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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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天河一聽,認為大頭所說的有理,自己的賭運或許不會太差。要是剛才把贏來的錢全部下注,9點碰到三公,不死也沒命,面前的錢勢必被他掃光光。幸好他當機立斷收了手,還贏三百二。於是他決定跟大頭一搏,除了剛才贏的錢,再加上五百塊,總共是八百二十塊。天清見狀趕緊提醒他說:「哥,不要賭那麼大啦。」 「你不要吵,哥的運氣不會那麼差,跟他搏一下!」天河對著弟弟說。 大頭洗好牌後對著其他人說:「你們看到天河的氣魄沒有,他一下就是八百多塊,你們幾個下的賭注,加起來也沒有他一人多。再加一點、再加一點。」 於是眾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紛紛加個三五十塊,天河催促大頭說:「算了、算了,他們要下多少隨他們便,不要勉強他們。發牌、發牌,免得耽誤大家的時間。」 大頭發給每人三張牌後,天河輕輕推開牌,細瞇了一眼是6點。心想這下可完了,要大不大、要小不小,如果想贏,得看運氣了,希望大頭的牌是5點以下,他不禁在心中默唸著:「天公祖保庇。」而萬萬想不到,真的蒙受老天爺的保佑,大頭掀開的牌竟是4點,整個臉全綠了,罵了一聲:「衰潲」而且通賠。天河興奮的神情全寫在臉上,但卻故裝冷靜,不敢刺激輸家。(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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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牧羊女走
二○一九年十月三號,我發表〈牧羊女與我走在一起〉短評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隨著牧羊女近幾年獲得浯島文學散文首獎、新詩佳作,以及兩岸金沙文學獎優勝,撰寫聯合報副刊金門專題,並且以〈乾杯不是酒〉獲得「飛閱文學地景」製作節目青睞,主角與金門景觀入鏡,牧羊女文學面貌更加清晰,標題簡化成「跟著牧羊女走」,意思多元,有吃飯、喝酒、抬槓以及文學。 最早,我們兵分兩路,雖然都來自戰地金門,也都因為作家楊樹清,企業家王水衷、李台山等而結識。朱西甯於六○年代間曾訪金門,在《金門日報》讀牧羊女作品,讚嘆她是「金門的張愛玲」。當時崛起的金門作家陳長慶、林媽肴,都對這位才女另眼相看,在報導文學取得重大成就的楊樹清更不止一回,在宴會場、藝文場乃至於醉酒場,提及牧羊女舊作〈假如,麥芽糖不賣〉,有時候魔術般讀出幾段,並且出示剪報,讓在場氣氛回歸六○,一個牧羊女叱吒江湖的好年頭。 我呆鵝一隻,肯定沒有做好驚訝、佩服等表情,牧羊女看在眼中,心頭必然有氣,「這鬈毛小子,未免欺老娘太甚……」這哪是我的錯呢?牧羊女的確風華早茂,開得太好、太香,很快金盆洗筆,嫁做人婦,做羹湯是很其次了,撫養兩個幼囝長大,才是要緊。 多年後,我在牧羊女家裡跟宴會見過當時的兩位幼囝,茁壯不足形容,都事業有成,不再需要牧羊女掛心。少女成為妻室,折斷不少女人的筆,牧羊女再以《裙襬搖曳》重拾文學情時,我已擔任《幼獅文藝》主編多年,牧羊女成為我眼裡的、出道很久的文藝美少女。藝文界的潛規則是,不論年齡,而序出道輩分,中斷數十年寫作的牧羊女名符其實的進退維谷,很早出道、又像是剛出道,所以,我才表情為難。 我跟牧羊女還會重提走在一起的關鍵,都曾在中正區上班,中午時候,常就重慶南路、博愛路散步,為午餐消脂,走著走著,怎麼牧羊女竟在前頭了,一回見、兩回瞧,渾似劇裡主角,怎能不約午餐、不約喝咖啡呢?一如往常聚會,都是牧羊女買單。很可能這幾段難忘共談,以後活動牧羊女都算我一份,包括後來「文學金門豆梨季」。 牧羊女慣用不找我喝酒要脅,「你不給《金門文藝》稿件,喝酒就沒你的份?」我裝作受迫無辜,向「惡勢力」低頭,其實是版面珍貴,不想多佔,而我深知牧羊女搶救停刊多時的雜誌,是為了培育文學香火,讓關心金門成為行動。牧羊女從事保險業多年,被外商公司高薪挖角,很明白愛東、愛西的口號人人會說,亂愛一通以後,很可能最愛的就是新台幣。 新台幣牧羊女也愛,看到存摺上,數字每個月增肥,多好啊。新台幣牧羊女愛,更樂意看到金錢變身,成為文化支柱、文學的棟梁。我多次調侃她,賺這一生都花不完的錢,何苦來哉? 有一天她私訊我,說是辭了高薪工作,打算寫寫小說或新詩,我熱烈響應她的人生起義,至少連發十個大讚,但也懷疑她能寫出什麼來。 牧羊女的散文敘事依附抒情傳統,簡約、素雅、迷人,正如她的模樣。女孩們化妝時,可能都在想,眉筆要多畫兩道嗎、腮紅得多抹兩回嗎?牧羊女反其道,想著哪邊得少用形容、哪裡要去掉「然而」、「所以」等不著意義的字。減法應用,使她的散文非常節約。倉頡有知,當感謝她惜字、愛字,而且懂字。 散文集《海邊的風》最感人的是她對陳年舊事的回溯。老宅與灶腳、勞動但幽默的父親、少女時陪母親上街不知賺錢困難而花高價買衣物,她多直敘,妙的是在直抒當中,委婉之情溢於言表,與手足爭奪父親手編的籃子,當它作為生活用品,平凡無奇,但作為父親的遺物,再與籃子緊密、交錯的藤蔓用料對比,一只籃子裝填的不只是蔬果。無論是誰奪下那只籃子,大約都不會拿來裝東、裝西了,而擺放與親人共擁的四季。這是一只空的籃子。這也非常滿。 散文的直抒敘事,步數如象棋的「車」,乾脆俐落,但常能「將軍」,讓人感動,詩集《井邊的故事》,牧羊女則常差遣「馬」,可以橫向跨出,到達棋局的極左跟極右,也可以倒退兩步,才一著就回到直線上。我驚訝從未寫過新詩的牧羊女、散文風格不斷減了又減的牧羊女,竟能從容駕馭寫詩的基本、同時也是核心的「意象」,想當年,我正是走車、走馬都不是,很快地被「意象」給「將軍」,只好棄甲新詩,轉往散文跟小說。 牧羊女卻能「車」「馬」同駛。這是我下象棋的兩員大將,是牧羊女驅動新詩的兩個武器。「車」延續散文的直敘,充滿故事性,「馬」是分歧而出的意象,極左是現代、極右是古典,牧羊女很自然地讓它們黏合。這讓我想起那隻被婚姻折斷的筆。婚姻並非都是斷筆台,更多的是花草如茵,不過,牧羊女的筆暗處逢光,比如〈我的江湖〉,「我的江湖裡沒有人/只有花草樹木和一顆心/偶爾豢養牛馬雞鴨/沒有對話」;又如〈雷聲〉,「嘆息比較擄獲人心/憂愁和焦慮在暮色裡/因為雷聲/嚇壞了沉思」。 牧羊女有車、有馬,把新詩寫得千迴百轉,且熱情洋溢,難怪詩人許水富、楊永斌校長,在聚會時讀啊讀,都哭了。難怪我會跟她走在一起。雖然我沒有車跟馬,但性情都屬自在,對愛與厭惡、對喜歡喝酒與大笑,都沒遮掩。更要命的是我生肖屬羊,牧羊女,不就專門牧羊的嗎? 牧羊女不僅跟我走在一起。她跟心中有愛的人走一塊,用文學行動與書寫,牧養更多需要她的人。牧羊女再度以散文發聲,新作《島嶼,沒有遠方》,收錄我非常喜歡的〈家書〉、〈起風了,霧會散〉以及曾經作為金門新店辦公處啟動展出的〈花帕寂寞、花帕不說〉。 「纏綿」常用在男女之間,放在父母情、手足情,更見牽絲。愛情是逢遇,親情則註定,前者可以選擇、後者是想換都換不了。在恆常的倫常中,牧羊女發抒為文,沒有牽絆的人生,哪來生活與故事?「纏綿」超越性別,而在與舊人、舊事的繾綣難忘,這就揭發牧羊女的真性情,佯裝糊塗卻事事上心。 吾輩文友只宜「纏」,纏她的人以及新詩與散文,至於「綿」還是留給她自己,讓牠們長大成為綿羊。那是我們帶不走的,屬於她的圍牧,只是豐收時候,我們必然知道,她將鬆開羊的柵欄、人的結,悠悠人間填寫幾個符碼,而我們很慶幸,緊鄰牧羊女的牧場。《島嶼,沒有遠方》再度圍牧讀者,戰地金門不僅砲彈與死亡威脅,需得懷抱溫暖和感恩,才能以圓滿補綴殘缺、以蝴蝶翩飛鬆解僵冷窮冬,牧羊女散文筆耕多年,至此穩固了溫厚面貌,〈家書〉以父親與弟弟信件往來寫戰亂下,親情大弧度的跨越,太平洋再深再遠,一句「父母親大人尊前」,再回到舊時庭院。 〈島嶼,沒有遠方〉、〈我們把時間過慢了〉,生動情節爬梳歷史,牧羊女的率真、深情,隨意點染都是厚實筆力,她不需要遺憾沒有當成朱西甯期許的「金門的張愛玲」,她已是金門的牧羊女、兩岸散文的牧羊女。先來、後到順序可以改寫,她的默默認真書寫,已足以「飛越」文學山頭,填補數十年文字空缺,這倒讓我擔心,萬一有一天,她不再謙稱我為「老師」,甚且我得改稱牧羊女為「老師」呢? 「師者」也是「學生」,「學生」也可以「為師」,文學場域上,先起跑的不一定率先跑到終點,或者說,那個終點被不斷不斷地往後推移……在散文、新詩、散文複沓的牧羊女告訴我,複沓是作家心靈的反芻,實則已經到了遠方,屆時,我必然心悅誠服敬酒,她也會舉杯齊眉,瀟灑再乾幾杯。 我們都明白文學不需要「將軍」,而是有了兵與卒,以及過河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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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熟悉的辛勤畫面
如果你不曾經歷過,是不會了解到這個畫面的意義。 這就是我小時候的生長環境,以海為家的我,三不五時就在課餘之際,到我家附近的海岸邊,以半天的時間,頂著烈陽,辛勤撿拾海中生物,回家簡單料理,就是一道鮮甜的菜餚,當時看到家人吃得開心,我也吃得歡喜,新鮮無污染又不用花錢的自然食物,是我們那個年代,只要依靠勞力付出,就能得到的歡喜。 到海岸上撿拾貝類或螺類,是需要技巧跟敏銳的觀察力,因為牠們都會躲藏在石縫裡,必須用心尋找才能夠獲得,尤其牠們身上還有保護色,沒有經驗的人是很難發現的。 還有一件特別要注意的事是,澎湖的海岸上都長滿青苔,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受傷,我就曾經發生過一件滑倒受傷,小腿大出血的事件,這事件已過四十年,傷痛的記憶還在,因此在海岸撿拾海產生物時,行進的每一步要選擇踩在乾燥的石頭,才能保平安。 掌握海岸活動的技巧與訣竅、以時間換取空間,就能平安歡喜,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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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
天空的形狀一如既往 像是眼底從不曾有過悲傷 你終究不懂自由 卻無適所從偎倚在角落 到底是 哪一步開始出錯的 過度溺愛 過度成窒礙 於是活成了脆弱紙上 被肆意爭奪的寶藏 失衡的仲夏 你卻被迫選擇捻熄陽光 隨行的魅影 逐漸幻化成像你的輪廓 釋然的替你擋下災禍 於是又一次 不痛 於是 無力又調暗了色階於珠眸 像癱軟的提線木偶 不被允許肆意蠢動 然後再也 再也尋不著足跡未被吞沒的角落 那份黯影 用保護名義包裝受限的寂寞 也不是不曾奮起反駁 試圖衝破勒贖構築的牢籠 但你知道的對吧 對嗎 漫長過頭的 窒息悶濕的夏天 早就遺忘了冬日寒冽的苦味 或者說再也無法釋然適應 像是 並非童話中桀驁終將逃脫破局 例如我 例如那個曾經以為是自己的我 凝視建築物後那過度飽和的 湛藍的 晴空 終究轉頭選擇 扯鬆身上那束縛過緊 勒出血痕的細線 而不是剪斷 至少這樣看來輕鬆多了 對嗎 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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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其他人都是8點以下,大頭興奮地說:「通吃!」但天河的牌仍然在他手中慢慢地推,正當大頭要把他面前的鈔票取走時,他激動地說:「慢點!」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手中的三張牌。 當他把牌攤開在桌上時,大頭一看竟是9點,霎時收起笑臉,看了他面前那疊鈔票一眼,少說也有好幾百塊。於是臉色變得很難看,不屑地說:「恁娘咧,贏你們這幾個人的錢,還不夠賠天河這一注,真衰潲!」果真一數,竟然是六百二十元,天河拿到錢後就往口袋裡塞。 大頭邊洗牌邊說:「下注、下注。」天河這一注竟然只下了三百塊,大頭見狀消遣他說:「怎麼啦,只下那麼一點,怕輸是不是?」 天河笑著說:「慢慢來、慢慢來。」當他把牌稍為推開,輕瞄了一下又是9點,暗中後悔沒有像剛才那樣多下一點,錯失贏錢的良機。可是當大頭攤開牌時,竟是三公。他毫不客氣地把桌面上的錢全部掃到自己的面前,天河則慶幸自己判斷無誤,興奮地說了一聲:「好佳在!」 大頭洗好牌,催促大家說:「下注、下注,多下一點,又不是沒有錢。說一句老實話啦,莊家不一定會贏,莊腳也不一定會輸,誰輸誰贏只有老天爺知道。就譬如說,上一注就被天河贏走六百多塊,這一注才只贏他三百塊,算起來還倒輸三百多塊。總說一句,賭博沒有師傅,全靠運氣啦!」(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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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狂歡節
「明天是狂歡節,警察都放假,你要搞啥都可以的,啥規舉都不用鳥!」李柏玉向新來到柏林的陳約翰解釋。 「哎那不是超危險?」約翰驚叫道,手中的調酒灑出了一點在茶几上。 「哈?」其他四人都是一臉不解。 約翰覺得自己問了個笨問題,但他想不出哪裡不對。「不就是國定殺戮日嗎?沒有法律,大家在街上殺人放火、拿槍互射。」 「搞笑!你以為這裡是美國,隨便去個二手展場都能買到離子炮?哪來那麼多做人失敗到仇家想殺的啊?」柏玉吸了口水煙,「難得一年一次的狂歡節,要搞啥都可以,誰要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上?」 「不對,你們在唬我吧!哪有這種事。」約翰拿出手機查了維基百科,「哇!還真的。那你們都做什麼?」 「開趴、喝到翻、在街上裸奔、跟看對眼的人打炮。」斜躺在沙發上的阮漢娜回答。 「在市中心把音響開到最大聲唱歌、放煙火、在馬路中間生篝火。」托馬斯.列提邊說邊從柏玉手上接過水煙。 坐在托馬斯旁邊,林奈.揚森的答案只有兩個字:「吃肉。」 「哎,那不會太過份了嗎?哪隻動物惹到你了?」漢娜用抱枕打林奈。 「土耳其烤肉和咖哩香腸就很好吃嘛!」林奈躲進托馬斯的懷中。 漢娜說:「合成肉也一樣好吃啊!」 林奈說:「感覺不一樣。吃真的肉,知道它曾經是活的動物,有種刺激的感覺。這是狂歡節,搞啥都可以的嘛!」 大家沉默了一陣,然後柏玉試著打破尷尬:「所以約翰你知道要做什麼了嗎?」 「保全會上班嗎?」約翰問,「我能不能去搶銀行?」 「害矣,虛到爆!」柏玉說:「你們美國人超沒創意。一年只有一次的機會,你用來追捧資本主義。」 「那不然……」約翰想了想,「拿著啤酒、戴著面具搶銀行?」 曾在美國住過的托馬斯翻了白眼,「公共場所喝酒本來就合法喔!」 「哎!美國不允許嗎?這群清教徒根本瘋了!」漢娜驚叫。「要搶銀行的話我推薦德意志銀行,藍色斜線那間。」 「搶錢很無聊的啊!」柏玉說。 「怕無聊的話帶瓶『飛費依』薄荷酒就沒事。」漢娜說。「話說你好意思說別人?你第一年過狂歡節幹的蠢事要不要說說。」 林奈噗嗤一笑。柏玉滿臉通紅,默默給自己還沒空的酒杯又倒了滿了汽泡酒。 「他做了什麼?」托馬斯小聲問林奈。 「不要在這天向喜歡的人告白。」林奈說,一邊用眼神示意柏玉和漢娜。 *** 隔天一早,約翰把家裡找得到的音波起子、鐵槌、雷射刀等工具,以及兩瓶施滕貝格啤酒,裝進大肩袋。飛費依薄荷酒是約翰喝過最噁心的東西,絕對不會再碰。約翰用微整型化妝筆去掉指紋,戴上全罩的獨角獸頭套出門。 約翰遠遠看到有人在灑亮片,便繞路而行。廣場上,兩人沒戴拳套在打架,一群人圍著鼓噪,場上還有一位裁判和一位提著急救箱的醫生。另一邊,一張大床墊放在地上,上面至少四團肉色的東西在動,約翰移開視線,但各種聲音還是傳入耳中。大約五、六歲的女孩牽著父親走在街上,大聲向每一位路人喊著「臭豬!」,一位頭髮染成七彩的爺爺笑著回罵:「腦殘!」 銀行沒開。約翰在街角斜對面遲疑了一陣才靠近。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挖起一塊人行道的鋪石,打破玻璃窗。 霎時間,警鈴大作。約翰正要跑,卻看見一旁兩名穿著黑背心、滿身刺青的人,也拾起石塊砸向銀行的玻璃窗。「去他的德意志銀行!」他們喊道,然後舉起手上的科倫堡啤酒向約翰致意:「幹得好,查理!」 約翰尬尷地笑了笑,待那兩人離去後,爬進窗戶。他找到警鈴,切掉了電源。 櫃台的抽屜都上了鎖,約翰從肩袋裡拿出工具,花了些時間才撬開,但裡面什麼也沒有。 「沒錢就不要鎖啊!」約翰咒罵一聲。敲敲打打了半小時,很熱,約翰從頭套底下灌了一瓶啤酒。天花板上有監視器,約翰不敢拿下面具。大家說什麼事都能做,但誰知道明天會不會就有警察查上門? 約翰看向走廊末端的大保險櫃。用他的業餘工具肯定是撬不開的。他研究了密碼轉盤,一萬種組合。他試了試,每個組合大概三秒。就算是最糟的情況天黑前也可以試完。約翰瞄了眼街上的情況。一群奇裝異服的年輕人大聲打鬧著,經過被打破的玻璃窗時絲毫沒有在意。 保險櫃總算打開時,第二瓶酒也早已喝掉了。約翰汗流浹背,肚子也餓著。但至少離天黑還有段時間。 約翰背著一大袋錢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都是玩瘋了的人,沒有警察。這袋錢感覺無比沉重。街上有個不知道吸了什麼的男孩,又笑又哭,並試圖脫掉每個路人的褲子,約翰緊抓著肩袋,無暇顧褲子,所幸他的皮帶阻止了那男孩。有個長得挺可愛的年輕女孩搶下約翰的面具套在自己頭上,約翰沒有阻止。反正是需要處理的罪證,就給他吧。 五十歐元的橙色鈔票迎面飛來,貼在約翰的外套上。約翰下意識摸了摸肩袋。電磁拉鏈關得緊緊的,這大概是別人掉的錢。在大街上撿錢太引人注目了,要是有人看上這五十歐元而搶劫的話,剛才的努力都要白廢。區區五十歐元,就扮演個拾金不昧的善心人吧。約翰用清楚的動作把這張鈔票放到路旁的窗台上,繼續往回家的路上走。 又一張橙色鈔票。然後約翰看見有幾個看起來大概是移民的人蹲在路邊撿錢。附近零零落落不少鈔票,綠色、橙色、藍色……。 「怎麼回事?」約翰忍不住好奇心,問了坐在路邊的一位全身沾滿了彩色粉末、看起來無害的中年大媽。 大媽指向對面公寓的三樓:「那間住戶灑錢,然後有幾位路過的人就決定跟著把身上的錢都丟了。」 約翰看那群人一派輕鬆,用不知哪國的語言聊著天,不急不徐地撿錢。 「要加入嗎?」正在撿錢的一位男孩注意到約翰的目光,招了招手,用英語問他。「足夠大家分的!」 約翰遲疑了一下,轉頭問大媽:「你不去撿?」 「撿來幹嘛?平常賺的就夠用了。給需要的人撿吧!」大媽說著一邊把手中的香蕉櫻桃汁遞給約翰,「你看起來累壞了,一定玩得很開心吧?」 「超開心的。」約翰苦笑。「狂歡節要搞啥都可以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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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蔬樂兼賞花趣
職業婦女幾十年,天天像陀螺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孩子出外就學就業,不用起早備早餐、不用趕著上市場採購一周食材,這些年愛上了拈花惹草樂當綠手指。 長年蟄居鄉下小農村的優勢、就是平房四周多空地,正好可以種花蒔草,蔬果也湊一腳,鬆土除草澆水抓蟲,忙得不亦樂乎,每天半小時浸淫在花草堆裡,假日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當綠手指。 疫情三年,沒敢跟團到處遊山玩水,也不敢出外踏青,庭院裡偌大的花園菜園果園就夠玩樂忙碌了,和蜜蜂一起追花,蔬果採收欣喜當天有鮮嫩食材,總會留幾棵讓蜜蜂分享,春暖花開時節,旅遊勝地到處有追花賞花人潮,遊遍了各個花開勝地美景,不管有無疫情影響,自家院子裡的花草蔬果就是賞花最佳地點,蕃茄、九層塔、青蔥、莞荽、大陸妹、絲瓜、苦瓜、各種豆類青菜瓜類......,最美是茼蒿,黃澄澄的小小太陽花多吸睛多療癒啊! 疫情嚴峻時、剛好從職場退休,人心惶惶的恐慌期,沒敢到處趴趴走,自家院子裡花花草草瓜果青蔬正好可忙碌,不用趕朝八晚五、不怕打卡遲到早退,親身體驗當家庭主婦,每天有很多時間可運用,澆水除草鬆土賞花拍照,和蜜蜂、蝴蝶、螳螂、蚱蜢一起分享,專責當煮婦,不再匆忙急促料理,午餐晚餐備料魚肉菜,自家院子的有機青蔬最實在,涼拌、水煮、拌炒、油煎,鮮嫩的現摘怎麼食用都可口,煮婦再拙有菜出場就高興。 鎮上超市方便,不用起早趕傳統市場,總是在午後進超市,幾個店員專門招待我一個顧客,疫情期不急不徐採購民生必需品,蔬果種籽小苗順便購回,鄉下地方有超商賣場方便採買,退休後的歐巴桑,算準了沒人潮時間可以放心慢慢挑選,兩間賣場的魚肉蔬果比價,家庭主婦不簡單呢! 自家生產有限青菜,多樣化仍然需要市場補給,網路發達的時代,手機line跟攤販咚咚咚,只需出門付款取貨,不怕多停留,不怕耗時間,買賣雙方皆大歡喜,可以有更多時間在院子裡當綠手指,採摘蔬果兼賞花拍照,臉書和line的群組裡與親友們交流互通有無,不只花草蔬果美照分享,食譜交流很重要,集思廣義個個是烹飪高手美食家,在親友眼裡我是嘴饞家,只要美食當前就想下手,糕餅點心太費事了,鮮花蔬果入菜最容易,不只天天食蔬樂、賞花歡喜趣味樂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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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 雨
是那樣一閃一閃的閃電畫過 一陣一陣的雷聲 轟隆轟隆的作響 這樣的夜晚 雷聲劃破天際 閃電在淺眠中閃爍不定 接著大雨傾盆而下 在這三種大自然定律的帶動下 伴隨著黑夜無止盡的讓人迷茫 多了一分懼怕多了一分惶恐 這夜這雨這雷聲 頓時全島的人都醒了 睡吧 別害怕 等待白天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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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狀態寫作
很硬的下午。一杯水 他一直和時間寫未竟的詩 沒有句點。剩結束後的一勺口沫 在第九頁翻到自己在自言自語 敘述曾經的一段沾染身世 陌生。白色的。很舊的角落紀念日 我們擁抱在一起卻溶化成液體笑話 今天很久。沒有人知道會有以後 所以沈默是對的。世故也是對的 在衣食和情欲間找人生各自真理 一扇窗可以看到曠野。一種癢有許多的說辭 多愁善感的十六點零七分當下 我崇拜我。在僅僅的片段苟活 無可取代的是現在。現在是捏塑的人生 像書寫。刪掉。加乘。永恆的挖掘再挖掘 很硬的下午。一如碎片。一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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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雖然不能就此斷定天河和天清兩兄弟,會成為被人恥笑的「筊仙」或「筊鬼」。然若不知收歛而嗜賭成性,距離那條路似乎不遠;秋月如果知情而不加以約束和勸導,總有一天抽屜裡的錢也會被她兒子輸光光。除非他們有本事做莊家,否則的話十賭九輸! 「賭三公」的動作相當快,每人發給三張牌,然後掀牌比大小。除了10是死牌外,其他只要擁有K、Q、J三張的任何組合,便是所謂的三公,然後以數字的1─9比大小。輸贏幾乎都是好幾百元,甚至千元以上也有,端看各人的手氣。當然真正的贏家是莊家,大頭也因此而賺了不少錢,但他也花了不少錢去打點那些不肖的情治人員,以免他們藉故來找麻煩,搞不好還會被移送明德班管訓。 一旦疏通了這些人,把他們打點好,即使有線民密報,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所以大頭經營地下賭場已有一段時間,卻鮮少有情治單位的人員上門來盤查,大家都說大頭有辦法,在裡面聚賭的賭徒似乎也放心了不少。可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無非就是當今社會的通病。 當晚,天河和天清兄弟倆,可說手氣相當好。他們分開下注,天河較有野心,下的賭注幾乎是天清的兩倍。只見他從口袋掏出一疊鈔票,數也不數就抽出三分之一,神情自如地壓在自己的面前。大頭邊洗牌邊說:「還沒有下注的趕快下,要加要減也要快一點,發牌後就不能再更動。」說後看了天河一眼,「你要下那麼大的注嗎?要不要拿一點起來。」 天河臉不紅、氣不喘,屈著中指敲了一下桌子說:「跟你賭了!」 天清看看哥哥,似乎也在替他擔心。 於是大頭開始發牌,三輪過後停止,然後掀開自己的牌說:「8點!」(八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