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除夕已駕到，妳我都知曉。 紅包來報到，看了就知道。 祝福心意到，簡單又明瞭。 常正面思考，勿負面纏繞。 覺得很無聊，小心馬後炮。 春節顏開笑，恭賀新年好。 大年初一 對於大自然曾愛戀，興起看米奇樹公園。  可上山下海走遍遍，又不斷尋覓小發現。 於龍莊烤乳豬庭園，見眾星雲集貼牆面。 美食眼前飲流懷源，樂陶恬適暢所欲言。 年初一向大家拜年，健康平安闔家團圓。 大年初二 遙遠當年吾出嫁，習俗初二回娘家。 小手拉著小手嘛，帶著爸媽齊出發。 一同前去郊遊啦，白雲說了悄悄話。 大肚落羽松高大，彷彿秘境一幅畫。 青山陽光嬉鬧耍，三代同堂笑哈哈。 情感濃密歡唱丫，伊比呀呀伊比呀。 期待團圓相聚吧，你一言我來參加。 世間塵往事說啥，焦點人人是大咖。

  一個不斷變種的疫情打亂了正常生活，如何減低風險成了返鄉很大的考量。擔心人擠人，兒子媳婦兒決定提前帶小孫子回來。大半年沒見，娃兒已經會跑會跳了，抽長得很快。搭早班的高鐵，一大早就被挖起來，一副睡眼惺忪模樣，分明就是沒睡飽。   為了把握與孫子相處的機會，我不把時間浪費在廚房，兒子點了知名餐廳的美食，那些都是過往我們去用餐會點的小吃，例如海鮮粥、海鮮披薩等，請司機幫忙載送，因應疫情，居然有這樣貼心的服務，我還真孤陋寡聞呢。美食讓兒子女兒舉箸之間眉開眼笑，媳婦兒也頷首稱讚，果然全家都很滿意，給的評價甚高。   最窩心的是小孫子很給力，大半年不見卻完全零距離，雙手靠過來一直要阿嬤抱抱。至少有十幾公斤，沉甸甸好有份量。歡歡喜喜掙開跑去開門直奔庭院，一眼發現掃把及拖把，立刻衝向前，一手掃把，另一手拖把，力大無窮，讓大家笑彎了腰，我說：「乖孫仔，你要幫阿嬤大掃除嗎？」緊接著玩開門關門遊戲，兒子只好塞一雙拖鞋在門後緩衝，不然玻璃門乒乓響，差點沒解體。女兒也把一支塑膠槌子拿出來，小孫子一拿到新玩具，眼睛一亮使盡蠻力往餐桌上敲，嘟嘟聲不絕於耳，聲響讓他笑開懷，覺得新奇有趣極了。發現高腳桌上一個花瓶旁有兩顆松果，伸手指著他要。一拿到立刻當球丟，要他爸爸撿，果然體力充沛，怎麼玩都不累。   遊戲區擴大到附近公園玩溜滑梯，看見一個年紀跟他相仿的小女生，立刻撲過去，這舉動嚇壞對方，小女生的媽媽也笑了。太孤獨了，尤其出生後一直處在疫情警戒狀態，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被關在家裡，能出門還看見玩伴，出於本能，就靠過去了，大人無論如何寵愛都不及同儕吸引力啊。   晚上我簡單準備火鍋，還沒熱好，小孫子在廚房門口，手伸好長討抱抱，廚房重地，我只好讓媳婦兒接手，趕緊擦手蹲下抱起他。血緣親情，十分對頻，就是要我抱，抱著抱著居然睡著了。我有多久沒抱到小娃兒了，娃兒身上還有奶香，我感受到小孫子在我懷裡如此安穩，沉沉睡去。   平日十分感恩親家公親家母，要不是兩人通力合作照顧小娃兒，恐怕會累垮。怎麼說呢？隔天我的手臂居然痠痛到會抽搐，哈！終於不得不承認升格當阿嬤的我體力開始走下坡了。給了紅包，寫上祝福健康長大。提前開跑的團圓年夜飯，在按下快門留影剎那圓滿劃下句點。

  姑姑，是爸爸的兄弟姊妹中，最小的女孩！本該成為最受寵的女兒，卻獨自撐起一片天！故事從小時候說起，身處農村的小家庭，男孩子從小都要擔起種田的責任，因此尚未讀書的男孩，每天都跟著父親前往農田耕作，女孩子則是和母親共同承擔起家務，經常要利用空閒的時間接縫紉的小單子，為家庭開支盡一份心力！   姑姑五歲那一年，一家人從農村搬至城市邊緣，用僅有的積蓄和農村小屋的販售，換來一處簡陋的透天厝，這一個舉動，對於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來說更是雪上加霜！但是為了增取孩子的教育，他們依舊咬牙撐下來！但是孩子陸續前往學校上課，也就代表平日的時間段裡，少了一份人力，家庭生計更是堪憂！   因此，為了維持開銷，平時父親在外做生意、母親在家賣雜貨，假日則有孩子們的幫忙，一家子雖然辛苦，卻十分的和樂，終於在六年之後，哥哥們陸續畢業，並且各自找到工作，家庭的重擔逐漸減輕，一切都在步入正軌！   時光匆匆，姑姑也將步入四十歲，目前正在紡織工廠內上班，並且受到廠長認可！透天厝的房貸早已還清，眾人的積蓄正慢慢積累，正開始籌畫美好未來時，金融風暴毫無預警地登陸，許多的上市公司逐步傾倒，紡織廠也宣告破產，失去工作的姑姑，只好回到母親經營的雜貨店，重新尋覓新的工作。   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母親也在此時病倒了！因為年紀大了，身體機能不如前，同樣的開店做生意，儼然成為了重擔，因此母親將小店託付給姑姑，並且承諾將做飲料的祕方交給對方，如同傳承的概念，將店面傳遞給下一代。   看似溫情的畫面，卻隱藏著沉重的壓力！由於網路時代的興起，線上購物和外送買賣的崛起，人們習慣低頭完成生活所需，讓小小的雜貨店失去競爭力，人流大不如前，但是頂著「傳承」的帽子，承載著母親奮鬥的店面，只能咬牙開店繼續做生意，冷清的畫面總讓人無奈，卻依舊持續運營著。   明明相同的工作時間，其實去外頭找工作的話，能夠賺取更多的薪資，但是姑姑卻獨自扛下來！可惜，皇天依舊辜負有心人，母親的狀況卻每況愈下，只能長期臥床，甚至需要呼吸器來維持生命跡象，照顧的角色，再次無聲地落到姑姑的肩膀上！   原因很簡單，因為雜貨店就位於家中一樓，每天開店做生意，可以利用「空餘時間」進行看護，哥哥們依舊在外打拚，看似安排得明明白白，但是事實上，姑姑卻是獨自攬下了三份沉重的工作，包含家務、看護和開店，卻只能領取一份非常微薄的薪水，只能勉強維持基本生活，更別說去購買新衣裳。   時間又過去了三年，雜貨店依舊會在早晨八點拉開鐵門，準時開始做生意，十點會將母親扶到椅子上，曬曬太陽和聽收音機，十二點餵完流質食品，再次扶進房間進行午休，下午五點，則是關店並著手準備晚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平凡且普通的日常，正持續進行著！   我覺得姑姑，是一個落入凡間的天使！看似弱不禁風的肩膀，卻撐起了一整個家庭，獨自一人默默耕耘著，讓母親放心、讓哥哥們無後顧之憂、讓自己對得起自己，我想這就是平凡中的不平凡！

佇立觀景台，彷彿 伸手即可觸摸到雲的臉龐 歲季自溪壑流淌 池畔，老樹無悔守護 恰如雲彩投影水面 高山風寒，冷冽了小野花 更遠處，初雪已降 群峰赫然白首 梅花鹿鑲著台灣意象 點點印記皆是好風情 晚冬急著更迭 不小心傾倒了白粉 風吹，滿園落花翩飛似雪 殘雪新愁難掩一寸香 蜂隻喋喋不休 喋喋不休是戀人的話語 樹下撫琴弄詩意 一樽梅酒邀明月 春，來臨前 踏雪再尋一瓣新梅。

  去年12月26日清晨內人在海蓮寺完誦早課，蓮友相傳楊校長去世的消息，中午回家即告訴筆者，頓時腦海中竟是一片空白，直是不敢相信傳言。楊校長一向予人充滿活力與笑意，又是寫作出書，又是誦經禮佛，又是網球健將，又是游泳好手……當下認為此消息不可能為真。不久，網路陸續傳來楊校長溘然長逝的壞消息。   此刻，不禁讓筆者想起與老校長幾許的因緣：   記得，1998年楊校長接掌城中第九任校長，當時勵學樓已竣工，在勵學樓前留下一方創校時訓導處走廊的地坪，有同仁建議拆除，而聯名反對。楊校長為了保留下這塊地坪，除了向全校同仁說明保留地坪的理念外，一方面也價購一塊大石頭，親自題刻「思源」二字，但總感覺還不能讓人一目了然，因緣聚會下就請筆者撰寫一段文字作為城中人繼往開來的留念。深富紀念的「思源」碑石景點，增添了校園歷史文化的氣息，如今已成為城中畢業生、校友返校最喜歡在那拍照、留念駐足的地方。   2006年筆者出版第一本書《金門萬縷情》時，厚顏無知的向老校長（楊校長在序文中自稱：是老校長）請序，老校長成人之美，欣然答應。在序文內容中提到與筆者竟是「同門師兄弟」，在師大的國文業師，竟然都是江應龍老師。江教授國學基礎深厚，上課引經據典，深受學生喜愛。而且筆者與老校長不但是「同門師兄弟」，又曾是同校、同事的關係。   回想筆者在就讀金城國中時，老校長的夫人周鳳珠老師又曾教授過筆者「珠算」與「職業簡介」；而內人在就讀金城國中時師母周老師曾擔任過該班導師；就是筆者犬子也是領到老校長簽章的城中畢業證書；老校長喜歡游泳，筆者犬子也常常去縣立游泳池游泳，竟也與老校長攀談進而相識相歡起來，猶如爺孫似的侃侃而談，好似忘年之交一樣。只是老校長到現在還不知道筆者就是那「忘年之交」年輕人的父親。又記得犬子在就讀城中時頗不受教，也常令老師頭疼。有一次，因筆者與某家長為犬子事有所誤解，該家長氣沖沖跑來校長室要求與筆者當面講清楚。老校長當下就說筆者在上課，不方便見面，就將該家長好言好語勸說走了。事後老校長告訴筆者說，該家長體型高大壯碩，來者不善，怕身材瘦弱的筆者未能應付而發生不必要的事，所以就將家長勸說回去。老校長巧用智慧與經驗為筆者化解一場不知將會發生什麼後果的事，而當時事件之一的犬子，就是後來在游泳池與老校長幾乎是成為「忘年之交」的年輕人，而老校長至今也不知道「忘年之交」的年輕人，就是當年城中事件中的學生。老校長與筆者一家人的因緣竟是如此令人記憶深刻，而感恩在心。   2019年12月27日老校長在金門日報「浯江夜話」刊載一篇〈慟悼鄉賢本家水應公叔〉大作。引起筆者興趣，仔細拜讀，深覺內容真實有物、情感誠摯，以時間軸先後敘述，層次有方，非常適合學生閱讀。因此就將其大作列印作為彈性課程「吾愛吾鄉-後浦的人物臉譜」的閱讀文本，製作學習單。利用彈性課堂帶領學生深度閱讀，進入文本中的生命經驗，希望勾起學生的生活故事經驗。閱讀時請同學用原子筆或紅筆簽出文本重點，歸納出文本人物的時間軸的順序與各階段奮鬥的重點內容。結果學生討論熱絡很快入手，學習單寫得滿滿，教學成效豐碩，這都要歸功於老校長的範文大作。   老校長擔任過國際佛光會金門分會會長與督導，與佛教結緣甚深，且如佛陀所言、所行去實踐，弘法利群迷；也擔任過財團法人金門大佛園區開發基金會董事與總幹事，筆者也忝為董、監事之一，曾共同為社會教化、公益慈善事業及促進地區宗教事業之發展，籌建金門大佛及宗教園區，及厚植宗教觀光資源而戮力共事過。   想起老校長學經歷豐富：為官為長，足為表率；潛修佛法，慈悲喜捨；運動健身，令人稱讚；著作書法，杏壇導師；仁慈祥和，長者風範；公益行善，不落人後。   總結老校長的一生：一言一行、一德一性、一功一澤，不就是《左傳‧襄公二十四年》所謂：「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敬愛的老校長，雖說人生無常，從生到死只在呼吸之間，但您走得太倉促！也太匆忙！一定是大慈大悲的佛菩薩急著找您到極樂世界襄助，「往生琉璃國，回返娑婆地」，普願來生再成就更多、更多的因緣……慟！

白晝的月，不一定復見。 藍天的藍，昨非卻是今在。 詩的寄情，不一定得以完整無憾。 初陽升起，是否可以淡忘昨日的灰？ 一天的開始，幸得呼吸的依然。 鳥鳴，犬吠，偶聞晨動者的音響 傳出熟悉的旋律……， 似乎是在訴說著那曾經的不再！ 而人生，卻必有新的始頁，永遠皆是。

  從小生長在農村，對小樹苗特別有感。那時候沒認得幾種樹，但對會結子的樹如芭樂、芒、龍眼、木瓜等我是認得的，只要在野地上看到有這類樹的小樹苗，我就會把它挖起來帶回家，把它種在屋旁小水溝邊上的空地，但移植技術不佳，從沒種活過一次。而母親種的一棵苦楝樹則長得甚茂，每年開滿小紫花及所結如金鈴子般的纍纍果實，則是我對家鄉難以抹滅的記憶。   對小樹苗的關注力一直到年長後都還在，但羈旅台北的公寓家裡沒有空地，只能買些盆栽置於陽台過過拈花惹草的癮。直到後來搬到郊區一個附有小花園的住家，也不過幾坪大，建方原就種好了幾棵樹如垂葉榕、福木、美人樹、羅漢松等，我自己又種了株櫻花及楊桃樹，再加上一些草花，幾乎把個小園子填滿。   住家後面鄰近山坡地，建方保留了一塊寬（深度）約五、六米的空間，空地那邊是一座高爾夫球練習場，空地佈滿石礫長滿雜草，我們雖無產權，但可利用它來種點什麼。初期我與先生使出生長在農村的「看家本領」，在「後院」開疆闢土種起菜來，種到自給有餘還可送給同事吃。我們也在靠近山壁邊種了幾棵龍眼及橄欖樹，都是種子自己發芽長出來的樹苗加以移植的，日久也見一片蒼翠。   有天我在社區巷道散步時發現一處牆角長著一株樟樹苗，如任由它長在那兒，遲早有一天會命喪在工人的除草機下，我於是把它移植到後院，種在接近與右鄰的「邊界」上，就一棵樹嘛，何況也非私有地。二十幾年過去，小樟樹安心立命的長著約有二樓高。右鄰換了位不大與鄰居相往來的新主人，突然有一天我發現樟樹頭被刀斧砍了一道近二十公分的傷口，有點欲置之於死地的樣子。我看了大驚，略知何人所為，除了趕快找濕泥巴包覆傷口保護這棵樹，並很誠懇的寫了張字條告訴鄰居，這是棵母樟樹，它會散發出一股香氣具有防蚊的效果，希望我們一起來維護它。很幸運小樟樹沒有再受到進一步的傷害，如今已長到四樓高。除了帶給我們清新的芬多精，它也是鳥雀最愛棲息的所在，被鳥界譽為最美台灣三鵲－－樹鵲、喜鵲、台灣藍鵲，都曾結群光臨過。每天起床後，我總要特別走到後陽台伸伸懶腰，跟這棵樟樹Say Hello一下，美好的一天就從這開始。   七年前，我們在南部舊家老厝地蓋了一棟小樓，方便回老家掃墓什麼的有個落腳處。屋前特別留一片空地做為蒔花植草的小花圃，種了些桂花、桔樹、夜合、扶桑、玫瑰、日日春等。豈知有一回拔草時，竟發現牆角長著兩棵樟樹苗，大概是從隔壁人家的樟樹飛來的種子發的芽。我喜歡樟樹，就由著它們自由發展，它們長得很快，由於兩棵樟樹長得太接近了，只好忍痛拔除一棵，只留一棵看似母的樟樹。沒幾年功夫，這棵樟樹已成為小園主角，如今已長得高過二樓，遠遠望去為我們的小樓增添不少「姿色」，最開心的是，它也成了鳥雀最愛的棲息處，築巢育雛，生生不息。想來，樟樹跟我們還真有著深深的緣份啊！

  美麗的島嶼   十二月十七日早上，搭機返回家鄉，如今回家的道路，變得非常的便利跟舒適，遙想六零年代，從高雄十三號碼頭搭著軍船回金門，那是一趟千辛萬苦，一言難盡的回家之路。   飛機到達金門上空，在天空盤旋，等待進場，這時候，讓老李有機會在高空中，仔細的俯瞰這一座美麗的島嶼，愉悅的欣賞著蔚藍的海岸，此時，我看到了雄壯威武的太武山，看著看著，突然想起那一年布農部落的孩子們，站在玉山主峰高唱拍手歌，讓大家都聽到了布農族的聲音，不知道家鄉的孩子們，是否也有機會，也願意站立在太武山的主峰，迎接曙光，高唱著金門的歌曲，讓大家聽到這一座島嶼的聲音。   開心農場歡聚   十二月十七日晚上，得知老李返鄉，幾位橫街老友相約敘舊，大家暢談甚歡，興致盎然的聊著我們的童年歲月，回味著共同記憶中的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當晚，總召聊起這幾年，不論在地，或者返鄉，同學們經常會在他的開心農場聚會，在他們夫妻的熱情招呼下，泡茶也好、小酌也罷，或者欣賞同安渡頭的夕陽餘暉，都帶給同學們心靈上莫大的喜悅，尤其是長期旅居在外的同學，感受特別深刻，開心農場彷彿是一座遮風避雨的娘家。   特別是那一個深秋寒冷的夜晚，班長帶來了一鍋羊肉爐，大家圍爐暢談，把酒言歡，多好的夜晚，那一晚，滿滿的幸福，連在台的同學都感受到了，在群組和臉書上面，熱烈的反應著，能夠聚聚多好。   猶記那年熱鬧時   十二月十八日下午，以前老李的學生，總喜歡在課堂中，要求老師講一些金門戰地的故事，每次說著說著，老李總是情不自禁，聊到那一條伴隨著老李成長、蛻變的老街，六零年代，南門老街，街頭鄰近城隍廟，離媽祖廟也不遠，街道上，鄉親們來來往往，阿兵哥進進出出，算得上是一條熱鬧的街道，街上除了賣雜貨、煙酒、蔬菜、水果、漢餅、童玩、理髮，還有各式各樣的小吃，有蚵仔麵線、切仔麵、炸饅頭、油條包子。   其中有兩樣，很有金門特殊的風味，一樣是麵茶，只有晚上才會在土地廟前擺攤，每次在很遠的地方，就可以聽到水壺開了，發出嗶嗶的響聲，給冷清的街道帶來一份熱鬧，另一樣是茶桌，有很多長輩會來消磨時間，一壺清香茗茶，可以看書、閱報、聊是非，興致來了，拉著二胡，隨性來段民謠小調，每次走過，老李總會停下腳步來聆聽，因為長輩們用的是老李聽得懂的閩南語，質樸渾厚的吟唱。   此次返鄉，特地到南門街走一趟，追尋當年的蹤影，事隔四十多年，可惜啊！南門街已經沒落了，熱鬧不再，更令人感嘆的，老李的同伴、同學都不見了，留給返鄉的老李，只有冷清和寂寞。   一壺濁酒喜相逢   十二月十八日晚上，城中第三屆愛班的同學們，特別選擇在小明餐廳聚餐，家鄉的美食，同學們的熱情，總召夫妻的串場，能兄夫妻的巡酒，大家喝開了，心中堆積的多少心裡話，也聊開了，加上老楊的笑話，現場歡暢無比。   那一晚，老李感觸很深，每一杯酒都有同學的關懷，每一句話都有同學的溫暖，老李看著這一群從小到大的老同學，歷經戰地的艱苦生活，加上學校的共同患難，把咱們磨練成鐵板一塊，即使後來為生活而奔波江湖，但是，只要有機會相聚，咱們依然是說不完、笑不完，今晚，在黃兄的用心料理下，滿滿的家鄉味道，同學們，一壺濁酒喜相逢，乾杯吧！   同學聚會結束，臨別前，班長、總召更是再三的叮嚀：「同學，不論你人在何方，或者身在何處，一定要常常回金門相聚。」   浯江歲月   十二月十九日早上，回台之前，回母校城中看看，並特別到浯江溪畔走走，每走一回，總有不同的感受，所以寫下了這段短文，做為這趟旅程的紀念：   〈浯江歲月〉   站立夏墅山頭，冷看浯江溪水，悠悠長流，彷如巨龍，穿越榜林村，盤旋莒光湖，建功嶼吐珠，金門灣翻騰，巨龍入海，回頭望望：   望望那年，多少先民，後浦遠航，南洋落番，說不盡的辛酸。   望望那年，多少老鄉，溪濱屯田，百業待舉，人人莊敬自強。   望望那年，多少學子，城中入學，苦讀勤學，求維新拚將來。   悠悠一江水，多少滄桑史，滄海一聲笑，問浯江，風華是否依然！

冷冷的冬 刺骨的風 跨上鐵馬 布下遊蹤 尋幽隨路 訪勝信步 珠山梅圃 花盛芳吐 去歲年初 寒流壓境 強攻太武 喜梅綻露 日前登頂 未見花影 天生愛梅 純性本然 此處梅園 村郊路邊 今朝得幸 際會因緣 枝條搖曳 蜂飛花舞 欲留倩影 張張模糊 久待風停 抓緊入鏡 如獲佳人 難掩心情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打疫苗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幸福。   記得要打第一劑的時候，我很緊張、焦慮，想了很多天，要不要跟先生說說什麼，跟孩子說說什麼，重要東西帳戶怎麼列單，保管箱鑰匙收在哪裡，然後我一開口就被他打斷，他覺得我想太多了。   第一劑施打前總會有些準備工作，像我們還會叮嚀老人家要把平常吃的藥帶去給醫生看過，各種謹慎囑咐，可我一坐下來，醫生問我，平常有在吃什麼藥嗎，沒有。   有沒有慢性病或其它疾病，沒有。   目前為止有對藥物過敏的反應嗎，沒有。   一切正常的狀態下，忽然覺得自己是幸福的人類，當然不是說有以上症狀就是不好不幸福，但先生陪我去時，在一旁不斷告訴我，妳不要過度緊張了，妳平常健健康康的，多少人求之不得。   我體會到這句話，平常還算樂天，就更放寬心了，妳健健康康的，是多少人求之不得。   昨天打第二劑時是上班日，已經可以自己前往，心情坦然，同樣的話又被醫生問了，答覆也依然，當時我內心覺得有點激動，一切其實都很好，接著想起早上出門打針前，他打來電話請我幫忙設定洗襪子，等他下班正好可以晾襪子，他堅持不要我晾（雖然是帶著少許的不信任吧）。   打完針回家，無所事事，我還是去陽台晾襪子了，很少踏足陽台，我站在陽台看著角落的各種雜物，整理得整整齊齊；他把小孩們平常去公園玩的泡泡槍，玩過以後擦乾淨用透明袋子裝得好好的，我們平常是，想到的時候才茶來伸手，他就會像小叮噹掏出來，我在陽台審視那些收納，那一時半刻，內心對婆婆非常感激，覺得自己應該要好好感謝她，生給了我一個非常好的另一半。   隔天上班，帶著還畏寒跟微夯的體溫，一直想著趕快把工作做完，如果真的不舒服才能請假回家，但撐著撐著也就下班了，肌肉有點痠澀感，頭皮像有人在扯頭髮，但都是能忍耐的程度。   下班回家，接小孩去買了晚餐，小孩坐在客廳小桌旁吃飯，我才能躺在沙發看著他們。先生準時下班進屋時，開門看見了躺著的我，跟我說了一聲，辛苦囉，舉起他的右手又接著說，知道妳辛苦，所以我買了這個給妳。是南京東路上的東京巴黎甜點蛋糕。   經過幾次我總是想著，有機會要買買看，他說他也是經過幾次，也總是想著他要買給我吃看看，這時候一口氣就買了二個蛋糕給我，我自動忘記打完針不能吃甜食，或是最近進入冬天身體默默發胖，從沙發跳起來給了他一個擁抱，他說他從外面回來，身上工作服很髒，我說沒關係的，我只是想擁抱你，一點不在意你身上髒不髒，那些都不重要。   想起週末早上，我早起帶小孩出門吃早餐，吃完回到家門樓下，被新來的惡鄰居纏住問問題，就暗示小孩們上樓按門鈴告訴他。   其實我已經很獨立，甚至是強悍的，但已經是第二次，新惡鄰要找我說話被他看見，他馬上快步走來把我往他背後拉，擋住對方不讓跟我說話，強壯的樣子，保護的姿態，總彷彿怕我受欺負，我是一個獨立的女性，甚至常常覺得自己是雙性了，可是在他面前，無論性別，就是一個受保護的孩子。   這些感受，也算是，疫苗的副作用之一吧。

陽光在疲憊中逐漸暗沉 佔滿衣領的黑漬 犒賞勞工一天的辛勤 垂老的路樹憑弔失落的季節 高溫輾壓的枯葉 衹能在微酣的街道上 加映一場，散場電影   霓虹燈嬌嬈的姿態 放閃人們逝去的眼神 裊裊炊煙攜走眾人疲倦 餐館裡，美味拼盤揚起 響聲一服侍困乏味蕾   城市走出朗朗的天空，塗上迷濛 急駛的車輛放緩腳步 聆聽混搭的音樂，譜出 明日早起的旋律 輕快地流進你我的心中

  下課進辦公室，發現桌上有一張紙條，趨前一看才知道，是任課班的一個女學生寫的。內容是這樣的：她說對老師感到很抱歉，因為她竟然睡了一節課，都沒有聽課，老師叫她，她也不知道，所以對老師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並且說是因為吃了感冒藥，導致有嗜睡的情形，保證以後不會讓這樣的情形再發生了，希望老師原諒她。紙條的背面，還畫上了逗趣的漫畫，算是向老師賠罪。   那是上兩節課的事了，才一進教室，就看到坐在前面的一個女學生趴在桌上睡覺，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相反的，她上課時，眼神很專注，也很勤做筆記，也會時不時的用點頭的方式給老師回饋。可是今天的她，竟然是趴在桌上睡覺，讓我很詫異。我嘗試叫了她幾聲，可是卻叫不醒她，同學說她剛看完醫生，上節下課才進教室。我想可能是吃了藥引起的副作用，看她睡得那麼沉，實在不忍心硬把她叫醒，於是就想讓她睡吧，她就這樣睡了一整節課。   這個女學生說她高三了要奮發圖強，所以才自願坐到最前面的，雖然我知道她已經很用功了，她有這樣的決心是好事，但看看今天這種情形，如何能用功？如果沒有健康的身體，一切都會變成是徒勞無功，像這樣昏沉一整天，學習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有一個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男學生，也是如此。因為感冒引起肺炎，住院住了好多天，功課都落下了，雖然在病中和老師、同學都有保持聯繫，也抓緊時間在補救功課，但是當病癒再回來上課，遇到期中考，成績依舊大幅度的滑落，這讓他好氣餒。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說經過這一次的生病，讓他知道身體要健康的重要性，不僅從今以後他要多鍛練身體，而且不能偏食。我想這次生病給他的啟示，比任何課本上的知識都要來得珍貴。   我們常說健康是「1」，有了「1」才有後面的「0」，如果沒有健康，其後的功名利祿、權貴財勢都是不存在的，莘莘學子也是如此。莘莘學子無非追求的是好的成績表現，但是如果沒有強健的體魄，勢必會影響學習，學習不理想，焉能希冀有好的成績表現？所以莘莘學子們，我們常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對莘莘學子而言，健康的身體，就是這個「器」，所以要好好保重身體，才能擁有最佳的學習成效。

　　迎來大學後的第二個暑假，回到了熟悉的家鄉。金門還是跟記憶中一樣，環境不喧雜、街上的人事物都依然存在，我喜歡在晚上飯後出門晃晃，沒有目地走著，繞過廟宇、經過閉門的商家，冷清的街看起來只剩娃娃機亮著。這樣的景象格外令我安心，常邊走邊沉思著自己，總在靜默的時刻，嘗試釐清自己複雜的思緒，但每每無法成功。但這樣的混亂，在令心沉靜的家園中，總是平靜且真實。 　　在台北待了段時間會很想念金門，我猜，除了因為有「家」的歸屬以外，另一原因是心靈上需要擴展的空間。雖每當我說出此看法，都有人會反駁並認為我只是不適應，但我卻覺得，這是對於生活品質的追尋。生活機能當然不能與台北相比，交通、娛樂和吃住等，台北樣樣都不缺也與時在精進，剛到台北我對一切都感到新奇，尤其是在交通上有非常不一樣的感受，到哪都方便的生活，好像讓我少了一些出遊的興致；記得以往要跟同學出遊，都會提前查好公車班次、哪有腳踏車、走路能到哪些古蹟景點，都要走得滿頭大汗，親身踏過沒走過的路，才能看到最終的景色。那種感覺，像是探險家要去尋寶一樣，寶藏除了存在目的地，沿途的景和自身與土地的連結，都是難得可貴。 　　金門另有一點令我著迷，是視覺上的寬闊。人心是會隨著生活環境、所見所聞變化的，從小生活在不喧鬧的社區，沒有高樓的阻隔、也沒有霓光閃爍的夜生活，兒時記憶是玩陀螺、竹蜻蜓，這樣的環境下，人心自然簡單並開闊一些。雖我有這樣的想法，但我並不否定任何環境所帶來的優缺，後天的學習必然也是成長的重點，也是因為學校和生活的改變，才讓我確切了解並意識到，心靈和土地存有無形的連結。心的開闊，不單是指處事態度和手法，而是人能活出的高度和色彩；在台灣的日子，我常覺得自己活得很疲倦，任何事情的出現都像在找我麻煩，人際關係變得更加複雜，可能因為跳脫了人際關係的舒適圈，隻身的個性總是渺小，形形色色的人們有不同的想法和性格，明明可以自然地處在一起，但常會在夜深人靜時悶得發慌，嚮往著平淡的日子。 　　常在懷疑這樣的自己，是否真實地活著？我有好好體驗上學時光嗎？我敞開心胸對待朋友了嗎？我顧慮到每一個人的感受了嗎？問題總趁睡意使我昏昏欲睡時冒出，但我總矛盾，愛想卻不愛下定論，反正也沒有人會告訴我正確解答。有時會夢見金門的街道上，有不熟悉的人事物，但我很清楚有股安全感，源自於我熟悉的地方，連在夢裡也能指引我。每當夢醒時，我便開始擔憂，自己是否只是想家？還是近期有無形的壓力環繞周遭？使我渴望遠離心中的世俗，回歸寧靜的桃花鄉。 　　身旁的人總說金門無聊，沒什麼能娛樂的地方，每當聽到這話，總有股想反駁，想想後卻默默認同的無奈。確實，到了台北後，能玩的、逛的或吃的都豐富許多，物質上近乎滿足了，但我自身的精神追求有一定的標準，卻總找不到契機和一隅使我安放，久了有些悶、也些慌；趁著放假回家，我把心聲吐露給我的幾位知心朋友，意外地他們與我的感受多半相同，且都對在台灣遇到的某一類人，有所不滿和煩悶，我很慶幸自己能有這樣的一群朋友，性格雖然不盡相同，但價值觀和待人處世之理絕對有共識，並不會仗著任何理由而不客觀分析待事。我猜，現居金門的人，一定有部分是因追求心靈上的平靜而選擇定居，也有人是因想脫離快速的生活節奏，而被小島的淡淡氛圍所吸引。在我心中的小島故鄉，一直是一種又「淡」又「慢」的存在，但卻慢慢地讓我發現土地的美和安全感，在喧囂繁雜的世俗中，小島就是那不與人爭、在旁等待著的角色，靜靜等著屬於島上的人踏上土地，再一步步地展現自身所有，讓人們感受到溫暖與心裡的富足時，就已經離不開。 　　大多人在社會上感到最困難的是什麼？以我個人而言是「人」。人的內心就如同人的外貌，是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想真正看透一個人，絕對比登天還難，但人總貪心著、心急的想快點走到人的內心，往往會被他人封閉的心拒絕，而成為懦弱和膽小之徒。當然這是我個人見解，但在我的認知中，這並不丟臉，因為多數人都是如此，有著堅強外觀，絕不代表心裡會像外在展現的一樣剛強；深入人心之所以不容易，是因為社會是複雜的，而人是生活在複雜裡頭的個體，再看看心，是藏身在多重複雜之中、最神秘的溫度。人常會有言行不一、表裡不一的情形，這樣的現象使人與人間互相模仿和照應，久而久之成了一套既定的模式，懂得禮儀和表面問候，卻是些冰冷的人際。 　　其實每次文章打到後來，都會浮出不想多說的心態，很想一口氣將文字都刪個精光，再逼自己重新整理思緒和邏輯，期望能有更高的突破和更好的呈現。但我的心思很矛盾，不知道是否會有人和我相同，活在複雜世界，又具有矛盾心思，這全然就是在逼迫自己引出悲憤和收起快樂，是個不討喜的存在呀！但越隨長大我漸漸學會了去接納，並且享受與自己相處的時光，當我在探究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在悶著尋找自我時，不如抬起頭看看天空。金門的天，不論何時都散發著美，是令我舒暢又能破除界限的，寬闊且溫暖的懷抱。

  瓊林蔡氏家廟裡的匾額，很多人都很有興趣，因為，金門歷代以來出了近五十位進士，單單瓊林蔡氏就出了六位，對於進士匾額上面的題聯也是有內涵的，左側上款是為進士題聯的官職與姓名，右側下款才是進士的官職和姓名，據曾任金湖鎮代表會主席的蔡顯清告知，這些進士匾額原由大毛筆書寫，重修時部分由瓊林鄉賢協助書寫，如蔡媽鉗、蔡楷福、蔡憨豬、蔡喬木等，其中蔡喬木鄉賢，就用棉花紮在一起，大筆一揮寫就的，瓊林很多宗親都是既可以拿耕田的鋤頭，也可以拿起毛筆書寫出中國最美的書法。   匾額的顏色也有規範，進士匾用深藍色，貢生用白色，武官用綠色。進匾也有嚴格的規範，必須有血緣關係才可以進匾；其次，要有科甲之身分才可進匾，即指要有官職始可進匾，如博士身分亦不得進匾。   蔡喬木鄉賢後來下南洋打拚，到新加坡，其祖厝位於瓊林街上，屬於新倉上二房，瓊林蔡氏第廿六世，屬蔡獻臣這一房派下，蔡喬木的女兒蔡桂芳，於2019年12月與夫婿林緯毅副主席結伴參加金門縣文化局主辦，成功大學中文系辦的「2019閩南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其論文集由陳益源教授主編，蔡桂芳於研討會上發表「金門瓊林蔡氏宗族文化在新加坡流傳的探討」，蔡桂芳歸納瓊林蔡氏在新加坡沒有組織宗親會的兩大主因：「一、他們極少從事海上運輸行業，而沒有經由『估俚間』發展成為宗親會的路徑。二、瓊林商人遲至1900年代初期發跡，那時上級地緣的金門會館已經成立四、五十年，成功的瓊林商人發揮社會功能的平臺是超越瓊林村的較大地緣組織，如：金門會館、福建會館，甚至新加坡中華總商會，實沒有回頭設立瓊林宗親會的必要。」   桂芳是世界華人民間信仰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員，中國華僑大學哲學碩士；這篇論文中還提到旅居新加坡的瓊林商人蔡嘉種：「蔡嘉種扮演著沒有估俚間的鄉團功能，他本著宗族熱忱、關愛照顧鄉人，一生嚴守信義，樂於為人排解糾紛，族人稱他為『蔡大人』，其曾孫顯揚為了保留瓊林蔡氏的宗族文化，多年奔走於新加坡與金門，促成了將祖父蔡景榮1920年代在原鄉所建的養拙樓，發展成為『蔡嘉種紀念館』，與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多次協商，提供材料、捐贈展品，經過多年努力，以養拙樓為名的『蔡嘉種紀念館』，終於在2017年9月27日開幕了。」   蔡喬木的祖屋旁原來有一棟古厝，因為「瓊林十一世宗祠」就在對面，為了宗祠祭祀的需要，其外孫在此開設的照相館，因此遷至斜對面的瓊林街另起爐灶。   「瓊林十一世宗祠」，是國定古蹟「七座八祠」中最新的一座宗祠，因此瓊林在地人習稱「新祖厝」，仔細看這棟宗祠的四點金柱上的題聯，旅居台南的廿六世孫文斌叔，由台返金特別回來祭祖，在廿八世孫顯明里長伯的帶領下，祭祖上香之後，欣賞題聯，顯明說起呂世宜書法家所題的堂聯，曰：「科甲慶蟬聯，贊治宣揚，祖若孫兩朝名宦；浙黔揚駿烈，明切典試，父而子繼世文宗。」說原是父及子，呂世宜改了一個字「而」，意境更為圓滿。   中柱聯為葉化成所題，曰：「樂圃閱五傳，早看季嗣分支，無慙燕翼；瓊林垂百世，長羨後昆濟美，勿替非蜚聲。」   前柱聯為廷蘭公所題，曰：「紹業本詩書，風雅千秋延祖澤；傳家惟孝友，雲仍奕葉篤宗支。」   呂世宜為著名書法家，原來廷蘭祖與呂世宜、葉化成均係出周凱門下，呂世宜與葉化成、謝琯樵三人更受聘板橋林家，對書法影響極大，被稱為「板橋林家三先生」。   瓊林人文薈萃，蔡氏出仕甚多，其規範亦十分嚴謹，另題聯豐富，如書法名家撰寫，更添文采，且深具文化價值，值得大家研究與欣賞。

北風吹起 虛耗一抹斜陽 殘留一絲冷冽 弦月上山頭 寒星孤伶 剩白露與霜陪伴 夜空凄冷 誰在靜謐守候 一排，或是一群南飛的鳥 黎明，在夜盡時到來 在旭日停駐 濕地水草豐美 人心是溫暖的棲息

  常往的台北市東門市場，是我為長者備餐三不五時會光顧的傳統菜市仔。   靠裡面的一間小菜檔，是幾個年輕大男生在賣菜，不同於婆婆媽媽的叫賣，兩個負責結帳的大男生總是彬彬有禮的先提醒客人注意腳下的台階，再雙手接過客人手中的購物籃，裝菜入袋也絲毫不馬虎，找零時更以雙手奉上。這樣的賣菜方式搏人好感，即使排隊者眾，我也願意多花點時間等。   一日光顧見一鮮蔬，牌子上寫著「黑甜菜」，讓我的眼睛一亮，昨天才在文章裡提到這樣菜，竟然就不期而遇。   其實我未曾煮過這道菜，只知它是一款台灣鄉間常見的野菜，植物學名叫龍葵，鄉里人卻都稱它「黑珠仔菜」、「烏甜仔菜」，據說是因為它的果實成熟如一粒粒黑色的珠子。   嚐鮮感！讓我毫不猶豫的買了一把，結帳時，書生氣的大男生還善意地跟我說：「這菜有點苦，可以用炒的。」   中午料理時，發現它的葉子類似九層塔卻無香氣，莖極細易折，顯見新鮮現採，幾無荖葉，但也不見蟲洞，難道它的苦連蟲兒也避之？   我將其洗淨入鍋清炒，翻炒數下便已軟透於是起鍋，只佐以少許鹽巴和胡椒粉，入口一試，苦甘苦甘，有一點地瓜葉的口感，又有幾分川七的黏滑，唯細莖稍硬，可以捨棄。   端上桌，問受照顧的老先生吃過這道菜嗎？老先生是花蓮鄉下的客家人，他說幼時吃過黑甜仔鹹粥，但搬離舊時的生活圈後便沒再吃到了，是懷念的老味道。   老先生的一番話令我興起吃野菜的興致，若下次再遇到，我還會再煮這道實惠又不錯吃的黑甜仔菜。

  「值此世紀新冠疫情依然肆虐與蔓延之際，蟄居期間欣賞孔雀魚樂活遨遊的畫面，著實為缺水而言日的夏季，帶來一股清爽和沁涼的感覺……」。   姊夫送我一個樸拙的中型陶缸，那是五○年代農村家庭普遍用來儲存食米的米缸，其高度約五十多公分，瓶口直徑不到半米寬，外型顯然沒有過多的釉彩和裝飾，想必當年家家戶戶所使用的米缸，應該著重於實用而不是花俏的外表吧！   姊夫獲得這一個閒置的米缸之際，想到要送給我當作一個實用的魚缸，於是隨著他家裡水族箱裡的幾十條孔雀魚，就在今年夏日稍早的時候分享給我們了。   「好早就想要一個小型水族箱飼養小魚，想到魚兒水中游的優雅模樣，應該會覺得療癒的樣子呀！」太太高興的像似孩子一般溢於言表。   我們把這一個「水族缸」妥善的放置在院子葡萄藤下方，不但可以適度照射到和煦的陽光，而且也有葡萄藤架當作遮掩裝飾的畫面，顯然是相得益彰的孔雀魚之家。   大致將孔雀魚安排妥當之後，弟弟又從他的花園裡撈了一些水蓮花給我，將小家碧玉的水蓮花用插花花器當作盛器，裡面先填上一些泥土，然後就可以將水蓮花種植在花器裡面，如此這般先行作業完畢之後，把生機盎然的水蓮花放進魚缸裡，此刻原本單調的孔雀魚缸，瞬間變成了極其豐富的魚兒之家了。   孔雀魚舟車勞頓從原生魚缸遷居到我們家，雖然一開始有一點「暈車」而亂竄，不過一下子就感覺到牠們可以隨遇而安了，加上增添了水蓮花當作魚兒家園的裝飾品，好像讓牠們倏地感到極其興奮的樣子，以致於不畏生地在水蓮花池中穿梭、遨遊和嬉戲，所以覺得孔雀魚已經完全融入新家。   我們像似一般小孩子那樣，對於新添置的孔雀魚缸特別興奮，所以時不時就圍在魚缸旁欣賞孔雀魚家族遨遊的畫面；尤其每天餵食小魚兒的時候，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牠們爭先恐後搶食魚飼料，然後不消一下子，就把魚飼料吃光光，卻依然意猶未盡的到處穿梭，似乎想要尋覓是否還有可以吃的食物。   「其實餵食孔雀魚的例行工作，是每天欣賞魚兒最快樂的時光，站在魚缸旁邊看到孔雀魚生機勃勃的模樣，覺得可以大大沖淡這一年多以來新冠疫情蔓延的鬱卒，似乎看到生命的積極面而舒緩心中的壓力呢！」太太分享這樣的心情。   「所以你就負責每天餵食孔雀魚的工作吧！OK？」我們獲得共識，由太太當作孔雀魚的保母來餵食，至於我就負責清理魚缸和加水的輕鬆任務了。   有一天早晨，我們發現原本孔雀魚的成魚族群新成員，因為有好幾條微小的魚兒在水蓮花間游來游去，顯然是牠們的孩子吧！不過我們不太理解的是魚兒應該是卵生繁殖的呀！為什麼沒有看到小魚卵，卻有小孔雀魚孵化出來呢？是不是魚卵群聚在蓮花葉脈叢中，極其隱密而沒有讓人發現？等到時機成熟之際就可以孵化成為小魚兒，完全依照大自然的節奏運行，漂亮完成繁殖的任務。   其實就算人們看得再仔細，也不見得可以發現魚卵與小魚孵化的過程，除非生物學家運用精密儀器監控，記錄下來孔雀魚繁殖的各個階段，否則人們只能夠在每一次發現新增小孔雀魚之際，心中備感愉悅和快樂的氛圍。   孔雀魚生生不息的模樣，讓人們看到了生命的美好那一個面向；然而全世界依然苦於世紀病毒所侵襲，很多地區新冠肺炎疫情確診案例屢創新高，人們聯手共同抵抗這種不可輕忽的病毒，似乎成為一種極其重要的生活型態。   雖然如此，人們還是相信經過人類努力之後，這種突然竄出來的災難，有一天總會消退於無形，誠如狄更斯在《雙城記》書中所說：「這是一個光明的時代，也是一個黑暗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我們在炎炎夏季同時經歷缺水、偶爾停電和疫情肆虐的時刻，感謝小小孔雀魚給家人帶來了歡樂、希望和正面力量，因此在這一個複雜心情的季節，能夠把此種心情和朋友分享，但願人們可以儘快回歸正常生活，大家平安如昔！

  護士當然堅持由她收下了鈔票，我再交代了一句：「我要美式黑咖啡，就是不要糖也不要奶精的咖啡。」她喃喃複誦兩遍，匆匆出門而去。 　 現在，病房裡只剩我和千蕙兩人了。 　 雖然虛弱，敘述依然完整而條理。  　她說，阿媽和她管著好大一片山，她負責的是一片釋迦園和一片荖葉園、一片山蘇園，她每天都早出晚歸，在園裡頭忙碌不停。  　大約在一個多月前，或是兩個月前，那一天下午五點多，她在釋迦園裡正努力為最後的三個畦扒除雜草，忽然出現了一個怪人，離她約只十幾步遠。  　那個怪人就長得和醫師抱給她看的娃娃幾乎是一模一樣，個子大約是小學二、三年級高。  　那個人手上拿著手電筒一樣的東西朝她照射，讓她大大吃驚，而奇怪的是那個像手電筒的東西發出來的是黑色的光。  　我一直靜靜的聽，忍著不插嘴，但聽到這裡忍不住問了：「黑色的光？」天底下那來黑色的光啊？  　她繼續說，是黑色的光沒有錯，那時天色還沒暗，很清楚看見照出來的是黑暗的一道光。  　那道黑色的光順著泥土地照過來，然後照到她的腳，身體，最後照到了她的臉，她的眼，她只被照一下就不明不白倒下去，失去知覺了。  　我的天，她遇到了什麼呀！這是多麼詭奇之事。她繼續說：  　「我的膽子算是大的，田裡常常一個人一直工作到伸手不見五指，摸著黑也不怕。但那天還真是怕了。我不知昏倒了多久，等我醒過來，天色奇亮，太陽光直刺眼睛，我渾身酸痛從地上爬起來，掏出手機一看，下午三點十幾分，這不對呀，遇到那個怪人前我正在慢慢準備要收工，最後一次看手機是下午五點十幾分，現在怎麼變回來三點十幾分了？」  　這一段話我仔細的一字一句聽，聽得毛骨悚然。  　她說，當她站了起來時，覺得渾身都酸酸軟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而且下腹部有點疼痛，回家發現紅腫腫的，腫了好幾天才慢慢消下去。  　她和阿媽同住，因為阿媽脾氣很大，遇到了這樣的事她完全不敢跟阿媽講，那幾天阿海店裡工作非常忙都沒來，她也沒跟阿海講。她特別補充一句，阿海是她的男朋友，在騎摩托車距離一小時遠的一個機車行做修理摩托車的工作。  　然後就是發現肚子一直脹大起來，好像女人大肚子，讓她又急又羞，不知向誰求助，阿媽更惱得不准她出門，直到今天因為疼痛難忍，阿媽終於叫了計程車把她送來。  　這真是教我震驚的故事呀，千蕙說話的神情是如此認真，絕對不是瞎編的故事，何況我也親自參與了最後一段的離奇經歷。  　有敲門聲，我的護理長在病床外告訴我：院長，您的咖啡來了！  　非常有默契的護理長，用這樣一句來告知阿媽回來了。  　在我回應之前，千蕙趕著求我：「醫生我剛剛說的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好嗎？」我不勝憐惜的輕拍一下她的頭回答：「傻孩子，妳放心！」  　門開了，阿媽端著一杯小7咖啡，喘著氣恭謹的遞上來，似乎是跑步去又跑回，我急忙起來接受。  　我都還來不及道謝，病房的小門再闖進來一個人，一位高高個子的大男生，也氣喘未定，似乎也是跑步而來。  　千蕙見了他，臉蛋飛起一片嫣紅，低聲的一句：「你怎麼也來了？」 　 不用介紹，我猜這就是阿海了。  　這個阿海臉上輪廓分明，簡直像個明星般清俊。  　衣服和長褲都沾滿了油污，雙手也都是油漬，這便是大家所稱的「黑手」啦。我對認真工作的人都心懷尊敬，對黑手更是多了更多幾分敬意，台灣底層的經濟力道就來自這一群不怕苦、不怕髒的黑手一群。  　阿海走到千蕙身旁，著急、愛憐、渴盼一見的神情努力壓抑著，只伸出手，輕拍了一下千蕙的肩，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媽的眼睛看著病床頭的各種插座插孔，沒有表情。我曉得沒有再厭惡阿海就已是最大的善意了。  　我悄悄退出病房，把空間留給他們。 　 走出病房的時候我特別再補充了兩句：  　「阿海你不用再擔心你的千蕙的，她非常好，非常健康，休息幾天就可以完全好了。她將會是妳最完美的新娘，如果阿媽同意千蕙嫁給你的話。  　「而且我可以以醫生的身分向你鄭重保證，千蕙如果當了你的新娘，一定能給你生個健康寶寶。  　「你們結婚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喔！」  　阿媽突然插了嘴：「醫生你是我們千蕙的活菩薩，救命恩人，他們結婚我一定請你來喝喜酒！」  　我留千蕙在院裡住了五天，用意在故意讓她能趁機稍事休息，恢復健康。天可憐見，她恢復得可還真好。  　我又多聽了一些些她的心情故事，但關於那個奇怪的人，她並未再多談什麼，因為接觸畢竟也只短短時間，也別無可描述的了。（下）

  「萬里長城萬里長，長城外面是故鄉……。」〈長城謠〉這首歌，有聽過嗎？倒是〈飲馬長城窟〉我聽過，來北京行除了這首歌還有一首〈五環之歌〉是我第一次聽（對音樂方面我涉略不多啊！）聽一聽覺得還滿有趣的！大家都說北京是個兼容並蓄、海納百川的地方，各方的人懷抱夢想一圓目標，在北京這段期間，覺得有些老北京們其實都滿熱情的！此行可惜的是沒有和同學見到面，畢業後大家都忙於工作，我到北京時她認真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本想約晚上聚聚，可我兩距離相約甚遠，她需要搭兩小時的車才會到我入住的酒店，因此作罷！北京，是個地大物博的地方啊！   居庸關，是萬里長城上最負盛名的雄關之一，明代碑記中就稱其為「天下第一關」。居庸關位於北京西北約六十公里，南俯京師，北拒塞外，自古即為北京西北的重要屏障。居庸關長城位於北京市昌平縣境內，形勢險要，出居庸關長城就可以直奔內蒙古和呼和浩特，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同時也是守衛京城最重要的一道防線，抵禦不同時期塞北遊牧部落聯盟的侵襲，是座修築規模浩大的軍事工程。這次到居庸關對我來說是一大挑戰啊！小時候最常聽到的故事莫過於「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當然也會想到林美秀「天然ㄟˋ尚好」知名枇杷膏廣告，一想到就好有畫面！而長城是古代中原為長城東西綿延上萬里，因此又稱作萬里長城。從山腳下看上去，蜿蜒的長城令人佩服古人的辛勞，長城的完成，耗時耗力，雖為防禦功能鞏固江山，但是也犧牲很多人才能完成這艱鉅工程，經過多年已有所耗損，現在保留下來的長城幾乎都有整修過。我滿懷著崇敬的心登上長城，遊覽居庸關主要是觀賞那高大雄偉的關城和連綿起伏的垛口，以及雲台精美石雕，「燕京八景」之一的「居庸疊翠」就是指這裡。還沒走長城之前，我立志要登上高高的長城上，但是想像很豐滿，現實很骨感，WHY？？我……懼高啊！蜿蜒的長城順勢而上，感覺在爬山壁，剛爬上的路很寬廣，但是越爬越高後有些石階路就會變狹窄爬，雖然有的石階旁還有扶手，但是慢慢會覺得吃力，每走起一步石階，都會再次佩服古人的偉大，而且真的往下看，除了有在高處的優越感（古時候是可以清楚看清目前局勢，萬一敵人兵臨城下先放個箭之類的），但是那高度對我來說是有恐懼存在的，我不停地對自己說看看旁邊的美景啊！然後一邊在心中哀嚎~~~為什麼要選這段長城走，我記得一樣是走長城有更平坦好走的啊！雖然怕高歸怕高，都來了！就是要完成啊（雖然不可能全走完，但是這樣的體驗事後想起來很美好！我！到過居庸關！）這時候覺得趁年輕，有體力很多地方都可以去玩，不然等到老年可能腳力沒那麼好，出去玩就可能有比較多的限制了！「跔落爬起」的廣告，大家都有過吧！居庸關長城聽說走完就要四小時唷，在體力上真的要衡量啦！不過山下也有一些博物館之類的可以逛逛參觀，然後上山前一定要先上廁所！不然你在山上突然想上廁所會很不方便。冬天很冷，高處不勝寒啊！羽絨衣加圍巾加手套，站在高點，戍守邊疆的士兵們看到的是否景色依舊？孤單戍守思鄉之情一言難喻，在寒冷的天戍守邊疆真的很辛苦。來幾首詩分享給大家看看吧！「居庸關上子規啼，飲馬流泉落日低。雨雪自飛千嶂外，榆林只隔數峰西。」「懸崖壁立垣庸固，古峽泉流日夜間。須識成城唯眾志，稱雄不獨恃群山」，遙想當年，物是人非，留下此建築供人留念以往歷史……。   這是在北京的最後一晚，這次北京行鳥巢、水立方也去參觀過，但是最令我嘆為觀止的是古代文物的保存，雖然已日漸進步但北京的街道上維持著整齊的房子，年節已近，濃濃的過年味也讓我想家了。體驗到不同風土民情，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可能一次就把這偌大的北京走完，很多故事還沒書寫完，很多回憶放心裡，不管如何，珍惜每一次的回憶，然後--回家開心過年吧！（下）

  我無法不說那個娃娃不是千蕙的孩子，因為這孩子是由我親自替她接生的。 　 但我實在也真是不忍心說這孩子是千蕙所生，千蕙已經承受了巨大的震驚與壓力以及痛苦，我真不該再增加她一絲一毫的苦難，所以，千蕙是假名，以下這篇故事也用了很多假名和隱藏的地名，用意無非在保護千蕙。  　我在三十五年前從醫學院畢業，便選定東部是我第一志願所要去服務的地方，就是想要為偏鄉奉獻一己之力，這一個初心，迄今未曾改變。只是我後來從東部最大的城市之醫院轉到了比較小的鄉鎮醫院，二十二年前最後以自己的力量建立起一家小型醫院達成我心中的最終目標，二十二年來不改其志。  　我的醫院其實只是診所，因為雖然連我算進去有兩位醫師，成立了內科和婦產科兩個科，其實除我終年駐院，幾乎全年無休之外，另一位負責內科的李醫師一週只來兩個上午，他另在城裡較大規模的醫院任內科部主任，他之所以每週兩次開了距離遙遠的車前來我的醫院，也是一份奉獻偏鄉之心，我非常尊敬也非常感激他。  　鄉間醫院常有奇事，連百步蛇咬、虎頭蜂螯都只能算是平常事，奇事之奇當然遠遠超過這一類的平常事。當然，蛇咬蜂螯並非我婦產科所擅專，我只能以血清或其他手邊擁有的藥物緊急處置，讓患者不要在後送大醫院途中發生了不測。  　奇事許多，數不勝數，而這一天我遇到的是奇中之奇，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就是千蕙的故事。  　千蕙被一輛計程車送來我的醫院，陪她的是她的阿媽。阿媽看來年紀不小，精神卻好極了，想必一路碎碎唸不停，下車後更是沒一秒鐘合過嘴。駐鄉服務多年，她使用的族語我大約能聽懂六七成，但此刻我聽到的只是她惡毒的咒罵不休，反覆斥責已經痛得五官都扭曲了的病人。  　我看一下病人，年紀極輕，或許只有十六七或十七八歲，臉上都是因為痛苦掙扎冒出來的汗水和淚水。  　她患何病呢？不待開口一眼即可辨識出來，懷孕似已足月，就要臨盆了。  　我不待護士給我初診資料，直接下令將病人送上產檢檯進行必要的檢查。  　孕婦的肚皮膨脹如鼓。  　但骨盆沒開，內診發現卻又不像即將分娩。  　我試著探問：有多久沒來了？  　「一個月，或兩個月。」病人虛弱的說。   這不可能，以這樣的肚皮，怎可能懷孕只一兩個月？   「妳能不能再想想？最後一次來是什麼時候的事？」   「醫師求求你，我好痛，我好像要痛死了，求你先幫幫我止痛一下好不好？」  　這時我頂多只能給她舒緩一點，不能給她止痛的，我請護士送來藥物，給了她一針。  　而她的阿媽，還在一旁丟死臉了，不要臉的女孩……等等不斷的責罵不休。 我請阿媽息怒，問她是怎麼一會事？  　阿媽的說法是，千蕙（這時我才知道我的年輕病人名叫千蕙）才十六歲，還沒嫁人，就讓人把肚子弄大了，叫我們往後怎麼在部落混下去！  　十六歲的千蕙，長得非常秀美清麗，頂多情竇初開而追求者眾，但以不要臉來痛罵指責，罵得太重了。  　「妳有喜歡的男朋友嗎？」我轉頭問千蕙。 　 「我有……」。  　話一出口，阿媽立刻開口再罵。 　 「醫生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和我喜歡的朋友只是純純的愛，我們沒有發生任何不可告人的事。」 　 阿媽開口又罵，我終於忍不住了，我要這位老婦人閉嘴。我告訴她：「妳不要一直罵不停好不好！妳家千蕙是個好女孩，潔身自愛得很，妳還把她罵得這麼不堪！」 　 「哼！好女孩，還潔身自愛，肚子這麼大，又沒有結婚，自愛個Ｘ！」 　 「阿媽我告訴妳，我剛剛親自為千蕙做了檢查，她到現在為止，還是一個處女。」 　 我的話叫她大大吃驚，千蕙則對我投以感激的眼光。 　 阿媽總算閉嘴了，換成喃喃自語，這就奇了，醫師你有沒有搞錯，處女也會大肚子？ 　 千蕙又劇烈疼痛起來，我用超音波檢查，天呀，腹中嬰兒體積龐大，子宮壁已被撐到最緊繃。 　 再看，下巴差點脫落，這是什麼呀！ 　 肚子裡的胎兒身體極大，大的卻不是身體而是頭部，我聽胎兒心音，找不到心臟，在心臟的位置裡沒有心臟，一路往上搜索探查，心臟竟長在頭部，大大的頭部裡頭。 　 我試著辨識五官，五官中只看到了比例大得驚人的兩個眼睛。這是畸胎！ 　 身體和四肢呢？身體的軀幹部位不成比例的細小瘦長，四肢？四肢看來纖細極了，而更奇特的是心跳，節奏感是不規則的間歇狀，間隔相對遲緩，跳動頻率或許只有二十或三十。 　 不但是畸胎，更是怪胎。 　 病人的痛覺令我不忍，任何一位產婦無不痛得呼天搶地，而眼前這位千蕙，更痛得幾乎隨時在下一秒鐘就要休克。 　 而更加令我驚駭的是她腹中胎兒劇烈扭動，而且看起來身型還快速增大。 　 她的骨盆腔狀態，以及胎兒過大的頭圍完全不適合從產道自然分娩，我唯一可以選擇的是立即為她進行剖腹產，立刻下達指示，瞬間我的麻醉師及手術助理都已到位。我既然膽敢在偏鄉開婦產科，我自須有備，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因為在這個只幾十戶人家的偏遠小街，我的病人無論朝北或朝南送，都是遙遠的路程，我必須有勇氣也有準備隨時在我的小小診所直接處理諸如剖腹產這樣的手術。 　 一刀剖下去。  　沒有傳來娃兒動人的哭聲，傳來的是我週邊的助理們異口同聲一聲哇！ 　 我也再度被嚇住了。  　我該如何形容眼前這個娃兒呢？一如超音波所顯示，頭大，身小，頭部只兩個奇大無比的眼睛，眼是睜開的，卻是有眼無珠，像是只有兩個蒙著玻璃片的大大眼穴。  　我還不知該不該把嬰兒抱到隔著布簾的千蕙眼前讓她看一下，倒是先傳來了千蕙虛弱的聲音，她想看看她的娃。  　我只好輕輕把嬰兒抱起來，送到她面前。  　意外的是，她倒是沒有太多驚嚇的表情，腹中巨嬰被卸下，有如卸下了千鈞之重的重擔。  　「我看過這個孩子。」她說。  　說完，猶在半麻狀態下的她似已完全沒有體力再支撐，終於沉沉睡去。 　我和我的助手們面面相覷，瞪著眼前這個娃。 　 而就在在場四個人八隻眼睛聚焦之下，突然間置於娃娃床上的怪娃全身冒出了像是水蒸氣的白煙，白煙越來越濃，同時發出一陣奇特的氣味，說不出來而難以描述的氣味，有幾分像是一碗熱熱的杏仁湯散發出來的香，而後，娃娃身形變得虛幻，前後不到十幾秒鐘，娃娃消失於嬰兒床。 　 我曾在林裡看過叫做馬勃的菇蕈，外觀有如一坨深咖啡色的乾牛糞，我只輕輕用樹枝朝它一撥就化為一陣青煙消失無蹤，現在看見的正是同樣的情形。 　 在我們全神注目之下消失，床上只剩大大毛巾被，此外空無一物了。  　阿媽不發一語，陪著千蕙住進病房。 　 等待千蕙甦醒過來，第一句問的還是：孩子呢？孩子好嗎？ 　 我溫和的先問她：「妳剛剛說妳見過這個孩子？」 　 「是。」她聲音低微口氣堅定。 　 「妳能告訴我這個孩子更多嗎？」我說：「畢竟她和常人有很大的不同，而最遺憾的是她竟然還消失了，我行醫三十五年未曾遇過這樣形狀的嬰兒，以及忽然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奇事，而且我也沒曾讀過有嬰兒憑空消失的紀錄。」 　 千蕙對於嬰兒消失倒是沒有太多的表情，堅強勇敢的眼神中看不出她內心有多少難過。對於我的問題，她朝阿媽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我立刻明白過來，我轉身向老太太提出要求：「阿媽，我能麻煩妳幫我跑一趟嗎？」 　 「好呀好呀，醫生你有什麼事盡管說不要客氣。」 　 「我有點累，想要一杯咖啡，偏偏醫院裡的咖啡喝光了，妳能不能幫我跑一趟街尾那家7-11，幫我買一杯咖啡回來？」我請護士幫我先給她張百元鈔。 　 「醫生你不要客氣啦，我請客吧，就只一杯咖啡還用得著你付錢？」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