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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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渡
⊙誰來為我寫一首歌 雨中的淡水 有我童年的夢 門前的小溪是浩瀚的江河 摺一只小船 載許多悄悄 許多不敢對妳說的話 當船行的時候 誰來為我寫一首歌 一首可以輕輕哼唱的歌。 夜裡的渡船頭 是相思的河畔 河畔有燈火點點 有妳想見的我 有我想擁抱的妳 天上的星子是偷窺的眼睛 眾目睽睽下妳我相戀 當月昇日落的時候 誰來為我寫一首歌 一首甜得化不開的歌。 八月的淡水站 有整裝待發的我 有妳緊握的雙手 有我堅定的承諾 看看行囊,我說 信封信紙這麼厚 放心吧,妳也說 有空會常來看我 我點點頭,握緊妳的手 當汽笛響起的時候 誰來為我寫一首歌 一首令人心碎的歌。 霧裡的觀音山 像是披了紗待嫁的新娘 空氣中儘是依依的淚水 淚光中有妳淺淺的笑 披了紗待嫁的妳 有我的祝福 祝福中有妳我熟悉的諾言 當樂聲揚起的時候 誰來為我寫一首歌 一首不再浪漫的歌。 她默默地在心裡唸著,腦海中隱隱漾起一種悲傷的旋律。她知道這也許是一首歌,只是不知從何唱起?他也明白他是重感情的人,唯有有情之人,才會選擇詩歌作為舒吐胸中壘塊的對象。『二哥,你有沒有特別喜好哪首詩詞呢?』她心想他應當是喜歡詩詞的。而她會唸中文系多半也是因為熱愛文學之故。是以她想瞭解他喜歡的詩及其所依恃的理由。 『李白的將進酒』他幾乎不假思索的回道。 『真的?我也是!』她簡直不敢置信。難道真是上天冥冥註定,否則怎又會有如此湊巧的事?她會如此喜愛將進酒,不在於酒,而是那種放曠洒脫以面對人生的態度。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他們一人一句、從頭到尾的吟誦了一遍,兩人心底同時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一種相遇相知、心靈契合的莫名悸動,憾動久久!他忍不住的躍下窗台,張開雙臂迎著她,她起初雖有絲絲猶豫,但是見他用一種期待和鼓勵的眼神望著她,她決定再也不要多想其它徒令自己不安的念頭了。她用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滑入他的懷裏。他高興地抱著她轉了兩圈,把她放下後,一雙手仍環摟著她的腰,而她也用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他俯首輕輕在她唇上印了一下,之後,將她摟得更緊了,她也熱情地回吻著他,兩人儘讓滿滿的愛意,在唇舌間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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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山上靜觀
特別選在過年前嗎?不知道,只是今早,因近來太累早睡而早起,充足的睡眠讓我想到許久未爬太武山了,跟媽說我要去爬山,媽立即的反應是「怎麼辦?我煮了‧‧‧。」,我當然是照吃,因為我回答「我今天不進海印寺。」。每回只要是我要去爬太武山,媽總提醒我要吃素的,於是我也習慣成自然,我猜是對海印時中諸神祈的敬重吧!沿途上,看到一個很想捕捉的鏡頭,寒冬中一位男士穿著短袖上衣騎著單輪車在伯玉路上,真是神勇啊!金門近來也挺流行這玩意兒的,它更深入校園及各種表演活動。停好機車開步走,眼前忠烈祠的整個外觀已然成形,較以往的加長不少,不明其意的我只好再去深究原因為何囉! 時序入冬,萬物也呈現蕭條景象,不少植物漸漸枯黃,它們頂著凜洌的寒風,它們有足夠的實力等待來春的蛻變。太武山上海印寺旁一塊大石上鐫刻著二字「靜觀」,靜觀萬事萬物的無常,也靜觀萬事萬物的本來面貌。走「往屏東」的路,當然是指屏東文康中心,沿途落葉遠比秋天來得少,大概已被摧殘得差不多了吧!在「頑石點頭」旁,我驚奇的發現在大石邊一條沿著岩壁開出來的階梯石路,旁邊當然有繩索當護欗,好奇的我想當然爾會走一遭,感覺真不錯!眼前太武山林相歷歷在目,可是有懼高症的人可得小心哦!停在半途,坐在石頭上,曬曬太陽,只是今天的風頗大,陣陣涼意,我在那兒寫東西,我也在那兒靜觀。 「太武山觀日出」:春分0621,秋分0555,立夏0518,冬至0645,這些應該是看日出的好時機吧!再往前走,看到了那一大片焦黑的林木,有的樹下半身是全黑的,我不清楚它們能否活得好,也不清楚為何它們會遭此浩劫,不過我希望它們好好加油,能夠繼續存活,只能說這是人為的力量傷害了它們,但大自然萬物也會有鼓力量保護自己的,不是嗎?走到「人定勝天」後折回,越來越知道人無法勝天,但求能和天和平共處就是萬幸了。太武山上原本凹凸不平的路段如今已舖平了,走在回程的路上,一位老先生正在跟一群人解說太武山有今日來之不易,那些樹是當初阿兵哥們從山下一桶一桶水灌溉長大的,當然我們更該好好珍惜它們才對! 人家說:「喜歡登山的人其實是喜歡挑戰,喜歡戰勝自己。」也許吧!當我自覺情緒不好、心事重重、難關難過時,我會走上這麼一遭,做做森林浴、日光浴、吸吸芬多精,找個空間好好想想,奇妙的是,常常在下山時會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也許換個時間、換個場景、換個角度來看周遭的人事物,常有不一樣的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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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囝仔愛年兜
今年寒假放得遲些,農曆新年緊接著跟到。小朋友個個興高采烈,除了可以不用每天睜著惺忪的睡眼早起上學校外,說起過年來,他們更是眉開眼笑。這個說要到台灣玩;那個說要隨家人出國旅行。提到領「紅包」這碼事,整個教室就像鳥園般,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我只有圓睜著杏眼,仔細聆聽他們把心中的那份期盼和高興說完。 學生等放假,自古以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尤其是放寒假,比之暑假更具吸引人的魅力,因為寒假中有一年中最大的節日──過新年。俗話說:「大人亂糟糟,囝仔愛年兜。」說得一點也沒錯,自古以來,哪一個小孩不喜歡過新年? 一晃數十個寒暑,兒時過新年的景象卻仍歷歷如昨。農曆新年的腳步越近了,只覺得老媽更忙碌了。忙著漿洗全家的被褥;忙著大掃除;更忙著為我們添新衣、購新鞋。直到我們漸長時,才稍能為老媽分勞。整理佛龕、洗地板,那是除夕前兩天的事,每個房間都得徹底的清洗,然後再從海邊用手推車載些白沙回來,把它灑滿整個客廳,那都是我們兄弟姊妹的工作。老媽則忙著炊年糕、準備年菜。老爸負責寫春聯,紅紅的春聯總是鋪滿了客廳的地板。老爸雖然識字不多,寫出來的毛筆字也不甚好看,但村裡總有幾戶人家請他代筆寫春聯。除夕那天早上,還得順便勞駕他去貼上。因為鄉下人常搞不清上聯、下聯的分別,大多是覺得門前有一對紅紙黑字,有點年味就是了。 我們小孩子最高興了,不用上學,也好像沒什麼寒假作業要寫,更沒有「補習」這玩意兒。早在新年前十天左右買的新衣,夜夜放在枕邊伴我入眠,雖然買的全是學校規定穿的制服,但那新衣的味道,總是讓我伴著甜蜜的笑容入夢鄉。 除夕夜,從老媽手中接過紅包,裡面往往是兩個大銅板(兩塊錢)。隔天一大早,天微亮,就按捺不住那顆興奮的心。來不及等老媽拜好祖先;等不及好好的吃上幾口油飯,就和同伴衝向車站候車。那遲遲才來一班的公車,也總是像擠滿沙丁魚般的過站不停。我們常是缺乏耐性再熬那半小時的候車時間,就成群結隊的徒步到金城去。有時大剌剌的在大街上一字排開壓馬路;有時到金門高中的運動場(現已成籃球場)看舞龍舞獅,滿場鑽動的十八般武藝好不熱鬧。場內「強強滾」,場外更是人山人海,人人臉上笑嘻嘻,逢人見面就是「新年好」。三家戲院(金城、金聲、育樂中心)更是人疊人,場場爆滿。記得有一年在金城戲院看什麼「周處除三害」的片子,戲裡人爬在高高的樹上怕被老虎咬;戲外人爬在椅子上看戲,因為不只是座無虛席,連能掂一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那盛況豈是「水洩不通」四個字可形容? 除了進城逛街、看電影外。那幾天可能就是到附近的古崗湖繞它一圈,作此一遊的紀念;與友伴玩玩撲克牌,賭賭小錢;找個賣「再抽」的友伴光顧,抽它個「有吃又有拿」,試試自己的手氣如何。那幾天真是逍遙自在的「過新年」,除了不用做平時令人嘔氣的家事外,更可肆無忌憚的「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過新年真是小孩子「做皇帝」的好日子。 做皇帝逍遙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初四時,老媽就會要求我們換下新衣,開始幫起家事。直到初九那天,才再穿上新衣,拜完天公後,又可以放肆的玩一天。這時太武山成了大家矚目的地點,平時不開放的太武山,這時湧進了成千上萬的遊客。整條山路紅男綠女如織;海印寺更是香火繚繞,善男信女蜂擁而至。元宵節雖然稱為「小過年」,但那年味似乎漸漸淡了,因為學校也差不多在此時開學了,那晚若能提提「春捲燈」,舉舉「火把」,跟在大人身後,在廟裡鑽來鑽去,有時把同伴的燈給燒了的惡作劇一番,也別有一番快樂在心頭。 如今孩子買新衣、新鞋已不稀奇;要吃、要喝,平時更是享受慣了。倒是領「紅包」這碼事,仍是他們關注的焦點,只是他們的胃口變大了,如果能夠再出國一遊,對他們而言,那才是真正的「過年」。真不知這種「過年」的感覺是進步了?抑是退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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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世宜書法風格對後世之影響
一、呂氏書風與閩廈之關係 閩省之書法,唐宋以來名士輩出,如宋代仙遊蔡襄,曾書泉州︿洛陽橋碑﹀;「閩學」大儒朱熹,以榜書出名,金門有收藏其墨跡「太極圖說」八屏巨幅。明代閩籍書家如:陳登、鄭善夫、宋玨、張瑞圖與黃道周等人。清代前期閩籍書家如:郭鼎京、許友、宋祖謙、李根、藍漣、郭雍、林佶、趙大鯨與揚州八怪中之華嵒、黃慎等人;清代中期福建之書家如:汀州伊秉綬及莆田郭尚先,同安呂世宜與之同時代人。先後尚有閩縣趙在田、長樂梁章鉅、侯官林則徐、秉綬子伊念曾與晉江陳慶鏞等人,皆以精金石書法、擅鑒藏著稱。其中陳慶鏞與呂世宜有同年之好,時常往來;趙在田、梁章鉅亦曾品鑒西村之書,大為稱賞其篆隸之作,並為西村金石拓本題跋;郭尚先雖少西村一歲,西村以師事之。西村與閩籍諸家交遊甚深,其居閩廈時,時相往來切蹉金石書法,交互鑑賞所藏,因而掀起閩地碑版書學風潮。 西村居閩廈期間,隸書風格確曾受到汀州伊秉綬之書風影響,日人伊能嘉矩在︽台灣文化志︾云:「呂世宜善八分書,與伊秉綬齊名,閩中早有伊、呂雙絕之譽」。呂西村與謝琯樵雖同知名於台灣,同館於枋橋林家,兩人卻不在同時,不相見於台灣。據曹介逸︿謝琯樵雜考﹀一文認為,琯樵於咸豐七年至同治三年間客寓台灣,而館於枋僑林家必在咸豐九年以後。西村是在咸豐五年已逝於廈門家中,咸豐四年病篤,即在此前就離台返鄉,所以二人雖無共事於台灣,但應該早就相知於廈門或閩地。 莆田郭尚先曾戲刻「伯仲之間見伊呂」一印贈西村,雖然尚先少西村一歲,西村仍敬郭氏為師,在廈門師事之。郭氏書名重於台灣,郭、呂兩人亦未在台灣相見,郭氏三十歲建館八里坌,嗣歸,嘉慶十二年成進士,居官京城,四十八歲即逝,而西村年老,至五十多歲方渡台。 明末清初書家周亮工曾寓閩,與當地書家林寵、郭鼎京等交遊密切;清初書家朱彝尊、查慎行也曾寓閩,與門人汪學使薇、同年汪藩司楫、老友林侗、林偉盤桓唱和,閩人士傳頌之。清初閩人書家長於帖學書風,而享譽書史者為趙大鯨。清初流寓閩地書家尚有會稽傅玉露、上海周銓、大學士紀昀,伊秉壽還曾師事紀昀門下。諸公寓閩,對閩地書學、碑學風尚,自然有所推昇,而垂譽書史之碑學大家伊秉綬,也明顯影響呂世宜於書學風格上之取法。 二、呂氏書風之導入台灣 閩台一家,文化民俗同脈,台灣之根在大陸,尤其在福建,此乃不爭之事實。明清兩朝,台灣之傳統書畫,一向與福建有相當之關聯,在書法藝術傳承上,承襲多獷氣之「閩習」,如清中葉呂世宜、謝琯樵已成為台灣早期書畫重要人物,均來自福建。而台灣本土之最早書畫家林朝英,其家商船常往返於海峽兩岸,清嘉慶九年朝廷曾授以「重道崇文」石坊,可見台灣文化與福建來往交流頻繁密切。林朝英字伯彥,號一峰,台南貢生,樂襄義舉,曾傾囊修建縣學文廟。由於其書畫成就與影響,日本漢學家尾崎秀真喻為「台灣二百五十年間唯一之藝術家」,只有道咸間呂世宜、謝琯樵足可與之抗庭。 清台灣書院、書房之設,與科舉關係密切,除固定經史講授外,書法尤受重視,進士鄭用錫掌教明志書院,時嘗自製摺卷,以書法授來學者。 鄭用錫其先由金門遷居新竹,為開台第一進士,後以讀書、教學為樂,提倡書法,晚年築「北郭園」以自娛,招待文士酬唱,文風披靡一時。道光以來,台灣科舉大興,文學與書學之盛,同於內陸,誠如唐張懷瓘所說:「文章發揮,書道尚矣」。同治間,金門名儒林豪應聘澎湖文石書院主講,擬學規八條,含「書法不可不習也」。尾崎秀真又說:台灣流寓名士,於文余推周凱,詩推楊雪滄,書推呂西村,畫推謝琯樵。 台灣總督府圖書館館長,日人山中樵也說:「台民喜習漢隸,呂西村所影響也,惜無西村樸茂雄邁,駿爽寬宕功夫。」道光十三、十六年周凱二度渡台任巡道,以興養立教,禮士愛民為己任,提倡台灣文教士風。曾拔擢澎湖茂才蔡庭蘭,後成進士(其先由金門瓊林遷澎湖,乃澎湖唯一進士)。並引介其門生呂西村、葉東谷渡台至林家任教,板橋林家富庋藏,宋、元、明善本書,計兩萬餘卷,金石拓本千餘種,金石書畫法帖之夥,稱冠東寧,傳皆呂西村所極力代為蒐藏。西村被林朗庵譽為「台灣金石學導師」,對於清代台灣之書壇,具有極為重要之開創性與關鍵性地位。以西村精深之術業,和宏博之書學基礎,及平生所積極收藏之金石碑帖、古文奇書隨之渡台,十多年之經營,書學風氣大行於台灣。林朗庵(熊光)在︿為台灣導入金石學的呂西村先生﹀一文中說:現今台灣多少還有頗識金石之人,全是先生的功勞,又時見坊間流傳本、舊拓,也幾由林家散出,可說亦屬先生手澤。先生提倡風雅,好尚於著述、書道,用功甚勤。 乾嘉年間興起金石學之風,於道光中葉正式傳入台灣,自此,秦漢篆隸碑風開始根殖東寧,並帶來大量金石拓本、法帖等,陸續為台灣林家購入更多古文字拓帖。首以金石知識啟發台人,教以篆隸書法。尾崎秀真稱:「台灣隸書,皆呂西村流」;連橫也說:「晚近談藝之士,輒言呂西村、謝琯樵」。 西村對金石學涵泳之深,考據功力之精,在台灣尚存碑版著述數種可看出:臨古器物銘、臨會稽刻石、臨華山廟碑、臨孔彪碑、縮臨漢碑四十種、臨黃庭堅、臨歷代名人書法、古鏡記等多種,篆隸真草無體不精。著述有︽古今文字通釋︾十四卷、︽愛吾廬文鈔︾、︽愛吾廬題跋︾、筆記等多種。 道光間,正當台灣土地已充分開發,傳統文化也已奠定根基,台灣能文善書者不在少數,例如林朝英、張朝翔、武隆阿,林光夏、周凱、郭尚先、黃本淵及楊廷理等人,無論為台灣出身,或由大陸遊宦、流寓至台,皆為呂世宜之前文人書家。而呂世宜之獨特貢獻,應說他是將金石學,及當時清代碑學派潮流引導入台灣第一人。西村之秦漢篆隸碑風隨西村渡台以後,台灣書家習漢隸,皆受西村之影響,如光緒間鹿港鄭鴻猷、鄭貽林,台北吳廷芳;日據時代台中王石鵬、邱及梯,台北吳如玉,豐原蔡說劍等。擅作西村風格之隸體,橫平豎直,兼用飛白燥筆。清代遊宦台灣書家,除呂西村外,尚有學碑之朱景英、黃鐵峰、鄧承脩、陳蓁等;碑帖兼修之蔣允焄、吳子光、楊浚、唐景崧、唐贊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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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太武小浯洲———尋覓太武山十二奇之風華再現
五、蟾蜍石─思源亭旁進入軍事管制區內約八十公尺處,早年軍方鑿山僻石於路旁所立之石極似蟾蜍之形而名。(內直入為十八區隊及直下之處點為金防部大智樓及擎天廳口外)。 六、劉玉章將軍銅像─(圓環正面)總統令:表揚其在金門貢獻之後,任國家戰略顧問之豐功偉業褒獎令,由前行政院長孫運璿先生於七十年四月二十五日題刻。(反面)為「玉章路誌」說明其四十三─四十六年間任金防部司令官時帶領工兵弟兄完成北坑道,金湯案之四仟餘公尺長坑道,藏兵於坑道內減少八二三砲戰期間防區官兵之傷亡;特以其名為路名以茲感念之意。七十年十二月由何應欽將軍所題刻。甚後期學弟均稱其為常勝將軍也。據溫仕忠先生之浯江隨筆記載;將軍號:麟生,陝西興平人。享年八十一歲,歿於三軍總醫院;葬於台北淡水北海墓園,七十年十二月六日立此銅像。 七、電視台轉播站─可謂是金門最高之地標,電台基座下築有四層樓高之機房設備,電台架構塔高約有八層樓高,雄偉聳立,早年由金防部通信營,有中連派軍官乙員、士兵三員負責看守及維護工作,入站前有石刻三處:一、為─「雀鳴」二字未落款由何人所篆刻,與今轉播台遇強勁東北風穿梭而過所造成與塔之共鳴,如鶴之鳴一般相映成趣。二、是詠太武石刻(入站大石後)因字跡多已不好辨認,僅知由陳榮仁、吳士彥、陳徐道、趙碩卿、陳廷佐、蔡存淵等多人之題詠。三、即是國防部為說明建站之原由刻石記載之。 八、石兔─應為兩塊石頭處(在轉播站前約六○公尺)前後各一石前者伏臥貌,後者坐蹲狀,尤以此兔最為傳神逼真,古有:雌兔眼迷離,雄兔腳撲朔,兩兔傍地走,焉能辨我是雌雄詞句用在此最為貼切;也常為旅遊人士做一番文章以娛賓客。然不知哪一好事君子在石兔前之小石塊上書寫者─石兔在後面;實為此地無銀三百兩,作掃興突兀之舉,令人頓足。 九、仿古城牆─石兔對面牆墎,城牆排列(近年軍方所築)應重新修(整)此城牆又位於延平郡王觀兵奕棋處,築城牆而顯觀兵之氣勢,亦屬相得益彰之舉。 十、明延平郡王觀兵奕棋處─拾階而上右方篆刻有五十四年十二月三十日總統訓示─精誠奮發者必勝。一心拚力者必勝。哀兵敢死者必勝。顯示國軍戍守外島與之共存亡之決心。到達成功洞前亦刻有「長嘯」二字,旁有觀景台,重建倒影塔碑記及明延平郡王鄭成功觀兵奕棋處同樣的字樣就三處之多,洞內後上方者為地方耆老:張再興先生所刻,黃元平先生書寫。依金門文獻委員會著─鄭成功與金門乙書記載:太武山成功洞─高二五○公尺,洞深十三公尺,高四公尺、寬六公尺屬天然岩洞─太武岩、成功以金門為基地,登山觀兵─此洞亦稱「延平帥府」,觀兵處前立有倒影塔,洞內有一石刻棋盤旁書─萬機分子路。一局笑顏回。(釣磯手筆也─其宅第在小嶝鐘山下,旁有品泉又有棋局石,同樣刻有此些題字)。 而以孔子得意門生為題,道盡延平郡王談笑用兵及運籌帷幄之機,旁石璧社教館也刻有庚戍年宋處士葵石寶詩刻別有意境,登洞後山始為觀兵奕棋之舊跡。 十一、重建倒影塔碑記─浯州古有三塔,前水頭之矛山塔,舊金城之文台古塔(碩果僅存者)再者太武山之倒影塔,除了山上碑記原刻外,金城文化中心外左邊由外向內數第二塊即為臨摹倒影塔碑記,重建倒影塔碑記全文內容如後(倒影塔原址於成功洞及七○七觀測所週邊山巔處,欣見縣政府即將重建盛景可期。)─太武山上有倒影塔,不知建自何時,其可知者當為有明初葉物,據志載山有十二勝景,塔占其一,塔影倒海遊魚屏跡;明代鄉先正多有記詠,則明中葉時有塔審矣,山距海七、八里而遙,塔在山上巔其影乃及於海上,或云塔影朝陽故名倒影是則奇矣;顧余謂數百年巍然長存繫人心上,仰止作航海上標準所關尤鉅非僅以勝名也,民國五、六年間,大風地震塔亦就圮,丙子秋鄉人士倡募經營即舊址而重建,上自基至頂凡七級高丈八有奇,循級而登其巔,縮全島於一覽,儼中流上砥柱,洋洋乎大觀也。工既竣乃記其巔末如此。 中華民國二十六年夏月里人林乃斌識。 而後許世英先生著新金門志中亦有記載─倒影塔在太武山海印巖斜對,相傳塔影所及遊魚屏跡為太武山十二勝之一─民國七年正月初三日地震崩壞,二十五年九月重建,塔凡七級高丈八尺有奇,塔頂正面刻有「文峰聳秀」四字,再往直前也有兩處石刻:一甲政─翁君喻捐創路橋亭立右(系指何亭不得而知)二為「中興在望」─戴仲玉於四十五年二月所題。 十二、斗門梯田─站立於成功洞外觀景台遠眺下望,斗門一帶田埂相接如同梯狀,煞是好看,故有老者云:斗門梯田景是也。 十三、毋忘在莒勒石─為縣籍石刻界長老蔡清發先生(已歿)亦即張再興先生之父,父子兩人共同篆刻,係於民國四十一年奉先總統蔣公指示告知,當時縣委會薛崇武(主任委員)及顏西林先生等於勒石(原稱倒吊松石)刻上「毋忘在莒」四字。另據張再興老先生稱(老先生為榮民處張寶華女士之父,現住金城金門高中前榕樹下老店),早期倒吊松石上尚有可能是鄭成功軍師周全斌題字刻有四字─「文武岱崧」其意應指效泰山、嵩山之最及文攻武略之興,約四十公分大小,在現「毋忘在莒」四字下方面積不大。早年也是地區重要活動,青年學子、大專戰鬥營來金參訪登山振臂高呼口號之重要景觀點,更是國外友人慕名而至朝聖之地;深具時代意義。面對勒石右有一小涼亭,旁葬有一文水清朝人士之瑩,旁大石刻─福神二字,左也立有石刻為秦孝儀先生書─毋忘在莒本義;於四十八年十二月立,著實有呼籲軍民、念茲在茲;暮鼓晨鐘之意含,拾級而上尚有軍方駐地(禁區)。信步直下海印寺前左方大石仍還有一大「彿」字石刻及「梅園」石刻,係為奉化蔣緯國七十六年新春題刻,頗為醒目。 十四、海山第一(石門關)─明永曆年間辛丑十五年由鄉賢盧若騰先生所題,現為國家三級古蹟極具古意。旁太武山休憩廣場邊有小路可直下先總統蔣公官邸,戰車群,明德公園昔水上餐廳等位置,不失尋幽訪勝之捷徑。 十五、蘸月池─十景之─寶泉蘸月,蜀郡陳文照題字,山之奇泉,當明月未定,常齊月照池中。經年水位不盈不枯,據老者言:早有一僧至池邊打水,桶落池中水流至浦邊始出,而拾得,不知真假也。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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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追憶過年台金交通
在我絕望的時候,忽然想起在東引時,指揮部政戰部主任在幾個月前來向我辭行時,給了我一張名片說他調到高雄港指部,叫我有到高雄要去找他,我立刻找了一部計程車,到了港指部請衛兵通報以後,很快就有人領我到主任辦公室,相見以後他很意外,當我說明來意時,他馬上請來了運輸官,原來運輸官也是在馬祖的舊識,我不但得到很好的招待,而且第二天早上還親自送我上船,還幫我安排床位,如果當時沒有找到這層關係,那年肯定無法回到家裡,因為當時搭乘運補船都有限定分配人數,而且還分配優先順序,第一優先的是因公的公教人員和受訓人員,其次是休假人員和軍眷,再其次才是學生,一般民眾要等到有剩餘的名額才能搭乘,這趟船程我雖然也暈船,但有前兩次經驗,這次上船前不敢再吃東西,上了船馬上就睡覺,所以平安的回到家裡。 民國七十二年我二女兒國中畢業時,她們有幾位同學相邀到台北參加聯招考試,當時都只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我實在不放心讓他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參加考試,而且也都是第一次離開父母出遠門,當時我又因為生意上的繁忙,以及幾個更小的孩子也在上學都要照料無法分身,沒有辦法陪她到台北而焦急不已,好在她們同學中有二位家長同行,因此才放心讓她去,辦好赴台許可證,登記了船位,那天下午內人早已紅著眼眶,叮嚀孩子要小心要安全,四點半我用機車載她出門,到料羅碼頭外的候船室辦理報到手續,再和同學會合,當時的天氣不太好海上風浪很大,天上又下著小雨,候船室內人又多空氣又悶熱,在裡面讓人喘不過氣,我帶女兒在牆邊找到一個落腳處暫歇。 過了五六個小時才聽到開始檢查行李的訊息,最後唱名登上軍用卡車,載到岸邊上開口笑登陸艦,過了晚上十二點,船才開出外海拋錨等到隔天早晨六點再開航,之後還要在船上經過二十幾個小時的航程煎熬,一個小女孩怎麼受得了,因我已經有太多次在船上受苦受難的經驗,想起來的確心痛,晚上十點以後原是宵禁時間,本來那個時刻所有人車是不能通行的,除非有通行證;小老百姓哪來通行證。好在那時有規定,凡是有船班時,特許送客人員通行,但每到一個十字路口,都必須停車接受哨站衛兵檢查,然後才從有鐵絲網的拒馬夾縫中通過,一路上這樣反覆檢查了四五次,機車的大燈平常就有規定要漆黑三分之二,只能靠著昏暗的微弱燈光,在小雨中慢慢行駛,好在那時路上也早沒車輛和行人,否則該有多危險。 回到家倒在床上怎樣也無法入眠,腦海中老是浮現著女兒暈船的模樣,幾天下來整天都焦急的等著女兒的來信(當時金門還沒有家用電話),十多天後終於等到來信,果然不出所料,信中敘述暈船和嘔吐到黃疸都吐出來,連下船還是一艘靠著一艘,跳過一艘艘甲板才下來,人都沒力了;行李還好靠大家幫忙,看到這我一顆心揪得好緊,最重要的知道她平安到達台北叔叔家和奶奶住在一起,我才放心了。 民國七十九年金門終於開放空中航運,首先有遠東航空公司的飛機來營業,金門人以為花一點錢從此可以坐到快速又舒適的交通工具,可以擺脫多年來視為畏途的台金交通,誰知道經常一位難求,尤其過年期間,更是讓人不敢領教,旅外的金門人都要趕回來和家人團聚,那時都在金門訂票,在外的親人都紛紛寫信回來請這邊的親人代為買票,記得那時三個女兒都在台灣,航空公司的營業處就在我家街口不遠處,當我看到有人在排隊時,我立刻跟家人去排隊,後來人越來越多,一條人行道排了四五排,連花台都站滿了人潮,起先雖有在隊伍中的人出來發號碼牌,但後到的人不接受,足足排了三天三夜才開始賣票,每人限購四張,在沒有人維持秩序下,那種亂可想而知,常常也聽到許多爭執聲,沒有多久公司宣佈票賣完了,大概有一半以上的人沒有買到票,在那種情形下,群眾的情緒已經無法控制,遠東公司的玻璃門趕緊關上,群眾中有人氣不過,拿起地上的石頭往大門丟,門應聲而破,人群向前衝,有人嚷著要清票,有人要求加開班機,後來鬧到縣政府去,縣長親自出來安撫,答應代為解決,才化解了一場紛爭。 第二年移到莒光樓旁的莒光國小排隊,秩序依然沒有改善,那時正好是第一屆縣政諮詢代表選舉前,有候選人到場拜票,我建議一位候選人出來維持秩序發號碼牌,雖然還是排了三天三夜的隊,但總算沒有人敢插隊,排在後面沒買到票的人也不敢鬧事了。每年為了讓子女能順利回家過年,大家都不辭辛苦,頂著寒冷的天氣排隊買機票,買到時那種滿足的心情早已把幾天不眠不休和挨餓受凍忘的一乾二淨。 有一年過年時我高高興興和往年一樣買回三張機票,年初一時我那八十幾歲的老母親突然回來,母親一向跟小弟住台北,回來時只買了單程票,年紀大了脾氣也大(番番),勸她多住一段時日再返台也不肯,這下可夠我受的,我哪放心讓老人家自己一個人去坐船回台北,最後只好決定讓小女兒去搭船,把票給老祖母,當我拿票去航空公司請售票員改名字時,哪知機票是不能改的也不能換票,我一直拜託他們幫忙,最後他們督導出來了,當她知道我的情形時,還滿同情的,答應第二天替我解決問題,我才答謝離開。如今雖然有多家航空公司加入營運,也增開了多班班機,並開放電話訂票,但每到過年期間還是金門人的最怕,現在有台商進出,也要歡迎觀光客蒞臨來旅遊,還是一位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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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童「年」樂趣多
農曆春節又來了,身邊的每個人都沈浸在過年的歡樂氣氛中,而我,則少了那麼一點活力,除了感傷荷包中最親密的「鈔票兄」會一張張的飛走外,最主要的還是:::想念的人無法回金共渡佳節,實在讓人心底有無限的惆悵。 回憶小時候,一個物資還不太算缺乏的年代中,老媽常常要小阿姨從台灣幫我們買新衣服回來,因為老媽深深相信眾位阿姨的眼光,而我們則是被那一堆「過鹽水」而來的衣服迷住,只要能在朋友面前穿著不一樣的新衣大大誇炫一番,就能滿足我們那顆小小的虛榮心,除此之外,最興奮的是可以見到一年才回來一次的親人─小阿姨,我們喜歡小阿姨的原因,就因為她像個大孩子一樣,會帶著我們到處走、到處玩,教我們唱歌、玩遊戲,尤其阿姨會一一交代住在台灣的表弟、表妹生活情形,這對素未謀面的我們來講,算是新鮮的話題,每年正月初二回娘家時,我總喜歡賴在外婆家過夜,父母常拿我沒輒,不得不把我留在山西折磨可憐的阿姨和舅舅們,而阿姨、舅舅們也會不怕死的替我講話,讓我順利留在外婆家,隔天再把我送回家,當然囉,這段期間,就屬小阿姨最可憐了,她得想很多點子來哄我們開心,有時遇到大小姐的脾氣發作時,她的頭就開始隱隱作疼,實在怕極了我會搞個一哭、二鬧、三耍賴之術,整得她叫苦連天,還要被外婆臭罵一番才了得。 猶記第一次踏上太武山的登山之路,還是拜小阿姨之賜,從小就一直住在金門島上的我,因為父母平時忙於農作,沒空帶我們登山去玩,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帶我們登上海拔二百五十三公尺的小山丘,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不料,在上山的途中,我的「老症頭」又發作了,愛哭的毛病始終改不了,阿姨被我逼的不知如何是好,索性叫輛計程車將我帶回家,把我安全丟給父母後再趕赴太武山與朋友相會,心中直喊「天啊,為什麼我要帶個麻煩精出來,下一次絕對不招惹那個麻煩的外甥女」,不過她的抱怨似乎沒啥用處,事後,我仍然硬賴著她帶我去烤肉及照像,而她也一次又一次拜倒在我的「耍賴功」上,對她來講,「遇人不淑」這四個字,好像還沒有「親情可貴」來得有說服力,但有時,我們也會被阿姨唬的一愣一愣的,例如她們去爬太武山時,看到二顆大冰淇淋(嗯:::是造型很像冰淇淋的雷達站),她們總是會自吹說在冰淇淋雷達站裡面會有好多冰淇淋可以吃(騙人的,當時是冬天,除非她們不怕冷,而且還有自備冰淇淋上山才有可能),以及可以站在冰淇淋的前面看到我家,重點是看到我在家門口亂晃(咦:::說謊有打一下草稿,果然把我的底細摸的很一清二楚,知道我閒來無事會在家門口走走晃晃,但是要在太武山上看到我家,真不知道她使用的是幾倍數的望遠鏡,而且冰淇淋那邊好像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去的),唉~~幼小無知的我,當時深深相信她們的話,完全忽略了那一抹賊笑,直到我親自登上太武山的那刻,所有的夢境全破滅了。 回想小時候那濃郁的年味,再來感嘆歲月的無情,阿姨一個個嫁作人婦,外婆也被接去台灣久居,那間老房子破了、倒了,有好多年都不曾和父母回娘家,只因為再也找不回童年那種氣氛,外婆家的「甘仔店」是我的最愛,在我的心目中,實在難以捨棄對那間小小店面的感情,裡頭陳列的商品是多樣化的,五顏六色的糖果沉睡在塑膠罐中,汽水大大小小整齊排列,「抽的」小紙屑散落在店裡的各個角落中,那個雜亂又帶點金門味的小商店,今已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囉。 還記得有一年初二我硬要跟著老爸去小金門玩,「見利忘義」的捨棄阿姨和外婆的盛情招待,只為了一償「搭船」的心願,然而,一到小金門的我馬上被送進醫院見醫生,別看我外表很「粗勇」內在卻是空空的,經過幾十分鐘的船上苦命折騰,老爸的朋友們被我這麼一鬧,什麼玩興都沒了,每個人都恨我恨的牙癢癢的,巴不得把我抓起來打一頓消氣,可惜礙於老爹的面子,就這樣算了。 也許是因為童年時心中沒有任何的牽掛,所以每個小朋友臉上都是滿滿的喜悅與笑容、歡樂且無負擔的,長大後,是工作的壓力、生活的無奈,還是什麼原因,過年對我們來講,變得無聊且無趣了,似乎是我們自己把年味由濃轉為淡了,有改變的,不是過年的景象而是我們那顆歷盡滄桑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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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渡
『以前的確看了不少,尤其金庸的小說,每看一回總有一些不同的體認。』他說話的語氣挺認真。 『金庸的小說我也都看過』她說著她喜歡男主角、女主角,及一些令她深刻感動的情節。並問他最喜歡哪一個女主角? 『我最喜歡的女主角姓楊』他故意賣了關子。 『是楊不悔?』她立刻接口。而他搖著頭表示不是。 『是那一部小說?笑傲江湖?神鵰俠侶?』她想要一點提示。 他仍是一逕搖頭。她又把<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的金庸名著口訣細細回想了一遍,一時間卻想不起還有那個女主角姓楊?只得狐疑的說道:『二哥你不會記錯吧?』 『怎麼會?妳再仔細想想!』他故意賣著關子。 『嗯‧‧‧,二哥你說嘛,到底是那一個?』她認輸地要求答案。 『我最喜歡的是楊‧‧‧』他又故意頓住不說了。 『楊什麼啦?‧‧‧』她迫不及待的想瞭解答案。 『是楊‧‧‧,楊明婉。』他貼在她耳旁小 小聲的說著。 『哈哈哈,二哥你又要騙人了!』她有些靦腆,但心裏面卻有一種說不具體卻甜蜜異常的感覺。 『我沒騙妳,我真的很喜歡妳。從第一次看到妳就有這種感覺,只是因為妳和李怡都只當我是哥哥,使我一直不敢對妳說出心中的話。』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玩笑,平穩得像是在述說一件別人的事情。 她聽了並未再答話,只是低頭思索。其實她也覺得他很不錯,樂觀開朗、幽默風趣,連李怡也都暗暗喜歡他。也許是因著李怡的關係吧,她並未有過進一步交往的想法,只是她確曾期待過,沒料到期待竟在此時隱約成真了。她強忍滿心的喜悅深恐被看穿。 『二哥,你沒交過女朋友嗎?』她低聲問道,用手輕輕撩了撩頭髮。 『大學時曾交過一個。』 『那現在人呢?』 『已經出國嫁人了吧?我當兵時就分手了。』他淡幽幽的說著。 『二哥,你好可憐耶!』她同情的望著他。 『可憐什麼呢?』 『被兵變了啊!』她帶著詰問的語氣,好像在問他難道不會覺得難過嗎? 『算了,一切都是過去式了,雖然曾經難過了好一陣子,甚至還有感而發的寫了一首不怎麼成熟的詩作為紀念;不過人生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聚散無常。哎,算了!』他再次說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二哥,你寫的詩還在嗎?能不能讓我看看?』她心裏好奇的想知道她眼前這位平素樂觀開朗的二哥究竟如何度過那一段傷情的過往。 『妳想看的話,稍等一下我去拿來。』他進房間拎了本像是日記的冊子走出。 翻了翻內頁後,交到她手中。 她接過冊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俊逸清秀的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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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學會愛
和外子結婚剛滿二週年,就在今年我們有了愛的結晶,雖然懷孕的晨吐時常讓我的淚水在眼裡打轉,但「愛」讓我學會甘之如飴。 猶記剛認識外子的時候,那時外子剛完成大學學業,在父母的期許之下,返回金門服務,當時從事社團服務工作的我,經由活動與外子結識,社團活動需要大量的志工,而個性活潑的外子,很快就加入志工的行列,日子久了,也就從普通朋友,自然的昇華為好朋友,我那時就在好奇,為什麼和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到套上戒子的那一刻才明白。 與外子從相識到相愛直到婚後,他依然把我當做小孩一樣愛護,事事順著我,處處讓著我,有時我都會驚覺自己怎會如此無理取鬧,只見外子一句「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懂」硬是把我的眼淚給逼出來。外子是個村里皆知的孝順孩子,與外子相處,讓我最大的感動就是他對長輩的尊重,他非常懂得愛屋及烏,不只愛我,更照顧我的家人,就像對他自己的父母一樣,時常比我更細心,更能了解我父母的心思,他朋友常說他娶到一個體貼的好老婆,我心裡更常想,是我選到一位好老公,一個能牽手一輩子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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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太武小浯洲———尋覓太武山十二奇之風華再現
孟子盡心章句上──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古先聖│孔子週遊列國到了東山,覺得魯國很小,到了泰山上面,覺得天下也小了,所以看過了大海的認為其餘的都難以成為水了,遊學聖人門下的,認為其餘的也難算為言論了。前不久登太武山有許多人對太武山不甚了解,個人有感亦覺心有戚戚焉,太武山在我們心目中,尤其以五年級生的我而言也僅以戰地政務後期之印象而已,也就是孩提時登太武山只能要逢有重要節慶:如元旦、青年節、蔣公誕辰、國慶日、學校遠足郊遊、天公生(農曆初九日)等等;而均需向金防部提出申請,太武山在金防部組織架構下亦編有一位將軍,其職務稱之謂─太武指揮官(少將),山上更駐紮有重兵,平日上山申請之手續一點都馬虎不得,迄至今天為止在一般日子裡山上亦得太武通行證始可放行(指車輛);人員觀光隨著解禁開放登山時不用申請,個人印象早年家鄉即有市集了,不叫夜市(早年軍管,許多人口遷台生計有限何來夜市?)然太武山山上早就有「山市」了何解;記得小時候上太武山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一登得山在山路之兩側有很多軍人駐守其上,週邊駐地人員,烤香腸的、賣飲料冰水的臥賣滷蛋,烤肉串的,絡繹不絕,儼如市集一般煞是好看,非常熱鬧。尤以童稚之心,那真是雀躍萬分,大有登得太武山萬事皆可行之感。然心緒穿過了時光隧道,難掩心中懷古的悸動─金門縣舊志記(滄海紀遺─洪受鳳鳴著乙書)─山川之紀第一─浯洲在縣治(同安縣城)東南,自大海中崛起;凡海嶼皆縣治,水門羅星,而此特其總匯。山之形勢,自北而南,以數計之:南北直亙三十里,東西橫亙有里許,其盤鬱峻拔而中起者,為太武山。自麓徂頂,蓋十餘里,巖巖之勢,皆積石也。近觀之,則群石團結若兜鍪狀,故以太武名。其紛糾縈紆若印章篆刻,亦謂之海印。昔人有句云:「要知海印分明處、一點青山下大江」。越江望之,則又見其翛然若偃、之形,故俗謂之仙人倒地。曹學佺詩:「浯洲斷嶼入海水,仙人倒地臥不起」。在在顯示太武山之氣勢,志中亦記載有詠太武山之十二奇─。 第一奇─海印巖(太武巖海印寺同前述之太武山勢稱之)上下波光迴不窮、翬飛太武印其中。龜毛兔角三千界、老衲收來跨海東。 第二奇─玉几案(亦稱香几案,太武山內蒼萃繡錯勢若星拱,對豎一石形類几榻,遠觀近望如香几之遙臨曰香人案│靈奇也)。 策緊芒鞋經幾遭、主山低處案山高。莫嫌履坦無多法、月裏鋤泥玉滿篙。 第三奇─浸月池(現海印寺蘸月池在太武巖室前水綠色,甚清冽,雨不溢暵不乾─泉奇也)。 山嵐未盡月期初、汲水耀金孰欠餘。意氣相將今夜賞、須彌跳入廣寒居。 第四奇─眠雲石(以形似名,山內異景天成其左右,旁達瑰奇可喜之觀,環列之巖之前後可坐─石奇也)。 孤峰頂上待風雷、靜裏陰晴知幾回。身世由從一短睡、何勞問法點頭來。 第五奇─偃蓋松(太武山上前一松橫,密直累而上絕頂,則卷然下垂若偃蓋,然號稱之) 深根固蒂歷春秋,長護靈阿守白頭。意氣不嫌風雨惡、神情懶向荊棘留。 第六奇─跨鰲石(以形似名─石奇也) 跨鰲石兮石跨鰲、登山航海任遊翱。世人不識他心樂、隻手攜來落一毛。 第七奇─石門關(太武山關旁石刻─「海山第一」四字─幽奇也) 歷遍風塵跣足還、峰頭依舊石為關。可憐夜半未歸客、伸手無從露一班。 第八奇─蟹眼泉(在太武山巔,泉竅噓吸象蟹眼之轉動;以形似得名─泉奇也) 凝雲攢石映流虹、化兩隨風到海東。無數魚龍沾殘潤、偏留蟹眼奪天工。 第九奇─倒影塔─(在太武巖斜對,塔影所及遊魚屏跡,塔上自基至頂凡七級高丈八有奇,循級而登其巔,縮全島於一覽,塔頂正面刻「文峰聳秀」四字─靈奇也) 筆尖撐破太虛空、影落寒江何處逢。可是化龍蹤跡隱、月明孤嶼照漁翁。 第十奇─千丈璧(太武山之左懸石璧,憑虛峭立四無附麗,望之約千丈許,令人目眩魂搖阻絕之形。據云:其位置即現金防部武揚政戰部處依山勢而上) 璧立千丈意氣昂,白雲深處露鋒芒。丈夫自有沖天志、休向女流新俗粧。 第十一奇─古石室(在太武山有石,萃然不斲,木為椽不積土以為垣石室天成,微風遠響,坐臨終日,若與安期羨門相接也─幽奇也)。 天生高士搆蜃臺,鐵璧銀山絕往來。何事關心關不住,長餘日色映蒼苔。 第十二奇─一覽亭(在太武山石室之右,聚碧雲之所棲,一瞬千里)。 東西南北絕玲瓏,萬象森羅在眼中。有佛不留無應去,聖凡今古自同風。 然太武山雖有古之詠十二奇,追溯至今其中尚有新金門志│許世英先生著之金門八景,金防部副司令官趙家驤(歿於砲戰時,同當時亡故者尚有吉星文、章傑兩位副司令官諸事蹟立碑於現金防部通信營前水池上─水上餐廳。亦舊稱徑林,現為翠谷者。)著稱有金門十景,迄至民國五十六年十一月,金門政務委員會民政組長傅必聰先生,邀約地方文士:戴海容、羅志超、顏西林、李怡來等十餘位,又將金門風光著訂出金門新廿四景、均充份刻劃出金門之美,其中當然涵蓋了太武山之諸多景物,經洽詢地區耆老爾後又增六景即:海印室(僧舍)、羊腸路、萬頃田、風動石、步雲梯、蠣房石等共十八景,然多已改觀,再也難尋其舊貌了。 而新增之六景筆者嘗詢及地方老者敘述概況如下: 一、海印室─即現海印寺旁之僧舍。 二、羊腸路─狀似(有稱:飛天蜈蚣)遠觀如一蜈蚣飛天狀稱之。 三、萬頃田─也有稱(百畝田者落差頗巨)係由太武山遙望至埕下一帶。 四、風動石─太武山第一都山前山亦有之(亦即現今斗門處) 五、步雲梯─又稱(猴爬,較顯通俗)位置據稱在山外村內舊名北清之西清內現金防部司令官位置處蜿蜒而上。 六、礪房石─顧名思義,礪─屬蠔也。礪殼可做灰,功用同石灰,其所蓋之房舍或類蠔之塊石稱之。 除了上列六景據說也還有:倒吊松─即「母忘在莒」勒石上方倒生之松樹稱一美也。另有蝙蝠洞(蛾婆洞)─每每黃昏群出,其景頗為壯觀;該點為金防部徑林(翠谷)上方為二美也。也為民人坊間口耳傳誦著,然而從古至今迄至九○年代其奇其景,也因隨戰地政務解除軍事管制之開放,增添了更多新貌,雖部份景貌前有敘述,今已重修(整)者;也別有一番新氣象,筆者隨傳誦太武古之奇後另做一番畫蛇添足之敘述;其太武山景點現況依登山沿途所見之景物(觀)序列道出供大家參考─ 一、太武山忠烈祠─民國四十二年軍方籌建迄今滿五十年,現今縣政府向內政部爭取二、二五0萬元重新整修紫色琉璃瓦,雲牆、花崗石步道,拱橋欄杆,美輪美奐,莊嚴肅穆預計九十三年三月底完工,屆時太武山忠烈祠,墓園公園化之風貌,將呈現在縣民及觀光客面前,也將是地區之一新標點暨景觀區。(此為趙家驤副司令官詠金門十景之一) 二、玉章路牌坊─因劉玉章將軍之功勳而名,登太武山起點標識牌坊。 三、大榕樹(山之小徑)─直通山下金防部砲指部之處所,亦係忠烈祠正後方,現為軍事管制區,下山鐵門深鎖行人不得通行。 四、思源亭─劉玉章將軍像旁,早期為軍方臨節日賣飲料及登山路人或供遊客汲水、喝水之地。亭建於八十二年九月二十四日秋天,現供遊人登山小憩之處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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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年》年的回憶
又是農曆年的來到,自懂事以來,對「年」累積了不少常識、經驗,其中有的至今仍保存,有的在改變。每在大過年時節,村中婦女總得在除夕前先拜拜,拜海邊的「水府將軍」,保佑我們海邊的安全(更早該是航海捕魚的安全);拜十字路口車站站牌邊的小廟,那是爸在世時記得一早去拜、掛紅布條、放鞭炮的阿兵哥,祂保佑出入車輛、人員的平安,一直以來真的靈驗,許多次都能化險為夷,去年卻似一點點不太尋常;拜的是學校附近的無主孤墳,那是建校時挖出來安葬的;拜的是「坑溝祖」、某某嬸婆等等,當我們在大過年,不忘那群鎮守村子四周圍的神明,但願祂們繼續守護著後代子孫。拜拜之外,會買一、二對甘蔗回來擺放大門後,期望子孫長高,日後也能步步高昇;過年前,媽會「炊粿」,不只是拜拜用,還為的是要「拜天公」,好像還給今年不能見紅的人家,家中廚房原有一個大鼎,一個小鼎,小鼎煮稀飯,大鼎炊「粿」,紅龜粿、發粿、糕仔、甜粿。說實在的,過年氣氛還滿濃的呢! 從訂機票的電話忙線,到每天加班的飛機聲,早告知我們春節的來到,各家各戶回家的熱絡情形,大人、小孩增添了過年的團圓氣氛。家中在台工作的老哥帶著一家子回來,遠嫁台灣的老姐偶爾也帶著一家子回來,每年只要有人回來就不致「年意」全消了。除夕夜,常圍爐吃火鍋;除夕夜,也是我期待領紅包的時候,我這家中的老么拿壓歲錢拿到了我開始為人師表的那一年止,開始給晚輩壓歲錢,算一算,要給的人還真不少呢!遺憾的是爸大概只拿到一、二次我給的紅包,但媽那部分我每年都記得,直到媽怪自己不懂,她從別人口中得知未出嫁的女兒父母還是得給紅包,媽才又開始給我壓歲錢,唉!我還真希望它能「壓」歲呢!爸走的那一年,家中老覺得哪裡怪怪的,大家圍著桌子吃飯時,原來坐在我旁邊的老爸的位子是空的,我只好仰頭看著壁上老爸的照片,然後慢慢習慣爸已脫離苦海了。 在除夕,總還是在大過年前,我們要貼好春聯,有學問的老爸總能一眼就看出這是上聯,那是下聯,而今我和老哥卻常憑直覺或念得順口來分辨。去年,小叔叔在貼門神時突然問到:「劉備比較大還是關公?」我只憑三結義中劉備地位大於關公來判斷(誰長誰幼倒不清楚),結果前廳和後廳的大門貼的恰巧相反,真是有趣!除夕前來個大掃除,除夕夜再清潔一番,包括自身的清潔,媽說垃圾不能倒,怕錢財外洩,衣服不能曬在外面,否則豈不曬跨年了。除夕夜,我們會比平常晚睡,但因為正月初一還得拜祖先而無法真的「守歲」。初一一早,不管我多早起床,總是弄不清媽和叔叔們已拜了多少回,我只是幫忙提著菜飯去這裡、那裡,然後回來幫忙燒紙錢,每回都聽到叔叔問媽媽:「拜完這裡的菜能不能再拜那裡?」媽總能自信的給「可以」或「不可以」的答案,看來拜拜還真是一大學問呢!一大堆拜好的菜開始整理,分類的分類,集合的集合,猶記得有那麼幾年,當我們忙完拜拜,開始有阿兵哥的舞龍舞獅隊來熱鬧,那陣陣鼓聲帶動年的氣息,也因此沒能回家過年的阿兵哥們也有紅包可以沾沾喜氣。其實,也有那麼幾次,我們是呼朋引伴,一起到金城的運動場看更盛大的舞龍舞獅,運動場內熱鬧非 凡,場外更是人聲鼎沸,因為攤販們的叫聲夾雜著來來往往人群的歡笑聲,那「燒酒螺」大概是不少人的回憶吧!在金城街上的廣場常看到不少「套圈圈」的攤位,還真吸引不少人去湊熱鬧呢!而不知道多少人擁有這樣的回憶,那就是過年前即先花錢買盒「抽的」,那是一元、五角就可以抽一張,運氣好的有獎品,運氣不好的可能不服輸的再花錢抽,那大概是「小本生意」的開始吧!不過,「安薯」的生意始終不錯哦! 每當家中有人要在某天回台灣的工作崗位工作、讀書時,我們總在之前就來「拜天公」,以前爸會以毛筆手抄一份全家人的生辰八字,鉅細靡遺,馬虎不得,佩服老爸執著的耐性,那是給法師當天唸的,所以得慎重其事,還有那麼幾次,家中請人來演傀儡戲,當然我是不能看的,那大概是酬神戲吧!每晚在關大門時都會看到那二棵高大的甘蔗,每年也都是我在初五過後拿著大刀開始截枝,然後牙齒不錯的人大家開始啃甘蔗,那當然也是不錯的回憶,因為現在啊牙齒有點年紀了。人長大後要聚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前幾年我們還會開小學同學會,可近來成家的、立業的、沒回來的、嫁外地的,總剩少數幾人還能碰碰面,以前「熬夜」開同學會的機會早就成了過往雲煙了。 不知怎麼了,總感覺過年的氣息愈來愈淡了,以前一腳踏進別人家中,主人總是端著一盤「糖果、瓜子」請客人,而客人來家中也是笑臉迎人,現在好像這樣的家庭不多了,現在阿兵哥出來舞龍舞獅的少了,有時走在大街小巷中和平常沒啥兩樣,除了家家戶戶貼上春聯外。不過,不知何時開始,有些單位會選在過年期間辦活動,農試所常有「烤地瓜」,還在台的老哥早在前幾天就來電話交代說要去登記,這倒也是聚集人氣的好方法。前年寒假過年前一趟星馬行,感受了那兒的過年氣氛,其實還是頗濃的,回國前走在新加坡的某幾家商店,看到賣的與我們差不多,可是音樂、春聯、紅包袋、吊飾、年貨一應俱全,彷彿就是準備讓大夥兒過個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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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歷史分水嶺上的金門
幾年前曾有一支以金門作為場景的咖啡廣告。之後,有不少人問我:「那尊鑲嵌在牆上的風獅爺在哪一個村子?金門都是那樣的林蔭道嗎?::」每次回答,我總是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倒也不是不願據實以告,而是擔心那平靜的村子一下湧進過多的人潮,擾了住民的日常作息。 金門開放觀光,已歷十一年餘(一九九二年十一月七日,解除戰地政務)。對於一般的台灣人而言,金門的空間意象不外乎 「戰地」(反攻大陸的跳板)、「金馬獎」(台灣年輕男子的外島夢魘)、「高粱酒」(很濃的烈酒)、「貢糖」(花生製品)及「菜刀」(以幾次砲戰所存留的砲殼鍛製而成);稍有概念者,則可再說出「風獅爺」(島上防風止煞的厭勝物)或「太武山」(勒有「毋忘在莒」四字的金門第一高峰)。如果不是幾次重大戰役,金門似乎只是一個世人遺忘的邊陲小島,一個都市化程度較低的地方。可是,這些刻板印象卻往往形成一種荒謬的錯覺,總把金門當成化外之地,以至於我經常看到觀光客在金門遇見郵局的提款機時,第一個反應是「這裡也有提款機耶!」,而緊接著是「不曉得有沒有跟台灣連線?」令人又好笑又好氣。 在尚未開放觀光之前,我就因為聚落及建築研究的名義,踏上了金門島。這些年來,我到金門已經不下百次,參與了大大小小的研究及社區工作。每去一次,就更加喜愛金門。饒負盛名的上海作家余秋雨,在其︽山居筆記︾的旅行文學中,有一篇文章︿抱愧山西﹀。余先生在尚未造訪山西之前,以為她只是個不起眼的西北貧窮省分,經過深入瞭解,赫然發現山西深厚的歷史文化資產;諸多山西人,在早期的西北貿易中,揮淚告別家人「走西口」,毅然地出關,進入絲路做生意;十八、十九世紀之交,更是憑藉其經營長才,往東轉進,在中國各大城市創辦「票號」;這種的金融體系,可說是中國「銀行」的雛形。於是,他感嘆地寫下了︿抱愧山西﹀,來表達對這塊寶貴土地,既愧且惜的心境。而我,作為一個台灣人,愈瞭解金門後,心情愈發覺得「抱愧金門」。無知,使我們忽略這一個不平凡的小島。 相對於台灣漢人三、四百年的開墾史,漢人移墾至古稱「浯洲」的金門,早始於東晉時期(西元第四世紀),距今已有一千六百餘年。當時為了躲避中原的政治動盪,許多世家大族遷徙至閩,其中有六個家族入浯,將此地視為避難的桃花源。到了唐代(西元八世紀中葉),陳淵貶至此地,在此地養馬,十二個家族隨之而來,篳路藍縷、開疆闢土,奠定了農業的初步基礎。金門人感念陳淵開墾金門的辛勞,於今庵前村立廟奉祀,並尊稱為「恩主公」(與台灣尊稱的恩主公關聖帝君不同)。爾後,宋築埭田,元闢鹽場,明設千戶所城,化荒墟為樂土,耕稼漁鹽,生聚日蕃;同時,金門雖為蕞爾小島,但近世自宋朱熹主簿同安後,島上人文薈萃,甲第鼎盛,人才輩出,堪稱「海濱鄒魯」之鄉。這絕對不是讚美的空詞,走訪一趟金門各聚落的宗祠,便可從其正廳上琳瑯滿目的進士匾額,得知一二。 移民,也將中原文化帶入金門。早期金門的居民,先世來源大抵有六:一為亂世移民,避禍遷徙,以此作世外桃源;二為官方墾殖、開闢牧馬場,隨之而來的民眷;三為泉州的世家大族,佔地利之便,移墾於此;四為鹽場民丁來此開山海之利,後裔定居下來;五為明清以後戍守的軍眷,逐漸落戶生根;六為閩南各邑的商賈農漁之民,久客定居於此。但根據︽金門縣志︾記載,唐代以前的移民,因年代久湮,其後人多已不可考。今日金門的居民,絕大多數是宋代以後遷徙而來的,雖然如此,許多聚落也開庄達六、七百年之譜。明代末年(西元十七世紀中葉),由於閩南地區人口增加、農業生產不足,大量移民渡過黑水溝,到台灣開拓新局。其中,金門籍(當時隸屬同安縣)的移民,也多遷徙至澎湖列島、安平、鹿港、艋舺等地,落戶生根、繁衍生息,我們可從今日仍留有「金門館」可見一斑。此外,開澎進士蔡廷蘭(出身金門瓊林)、開台進士鄭用錫(出身金門東溪)其先祖都是金門籍,金門原鄉文化也藉此引入台灣。 由於早期移民社會以農漁生產為主,以血緣宗族為單位的社會組織,為了爭奪地力較豐、水源充沛的良地,曾經有過相當激烈的競逐及衝突;因此,也發展出嚴密的宗族認同與宗族組織(宗親會)。這樣的認同基礎,一方面是建立在共同財產的擁有,如祭祀公業、祖厝;另一方面則藉由祭祖、掃墓、吃頭儀式的舉行,維繫彼此的情感。這樣的社會結構,也反映在聚落空間的營造上,多數金門的聚落為單姓村,聚落中最具象徵意義的場所為「宗祠」,民居建築以一定的規則配置起來,我們將這種聚落稱為「宗族移民聚落」。金門的宗族移民聚落,不同於台灣多數聚落是以廟宇為社會中心,而是視宗祠為最神聖的場域,其建築的空間座落及屋架高度,經常可以表達出它的尊貴。 近代以來,金門的歷史發展也與台灣不甚相同。馬關條約之後,台灣與澎湖成為日本殖民地,受著差別待遇的殖民統治。而金門則處於動盪不安的中國的邊陲,土地生產不足,人口過剩,再加上時值英法殖民南洋,積極招募華工,許多青壯人口透過廈門,遠渡重洋到異鄉奮鬥。省吃儉用的華工,將所得寄回僑鄉,或貼補家用,或興修祖厝民宅。少數經商成功者,衣錦還鄉之際,創建學校,教育後進,捐助公共事務。其中,一大部份的僑民,不再興築傳統建築宅院,改採「中西合璧」的洋樓作為光宗耀祖的象徵。在今日,洋樓已經成為金門重要的地方建築特色及文化資產。 半世紀以來,金門在歷史的巧合中,成為中華民國在台灣的屏障。數次慘烈的戰役,換來了台海的和平與繁榮,卻也犧牲了金門人的生命財產安全。 島上許多殘破的戰役遺跡,見證了那一段血與淚交織的歷史,也驗證了和平的龐大代價。我訪談過無數的金門耆老,每每談到昔日的烽火歲月,不勝欷噓。不知他們感嘆的是難以抹滅的戰爭陰影,還是歷史的捉弄及無奈。 今天,金門可見的地景,除了傳統聚落與僑匯時代的洋樓外,就屬「軍事地景」了。廣義的軍事地景,不單指的是部隊所在的營區,而是整個金門島的空間形塑。舉例來說,島上的高粱田每隔十公尺就豎立有一支水泥樁,對稱整齊,乃是為了攔截傘兵的「反空降樁」; 寬度相近、種植同一樹種(木麻黃)的道路,以及非正交(非九十度)的圓環系統,也是希望登陸的敵軍會迷失方向;另外,海灘邊豎立了一支支的軌條砦,漲潮時淹沒不見,可以防止敵艦登陸,而退潮時才露出,形成了特殊的景觀。當然,隱藏在地表之下的坑道,更是看不見的空間結構,可眺望大陸的馬山坑道、停泊船艇的宅山坑道、供官兵集會的擎天廳::,都是著名的軍事隱藏地景(hidden landscape)。 近年來,金門成立了國家公園管理處,為生態保育及聚落再生而努力;縣政府方面,一方面推展觀光活動,一方面也在文建會的支持下,積極推動社區總體營造,以及歷史建築的調查研究、保存,期望能從各個層面來活化這些文化資產;加上不少地方文史工作者的努力,「金門學」蔚為風氣。然而,我們仍然可以在許多地方看到開放觀光之後的衝突與矛盾:大型遊覽巴士在八米寬的林蔭道呼嘯而過,揚起了陣陣的塵土及廢氣;觀光客不懂尊重聚落的生活步調,甚至偶有珍貴、精緻的文物失竊;觀光利益並未由社區所分享::等,這些問題都使得金門在開放觀光之後,未蒙其利、先受其害。然而,持平而論,今日金門的困境不單是觀光發展的受挫,地方人士對於傳統風貌保存的課題並未重視,沒有足夠的視野將之作為永續發展的利基所在,以至於破壞之情事,時有所聞。但是,相對於台灣現代化過程中的「毀滅性的創造」,以及大陸文化大革命及沿海地區改革開放後的破壞,金門,成為僅存空間文化的基因庫,實為無可取代的珍貴資產,值得重視。 曾有一段時間住在日本的京都與沖繩浦添。生活在異鄉,我感受到人文環境保存所創造的城市風貌是如何地迷人,也思考到如何將別人的經驗作為金門與台灣發展的借鏡,如:京都祇園的活動企劃、奈良的歷史保存、白川荻町的聚落景觀、倉敷街道的再生、妻籠及馬籠的發展願景、古川的社區營造、那霸壺屋的產業振興::等。其實,不單是日本這種先進國家,連中國大陸也注意到歷史環境保存及其觀光價值的潛力,廈門的鼓浪嶼、上海的外灘與周庄、蘇州的庭園、山西的平遙等,也都朝著這個目標在努力。傳統與現代,並不是斷裂的、對立的二個情境,而是我們需要細膩處理的課題,不論它是並存、融合、對比或共榮。 我們站在歷史的分水嶺上,「城市身世」的考掘只是開始,而美麗的終點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彼端。桃花源,正累積於點點滴滴的實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