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打來的是父母或李志揚、李美惠他們誰都好，電話始終沒再響起。   但外婆走後，吵著跟路不成的小黃，卻兀自汪汪叫開了。她從狗吠聲中，聽出來者如果不是一名沒有惡意的陌生人，應該就是一隻彼此熟識的狗朋友。   果然，鐵門外，陳建南家的大白好像被誰慫恿著，直向她家小黃搖尾巴。   大白並沒有發出對吠聲，那是因為日前外婆才讓牠跟小花結婚，生下一窩小花狗。看到她打開鐵門，大白吐著舌頭功成身退，陳建南、李志揚、王金旺、李美惠，立刻露臉現身，一擁而上。   「許筱純，我告訴妳，昨天妳外婆實在好兇喔！」李志揚首先抱怨道。   「許筱純，這次妳不去，一定會後悔！不信，妳問陳建南就知道。」王金旺說著，手裡藏著一塊什麼小東西靠在她耳邊，嚇她一跳的弄出一聲爆響來。   「對，妳一定會後悔！今天考完試，老師不是發表昨天的成績嗎？妳和李美惠雖然都有進步，但我進步更多，我阿嬤聽了很高興，她告訴我一個秘密。」陳建南像慫恿著他家大白，勇敢挖掘老鼠洞的慫恿道：「我阿嬤說，她小時候好像聽她阿嬤說過，有人曾經在北邊大溪埔上，看過一個地仙！」   「李志揚的爸爸不是說，我們不能刻意到處跑去找地仙，越想找就越找不到嗎？」她提防著王金旺惡作劇，趕快閃到李美惠背後躲著。   「我們可以假裝這是大地探索，一邊偷偷找地仙呀！」李美惠也慫恿說。   「但是，我弟弟呢？他一個人留在家裡睡覺，我很不放心。」許筱純還是有些猶豫：「還有，萬一被我阿嬤知道了，那要怎麼辦？」   「阿弟仔，我和王金旺可以輪流揹他繼續睡。妳阿嬤呢，只要我們比她提早回家，她不就不知道了！」李志揚提議道。   就這樣，他們共同發誓，一定會在外婆回家前，及時趕回的說動了她。   這次找地仙，陳建南帶著狗，李美惠帶著隨身聽，王金旺帶著霹靂包。李志揚除了那支雙重功能的手機外，還多帶了一台望遠鏡，一夥人可說裝備齊全。   陳建南的狗，豎著尾巴，東聞西嗅的在前領路。他阿嬤叫牠「庫洛」，陳建南叫牠「大白」，但無論叫什麼名字，牠都會搖尾回應，和善得像個鄉下人。   王金旺腰上繫著霹靂包，模樣很像站在豬肉攤後面，掏著霹靂包給客人找錢的他爸爸。他今天的霹靂包裡，裝著一只小水瓶，一把美工刀和一塊泡泡膜。   泡泡膜，就是剛才發出爆響，讓許筱純嚇一跳的小東西。期中考，王金旺和李志揚，好像也考得還不錯；兩人臉上都很得意，時而輪流交換著望遠鏡，一陣東張西望，時而輪流好玩的擠壓著泡泡膜，發出啵啵暴響。   在陳建南好奇的詢問下，原來王金旺其他科目平平，但自始以來不曾及格過的數學和英語，終於全都考上六十分了。王金旺早已買了桌上型電腦，這泡泡膜是他爸爸立刻再去街上電子商品店，幫他另外買回一台遊戲機的防震包裝物。   「中午，我打電話給我媽媽，她答應會寄回最好的禮物，獎勵我和妹妹。」提到獎品，李志揚炫耀道：「這禮物，一定比王金旺的遊戲機還新奇。」   「我不要禮物，只要爸爸和媽媽，永遠留在我身邊。」李美惠說。   「我從來沒得過，也沒想過向家長要禮物。這次成績進步，讓我有信心，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才不必為了跟兄弟分祖產，讓父母煩惱！」陳建南則告訴大家：「我阿嬤說，她很高興我懂得這樣想，以後只要考試有進步，她一定會講個故事或說個祕密，當作獎品送給我！」   許筱純沒說什麼，只希望王金旺能把剩餘的泡泡膜送給她，以便待會弟弟醒來，也可以讓弟弟嚇一跳的快樂一下。李志揚一把搶過王金旺的泡泡膜，塞進許筱純手裡；然後，兩人開始專心操作望遠鏡，輪流找地仙。   他們登上大圳岸，望向鄉野遠處，放眼逡巡，最有可能找到地仙的白雲和密林交界。然而，一再換手搜查很久，仍然毫無所獲。   大白一路當先，老馬識途的帶領大家繼續前進。牠那種沿途聞聞嗅嗅，時而蹺腿撒尿，時而駐足凝視的動作，無端憑添了一股詭譎氣氛，似乎在暗示著，他們已經走進只有牠才能察覺的幽微地境裡。 （七）

　　我的男朋友姓伴，我認識他時還懷疑聽錯了而連問三次才確認。我問他天下那有這樣的姓？他哈哈哈哈大笑起來，說或許是當年戶政事務所的人聽不懂他的祖公的鄉音，隨便寫的吧。 　　我非常喜歡聽他的笑聲，笑時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顯得健康、活力，也證明衛生習慣一定很好。 　　我是在學校游泳池的看台上認識他的。當時他獨自一個人坐，看著池裡游來游去的同學，我走近時他抬起頭，和善的朝我一笑算是招呼，當下幾乎把我電暈了，或許這便是男孩女孩之間所謂來電的感覺吧，我被他的神采整個迷住了。 　　他的身材高大勻稱，五官輪廓明晰，乍看像個外國人。我問他是外國人嗎？他笑著說，或許有原住民的血統吧，他的笑容真是太好看了。 　　我立即在心中暗暗決定，就算是倒追，我也一定要交上他這個朋友。只是他幾乎永遠都不置可否，像個謎樣人物，害我著急不已。 １　 　　第一次教我驚嚇的事發生在我們認識之後的第二個月第二個星期天。 　　那時我覺得我和他之間的進展已慢慢進入熱戀的階段了，至少我是這麼感覺的。我隨時可以把手交給他握，當我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時，他也絕不吝嗇伸出雙臂給我暖暖的體溫。 　他的體溫屬於稍稍偏高一點點的一型，我很喜歡，也很適應。 　　那天我約他看電影，看一場非常羅曼蒂克的電影，看得我深深陶醉其中，但當看到大約三分之二，故事進展到一個教人感動之至的階段，我不自覺的伸手去握他的手，這一握，呆掉了，天啊！他的手冰得幾乎完全沒有溫度！ 　　我向上摸上去，他的整條手臂都是冰冷的，再摸到胸口，甚至摸進藏在上衣裡頭的胸膛，整個人都是冰的。 　　你怎麼啦？我驚嚇不已的看他，他彷彿從如醉如痴的電影中抽出情緒，竟然好奇的反問我：怎麼啦？ 　　「你……你還好嗎？」 　　「我很好呀。」漆黑的戲院中，他的牙齒依那麼潔白，笑容依然那麼溫馨，我稍稍放下心來，卻依然好奇：「你怎麼這麼冷？」 　　我這一提，他迅速的悄然在手腕上弄了一下，大約只有半秒鐘不到，我感覺他的溫度回來了，手心恢復了正常的溫暖，手臂、胸膛、整個身體也神奇的回復到我熟悉的溫度。 　　從電影院出來，我忍不住追問，剛剛看電影，有沒有不舒服？例如頭痛之類的不舒服？他淺淺一笑：「或許戲院裡冷氣開得太強了，是有一點覺得冷，不過，還好啦。」 　　除了久久這樣一次讓我驚駭，其他一切都完美。我可以確認一件事，他的確稱得上是一位陽光暖男，貼心而溫柔。如果說我和他的交往還有什麼缺憾，唯一的一點應該是我對他真的了解無多。他這個人啊，想了解透澈可還真是不容易哪。 　　例如，他總是順著我的意縱容我點餐，吃盡一切想吃的美食，而他自己卻食量少少，少得幾乎可有可無。 　　我懷疑他自己獨處時，究竟吃些什麼？有沒有吃？這麼樣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吃那麼少不是很奇怪嗎？ 　　有一次我存心搞懂他，在下午一點鐘約會中，一見面就故意問他午餐吃了沒？他一派自在的說：吃了啊！ 　　「吃了午餐有沒有刷牙呀？我要檢查！」 　　「啊哈哈哈哈我忘了刷牙了。」 　　「中午吃什麼好吃的？」 　　「就麥當勞嘛。」 　　「漢堡？加芥末和蕃茄？」 　　「是呀是呀。」 　　我冷不防靠過去，給他深深一個吻，騙人啊，吃了那麼重口味而又沒刷牙，偏偏口腔裡完全沒有一點點氣味，分明沒吃嘛！ 　　有一次我在約會前故意先吃個十分飽，然後和他出門，一直玩到晚上將近十點鐘。那天我們先爬山，直到黃昏看夕陽，最後還看夜景，那晚月圓又美，月色分外皎潔，美得如詩如畫，連他也深深陶醉其中。我帶著水壺渴了就灌不停，到後來確實餓了還故意強忍著，一直拖到晚上九點五十分，我實在再也「凍未條」啦，提議去吃飯，奇怪啊，他這個人可以不吃不喝而又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 　　還有，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也一直沒告訴我在哪兒讀書？讀什麼系，對於他的學業我簡直一無所知。 　　我們無所不談，但有些問題顯然被他巧妙的規避了。例如，我老實告訴他在認識他以前曾有過一位要好的男友，然後反問他可曾談過戀愛？他這麼好條件的人怎可能沒有過女朋友？而他竟然告訴我，他談戀愛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幾乎已經忘了當年那個女孩的姓名，這不是存心在唬弄我嗎？ ２ 　　第二次意外事件，我不但驚嚇，而且還終於了解了這位伴哥哥驚人的身世。 　　那天是連續陰雨之後的一天，好多天都不見陽光的日子，好不容易我有了一天假，決定冒著雨和他出去逛逛。我和他出門都是我開車，我覺得他這個人不但沒有汽車，可能連一輛機車或一輛單車都沒有，他超級喜歡走路，所以我和他出門除了由我開車，否則便只有跟著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不停，他是永遠都不會累的人。 　　和往例一樣他上了我的車，吹著口哨，非常自在的坐在駕駛座旁，一路聽我臭蓋聊不停。 　　雨一直持續不停，但並沒有掃我的興，戀愛的人，雨也充滿詩意。 　　我們逛往海岸線，看海，聽濤。 　　忽然間，我發現他的眼神黯淡下來，雙手也無力的垂了下來，然後，用虛弱無比卻萬分著急的口氣求我，快送他回家。 　　唉呀，他的家，離我們的位置好遠哪，我甚至不曉得汽油夠不夠！但我看他口氣如此之急，身體也如此之不舒服，二話不說，立刻掉轉車頭，加快速度飛奔而返。 　　我已經在超速，他還在不斷要求，能不再快一點？能不能再快一點？到後來我連紅燈都闖，我彷彿聽到他就要死了的最後呻吟，太驚嚇啦，那顧得了紅燈綠燈？ 　　一口氣飛馳大約六十公里，終於回到他的住處。 　　我嘎一聲把車停下，看著他整個人幾乎已僵直。 　　「求求你，替我進去，取出我的鞋，和我穿的一樣的鞋，鞋架上……」。 　　我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鑰匙，衝向門，衝向二樓，衝向他的鞋架，抓住鞋，再衝回他的身旁。 　　他幾乎用了最後一股力量，勉強吐出幾個字：「替，我，換，鞋……」。 　　我火速把他的鞋脫掉，將剛取出來的鞋朝他的腳上套。 　　我有一秒鐘的震驚，啊？這是一雙奇怪的鞋，鞋底有三個圓型的像原子筆那麼粗，約一公分高的突出物，這鞋有如長著刺，怎麼能穿呀？ 　　我再抓起他的腳，想把他的腳套進鞋去，當下又是一驚，他的腳根底下竟有三個洞，恰恰吻合鞋子上那三個突出物。 　　穿上左腳，再穿右腳，同樣形狀的怪鞋，同樣形狀的怪腳！ 　　當我幫他把兩隻鞋都套上他的腳之後，他的眼睛恢復了光彩和明亮，他的手臂也恢復了力道，他迅速將自己坐正，然後，認真的看著我。 　　我無法掩飾我驚駭的表情，我對這一切驚嚇得心臟卜卜狂跳，完全無法壓抑。 ３ 　　「對不起，我真的嚇著妳了。」他的語氣溫柔得可以溶化一座冰山。卻難以教我釋懷，我真是被嚇到了。 　　久久，在他再度道歉時，我強忍著驚悸，迎向他的眼睛：「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他的話教我繼續震驚。 　　他用緩慢、溫柔、誠摯無比的語氣，娓娓細述。 　　「我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我是被製造出來的人，頂多只能算是半個人。剛認識時妳問我何以姓伴我沒有說實話，姓伴的原因是我只是半個人。 　和我一樣姓伴的人據我所知一共有七位，三男四女，我是老么，最後一個被製造出來的，所以在我之前一共有兩個哥哥，四個姐姐。 　我的哥哥姐姐聽說在十多年前便先後夭折，所以目前世界上或許只剩我一個姓伴的。至於我的父母在我之後有沒有再製造出更多的弟妹呢？我並不清楚，因為我已和他們失聯，我切斷了和他們連絡的一切管道，我厭倦受他們繼續追蹤，繼續指使，我決心在人世間學著人類過一個和人類一模一樣的生活，我渴望當全人而非半人。（上）

　　老戲院內，燈光終於大亮，地震也停了。然而，開燈的並不是王金旺，而是前來打掃的他阿嬤；燈光下，其他人不禁一陣哈哈大笑，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志揚，最害怕的竟然就是地震。 　　「台灣常常有地震，我才不怕呢。這次不算，我告訴你們，這是王金旺設計好的陰謀！」李志揚不甘心的說：「要不銀幕後面，怎會出現一隻超級大金剛發飆猛追我，好在突然有誰推了我一把，這才跌出銀幕外，被王金旺捉到的！」 　　「是不是，一個眼睛大大的，臉上有一對酒窩的國中生？」李志揚點點頭，王金旺轉問他阿嬤：「阿嬤，我們菜市場附近，您看過這樣的鄰居嗎？」 　　「戇孫，那不是什麼國中生，那是你阿公最尊敬的太子爺啦。太子爺是囝仔神，最愛四處玩耍，想不到你們真幸運，跟祂玩在一起了！」他阿嬤發楞了片刻說：「告訴阿嬤，太子爺在哪裡，你趕緊請出來，好讓阿嬤當面祈求祂！」 　　噓，噓，老戲院上空飄下兩聲噤息，好像古老建築自然而然在噫氣。「嘻，嘻，王金旺，你很聰明！你一定可以突破難關，走出考試困境！」王金旺抬頭找去，只聽到耳邊密語一閃而逝，空蕩蕩的老戲院裡，哪還看得見太子爺。 　　「阿嬤，我知道，您想向太子爺祈求什麼。您放心，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逃避學校和補習班的功課了！」王金旺說。 　　王金旺的阿嬤，前來開燈打掃老戲院，這是她之前數十年養成的老習慣，每次戲院一收場，總是按例開燈打掃一番，好像打掃著自己一長串的過往歲月。以前天天如此，現在也一樣，好像不這麼進來動動手，日子就會過得不踏實。 　　「這是陰謀，我們重來，我們重來！」李志揚依然不服氣的嚷嚷著。 　　「我都事先提醒了，那是你自作自受。」王金旺說：「還好，你今天只是遇見一隻大金剛，我以前還遇見一群史前暴龍、翼龍、噴火龍，那才恐怖呢！」 　　「大金剛，暴龍、翼龍、噴火龍，這是怎麼回事？戲院裡，有養過這麼多可怕的大怪獸嗎？」其他四人聽後一楞，忍不住睜大眼睛，齊聲問道。 　　「我阿嬤說，我阿公還曾經遇見布袋戲的史艷文和藏鏡人，從舞台上打到觀眾裡呢！」王金旺哈哈大笑說：「但是，你們千萬別怕！我阿嬤說，那只是以前上演過的好人和壞人，靈魂還留在戲院裡，一直沒離開啦。」 　　其實，王金旺也很想繼續玩，但逐一徵求大家的意見時，看到許筱純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剛才，我最先當鬼那次，看見有個孤伶伶的小男孩……」許筱純欲言又止。 　　「看見有個小男孩打開側門，從後台走出來找媽媽，是不是？」王金旺的阿嬤說明道：「那是戲院最後一場歌仔戲公演時，有個戲班花旦的兒子跑出來找媽媽，媽媽正在台上忙著演戲，他一個人跑到街上被車子撞死了。」 　　「那個男孩很像我弟弟，我突然好想回家看看我弟弟。」許筱純說。 　　「很好，姊姊懂得這樣替弟弟擔憂是對的。現在，連太子爺都回家了，你們還想繼續玩下去嗎？」王金旺的阿嬤說著，交待了王金旺一聲：「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幫阿嬤再請一次客，帶大家去市場口那擔香腸攤子，一人烤一條香腸吃回家。另外，別忘了，也幫許筱純的弟弟烤一條！」 　　刷，刷，刷。刷，刷，刷──。 　　勸走了這夥比太子爺還愛玩的小傢伙，王金旺的阿嬤開始動手掃地。踽踽然，獨自走在一排排座椅之間，掃出了一聲聲滿足而有期待的空寂回音。   五、溪埔地仙很寂寞   兩天期中考的下午，學校不上課，許筱純都待在家裡幫外婆看弟弟。   第一天考完試，她剛到家就看到外婆在接電話，她以為是父母打回來的。然而並不是，她隱隱聽到李志揚的聲音，趕緊假裝若無其事的閃進內間看書。   次日考完，回家放下書包，看過午間新聞的外婆，一邊叨唸著為什麼最近總是頂港工地事故特別多，下港鄉下賊偷事件特別多；一邊叮嚀她，一定要當心火燭、嚴防門戶後，便老臉愁苦的自己下田去了。   她轉台觀看重播的「蠟筆小新」，一邊期待著電話再度響起，一邊注視自顧玩著模型卡車、怪手，然後不知不覺玩進夢鄉，臉上浮起一抹既滿足又寂寞微笑的弟弟。弟弟的神情和夢靨，不禁使她又似曾相識地，重新看到了「地居主」的另一條影子，重溫了一遍床母懷抱的那種安詳黑甜。（六）

  因為疫情關係也改變我上菜市場的習慣，加入群組買菜去。   每天大約11點賣菜大姊就在群組po當日菜色，先喊出聲先落袋。我觀望一陣子後也開始加入這群婆婆媽媽廝殺喊叫聲，搶菜速度不輸傳統市場。   群組裡菜色種類雖不多但也足夠我獨居大嬸吃食，那天時間一到我乾脆直衝攤位，順手掄起一把蕉和枸杞葉立馬回家。   為了這嬌滴滴的枸杞葉我開始在陽台種上一些插枝枸杞葉。可惜重傷經過多天搶救仍然不治身亡。   沒關係！我把這身形肥碩的香蕉特意留著，今天線上瑜伽下課後，我帶著滿身的汗臭味把玩著，越看這翹臀越得意。即刻畫上，隨即傳給女兒。   女兒回應道：「我喜歡更翹的屁股。」我喜愛將生活中所看所繪傳給女兒，如此的溝通傳遞某些訊息，生活有點苦，但不要忘了幽默感與樂趣。   這一點點的潤滑劑是創意也是活力，讓這失常的日子裡還能保有我的一方天地。

  童年是最豐厚的存摺，與大家庭住了許久，母親生了弟弟、妹妹搬出外面距離祖庴約二百公尺。我還是和阿嬤同住，暑假則和妹妹在外婆家幾些天，追逐於田野菜園曬穀場。爸爸一生奉獻給國家台鐵，休假不定期，除夕幾乎很少回家吃團圓飯，如果有，吃完晚飯或隔天凌晨，就要搭火車上班次。所以，姑叔輩有空閒順便帶著、看著我。尤其四叔、豬尾仔叔經常帶我和妹，去海水浴場玩水、手挖沙洞抓螃蟹，那是挺棒開懷暢快呢！   有陣子，和還未婚的小姑姑在樓上一起睡覺，冬天蓋同床棉被冷得互相搶拉；夏天至通霄媽祖廟對面冰果室做伙吃剉冰，結束後，我冷得發抖；她老神在在。她跟還未婚的小姑丈第一次約會，把我帶在身邊作伴，現在想起，當時我可是超級大電燈泡呀！   四叔、豬尾仔叔感情都很好，有次晚上買土司進入房間要和阿嬤共享，他們說話聲音，吵醒正睡著的我。豬尾仔叔向我講：「聽到大人在吃東西，就趕緊爬起床來。」當然要吃啦！不然咧！唉呀！誰知基因遺傳到你們喜歡吃土司。在外就讀專科學校，曾經一餐嗑光將近一條土司紀錄。現在則少攝取澱粉量，以免血糖偏高。雖然不是糖尿病體質，還是很注重保養。   四叔年輕未婚嚴謹一絲不苟態勢，求好心切，要教我123……ㄅㄆㄇ……我整天貪玩，當下學不太會，執行露出一副肅穆神情，咋舌令人害怕，突然哪條筋天外飛來一筆，說道：「我想要去尿尿。」結果當然是逃之夭夭，不想學習，再跑去媽祖廟玩耍，真是賣弄頑皮小聰明。   有天，四叔放在樓上書桌的錢不見了，認定囡仔拿。豬尾仔叔質疑我、妹、大表弟說：「你們拿多少錢？」應聲回答：「我沒有拿啊！」彼時只想出去玩，不要耗在那邊。數字認識不多，把認為最大數字講出來，自己扛著全部承擔。說：「20摳。」(經常幫阿嬤、叔，買醬油、麻油（以前叫--打油）、煎包、雜貨……等，所認識貨幣）妹說：「10摳。」大表弟說：「5摳。」豬尾仔叔逗弄趣味開玩笑說著：「妳是大偷，伊是中偷，他是小偷。」有史以來頭一次被冤枉不告而取為竊，連祖厝店面承租人的小孩們跟來觀看。印象超深刻，但最後大人也沒有處罰我們，不了了之。   到了國小二、三年級，大家族對我的學業如放牛吃草、從來不提醒。老師交代回家作業，還是會準時繳交。某天玩樂瘋狂累倒，早早上床睡覺，可是睡得不安穩，內心感覺怪怪的有件事情沒有做，竟然還未上學一大清晨，比阿嬤早起床，用心寫功課。嚇死人了，有驚無險過關。（阿公經過則說：偶！這ㄚ孫美邁）只是天資愚魯又開竅得晚，智育成績不優異斐然。   自從四叔結婚後變得和藹可親，神奇魔法力量。可見，愛情你比我想像閣尬偉大。我就真正的不住街仔阿嬤家。俗語說：樹大分枝，人大分家。踏入社會在中小企業擔任出納職位，需要所謂法律上的「人事保證」，有效期間三年。保是人呆組合（有句話：人呆才會當保證人），避之為恐不及，風險非常高。自以為是公司規定父母親以外者才有資格，那時候找他，義不容辭簽署，真令我十分感動久久不已。   小五小六甄試參加合唱團，星期日排練才有綠豆湯，比賽結果得名次，犒賞麵包，算是不錯齁！導師選我為糾察隊，媳婦熬成婆，耀武揚威嗎？使其盡忠職守完成任務呦！而運動場上，是縱橫馳騁球類健將，還蠻有威風凜凜形象。四肢發達，頭腦不簡單。哈哈！自吹自擂。   憶陳年的往事，留自己的故事。人一生的日子，過自己的日子。時而刻骨銘心，青春如許匆促。

  李美惠當鬼時，速度比許筱純更快的捉到了王金旺。   因為，電燈一關掉，她一數到十就聽見收票處上方的某個地方，倏忽射出三道光柱，耳中開始隱隱聽到，「卡－卡－卡」的某種機器轉動聲。「阿公，是您嗎？您什麼時候回來了？」然後，她一轉身就這樣捉到熟識地形地物，一直暗暗像一條影子黏在她背後，此時突然自己暴露行跡的王金旺。   「王金旺，是不是你愛上李美惠，故意放水被她捉到的？」其他人起哄道：「你們這次不算，李美惠重來，李美惠重來！」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李美惠否認著，王金旺也否認著。   重新打開電燈，王金旺帶領大家沿著一道小木梯，登上收票處上方的電影放映室。「以前，我阿公就在這裡負責操作放映機，一個人從年輕操作到兒子們長大，才換手給我阿伯。」王金旺解釋道：「剛才，李美惠聽到了輪盤和膠卷的捲動聲，我看到了我阿公守住一輩子寂寞的孤獨身影。我真的沒放水啦！」   「好奇怪，你不是說你阿公跑去日本玩嗎？怎麼現在，你可以看見他。」   「喂，李志揚你別一直懷疑我，等一下換我做鬼，一定專捉你！」王金旺生氣的說：「哎呀，這種情形，我也不知道。應該是，自從上次聽過陳建南他阿公的故事，我回家總是想起我阿公，曾經也有一段值得我們感謝的日子吧？」   看著王金旺的神情，想像著他爺爺操作過千萬捲膠卷，放映過千萬部別人故事的犧牲和奉獻，大家最後相信這位老人家應該很有可能留下，某些他曾經走過的痕跡或聲息。電燈於是再度關熄，遊戲繼續進行。   這次，幾乎看盡柯南偵探影集的李志揚，懷疑王金旺剛才提過不可躲在銀幕背後的警告。突然靈機一動，選擇乾脆就躲到這地方，讓他永遠找不到。   熟門熟路的王金旺，在一片漆黑中，繞過總會學她媽媽抹點香水的李美惠；又繞過總是透出一股番薯氣息的許筱純，以及散出一股鴨鵝屎味的陳建南，但是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李志揚。   「陳建南，我知道你躲在太子爺的神轎裡，我不捉你。那你要告訴我，李志揚躲在哪裡嗎？」王金旺摸黑一圈走過來，悄悄向陳建南探問道。   「沒有，沒有，我只是躲在大鼓、神轎和大頭神之間的空隙裡啦。」   「安啦，安啦，我不會告訴我媽媽。快說，李志揚到底躲在哪裡？」   「熄燈前，我看見他一個人溜上舞台，最後躲在哪裡，我就不知道了。」陳建南輕聲回答說：「喂，王金旺，你知道為什麼嗎？好奇怪喔，剛才我一碰到那面大鼓就耳朵隆隆作響，一碰到那頂神轎和那尊大頭神，就全身一陣抖動。」   「啊，竟然有這回事？」王金旺聽著，突然緊張追問道：「你說，李志揚剛才跑上舞台嗎？天啊，最好他沒躲進銀幕背後，要不他這下子就完蛋了！」   王金旺伸手試了一下神轎，果然感覺一陣抖動，不信再試，仍然如此。神轎裡，想必躲著李志揚吧？這次，一定捉個措手不及，好讓他心服口服；王金旺心中想著，不禁暗自得意的微笑起來。   神轎門口，垂覆著一片布簾，他掀開布簾探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個人。   「嘻，嘻，王金旺，你好聰明，兩三下子就捉到我！這是我第一次，被鎮上的小朋友捉到喔！」此人也是個小朋友，但絕對不是李志揚。黑暗中，他大眼透光，臉頰有一對大酒窩，王金旺似曾相識，一時就是忘了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你是誰，我們認識嗎？」王金旺並不害怕，但心裡著實透著疑問。   「噓，噓，別問了！這件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繼續玩，繼續玩。難得第一次當鬼，你猜猜看，這次哪個倒楣鬼，會被我捉到呢？」此人個子，看來像個國中生，他緩緩跨出神轎，每移動一步，王金旺就感覺老戲院一陣震動。   「哎唷，好奇怪，這是地震嗎？」小側門那邊，傳出李美惠的驚問聲。   「地震，真的是地震！」隨即，躲在遮光布縵下的許筱純，也呼應道。   「快，快，天搖地動！王金旺，你趕快開燈，趕快開燈！」緊接著，週遭一陣搖晃，躲在銀幕後面的王志揚，大聲驚叫起來：「喂，你是誰，救命呀！」   「嘻，嘻，李志揚，我捉到你了，我捉到你了！」(五)

我裸著，心事而來 坐對波瀾，不驚 溫柔，相向 即使夏蟬灼灼 叫寒一池夜雨 怕也紅不透 一季清秋，如詩楓橙 關於雨季的故事 雪梅並不知道 猶未著露更爭春 已然靜悄落降 北國冷寂的，山巔 更深處 閒看雲悠朝暮 葉落隨秋，千帆過盡 你也並不知道 我已化身 南飛的雁字，尋去 自在，奔赴 歸宿，並不知道 雁，航向何方…… 我且，隨雲隨星隨風去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兵荒馬亂五胡亂華 中原亂世浯洲浮生 東南沿海蕞爾小島 固若金湯雄鎮海門 抵禦倭寇海防要塞 明末清初鄭氏據守 操兵演練反清復明 成功未成壯志未酬 遷界令下堅壁清野 仙洲花園黃沙濯濯 民國以降戰火未歇 金門小島躍上外媒 Quemoy聚焦國際 這裡曾經是前線戰地 曾經駐守著十萬大軍 曾經是反攻大陸的復興基地 曾經的戰地政務直到1992 那時戰地的孩子啊 走過了1949烽火的十月天 那一場五十六小時的激戰 關鍵勝利守住後方的平安 後來的日子聽砲彈躲砲彈 彈如雨下如九三及八二三 單打雙不打的日子也習慣 在戰火中成長 在戰火中堅強 也在戰火中獨立 而當時戰場的勇士啊 多少青年從家鄉來到異鄉 多少青春從少年變成老年 多少胸懷從剛強變的溫柔 多少思念從期望變成失望 多少壯士已凋零 多少壯志已消逝 來自外省的青年軍 落腳金門成了老兵 老兵的異鄉成了故鄉 老淚縱橫也換不回逝去的青春 喚不回曾經的愛情親情與友情 時光荏苒歲月催老 戰地的孩子穩重了 戰場的勇士慈藹了 和平的鐘聲敲響了 軌條砦在浪裡沉默了 金門從1949肅殺的古寧頭 走向21世紀互通的前水頭 飛越一甲子的時光 戰爭的聲音已走遠 歷史的痕跡還留著 花崗岩砌成的碉堡遺留著 誰曾駐守在此夜夜思念著 這片土地終究回歸寧靜 靜靜的金門靜靜的 毋忘在莒也靜靜的 這裡的迷彩不再綠 這裡的故事不言語

從來不想進去 首次進去 就再也不在乎了 失去知覺像睡覺 不管如何切割 如何縫合 醫病關係 皆在隱隱作痛 把不得不的情緒 印在白色的壁上 讓千頭萬緒的掛念 永遠沉睡

　　夏日帶著文殊蘭香氣罩在偌大的草坪旁，晨露殘留未散。我在虛空裡逡巡--那失落的浪花，還有從歌雀銜來的漿果，闖入了我的眼眸。瓊麻、可可椰子恆長著，蟲聲騷動。一隻枝頭的烏頭翁忽地躍起，風聲、濤聲，趨於寂靜。 　　加路蘭（Kararuan），一個原為臺東空軍建設志航基地機場時的廢棄土置場，經多次規劃並以生態工法開發後，如今已成為美麗的休憩區。它是如此純淨，如此寬廣，又不經意地向著我的靈魂張望。在靜寂的灣流中，在珊瑚的謳歌裡，在來自花蓮港口部落阿美族伊祐．噶照所創作的裝置藝術「月亮住在海裡」旁，我的心撥弄的詩琴，跟著徜徉在深藍的海岸，任時間緩緩停泊在那個迎接第一道曙光傳遞幸福的喜悅。 　　而我的影子在風裡追逐──追逐搖晃在雲層裡的隴頭雲，還有落葉與鳴蟲。又有誰能描繪出這片樸實無華的美麗與凝視？於是，我沿著海蝕和奇形礁岩星羅分佈的岸邊，愈走愈遠，終於停駐在草坪上細細望著由屏東馬兒部落的排灣族達比烏蘭‧古勒勒所創作的「旅人的眼睛」旁。恍惚中，我看到藝術家用最真摯的話語告訴了我：「能真誠面對自己，一片汪洋，即是一首詩或一幅畫。」 　　那一刻，我聽見濤聲就在前方，彷若一切困厄全都跟著漂走。我聽見聲聲呼喚，來自都蘭山，那是歌──牽著我，像個母親，溫煦的目光輕輕地凝視著我。但願明天，那伴隨在星海的浪花又欣然在浩浩大海上白閃閃的，在我憩息的地方，圍繞著我奏樂。那聲音，時時在心中閃爍……是動中的安寧。

  「阿嬤，我告訴您喔，他們就是我向您提過的那群好朋友啦。」聽見有阿嬤出聲撐腰，王金旺立刻站在樓上陽台，探出半截身子，向大家做鬼臉。   「哪兩個是李志揚和李美惠，從台北轉來的囝仔，應該比較會考試吧？上去吧，上去教會王金旺，那些被補習班老師打叉的考題，再下樓玩。」他阿嬤就近叫了五杯仙草蜜，遞給李志揚說。   「想玩也好，但是必須答應我晚上繼續去補習才行。」他媽媽只好說。   「好啦，好啦，我答應啦。」王金旺猛猛招手，催促大夥兒趕快上樓。   王金旺的書桌上，壓著一疊課輔測驗卷，測驗卷上攤著一本漫畫書。他本來是測驗卷寫不下去，正在偷看漫畫打發時間的。   一邊喝著仙草蜜，李志揚一邊將老師的警告，告知了王金旺。   「慘了，慘了，這下子怎麼辦？我們還想一起討論，怎麼尋找地仙呢！」王金旺把仙草蜜往漫畫書前一放，好像這件事，比喝仙草蜜更重要。   「還能怎麼辦，那就是趕快寫測驗卷，好好準備期中考呀！」李美惠拿開他的仙草蜜，又拿開漫畫書，指了指那疊有兩份空白了一大半的考前複習題。   「其他科目都還好，就是英語和數學，我實在一個頭兩個大。」王金旺抽出這兩份測驗卷，愁眉苦臉地，一陣搖頭嘆氣。   「我有個想法，你們看行不行？從今天起，陳建南和許筱純負責探聽地仙的訊息，我負責你們的數學，李美惠負責你們的英語。」李志揚提議道。   前兩點大家沒意見，至於最後一點，其他人忍不住一起看向李美惠。   「看什麼，狗眼看人低，門縫裡看人矮嗎？」李美惠生氣的叉腰道。   「你們別小看我妹妹，幼稚園我媽媽就讓她學美語，小三那年她已經通過初級英檢初試，我保證她絕對沒問題。」李志揚正經的告訴大家：「現在，我們第一件事，就是趕快幫王金旺學會這兩份複習卷。」   李志揚說做就做，放下喝了一半的仙草蜜，開始指導王金旺寫數學。   此外，為了避免王金旺分心，同時為了其他三人閒閒沒事幹，他建議李美惠帶著陳建南和許筱純離開書房，退到客廳那邊複習英語單字和口說練習。   一個段落後，他們彼此換班，輪到李美惠指導王金旺寫英語考卷時，王金旺還唯恐他媽媽沒有聽到似地，特意把考題和答案都用英語大聲唸出來。   就這樣，不到兩個鐘頭，王金旺寫完了這兩份頭痛的考前複習題。   課輔壓力一解除，王金旺的玩興又來了。他下樓讓媽媽看過測驗卷，一轉身壓低嗓子，小聲告訴大家說：「哈，現在，我們去玩捉迷藏吧！」   「你呀，又想跑去哪裡玩啊？」他媽媽心裡有數的質問道。   「沒有啦，我想帶他們去後巷參觀老戲院啦。」王金旺說。   「空空洞洞的老戲院，有什麼好參觀的？不過，也好，那裡比較安全，就去玩一陣子吧。」他媽媽答應了，但是特別叮嚀道：「千萬要記住，可別碰到那些太子宮寄放的東西，免得你阿公從日本回來，連我都會一起挨罵喔。」   王金旺的爺爺是鎮民代表會主席，也是鎮上太子宮管理委員會的主任委員。三年前，太子宮擴建廟舍，他爺爺將廢置的老戲院借給太子宮當倉庫，有些平常較少派上用場的神轎、神偶、鑼鼓等器物，當時一寄放就寄放到現在。   老戲院外表已經十分斑駁，珍藏著本地父祖輩四、五十年來的休閒記憶。簷下立面，最後一個檔期的退色看板，以及櫥窗裡蒙上一層厚重灰塵的劇情圖片，雖然早已默默淡化為若有似無的浮水印，卻猶自生旦淨末丑地，各盡本份的不想就此退場。   這戲院前後，佔地約有一座操場大，又位於最熱鬧的市場邊，如果改建成現代化的大樓公寓，一定可以大賺一筆。   「王金旺，看不出你家這麼有錢。」李志揚拍拍王金旺的肩膀說。   「別作夢了，以前就曾經有建商，從台北下來找我們談合建，我阿公當場回答說除非他死了，否則想都別想。」王金旺說。   「就像我家的祖田那樣，這戲院應該是你家的祖產吧？」陳建南插嘴道。   「我阿公說，這戲院是他老爸當年標下好幾個會買地，父子兩人一點一滴存錢蓋起來的，他捨不得拆除。還說，家裡一有錢，兒女就會互相爭奪，兒媳就會好吃懶做，最後就是害慘自己子孫！」王金旺說著，掏出鑰匙打開小側門。   「咿呀」一聲，木製小側門，幽幽發出一長串，陳舊鉸鍊的尖銳磨擦聲。進入後，側門邊另有一座小櫃台，櫃台前對外開設了一個貓洞似的小通口。   「這小通口和小側門，就是以前我大姑和我阿嬤，用來賣戲票和收戲票的地方。她們大半輩子，守著小通口和小側門，總算幫我阿公養活了一家大小，還買了那棟全家族一起同住的透天厝。」   「你大姑和你阿嬤好偉大，怎麼我們從來就沒見過你大姑呢？」   「你們沒注意到嗎？我家豬肉攤對面，那位開雜貨店的女人就是啦。」   「喔，就是瘦瘦矮矮的，那個很像你阿嬤的歐巴桑？看不出來，兩個個子小小的女人家，可以發揮這麼大的愛心和力量。」   王金旺熟悉的伸手開燈，原本一片漆黑的老戲院內部，廓然整個呈現在大家眼前。視野裡，兩旁遮光布縵低低垂下，居中座椅依序縱橫排行，舞台下方的空地上，果然堆置了許多神明器物；舞台上方，布幕保持開啟狀態，大幅銀幕依舊高高懸掛著，似乎無休無止的人間戲碼，兀自仍然在上演。   「我告訴你們，舞台兩邊，不是有兩扇通往後台的小門嗎？以前我阿嬤禁止我們，一定不能打開那兩扇小門，跑去後台玩。還有，等一下捉迷藏時，千萬不可躲在銀幕背後！」除了早已被警告的那堆神明器物外，王金旺特別提醒說。   「喔，後台有什麼機關，銀幕背後又有什麼陷阱嗎？」李志揚問道。   「這是絕對禁忌，我以後再告訴你們啦。現在，我們猜拳當鬼吧！」   王金旺自願略盡地主之誼，排在最後一輪，其餘四人兩兩捉對淘汰。幾經一番「剪刀、石頭、布」過後，第一個倒楣當鬼的，竟然就是最膽小的許筱純。   蒙上手帕，關掉電燈。許筱純大聲數過十，睜眼看去，只覺四週黑忽忽的一片闃寂，前後沒有任何聲音，左右沒有任何人影，簡直不知從何找起。   她沿著兩旁遮光布縵來回找了一趟，又順著一排排座椅找向前面舞台。   驀然，她發呆了一下，看見舞台兩側之一的小門，被輕輕推開，由內往外走出了一名，跟她弟弟相同年紀的小男孩。小男孩一臉哀傷，走來問她怎麼才能找到這座戲院的出口，好讓他出去尋找，已經很久沒來過的他媽媽。 　　她領著他走向戲院收票處，微光下恍惚一個回神，竟然就在側門後面，捉到了比她更膽小的李美惠；回頭再看，那名小男孩卻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哎呀，許筱純妳好厲害，這麼快就捉到我，到底是誰告訴妳的？」李美惠不服氣地，搥打著她肩膀說：「一定有人偷偷告訴妳，妳說呀，妳說呀！」 　　「我，我，我只是運氣比較好吧？」她欲言又止，不敢明說。（四）

  眾所周知，孔子認為聰慧者喜愛親近水源，以識水為樂；智者運用其智慧治理世間，學習那流動水不斷潤澤使得萬物欣欣向榮之理。人的氣質也會受自然山水及萬物之無形影響，大自然山水景色優美秀麗，山明水秀中尤以溪河內游魚點點、波影虹彩閃爍、潺潺溪聲歌唱，無論觀之與遊賞皆甚為清閒自在又怡然歡暢。   儒家經典目的在上古歷史文獻的彙編，以及維護等級秩序和宗法關係，建立社會規範和道德規範，而音樂旨在移風易俗、教育感化之作用。「儒」在古代指以教書、相禮等為職業之士。在西周以前「儒」屬官府官員，身分地位崇高，掌管教，通習禮樂道藝；西周末年周王室衰落，社會秩序崩潰，因此漸漸喪失原有的地位流落民間。由於他們掌握某種專業知識和技能，故還可憑己一技之長，是運用教書、相禮謀生的文化人。   儒家是由孔子創立，他的禮制、六藝知識傳授弟子，創立了以仁、義、禮、智為基本範疇的思想體系，教人達到道德修養的「君子」，發展成先秦學派之一。通過提倡令舉國產生守禮愛人的思想，從而希望百姓透過自我省察，達到愛人的目標，使社會上下和諧穩定。孔子曾經從東方的魯國，到西方周地去向老子問道，因老子當時在周地做官，擔任周王室守藏室之史，相當於現代的國家圖書館館長。但於《列子》一書中，孔子表現後期的思想似乎服膺道家老子。   某次孔子帶領學生們去呂梁郊遊，其地位於山西省西部。呂梁山脈貫穿全境，有一條瀑布，三十仞高，流沫三十里。呂梁有天下黃河第一灣，水從高處流下，打著漩渦，流沫三十里，水非常湍急。   水流太過急，連魚都不太能游，龜鱷也快待不住，見一男子在水裡漂游，誤認有苦樣想不開要尋死，孔子連忙讓學生沿著河邊跑去救他。結果學生跑了幾百步，看見那人出來了。出來披頭散髮還逍遙的唱著歌，而讓孔子感覺很不正常。還以為是鬼呢！仔細一看果然是個人。說道：「請問蹈水有道乎。蹈水是在水裡行走，這兒流水湍急，你功夫這麼高，有什麼技巧方法嗎？ 」   他回：如同一個人生在山上，當然會爬山，會熟悉山上的環境，擁有在山上的生存之道。就是這個原因，生在山上會打獵，生在水邊會捕魚。從小在水邊長大，對水很親近，養成愛水的習性。孔子又問他開始於習慣、養成於習性、成就於天命是什麼意思？男子回答：「我也講不出來為什麼我有這個本事，大概這就是我的『命』。」游泳者解釋為何有如此本領，自己真心都不知道，跳到水裡因感受水要我沉我就沉，水要我浮我就浮，生活的需要也使他學會了游泳。   其實，《莊子．達生》、《列子．黃帝》記載同樣相近似的敘述，寓言故事算有異文關係。這則《列子》書中的寓言故事，正像呂梁男子游水那般，於日常中既能夠遵守規律、堅守原則，亦能夠隨機應變，不固守一端或者固執一辭，可說稱為通達。而此重點就是在於本命，有道者樂水是順其自然，即所謂生活上智者樂水了。

  先生回老家整理公婆的物品，在主臥室的床底下翻出許多年代久遠的舊物。婆婆惜物，且是收納高手，每樣物品都用透明PE袋包覆，再外包彩色塑膠平口袋，袋口平折後，再用土黃色膠帶封住，如此慎重地留存物品。   每要打開一包物品時，我內心都充滿好奇--「眼前這包會是甚麼東西？」先卸下土黃色膠帶，再拆彩色塑膠袋、再拆透明PE袋，其中一包物品的答案揭曉：很驚奇，竟是五個幾十年前的火柴盒呢，這項東西實在太懷舊了！   火柴盒曾是數十年前民眾日常生活如：廚房起灶、燒香拜拜、抽菸等……用來點火的重要工具之一。憶起以前娘家神明桌的抽屜放著數盒火柴盒，方便爸媽家人們早晚拜拜上香時使用；而公婆保留的這五個火柴盒，有一個是自購的，其餘四個應是公婆當時上餐館用餐帶回家來的。火柴盒本身像個活廣告，反映那時有些商店將火柴盒當作工商服務，爭取曝光的重要載體。不過，隨著打火機普及後，民眾使用火柴盒點火的機會便愈來愈少，幾乎快沒有了。   今天見到這幾個稀奇的小火柴盒，彷彿時光倒流回到兒時，我從一包火柴盒裏拿出一根火柴枝，在火柴盒的側邊擦擦擦數次，瞬間燃起一小撮火花，我眼前因此一亮。

  我坐在窗前，期待著一輪明月自海上升起。   但這只是想像。今夜初七，未到月圓。而且天色有點陰。   如果碧空如洗，太平洋的月色應是和日出一樣值得期待的。   或是寶藍的夜空，掛滿一閃一閃眨著眼睛的星星，也是十分浪漫的事。所以常有最美星空的導覽。   東部海岸沒有光害，星與月都美麗。   一般而言，星月都與思念有關，思鄉思親思友思戀人，千里懷人月在峰，所有的情意心事或有星月可以寄託。或可學李白邀月共飲，效東坡把酒問天問月，以月光下酒澆灌胸中塊壘。然則情感的波濤其實也是很難細說分明的，怕也只是冰心在壺冷暖自知了。   除了詩文，我想和海洋月色特別契合的應該就是音樂吧？   原住民朋友天生好嗓，出了許多歌手。慶典聚會或平日生活裡也多歡唱。快樂時唱歌悲傷時唱歌，要罵人時大概也要唱幾句來解氣吧？   東部海岸有許多音樂會都選擇在月圓的晚上舉辦。月光、海洋、音樂會，這是多麼浪漫的事！   也有祕境咖啡館，就在面海的山崖上，常客都知道月圓的晚上會有小樂團來玩音樂，唱給月亮聽，唱給大海聽。   把月亮寫進詩裡文裡歌裡，都不如把它揣在懷裡，浪漫在生活裡。原住民生活與自然萬物最是息息相關，日月山川都是日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起居作息裡還有個「月亮時間」。   第一次看到「月亮時間」是舒米恩的演唱會，月亮時間6：30~9：30。     第二次是鐵花村手作市集，下午4：30~月亮9：30。   這次在花東預訂餐廳，老闆娘在網頁註明：「下單後最遲在月亮時間12時以前回答你。」   好吧，我也用月亮時間來等妳，用賞月的心情欣賞妳！   如果這些你都不要，心中自有風華，也可以把情感上升到雲端陽春白雪的高度，想著貝多芬，想著李白，有詩文有音樂有情懷，海霧蒼茫，皓月當空，山川壯麗，如此夜色庶幾可竟夜徜佯，舞影零亂！   月下清狂，是另一種浪漫。那是你自己的月光海洋！

  「噢，原來人死了，就是這種很寧靜，很安祥的感覺。」陳建南說。   「嗯，就是這種寧靜到沒有任何嘮叨，沒有任何煩惱，安祥到有點孤獨，有點寂寞的滋味。」王金旺和李志揚也說。   陳建南說，屘叔和阿公死後，有一天他躺在鵝寮裡想著想著，就暗自哭泣起來，淚眼下突然看見風沙捲來了兩個人，相偕走近敲叩他的寮門。當時，他並不害怕，但起身開門一看時，他們卻又立刻隨著另一陣風沙，悠悠蕩出眼界外。   阿嬤安慰他說，會讓你害怕的是魔神仔，不會讓你害怕的是地仙，那是阿公和屘叔變成的地仙，回來探視你這個乖孫子。阿嬤說黃泉路上，他們這對父子地仙已經結伴同行，沒有任何爭吵和怨恨，也沒有任何煩惱和憂愁了。   「我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很想哭，真希望阿嬤的話是真的。」陳建南說。   「我想，是不是家裡有親人死了，才能夠看見地仙呢？」王金旺懷疑道。   「但是，許筱純的家人都還好好活著，她也看過地仙啊！」李志揚說著，不知什麼心血來潮，驀然趕快掏出手機打電話。   李志揚跟無線電彼端的誰，說了些最近好不好的問候語，口氣聽來很像他家人。「好啦，好啦，我會用功讀書，乖乖聽從阿公、阿嬤和老師的教導啦。」然後，把手機遞給還未出聲就眼眶濕濕紅紅的李美惠。   「媽媽，我好想妳和爸爸喔！我告訴您，我剛才聽到一個故事，覺得下港種田人好無奈，好可憐喔！」李美惠說著，將陳建南家的悲劇，簡單說給對方聽一遍。李志揚想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但李美惠已經又說出了口：「還有，媽媽，我們正在進行大地探索。妳小時候住過鄉下，知道哪裡可以找到地仙嗎？」   地仙？無線電那端，好像先是一楞，然後嘮叨了一堆什麼，大家只見李美惠一邊唯唯諾諾，一邊猛猛點頭。「媽媽說，這世上哪有地仙？別浪費時間了，好好聽話，過年她回台灣，一定會送我們大紅包當獎勵。」李美惠告訴李志揚。 稍後不久，合上的手機自己響了。打開手機，這次是李志揚先為一楞，然後也是一邊唯唯諾諾，一邊猛猛點頭。   「哈，是我爸爸打來的，好奇怪，他今天竟然沒罵我？」關上手機，又發楞了片刻，李志揚這才高興的說：「我爸爸說，一個人一生，最少可以看到三次地仙。我爸爸說，他第一次是在沒錢參加國小畢業旅行的蘆筍園，第二次是在離開家鄉，前去台北讀大學的客運車窗外。第三次嘛，他說還不知道！」   另外，他爸爸還說，偶而進行大地探索找地仙，總比有空就上網打電玩好。但以他的經驗看來，糟糕的是你越想找地仙，地仙就越想躲避你；換句話說，就是地仙想讓你看見時，祂就會自己出現，你其實大可不必刻意去找祂。   「哇，你爸爸真好！」大家總算替李志揚鬆了一口氣，也遺憾道：「哎呀，原來如此，難怪我們到處找不到地仙！」   「那麼，下次我們還要繼續出來找地仙嗎？」王金旺失望的問著。   「嗯，等兩週後考過期中考，我們再看看。」李志揚想了一下說。   四、戲院地仙千奇百怪   學校的期中考，因為上級規定不能造成壓力，影響學童的假日生活，大多會跳過週一，選在週二和週三舉行。選在這兩天舉行的原因，當然也包括週三下午不上課，可以方便老師儘速閱卷的因素。   往往，為了因應半學期以來的教學驗收，老師們大多會在考前一週幫學生進行課業複習。比較熱心的級任老師，甚至還會課後留在教室，額外指導沒錢上校外課輔班的弱勢學童。   「許筱純，這星期每天放學後，我想留下來向老師問功課，我媽媽已經答應了。妳也要嗎？」中午洗餐具時，陳建南走過來告訴許筱純說：「如果妳也想留下來，我就叫我阿嬤幫妳告訴妳阿嬤。」   「哇，哈，終於被我捉到了！」冷不防地，另一個洗滌槽的李美惠跑過來，大聲嚷嚷說：「喔，喔，你們兩個到底在說什麼悄悄話？」   「沒有啦，什麼悄悄話？只是我阿嬤怕我一個人走路沒伴，要我也一起邀許筱純留下來啦。」陳建南靦腆道。   「好，好，這事我讚成！我吃過午飯後，一定會跑來學校看你們。」李美惠慫恿著許筱純，同時向陳建南吐舌頭說：「羞羞臉，你這個男嬤寶！」 「妳這個女媽寶，妳才羞羞臉呢！」陳建南漲紅著一張臉，趕快跑開。   許筱純直到週三才讓阿嬤告知，可以留在學校準備期中考。   週三下午有教師進修課，幾個同學寫完功課再經老師指正後，教師進修的時間也將近了。老師匆匆拿起進修資料，前腳才剛離開，腳步聲還響在走廊上，後腳李美惠已經輕輕溜進了教室。   「今天聽到許筱純要留下來，我哥哥也來了。」李美惠高興說。   李志揚依規定喊了一聲「報告」，李美惠回了一聲「請進」，卻看見李志揚杵在門邊，久久不敢走進來。李志揚不敢進入的原因是，他看見他們老師「跨─跨─跨」的急邁著腳步，又轉身走回教室了。   「李志揚，下週的期中考，你準備好了嗎？」老師是回來交待他們，離開教室前務必鎖好門窗的。他匆匆打量了李志揚說：「我知道你和王金旺，常常跑來本班幹什麼喔。記住，期中考沒考好，以後你們就別來打擾他們了！」   「考不好，是指陳建南他們，還是我和王金旺呢？」   「還用說，當然是陳建南他們和你們都包括在內。」   「那請問老師，明天我可以像他們這樣，留下來問您功課嗎？」   「可以，只要你們想好好學習，我都隨時歡迎。」跨─跨─跨，老師邊走邊轉過臉來，既懷疑又勉勵道。   「匆忙而來，又匆忙離開，老師們跟我爸爸和媽媽沒兩樣，真不知道他們大人，究竟永遠都在忙些什麼？」李志揚嘀咕著，走進教室幫他們關窗戶。   「怎麼辦呢？如果期中考沒考好，那你們就不能跑來班上找我們聊天了。」   「期中考，我是有信心，沒把握啦。這件事，必需趕快告訴王金旺才好！」   十分鐘後，四個人揹著書包，穿過中街橫巷，來到前街菜市場的王金旺家。   王金旺的爸爸，還在豬肉攤忙生意，他媽媽走來問他們，是不是想找王金旺玩耍的，如果是的話那就請回吧；因為，王金旺每逢考試就情緒緊張，已經連續三天不敢過去補習班，參加輔導課了。   「哎呀，讀不好書別勉強，乖乖沒學壞就阿彌陀佛了。」王金旺的阿嬤，恰好從市場後面的老戲院那邊，遠遠走過來。（三）

  新冠肺炎疫情下的生活是忙碌的，除了忙著煮食忙著吃外，煮婦在家裡還有什麼要忙的呢？哇喔！講這樣好像我們平常都閒閒沒事一樣，事實上我們絕對不是閒人一枚，相反的，我們要做的事、能做的事情可多著了呢！   因為疫情的關係，孩子們可說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和我們綁在一起，你知道宅在家的孩子通常宅到最後的結果就是家裡總是會一團亂，但因為孩子們手上握有線上上課的免死金牌，所以最後動手整理的工作便還是落在主婦們的手上了。   樓梯間的空間是很好利用的地方，當初為了怕孩子躲在房間沉迷網路世界，所以電腦便擺在這個公共空間。但二個孩子一張桌總是會有一個想連網路的孩子會無桌可用，那麼他的坐姿就會呈現千奇百怪、無所不有的姿勢出來。因為自己本身有脊椎受傷的問題，就怕孩子們未來也會因為姿勢不正確碰上跟自己一樣的傷害，所以從書房移動一張桌子出來讓大家都有桌子可用便成了首要的任務。因此整理就從樓梯間展開，也揭啟了接下來一連串糾纏不清到現在都還未整理好的打掃工作。   了解做家事的人都會知道，通常「整理」這件事都是這樣的，如果起了一個頭，那麼接下來你就會開始永無止盡的一路「耗」下去了。摸到那個乳牙思緒就會飄到孩子小時候的可愛模樣；看到孩子的學習成績單自然就會停下來欣賞一下老師當初對孩子的評語；拿到可愛的紀念品，少女心便會自動蹦出來又再次捨不得丟掉繼續收藏起來；碰到衣櫃裡年輕時穿的衣服就夢想自己有一天會再次瘦下來穿上它。當然烘焙魂的精神依舊熱忱只是時間上可能還要稍微往後延，手工皂模型和器材千千萬萬也要收好，等手頭上的皂用的差不多了還要繼續做。所以所謂的整理只不過是在整理過程中一一回顧過往美好的回憶；所謂的整理也只不過是把東西從樓上搬到地下室繼續肖想有一天能夠派上用場而已。   選擇在盛夏時分整理東西這件事在現實面上絕對是件苦差事，沒錯，它真的不是一個好主意。平常沒事坐著都會自出一身汗了更何況是要搬上搬下辛苦做勞動，遑論層架上還有許久未整理的物品堆積著厚厚的一層灰塵總會把自己搞得一身灰頭土臉的。偶爾轉身看看又渴又累又濕身的自己，總會興起幹嘛在這熱死人的天氣自找罪受整理家裡，但看著空間擺設朝著自己設定好的方向前進，整體環境舒適感漸上軌道也只能讓自己朝正向思考。還好，有放上好聽的音樂，心情是在愉悅的狀態上；還好，唯有夏天整理才有的好處是剛好讓平時沒運動的我能夠趁機爆汗，還能把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其實真的是一兼二顧最佳好時機啊！   孩子們總是說家裡最捨不得丟東西的就是媽媽，所以家裡才會堆了這麼多雜物讓小強到處跑。想想其實他們這樣說好像也沒錯，只是他們忘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因為處理家事的都是媽媽，這個「媽媽」從小被教導要勤儉，這個「媽媽」有著根深蒂固的觀念就能用的東西絕對不能浪費啊！所以就算是退流行的衣服、孩子從小到大的物品和其他有機會用的到的東西都要暫時保留，因為備而不用總有一天一定能再次用上，所以如果今天整理環境的這個工作換成家裡其他成員來做，也許就不會像我一樣出現這麼多的捨不得了。   整理的工作到現在都還斷斷續續持續著，樓梯間、書房、衣櫥、廚房、客廳、地下室每個地方都還忙著中，主婦的時間零零碎碎的，所以整理的結果就是這也沒完全整理好，那也未完待續。不過主婦有的還是時間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急的，只不過在整理的過程中認清楚了原來「斷」、「捨」、「離」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是你說斷就真的斷得清。「需要」、「想要」也要夠理智夠成熟夠堅定才不會心動導致手殘誤買。「捨得」、「捨不得」更是人生中重要的功課，如果能做到人生也就輕鬆了。   主婦還在整理，主婦要做、要忙的事真的是多著了，只能說家事絕對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那裏有很多人生的大道裡等著領悟呢。

　　唐代著名的詩僧寒山和拾得，後來成為民間傳說中的「和合二仙」，其傳世詩作清淨質樸，或反映日常，或蘊含哲理，其中有三首提及喵星人，在此不揣淺陋，試析一二，賞詩賞貓賞佛學。 　　圓鑿而方枘，悲哉空爾為。 　　驊騮將捕鼠，不及跛貓兒。（寒山〈無題〉） 　　這首收錄在《寒山子詩集》中的詩，闡述了「對的人要放在對的位置」，否則就像要把方形的榫頭裝進圓形的榫眼，或要千里馬去捕捉老鼠，一定會徒勞無功。其實，寒山大師年輕時曾多次參加科舉不第，受到家人冷落、妻子疏遠，後來看破紅塵、出家學佛，成為一代名僧，因此對於適才適所、不違本性，一定有切身的體會。本詩也側面紀錄了中國至遲在唐代已飼貓捕鼠，依詩中所述，連因故跛腳的貓咪都有很強的捕鼠能力，實在厲害。下一首詩更可看出貓咪捕鼠對人類的貢獻： 　　行泥屢腳屈，坐社頻腹痛。 　　失卻斑貓兒，老鼠圍飯甕。（寒山〈無題〉） 　　這首詩描述了出家人清苦簡樸的生活，也體現了貓兒在寺院中的功勞。此詩中的「斑貓」，顯然就是帶有老虎斑紋的中國狸花貓。寒山與拾得隱居於天台山國清寺時，也頗仰賴貓咪解決鼠患，一旦貓咪失蹤，鼠輩猖獗，可會帶來不小的困擾。另一首拾得大師的詩，則以超然物外的角度，說明捕鼠另有他法，不必執著於是否有貓： 　　若解捉老鼠，不在五白貓。若能悟理性。那由錦繡包。 　　真珠入席袋，佛性止蓬茅。一群取相漢，用意總無交。（拾得〈無題〉） 　　古人稱貓一歲為一白，五白貓是指五歲的貓。幼小的貓稚嫩青澀，年老的貓體力漸衰，而五歲的貓經驗豐富、成熟穩健，捕鼠成績最佳。貓咪雖是方便的捕鼠利器，但在人類飼貓以前，也未始沒有防鼠捕鼠之法，因此拾得大師以寬解、自在的態度，說明即使沒有「工具貓」，也不必患得患失，並以此說明「得魚忘筌」、「得意忘言」的道理，認為真理（理性、佛性）就在尋常事物中，不必追求表象的光鮮亮麗。寒山拾得的思想融會佛道，「佛性止蓬茅」的說法與莊子「道在屎溺」之說暗合。 　　由這三首詩可以側面看出人類飼貓最初的目的是為了解決鼠患，但貓咪始終是未完全馴化的動物，有時會罷工甚至無預警離職，雲遊他處去也，人類在與貓相處的過程中，也明白貓性本來如此，因此順其自然，並不像對犬馬那樣要求忠誠。明代以後更有不少詩文描述貓咪養尊處優之下並不捕鼠，仍受到萬千寵愛，現代人更將貓咪當「主子」甚至「皇帝」般地尊寵，自稱「貓奴」或「鏟屎官」呢！

　　一夥人，不禁也看了看自己的漢堡和奶茶，恍惚之間，以為就在吃牛屎和蚯蚓，喝圳溝水了。然後，一面笑，一面內心發毛，一面趕緊點香拜過土地公。 　　隨後，他們離開土地公廟走向蜿蜒農徑，穿過許筱純外婆的番薯田，越過陳建南家的養鵝場，來到一條大圳旁。他們爬上圳岸極目瞭望，猜想著地仙很可能就住在綠野平疇遠方，那一大片朵朵白雲、幢幢鬱林的交界處。 　　大圳很寬，圳水湍急，大家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任何橋梁可以通到對岸。 　　這天他們只好到此為止，然後走到陳建南家的養鵝場，看鵝和鴨。成群結隊悠游嬉水的丹麥鵝和北京鴨，全身雪白像仙禽；不過，聽到任何聲音，立刻就呼應亂叫。「喔嗚，喔嗚！鵝呀，鴨呀，我們都是好朋友啦！」陳建南經驗豐富的慫恿大家，輪流發出非洲叢林的泰山長喚，捉弄牠們一波波地，叫得好起勁。 　　「喔嗚，喔嗚！地仙啊，魔神仔啊，我們都是好朋友啦！」 　　五個小孩，有志一同的使力發出最後一次呼喚後，便踩著聲勢壯觀的呼應聲，轉往鄰家的廢鵝池玩遊戲。陳建南說，以前景氣最好的那陣子，這附近的養殖場一座捱著一座，養殖池一口接著一口；四週稍有風吹草動，鴨鵝叫聲就此起彼落連成一片，那種氣勢說多熱鬧就有多熱鬧，說多狂野就有多狂野。 　　陳建南說，以前他最喜歡蹲在戲棚下，靜靜傾聽著晚風中，酬神鞭炮和鴨鵝聒噪的交應聲；或者守在鵝寮內，幽幽細嗅著空氣裡，香煙粿粽和鴨鵝糞便的交混味。但最近幾年以來，這種感覺已經難得重現了。 　　眼前，廢鵝池有淺有深，早因沙質土地而乾涸見底，一座座像農村飢渴而寂寞的大傷口，一陣野風颳來便沙塵瀰漫。他們從未見過這麼多，這麼大的超級窟窿，起初有點心虛和恐懼；張望四野，沒發現任何異狀，於是先從較淺的玩起，一回回下衝上奔，一趟趟吆喝翻滾，直玩到個個灰頭土臉，仍然意猶未盡。 　　膽子逐漸壯大後，他們轉換陣地，一溜煙滑落到最深那口鵝池底部。 　　本來，大家以為這裡應該會有更冒險，更刺激的玩法。豈知，當整個身子遽然被高岸灰渾的地坑所包圍和吞沒，只剩下頭頂一方藍亮仰角的天空時，輕妄心情，竟然立刻安定平息的肅穆起來了。 　　那種肅穆氣氛，使他們不約而同的平躺而下，誰都沒再發出任何聲響，但憑野風吹過地表，沙塵滾過池岸，一切寧靜得就像浮泥和世事，全都沉澱在深井底層。耳內所能聆聽到的，除了若有似無的地鳴之外，就是自己始終無法形容，誰也無從確認的某種莫名心音。 　　「唉，我多麼希望這池水會突然湧現，一口氣把我浮上雲端。」比訓育組長更具權威性的絕對肅靜下，考試常常挨罵，體適能測驗常常被罰的王金旺，首先輕輕開口道。 　　「唉，我多麼希望這池面能夠搭起一道彩虹橋，好讓我能夠馬上從這岸，飛渡到那岸。」李志揚也悄悄吐露說，他已經快半學期沒見過爸爸和媽媽了。 　　許筱純和李美惠都沒說話，聽說男女思維有別、心思各異，女生心事絕對是和男生不同的。許筱純此刻，因為心懷那隻來不及跟她長大就壞掉的凱蒂貓，所以猜測李美惠現在所思所想，應該就是那兩條無關現實人生的寵物魚吧？ 　　「唉，原來人死了，躺在墓土內就是這種滋味。」陳建南則娓娓說起，他才剛逝世不久的阿公，說他阿公其實還沒老到必需死去的歲數；之所以會死去，是因為被他那個吸毒的屘叔所害，自己跳水自殺，不想一再痛苦活下去的。 　　陳建南說，他屘叔在台北做生意失敗學會吸毒，不但打跑了才剛新婚不久的屘嬸，更欠下地下錢莊一大筆債，只好躲回鄉下老家逼阿公籌錢買毒和還債。爸爸報警押他去勒戒，他卻沒幾天就逃出來拿刀報復爸爸，惡言抱怨阿嬤為何將他生在窮苦農家，還三番兩次威脅大伯賣田分產，好讓他東山再起。 　　阿公婉勸屘叔，台北如今已經不再錢水淹腳目，你別為了都市虛幻的街景，賣掉祖上越分越少的田地，害苦一輩子只懂得拖犁駛耙的其他哥哥。雖然，現在田地不值錢，農產品賣不了好價格，守著你卻可以餓不死，賣了卻只能讓你吃多久的毒，又能承受社會多久的不景氣？ 　　阿公最後一次警告屘叔說，他一生遭遇過很多次神鬼交戰，有多邪惡的妖魔迫害，就有多聖明的神佛保佑；既然連你自己都奈何不了毒品，連政府都奈何不了地下錢莊，那我就請天公幫你作主了。 　　阿公當即領出郵局儲存的年金老本交給屘叔，任他自行運用，想不到屘叔決定先過足毒癮再說，一個人躲在鵝寮幫浦間連吃了三天毒。第四天晚上，阿公把痴痴癲癲的屘叔扶出鵝場，帶到大圳岸；當鴨鵝叫聲引來家人注意，四處分頭找到他們時，阿公已經緊緊抱著屘叔，一起跳進大圳溝裡。 　　二伯和爸爸趕快下水救人，順利救起了阿公，卻久久找不到屘叔。屘叔的屍體直到凌晨天亮，才被其他村人發現，合力打撈起來放置在圳岸上。   問案的警察來了，看熱鬧的莊人也來了。大家看著死狀安祥的屘叔和神情木然的阿公，一致都說屘叔應該是昨晚吃毒迷糊，自己失足顛進圳裡溺死的。 　　警察和莊人都走了，阿公囑咐過多燒些紙錢給屘叔，吐露了他年輕做過長工和佃農，壯年插秧割稻南北跑透透，直到現在養大四男三女投入士農工商，此身已經非常勞累，此心已經非常疲倦之類的心事後，獨自默默走向大圳下游。家人不疑有他，以為阿公只想自己靜一靜，等到頓然恍悟老人家話中的含意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遠遠，阿公縱身一跳，圳水在大家眼前濺起一大片迷濛水花。   伯父們和爸爸心中一震，火速狂奔追救過去。眼看著在湍流裡載沉載浮的人影，直追到另一條大河的交會口，才有機會跳下水，勉強攔住阿公的屍體。（二）

  三級警戒宅在家，手機、電腦和電視成了每個人最貼身的好友。   或許是對於網路的資安有莫名的恐懼，所以，在實體店面購物是日常的生活，但疫情期間，採買就成了最大挑戰，只得每天下班，路過蔬果店，搶著進去買點食材，如果當天客人多，還要忖度著家裡冰箱還有存糧嗎？遲疑著是否非買不可。   停學不停課的狀況下，家裡有大學生天天要上課，怕互相干擾影響學習成效，做媽的人只好冒著生命的危險，騎車到學校開直播授課，原來忙得團團轉的退休人士，每日到診所的復健自己就喊停了，日語課、畫畫課和音樂課也全都停了，無聊至極的情況下，看電視追新聞，看臉書追抖音，就成了宅在家的必修功課。   這一日，在廚房準備著晚餐的他，很興奮的說著，他給日本京都的朋友訂了一盒芒果寄過去，也幫家裡買了一箱十包的芒果乾，啥？一聽，連忙抗議，可以吃新鮮的水果，何必吃果乾呢？聽了原因才知道，原來水果批發商才能送檢驗走空運送水果到日本，至於為什麼沒有也向批發商買芒果呢？因為在臉書上有網頁寫著，疫情的關係，屏東小農的水果都沒有人上門採買，所以希望能透過網路，賣一些自家芒果曬乾的成品。 　　聽了這段話，才知道買果乾是為了助小農，所以，也就不再碎碎唸著其實我只想吃新鮮的芒果，心裡也很清楚我家這個善心人士，多年來只要知道周遭的人有需要幫忙的，都會盡一己之力，以前我服務的公司，有位同事家裡發生火災，原來就不富裕的家庭，頓時陷入愁雲慘霧中，他聽了二話不說，就拿了一萬塊給我，要先給這位同事應急，十多年過去了，這位同事也離職了，問了這一萬塊錢都沒回來怎麼辦？他就是笑笑的回答，就當是幫人吧！   疫情期間，確實很多人生活就是過不去，買小農的商品也是好事一件，這一日，看了手機簡訊，知道隔天要送貨過來，他叮嚀著要給社區哪些鄰居送幾包，社區警衛也一起嚐嚐好滋味，哪曉得收到果乾後拆箱的他，竟然看到產品是來自廣東而非屏東，當場傻眼生氣，大學生馬上查詢送果乾的廠商連絡電話，瞧！是詐騙電話，臉書的連結網址，是詐騙集團，產品上淘寶確認，還真的可以網路上購買，退貨無門了，算了，就當買個經驗，以後別在臉書上購物了，花錢消災，就是便宜了詐騙集團。   再隔日，家裡的善心人士又接到簡訊，被詐騙集團盯上了，竟然又要送貨來了，氣得發抖握緊拳頭的他，趕忙問著在家裡遠距上課的女兒如何是好，聽了建議立即打了電話通知貨運行，這件貨到付款的物件別送來，又通知了社區警衛先生，近期我家的任何快遞宅配，都別代收代付款。   現在，看到臉書的網頁寫著「買水果助小農」，我家的善心人士都會調侃自己，別再被騙了，想吃水果，就請每天都出門上班的人去蔬果店買就好，倒是這箱淘寶網站查得到的果乾，現在還擺在陽台的角落，真的要好好地想一想，到底可不可以吃啊？

  年初時，外子就滿心期待規劃二度環島之旅，希望能帶著考完大考的兩個兒子，去好好的放鬆一下，無奈，疫情升溫，進入三級警戒，想當然爾，所有的活動都被迫中止。   幾年前，先生說想要捐款做公益，我提議捐給我的母校，因為母校在「不山不市」的市郊，這幾年因為校舍老舊，學生更是大量流失到鄰近的新學校，資源更是日益匱乏，就這樣，每年的九月，我們會親自送一張支票給學校，希望小小的心意能夠幫助到孩子們。更令先生開心的是，校長會寄來一幅裱框的感謝狀，他總覺得很欣慰，因為能為太太的母校盡點棉薄之力，是最有意義的事了，。   今年，先生又有了新的想法，既然不能去旅行，那就把旅遊基金捐出來吧！用不到的錢，就不是自己的，不是嗎？我也欣然同意，當都會區的家長，正在為著停課不停學的小王子、小公主煩惱時，偏鄉家長煩惱的可能是工作不保，家庭經濟隨時會出狀況。所以，我們心中沒有懸念，又趕緊聯繫家鄉的偏遠學校，迅速匯款到學校的帳戶。   「惜花連盆，惜子連孫」是客家諺語，和國語的「愛屋及烏」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我對先生的體貼與愛心也銘感五內，更衷心期盼捐款行動能夠一直持續，小小的善苗能夠成長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