月月有稿費領了。五塊、十塊、七塊、八塊不等,對買牙刷、牙粉、肥皂、墨水,不無小補。有一回,估計可領到二十塊,心想,可買支「偉佛牌」鋼筆。結果,領了十七元,還了特務長的債,去了一半,但心裡還是很「爽」。 那時,有些排長不樂見我們寫呀寫的,「軍人事業在戰場,勝利基礎在操場。」他們以為我不懂。有一天,我替連上報導了一件「好人好事」的消息登出來了,鼓舞了兄弟們的士氣,一位排長說:「你寫呀寫的,還有點管用。」 當然管用,每月能出十五塊錢,我這個「超級上士」,等於加了半個月薪水。像楊榮昌老師,每個月等於發雙薪(當時稿費約千字十元,他每月總有萬多字發表)。所以,每當「作者諸君,請領稿費」的消息刊出後,有好一堆人高興非凡呢,我當然是,更高興得莫可名狀了。(2003.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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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渡
白色燈光映在四面藍藍的牆上,原來鵝黃的窗帘已被撤下,換上兩塊大白絹布,上面是用毛筆書滿了的狂放不羈的草體字;靠床的一端是兩個相對的書架,各自整奇地堆放著形形色色的書籍,他用目光逡巡了一遍:文、史、哲、宗教、經貿都有。由於初次進她們房間,他不好太過於東張西望,只得向她們點了點頭,然後盤腿坐了下來。而眼前是一塊方形矮茶几,上面的壺嘴已經霧氣蒸騰。 她們兩人一邊親切招呼,一邊沖泡茶葉。 『你好,我叫李怡,木子李,怡然自得的怡』較高的那人首先自我介紹著。她把頭髮往後匝成一束,略為削瘦的臉、細長的雙眼、圓領衫、長褲,顯得極為俐落。 『你好,我叫楊明婉,明月明,婉約的婉。』較矮的那人緊接著介紹了自己。 她長髮及肩,水靈靈的大眼睛,兩只深深的酒渦。淡紫色鑲花邊長裙,襯出她那親切可人的笑靨。 他也簡單的介紹了自己。 『請用茶』楊明婉雙膝跪坐著將他面前的茶又稍微向前的遞了遞。 『另一位樓友為什麼沒過來呢?他不喜歡喝茶嗎?不喜歡茶的話,也可以泡咖啡啊!』李怡問他。 『不是的,因為大哥比較害羞,他怕和女孩子講話,而且明天一早還得趕上班呢!』他連忙替陳漢祥解釋著。 『為什麼會怕女孩子呢?何況我們又不是什麼怪物,而且也不會把他吃了啊!』楊明婉聽了他的說法後,不解的問道。 『哈哈哈:::』他若有所感的笑了起來。 『我說錯什麼了嗎?你是在笑我嗎?』楊明婉迷惑更深了。 『沒有,沒有,沒有,沒什麼,只是我聽到怪物就感到有些許可笑。因為大前天,大哥和我才在說妳們兩個可能是怪人,否則怎會無緣無故的把房間漆成這等深暗的藍色,其實也是挺奇怪的。』他剛一說罷,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她們兩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是啦,我們本來也不是要漆這麼深色的,可是都已經漆下去了,只好把他漆完。況且,李怡和我都感覺蠻不錯的呀!我們還打算在上面寫些詩詞呢!』楊明婉在笑完後連忙解釋著。 『嗯,不錯,這是個好主意,妳準備寫什麼呢?』他問道。 『不是我寫,是李怡寫。大哥你看,那就是李怡的傑作,很棒吧!』楊明婉邊說邊指著取代窗帘的大白絹布,上頭是龍飛鳳舞的字。 『的確很棒,可是有好些字我看不太懂,好像是一首宋詞吧,對不對?』他雖是唸理工,但平日對詩詞也涉獵了些,其實在他細看了之後,他幾乎可以肯定絹布上寫的是周邦彥的「解連環」,因為最後那幾句是他曾經抄錄使用過的。『:::水驛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拚今生,對花對酒,為伊落淚。』但是,他並未說出來,他反倒央求她們唸一遍給他聽。 『對啊,你說對了耶,是宋代周邦彥的詞。是我找出來請李怡寫的,接著她就唸了一遍,聲音婉轉輕柔,飽含感情。他端起茶啜了一口,靜靜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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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難忘的大陸過年
又快過年了,公司裡裡外外透露著過年的濃濃氣氛。身為台幹的我們更是有等待回家的喜悅。每逢佳節倍思親,這是出外遊子才能有的體會。非身歷其境者無法品味其刻骨銘心的感受。身為台幹在大陸上班的六、七年歲月裏,也只有一次在大陸過年,是那麼的無奈又難忘。那是在1997年新廠剛成立,設備廠房皆在安置階段,雖是要過年,基於趕進度及看顧機器設備的緣故,被迫得在大陸過年,當時家人都相當的體恤,終究是為了工作為了家庭,就這樣展開了我的一個難忘的大陸過年。 公司處於河北省北邊,雖不若東三省那麼嚴寒,但對成長於南方的我們,也是夠瞧的啦。北平諺語:『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河邊看楊柳,七九河開,八九雁來,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這是依古二十四節氣中的︻冬至︼起算,九九八十一天到︻驚蟄︼的大地人們的生態。大陸北方四季分明,景色差異大,一般闊葉樹秋後全落葉光,只剩針葉樹及支幹,︻樹掛-雪積樹上︼的景象,是成長於南方的我們第一次見皆驚豔的。就如第一次見到下雪像小孩般的雀躍。 孩提時的過年,或許物質條件較差,交通也不是那麼便利,所以對過年的期待與印象都是那麼的好與使人懷念。因為只有過年大家都放假,離鄉到台灣工作與就學的哥哥姐姐也會在這時候,坐著登陸艇熬著風浪搖蕩著24小時以上趕回家來,當然多少帶著香腸臘肉及水果,並分享著台灣生活與求學的點點滴滴。令人期待的年夜飯,總是少不了一個燒炭的紫銅火鍋,加套上一個長煙囪,這滋味是現在的瓦斯爐或電磁爐所不能取代的,燒炭的工作往往是我承單擔,成果常常伴隨著滿臉的炭灰。小孩最期待的還有︻壓歲錢︼及放鞭炮,再來是各鄉鎮的舞龍舞獅等表演及小吃攤,但這都隨著軍隊縮編、民航機開放、生活條件變好、年齡老大而留存在記憶中。但這一切卻在這一次的大陸過年讓我重新經歷到。 建廠進度趕工到除夕前一天,老廠的員工早就依鄉的遠近,彈性調整過年放假時間,讓他們回去過年了,除了自願不回鄉或有任務留守的,如保安(警衛人員)、伙房的,算算還有三十餘人留在公司過年。老闆特別交代給留守的人員加菜,伙房的老余是黑龍江的,為了維持伙食供應沒辦法回鄉只得與我們一起過年,大伙也得看老余展展手藝,看其廚師證照是否用買來的。 除夕當日早上,公司自養的豬,就被宰了一隻,老余說要煮一道道地的北方︻白肉血腸︼讓我們嚐嚐,新鮮的豬血,加鹽幫助其凝固,伴上佐料,灌到洗淨的豬大腸,豬肉切大塊,一起用水煮,沾蒜泥、醬油香油醬,可真是新鮮又粗獷的吃法。 除了貼春聯外,這還有剪紙藝術,用剪刀在紅紙上剪出各種吉祥圖案或字樣,貼在門上、牆上,更有幾百年歷史的︻楊柳青年畫︼,皆是吉祥畫如:蓮花與魚代表著︻年年有魚︼,財神爺手執恭喜發財代表著︻財神到︼,一個魚婦背著滿籮魚代表著︻富而有餘︼等,可是 討喜與送禮的好選擇,特別是來訪的老外最喜歡這類的中國東西。 中國大陸北方俗語:『舒服不過躺著,好吃不過餃子!』。所以吃方面餃子當然是主角囉,老余開出了豬肉白菜、豬肉韭菜、牛肉芹菜、羊肉嫩薑大蔥四種餡的水餃,還應景的在裡頭包上一些一元的硬幣,因為北方習俗吃餃子吃到元寶一年好運到頭,加上公司公告:『吃到元寶的同仁有一紅包』,所以餃子可真是生意興隆。其實每位留守的同仁都有一紅包,只是增加趣味與氣氛罷了。 河北諺語:『人生四大享受,黎明覺、二房妻、燙麵餃子、滷煮雞』。野放的︻九斤黃︼洗剝乾淨,大跺八塊用香料滷煮,是北方人的豪邁吃法,也是良好的下酒菜。 鍋是︻涮羊肉火鍋︼,用的是紫銅燒炭火鍋,加上大白菜、粉條、凍豆腐,涮上鮮羊肉,一鍋子滾燙滾燙,溫暖了遊子的心,最後加上菠菜、麵條可真是解酒又充實。 酒是司機小倪從鄰近酒廠拿出來的60度︻燒刀子︼,可比當地台辦及鄉村辦公室送的︻五糧液︼、︻汾酒︼嗆多了。 魚是乾煎大黃魚,但是不讓吃,期望的是︻年年有餘︼。另外有冷盤、熱炒、炸料擺滿了一桌桌,要求的是︻圓圓滿滿︼。酒足飯飽之餘,發完了紅包,賭桌就開張了,有骰子、麻將、梭哈等,今天純粹是吃喝玩樂,說好話、道吉祥。想睡的不能睡,得捱到午夜過後,這叫守歲,古人真內斂,想熬夜玩樂,還得想出一個名堂來。這時帶著保安隊長,巡視著廠區,碰到崗亭得發給當班的同仁紅包與嘉勉幾句,因為這是新年的第一天嘛,更因為有他們的奉獻,其他的人才能盡情享樂。 鞭炮聲此起彼落,自午夜過後就沒斷過,一大早舞獅團及送財神的好幾起到工廠來拜年,鑼鼓聲咚咚鏘,舞獅的師父功夫盡展,捉挾的保安隊長高高的把紅包吊起,舞獅的師父們以疊羅漢的方式再高高的騰躍起,歡耀的取下紅包,贏得滿堂彩。 一大早當地台辦及鄉村辦公室的官員們就來廠或來電拜年,滿口的祝福吉祥話,平日趕集的廣場更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小吃類、玩耍類居多,北方特色的冰糖葫蘆、糖炒栗子、仙渣餅、核桃仁、松子、向日葵瓜子,新疆燒烤羊肉、炸芝麻球、各類牛羊砂鍋、套藤圈、射汽球、扭秧歌表演:::要的就是熱鬧,要的就是歡慶,就像要把一切不如意像去年般的丟到腦後。 初二下午天飄著鵝毛般的雪花,跟司機小倪到湖邊冰釣,帶著二個板凳,一根鑿子與釣竿,走到湖心,冰已凍著了,鑿開一圓孔,在那釣魚,真是新鮮的體會,只是冰夠不夠厚,要內行人才能判定,無經驗著別輕易單獨嚐試,以免發生危險或得冰湖游泳。 就這樣吃吃喝喝玩樂,一邊看顧著公司,轉眼到了初六,老闆回來開工,又是拜拜一番,機器廠房皆貼了開工大吉,花了開工紅包,接下來就輪到我休假了。其實留守也不錯,工作少,又可與別人錯開交通尖峰期,休假較清閒自在,只是責任較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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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憶往
除夕,在中國的傳統節日中,一直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除夕的圍爐,有著代表著一家人大團圓,共同守歲的象徵意義。 一家人都到齊圍爐,在我們家一直都只是一個夢想。父親早年因為工作關係,長期無法與我們一起圍爐。等到父親年老退休之時,卻因為兒女的成長關係,需遠赴台省打拚,忙於課業和工作之間,無法返鄉團聚。所以,多年以來,我們家的圍爐,很少是全員到齊,總是美中不足的缺少一、二位。 當我們年少時,父親即在金城鎮的東門里公所擔任清掃馬路的工作,後來轉任鎮公所的衛生隊員。當一位清掃街道的清道夫,每日與垃圾為伍,負責清運垃圾,是父親最主要的工作。 我記憶中的父親,每天清晨四點半即起床,泡上一壺濃濃的「耀陽」老茶,倒入紅色的熱水瓶中,放置在腳踏車的前籃裏。帶著一根竹製的大掃把和一個油箱鐵桶自製的畚箕,騎著他的老爺腳踏車出門去。數十年如一日,父親總是堅守著他的崗位,維護著城區街道的清潔。 每年,一到年尾除夕夜,是父親一整年中,工作最繁忙的尾聲時刻,傾倒不完的垃圾量,每一年都讓他們的同仁們忙到天將亮起,依然無法休息。尤其,各家戶不要的大型垃圾,似乎,每年都要等到接近除夕,才知道要搬出屋外捨去。因此,一車車過多的大型垃圾,每一年都讓父親忙到汗流浹背,月兒高昇,依然載運不完,無法回家團圓過除夕。也因此,許多年來,我從沒有機會同父親在一起圍爐,過一個全家團聚的除夕夜。 當別人的家庭,在歡慶除夕的當晚。我的父親,依然在外面努力的工作著,他並不心存埋怨,卻在心中充滿了感激,感謝老天賞給他一份工作,感謝老天讓他能夠工作養活家人。 在除夕夜裏,下了班的父親,也卸下了肩上的責任,內心充滿了愉悅的心情。因為,他給了人們一個乾淨整潔的街道,讓大家快樂的歡度新春假期。獨自一人的他,啃著冷掉的飯菜,配著冷清的月光,聽著遠處傳來歡慶的鞭炮聲,那就是父親最常過的除夕一景。 當然,過完除夕的隔天,春節的前三日,是父親一整年中,最難得的三天休假,可以真正拋開工作,過一過屬於中國人的節慶。也只有這三天假期,是父親一年中唯一不用那麼早起的日子。然而,三日的假期容易過,再開工的日子,那些隱藏三日的垃圾,就都傾巢而出。開工的日子,也正是父親一年開始,最忙碌的第一天。 我的父親,多年以來,就一直擔任如是的工作,養育一家大小。他常自嘲,他用掃馬路的大筆,養活了妻兒子女,培育出大哥和妹妹,兩位大學生,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驕傲的兩件事。 在今日的我看來,父親為我們這個社會貢獻不少。因為有他的努力,我們才能自豪的稱為「整潔的金門」與「美麗的金門」。也因為有他的努力工作,才能為這社會培育出四名優秀的人才。更因為他的努力,我們才能擁有乾淨的家園,不與垃圾為鄰,擁有健康的生活環境。 除夕,對我來說,它除了包含童年對父親的記憶,也包含了一段難忘的過往。年輕時的父親,他除了努力工作在自己的本份之上外,為了改善家中生活,他也辛勤耕作,種植了一大片的芋田和甘蔗園。當然,在平時還會種植四時蔬菜,挑去菜市場上賣,來增進家中收入。 看到這裡,您們一定會覺得好奇。金門普遍都是旱田,怎麼可能種植甘蔗呢?甘蔗需要大量的水源才能種植。在金門種的成功嗎? 為了成功的栽種甘蔗,父親請教了許多在本地成功引進甘蔗種植的前輩們。經過他們的指引與教導,父親先申請建造了一座深水井,並排設許多水管,準備灌溉整排的農田,共花費了將近兩萬元。再來是赴台,去選購已經培育完成且品質良好的甘蔗苗,回來栽種。 每天兩次的開水灌溉蔗苗半小時,成了我們兄妹放學後的主要工作,我們都會搶著去做這件簡單的工作,並期待著甘蔗的成長。蔗苗的成長過程中,施肥與拔除葉片,是一樁很重要的工作。 聽說用雞糞施肥,甘蔗的甜度會增加。父親跟養雞場的老闆,購買了一大批的雞糞肥,適時的灌溉施肥。並經常的拔除葉片,甘蔗才能長的少蔗節又漂亮。然而,拔除葉片是一樁很惱人的工作,鋒利的葉身,常會割傷工作者的雙手。因此,護子心切的父親,從來不讓我們去拔除蔗葉,總是自己一人辛勤的工作,不曾喊累。 甘蔗一年收成一次,每年的年尾,正是甘蔗的成熟期。我們的甘蔗園,經過父親一整年的汗水耕作,總是能長的又甜又好吃。採收甘蔗時,正好碰上了春節節慶,金門的鄉親們,習慣在除夕夜的時候,買上一對代表著「節節高昇」的甘蔗擺在門後。 那時,滿滿的人潮直向我們的菜攤子湧來,一對對的甘蔗剛用紅繩綁好,馬上被選購一空。大發利市的同時,也累垮了我們全家人。全家總動員的分配著工作,爸和哥兩個人在甘蔗園裏忙採收,我和小妹兩個人負責用機車接運採收好的甘蔗,運至菜市場上供應給消費者,媽媽和大妹兩個人的責任,則是負責把甘蔗推銷給鄉親們,在市場上努力的叫賣,求得一個好價錢。一對綁好的甘蔗價格在一百五至兩百元之間。春節的前夕,幾天的功夫下來,常常是萬把塊進帳。這樣的辛苦,一家人卻甘之如飴。因為,那幾天的辛苦,已足夠籌措四名子女開學後的報名學費。 媽媽在菜市場上擺攤賣菜,每天都得在寒風中早起賣菜。過年期間,我們家的菜攤上,最容易銷售的兩件貨物,分別是甘蔗和芋頭。金門的芋頭,常常是年節供桌上不可缺的貢品,蒸與炸各有不同風味。 金門老一輩的鄉親們,過節時最喜歡選購芋頭。父親的芋田,成熟期也是過年期間,掘出許多又大又圓的芋頭,媽媽將它們分出了不同大小的等級,各標上價格,成了鄉親們選購的最愛。 我們家的芋頭,許多年來,一直供應給鄉親們選購。除夕的前夕,金門的鄉親們還需要選購「芋子芋孫(閩南話)」。一對對小巧可愛的芋孫,是年節的吉祥物品。 我們總是在父親掘好的芋田裏,尋找遺落的「芋子芋孫」。收集許多以後,再拿到菜市場上販賣,當成我們過年時的壓歲錢。從小,我們四個兄妹,跟隨在媽媽的身旁叫賣,早已不陌生買賣的規則,也能自己做起生意來。 「芋子芋孫」成了我們兄妹們自己的小本生意。東門菜市場,是媽媽早年賣菜的場所。年節的熱鬧,從人來人往的買氣中,即可發現。當年的我們,分別佔住十字路口的四個角落,用水果攤不要的紙盒,分別盛裝了一對對的「芋子芋孫」,對著往來的阿公、阿婆叫賣著:「一對十元,俗俗賣。」只要有人來喊價,我們即賣。因此,價格在五元至十元之間不等,我們賣出了各種價格都有。我們也學會了觀察人性,對於會不會喊價者,眉目之間,我們多少都會拿捏得當,儘量滿足顧客的要求。 因此,除夕的到來,成了我們一家人共同的期待。它為我們家的菜攤,帶來了人潮,讓父親的芋田和甘蔗可以大賣,也讓我們的小生意,賺飽了荷包袋,享受著賺錢的快感。 許多年後的除夕,妹妹在台灣補習考大學的課程,我也因為工作關係,無法返鄉過年。兩姊妹在外地過年,父母不放心的寄了一隻家中養的土雞和金門的黃魚,來給我們加菜。 參與補習的學子,是沒有過年的權利。補習班照常上課,妹妹一樣是每天都搭六點半最早班的公車出門,再搭最晚班十一點半的公車,返回家門。那時的我,在林園電影城工作,除夕的休假期間,是看電影的人潮最多的時候,凌晨一點的午夜場電影,依然是叫座又客滿,加完班後返家,已接近凌晨兩點。我和妹妹的除夕夜,我們忙的沒空將冰箱冷凍的土雞和黃魚殺來吃。 那年的除夕夜,我凌晨兩點半在廚房的地板上砍殺土雞,過於吵雜的砍殺聲,氣壞了住家樓下一對當法官的夫妻,承受不了的上樓來叫罵,請我們還他們一個安寧的除夕夜晚。 又過了許多年後的今天,妹妹順利的大學畢業,也謀取了一份良好的工作,我也已嫁為人妻,各有各的前途與歸宿。每當家人能夠團聚的過除夕時,內心除了充滿感恩與慶幸以外,也特別感謝那一些還在忙著清運垃圾的清潔人員,因為有他們的努力,我們才能過一個乾淨的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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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 俗│古史今說之(八)
宋.王安石︽上仁宗皇帝言事書︾載曰:現今時勢「天下財力日以困窮,而風俗日益衰壞,四方有志之士,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久不安」。又曰:「君子制俗以儉,其弊為奢,奢而不制,弊將若之何?」。觀今風俗之流靡,婚嫁葬送之繁瑣,皆無制度以為之節,其為之弊已倍於古,且相沿成習,風俗之生至此積重難返矣。 夫民俗因風聚而成習,倘未成習,則遠如移山填海之難,尚有扭轉之時。茍成習,則近似反掌折枝之易,亦無還原之期。君子(在上位者)篤其行,民莫不繫仰其君,此自然之理;君子修其身,民莫不謹慎其行,此理之常也。故風俗之衰壞,遷染民意,始於君而成敗繫之於民。是以,主政者未論行事之是非,宜觀風俗之良窳,以革除敗風陋俗為先。 現今社會風俗待變乎!變者應為主事者(長輩),非風俗,吾觀於婚嫁可證矣!蓋婚嫁設宴,原為喜事,應以雙方當事者至親好友為對象,而非以雙方主事者「博愛」為範圍,若以「博愛」為範圍,所邀者似已疏,所宴者似已遠。朝為賓,夕為客,賓客間非獨送往迎來,疲於路途而已,再有午餐同桌,晚宴同廳之相遇,倘金聖歎(清初.評論家)在世,必嘆曰:「豈不怪哉!」。 現今社會風俗待變乎!變者應為教化,非風俗,吾觀於貧富可知矣!蓋今人每認知「富在深山有遠親,貧在市井無人問」之理,故莫不汲營於利之所求,致人情日漸薄,親戚月益疏,風俗衰壞未有盛於此。甚而年少教之未化者,因風俗遷徙而自變,僅享權益未盡義務,賤役且惡勞,此皆教化之不足,其誰之過歟! 現今社會風俗待變乎!變者應為排場,非風俗,吾觀喪禮可信矣!孔子之於喪禮嘗曰:「禮,以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蓋養生送死乃人生必經之途,生前之薄孝應勝於死後之悲慟。故宋.歐陽修–瀧岡阡表一文有「祭而豐,不如養之薄也」「養不必豐,要於孝」之感慨,誠足為吾人深究自省。惟現今喪禮(葬俗),理應莊嚴謹肅、禮儀從儉、流程便宜。至於講排場者,重則驚動總統寵錫賜匾,輕則勞請達官貴顯褒大封詞,何其耗精疲神於此?至於名實不符之喪禮,對逝者無益,對生者徒增虛榮,其又何需標新立異,豈有不得已之苦衷? 或謂昔者生活環境困阨,渴求溫飽,民風不失淳;今也物慾橫流,奢侈舖張,民風已然失樸。或謂風吹草偃,上行下效,風俗之良窳繫於上,陋習之除賴於下。或謂端風正俗之道無他,在於居上位者,躬身踐履,導民以儉,自立規範為之節,此舉非惟省費,亦能弭怨。或謂移風易俗,乃人力之所限,端賴個人節約自持,勤儉養廉,則流俗必自棄,陋習必自斃,其然乎!其不然乎!(附註:王安石文集,其著有「風俗」一文,與本文內容迥異,惟殊途同歸,可併參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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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渡
(一) 回憶的路 這不曉得已經是她第幾次來這小鎮了。每來一回,總能發現一些變化,就像河堤旁這間新開的、有著面向河口的落地窗的咖啡屋一樣。 她攪了攪咖啡,輕輕地啜完最後一口。說來可笑,她曾經取笑過朋友迷信無知,竟會去相信什麼由喝完的咖啡杯底的殘渣可以算命之類的鬼話!而此刻她自己卻認真的端詳杯底那一層淺淺淡淡、有一點似人臉形的殘漬。她俯身看得更仔細了,她看到了一張不全的、無表情的自己的臉。 走出咖啡店,走向河堤。即使已經下午了,空氣裡依然透著一股躁鬱的悶熱。漁人理著魚具細絲糾結的魚網,翹著燕尾般的船身,隨著潮漲的波浪,輕輕晃盪。鷺鷥還是什麼不知名的海鳥,乘著風、穿著雲,上上下下的滑行著。有一個婦人用單車牽載著她的小孩,沿著河邊散步,小孩手上拿著有名的『阿婆鐵蛋』好奇的捏玩著。一年青人騎著機車,載著另一個手上拎著釣竿的同伴急馳而過。幾隻流浪狗被正在販賣彈珠汽水及烤魷魚的攤販老闆趕著跑。她在心裡笑了笑。這裡一切還是沒變,跟十年前差不多是一個樣。景物是差不多,可是人呢?她寧願相信自己是為了印證一些駐留在腦海的映像才再度造訪這小鎮的,也不願承認是為了某個人、某些凝結得比低氣壓還要陰晦記憶而來的。 (二) 解連環 他曾經跟她說過:月圓的河堤最美了。 而他們也真的無數次在這河堤分享彼此年青熾熱的生命。 他自稱可以算得上是個『老淡水』了。打從他第一次搭北淡線的火車來到這裡租屋就學開始,歷經大學、服役,到唸研究所,少說也有七、八年了吧!看著小鎮由質樸靜謐蛻變成喧囂繁華。以往后山白鷺漫步遨翔的梯田差不多全叫一幢幢水泥建築給取代了;而滿載遊子記憶的北淡火車也告別了老驥伏櫪的歲月,悄悄地走進再也沒有人會翹首與期盼等待的夢裡。他對時間是如此的愛恨雜揉。時間讓不少遙遠的夢想變近了,卻也無情地讓更多的夢想變得更為遙遠。時間讓人跌倒、讓人沮喪、卻也讓人深刻、讓人成長。他感慨自己在時間的侵蝕下,似乎無能為力的變得世故、變得粗鄙,而往日那個樂觀天真又愛嘻笑戲謔的自己竟也顯得陌生了。 研一的下學期,他租處的樓層新搬來兩位女孩。剛來的頭一天下午,她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帶了一桶油漆,把房東租給她們的房間的白色粉牆及天花板塗成了深藍色之後,就離開了。這種奇異行徑引起了他的樓友陳漢祥的注意。那天,當他回到住處時,她們已經不在了。陳漢祥匆匆地拉了他到她們那間充斥著嗆鼻油漆味、漆猶未乾的房間。 『天啊!你看今天搬來了兩個怪女人,把房間搞成這樣子,要是讓房東看到了,包準要吐血!』陳漢祥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大哥,我猜她們一定是學藝術的,搞藝術創作的人,很多都有怪癖。』 由於陳漢祥還大他兩歲,已經畢業在外工作了,目前租他隔壁房間,所以平日他一向尊稱他一聲大哥的。 『不會吧!我看她們應該還在唸書哦,頂多大二、大三吧?』陳漢祥根據下午的驚鴻一瞥推測著。 『算了,反正等她們搬來後,問一問就知道了。對了,大哥,她們長得漂亮嗎?』他問完後盯著陳漢祥看,希望能得到滿意的答案。 『應該還不錯吧,一個高高的,比較不會笑,另一個矮一些,笑起來挺甜美可愛的。哎呀,我也不是很清楚,等她們來了,你再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兩天後,她們忙進忙出,佈置這,安排那兒的到了晚上才大致告一個段落。略事休息後,她們泡了一壺茶,邀請陳漢祥和他過去她們房間一道飲茶聊天並相互介紹認識。而陳漢祥生性害羞,在女孩子面前尤顯手足無措,因此推說隔日一早還得上班,是以婉拒了她們的好意。而他一則出於想要一探這兩個怪女人究竟的好奇,一則因為陳漢祥已經推拖了,自己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辜負她們兩人的盛情高義,何況往後大家都是同住一層的樓友了。因此只得一個人去了她們房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