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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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感言
清明時節返鄉,剛好錯開連假,機艙內零零落落坐沒幾人。萬里稀雲,朗朗晴空,思緒還沒入定,薄霧中熟悉的島鄉已漸入眼簾……。 家鄉對我恰似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年輕時在未來的憧憬中奮鬥或戰鬥,只能把眷戀思愁鎖在記憶寶盒,無暇無能也無心。如今開始進入歐里桑階段,父親年歲已大,母親數月前往生,才多有幾次回來。也許,疏離長久,歷經人世折騰翻滾,回鄉,品嘗滋味正是此時。 前一些時回來都在街道小巷,鄉鎮村落流連,彷若旱田滋潤雨露,大渴需索無度,盡情暢飲風林颯聲,悠囀鳥鳴,晚霞落日,林樹石岩,碉堡工事,滄古村厝,幽寂小徑,撫拍浪聲……。大地母親,帶給我無法言喻的心靈療癒與幸福。 心靈滿足後的正常,對快速變化中這塊土地的所見,自然油生感觸與想法。平實而講,金門是座美麗夢幻島嶼,硬拙崗岩、秀麗海岸、閩式屋厝是最麗質資產。歷史因緣,烽火戰亂,金門卻幸運在禍中得福,同時也注入了大量軍事歷史人文元素,島上軍營碉堡隨著時間解除軍事功能,息入觀覽揣懷的島物遺跡。接替的是兩岸觀光人潮的來去。當軍事構築和諧無違成島物,解嚴後的富庶與自由所帶來的方便舒適,錢流人流,卻對環境物貌造成衝擊與挑戰。思考消化恐怕趕不上快速變化,環境美學與返樸歸真心境的熟成並未在富裕的能量中呈現。所以島上所見,呈現的是富裕的自由及美感的落差,空間的破壞及審美的疲勞,景觀視野破碎化及美感庸俗化。舉兩三所見例子:田野裡筍露般只該出現在市鎮街道上的大房子;村裡屋外到處能見的亮晶晶圓整整石桌椅;圍著小池塘或曲橋的直方方死板板的生硬石柵欄;還有戶外公共區域過顯精緻的石地板。高級的材料卻沒能與大自然融合為一體,結果只是折騰眼睛與惋惜連連。 有機會得以參觀在文化局場內舉辦的在地藝術家書畫展。頭一次來這裡,看完展順便外圍周遭走走逛逛,有一件事看到後也是很有感觸。正門的左側一方區塊立有古碑牆,用水泥固定封住,石碑的背後空間是停車位,正前面的是複刻品及現代政治人物政治標語墨寶。所以,這是寶貴的古文物展示還是華貴的車場飾牆呢?而且封上水泥還加上政治,觀看完後滋味雜陳。可以不負責任憑空亂想像一下的話:一座具深度及創意的閩式建築意象文化局大樓,前方廣場上一區塊的古石碑林,每塊石碑都被寶貝的費心思樹立著,石碑旁附有原文及白話文釋義,並石碑來源典故。這樣,呈現出樸美石碑古物氛圍,也連結了現在與過去的歷史縱深及心靈情境。文化,盡在不言中……。 站在慈湖或海邊,可以看見對岸高樓林立,想當然爾也是蓬勃發展。偃兵息鼓下的和平,其實,還有待真正誠意及氣度的闡示,而非中國式政治無意義的文字辭令。也因此,心知肚明外還要有顆清醒而非一廂情願(移情)的腦袋。在台灣在家鄉,凡我鄉人談起政治,十之九九立場意識形態一致,真可謂同仇敵愾,說起台灣論到中共均不是滋味。我想提出的角度是:同理心與危機意識。金門面對大陸與台灣的角色位置,恰極似台灣面對中國與美國的角色位置,只是比起台灣,金門處境更顯尷尬無力與嚴峻。有深刻的同理心才有務實的主體思考,也才能做出對金門真正最大利益及長遠效益的策略方針與發聲。 母親過世了,彷彿不是真的,常常意識過來的時候,淚水就在眼眶打轉。為我年輕時信仰基督一事,母親傷心到把身體都哭壞了,這是之後父親告訴我的。金門宗祠寺廟密度全國第一,又是蕞爾封閉小島,可想而知,宗親無形約制力量之大。宗族血脈等同宗教信仰,盡孝與祭拜合為一體。細思量,祭拜又高於孝養,生前不孝死後祀拜所見不鮮,卻斷無生前盡孝死而不拜遭惹非議。這已是日光底下天經地義之事,其中道理長輩只有誥之以嚴隆神聖,代代相承。我很感謝父母家人的寬容接納,即便親人困惑,族人或不能諒解,那也是抉斷後必要的付出,無所怨,也謝謝關心。生命,是巨大而終極的課題,答案絕對又唯一,沒有選項也無法投機,更要謹慎信仰舒適圈。創造主與受造物的唯一關係性,比同於父母親於兒女的唯一關係性。(沒有誰會逢人稱呼爸爸)。創造主與受造物的尊卑與界限也非死亡能打破的。以上,稍許論到宗教,只是母親過世,遇上信仰杆格,對敬拜神明與慎終追遠之間的連結,提出個人慎重的思考。 在台灣家裡兩三個月來,幼稚園般的學吹洞簫,吹出單音後,練習了一首曲子,想說返鄉後可以稍微上陣跟老爸奏南音,無奈身體虛弱調養尚未恢復,臉白氣虛配合不上。也許,真的「老」了,又也許這些年歷練了魔鬼訓練,剛爬完天堂路,正待元氣復原。我很感謝父母親對我的愛,對我的信仰的寬容。我的人生經歷,少能盡到孝道,父親也只輕聲一句:我不怨你!淡淡語氣下無盡的慈愛。飛機正航返台灣的上空,這之後我會更多的回來,看望我的家鄉,陪伴父親,跟大姊敘舊。也許,我也可以跟父親談談,媽在醫院的最後一晚我跟淑美照顧,清晨我為媽禱告經歷的事。上帝必記念母親為她兒子所流的眼淚,會使媽媽的哀哭變為歡笑。我愛我的家人親人族人家鄉人,我愛我的鄉土。我知道,當進入永恆的那一天,這裡的一切永是我記憶寶盒裡的夢幻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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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聚會
親朋好友、同事或同窗等之間能夠經常或久久相約聚會,都是一件非常難得的好事!民國五、六十年代,當我在台北市求學及在屏東市教書時,我唯一的胞姊,三次在未告知我的情形下,帶著不識字的老母親前來北市或屏市跟我聚會,因關心我,她倆才辛苦從老遠的故鄉佳冬坐火車到台北市和屏東市找我! 此三次我所意想不到的可以跟母姊在異地聚會,並無意間看到我所日思夜想的她倆身影時,除了當場讓我感到喜出望外之外,至今,對這幾次聚會所代表的親情可貴仍讓我最難以忘懷! 後來,胞姊偶爾也會請住在故鄉佳冬鄉萬建村附近的小女兒及女婿開車載她跟姊夫一起到距家算是不近的屏東市來探望我,胞姊的子孫共有十幾人,雖僅四人跟我和內人一起聚會聊聊,但我覺得這已是很難得了! 另外的四次聚會,則是胞姊帶著全家約二十幾人一起到屏東市來找我,第一次是民國八十四年,我生了一場大病,居家經高醫數月治療的期間,胞姊經常私自一人帶著水果來探訪我,並安慰當時仍未婚的我要好好的靜養! 當我大病初癒時,她還邀約全家大小一起前來寒舍看望我,胞姊還包了一個大紅包祝福我身體健康,我高興的只收紅包紙而已!為感謝胞姊全家人的關心,當天我在日式餐廳請她們大夥兒一起用午餐,聚會中大家談些各自在小學、公私幼稚園的教學情況、家鄉老母安養及我生病治療過程等的情形! 第二、三次是在我結婚後,我跟內人先誠意邀請胞姊全家到寒舍聚會,在屏東市住家附近的餐廳用餐聚會後,後來,住在屏東市的大女兒也在屏東市不同的一間餐廳聚會以回請我跟內人,胞姊全家也全員一起出席此次聚會! 第四次是胞姊全家人到屏東市參加小姑孩子的喜宴時,大家一起先到寒舍聊天,這四次難得的聚會,都是愛弟情深的胞姊一手所促成,前年胞姊已不幸病逝後,或許,這些難得的手足聚會因少了胞姊,跟姊夫及外甥、外甥女們聚會的機會變得渺茫,但仍很期待! 因胞姊在世時每次生病或住院開刀時,全都不讓我知道,所以我就只在她健康時經常去探望過她而已。她在前年底她腦部血栓住院時,經外甥女的通知我,此次的跟胞姊聚會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因她生病到醫院探望她,當我到達醫院時,一大堆的親友早已守候在加護病房門口,等待看望她並希望她早日康復,首先進入加護病房的我發現此時已半睡半醒的她只會稍微點頭示意而已,隔天,她便已不幸往生! 俗諺說:「人生苦短」、「人生無常」從此以後,我再也無法聽到胞姊在聚會時所自然而不做作的爽朗笑聲了,我也一再在電話中邀請姊夫、外甥及外甥女等,希望他們往後能夠相約多來屏東市找我一起聚會、歡談,以回味往日聚會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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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藝人盲歌手
彈奏著吉他的手指 冰冷 喉間溢出的歌聲扣緊滄桑命運 看不見的眼看見更多懷著惻隱之心的光 音符跳躍於眸中之海 焦慮地街頭走唱討生活 歌聲拋向群眾,唱出內心發燙虹彩 流浪是生命本質,戳記於生命迴廊 揭示地青春活力打賞了榮耀的夜色 至少一碗粥,煙霧蒸騰 便足以溫飽空蕩蕩靈魂 輕輕撥動琴弦 眼前風景晃漾在暗影路燈下 不敢說疲倦,歌聲卻淒惻哀傷 無法折返的時間巷弄裡 勇敢站立街頭,讓自己被看見 歌聲是最透明的語言 以愛 帶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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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之北疆火濛濛
武哨依舊思量 痛楚卻遽疼……… 僅因槍桿只能目視,而戰火亦詩如畫! 汗滴成帆胎 杏眼如舟 脊骨是等一場鏽 當結痂欲傲立於冬狂,激越便提著假寐 隱喻虛妄,實至卻成影 不如濤浪躺於角缺,昂火灘破 讓遺身不再生茫 然而弱夕襲上 名與姓廓出一絮江河,滄桑或逍遙 於風雨站著 耳窩若然響澈尾聲間 但遠離又過於 離遠,恍如 國之北疆橫出了壁壘,卻禁不起流春吟草 而漸墜一幢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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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因此,倘或要記恨,不如選擇原諒,因為冤冤相報永不休,惟有展現寬宏大量原諒別人,才能求取自己的心安。畢竟,這是一個無法抗拒的時代悲劇,即使他們曾因一時的衝動,在島上發生許多讓島民無法接受的個案,對那些受害者我們必須要有同理心,但這些跟隨國軍南征北討、有家歸不得的軍人卻也值得同情。」福生哥滔滔不絕地說。 「你的分析不無道理,我也相當認同你的觀點。實際上也只有受害者才能體會自身的痛楚。既然不能彌補的憾事已造成,金花亦已回歸塵土,班長也音信杳然,村人也早已忘了這件事,身為受害者的家屬,似乎也不必把這件陳年往事牢牢記在心坎裡。尤其是自小沒有母愛關照的孩子,更不必讓他的心裡存在著一道無形的陰影,這樣勢必會傷及他的自尊。」罔腰仔說。 「木興出生後不久,幾乎都是由我一手帶大,也因此而建立深厚的父子親情,對於他母親的死因則從未問起,這點我是較為放心的。 (一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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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K-26
一、 我在旅行的時候,聽到了這樣的一則故事。故事是趴在觀景欄杆上時,聽與我同搭一艘星際客輪的遊客說的。故事的內容雖然無聊,且因為遊客也是從其它人那裡聽來的關係,在角色的描述,乃至情節的銜接上,常有模稜兩可、霧裡看花、左支右絀的地方;然而,故事當中所呈現的微妙的心理感受,以及對於人類未來的強烈憧憬,卻令我久久難以忘懷。總而言之,會記下這一則故事,絕對不是出於什麼「保存民間故事」、「智慧都藏在口傳文學裡」之類的,這一些淺薄的說法。各位讀者若不嫌棄,就往下一讀吧。 這一則故事,要從「K-26」講起。光是這一點,就常令聽眾誤會,以為這是故事的開頭。事實上,由於故事在宇宙港間輾轉已久,所以它真正的開頭,似乎早已遺散在星海的波濤間了。向我說故事的遊客,對此毫不在乎。畢竟,只要繼續旅行下去,總有一天會撈到故事的開頭的。另外,到底故事的開頭為何,終究也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故事中吸引人的部份。所以,大部份的人都會從「K-26」講起。 「K-26」是一部教育用的機器人偶。但是,又有一種描述,說「K-26」並不是機器人偶,而是「像古董機器人偶一樣的」老教書匠。「K-26」真有其人,而「機器人偶」只是比喻。哪一種說法正確,恐怕得等到找回故事開頭的那一天,才能見其分曉。現在,就姑且將「K-26」當成一部教育用的機器人偶。 雖說是教育用的機器人偶,但K-26的外表總是髒兮兮的,一點也不光鮮亮麗。每當他進入酒店,所有站在曲尺形的大櫃臺前喝酒的工人,都會看著他笑。 「K-26,你又被別人打啦?」有人咧嘴問道。 K-26不回應。或許是程式沒有設定的關係。他的眼神,專心地在酒店的空間裡搜索著。 「K-26,你一定又是去那一戶家長是小偷的人家了,對不對?」尋開心的人高聲嚷道。 「請……請你不要,汙衊學生的家長。」K-26總算答道。 「無罪推定,是法律的基本原則。在法官做出判決之前,任何人都是清白的。」 「什麼清白?」尋開心的人說道:「在法官判決之前,我明明就看到,那戶人家的家長,爬窗戶、摸鑰匙孔。這樣子,你還敢說他們有什麼清白?」 「即使如此,還是要依照無罪推定原則。無罪推定原則,是為了避免審理期間,司法機關以殘酷的刑求逼供……。」 K-26接連說下去的話,惹得酒店裡的人哈哈大笑。什麼「基本人權」、「死刑問題」,都是那麼富有想像力、不可思議的奇妙東西。店裡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二、 在一片歡笑聲中,K-26看見了目標。可以說,他就是為了這件事,專程到酒店裡來的。在曲尺形櫃臺的後面,他找到了一名幫忙溫酒的小孩。然後,他開始向小孩說話。 故事裡突然出現這樣的情節,實在令人錯愕。講述的遊客,也為此十分感到困擾。若說K-26其實是一名落魄的老教書匠,還能夠理解。由於受到前述客人的恥笑,但又因為當眾破口大罵,實在有失氣度,所以只好找櫃台後的小孩談話。面對小孩,他馬上能擺出教學者的威勢;一見到教學者的威勢,那群嘲笑他的客人,論誰都會更尊重他一些?國民教育如此普及。即使是工人,小時候也上過學;在課堂上也被老師教訓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只要勾起了眾人這段記憶,當下酒店中的光景,瞬時將大幅改觀。 假使K-26只是一具髒兮兮、舊式的教育用機器人偶,剛才的那一些說法,完全都不管用。K-26不過是依照程式,在指定的時間內,完成學生課後輔導的任務。僅此而已。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卻時常招來聽眾的勃然大怒。「你怎麼知道,機器人偶不會感到羞恥?」聽眾在大吼之後,緊接著,就是提出那一番「機器人偶有沒有心靈」的傭俗論調。講者要是堅持不住,就會被怒氣衝天的聽眾拉走。此後在故事裡,就不免加油添醋,把它變成了一道俗陋的鄉野大雜繪。 暫且不論什麼原因,總之,K-26走近了曲尺形的櫃臺,向坐在柔聲滾動的熱水面前的小孩說話。 「今天讀書了嗎?」 「讀了。」 「那麼,我來考一考。這是一道情境題。今天一進門,老闆便要求員工,在煮酒的時候,往瓶子裡摻水。因為,現在經濟蕭條,酒店的生意,已經到了不摻水就維持不下去的地步。可是,上門的客人,先是要求把溫酒的瓷瓶搖一搖,檢查有沒有水的聲音;接著,又緊酊從罈裡舀出的杓子,親眼看它把酒注入瓶裡。在如此嚴密的監督下,摻水的機會,一點也沒有。請問這個時候,員工該如何處理才好?」 小孩望著熱水的騰動,一言不發。過了許久,伴著酒被溫好後發出的香味,傳來一陣回答的聲音。 「我是這間酒店的千金小姐。今天會坐在這裡溫酒,純粹是為了欣賞熱水滾動、冒出氣泡時,浮現出來的優美的線條。酒裡要不要摻水,是家父的決定。但家父的決定,我並不一定要遵守。我已經12歲,到了不得不思考實際問題的年紀。很快,再過幾年,我就會繼承這間酒店,成為它的女主人;接著,想必就會嫁給仗恃著才氣,卻沒有一雙好看眼眸的富有青年吧。花的色彩,雖為了明日的希望褪去,終究是徒然。就讓摻不了水的酒,倒去這間店。在它的廢墟之中,我將站立起來,成為一流的藝術家。要是拿不起畫筆,就成為宇宙艦隊的司令官,航向未開的世界。」 酒客聽了,無不鼓起掌來。 「敬大小姐!」一名客人喊道:「喝一口醇黃酒,疊一塊明日的敲門磚。」 三、 故事說到這裡,各位讀者一定非常期待,髒兮兮的老舊教育機器人偶,與盯著溫酒時熱水的紋絡的酒店千金小姐之間,究竟會發生什麼互動?但是,就像我先前說的,這則故事在宇宙港間輾轉已久;除了開頭不見蹤影之外,有些故事中的情節,也丟失在茫茫星海中了。 這對讀者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人類的傳播系統,是一套巨大的精煉裝置。當故事被一位又一位星際旅人講述時,俗濫且無益的渣滓就會被濾除。只有那些最能掌握住人類心理微妙狀態的、最能激起對未來的憧憬的片段,能被保留下來。即使是為了消磨時間而生的無聊故事,大體也是這樣的。 所以,在講完K-26與盯著酒店千金小姐的談話後,和我同船的遊客馬上告訴我:忽然有一天,喝酒的人們發覺─K-26已經許久沒來了。會發現這件事,是因為千金小姐的家父決定,在新勞動政策頒佈後,做生意的日子減少;為了維持收益,必須嚴查帳簿。兩名被追帳的酒客,因此大打出手。當他們在曲尺形的櫃檯下,扭打成一團時,專心盯著溫酒熱水紋絡的小姐,懸著被打擾的蹙眉站了起來,說:「何不去找K-26問問呢?看日期,是K-26定時來訪的日子。」 兩名氣喘吁吁的酒客,霎時被千金小姐冷冽的睿智點醒。他們手忙腳亂地滾出店門,探聽K-26的下落去了。 在如此為人所需的時刻,K-26竟然消失無蹤。有人說,K-26消失的那天,他最後的行程,是去拜訪那一戶家長是小偷的人家。在新勞動政策之下,休假日僱用長期看護的價錢,變得格外昂貴。市面上興起了以機器人偶,取代真人看護的風潮。於是,那戶人家便偷走了K-26,以便照顧重病在床的爺爺。 比起這則離奇的謠言,酒店的千金小姐寧可認為,K-26像不摻水的黃酒一樣,替人類明日的希望發揮了作用。瀏覽報紙時,她讀到─「與多國合作的『霞光課後輔導計劃』,已經告一段落;教育機器人偶已陸續回收。」 在報導中,刊出了一位機器人工學研究者的說明。在成千上萬的機器人偶中,總有幾部,會遭遇研究者所設想不到的處境,並得出一套的演算法。蒐集、分析這些演算法,就能改良機器人偶肢體運作,乃至思維模式。下一代的教育機器人偶,將以更為流暢的反應,幫助學生的學習。 K-26的工作經驗,想必能在研究者的分析中展露光芒吧。 「當時要是他能說一句:『不要取笑!』,就更好了。但願新一代的教教育機器人偶,不要變得太懦弱呀。」千金小姐冷澀的臉龐上,浮現擔心的笑容。 講到這邊,同船的遊客告訴我,故事到這裡就斷掉了。時隔多年,在另一趟旅行裡頭,我終於聽到了一段敘述。姑且,算是故事的結尾─酒店最後倒閉了。但是,酒店的千金小姐,既沒有成為一流的藝術家,也沒有當上前往未開世界的宇宙艦隊司令。她懷著一顆溫暖的心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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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龜也要曬太陽
春雨綿綿幾天,好不容易天晴了,和老妻趕緊出去散步。 陽光暖暖,又逢假期,大家也都跑出來曬曬太陽,去除一些陰霾之氣,於是台大農場周邊滿是人潮。台大農場位居市區,交通方便,鬧中取靜,又富田園之美,是難得一塊都會綠洲,怪不得大家愛來這裡做半日之遊。 動物何嘗不喜歡曬太陽呢?樹上鳥兒跳躍著,唱著輕巧脆亮的歌兒,連池子裡的烏龜,也爭先恐後地爬到池中石頭上,爭取日照權。一、二、三、四、五,一塊水石上,竟然就擠了五隻烏龜,伸長脖子,懶洋洋地享受陽光呢! 連烏龜也知道要曬曬太陽,這春日的陽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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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流中殞落的歲月
快十年了,臭豆腐的貨車一直在固定的停車格裡沒有移動過,兩個小孩很安靜乖巧的坐在貨車旁的紅磚道的木椅上,他們面向馬路上的車流,頭微微向右跟著車流前行,有時又向左追尋另外的車流,或是低頭發呆,偶爾是兄弟兩三言兩語打罵嬉鬧。大多時候,他們的眼神是空洞無主而面目槁灰;空空的兩手,有時垂放,有時當枕頭,累了,就低頭攤在椅背上。 遠看,像是木椅上擺了兩具不動的娃兒,每天的下午二點到六點。 夫妻邊賣臭豆腐也邊和客人聊天,沒顧客時,夫妻倆面對面兀自聊著天,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這兩個孩子是誰家「放生」的。 學校老師們的建議,父母敷衍應允著;不知情又熱心的鄰居們,送了腳踏車,帶了繪本和玩具給兄弟們,卻遭了狠狠白眼,父母說兄弟兩將來只要繼承臭豆腐小本生意,還有一點家產,就可以好好過活不愁吃穿。 五十公尺距離遠的一棟路邊透天厝的騎樓,老人家坐在椅子上,身體舒服的斜靠在椅背上,翹著腳,雙手交叉於胸前。他面向馬路上的車流,頭微微向右跟著車流前行,有時又向左追尋另外的車流,佈滿皺紋的臉龐,銳利的眼神,悄悄打量一個一個走過的路人,從早上到黃昏。累了,就起來晃晃手動動身體,或隨著陽光的移動,找個溫暖的角度,低頭攤在椅背上打盹。 偶爾,在一年的幾次節日前,晚輩烘焙了些糕點,就由老人家顧著販賣,解開大家對他是否是獨居老人的疑惑。 短短一百公尺內,六隻眼追隨著車流,卻是老少兩樣情:他的餘生,安穩的在透天厝騎樓的角落,捕捉陽光的餘溫,細數車流看著來往行人;但他們自幼到小學的黃金時期卻單純而空白的在車流行人中一分一秒的殞落、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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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山岩
攀在石上 伸手圍住整座城 整座城圍住了我 自冰河到現今 寂寞在遷徙 我與歸的惆悵 於高點躲避洪水 夢裏 台北湖的子孫 與化石共舞,裝扮成 梁柱旁的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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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如果從另一方面來說,以班長的家世和為人,理應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才對,在沒有充分證據可以佐證下,我們似乎不能擅自下定論,更不能冤枉人家。」罔腰仔有所顧慮地說。 「從我們剛才的推測來看,似乎可以合理地懷疑,這件事與班長絕對有密切的關聯。但事情已過去那麼久了,死的死、走的走,倘若硬要去追根究底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或許,外面的傳言早已隨著金花的死而消聲匿跡,即使整件事我們比其他人清楚,但過去的就讓它從我們的記憶中消失吧!」福生哥感慨地說。 「如果班長在沒有走之前,把事情的真相透露給你,你選擇的是仇恨還是原諒?」罔腰仔突然問他這個棘手的問題。 「說真的,我只是受害者的丈夫,而且這件事又發生在婚前,的確感受不到事發時內心的衝擊。或許只有金花才能體會到受害時身心的痛楚,要不,她的精神絕對不會因此而失常。倘若要金花原諒他那是不可能的。 設若站在男子漢大丈夫的立場,一旦娶妻當然要娶一個黃花閨女,誰願意自己的妻子婚前跟別的男人有過性關係。雖然我們不知道加害者當時是基於什麼心態,才犯下這個強暴少女的滔天大罪。但無論是一時的糊塗,還是早有預謀,莫非都是時代的悲劇。假若沒有國共對峙,蔣介石率領的國軍部隊節節敗退,班長他們也不會跟著部隊撤退來到我們這座島嶼,如此似乎就不會發生一些不能彌補的憾事。 從班長被金花認出後的種種作為來看,想必他必有一顆悔悟之心,要不,他可以不加理會,甚至還可以理直氣壯地怒指他人誣陷。因為它原本就是一樁陳年卻又沒有任何證據的無頭公案,任誰也不敢公然地誣指是他所為。(一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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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五十年前初訪戰地金門
由於金門乃是當年反攻大陸的跳板,更由於民國三十八年的金門「古寧頭大捷」讓中華民國的國軍擊退了中共葉飛部隊的來襲。造成了臺海兩岸近七十年來對峙的局面。而金門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世界的新聞要地,中外人士和新聞記者也都會主動提出將訪問金門作為主要目標,這也引起我當年對訪問金門深感興趣的重大理由。 初次有訪問金門的機會是在民國四十五年的冬天,我在鳳山的陸軍軍官學校接受為期四月的士官訓練,受訓學員都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少年,所以都認為有不怕險不怕難的威武精神。更要實現當年蔣經國成立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時所提出的兩句口號:時代考驗青年,青年創造時代。那裡有危險就要往哪裏去。因此在留學生隊結業的前夕有同學提出訪問金門的建議,並獲得軍校校長謝肇齊少將及政治部主任張明少將的同意報呈國防部審核,那一陣子的學生真是豪氣萬千人人準備好上金門前線訪問。但是等到的結果卻是:前線有戰爭情況為安全顧慮不予執行。同學們的失望可知。事後經同時受訓的學生時任空軍總司令王叔銘將軍之子王鎮洋透露:受訓學員有甚多黨國元老及政府要員之後,萬一飛機遭到攻擊責任誰負?多年後回想確有道理。 王鎮洋就是王叔銘上將的獨子,其他尚有總統府資政吳忠信之子吳庸叔、參謀總長彭孟緝之子彭蔭剛、空軍副總司令徐煥昇之子徐國銓、黑龍江省前主席吳煥章之子吳丁凱等。果然不出所料就在民國四十七年的關鍵時期中共發動了震驚中外的8-23 砲戰,金門這塊彈丸小島彈如雨下,當時的國防部長俞大維正在前線召開軍事會議,砲彈來得措手不及俞部長自己受傷之外還有三位金門防守副司令官被炸身亡。那就是趙家驤,吉星文,及章傑三位將軍。因此金門砲戰轟動全球,國際新聞通訊社及重要報刊均飛赴臺灣要求專赴金門採訪。而臺灣本島也進入戰略狀態。我們這些來自中華民國的留學生不但擔心故鄉的安危也成了媒體報導採訪的目標,那段風雨飄搖的緊張時刻給臺灣勃得甚多的國際能見度。一直到毛澤東宣布單打雙不打和停打還新聞價值經久不衰。但是我對金門的觀注和嚮往卻日益加深。 一直到民國57年夏我應中國文化學院(今中國文化大學)創辦人兼國防研究院主任張其昀先生之邀回國參加他所主辦的國際華學會議,除了晉謁蔣中正總統及副總統兼行政院長嚴家淦之外,並因兼任香港新聞天地周刊特派員的關係得識時任救國團的主任秘書宋時選,拜會時特別提出訪問金門的要求,他當即表示歡迎並告之周內即將有救國團主辦的「大專教授金門訪問團」當天有一日的參觀訪問,但因地處戰地避免中共挑釁所以行程都很緊湊。由於是保密行動,所以天未亮就在台北松山軍事基地集合,救國團總部派時任學校組組長曾廣順全程陪同,國防部則指由時任國防部政戰部副主任姜獻祥中將沿途照顧,務使這參與的五十名國內外的教授賓至如歸,平安歸來。姜獻祥中將乃是一名有名的空軍英雄,曾經擔任空軍軍官學校校長,對於天氣的變化經驗豐富,這位豪邁爽朗的將軍一到就操作他的江西口腔致詞歡迎大家:托各位朋友的福今天天氣晴朗適合飛行。如果遇到「共匪」襲擊,請沉著應付,把生命交給我們,因為中華民國空軍有保護人民的義務。但是軍機的現行規定凡是搭乘軍機必須簽署同意書,如果飛機出事不負任何賠償責任。這時連猶豫考慮的時間都已沒有,只有魚貫登機搭上了當年克難勉用的C-47四引擎飛機。飛向我嚮往已久的反共堡壘金門。 航程不遠但是近鄉情怯,地近戰埸兩岸交集總覺得有些兄弟廝殺的矛盾。一小時的飛行把我們帶到荒涼淒慘的廢墟,這就是尚義機場唯一對外的航空管道。接待我們的是金門防守司令部的政戰部主任尹殿甲少將,路上一切的解說都由姜將軍交付給他,因為這位山東儒將原任臺灣中部防守司令部的政戰部主任是劉安祺上將的愛將,調到金門已經兩年,中間只回到臺灣兩次,算是真正的以戰地為家。因為防衛司令要專注於作戰所以中華民國政府在金門成立了戰地政務委員會由政治部主任兼任,所以他的責任非常的大,而且事務性的工作全需顧到。尤其是一九五八年金門砲戰開打以來世界各地有邦交的國家指定到金門訪問的絡繹不絕,在送我們到一九五二年建造的「莒光樓」去聽簡報的途中,尹少將詳細的解說金門的文物史料以及防守的重要和建設的需求。 金門原是一不適生產的荒島,黃土巨石、人地貧窮,百姓以地瓜為生。但因戰爭關係軍民超過十萬,經歷任司令官之努力軍民合作種樹植木擘石開道將金門打造成一個綠色金門。十年以還建設已粗具規模,而金門特產高粱酒已研製成功且電力公司因蔣經國的長子蔣孝文--首任金門電力公司經理多方努力,已可自力發電。我們在「莒光樓」上看到了金門百姓的受惠,也看到了對岸大陸同胞所受的苦難,那些血淋淋的破衣和窮困的糧票鬥爭清算的日子,使得金門變成了解救大陸同胞的希望燈塔。多少教授都在「莒光樓」上的資料室中看得百感交集,義憤填胸。每一個人都抓緊機會在「莒光樓」的內外攝影留念。尹少將和姜中將卻因為保防關係不能與我們合照,但是救國團的曾廣順組長卻忙前忙後為我們服務。他後來被調到中央黨部第三組任馬樹禮的副主任,最後任僑務委員會的委員長多年和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直到他辭世為止。 為了趕時間我們參觀了古寧頭大捷的戰場、一九六二年建立的「八二三砲戰勝利紀念碑」和馬山喊話站,並且用高分貝的喇叭請中共的戰士投奔自由。同時用空飄氣球高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到對岸的沿海地區,我們雖非軍人但是也在金門前線盡了一份政治作戰的義務,多年以後仍回味無窮。中午因陋就簡在「浯江書院朱子祠國定古蹟」便餐,尹主任特別介紹新研發的金門高粱特產品並代表司令官致贈兩瓶以作紀念並附稿紙兩張以供參訪教授題字揮灑。他致詞時指出歡迎再來金門參訪,必以更進步的建設成果呈現在國人面前。 我心中在想到金門比登天還難我這一等就是二十年。回到臺北已近黃昏,我立即展筆為文以(我到了金門前線)為題在香港的新聞天地周刊登出。周後即接獲尹殿甲主任的謝函。沒想到我在文化學院任訓導長時他的長子尹建中任臺灣大學訓導長,和我開會時經常交談,可惜他天不假年,不到四十就英年早逝。此時尹將軍早已升任中將並將限齡退役。 (作者為中國國民黨中央評議委員。青溪新文藝學會理事長及中國文化大學華岡教授)。(稿酬捐松柏園金門長照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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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溪口
天邊飛來的嬌客 聚集在希望的沙洲 看著海水在漂流 牠們要尋找食物的方舟 來時成群又結隊 喚醒沈睡的江河 去後江河歸寂寞 剩下浮游生物在招手 天涯嬌客黑天鵝 來時無影去無蹤 常將遊客拋身後 不知何時再相逢 看眾鳥在水中昂首躍動 聽海洋傳來聲聲呼喚 即使是失意的政客 也能感受大海的寬容 傾聽一會海洋的呼喊 凝望一幕蓬勃的生機 是海洋賜與的妙方 是大地撫慰心靈的良藥 潮水漲了會再退回去 潮水退了會再漲回來 嬌客去了也會再回來 只有青春去了永遠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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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燕仔作岫(閩南語散文)
有一日下班倒去厝,看著塗跤有一寡仔塗,隔日看機車面頂嘛是有塗,閣黏黏的款,心內煞感覺誠奇怪。紲落來幾日攏是按呢,我攑頭看面頂是不是有啥物?結果有一點仔鳥鳥的物件。 逐日透早烏燕仔就一直佇外口出聲,毋知咧講啥物貨?閣佇社區來飛來飛去、飛懸飛低,有時仔休佇阮厝的頭前,加上不時有塗出現,我知影烏燕仔來阮第作岫啊!要共伊趕走抑是毋通?有時開大門烏燕仔會飛走,我想我離開了後伊閣再停起去,煞煞去仔,乾脆隨在伊。 過幾禮拜了後,有一日看著烏燕仔停佇面頂,原來是岫作好啊!真是不簡單,另外一位所在若像進前袂做好的時,我想烏燕仔閣想欲做另外一個岫啊,烏燕仔到底是去啥物所在揣作岫的材料?我想閣無偌久塗跤著會沓沓有烏仔屎啊!到時真正就愛「傷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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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作文課
雖然我的興趣很業餘,但如果沒有當年高中國文老師的鼓勵,或許寫作這項興趣不會一直延續至今。 在懞懂的學生時代,課業並不特別突出,不知未來何去何從,覺得自己平凡,甚至高中選組時,選擇自然組,也僅僅是覺得未來比較好找工作而已。 直到高中第一堂作文課,才第一次有被肯定的感覺。國文老師回收班上作文後,在課堂的開始,特別提出有位同學的作文令他驚艷,探問是誰的文章,聽到是我自定的題目,才滿臉通紅地舉手。 頭一次被肯定,不知如何作何反應,只是感到開心又羞赧。此後的幾次作文課,更是常常被點名稱讚,或是幾句段落被抽出來念,還被老師稱讚作文「有大學生的程度」,同學也因此會借去參閱,讓我很有成就感,也更努力想要獲取好的作文成績。每次作文課時,除了絞盡腦汁努力書寫,也樂在其中,更有動力去參加校內作文比賽、投稿地方雜誌、刊登報紙文章,「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在說這種時候吧。 生命中總有些人即使沒有了聯繫,但卻讓你擁有一輩子受用的經歷。國文老師常常鼓勵我,以後要繼續保持寫作興趣,「可以投稿報章雜誌的文學副刊,賺取零用錢,不要放棄這份能力。」這些話言猶在耳,一直感激在心。這堂永遠的作文課,我會一直書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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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住在我們村郊的軍人一大堆,她為什麼不說其他人,偏偏說班長是惡魔;而且不殺其他人,偏偏拿柴刀要殺班長?福生哥,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罔腰仔不解地問。 「我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曾暗自想過,是否班長的體型跟當年蹂躪她的那個人相似,或是有什麼雷同的地方,才會勾起她的記憶,繼而懷疑他就是糟蹋她的惡魔。」福生哥解釋著說。 「雖然那個時候金花精神已出現一些異常,可是對於事物的分辨則還算清楚;甚而我娘過逝時你到我們家幫忙,她還會不高興,這何嘗不是人性內心自然的反應。但儘管這樣,她並沒有想以激烈的手段來對付你和我。反而是班長好像是她的眼中釘,除了口出惡言罵他,還想殺他。更值得深思的是金花往生時,你不是說班長送了一份厚重的奠儀嗎?而且還跪在她的靈前上香叩頭,全村的人幾乎都看到這幕不符合習俗的情景。現在仔細想想,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不尋常啊!福生哥,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罔腰仔,經過妳這麼一說我才猛然醒悟,如果以常理來說的確有點不尋常,難道班長真是金花所說的惡魔?而且早已被她認出,她才會拿柴刀想殺他。而當班長被認出後或許自知理虧,才會試圖以各種方式來彌補之前所犯下的過錯。包括送奠儀,在她靈前上香叩頭,以及那兩塊貴重的金條在內。罔腰仔,假若真是班長所為,再多的金錢也彌補不了他那種喪心病狂的過錯。」福生哥感嘆地說。 「福生哥,這只是我們兩人的推測而已啦!現在金花已死了,班長也不知去向,可說已死無對證。(一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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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戀手札】食鮮一把鹽
利用勞動節不勞動出走一趟,沿著嘉義海岸線味道出行,像馬甲線一樣繞著鰲鼓溼地、東石港、布袋碼頭,像每一次趴在機艙窗口畫出家鄉海岸線輪廓。 中部午後陽光30度,無風,隱約有一層微粒子浮沉在周遭不遠處,讓天空臉色不開朗,顯示空氣品質不好,味道更差,尤其越靠近碼頭岸邊海產腥味鹹濕厚重。這樣的記憶味道不喜歡也不陌生,除了深處記憶的船艙味,還有早年少肉食醃魚的味道。80後食肉長大的混血孩子沒有特殊感覺,早年金門長大的孩子是深沉的甦醒。嘉義沿岸漂浮海洋的味道,一群人排隊等上船,由這座島到另一座島,食鮮、花火節、追逐藍眼淚。 尋常日子配合人情世故,過著過著淡出了嘴,只因家中長輩新喪未滿周年,一切年節不宜舖張,所以不能有冬至圓、不能有澎粿年糕、不能有元宵、不能有端午粽、不能有月餅烤肉。感覺日子剩下一把鹽,越過廚房事越簡單,幾乎沒有蔥薑蒜糖醋,沒有了味素雞粉魚露也不理。回歸到日子最原始的滋味,海邊食鮮一把鹽。一把鹽的海鮮在我回中部時改變了我的味蕾,曾經有段很長的日子,喜歡活魚八吃,桃園石門,一大條草魚養在大水族箱現抓現煮,炸醬糖醋紅燒豆瓣,水煮豆腐火鍋魚湯,樣樣都喜歡,就是沒有白燙。 來到港口餐廳,滿滿一桌的海鮮,蝦子、螃蟹、風螺、透抽、生蠔、魚片、魚內臟,每樣都是清燙上桌,用一把胡椒鹽,一疊山葵醬,一醋醬油碟子。於是我知道了海產鮮才能食鮮,餐廳的破布子蒸、紅燒糖醋……任何佐料都是多餘的,簡單食魚鮮似乎告訴我們隱藏的人生滋味,清淡苦澀若一盆水裡游,繁華落盡小確幸的小幸福,相較大浪漫的可遇不可求,安然自得。每有朋自遠方來我們都請臨海港餐廳,平日家中嗜食魚湯,我越懶料理廚事,多的是一把薑絲一把鹽,燙青菜白豆腐,簡單方便,廚房沒有味道嘴中多了滋味,粗學禪食。 回到金門我要煮魚湯,母親說家人不吃魚湯腥濃。我走一趟傳統市場,未進入市場口,羶腥味濃厚,地上濕漉漉,是我熟悉的味道,母親市場維生一甲子,然而我還是不喜歡海產攤,每一攤都有陳年腐朽臭味,每一條魚都固執的攤在攤板上終日沒有記憶散發腥味,魚是來自海上的禮物,這禮物不知沉睡了多久時光,輾轉上下貨運幾趟,魚不鮮了,難怪母親的魚都嗜煮重口味,家嫂也拿手紅燒糖醋魚。我納悶著,早年金門島海產鮮味十足,黃魚、黃隻仔……乾煎香,一把鐵鍋自擬媲美傅培梅,各式風螺珠螺海螺鹽醃醬油,曬海蚵、晾海菜的院埕,遠遠的鮮香,風中道味十足,一把陽光一把鹽,甘苦日子純淨三餐,餵養一家子的健康,如今卻只有被炒熱的觀光美食海蚵,海蚵價飆漲,魚貨短缺。餐桌上忍不住想敲敲碗,學馮諼客:食無魚。 清明前回金門與同窗往廈門晃,說去吃水煮活魚,辣魚湯酸魚湯,我一隨身背包只帶手機錢包就跟著走,後來才知道同行有備帶裝海蚵的器具,往廈門市場買海產應清明節吃潤餅之急,金門現產海蚵一公斤400多元仍供不應求。食魚鮮在金門似乎是可遇不可求,曾經以為每個港口邊都是等待的人,想像船緩緩駛近一簍簍海產下船,汗水海水淋漓,這場景在金門島沒有畫面,卻在他鄉相遇,聞著海水腥味,尋找鄉愁味道,必吃觀光魚市的蚵仔包、蚵仔煎,回金門也必吃,味道做法料理方式二者,站在金城貞節牌坊下排隊等蚵嗲跟在嘉義布袋港邊吃蚵包,滋味不同,純粹的固執。 進入五月初日,對岸是五一長假,來附近聞名的高跟鞋教堂、港邊看漁船觀光魚市買魚貨,人潮車輛激增。我用一天的假期,遊走海港岸邊,迎來一股濃厚的味道,剝絲抽捲尋找海島的原味,海鷗海鳥海上盤旋。陽光越來越濃,日子顏色越過越淡,嘴如是、身如是、髮如是……白棉衣棉布鞋行走自在,棒球帽擋風擋雨擋陽光也掩蓋日漸灰白的髮。但我仍不能透了「貪瞋癡」三毒,嘴裡直說喜歡食魚,心裡排斥食無鮮,一臉無所謂世人眼光的癡相。感覺自己像一條固執的魚,用魚四秒的記憶逆著洋流獨自洄溯家鄉,一趟趟虔誠又沉默。 想我是前世為一隻貓或一隻魚,共生苟活。若為魚,是春生冬死一年活的香魚,或占卜的?魚,或浪漫雨魚。適合此時節,初夏梅雨季節,下著綿綿密雨悠遊腳下的雨魚。今年說梅雨季,沒雨,抬頭見陽光,想念家鄉的海味,沒有海鮮的日子,就上賣場買鹽魚,日本的挪威的都好,薄鹽鯖魚醃鮭魚,回到另一種一把鹽。在怕淡忘的時刻,老之將至的癡相未來,抹上一筆淡淡的鹽,醃醃記憶,也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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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野趣──八聲杜鵑山之旅
前些日子,回瓊林,在大嫂的菜園子旁,開心的看著那些快樂生長的蔬菜,自己也開心了起來。 忽然一隻紅褐色的鳥,刷的飛來,停在那一畦花椰菜的葉子上,時而停在一根短短的細長鋼筋上,我的目光尚在思索中,沒有料到,牠刷的又飛走了,到了路的另一邊,有些林木的樹上,但讓人驚喜的是牠再一次,刷的再飛回花椰菜旁的那根鋼筋上,牠的大小約比白頭翁略大些,只是那一身紅褐色的羽色,讓我一直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鳥? 我看牠似乎尚不急著走,於是趕緊回屋裡拿來相機,喀嚓喀嚓,拍了好幾張,一看似乎還有機會,於是再按下錄影,錄了一小段牠時而觀察環境時而理理自己的一身毛羽,好整以暇,我也好整以暇的記錄著牠的菜園生活,我們是萍水相逢,卻為彼此帶來了驚喜,滿菜園的蟲是吸引八聲杜鵑來訪的引子,彷彿鄉野之外的樂園,風微微的吹著,暑氣尚不逼人,是一處生活的好空間。 我拍了照,拿著圖鑑比對著,總想著是杜鵑科的鳥吧,但不能確定,於是發了電郵,請資深的鳥友洪幫忙確認,洪回信說在烈嶼的沙溪也拍過,是八聲杜鵑,我好興奮,因為不容易遇到,據說是迷鳥,後來和省鳥會的總幹事聯絡,說那個時間,適逢過境時節,台灣有好幾個地方,也分別有鳥友拍到八聲杜鵑,我獲得了消息,更是雀躍! 在金門四聲杜鵑是活躍的夏候鳥,初夏的金門田野、聚落都可以聽到牠的叫聲:「ko ko to ko ko ko to ko ko ko to ko 」,成了金門夏天最好的田園交響曲,但那天和八聲杜鵑的相遇,並沒有聽到牠的鳴唱,只是看牠時而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時而從菜園子飛到馬路邊的林子裡,我們就這樣擁有短暫的快樂時光。 我有機會和金門縣古城國小附設的幼兒園一起分享,透過鏡頭讓小小的朋友,有機會和田野的鳥朋友結緣,大家都好開心,在菜園子裡等待及努力覓食的八聲杜鵑,也成了他們的好朋友。 今年金門的初夏,我開心的與八聲杜鵑,共有一個田野的美好時光,生命因而感覺十分甜蜜,好像要滿溢出來,因此,想要分享更多喜歡自然、喜歡生態的大家,透過簡單的文字紀錄這一次的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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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 窗
偶爾佇足在客廳的落地窗前,遠眺,讓心靈也跟著視線貼近了樓外的世界,顯得不再是那麼疏離! 透過這「眼外之眼」的建築物開口,視線越過或雨或晴的陽台,眺望十樓下方之遠近景物,覺得這是必要的,也是出於自己的浪漫性情而喜歡!有些時候則是憶及舊事,那些曾經結交過的朋友們,包含後來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分道揚鑣的那些舊識,在最初彼此都是懷抱著滿腔熱情,願為共同志業而奮鬥!但生活裡畢竟有現實的嚴峻考驗,有些人後來棄初衷而去,去走一條較為平坦易行的道路……。 喜歡臨窗,其實,也是因為窗的一些美好特質吸引了我,包含它的明朗和堅毅,似與我自己的性情有所對應,捨棄了遮掩與晦暗,必要時就大大方方的坦露屋內那一方小世界,讓陽光進來!它也是一種對外連繫的必要設備,佇足在它面前,視線就從牆壁的封閉中暫時解放出去,有些時候還得以在想像中與遠天的彩霞共舞,與正在城市上空翱翔的群鴿同飛!如果心有所侷促,也就得以漸次的恢復其暢朗! 這款身軀透明潔淨,是薄而脆的,卻能夠抵擋得了風雨的襲擊!竟對應著我自己的某些理念!在「堅持理想」的這一條漫長路途上,由於有其艱辛之處,難免似在「苦修」一般!常想,世間「形而下」的諸般事物都會化為塵沙,回歸那共同的永恆故鄉!最後永在長存的,或許惟有那「形而上」的精神吧?惟有那曾經擇善固執、為著至高理想而始終如一的努力過的一股在天地間的氣魄!有如一扇明亮的窗之存在,堅毅不撓的挺立著,無所畏懼的面對日子裡的烈陽與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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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 灘
搶灘就是一種擱淺 故意的 在漲潮時奮力衝向 沙灘 再等待下次漲潮時 離開 而人生就是一次次搶灘 成功後卻沒人告訴我們 還要回頭 還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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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化石
剛好看過劉克襄的新書「十五顆小行星」,那時江蕙正要辦幾場演唱會,宣傳正如火如荼,轟動整個台灣的時間點,那紐西蘭費爾尋子的故事和江蕙歌聲連結了,報紙上大幅的報導,讓我覺得紐西蘭這個遙遠的國家與我有了連結,那是若有似無因緣,比起市售的紐西蘭奶粉,打著純淨天然的廣告更讓人感動。 因緣際會,跟了遊學團去了紐西蘭,在庫克山下和攀上珠峰第一人新西蘭登山家埃德蒙‧希拉裏的雕像拍了一張相片,他是一九五三年五月二十九日人類首次登上珠穆朗瑪峰而聞名世界的登山家,劉克襄在十五顆小行星中寫拾方方命喪珠峰時有感而發的說,登山的英雄在台灣並不會被當成值得書寫的人物,這是事實,在台灣,似乎只有政治人物才是主軸,值得膜拜。在紐西蘭,國家為這位登山家樹了一座美麗的銅像,在台灣經常看到政治家的塑像代表威權體制,其實我們應該崇拜的英雄在每個角落,只要努力就應該被讚揚,這兩種不同價值觀的國家,培育出來的國民素質也相差很大。 庫克山下聽說有許多玉石,大家趕緊低頭搜尋,希望能撿到一塊璞玉,但是跟我有緣的石頭卻不是玉,而是一塊百萬年之寶,我在乾涸的小冰河灘上撿了一塊庫克山的木化石,小小一塊木化石,我帶著它坐飛機回台灣,它藏著積雪高山的影像,比起那些觀光客在紀念品店搜購的更具吸引力,因為地球科學的課程曾經讓我理解到礦石的形成和特色,化石保留下來的是地球生命的軌跡,透過這樣的連結,帶回一顆石頭並不具備高經濟價值,那是山野的呼喚。 山,曾是我的生長之地,也因為攀爬過大霸尖山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未來的日子,我將進入五十歲,能勇猛的去登山機會並不大。這顆石頭將經常呼喚起我心深處一種特殊的感情,讓我的思緒飛越太平洋重回紐西蘭庫克山下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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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成為專家倒也不必,只要能夠正常成長,成為社會有用之人就阿彌陀佛了,其他我不敢有太多的冀求。」罔腰仔說後,突然轉變話題問:「金花到底受到什麼刺激而想不開?雖然以前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但我始終不好意思問你。」 「說來話長,這件事在金花尚未自盡時,就已經在外面傳聞很久了。儘管他們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我也抱持著一種坦然的態度來面對。但嘴生在人家的身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而且它原本就是一個不幸的事件,任何的辯駁和解釋只有增加事情的複雜性,對受害者本身並沒有好處。況且,加害人早已不知去向,既不能把他繩之以法,又不能抓來痛打一頓,除了自認倒楣,也是這個時代最慘痛的悲劇啊!」福生哥內心似乎有無限的感慨。 「你和金花結婚之前,知道這件事嗎?」罔腰仔低聲地問。 「我是婚後才聽人說的,但金花在我們新婚之夜時,曾問我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即使過後我知道她並非處女身,但我始終以一顆包容心來對待她,並沒有問她一些有傷她自尊心的話。坦白說,能結成夫妻也是一種緣分,如果刻意地去揭人家的隱私,算人家的舊帳,把好好的一個家搞得烏煙瘴氣,那又何苦呢!」福生哥坦然地說。 「說真的,貞操是女人的第二生命,金花絕對是一個純樸善良的女人,當不幸的事故發生在她身上時,才會禁不起這種刺激。如果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對於這種事或許會抱持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也就不會受到那麼嚴重的打擊,繼而造成精神的崩裂,走上懸樑自盡的路途。說來可憐啊!」罔腰仔感慨地說。 「妳是知道的,對金花我是百般地容忍和呵護,有時候忍無可忍才會怒斥她幾句。即使我曾聽人家說過她少女時遭受軍人強暴的不幸事件,但我非僅沒有記掛在心上,反而同情她的遭遇。原本以為生下木興後,她會以孩子為重,把過去的不幸事件忘掉。想不到碰到班長後,她的精神狀況卻更加地嚴重,不但說班長是惡魔,而且還想拿柴刀殺他。」福生哥坦誠地說。(一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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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好想你
其實好想你,騎著車,我會想著你,親愛的你,哪裡去了?睡覺前,我會想著你,愛笑的你哪裡去了?吃著美食,我會想著你,愛吃的你哪裡去了?想著你,有時候覺得心好像刀在割,一刀一刀劃著,想著你,有時候覺得連呼吸,空氣都稀薄起來,傷痕不曾隨著你離去的日子累積而消失,傷痕結痂,卻隱隱作痛。 親愛的你,好想你……。 你說:「你看看這張超音波照片,三個受精卵都很漂亮耶!」你興奮的透過Line,不斷告訴我,你即將成為爸爸了,結婚多年,你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們一家人都開心不已,你買了一間漂亮的大房子,我看到你事業有成、婚姻美滿,小孩跟房子都齊全了,多美好,但有時候,老天爺不是這麼賞臉,是太幸福嗎?為什麼疾病來得突然,你的離開也這麼突然,我一直以為我們一家感情這麼好,會一直到老,搭著同一台遊覽車,遊歷人生,沒想到,你悄悄的就下車,沒說再見。我望著空缺的座位,想起你說我們會一起到老,含飴弄孫。 從知道你生病那天起,深信我們是戰鬥家族,不會懈怠,會勝天的,兄弟姊妹互相打氣,我們一家從困苦中走過,從金門赤手空拳來到台灣打拚過生活,從一無所有,到個個工作家庭都順利,我們會渡過這一段辛苦的治療時間,你第一次開刀,醫生捧著切除出來的腫瘤,肝切了四分之三,醫生說一年內存活機率百分之三十,我們絕對是會是超過那百分之三十的勝利者,我們深信我們可以的,出院後的你氣色良好,家人認真為你調配食物,你也認真的保養身體,一切看似完美,你的雙胞胎小孩出生了,你興奮的快敲鑼打鼓,抱著孩子,你告訴我:「姐,醫院看護都說我孩子很漂亮,還說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肝癌。」,我看到你的喜悅,但心裡總是有小小憂慮,擔心我們對病況太樂觀,太大意,我要你還是要注意身體,你說好。 病情的急轉直下,出乎我們意料,你開始無法吃喝,家人想辦法煮你愛吃的,引你食慾,只要看到你吃個小半碗,都開心不已,希望養好你的體力,對抗病魔,但吃不下睡不著的時間越來越長,你開始又進入醫院診療,氣色體力隨著病況,每況愈下,你會好的,我們一直有這樣的信念,你也是,還記得你離開半個多月我去看你,晚上八點多了,昏昏欲睡的你,用虛弱的口氣告訴我:「姐,醫生說我指數好轉了」。不過,指數不代表什麼!在你離開以後,我想的是那些指數騙了我們,讓我們誤以為你還是有機會的。 我們想帶你回家了,我們想讓你在的時間,陪陪自己的家人,尤其剛出生不到四個月的孩子,你告訴你哥哥,說最大的夢想是陪著太太,推著雙胞胎,在家門口的巷子散步,你哥哥告訴你:「快好起來」,你說:「可是事與願違」,你的夢想真的好小,但確實事與願違啊!最終沒有讓你完成這個小小心願,現在想起來心還是很疼。 你很愛家,我們知道你一定想在生前回家,忍著痛,我們把你從醫院帶回家,陪著你,看著你走到生命的盡頭。那一夜,我陪著你,念著佛號祝福你,風吹著你身上蓋著的布巾,我以為你有了呼吸,你沒死,我心情雀樂,想叫醒所有的人,說沒死,他沒死啊!原來一切都是錯覺,你沒醒來過來,你隨著佛祖去了西方極樂世界。 你看起來像睡著的小孩,我們讓你穿上最愛的西裝,禮儀師幫你打理最帥的遺容,從頭髮到臉龐,無一不是細心,好帥氣,一如當年結婚的新郎官,道別了你,師父蓋上了棺木,就此,我們說了再見。 不想說再見,我希望能再見到你,在姐姐人生困苦不堪的時候,你陪著我,聽我訴苦,在姐姐工作到近半夜,你故意藉口說你加班,繞來公司載我回家,在姐姐因為無法自己帶著孩子的時候,你幫我照顧我的雙胞胎,每晚說故事給他們聽,即便你離去,他們還是會記得你說的每一個故事。我告訴他們,記得要把每段故事記住,講給舅舅的寶貝聽,照顧舅舅的寶貝,一如當年舅舅照顧你們,愛你們一樣的愛他們。 大富寶貝在看我為你離去傷心哭泣時,安慰著我說:「媽媽,不用難過,總有一天我們跟舅舅會再見面的。」是啊!親愛的弟弟,我想愛到處遊走的你,只是早我們一步去探路,記得喔!幫我們都留好位置,我們一定會再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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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開館授徒 培育跆拳英才 教導學校社團教化頑劣
從小我就是個問題小孩,調皮搗蛋,打架鬧事,還曾關上教室門窗,讓胡松喬老師無法進入授課,是個讓學校及老師相當頭痛的問題學生。 國中一年級因毆打鄰居同儕而上法庭,也曾在金城派出所拘留室渡過好幾天,在金門高中時更因毆打學弟流鼻血而遭高家宇主任教官連續記上兩次大過,張榜昭示。說也奇怪,打架很少輸過,或許是與我互毆的同學較老實,也或許我對打架比較有天份,身手較為矯健,閃躲較為靈活(這跟小時候喜歡看于素秋、曹達華的武俠片有點關係),但揍人五拳,踢人五腳,偶而也會遭人還個一拳兩腳,也就因為常常與人互毆之緣故,所以入了軍校,特別青睞跆拳社團,每週跆拳課,從不缺席,希望能練出一點功夫。 下了部隊,總部體育幹部培訓班甄選年輕軍官,我總是搶先報名。六十四年我進入了步兵學校體幹班召訓班,半年後,輕而易舉取得紅帶三級資格。返回部隊,在新訓工作崗位得心應手。這份強烈的企圖心與濃郁的跆拳興趣驅使下,又讓我有機會進入了步兵學校體幹研究班接受更嚴格的跆拳武技,一年光景讓我拳腳功大增,技藝更臻熟練,取得黑段初段又返回部隊。打鐵趁熱,挾其純熟武技在仁武營房芒果樹下吊起沙袋,每當夜闌人靜,在草皮上總會發現一個人在那裡拉筋,前踢旋踢,跳後旋踢,轉身換腳馬後炮踢,透過這樣孜孜不倦的苦練,數年順利晉級黑帶三段資格。 民國七十三年步兵營長任期屆滿,在陸軍總部的令調下,我離開了近十年的仁武師,調任陸軍步兵學校一般教育組的情報作戰小組任教官,授課來自各步兵師即將升中校階層的正規班學員。雖然壓力大,課業繁重但卻優於以往只能天天在部隊而過著上下班的生活,這種神仙待遇(在部隊令人羨慕的生活型態),並未使我放蕩或鬆懈,因為了解自己過於剛毅的個性,根本不適合部隊或私人事業機構,因此選擇了公務員特考的補習(曾經被人笑國防特考還需要補習嗎?)總算天從人願及格了,七十八年我如願退伍了,進入高雄市教育局服務,二年後轉入學校行政職,因緣際會與幾位同道好友展開了開道館授徒培育跆拳選手與英才的規劃。 學校行政工作有別於機關那種科層體制的官僚型模工作模式,雖升遷窄,但較單純壓力小,所以除了下班,假日指導道館學生外(道館有全職的同道好友在運作),在三民家商兼職社區老師的同時和平國中校長吳友欽(前金門縣副縣長)曾邀我去教導社團開跆拳課,他將平日在校一些不喜上課讀書,一到學校就調皮搗蛋、捉弄同學、影響同學正常上課學習的問題學生,全部送來每週三下午的拳課,讓他們跟著我上課,一半是教育,另一半是趁機修理、修理一番。利用習武過程,半修理半教導,從跆拳基礎動作到打型,並夾雜簡單擒拿術,施以武道忠恕信念,很明顯那兩年和平國中打架鬧事、逃學蹺課事件,明顯減了許多。 其實當初也就是摸清這群青少年的心理,因為自己也是過來人,少年叛逆與搞怪的個性,乃人生成長的過程,不搞怪那才不是年青人,學會了一些武術與擒拿,讓他們會有一些成就,告誡他們循規蹈距,規範不知不覺提升尊榮感,如此反而有利養成他克己復禮修為,與穩定性情之長成。運用了這些孩子的喜歡,教導了他們動心忍性,將武道忠恕之內涵,內化於正在形塑的品格之中,塑造出正義、理智、堅忍的性格,這種觀念與作法,後來我也運用在高雄少年法院輔導矯治機構感化院與判院外輔導的「非行少年」。輔導過程之中,這種潛移默化的作為,雖未必有著立竿見影之立即成效,但也終將內化於非行少年之心性與人格之中,終將開花而結果。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忽焉老至,屆屆六十四,昔日唇紅齒白、英俊挺拔的少年郎,如今已是華髮斑白、體態臃腫,垂垂老矣!感慨這一生也就這樣過了,過去的年輕歲月,花樣年華,不管是璀燦亮麗也好,「龜屈不順」也罷,如今都已成過去式。回想年少那桀傲不馴、輕狂放蕩的心性,不勝唏噓,所幸兩個孩子並沒有承襲我這些不好習性與性格,反而遺傳了母親那種沈著穩健與內斂圓融的修為,我是既感恩又惜福,期望在往後的日子裡,全家人都能健康平安、幸福快樂又美滿,則心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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疥瘡
什麼是疥瘡?相信一看到「?」部首立馬知曉是一種疾病,沒錯!根據維基百科解說:「疥瘡是一種由體外寄生蟲引起的、有較高傳染性的一種皮膚病。多始發於手指夾縫,症狀為皮膚表面出現丘疹,同時伴有晚間尤甚的奇癢。」 就讀國中時,鄰座同學雙手的指縫都是潰爛的傷口,那時雖然沒有太多的衛生資訊,但是看到她不時的抓癢,雙手指縫都是紅色丘疹,有些傷口還出膿,隱約知道這是一種皮膚病,因此每週輪流換座的週一時刻,入座前,一定拿濕抹布仔細的擦拭一遍又一遍課桌椅,儘管如此,輪座幾週以後,還是被傳染了! 「生疥生疥,這真正費氣,怎樣無注意,去被別人傳染到。」當母親皺著眉頭發愁,我才知道感染疥瘡的嚴重性。一週後是期待已久的暑假,天氣酷熱,整整兩個月的假期都用來跟頑固堅強的疥蟲奮戰。剛開始,只有腳縫指縫遭殃,後來連隱私處都有,疼癢難耐,兩片臀也有疥瘡,不方便坐下,嚴重影響睡眠品質,每天花很長的時間挑破紅腫處擠膿,上藥,舊的疤痕未結,新的皮膚又受感染,痛苦不堪!手足們一個個都離得遠遠的,深怕被我傳染,母親不時要抽空用大鼎煮開水燙我穿過的衣裳、蓋過的薄被,殺菌滅蟲。天啊!我究竟要煎熬到何時? 眼看開學在即,母親告訴我有一偏方可以斷根,那就是用豬油煮硫磺,趁熱燙死疥蟲,可以試試看!我一聽那敢?豈不是跟犯人一樣用燙刑嗎?母親見我不肯,只好選擇西醫醫治。當時的醫療條件十分缺乏,沒有良醫良藥可以診治,看診的醫師幫我打了一針盤尼西林試試,剛開始好像有效,疥瘡沒再蔓延,病情似乎控制住了,每天一針,持續打了一週,可惜只要藥效一過,疥蟲就蠢蠢欲動,恢復挖掘行動,難忍的奇癢加上隨搔癢而傳染到其他地方,見治療不見成效只好停止看診打針了。 距離開學前一週,母親說再不試試偏方,這個樣子怎樣上學?只好硬著頭皮,接受皮肉之痛。只見母親把豬油投入鐵罐中煎得滋滋作響,之後加上硫磺,再用紮好的布紽沾一下滾燙滾燙的硫磺豬油,往長疥瘡之處熱燙下去,痛得我唉爸叫母,直呼「不要!不要!」母親早晚這樣各燙一次,持續一週之後,終於把頑固的疥蟲徹底消滅了,留下的傷疤直到大學時代還明顯可見! 宋代文人在《風月笑林》記載陳大卿得了疥瘡,被人笑話,當時大卿笑談疥瘡有五種德行。哪五種呢?「不長在人臉是仁,容易傳染是義,讓人叉手搔癢是禮,生於不易察覺的手指縫間是智,每天定時發作是信。」如此風趣地描述了疥瘡的特徵症狀,沒得過疥瘡的讀者讀來輕鬆自在,對我而言,這種與皮膚病疥瘡痛苦交戰的經驗真是令人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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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錯誤的婚姻,確實會耽誤一個人的青春;有時候看人也不能只看外貌。阿貴剛來你們家時,除了一切正常,還是一個帥哥,想不到後來會變成這樣。」 「幸好當年我認清事實的真相,也看破了一切,才能斷然地把他趕走。如果顧慮太多一直忍下,早已被這個神經病活活給氣死!雖然生活過得清苦,但精神則是愉快的,唯一擔心的是天賜那種怪異的個性,不知會不會遺傳自阿貴。如果將來長大後不能改變,哪還真是麻煩呢!」罔腰仔憂心地說。 「說真的,妳已承受太多的苦難,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妳,讓天賜正常地成長。妳千萬不要憂心,要坦然面對孩子們成長中的每一段過程。想當年,我家金花不也是精神錯亂而懸樑自盡嗎?但是現在木興一切正常,並沒有受到她的影響。」福生哥安慰她說。 「不,阿貴是先天的,金花則是後來受到刺激而引起的,兩人的情況不一樣,所以不能相提並論。」罔腰仔說。 「妳不要自己嚇自己,事情不會像妳想像的那麼嚴重。天賜只是較內向,不喜歡跟人家吵吵鬧鬧而已。就憑他在學校的功課,如果精神有異常,怎麼會考出如此優異的成績,而且還得到老師的嘉勉和肯定,說不定還是一個天才呢!將來成為什麼專家也不無可能。」 (一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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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馬場町,嘆息
之一、到馬場町找花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經歷了濕冷霉味,終於站在這裡,馬場町公園的紀念碑前。剛剛一路走來,吹了不少風,樹枝起伏在空氣中,落下大大小小的葉子,像走過一個秋天,只是,這並不是凋零的季節。 是春天,萬紫千紅的季節,許多樹卻仍是光禿禿的。或許有一條銜接關渡與碧潭的自行車步道,台北人休閒放鬆,便多了一個好去處,除了工程車可以開進來,步道內,就只剩下騎自行車與散步的旅人可以穿梭其中,因此,河岸有著一種深幽與寧靜。紀念碑土丘尚未出現前,彷彿行走於草原之間,鼻中嗅到的都是青草香氣,隱隱約約的。 人工苗圃,居住很多彩色糖果般鮮豔的花,是動物們玩耍的棲息之地,遊客們一朵一朵的觀察著,觀察的時候,心也就一點一點的靜下來了。為了鳥禽健康,禁止餵食與觸摸,行走得保持安全距離。剩下的只有欣賞這件事,心靈應該可以聚精會神一點吧。 我的左邊是河岸,右邊是樹木草皮。 我們隨著幾輛騎腳踏車的男女,鬆弛而緩慢的,沿岸而行,不知道走到哪一段,前方有三三兩兩幾位遊客站在廣場上,望向天際、雲端,手中握著遙控器或風箏線的年輕人,駕馭如水手那樣的,嫻熟掌握方向。 空曠是否真的有那樣的好處,可以實踐旅人壓抑已久的快樂? 之二、河岸的水與歷史的紀念 馬場町紀念碑,有一座土丘,土丘埋葬的是槍決犯,白色恐怖,是幾十年前台灣的歷史,也是台灣政治的血淚見證,據說槍決犯人後因為會在地上留下血跡,便用泥土一層一層的掩蓋,形成今日的土丘。現在,新生了矮小的花草。 曾經是處決犯人的刑場,在近年政府的規劃下,植栽出幾萬株花苗。花香可以淹沒歷史的鮮血嗎?放眼望去,土丘旁開出了整片的萬壽菊,搖曳著寂寞。我站在土丘前低頭哀悼,希望逝去的英靈得到安息。 這些年政府花大筆預算整頓,公園更親民了,植栽著四季的花卉。即使是季節性花卉,也能在溫度的流轉中,接棒著盛開,使得美不勝收的花海,得以延續。花開花謝,於是,幾萬株的花在一年中生生不息。 當我們走近新店溪,可以看見草叢裡垂釣的人,安靜坐著,浮標在水面上漂浮,等待著願者上鉤。 「水看起來並不髒,但是,真的乾淨嗎?」我問。『妳沒聞到臭水溝的味道嗎?』老公皺著眉頭回答。我點點頭表示聞到了,在這微風徐徐的空氣裡,飄浮著一股腐敗的味道,水乾淨不乾淨?答案呼之欲出,我居然會傻到去提問。 鳥禽與人類和平相處在同一個空間,但,必須保持安全距離。「請勿觸摸、餵食」。還沒來到雁鴨公園,已經看見提醒遊客的告示牌。 水面忽然引起一陣騷動,原來有幾隻大型候鳥振翅拍打而飛濺起,水花的聲音,從淺水區啟程飛向水中央,成為一種漂亮的規模,迎接牠們降落的是茂密的草叢,就像是作戰的士兵,隱藏自己的行蹤,伺機而動。我看得有些出神,當牠們低空掠過,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彷彿兩個世界的相遇,將會開啟宇宙的大門,解出怎樣的密碼?候鳥會沉入水底再浮上來回到岸邊嗎?兩個世界的相遇,會在我的面前發生嗎? 「妳不拍照嗎?」老公走到我身邊,好奇的問。回過神,我拿起相機,但是事情發生的太快,按下快門時,一隻鳥也沒看到。 都結束了,風景回歸靜寂。 我放慢腳步繼續向前行,來到了馬場町紀念碑,網路資料說此地有向日葵。我認真的一朵數過一朵,事情變複雜了,不管怎麼數,就是不見向日葵。我拿起相機跟隨日落的光影,拍花。不知道哪來的鳥鳴,聲勢浩大而悅耳,還沒找到答案,花叢間已不平靜,只見風像長出雙手,撥開矮小花葉後,一尾又一尾的麻雀騰空飛起,瞬間,一大群的鳥萬箭齊發而去,停在遠方的樹梢,比候鳥還壯觀的隊伍啊,我久久沒回過神。 馬場町土丘紀念碑,就在麻雀藏匿的花海邊,我站立著,在那哀悼的時光裡,分與秒彷彿靜止了,內心被某種力量所充滿,感覺一種安詳。那些曾經的憤恨不平,我是否可以一笑置之?像歷史塵埃那樣的,緩緩沉澱。 轉過身離開廣場,實踐的快樂依然是無法久長的,我沒有情緒的遙控器,不能如同水手的嫻熟,無法掌握快樂的方向,有喜有悲,像眼前的日落,喜悅過後,終將抵達萬籟俱寂的感傷啊。 回首再望一眼,歷史的煙硝淹沒在萬壽菊花開的地方,我心中暗自祈禱與祝福,往日的與今日的。 都能美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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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車風情畫
「各位市民大家好,我是市長賴XX」當〈少女的祈禱〉,伴隨著市長的政令宣導在屋外響起,鄰近住戶中的老爺爺、老奶奶,大伯、大嬸,叔叔、阿姨,外加小鮮肉、小人魚……人人加快腳步奔向垃圾車;為的是完成傾倒垃圾,回收廚餘、資源的家庭大事。 由衣著打扮可以推測:捲著髮鬈的是正在SET美髮,不得不出來倒垃圾;穿著運動衣褲的,肯定要順便去慢跑;穿著正式服裝的,或許正要去上夜班、拚經濟。而穿著拖鞋,手裡握著鑰匙的,必定是附近的住戶,已吃完一頓豐盛的晚餐,正慢慢的、優雅的處理垃圾,給住家一個乾淨的空間…… 見面時,大家聊開了:「你好!你也倒垃圾嗎?」明明沒話找話寒暄,難道手裡提的是「美食」嗎? 「晚安,吃飽沒?」會這樣打招呼的,肯定是上了年紀的阿桑,因為這是台灣人最傳統的問候語。 「動作快一些,垃圾車快開走了!」這樣的叮嚀滿有人情味的。 有人怕臭、怕髒,提著垃圾袋,兩手張得特開,頗像跳著〈天鵝湖〉的舞者,可惜舞步沒她們輕盈。有人站得遠遠的,進行「三分球」的長距離投射,身手不錯,都是一擊中的。有人以摩托車載運,到定位後搬不動,清潔隊員還會協助抬進車斗裡,令人覺得台灣的公務員可真負責盡職,光看這一幕就知道國家充滿前途、希望。 本社區垃圾車的一位隨車阿桑特好,看見有人接近,不管大包小包一定隨手接來,俐落的丟進垃圾車。有一陣子缺席,又出勤執行任務時,大家看見她手掛護腕,忙問她怎麼了?原來她太熱心「幫丟垃圾」而患了肌腱炎,請假去物理治療;病情稍稍緩解就來上班,著實令人感佩。於是「感恩哦!」「保重哦!」「謝謝妳!」……的真心話不絕於耳,彩繪出台灣最美的人物風情畫。 「資源回收」的日子,會多出許多「拾荒客」,其實不是「拾荒」,而是「撿現成」。他們幾乎都劃定勢力範圍,每個點都固定那個臉孔;比較有禮貌的會說:「大哥、大嫂,您的回收物給我好嗎?」有的則說:「有回收哦!」我當然知道今天有資源回收;否則我把瓶瓶罐罐提出來幹嘛?問題是連三個字「請給我」都說不出口,我只好交給公家的資源回收車,賣了回收物,當作援助弱勢市民的基金,總比給他一人獨享來得「普渡眾生」吧! 選舉期間,市長、市議員、立法委員候選人不會如此焦土作戰;在車後出現的往往是「里長候選人」。一個里的垃圾回收點總有三到五個;他們披著競選綵帶,手拿大聲公拉票。有人幫忙發傳單,候選人則鞠躬哈腰握手,態度虔誠,令人心疼。可嘆的是僧多粥少,肯定有人得落選;但從垃圾車後的拜票畫面,真可見證台灣民主政治的成功。 更好玩的是倒垃圾時間,瑪麗亞、蘇菲亞、戴安娜、蘇桑娜……開起「鄉親大會」,一夥人嘰哩哇啦當場聊開,音量特大(反正他人聽不懂),手舞足蹈(反正主人不在現場),逾時歸營(可以推說到下一個點倒垃圾,總該給個路程假吧!)使人有身陷異國之感。由於以下隻字片語接近台語發音,造成我可笑的誤解: 「三碗豬腳」(泰語「你好」之意)傳入耳孔,讓我以為她要請大家吃豬腳。「送阮六萬」(泰語「寄錢回家」之意),讓我想到她的僱主真慷慨。「俺老蠻婆婆仔嘛是咧麥擱林果」(菲律賓土語,老太太很難伺候之意)使我羨慕老太太牙齒真好,還啃得動蘋果。 說是「番邦」來的「生番」肯定會挨罵是「種族歧視」,但是這些話不脫「南蠻鴂舌」之語,總不及中華民族上國衣冠,富麗豐贍的華語以及閩南語來得悅耳動聽。 當〈少女的祈禱〉鋼琴聲漸去漸遠,終至依稀耳聞時,整個垃圾回收點趨於沉寂。於是家家戶戶又大門深鎖,各過各的生活;想見面嗎?就等下次「賴XX」賣「歹銅舊錫簿仔紙」給「祈禱的少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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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國的奧秘
斑光在樹林間流竄 幾顆松果不慎掉落雲霓 高舉柔軟又蓬鬆的長尾 松鼠探測夢的影子 白楊葉盤旋銀鈴笑語 灌醉春天 滯飛的小蜂鳥 吮吻吊鐘花的生命 一點一滴 風輕撫醉人的身姿 吱嘎作響的松樹 回憶起它古銅色的青春: 枝條搖擺黃鸝的鳥語 原野以草香作槳棹綠波 萬物以一種美 展示天國 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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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佑靈魂之窗
某日外出到銀行辦事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陣模糊,想再定睛瞧一下,卻發現所有的定點都變成馬賽克。最近用眼過度的下場,當下把自己嚇壞了。硬撐著到櫃台,連行員要我簽名的數字,都跟著跳起舞來。在與行員閒聊的當下,其實心裡很驚慌,擔心會不會眼前瞬間轉為一片黑暗。我努力地壓抑緊張與不安,領完錢離開櫃檯找個騎樓下的座椅,自己按摩兩眼框的穴道,希望緩解模糊的症狀,儘速恢復正常。 慶幸老天只是給我一點小警告,這些令人憂心的不適症狀,很快獲得控制。我漫步走回辦公室,這當頭棒喝的恐怖經驗,讓我徹底反省自己平日是如何糟蹋靈魂之窗。 為了即時取得訊息,我在搭乘捷運時也開始滑手機,看似平穩的交通工具,其實還是蠻顛簸,搖晃得很。自從手機換成吃到飽以後,開始肆無忌憚的到處滑。尤其在每日上班交通路程中,總想把握每分每秒把通訊軟體裡的資訊都消化完畢,太過貪心的結果,每次下車後,眼睛及四週肌肉總感到不甚舒服。以為閉眼稍做休息,轉動眼球就可以彌補剛才愚蠢的行為。豈料,日積月累的錯誤,眼睛終究發出嚴重的抗議。 經此教訓後,我開始不在搭乘交通工具時滑手機,我要好好保護眼睛。現在改為閉目養神,做眼球運動,讓眼睛徹底釋放壓力,這樣才會有好眼力。而每每我望著滿車廂的乘客奮力的滑手機時,都很想給他們忠告,讓眼睛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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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島鄉往事
「時光一去永不回,一眨眼就消逝得無影無蹤。雖然歲月讓我們蒼老,卻也換取孩子們的成長,將來就靠他們了。」福生哥感嘆地說。 「可不是,時光的確過得太快了,屈指一算,阿貴那個神經病被我趕走已足足十五六年了……。」 罔腰仔尚未說完,福生哥搶著問:「阿貴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死了好幾年了。臨出殯那天,他們家還透過關係想叫天賜去當孝男呢。」 「妳同意了嗎?」 「做他們的大頭夢!」罔腰仔不屑地說。 「阿貴什麼時候死的,怎麼從未聽妳說過?」福生哥不解地問。 「對這種人,我已徹底地心寒,提起他的名字,更讓我噁心。他的死,就如同死了一隻螞蟻一樣,我是不會去同情他的。所以根本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也不會對別人談起這件齷齪的事。」罔腰仔心灰意冷地說。(一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