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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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聯想
發生了這件事故後,我們這些孩子全部被各自的父母親鞭打且禁足一個月,我則嚇得一星期不說話,直到爸媽帶我去給姨婆收驚,才漸漸恢復原狀意識,但卻也一直惡夢連連持續好長一段時間。 獅城之旅 赤道附近的國家幾乎全年如夏,頂多只有乾濕兩季之區分,雖羨慕他們不用穿著厚重的冬衣,卻也覺得沒有四季之分挺無趣的,整年與紫外線抗爭,好像也挺辛苦的,不過他們一定也自有其適應之道。 前些年,拜出差之賜,首次飛到新加坡,一個我早已心之嚮往的國度。樟宜機場是第一個讓人驚艷的地方,寬敞明亮的空間裡,適度栽種各種熱帶風情的植物,機場內行走的動線順暢、自在,好似行在一處井然有序的室內公園般,環顧四周,休閒、輕鬆的心境油然而生,這個東南亞重要轉運站,給初次入境的旅客綠化的好心情。 新加坡是一個城市型的國家,不僅是她面積和金門類似,其人口卻足足超過三百萬,人民多半住在大廈群裡,一支支突出窗戶的曬衣竹竿和隨風飄揚的各色衣物,無言的告知你:這是一個人口非常稠密的都市國家。若能居住在獨棟的屋舍中,可能是富甲一方者或是刻意留存具有民族特色古蹟保護區。從機場通市區的海岸道路旁,有成排的公園化餐廳、大排檔,入夜後,人們在戶外所擺設的桌椅上用餐,一邊餵飽自己的五臟廟,一邊欣賞海邊波光潾潾的浪濤,想讓自己賦詩強說愁,心情鬱卒一下,都挺難的呢!海南雞飯、肉骨茶飯是至今仍觸動味蕾的獅城特色餐點。 經熟人帶領,我們第一次進入在獅城排名第一的高爾夫球俱樂部吃飯、看球賽。薪水階級的我們,從不敢奢望自己成為高爾夫球俱樂部的會員,終究這只是少數金字塔尖端人們的權利,不過有機會見識見識也是挺好的! 球場內排場、設施之豪華自不在話下,端坐在全白色系挑高位置的觀球廳看眾富豪揮桿,在一片開闊綠草皮、人工小池塘、小灌木構築的景致下,視覺效果就已經夠棒了,再搭配優雅的音樂,整個人不禁飄飄然,渾然不知身在何處。晚餐,有一道頂級龍蝦沙西米,這龍蝦當天才剛剛從美國波士頓空運過來,極鮮味美、齒頰留香,滋味難以忘懷。原來四季如夏的新加坡是以這樣的面貌呈現。 新加坡主要由三大族群形成:華人、馬來人、印度人,他們沒有本土化與否的議題,也沒有浪費力氣的政治意圖口水戰、遊行,三大族群相處融洽,大家都是一家人,在他們自己的土地上認真的過活。 我們告別永遠夏天情境的新加坡,返回正處於逐漸邁入蕭瑟冬季的台灣,形體、心情不知該如何轉換? 夏之尾曲 今天是小周末星期三,小女兒只上學半天,迅雷不及掩耳式的寫完功課,請求加拜託帶她去泳池游泳,今年暑假她已學會自由式可閉氣的泳技,眼看夏天就要結束,想趁這溫度還頗高的日子,再度施展那水中蛟龍自信的工夫,也讓泳池的水沖淡一身的暑氣,清涼一下。 今年是我們移居金門的第三個中秋節,我們早已識途老馬熟知應選擇適當的地點欣賞月娘,讚嘆兩門(金門、廈門)的煙火秀。悠閒漫步沙灘,兩門門對門火樹銀花燦爛的煙火,散落金廈海域,孩子們快樂的撈拾以為自然神奇的銀光沙,興奮的笑聲盪漾在這片曾經瀰漫無數火藥、砲彈的空間。告別夏天晚安曲在此刻流瀉它的和平音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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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會元傳臚﹄同安第一人許獬生平傳說
金門的鄉親,相信甚至連對岸的福建省同安縣的鄉親同胞,對許獬應不陌生,這位「文章垂世、孝友傳家」的人物,自明萬曆二十九年魁南宮、授編修以來,其文章名揚四海,海內傳誦其文,人稱「許同安先生」、「許會元」的金門明代鄉賢,雖其活躍的時代離我們有四百年之距,但其人物的性格、傳說、學問、德範,正歷久彌新的流傳在你我心中,而且也將一代一代的流傳下去。 金門自晉至今,共一千六百多年之歷史,其間文風鼎盛,俊異備出,夙有多士之稱,尤自宋後,名流輩出,科舉中式歷朝不輟,尤以明代最為稱盛。金門自宋至清,計有文進士四十人,武進士三人,僅明朝即獨佔文進士二十八人,武進士三人,人數之多,陣容之整齊,最為後世欽慕,其中又以許獬文魁會元最稱,明蔡獻臣曾說:「故百年來,起家甲第者幾二十人,而其魁南官,授編修者,則自許子遜始。」 許獬,字子遜,號鍾斗,初名行周,因夢改獬,獬者一角忠獸,性忤不直者,此與許獬日後為官守正不阿,陳奏時政,愷切詳明之性格頗似。其祖源於高陽,於元未由珠浦許氏開浯祖五十郎公許忠輔徙居金門後浦始,第二世西菊至第四世為第五房後翰,至第五世許光祚起,即以詩名世,歷至第十世而至許開為生員,第十一世至許振之為舉人,第十二世至許獬為進士,明晉江人池顯方曾說:「許氏八世俱能詩,而發於子遜。」足證其詩禮傳家,而成名流。 許獬生於明隆慶四年(西元一五七○年)八月三十日巳時,卒於明萬曆三十四年(西元一六○六年)六月十五日辰時,享年三十有七年,世居同安浯洲後浦人,其祖父許開,字惟達,號滄南,生員,博學懷奇,在頖(學校)有聲,每為民陳利害;其父許振之,字從乾,號揚滄,舉人,因子貴而受封,許獬於明萬曆三十一年(西元一六○三年),授編修後,受誥封為翰林院編修,故稱封君(或稱封公、封編修公),可謂「父子翰林」,其曾有一宅在昔後浦,傳為許獬及其先人讀書處,名為「叢青軒」,位現金城總兵署位置上,清康熙年間總兵因艱於子息,欲沽許獬文冠會元之風水,而始建總兵署,現因保存得當,譽為國家第三級古蹟,自是會元與總兵相得益彰。 坊間關於許獬的傳說很多,從其出生至為官而卒,均可偶見於地區文史研究者之大作中,包括了其出生、幼時、為官、卒後等不勝枚舉,此不贅言,留待各位尋訪各家文史研究者的作品,諸如洪春柳老師︽七鶴戲水的故鄉︾、許維民老師︽後浦歷史之旅︾、陳炳容老師、楊天厚老師、葉鈞培老師、金榮華先生、張榮強先生、唐蕙韻小姐等等,一體各家不同收集及撰述之趣。許獬與金門汶水人黃偉有「品德黃逸叟、文章許鍾斗」並稱之美譽,一位是品德完人,一位是文章垂世,正為後代學子啟迪了文章、德性之貴,依藉著民間傳說,一代一代的傳承著,為後學樹立了榜樣,風行草偃,流芳千古。 明晉江人池顯方為許獬立傳時,即認為許獬自幼聰穎,九歲能文,且言多驚人語,十三歲即文貫經史,然而許獬生於重視資格的時代,即使年幼早秀,亦需跟隨著潮流而行,所謂潮流,即是明代最重要的制度:科舉考試,所謂科舉考試,即分為童試(以府、州、院為單位)、鄉試(以省為單位,省內之各府秀才考試,中式者為舉人,第一名為解元)、會試(全國舉人匯集禮部,中式者為貢士,第一名為會元)、殿試(以天下貢士為之,由皇帝親策,分三甲,第一甲第一名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均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若干人、第一名傳臚、均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若干人,賜進士出身),明代學校與科舉並重,學校分為社學、儒學(府、州、縣學,初入者為生員,亦稱諸生,需經通過科考,方為秀才)、國子監學(入國子監者,其身份有舉監、貢監)歲貢、選貢、恩貢、納貢(蔭監、例監等),提供學子學識以備科舉,科舉一途,的確是明仕終其一生的夢想與枷鎖,有進士夢,才有動力,然而無形的枷鎖,卻也束縛著明仕一生的方向,因為只有取得資格,才可發聲,才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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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近廟欺神」的警示
五十年以後的金門子弟在公務部門服務,正「煞好馬勢」「騎穩腳步」,以爬「刀梯」戒慎恐懼、臨淵履薄的心情一點一滴在累積發展「動能」的當頭,每個經辦案件,在「長官」的指揮督導下,不但要依法律、照規定(當時有的是單行法規),而且要「搶時間、趕路程」,一絲一毫都疏怠不得,稍有閃失,立見「排頭」,軍管時期「長官」的責備、責怪,可不是現在的委婉告誡而已,可是往往在不經意之間就會關係到「厝邊頭尾」「親晟五月」的權益,他們的觀念裡,「朝中有人好做事」,請托的、關說的接踵而至,能幫得上忙,實屬萬幸,幫不上忙的那就立即會招來數不清的責怪與責備,而愈近、愈親、愈熟的,「話仔話屎」就特別多,「做到流汗,嫌到流爛(口涎)」實不足形容當事者心境於萬一。 前賢們的努力打拚,正在為後起的鄉親俊彥「造橋舖路」,清除前程的荊棘阻石,他們毫無怨尤,「人得做,天得看」,「舉頭三尺有神明」,而且坦坦蕩蕩,「心中無邪不怕鬼」,這群「俯仰無怍」一心為桑梓奉獻的青年子弟,在全力發揮潛力、能力與耐力的關頭,理應受到肯定與鼓勵,這可能是「當地人」服務「當地人」,「自己人」治理「自己人」「本土化」初期一切還在「適應階段」的特有現象,不足為怪,不足為奇,也不足為意,當放眼社會盡是枝葉茂盛的「咱兜桃李」,就是「五穀豐登」大收成的季節。這些一直受我敬佩、欽服、尊崇的鄉彥前賢,有的亦師亦友,有的如兄如弟,我們曾一起為家鄉的苦難、蛻變、發展作見證,現在大都已歸退山林,有的含飴弄孫,有的悠遊國外,有的且已身登極樂」,讓人永遠感念。 吳前主席金贊兄是受人尊敬的好學長,我們在校時曾在勞軍晚會上搭檔演出,那已是半世紀前的盛事,他在立委任內,我們曾數度交換如何幫助、提攜、鼓勵、加速家鄉的人才及時獲得升遷、發展,我們的結論是每一位家鄉子弟的成就是我們的共同成就,他們的成功亦是我們的成功,在欠缺背景外援的社會上要爭一席之地,只有靠我們彼此的相互推崇、相互肯定、相互策勉、相互打氣。有機會碰到他的長官,一句「我們某某人請多給他教導,多給他鼓勵」,「我們某某人如有工作不力,請多要求、多督促」,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民國七十五年奉調台灣任職,因經管業務必須與中央府院及各部會協調、連繫、合作,十數年來,赫然發現各單位竟然有不少家鄉俊彥,恐不止數倍於「京官三十六」,九職等至十三職等之司處組主管、專門委員、科長、秘書即不下三十人,八職等以下更不在少數,我們常常「見樹不見林」,如能一朝「集樹而成林」,那將是何等壯觀的景況,年前曾分別與現任的顏主席、李縣長及吳立委建議擇時作聯誼之聚,把我金門在中央分散的力量集中,把中央給我們的阻力化解,把現有的助力擴大,讓金門在中央發聲,把宏大的主力呈現,惜因諸多因素延滯,至退休時仍未能實現,辦事不力,愧對主席、縣長,企盼此議仍能早日實現。 人才的培植是件「樹人」的工程,必須長期予以重視、珍視,並以愛惜、痛惜之心灌溉呵護,這是金門的希望,何日達成「走向世界」的宿願,全靠「後浪」奮力推「前浪」,一代應比一代強。 從「欺神」想到「欺人」,斑斑事跡浮現,往昔曾見相輕、相欺、相爭、相鬥、相殘,然後是兩敗俱傷,慘不忍睹,只因心有相妒、相忌之心,「人比人」的不甘不願,在狹隘的心胸終嚥不下這口氣,而掀一場無意、無義的「自殘」,可嘆! 先人洞悉人性的弱點,留下「近廟欺神」箴言,對後人痛下針砭,警示惕勵,無非要發揮對後人提醒,點醒的「灌頂」功能,收勒馬懸崖的功德。人生途中,總不免會被強人欺、惡人欺、小人欺、熟人欺,甚至受親人欺,儘管萬般無奈,感到可悲、可嘆、可鄙、可哀、可憐,我們如能坦然面對,泰然處之,淡然視之,甚至藹然受之,必可立見蔚藍長空,和風麗日照人間。 謹記「銘訓」,「神」不可欺,「人」亦不可欺,「暗」更不可欺,尤其:暗「室」不可欺,暗「魂」不可騙(報應歷歷,不可不信),暗「事」不可做,暗「步」不可使,暗「路」不可行,暗「情」不可通(通風報信、內線交易、貪瀆合污)。畢竟我們不是「聖人」,但可作為朝夕惕勵,暮鼓晨鐘!願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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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業務的精減
第四是爭取合理的福利。以前的民防隊、自衛隊隊員訓練,不論遠近,午餐均需自理,吳貴海先生回憶說:「民國五十四年,我剛屆滿十八歲就被編入了民防隊;前一年父親過逝了,家庭重擔就落在我身上。當時我家住在大洋村,受訓地點則在三山村(碧山)。訓練期間我必須每天步行前往,每天受訓時間必須滿八小時,中午休息讓隊員回家吃中飯,我因離家有一段距離,回家吃飯很不方便,於是中餐便向部隊搭伙,記得那時搭伙中餐一餐的價格是金門新台幣(新台幣限金門通用)五元至十元。」 一直到民國六十九年起才改由部隊代辦伙食。不過,部隊代辦伙食的好壞參差不齊,王延卿先生回憶說:「我因來自金防部第一處,與各部隊師長熟識,經我協調,各部隊辦伙都相當賣力,所以我任內每年年訓的伙食辦的相當不錯。為了激勵士氣,在我離職前還編列預算,隊員可以依受訓日數領到薪資。受訓期間,隊員遇有病痛或家中有緊急事故,只要提出合理理由,我都准予請假。」 此外,早期的民防隊的制服都要隊員自備,民國六十年前後才改由政府發給。改組為自衛隊以後,隊員的服裝已全部由政府配發,但當時不論冬天、夏天,隊員操練演習的服裝就只有這一套。老隊員王明良先生回憶說:「還記得民國六十多年,有一次副村長謝亭碧在祠堂集合民防隊員,那一天的天氣很冷,民防隊員都裹著大衣來報到,謝亭碧副村長要求服裝統一,下令隊員將大衣全部脫下,並堆成一堆,民防總隊總隊長韓卓環將軍剛好到村裡視察,看到那堆大衣,他問副村長那堆是什麼,副村長吱吱喔喔!回答說:『是大衣』,韓總隊長當然知道那是大衣,只是天氣那麼冷,基層幹部竟不能體恤隊員,所以他反問:『那你為什麼不脫呢?』」 王延卿先生回憶說:「民防訓練的時間大都在秋、冬之季。這時金門的天氣已經很冷,冬天隊員操練演習,隊員常自己穿著夾克禦寒,隊伍外觀呈現五彩十色,非常不整齊。基層幹部求好心切,為求整齊劃一,自然不准集合操練時穿著夾克,結果時常招惹來民怨。如何減少民怨,並給予合理的待遇,於是在我任內積極向上級爭取經費,每一位隊員發給一件冬天的夾克制服。」 至此,自衛隊員的制服除了鞋子以外,始完全由公家配發了。 第五是放寬行動的管制。戰地政務時期,就人民的權益來說,民眾行動的權利的確受到很大的限制,曲知平先生回憶說:「民眾想到台灣探親,如果無故不參加年訓,總隊部有權給予限制,不准予出境。因為要到台灣探親,必須我們(總隊部)簽字蓋章,我們不簽字蓋章就出不了境。」特別在每年的國慶閱兵之前,總隊部為了貫徹的命令,達成上級交付之任務,很早就開始管制機動隊和婦女隊人員出境,尤其是一些還沒有結婚的婦女。王延卿總隊長:「因為參加國慶閱兵的人選都有一定身高的限制,為確保有足夠的人數,不得不採取此項措施,但卻造成民眾的不便,民怨因而產生。還有,一些年紀很大的金門鄉親,要遷戶口回金門,但依當時法令規定也是很難。我都把它放寬了,減少非必要的管制,要走就走,要回就回。我的觀念中勉強是不行的,勉強留住他,他不願意,效果會更差。」 第六是便民的措施。自衛總隊的主要業務是民防組訓與動員,不過與作戰有關的事務也都劃歸自衛總隊來管理,金門實施戰地政務,幾乎所有的行政事務均與自衛總隊有關。例如興建新屋或改建樓房都有戰備上的限制,每一件申請案都要自衛總隊會勘,自衛總隊不蓋章,新屋就蓋不成。因為金門島上到處都是工事,其中有軍方的,也有自衛部隊自己使用的,任何建築物都不得擋到槍枝、火砲的射口,興建的位置和高度都有限制。王延卿先生回憶說:「當時總隊部的權限很大,不過我都盡可能給予方便,在我任內大部分的申請案都解決了。例如高坑那家牛肉店,我到任之前,房子申請改建已經好多次了,每次都被打回票。後來,我親自參與會勘,發現申請改建的樓房擋到了一個交通要道碉堡的射口,於是我建議牛肉店老板說:『你把原來的碉堡打掉,在附近的適當位置重蓋一座碉堡,所花費的錢不會太多,如果新屋建成,生意興隆,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可以把所花費的錢賺回來了。』老闆真的依我的建議做了,後來高坑牛肉店生意果真興隆,至今仍非常感激我,我到他那裡吃牛肉,老闆都會算得比別人便宜,一桌酒菜別人收六千元,大約只收我四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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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濱遊蹤
小時候看海只是覺得嬉戲好玩,玩沙、抓蟹、採螺是兒時的最愛。現今的假日時光在安排休閒活動中,除了訪友、登山等活動,令我最嚮往的莫過於暢遊海濱一番。金門是海上的一個小島,海岸風光宜人,只是島民不知去欣賞她的美,甚至有人花錢到國外去欣賞海岸景色,實在太可惜。 海岸邊的沙丘是兒時嬉戲的地方,長年長著馬鞍藤、待宵花等野菜,是一般農家採收當作豬的飼料;濱刺草及環繞海岸的木麻黃,多年來默默的守衛著這片土地,是抗風沙的鬥士,隱約看到被風沙摧殘的痕跡;沙丘旁的紅墩是栗喉蜂虎的家,夏天裡常聽到清脆悅耳的叫聲,身著金翠綠的衣裳,成群展翅飛翔的美姿;沿著海岸線聳立成排的軌條砦,幾十年來防堵匪軍的侵犯,如今成了海濱特殊的景觀;岸上的碉堡已看不到往日駐軍熙熙攘攘的人潮,海岸的據點不再是神秘的地方;礁石在海浪的侵蝕下經過多少年的刻劃,把它變成無數的皺紋,礁石下海生動物活動其中,各種貝類散佈其間展現生命的活力。 每當漫步在白白的沙灘上,望著藍藍的大海,總會遠望海的那一邊,不知道大陸人民生活的狀況是怎樣,隨著時局改變才有了答案。小時候到海邊只是好玩,隨著年齡增長,每到海濱感觸時光如梭,幾十年的光陰匆匆溜走,而大海依然漲退有序,永不歇息,十分規律的運行著。 走在白白的細沙裡,迎著涼爽的海風,望著狹長的海灣,令人心曠神怡,忘卻了世間的俗事,盡情地欣賞大自然的美景,只能靠自己體會其中的奧秘而已。尤其清晨看日出,火紅的大圓球從海的另一端冉冉的上升,極為壯觀, 么兒從小就喜歡海,我們倆總會帶著簡易的釣竿,在礁石間垂釣,很容易釣到幾條石狗公;有時候拿著特製的鏟子在石縫中摘取千佛手,或撿拾各種貝類,總是玩得流連忘返,樂不釋手,是親子活動最佳的寫照。與鄰居同行去「牽罟」,那是夏天重要的活動,十餘人合力拉著一條長長的網,從許白灣的這頭捕捉到田浦港的那一頭,正考驗大家的體力,雖然捕獲的魚量不多,但是大家都盡情的參與,笑容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早年的村民與海的關係密切,三餐的菜餚都是取之於海,魚蝦、海菜、貝類取之不盡,農夫施肥用的海肥,是最先進的有機肥料,隨著時代改變,人工肥料取代,海濱的生物漸被人們淡忘了,往日與海為伍的盛況不復存在。 我常思索著,多看海的人會開闊心胸,免於狹隘的胸懷,心情不好的時候到海濱散散心,欣賞沿岸的自然景觀,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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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土浯民》從「解密八三一」到「解放戰地」
「解密八三一?」朋友嘴角泛起一絲邪惡的微笑,我當然知道他在想甚麼。 我們與地區文友坐在文化中心的視聽室,一同欣賞這部讓人充滿遐想的影片。 璀璨的高雄港,在夜色中發光。 影片由彩色轉為黑白。 面容扭曲的鄉親,發出微弱的控訴。 董振良在冰冷的松山機場大廳,高舉「回家」的牌子。 主角阿堅因為參與社會運動,在還需出入境證的戒嚴時代,被列為黑名單,無法返金過年,因偽造出入境證件,被定罪入獄,「人要知足一點,我們金門現在還不夠好嗎?」認份的鄉親,一席真心話,恰恰突顯社會運動者的無奈與孤寂。 多年的奔走、抗爭,有形的政治體制終於崩解,戒嚴解除,金門人獲得解放。事實上呢?董振良企圖尋找真正的答案。 歷史繼續喃喃自語,我瞥見朋友原本發亮的雙眸漸漸變暗。 用一個令人想入非非的片名,達到吸引眾人目光的企圖,是導演董振良不得不的選擇。藉由八三一這一禁忌的名詞,也象徵金門處處是禁忌、禁地的事實。 選擇以女體做為影片主要元素的「解放戰地」,也有著相同的用心。當民眾已對政治「性冷感」時,為引發興趣,情色符號的使用與加入,似乎是唯一方式。 秋意漸濃的九月,我們再度齊聚,「解放戰地」的影片片段,在眼前交錯,碉堡、蔣公遺像、紀念碑、女體,讓澄淨的雙眼,一時間,不堪負荷。 有人低下頭沉思,有人摀著嘴輕笑,有的害臊地別過頭說話,有人正經的凝視畫面。 用鄉親禁忌的女體,挑戰既有的權威,試圖衝撞島民禁錮的思想,效果,剎那間,確實顯現。 「自由的真諦是甚麼?就是對人、事、物的尊重。但是,包容不同的意見、尊重不同的聲音實在很難很難,就從學習尊重每一個人開始吧!」有人感性的說出自己的心得。 「為何不用男體?有朝一日,如果能用男人的身體演戲給金門女性看,戰地金門就真的解放了。」有人則從女性主義的角度發出不平。 也有人認為,以女體為抗爭符號的「解放戰地」,是挑戰,也是挑逗。 更有人持正面看法,認為這部紀錄短片、這本書的誕生,事實上就是戰地解放的結果。 山外的一場「解放戰地│女體異念影像集」新書發表簽名會,讓董振良感觸良多,他說,解嚴十年後,金門的變化不多,民眾的思想尤其如此。 猜不透觀眾的意圖,使董振良更焦慮。 紀錄片路上,踽踽獨行,董振良的執著,有可敬的一面。簽名會上,一位老兵捧場的掏錢買書,「確定要買?」董振良一再詢問,他害怕,一旦內容和老兵買書的動機落差太大,會招來罵名。可是,董振良又如何知道老兵的真正企圖?將老兵的企圖想當然耳的加以設限,自然無法釋懷。看來,需要解放的,何止是老兵和鄉親? 相較於十年的社會運動,才換來金門有形的政治體制解構,更艱鉅的人心與思想改造,可能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不知道這條路,會不會仍舊如此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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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松柏林與犁頭山
松柏林小檔案:松柏林,位置在夏興發電廠的正北方山腰上,它東接后園村,南接旗仔山,與犁頭山僅一個箭步之隔,其地因地勢較高,空氣極為新鮮,昔日,陳氏祖先曾在此開墾拓荒,晚近,因為發電廠和醫院相繼完工啟用,已漸漸揭開她的神秘面紗,她原有獨特的曲徑通幽和潔淨美感,也慢慢的褪去了原始的顏色與風貌! 松柏林一帶的風景極為優美,可以說是下坑村的制高點,小時候,時常聽族老們說起,在前清時代,甚至明朝時代,我們的祖先,就已經在那兒開墾拓荒、辛勤耕作了,一直到現在,國才宗長的家裡,還完完整整的保存著清朝的地契,上面還清清楚楚的記載著「松柏林」這個舊地名,地契中的可雲公和可亥公,是同胞兄弟,就是我們這一祧的共同祖先。 猶記得鉆嬸婆還在世時,也曾經跟我提過松柏林的種種耕種往事,而今,她已作古多年,想起當年她為我侃侃而談的情景,猶歷歷在目,彷彿如在昨日,真令人無法止住對她老人家的思念! 松柏林一帶的樹木,枝葉長得非常茂盛,蓊蓊鬱鬱,蔚為奇觀,我們小時候,時常到那兒去賣油條,也經常和弟弟們去打柴,有很多次,碰到打從金沙地區前來砍柴者,後來,因為打柴的人數,漸漸多了起來,競爭自然分外激烈,有時候,難免會吵到駐軍的安寧,如此一來,衛兵就會出來驅趕。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蠻不好意思的! 雖那兒距離家裡較遠,但由於平常來往的人較少,所以,砍柴和賣油條的收穫都比較豐碩,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懷念那一段艱苦卻有餘味、而且彌足珍貴的「山中歲月」。 犁頭山小檔案:犁頭山,位於花崗石醫院一帶,因其地土壤肥沃,我們的祖先,早年曾經在這一代耕種過,而後因為時代的遞嬗,國軍移防金門,為了軍事上的需要,而將此地興建成花崗石醫院,後來,因為本地人口漸多,謀生越來越不易,加上土地因過度開發,日漸貧瘠,居民無奈,只得紛紛往外遷徙,他們有的遠渡重洋,到新加坡去發展,有的就近移居到本島的瓊林村去居住。 現在的花崗石醫院一帶,以前的人管它叫「犁頭山」,長輩們傳說,可能是因為那一帶,山勢比較平坦遼闊,遠遠望過去,像一塊剛「犁」過「頭」的「山」田的緣故吧! 松柏林和犁頭山之間,雖僅一個箭步之隔,但自然景觀卻完全不相同,一邊是花岡岩所堆砌而成的龐然巨石群,嶙峋峭壁,氣勢之雄偉,比諸太魯閣國家公園,絲毫不遜色;另一邊是高與天齊的古木如蓋,那震懾人心的氣勢,比諸於一路之隔的花崗石岩層,可以說是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下坑人實在真有福氣,可以魚與熊掌,兩者兼得,這是歷代祖先修來的福蔭,身為陳氏後裔,實感無比榮耀。我們年輕一輩的,理應多加珍惜這得來不易的風水寶地。 據叔公說,他現在住的古厝,是民國二年所興建的,距今已經有九十年的悠久歲月了,猶記得當年作土水的,是人稱「善師伯」的老師傅;每當黃昏時刻,我從叔公那座雄偉壯觀的閩南式住家經過時,偶然想起「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的渾雄氣魄,一股要為家鄉服務奉獻的雄心壯志,總會無端的打從心坎上而汩汩升起。樂山曰:沒有祖先,就沒有我們!我們的祖先,憑藉著一雙長滿厚繭的雙手,一種「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基本認知,已然為我們打下了可大可久的不朽根基;而幸福的我們這一代,應該是承先啟後的一代;幸運的我們這一代,也應該是繼往開來的新生代!人人允宜好自為之、一往無前,千萬不能懷憂喪志、妄自菲薄! 發生在松柏林與犁頭山的歷史點滴,是下坑人的小事,卻是金門人的大事;只因為此兩地的辛酸開發史,均足以警示世人:民生用電也好、醫衛設備也罷,都是意味著人們走向文明的重要指標;只是,當大多數人習以為常,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同時,發電廠和醫院所在地的居民,正在默默的承受各種污染和較差的生活品質;也許,當我們得知真相,應該更懂得感恩與惜福,試想,如果沒有先人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披荊斬棘的大無畏精神,哪能許我們一個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未來? 松柏林,祝願妳林木松柏長青;犁頭山,祝願妳年年有田犁種、壽比南山,不許人間見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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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聯想
夏日炎炎正好眠 暑假「終於」結束,開學第一天送孩子們上學後,覺得自己彷彿又恢復「自由身」般的快活,回程中不禁哼唱起「快樂頌」。 這兩個月不僅得看顧兩個蘿蔔頭,親自安排教授「老媽課程」,自己也兼點差,搞得有點兒忙,也才充分體會輕鬆自在的好處。七、八月的金門,酷熱的程度,一點兒也不下於南台灣的故鄉。位處西曬的「書房」,一大早就足以讓你汗流浹背,更別提中午過後那烤箱似的環境,是無法安心定神做些正事。這時如能跳到水中或在涼風輕拂的大樹下乘涼睡個大頭覺,當是人生一大樂事。南台灣的夏天,因地理位置之故,佔去整年一大半,夏天的所有活動算是一年的重頭戲。阿爸擅長製作一般高、矮及可躺式竹椅,那可躺式竹椅分上下兩段,下段是方便的可收可拉。那時家中還沒有電扇,每到中午吃過飯後,阿爸就會把他那張大躺竹椅搬到屋旁的大樹下,而我因是家中老么便有特權,蜷曲身體在下半段的竹椅上,和阿爸一同夢周公。 阿母和四位姐姐則以草蓆子舖在客廳磨石子地上,頭上墊著竹製枕頭,也在這酷暑的正中午呼呼大睡、養精蓄銳。後院飼養的雞、鴨更各自找一個清涼遮陰處所,進行體力補充。這時真的是靜悄悄,靜得讓人錯覺時光彷彿停止,停格在這午後的靜謐。 涼呀涼吃剉冰 小時候住家的前頭左右兩邊各有兩棵數百年樹齡的大榕樹,右邊的樹下開設一間老字號的阿春冰果室,左邊則是賣豬肉阿菊的住家。我們家後面是一座基督教堂和一個魚類豐富漂著浮萍的大水塘。阿春冰果室的清剉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讓我口水直流。記得接近日正當中時,阿春冰果室的生意就特別好,手動削成的剉冰尖尖如一座小山,再淋上陶罐裝的黑砂糖水或煉乳,就是夏日消暑極品了。 幼時物質條件不好,多數時間我們一大群孩子只能圍著老闆和剉冰機,看著一碗碗的剉冰成品,嘴巴反射得口水直流,過過乾癮。除非偶而父母手頭稍寬鬆時,也只能買一碗剉冰五個孩子共享那一碗珍貴的剉冰,最年幼的我總是鼻涕、眼淚、剉冰一起吃,個頭最小怎搶得過大塊頭的姐姐們,只有二姐會從她的嘴中吐出一口口將融化的剉冰,供應我這個小可憐。等我稍長一點,這碗清冰已可轉化成更棒的四果冰,我可以從容的獨自享用清涼的快感。 現在的經濟能力,任何高級的冰品都購買得起,只是我卻以管制做法適當控制自己孩子的吃冰次數,因為各種中、西醫資料顯示:飲用冰品,對人體有諸多副作用,尤其是對氣管過敏、生殖系統的危害,更是直接而迅速。我們家的兩個小女生,卻也早已習慣這霸氣媽媽的管制措施,不會主動央求買冰,不過偶而解禁時,看她們吃冰時欣喜、回味無窮的模樣,不免讓我又想起年幼時同樣的甜蜜滋味。 樂逍遙,傳意外 小時候,「魚」對我們家而言是不虞匱乏的,一是住家旁的大池塘有足夠的淡水魚供我們食用,二則有三位舅舅都是在菜市場賣魚,舅舅們常常一大早去魚市批完魚到菜市場途中送魚到我們家。清晨五點多半睡半醒中若聽到急切的敲門聲呼叫阿母的名字,那就是他們送魚給我們的信號。有時候臨時缺少魚做菜,阿母會叫我們去池塘撈些魚回家烹煮,我們一次只撈補一餐所需數量,小魚也不在我們撈補行列,這池塘魚兒的資源,印象中是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直到地主把它填平,賣給台電蓋營業大樓為止。 住家旁的大池塘浮萍太多,加上左鄰右舍所養的成群鴨子、鵝數量可觀,不適合玩水、游泳,我們通常會偷偷的移師距離較遠的「嘉南大圳」。那兒的水流湍急、清澈,對我們這些小孩而言是較具挑戰性的理想據點,但是它水深且急,卻也相對隱藏極大的危機,大人們總是三申五令的禁止我們到此遊樂,我們卻當是耳邊風,直到有人發生意外事故,才深深震懾我們幼小的心靈。那天是一個超炎熱的午後,大人們正在午睡,我們早已約定在池塘邊相思樹下會面,人數一到齊,我們十幾個孩子這才大舉出發前往我們的「秘密基地」│「嘉南大圳」。一到目的地,所有的人興奮極了,年齡較大的人,早已撲通一聲跳下水,享受一股股源源不絕的清涼活水,我們年紀小的這幾個,配發在大圳的小支流樹下泡泡腳、嘻嘻哈哈,算是挺高檔的玩樂了。只記得一段時間過後,大圳那邊有人呼喊救命,是阿雄被百步蛇咬到,遂掉到水裡,隨波逐流、載浮載沉,阿彬這才急忙跑回村裡央請大人救助,可是大人們一來,阿雄早已被水流沖到下游處,不知去向。幾個小時後才終於找到阿雄的屍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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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金門史話》民防業務的精減
隨著時代的變遷,民防隊的訓練開始受到很大的挑戰,許明鴻先生回憶說:「自衛總隊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將受訓年齡由五十五歲縮減至四十五歲止,七十五年以後更將訓練時數由二週改為一週,一個星期者改為四天、三天,受訓的地點也由戰鬥村改在守備區訓練,並提供中餐的膳食,但民眾接受的意願還是不高,所以成效也大不如前。」 其次是減輕自衛隊員的負擔。武器是軍人的第二生命,自衛隊雖非是正式的軍人,卻是擁有武器的自衛組織。戰地戰爭隨時會發生,所以總隊部平常就非常注重裝備保養,總隊部每半年檢查一次,大隊每三個月檢查一次,平時還有臨時抽檢。在金門每一位自衛隊員都有一枝步槍,每個人都要自己擦拭保養,無暇擦拭者必須自己出錢雇人代擦。早期槍枝都由隊員帶回家中保管,要檢查時才集中到村公所,後來上級規定要把槍集中起來了,不准再帶回家。但槍枝保養時又必須集合大家一起保養,但隊員職業不同,有的種田、有的從商、有的做工,工作性質不同,根本沒有統一的空閒時間,集中保養民眾覺得很不方便,因而引發很多民怨。 王延卿先生回憶說:「基層的心聲,我認為有必要儘速解決,於是有了公家單位編列預算的構想,每年編列槍枝保養費。每一次訓練打靶回來,先把槍枝集中起來,由村里幹部負責集中保管,然後聘請專人負責保養。但保養經費由政府編列預算即無現行法令可依循,亦無前例可沿用,因此交涉過程頗為曲折。當初曾召開多場的座談會凝聚共識,然後再向上級建言。各村先行開會討論,將結論彙整到總隊部,再由幹部討論確認可行;然後由我向縣長、秘書長、司令官逐級做簡報;還與主計單位協調了很久,最後才同意編列。此項編列預算之數字我己經記不清楚,每枝槍枝的保養單價雖然不多,但已經足夠支應。這項措施進一步減少自衛隊的負擔。」 董巖山先生回憶說:「民國六十年代之前,每一個人的槍枝都是自己保養,那時槍枝也都放在家裡,遇有裝檢或出操射擊,由每一位隊員擦拭乾淨後集中到各中隊檢查。但因金門多霧,把槍掛在家裡柴房,保養又未落實,造成槍枝生鏽,雖然有裝備檢查,但已經造成嚴重損害。七十年代以後,槍枝改由集中保管,但槍枝保養還是由保管人負責,各中隊規定時間並集合隊員集中保養,隊員的負擔依舊,而且更為不便,於是怨聲載道。為了減輕隊員的負責,開始請部隊協助,或雇工保養,民國七十七年下半年起,已經編列預算來雇用專人保養,我到任時,槍枝已經沒有再交給隊員保養了。」 第三是廢除不必要的差勤。過去,每一年的重點節日,如國慶日、農曆年至元宵夜間都要派民防隊員守更巡邏,由村公所排定班次,每一位隊員可以親自服勤或雇人代理。這項任務在最後一任總隊長王延卿手中廢止,時間大約是民國七十七年,那時兩岸對峙局面己經日趨緩和。許明鴻先生回憶說:「這項任務在最後一任總隊長王延卿手中廢止,時間大約是民國七十七年,那時兩岸對峙局面已經日趨緩和。某一天,我剛督導自衛隊巡邏回來,在總隊部內遇到王延卿總隊長,他問我說:『這樣的巡邏有沒有效?』我回說:『沒有用啦!這種巡邏有什麼用?逢年過節正是是全家團圓的日子,家裡的親人很多從台灣回來,我們又把人拉來村公所住,太不人道了。』他說:『如果沒有效就取消。』後來經過業務會議中檢討,大家一致認為春節過年期間是全家團圓的日子,如果還要派他去巡邏,很不合情理;大家也認為巡邏已經不需要,也沒有什麼作用,所以在檢討後就加以廢止了,春元演習的巡邏就留給警察單位負責。」 王總隊長仔細的評估後,亦認為金門的部隊這麼多,真有狀況,部隊可以解決,自衛隊晚一、二小時再集合也還來得及。何況過年過節要求隊員服勤夜間巡邏,不但招來民怨,而且將他們集中在一處,容易讓他們喝酒鬧事。王延卿先生回憶說:「在我到任內的第二年,我就建議司令官和秘書長將這項任務取消,經過他們的核可,我在民國七十七年度起,就把重點節日夜間巡邏服勤取消了。同年也免除自衛隊戰備測驗,同時為顧及民眾春耕農忙,免除隊員參加每年一度的防區大演習,落實便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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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同學會
那天正在為班上那群一開口就看見缺了兩個大門牙,說起話來會「漏風」,滿口「臭乳呆」的小蘿蔔頭忙得不可開交之時。自從卸下「官位」之後,靜寂已久的電話,突然指明要找我。我的心裡正嘀咕著大概又是哪位家長打來「找喳」的,沒想到電話那頭竟傳來要開同學會的消息,我的心頭一愣,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同學會!」那是多麼遙遠的一回事啊?但千真萬確的消息告訴我,我們真的要開同學會了! 讀了大半輩子的書,也有過「滿天下」的同學,但開同學會這碼事,對咱而言,那已是廿年前的回憶了。年少輕狂時離鄉背井,從在異地讀大學的那一年起,一年一度的返鄉過年,竟是一年中最期盼的事。在紅塵滾滾的繁華都會生活了一年,再回到靜寂純樸的家鄉,除了過年沾沾年味外,總要幹件轟烈一點的大事。於是小學的同學會開辦了。是誰發起的?咱一點印象也沒有,反正自小掛「乖乖牌」出名的我,絕不可能是創始者。要咱擎著大旗到處招兵買馬辦活動,那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的事,但如果只是拿拿小旗,跟在人後四處吶喊助陣,那是咱舉雙手雙腳可辦到的小事,而且一點怨言也沒有。 記得第一回小學同學會,就在眾人的籌畫之下,預定在那個寒假的大年初三開辦。初二的晚上,大夥先在阿貴家作暖身運動─準備明天要用的烤肉用品,有的醃肉,有的串香腸,有的燉綠豆,:::。阿貴的大哥─祖森,還說了一個有關放糖後再燉綠豆的笑話,至今仍記在我的腦海裡。那晚待大夥忙好所有的準備工作後,才摸黑各自返家。初三一早,雖然還不至於用小蘿蔔頭作文裡常見的「起個大早」、「整晚興奮得睡不著覺」的字眼來形容,但首創的小學同學會,卻是咱那天引頸翹首企盼的重頭戲。但在天公的「作醜」之下,天氣竟是陰濛濛的,更糟的是還下著毛毛細雨呢!昨晚的「工作人員」在阿貴家集合後,大家的臉就如風乾的橘子皮般,個個愁眉不展。我想那時每個人的心裡都是吹著同個調號─期待天氣轉晴。時間一小時一小時的過去了,眼看吃中餐的時刻已快來臨,但老天爺仍是灰矇著臉。這時阿貴竟捻起了三枝香,拜起天公來了。大夥一看,竟也有樣學樣,抱著「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半開玩笑的拜起天公來了。不知是冥冥中注定,抑或是天公憐憫我們這群傻子,不到一頓飯的工夫,在諸多高級知識份子的見證下,天竟然撥雲見日─放晴了。哇哈!當然我們的同學會也準時在母校(愛華國小)開辦了。烤完肉後,大夥除了在校園裡拍了無數張照片作留念外,也順道到歐厝海灘玩了一下午。那張和導師(歐陽揚明老師)合照的照片裡,那個剪著過耳清湯掛麵(姊的傑作),穿著白色風衣的我,從掛在臉上那如花開般的燦爛笑容,就可知道那是多麼美好、令人難忘的一次小學同學會啊!有了前例可循,以後每年的過年,小學的同學會總是如期舉行,雖然參加的人數總是無法全數(三十六人)到齊。但有時採同樂會方式,買些餅乾、糖果、汽水、:::之類,邊吃邊玩遊戲;有時到餐館大嚼一頓,你喝酒、我喝可樂,不管方式如何,都是那麼的令人期待和難忘。大家見著了小時一同讀書寫字、一起玩耍,更一夥吵架的同學,那份親切感不覺油然而生,那種如魚得水般的自由自在,令人打從心底的覺得愜意滿足。可惜好景不常,不知是從哪一年起,小學同學會竟無聲無息的無疾而終,至今已有廿個年頭了。如今再聽到要開同學會的消息,雖然開的是另一階段的同學會,但想到那溫馨的場景,怎不令人雀躍歡喜呢? 研究所四十學分班的同學會順利的舉行了,地點在一家餐館裡頭。小孩子辦的同樂會可穿插些遊戲同樂,以拉近彼此的距離;但大人的同學會就是吃吃喝喝,聊些工作、老公老婆孩子的饒舌八卦,再不然扯些有關教育、學校的雜事了。不管話題是啥?整個會場因為大夥的快樂相聚而熱鬧非常。雖然仍有部分同學未能出席參加,但也團團的坐滿了四大桌,給人的感覺又似回到了從前:::。 人言道得好:「學海無涯」、「活到老、學到老」。一個人只要肯學習,處處是學習場所;每個人都是學習的夥伴。小自小學、國中、高中,大至大學、研究所四十學分班、研究所在職專班:::,將有無數同窗共硯的同學,大家能在一起學習就是緣份。在這個人口浩繁的世界裡,為何獨與那可數的人翦窗共讀呢?其中沒有蘊藏什麼深奧的道理,只有一個「緣」字而已。所以不管同學時的恩恩怨怨,點點滴滴都值得珍惜。畢竟在人生的學習舞台上,我們曾同台演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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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遇故知。憶童年
不久前,店內來了兩位穿著時髦亮眼的男女。「老婆你看這個水晶好漂亮唷!」.「真的耶,好多顏色變化無窮呢!」,瞧那一來一往的眼神交流,應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吧!我被這有點熟悉又似曾相識的聲音及肢體動作吸引住,心中正疑惑這好像我小學的某同學,那女的卻一轉身。「咦?妳是阿蓉嗎?好久不見了!來金門玩嗎?」.「啊!妳是阿枝啊?妳怎會在這裡呢?」:::。 這兩個十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真是一見如故,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了,天南地北的聊著,兩人都有相同的感覺──這世界真是太小了,小到讓兩人在此相遇,古時有句名言「他鄉遇故知」,乃是人生一大樂事啊!這種微乎其微的機率,竟發生在我的身上,那不可言喻的巧妙與愉悅,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這兩人從小學、國中、高職一路走來的「同學」,在職校畢業後,突然斷了音訊,曾令我惆悵不解了好一陣子;而此刻這友人就站在我面前,不可置信的表情大過興奮不已的神態,我亦掉入時光隧道中,盤旋於二十多年前:::。 阿蓉是在小學三年級轉入我們班上的,她從鄉下搬上台北,新家和我家僅一巷之隔,所以每天我倆都會作伴回家,大約要步行二三十分鐘左右,那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回家路,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講,是滿不簡單的;每逢週六中午放學後,我總是迫不及待地帶著小妹飛奔到阿蓉家,她家五樓頂有一片大空地,可供這一大票孩子們玩樂,將近十多個小孩玩起各式各樣的童玩(蓉媽就生了八位千金加兩位公子咧),其中辦家家酒是大伙的最愛,我常會在樓頂上搞些稀奇古怪的小小窩,一間間可愛又獨具一格的環保小屋,任我們盡情樂在其中,那像是童話築起的城堡,曾是讓人捨不得回到現實生活中的好所在呢!如此的模式,還維繫至國小畢業呢! 國中兩人又相偕讀同所學校,入學時校方舉行了智力測驗,致我們編入不同班,雖不同班別,但每日依然碰得到面;此階段的升學壓力令好班的我吃不消,頗羨慕放牛班的她們,有著悠哉的好日子過,故常向阿蓉吐苦水,很不容易熬到畢業了,又協調好先打工賺學費,再考慮讀何所學校,不料那個暑期太認真於工作,把選校這等大事給遺忘了! 眼看已快八月底了,蓉著手找了堆名不見經傳的高校簡章,更探聽好有所只拿五專成績,便可報名的職校去報到,再次因分數差異,也編在不同班級中,此狀態並未造成兩人有隔閡,交情還是一樣的穩固;可卻在畢業後像斷了線的風箏般,一直找不著人啊!過了一年,阿蓉在某天夜裡騎著摩托車,出現在我家樓下,她連按了幾聲喇叭,我習慣性的探頭往下看,「咦!那不是阿蓉嗎?怎會這麼晚了還跑到這兒呢?」我有點擔心是否出事了,遂躡手躡腳地下樓去開門,緊張地問明原因,只瞧她有些失神地擠出一丁點疲倦的笑容回應,我實在不忍深夜一兩點,還讓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徘徊,速請她上樓去,不料阿蓉從機車的置物箱中,取出大包小包的東西,還說「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我根本弄不清楚她的語意,她又繼續不慌不忙的放好配備.鎖上鐵門,拿出預備對人洗腦的工具,洋洋灑灑地長篇大論著,而我則是有聽沒有懂;這最後的結論是──阿枝,妳太胖了!「要用她介紹的營養食品來控制食慾,實行減肥計劃!」,聽完我更哈欠連連,可阿蓉才不理會我的小動作,一直半強迫性的推銷,說讓我先試用一套看看,有效再收錢吧!我念及多年交情,就暫且答應啦!(否則以她那三寸不爛之舌,鐵定沒太快打退堂鼓的!) 阿蓉接二連三地來了個把月,都用那一貫手法──每日深更夜半時,拎了一堆產品直上我家,故家人對她起了反感(全認為她是在騙錢的),而我倒很同情她的行徑;因經濟這個大問題,令我不得不對她提出抗議坦白,『我現在剛好沒什閒錢買,且妳常選在烏漆摸黑.大家疲憊不堪時,大舉推銷一些我也不瞭解的東西,實在太受不了了:::』。 不知是她心中有愧.或神經搭錯線,突然放聲大哭,讓我一陣錯愕,嚇了一大跳,以為又有什事大條的代誌了! 隔天她趁我下班的空檔,跑到公司找我,說了一些很感人肺腑的話,還把我載往她們剛搬的新家,一解我心中一串的問號;原來阿蓉的父親迷上大家樂.六合彩,把家裡的積蓄、家當全花在簽賭上,還被高利貸恐嚇追討,故東搬西遷來躲避,真可謂債台高築還屋漏偏逢連夜雨呢!阿蓉的母親因無力承受此壓力,更鬧了自殺,把家裡的情況搞得一團糟,兄弟姐妹都為了柴米油鹽,只好拚命得賺錢(外加兼多分差事)才能渡日,所以今日對我如此冒失的行為,也感到很抱歉;幸好她及時對我表白清楚,否則我不知會對她誤解到多深呢? 現今在阿蓉的努力下,事業不僅有成,家庭也幸福美滿,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真心誠意的祝福她,願她擁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懂得善待自己;我倆約定爾後不再任意「失蹤」,因為人的一生中,要「真正擁有」幾個知心好友,是非常不容易的,我珍惜這段失而復得的友誼,希望能夠如願地細水長流.直至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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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吶喊──西北紀行之一
有人覺得『宿命』是種悲觀的想法,有些宿命是無知的執迷,有些宿命是情感上的依戀所造成的不得不然。 在西安及西寧的大街上,乞丐還是不少,老老小小、殘疾的、病的、坐的、俯的、趴的、走的、母親抱子女、兄姐抱弟妹的,形形色色。在『柏樹林』的街上,飄著雪花的初春季節,我剛從碑林邊的城牆拐過,看見一個汙穢不堪,穿著黑薄單衣,且從袖口破成條條的、露著膀子,褲子已經破得連屁股都包不住,光著腳丫,顫抖地踏在積雪的路上。對照泡饃館裡,那些哈著氣、吃著熱食的人們,我不曉得雪地裡那些淺淺的腳印,到底將連繫著怎樣一個令人鼻酸的命運? 在東大街的麵包店前,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哥哥,坐在地上,左手抱著一個小嬰兒,右手拿著湯匙,不停的從擱在地上的破碗裡,舀起一勺勺不知名的湯,往小孩嘴裡塞。在臺北的天橋或地下道,我當然也看過模樣更可憐的乞丐,對照於摩肩擦踵的川流人潮,小兄弟的收穫顯然是零!不曉得臺北是否是因為宗教活動一向盛行,所以乞兒永遠不乏同情他們的施捨者,也許是這兒的乞丐流民著實太多了,多得叫人不得不裝著視若無睹。由於隨身帶了相機,原本只想輕輕的攫取這一幕為自己留些回憶,當我調著焦距時,頃刻間就在我們四周聚攏了一群好奇的圍觀者,他們還以為我是某某電視台或某某報社的攝影記者,專為報導有關『扶貧』的專題呢!拍完後我轉身進了麵包店,買了兩條長長的麵包,出門遞給小哥哥,感謝他面對鏡頭時的從容。 記得上秦嶺時,路過豐峪口,在巇險的山路旁,一個十來歲幹著活的小孩正用木棒支使著大石塊,企圖把它翻落山溝,堵在兩側的車輛猛按喇叭,看小孩雙手懸在木棒一端,兩腳拚命蹬的模樣,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六月在青藏公路上,見那廣闊的青海草原,像綠色的絨毯橫鋪在朔風咻咻的大地,連綿的山巒,像接續的駱駝隊的駝峰,透過車窗,兀自在眼裡起伏跳躍。在草原上用泥糞堆起的土垛,圈圍栓繫著高原牧民千百年來不變的命運。當車子正為那些不怕人車的綿羊、犛牛減緩車速時,坐在公路旁突出的土塊上,兩個藏民正把玩著彼此油黑的髮辮,像冬陽下相濡以沫的貓兒般,在這廣漠空蕩的草原上,兩人的心是揉得如此的親近。 日月山是青藏公路的高點,登高眺望,盡是翠綠的草原。斜坡上的亭裡,一塊被遊客欺凌的黑石碑上,囁嚅著文成公主的遭遇,山坡上一幅巨大的布幡,指引著千百年來落拓異域的思鄉靈魂。 人生中偶然的相逢邂逅,有時常叫人魂縈夢牽。雖然再濃烈的感情,在時間的磨蝕下也會變得淡然,但是那種無以名狀的思念,就像草原裡曾經盛極一時的『倒淌河』,在一陣觸景傷情的雪雨過後,總會在心靈的版圖上,鏤出一道蜿蜒的絹絹細流。 在西寧第二大藏傳佛教勝地『塔爾寺』,我細細的穿梭於每一座形色各異的院落,在大經堂的側邊,是另一座接續來世的殿堂,門口卻矇著一塊大黑布。一位喇嘛坐在凳子上,把守著門禁。那些篤信來生的佛陀子民,從草原各地跋山涉水而來,卻被三兩塊錢擋在薄幕外,無緣目睹佛陀慈悲的容顏,而只能在牆邊的廊沿下匍匐膜拜。 一排排的法輪,像老母親般諦聽著飽經風霜的子民囁囁細訴。一個藏族老嫗的一轉一拜是那麼的虔誠,當我舉起相機時,她正頂禮膜拜。不曉得為什麼在鐘聲被敲響的霎那,我心裡就是執意的相信,佛陀正不捨地為她備好糌粑奶茶、為她輕輕撩起散在額前的幾屢髮絲。 在另一個小廂房門口,小喇嘛正被老師父痛罵著,他頑皮的用腳尖踹著屋角,另外兩個小喇嘛抬著一桶水從他面前晃過,嘻嘻的笑他,他則吐舌扮了個鬼臉。這個小喇嘛終會長大,也許輪到他抬水,輪到他把守著門禁,輪到他坐在某一落廟裡,兩眼慵懶無神的看著遊客將小錢幣丟入許願池、或是用酥油將紙幣黏在法輪及牆上,也可能輪到他訓斥著另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喇嘛。 扎西是位草原藏民,『扎西德勒』是藏語吉祥如意的意思。我永遠忘不了自己手裡端著盛滿『青棵酒』的碗,在草地上佯作豪邁、一飲而盡,所博得的掌聲與虛榮,是否贏得這群遠方朋友的刮目相看?但是扎西熱情聒噪的寒暄,卻叫人倍覺溫馨。他的家在貴德,離帳房賓館一百多公里。父親已癱瘓,妹妹也已出嫁,在他簡陋的房間裡懸掛著『班禪』照片,沿著木框緣披搭著白色的哈達,桌上有幾本殘破的旅遊自修英語。 他的心曾經青睞於山下的西寧,如果不是他的父親病重,也許他已隨著他的愛人到城裡一起構築他們美麗的愛情城堡了。他謙遜的訴說自己文化知識的薄弱,對知識的虔敬,宛如事奉著他日夜頂禮膜拜的班禪。我靜靜聆聽他的想望,使他猶如得到知音。他謙虛的向我討教英文會話的唸法,從他牙縫間蹦出的微微發抖的『英文』,真是聽得叫人心疼!你知道嗎,那種感覺像是矇住眼睛,在高空中表演走溜索般的驚險萬狀。我不曉得扎西的英文在臺北會招來多少的訕笑,但是他對知識的崇敬,就像我那不識字的老奶奶,即使連是一張空白的小紙片也會珍惜的保存。 一個人學問多了就容易嘲笑知識的無用。我曾經和西北某所重點大學的某位副教授聊過,他是英美文學的專家,曾多次主持大型國際會議。言談間他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對自身所擁有的語言能力的輕蔑,問他既然這麼瞧不起自己所學,當初為什麼還學這個呢?他兩手一攤,答道:『沒辦法,混口飯吃嘛!』 知識和夢想擺一起,顯得何其神聖;知識一旦跟嘴巴肚皮連在一塊,卻是如此的庸俗不堪! 廣褒無垠的草原錯落著些零星的蒙古包,連偶爾聚攏的牛羊群,一樣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就像面積達四千多平方公里的藍色青海湖(約八分之一個台灣大小),只棲住著些鸕鶿等不知名的海鳥及湟魚。在金光閃耀的夕陽餘輝裡,青海湖就像是佛陀在這高原上所佇立的一面鏡子;在微風細雨中,則像是祂裝盛梳洗用水的盆盂。在湖畔,我們乘著遊艇破浪疾馳,被不知名的海鳥追逐著,像是狼狽不堪的湟魚,唯恐被那爪子給攫住。當船沿著岸邊輕輕晃盪時,一隻大型的海鳥凌空而過,緩緩的飛向一座山頭:::。 是同一個方向吧,扎西所說的『天葬台』,那該是個神祕的山頭吧?禿鷲是佛陀的眼和手,察看著人間的善與惡,善的好的,接引上天;惡的壞的,任其腐糜。也好,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告別這莽莽蒼原時,由最親的孩子或朋友扛上山頭,在冰涼的岩石上躺下,靜靜聆聽那最後的審判。 跟扎西話別的時候,高原上正飄著六月飛雪。他手指著『馬踏飛燕』的紀念碑,一路平安的話語,順著仰天騰飛的戰馬高高揚起!我知道在大雪迷茫的『日月山』頂,依然留有我不捨的足跡!(寄自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