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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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節憶師恩我的童年在賢庵
當一個人說起:「我記得我小的時候,那時………」,這樣所謂的「童年時光」時,指的是什麼時候?它應該都是「發生」在讀小學階段吧………。 我小學時就讀於賢庵國小。上學第一天阿嬤讓我帶了紅蛋「滾桌子」;阿嬤說把紅蛋放在課桌上滾一回,如果滾得又直又順那以後寫字一定又工整又漂亮,如果歪歪斜斜的,那一定寫不好字了。但是我的紅蛋還來不及滾桌子就被坐我後面的女生給吃了(我大概一輩子不會忘記她的名字)。我嚎啕的哭聲「驚動」了導師許玉珍老師。老師讓我坐在她膝上輕聲安慰我、幫我擦眼淚,她的模樣好溫柔好溫柔;這跟阿母不一樣,我的阿母一天到晚像陀螺般,不是忙著田裡的農事就是趕著餵豬,我若哭了她沒心思也沒閒功夫這般理會我的。許玉珍老師的溫柔撫慰,是我終生最最難以忘懷的溫馨。 小孩子對老師的話都視為聖旨,連在家闖禍或搗蛋只要大人們一句「我要甲恁老師講」,就可以讓孩子皮皮挫、心惶惶地收斂。鄉下孩子開竅得晚,我一直到唸小三時看到老師從廁所走出來,才知道「原來老師也是要上廁所的喔!」。 那年代衛生條件和觀念不足,小孩子得砂眼、染頭蝨的不少,尤其是頭蝨,通常班上有人「中頭獎」便意謂著全班女生都是「普獎」(普遍得獎)。想來老師也真辛苦,不管男老師女老師,除了授業、解惑,連「毒蝨母」這事兒都要歸老師負責。週末的午后,全校女生排排坐在學校後操場的木麻黃樹下,讓老師幫忙「毒蝨母」、「掠蝨母」的「壯觀」場面,嗓門大又亮的張水燦老師拿著鐵製面盆扯著喉嚨喊他們班女生排隊「毒蝨母」的餘音清晰猶繞………如今想起仍記憶猶新哪。 我的學業成績其他科目都還不錯,偏就「數學」老是學不好,所以我也怕教數學的歐陽永源老師。歐陽老師眼睛大聲音大,看起來不怒而威。有一次我代表班上到垵湖分校參加演講比賽,歐陽老師騎機車載我去,在路上老師又不忘殷殷叮嚀要我要認真的把數學學好,我滿腦子想著演講的事兒沒應聲,他竟停下車轉身虎著臉問:「我在講,妳都沒有在聽哦?」把我嚇死了。 我結婚時邀請歐陽老師來喝喜酒,近二十年後的老師一點兒都沒顯老,我低聲對外子介紹說:「這位是我的數學老師,以前我的數學老是不及格常挨他板子打手心」。「唔!我敢保證他今天一定不會打妳手心,所以妳不用發抖。」外子戲謔地笑道。 去年返金門重遊舊時校園,小侄子姪女當起我的響導介紹著我曾經的、他們現在的,我們共同的學校。我說著大門前原本有個三角花圃,指著這兒原本有防空洞,比著那兒原有木麻黃樹一整排………。還記得那時的校長是莊聰榮校長先生,他推廣乒乓球運動不遺餘力,那時有「只要能比贏校長便有獎金拿」的大獎勵,一時打乒乓球蔚為全校運動。他親自刷油漆、花圃裡也常有他忙碌的身影;自然教室和花房那塊地是他領著全校師生一起運土整地的,前操場的草皮也是師生一起到田裡挖來舖上的。教室後方原本有棵鳳凰樹,畢業典禮時總會被用來「又是鳳凰花開離別時………」作作文章;那時還沒有這麼漂亮的教學大樓哩!。 「紮馬步時身體重心在下,拳揮出去時………」站在後操場的司令台前,洪天助老師在台上教全校打跆拳的宏亮嗓音彷彿又響起。 想起長髮的符宏芬老師帶我們上音樂課、領著我們合唱團練習,一次一次的發音練習不厭其煩,一聲一聲的反覆練唱修正毫不馬虎;她的歌聲悠揚姿容姣美,舉手投足氣質優雅,小小醜小鴨的我望著她心裡總想著:嗯!等我長大也要和她一樣呵。 「我的第一篇稿子是許丕石老師幫我寄去投稿金門日報的,那時他規定我每週要寫一篇作文給他,他幫我審閱和指導修改再幫我寄去金門日報投稿,稿紙郵費全是老師出的。」坐在鞦韆上想起那時視此為苦差事地怨他,而今自己在生活中偶有感觸,總喜為文抒發且尚稱能流暢呈現;每每思及至此:丕石老師當年給予我的創作啟蒙和教導所付出的心力,心中總是無限感恩。 當我帶著歡愉和思懷地為孩子們訴說他們陌生的、屬於我的童年憶景時——啊?莫非時光停駐並未遠去;是葉瑞裁老師!我看到她在教小學妹們跳民族舞蹈,看她擺首扭腰、揚手曲身,舞姿款擺搖曳;二十多年前葉老師教我們跳「學生王子」舞曲的婀娜舞姿、飛揚神采竟在今日的眼前真確重現! 「噢!媽咪,妳長大了,可是妳的『童年』還在,就連小 時候的老師也還沒『畢業』,真好!」兒子對我的童年憶舊之行語帶稱幸地下了註解。 孩子啊!我的童年時光早已悄悄挪移轉去,在我心中眷戀的是在那當時只道是尋常的童年美好回憶,和如今想起總是縈懷於胸的感恩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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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杜潞的話,給予我們無限地啟發。尤其是任達,他搜集材料、訪問作家,修改教材,他把全副精神集中在台灣文學上。隨著解除戒嚴後的民主自由浪潮,他的研究活動呈現波瀾壯闊之勢。任達時常對我說:若是杜誠仍舊活著,他的長篇小說《海燕》一定寫成一部偉大感人的民族秘史。 任達還對我說,像杜潞這樣重視文藝的校長,還是罕見的人物。 那夜,從圖書館借來阿英《敵後日記》閱讀,在第二卷,作者記錄了在戰火紛飛的抗日戰爭時期,陳毅任新四軍軍長,他對文藝關懷的情況,我特地摘要記錄下來: 得知范長江已到達師部,即可來,甚為快慰。據軍長云,范稱尚有多人欲來,此間已匯款六萬去作旅費,當係夏衍、于伶、亞子等(一九四二年七月十七日) 軍長亦覺數年來,吾軍在文藝及戲劇上,反映甚弱,人材如得開展,頗想致力於此。彼意我留此最好能專事寫作,並時時與連隊、機關,保持密切聯繫。並一再以生活為念,囑另起火造飯,庶較舒適,辭謝之。(七月二十日) 飯後,同引池寧同志往見軍長。軍長頗有意將洪澤湖作為文化人集中處,及文化根據地之意。因彼處在根據地內,最為安全地帶也。(八月二十八日) 急函軍長,告知鎮江圖書館在興化藏書事。 晚飯未竣,軍長來函約前往。至則彭康、亞農兩同志亦在。軍長對此事亦甚興奮,並謂柳詒徵本人恐亦在大崗,因彼知去年韓德勤曾請其講學也。彼意可即往彼處,斟酌情形,或全運,或僅將善本運來,餘書則就近埋伏。柳氏本人如在,最好能請其前來。(八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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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太史公說:「怨毒之於人大矣!」這句話本來是為伍子胥與楚國結仇而發的,他的故事跟施琅有些相似的。伍子胥的父親伍奢受譖被關進大牢,哥哥伍尚受累也瑯璫入獄,後來均被殺害。只有伍子胥兔脫,後來他立志報此父兄深仇,一路逃難,乞食到了吳國,所謂伍子胥過昭關,一夕白了少年頭。 後來伍子胥果然率領吳國大兵,攻破楚國的郢都,把楚王挫骨揚灰,報了父兄的大仇。施琅為了報仇而降清,伍子胥為了煎雪而走吳,古今如出一轍,怪不得太史公要喟然而嘆了。 鄭經死後,子少國亂,施琅復仇的血液翻湧上來,認係滅鄭氏家族的時候到了,因此上書,力陳攻福爾摩莎之計。這回康熙大帝動了心,龍頭一點,施琅率領戰艦三百艘、精兵二萬攻打台灣,在澎湖跟劉國軒海戰,打了一個禮拜,劉國軒兵敗,逃回了台灣,鄭氏王朝,將無鬥志,士有離心,四面楚歌。這時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要戰要和,就看諸公的妙算了。 建威中鎮黃良驥建議,澎湖既已失守,應南下取呂宋以為基業,明鄭如果能夠採行,天下就不一樣了,可惜劉國軒一戰失敗膽懾,認為「眾志瓦解,守亦實難」。清軍才打到門口,天下事尚未可知,理應激勵士氣,奮力一搏,無奈劉國軒主降,成為第一代「賣台集團總司令」。 燈火熒熒,福爾摩莎夫人坐在梳妝台上,一手攬著秀髮,一手支著下顎,雙眼無神的對著明鏡,怔怔地出神。她想:「鄭成功如果健在就不至於如此了,她想到自己命運坎坷,身如飄蓬,不自覺的流下淚來。」她一心要為鄭成功守節,可是鄭克塽降書已送到澎湖了,她真的不想看到施琅領兵,以戰勝者的姿態,耀武揚威,以達到他復仇雪恥的目的,凌踐鄭成功的尊嚴。然而子孫不肖,那些平日裡說他多愛福爾摩莎,詆毀別人要出賣,大難一來,跑得比誰都快。 福爾摩莎夫人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作為鄭成功的未亡人,她不能受到清軍的羞辱,她拿了一塊白綾懸樑自盡,不料命不該絕,剛好使婢香雲送茶來發現,幫她解救,灌了薑湯,甦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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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有一句口號
有一句口號 在台北火車站前廣場 在凱達格蘭大道上 整百萬民眾 人人怒吼 即便三歲的小孩* 也會這麼喊 (昔以陳律師為榮 今以陳總統為恥)** 有一句口號 在五‧五公里的遊行隊伍裡 人人怒吼 不再沉默的人民 以行動拒絕貪腐政權 紅潮洶湧 圍城 『阿扁下台』 『阿扁下台』 『阿扁下台』 口號是鐵錘 一聲聲 一支支 狠狠敲響台北的天空 福爾摩莎的未來 寫在施明德紅彤彤的生命裡 寫入歷史 16‧9‧2006 夜 注: *三歲的小孩,也會說:『阿扁下台』 **台灣律師界,不齒陳水扁總統的貪腐行為,加入倒扁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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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市罾《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一
下市罾、洪門港燒酒矸、水頭鱟、金門城肉豆、古坑奧、山仔兜狗、東沙豬、歐厝驢、泗湖無例、後湖拷貝、菽 山撈大儷,這是一首大家都能朗朗上口的村謠,實際內容郤是將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產業特色、營生狀態、鄉土色彩與民俗文化,在濃烈草根性中帶點無遮無攔的草莽味道的生活寫照。既詼諧又典雅有致,略帶諢謔而不輕鄙譏誚,揶揄中不失幽默,粗淺中蘊有內涵的綽號,雖然出現了敦厚樸實不太習慣的豬狗精牲、魚鱟燒酒矸,連一向將孝子哭喪拿來嫌人、虧人、損人的「拷貝」都出現了,不是心存不敬嗎?仔細斟酌體悟,會豁然發現,不但沒有不敬,而且還尊敬加羡慕,不禁拍案失笑,先民是何等的天真可愛直腸肚,令人誠心折服。只嘆禿筆笨拙,腹內墨水有限,如果萬一在遣詞用字、意思表達、陳述描繪,有不倫不類、不搭不七、不恭不遜、不真不實,千萬祈請大人大量、海涵包容,並不吝指正指教指導,以免出現「大宋滅大唐」、「岳飛打張飛」的曠天笑談。 一、下市罾 由後浦南門尾,穿過南門海仔,沿潮間區的小道(有些像路、有些像堤、又有小段像田間的岸),經過「娘仔宮」,右方不遠處,有幾欉濃蔭蓋天的「大松」(榕也),小坡之下二十幾戶人家的社里,就叫「下市」(民國十一年金門縣誌「下市」,四十七年金門縣誌「下滋」,五十六年金門縣誌復稱「下市」,同年改名為「夏墅」),生活環境與其他濱海鄉社同為園坵少,可耕面積更少,適合栽種作物有限,農殖不易,只好與海爭地,耕拓海間,因與「汰哥礁」鄰近,暗礁羅佈,無法與南海岸同樣近海牽網,所幸潮間帶蘊藏海產豐富兼有沙螺海菜,尚能勉以渡日,而主要魚獲就是遠近馳名,別社里無法相比的「下市罾」。 「罾」魚網也,「形如仰繖蓋,羅而舉之」(辭海)。這是兼具科學巧思與傳統實用的漁撈工具,製作簡單,兩支約二丈的竹竿,竿頭近三尺處斜十綁牢,但可以左右張開,竿尾依竿頭的張開寬度結繫細網,仰口束尾,成為闊嘴尖「尻川」的網架,在近灘淺海處捕掠魚勿仔、蝦仔及較為細尾的魚類。下市鄉親操作方式是張開斜十,竿頭頂肩或雙手托持,竿尾橫張,仰口佇立或移動在淺海中,迎流靜待魚蝦入網,一段時間後,憑經驗與感覺,雙手舉竿而起,魚蝦盡入網中,魚獲量由數兩數斤至十數斤。這種雙手舉網而起的叫「撟罾」(撟:舉起也),也即辭海中的「羅而舉之」,「下市罾」的盛名是出於「撟罾」,其他濱海社里也有以罾網麥蝦魚勿仔,但是用推,在淺海處逆流移動的,有別於「撟罾」而叫「推(音ㄋㄨ)罾」,「撟罾」定點舉網,非有好的臂力不可,「推罾」則省力多了,以肩托竿,以手助力,雖在逆流中仍可緩步前移,兩者共同處是收網時,僅需用海水清除殘留魚網中(尤其是網的尾部尖端處,叫袋尾)的殘物,合竿捲網後就可輕鬆上肩,豐收回家。 「罾」是何形狀,光靠文字描述,僅有拼裝形象,只是好多好多年已經沒有看到有鄉親用「罾」為漁撈工具,就是「手泊網」的上等技術、技巧(要拋得遠、且要拋得圓,才有泊車定位捕撈效果)也難看得到了。如尚有保存的罾竿漁網也具「典藏」級的「博物」珍品了。「下市罾」 盛名尚在,只是產業效益式微,這與金門近(淺)海漁業全面衰退萎縮到近乎枯竭的趨勢有關。下市另有一種現在也幾被淡忘,卻曾對金門當年以海為田的海耕產業有鉅大貢獻,且幾乎無可取代,很長時間居於「牛耳」地位的產業就是「造船業」,記憶所及,家鄉後湖前前後後的幾十隻(漁民不稱一艘而稱一隻)近海漁船(牽網與絲綾)都是由下市的師傅建造的,小時候還曾參與新船完工從下市「放船」回垵的盛況。一早船主即遵照村內「昭應廟」主壇神明擇定的吉時,偕同預定負責船頂操作的漁民,包括抱大櫓的大公、搖崁櫓、挺南槳及其他助手前往下市,「放船落水」後即循洪門港海面,繞過水頭塔仔的金龜尾,經金門城、古坑、鳥嘴尾而山仔兜、東沙、歐厝、泗湖,抵達後湖垵時,金鼓奉請神明出壇,除新船沿途所經宮廟均需虔誠燒金禮敬,拜請諸靈神祇賜予放行,保佑今後海上作業平安順遂豐收。此時在神明指示下「三牲酒醴」,船主及「網腳」「伙計」跪謝「水府將軍」,懇請此船今後在其「管轄海域」活動作業,大吉大利大豐收,然後由神明以硃筆「點眼」(即開眼點睛),拜敬船神,化金帛鳴炮而完成。(放船程序中婦女及犯沖遇煞生相者均不得接近) 造船師傅「火藩師」當年是「手藝」一流、「技術」超群的權威「大師」,一生所主持建造的大小船隻不計其數,老一輩的鄉親談及「火藩師」(應是姓吳)仍欽服有加,讚不絕口。據說「火藩師」選料材質好,乾燥度高(不容有「消風縮水」),龍骨精確,落釘接榫密縫度從不曾走精,船枋彫度好,彎度順,船頭高挺,栩栩有神,船尾寬闊,穩定度高,船身輕、食水淺、浮力夠、速度快。每次經過南門海仔,堤岸上尚有未完工的船隻,現今近海、遠洋大小船舶均已由台灣打造,要想再見昔日造船盛況,恐是不易了。 民國五十七年,在下市村後小坡崗上靠海處,興建「明延平郡王祠」,隨即成為中外來賓必訪的景點,祠座山面海,遙望鄭王「石井」故鄉,祠周圍樹木扶疏,景色幽雅,已成為後浦及鄰近村莊早起者的健身好所在,六十年金門少年棒球隊集訓,每天陪小選手晨跑,也曾將近兩百公尺長的小斜坡作為訓練腳部勁力的場所。事隔三十五年,小將們各有優異成就,早已為社會服務奉獻,創建志業。而下市村落不大,卻具鍾靈毓秀,將星閃耀,傳為佳話,說不定數年後,將有傑出人才脫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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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叔叔
我的叔叔長的很高,他留著翹翹的八字鬍,他跟我一樣愛吃糖,只是他最愛吃牛奶糖,我什麼糖都愛。 看到叔叔高大威猛的樣子,真是羨慕。叔叔說,他小時候是籃球隊的,常常灌藍,所以才會長得那麼高。但是,太高也不怎麼好,每次叔叔走進到家門口的時候,總是要彎著身子才能進去,若是聽到幾聲哀嚎叫聲,就可知道他的頭上包包無數了。 聽了叔叔這番話後,我才知道叔叔不喜歡自己長太高,而我呢?為人不貪心,願望小小的,只要長到一六五就好。每天祈禱,願望一定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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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坐在我身旁的任達,拿起麥克風,故意用濃重而易懂的客家話說:「文學無國界,楊駑先生,這句話有點說不通吧。至少它有霸權主義的味道。你能說巴爾札克是印度人麼?你能說李白是英國人麼?你能說屠格涅夫是中國人麼?你敢說賴和是法國人麼?(全場熱烈鼓掌)楊駑先生,你的〈思鄉〉那首詩寫的感動人心,我建議你買一張機票,繞到香港回去,解除了思鄉之苦。你若是沒有路費,我現在捐給你一萬塊錢。」 暴風雨般地掌聲,掩沒了任達的發言。 我發現杜董事長非常興奮,他仍舊在鼓掌。 「我是詩人,不會接受你的捐款。」詩人臉色突變,翻臉如同翻書一般。 「既然思鄉,請詩人離開台灣,否則就是無病呻吟!」 禮堂內沸騰起來。笑聲、掌聲、咒罵聲,混成一片。楊駑已經無法講下去,只有趕快離開花蓮。 楊駑走後,我校對於聘請作家蒞校演講,抱著審慎態度,寧缺勿濫,對於文壇招搖撞騙的空頭作家,採取門羅主義,絕對禁止進入校門。免得使純潔無邪的文藝小青年蒙受思想污染及害處。這是許多同學的建議,經過杜董事長批准執行的政策。 任達的《台灣作家及其作品》,最初不被同學重視,由於內容充實,文藝結合現實生活,以及歷史環境,逐漸引起同學的濃厚興趣。杜潞曾對這門課發表意見,他說置身台灣的人,若是不瞭解台灣文學遺憾的事。杜潞說:愛好文藝的同學們!你們生活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千萬不要以為台灣小,只要能夠紮根立足、深入生活,就可以創作出具有台灣特色的作品。美國傑出的小說家福克納說過:「一枚郵票大的地方有寫不完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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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無子一身輕, 有官萬事足。 好一個有官萬事足,到底是好官、壞官,清官或是貪官呢?只問權位,不計品格,賣官鬻爵成為常態,有一首西江月: 有福自然輪著,無錢不用安排; 滿街都督沒有抬,遍地職方多無賴; 本事如何世事,多才不若多財; 門懸掛虎頭牌,大小官兒出賣。 本事如何世事,多才不若多財,一語道破世間事,馮錫範深得此中三昧,排除異己,擁立幼主,大權獨攬,東寧王朝山雨欲來風滿樓,外有清軍的窺伺,內有權臣的鬥爭,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猶以為抱著權力的大餅,可以千秋萬世獨享。福爾摩莎夫人英睿過人,看到這種情景,不免憂心忡忡,暗地裡掉淚,這時更讓 她想起鄭成功。 她想起有一次跟鄭成功飲酒,飲到半酣,鄭成功起舞,她按拍,鄭成功俯仰慷慨,淚流滿面,唱道: 挾泰山以超北海兮,吾知其非矣! 于嗟默默兮,吾將歸矣! 鄭成功似乎意識到他的大業不成,享年不永。 第八章 鄭成功治軍甚嚴,性情剛猛,成事的時候,人家稱讚英武能斷,不成事的時候,結怨於天下,千金買仇敵。施琅,是他預約的仇家。 施琅原是鄭芝龍的部將,芝龍降清以後,他就跟隨鄭成功。施琅是一個有軍事才華的人,但是侍才而驕,所謂傲上無元。後來犯了軍律,鄭成功又有牛脾氣,把他全家抓起來,殺了他的父親施大宣及弟弟施顯,施琅乘機脫逃。 施琅跟鄭成功從此結了血海深仇,後來施琅降清,為了報父仇,必欲滅鄭氏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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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舉人林豪與澎湖
嗟乎!抱殘守缺,前不見古人,表微闡幽,後以遺來者,九原可作,結翰墨之因緣;百世聞風,識步趨之矩矱。証同音於海內,傳絕業於名山。雅藉扶輪,出而合轍。使豐城之劍,望氣而騰精;蓋山之泉,聞歌而赴節。以視寶輸初地,金佈祇園,不尤藝圃有功,而福田無量也乎!各隨願力,幸勿遲迴,即附殺青,先為表白,謹啟。 五、弟子吳爾聰繼承志業 澎湖港底名士吳爾聰也在文石書院受教於林豪,在月課中吳以〈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一文被評為上取第壹名,山長加獎給朝考卷貳本,給錢壹千文;並批註為: 渡下處波瀾,富有興會淋漓,飯亦藻不妄抒。 當林豪離開澎湖之後,弟子吳爾聰在日治時期繼續文石書院的管理工作達數十年之久。 安徽人戴湘圃,道光2年(1822)壬午科狀元,著有《戒淫詩》一卷,除了自我警惕之外也作為警世之用。後來傳到澎湖,經林豪加以註解並續作下卷以補其意之所未及之處。並由眾人集資刊行,無奈澎湖多次兵災,此書多散失無存。日治昭和11年(1936)弟子吳爾聰欲重新印行,先前於林豪友人蔡玉成的藏書得到上卷,陳采丹處得到下卷,集資再行印製,嘉惠澎湖士子多多。 吳爾聰也早於昭和8年(1933)有感於因戰亂的關係,有關清代所編印的澎湖志書多已毀損,如果沒有人出面來重印恩師林豪《澎湖廳志》的話,對於開澎以來先聖先賢、貞婦、節女等等事蹟將不為後人所知,乃與恩師陳梅峰等人發起重印的工作,希望大家能集資訂購以減輕印製成本,出錢出力,維繫澎湖史書於不墜,〈募印澎湖廳志啟〉是他的呼籲。也在當年9月8日「臺灣日日新報」漢文版上作廣告,廣告內容如下: 澎湖廳志將出版傳世: 澎湖自開闢以來之歷史,古人所編纂之澎湖廳志,至今有完璧尚存者二、三部而已,恐再經過數年,若被蠹害或朽損,則開澎以來貴重之歷史,後世有心之人無從可考。茲幸有陳梅峰、吳爾聰兩茂才有鑑及此,日夜秉筆校正所缺,欲翻印多數以傳後世。 但印刷之部數愈多,則其價格愈廉,是以希望有關心于澎湖歷史之人志士,各宜玉成一部,購置於座右暇時揣摩覽閱,並存傳後代,其益非淺。倘有希望者請向馬公街馬公啟東書房吳爾聰氏聲明豫約,以便按額印刷云。 六、歌詠澎湖特有的動、植物 為了因應澎湖地區的氣候與地質,有一些動、植物是澎湖特有種。林豪編纂的《澎湖廳志》卷十物產志內有提到「白鳩」這種飛禽: 能知候,每交一時即鳴,按白鳩本非澎產,得自番舶,故或呼洋鴿,而地產黃黍可飼,由是生育甚蕃,但不自報雛,以雞帶抱,是其拙也。然鳴則應更,亦其信也,豪嘗為之賦,載藝文中。 羽之屬凡12類,計有一、雞,二、鵝、海鵝(即野鶩俗稱海南戇),三、鴨、水鴨,四、麻雀,五、鷺(俗稱白鷺絲),六、叫天鳥(俗呼山麻雀),七、練雀(俗呼長尾山娘),八、百舌鳥、九、烏鴉、海燕、鸕鷥,鴽(俗呼密婆),十、.貓頭鷹,十一、朱鴿,十二、白鳩。林豪特別重視白鳩,獨獨白鳩有賦敘述,可惜翻遍《澎湖廳志》白鳩賦杳然無蹤,已被刪除了。 其實台灣、澎湖皆出白鳩,大小如常鳩,形聲亦同。毛色純白如雪,眼有綠、黃、赤三色;綠色難得。養必雌雄成對,方能字育。為畏寒甚,過冬必死。有攜至漳、泉賣者,價亦不昂。白鳩每當風雨舞翅盤旋,霜衣雪襟,可為近玩;或呼洋鴿,雲自嘎喇吧來者。初開台時,一雙不下二十金,近飼養者將雛者多,價不及十分之一。台灣有土鳩俗名斑甲,其白變種稱為白家鵻,在清代時於澎湖放飼野生化,也叫做「澎湖家鵻」。後來影射日治時期澎湖男人出外到台灣本島工作,在男女情愫表現出無情的一面,而有這句「澎湖家鵻——無義」歇後語的出現。另外日治時期白鳩也因其重要性被澎湖廳指定為天然紀念物。我們一直無法看到這篇精妙的〈澎湖白鳩賦〉,現在讀者有福了,看林豪如何描述白鳩的英姿及習性: 〈澎湖白鳩賦〉 于嗟鳩兮!產此遐陬,體翛翛兮潔白,神毷毷兮清曜,聲悽悽兮聊喨,翼矯矯兮相呼。 于嗟鳩兮!何計之疏,人皆集於菀兮。爾獨及于枯,何不翱翔廣廈,奮翮高衢,儀鴻遵渚,隨鳳恓?【棲】梧,悵海天之脩阻兮。爾胡跼促于此都,羌守而無他營兮。庶幾自葆其微軀,不見夫幽谷鶯啼,叢樹鳥繞,燕巢幕以難安,鶴徘徊于華表,嘆羅網之塞途兮。驚矰繳于冥渺,衝風雪以騰霄兮。悵微禽之力小,彼鳳凰之在笯兮。徒負藻采之翩翩,鵬扶搖于千仞兮。亮時命之,適然鷯一枝而可借兮,曾何慕于天。 于嗟鳩兮!寂寂窮年巢痕兮,未掃雌伏兮。誰憐抱微,尚而靡悔兮。瞭戢翼于窮髮,撼波浪于四鄰兮。聆驚飆于木未,聚同志以潛脩兮矢。白羽之如雪,任籬鷃之笑予兮。待一鳴而韻發,宵引吭以知更兮。唳清音而邀越,霜淒淒而欲下兮。答寒潮而未歇,嘆飲啄之無多兮。謀稻梁其易竭,懷素志而不渝兮,聊棲遲以養拙。 同樣的情形《澎湖廳志》卷十物產志內有提到「澎湖柑」這種由雲林傳來的水果,有超越福建柑橘的情形: 種自台灣之西螺傳來,味美亦不少減。南?、湖西、葉等社有之,種於近鄉宅內有景可避風處。柑樹高與牆齊,級結實累累;惟能生蠹,宜先剔去之。澎地多風,故果實不植,而柑獨美盛,近比西螺,突過福橘,亦盛事也。 雖然現在澎湖的柑橘幾乎是由台灣本島進口,已經沒有再種植了,而台灣柑橘經過農業技術的改良,甜美爽口,但我們也可以由〈澎柑賦〉、〈西螺柑賦〉兩篇文章,了解當時林豪收集資料有感而發的心情。 〈澎柑賦〉 余于戊寅(光緒四年、1878)重遊澎島,歲暮將歸,阻風渡口,客有以年柑餉余者且曰:此澎產,其種自西螺得來,甘美殆不多讓焉。余維澎湖風多而地鹵,他果不植,而斯柑獨秀而美,因泚筆賦之,其詞曰: 羈蓬萍於瀛海兮,迫暮景於空齋。苦風浪之阻我兮,抱隻影於天涯。憶家山之況味兮,對景物以傷懷。擘紅柑而信美兮,愛色味之俱佳。繄斯柑之繁生兮,自西螺而移種。嗟海濱之斥鹵兮,詎雨露所長養。況夫地既不毛,根將曷庇,颶風起而飄飄兮,眾芳為之憔悴。何嘉種之櫐櫐兮,乃挺生之不擇地也。豈秀質本於天成兮,抑栽培之竭乎人事也。沁心脾內而冷然兮,嘆故鄉無此風味也。夫西螺之土習尚,己淆橘或為枳,荃將變茅詠習焉,與俱化兮,又何論於厥包。而是柑也,馨聞外襲,芳美內涵,不隨俗以俯仰,詎受染於青藍,如溷中芝秀與泥裹蓮含。雖移栽於脊土,猶大發其芳甘,蓋其所蘊蓄者迴不凡矣!士茍孤芳自賞,雖素靡慚,既無入而不得兮,將何在之弗能堪。又何有於悲素絲者之可黃可黑,泣歧路者之可北可南。然則睹斯柑者,尚其結真賞,恣幽探採香草於十步之澤兮,搜明珠於百丈之潭,不徇毀譽之口兮,不為俗見所參於以歌棫樸取梗楠,又豈第區區於適口之物而賞識是相也乎。 〈西螺柑賦〉 客有揚驃于赤崁之津,攬轡于烏山之麓。過鹿港而南征,渡螺渚而西宿。入野店兮荒涼,望人?兮蕭槭,第見古木烏啼,荒原兔逐,草白燐青,悽心在目。其野則有碧水,若帶乎疇,如穀十里五里之墟;三間兩間之屋,村村則葉暗桄楖,家家則門圍脩竹,迺有老幹,霜多新條葉綠,樹底樹頭,將熟未熟,黃實垂垂,丹榮簇簇,一摘兮甘流,再剖兮味馥,探嘆奇果之勝,常實此邦之所獨。于是揖老圃丈人而問曰:而不見前村之嘉卉乎!紅若火齊,青如包匭,有色有香,既多且旨,其冷沁脾,其烈沾齒。噫嘻,異哉!何若斯之美也。 丈人曰:斯果之美,厥名曰柑,比釋迦頭而尤妙,較菩提樹而倍甘,豈奇種之傳於海外,俾嘉植之檀于閩南。蓋其土膏沃衍,地氣渾涵,朝瀾吉雲之露,夕蒸圓嶠之嵐,灌以八寶之圳,滋以馬麟之潭,培其根而葉茂,釀其實而英含。故能奇姿顆顆,餘味馣馣。荔奴遠遜橘叟,懷漸擘之者方溢,嚥之者心酣,陋洞庭之舊種,棄佛手而弗探。蓋閩產之佳者,惟東瀛為最著,皆未若我西螺所種屈指焉而美莫能參。客乃恍若有思,慨然而起曰:丈人但知物以地貴,而不知地之不足貴乎物也。但知地以物傳而不知地之可傳者,更無關于物也。今夫火棗交梨,人所稱述也,而生子枳棘之間,有望而意拂者矣。木李園桃,品非傑出也,而置諸瓊玖之內,有珍之如蜜者矣,誠與子品論斯柑,因而驗風俗之盛哀?【衰】。見人事之得失,為此地下其砭鍼而起其痼疾,丈人豈願聞之乎!丈人曰:唯唯,請問其目。客曰:夫是地有非荒服之陬,為職方所不志者哉!洪惟□我□國家,愷澤覃敷,堪恩遐被凡外而貢獒獻雉,東箭南金之類。遠而鹿耳鯤身龜嶼雞籠之地,莫不永榛苓歌,枚(?)梏矢東來菁茅。南至而西螺之僻,處臺中者亦得沐亭毒之仁,浴馨香之治,以故俗尚敦龐,人知大義,有讓梨之思,無爭桑之異。有偃草之從風,無朽本之可棄。撫斯柑也,孰非化雨所滋,甘露所墜,郇苗之膏所培,召棠之陰所暨。夫固與同穎,嘉禾兩岐,麥穗離離乎,纍纍乎,垂條結繁,芳馨薈蔚,而擅果中之無二。然而降材不異,沃土好淫,茍邑有稗政,則野多蓬心,彼萑苻之不逞,乃搌斬木以交侵,始探丸而任俠,終滋蔓而莫禁。嗟此地之迫處胡,隨波以浮沉,如葵之弗為足衛,如葛之忍與斧尋,遂使滄桑歷劫,蓬顆成林,涼風衰草,憑弔哀吟。 睹斯柑也,則又雜植于敗瓦頹垣之下,莫敢過而息其繁陰。且吾聞之種苦李于道傍,不因渴而摘之者諗其真也。望惡木之陰翳,不因熱而憩之者,惡其名也。而況西螺之為地也,數間茅店,十里長亭,固南北交衢,而行李送迎之程也。何以前者循途而合轍,今者紆道而始行,既切集枯之慮,彌懷止棘之情,幾與邑號迫人里名勝母,同為過客之所驚。雖有佳果在望,曾不足動其望梅之想與蔭樾之情,豈盜跖之所樹與貪泉之所生,抑亦習俗變遷之故,而無與于物之重輕,丈人于是改容而謝曰:吾子所云,其見甚遠,固鄙人之所樂聞也。行將詔我子弟睦我鄉鄰,前車是鑑,舊染維新。若遷喬而出谷,咸擇木以棲身。孝梓忠葵培其本性,禾善米、戒其紛,贈芍貽椒懲其佚,投瓜報李樂其群;其非種必鋤也,若苗之有莠,粟之有秕,其養根竣?【俊】實也。如松柏有心,竹箭有筠,毋若塞茅而不治,毋若飛蓬之不賓,毋若橘化為枳之失。故毋若荃化為艾之喪,真毋若桃食其餘之相,狎毋若李鑽其核之不倫。庶幾禮耕義種,學殖慇懃,朝華夕秀,書味紛紜,相與分良楛別蕕薰,植根固務本殷栽培乎,禮讓之圃樹藝乎。道德之門,外則桑梓必敬,內則甘旨必親,小則詠杜陵之撲,棗大則學子敬之指囷,出則追陸續懷橘之雅,入則媲仲由負米之勤,莫不銜華佩實,食德飲醇,經香可啜,道味深飧。以仰承□朝廷鞠人之惠,與穀我之仁,咸含和而吐氣,蔚席上之尤珍僕也。桑榆景晚,藜藿情欣,亦得以回甘佳境,噉蔗留芬,同為幸存之碩果。而共此野老之獻芹,又豈徒使斯柑之美,見賞於君也哉。丈人之言未畢,客於是稱善者。再離席,而揖與之進金盤,披綠葉,露氣猶含鮮紅,未歇,剖兒食之,清芬留長留於齒頰。 七、結語 澎湖文物學會是由一群對於鄉土文物有共同興趣者所立案的社團,成立至今已有2年了,成員們所蒐集有關林豪相關文書不少,學會迄今出版3期的《風文物》季刊,內有「菊島文史專欄」是由筆者負責撰寫,林豪資訊將會陸續出刊。 今年5月中旬筆者連續以4天的篇幅將「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介紹給《金門日報》的讀者。況且浯島、菊島一家親,金門人才濟濟,能讓這些不為人知的林豪相關文獻,來給金門鄉親賞閱,也企盼金門文化局能將這些文言文、駢體文的詩賦翻譯成白話並詳加註解,以明瞭這位先賢觀察入微的筆力,並可將觸角延伸出金門以外,以充實金門文獻的資訊。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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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楊駑。這個名字很滑稽,聽起來像洋奴。」杜潞抬起頭,自言自語:「他來給同學講一次話,不會有負面影響吧。這個詩人名氣不小,美國文學碩士,聽說梁實秋很欣賞他……」 「梁實秋不會寫詩,他會翻譯莎士比亞。」我插嘴說。 「怎麼辦?」杜潞拿著那封介紹信,猶豫不決,「外來的和尚,也許會唸經吧。咱答應他,怎麼樣?」 我倆相對無言,退了出來。 楊駑蒞臨花蓮演講的消息,在台灣各報披露出來,造成轟動。來自花蓮各鄉鎮的電話,使我校的電話響個不停。像當年飾演梁山伯的電影演員凌波,抵達台北,造成萬人空巷的場面。為了容納各鄉鎮的聽眾,我們特地在禮堂舉行。並且貼出海報,熱烈歡迎詩人楊駑蒞校演講。 這個詩人其貌不揚,卻風度不錯,像一個賣江湖野藥的土耳其小老頭,滿嘴南京味的國語,不甚悅耳。他來的時候,還隨身帶了兩名大學講師,作保鏢狀。上了講台,走近麥克風前,張開嘴巴,「今天我來到花蓮,看到各位青年朋友,使我湧想起愛荷華的湖畔,我痛飲著國際雞尾酒裡的冰……蓮心甚苦,十指連心……去年的蓮莖連著前年的蓮莖,連著萬年的蓮莖。當我懷鄉,不是花蓮,不是弘志高中,啊,詩經中的北國,屈原投江的南方……」 聽眾哄堂大笑。 你們或許不寫詩,但是應該讀詩。美國詩人惠特曼說:「一個國家的偉大性的最終估計,必須嚴格的在它特定的第一流的詩歌之花中表現出來。」各位文藝朋友,我是中華民國筆會會長,一九四八年國際筆會在赫爾辛基舉行的代表大會上,通過了「國際筆會憲章」,其中第一條就確認了「文學無國界」這句話……怎麼,你有什麼意見,請站起來發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