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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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遠處的遠方
離開了,不是不愛了, 只是…… 愛太深,情太真,人太傻, 只是…… 會關心,會擔心,會貪心, 解不開的,我放下, 理不清的,我放棄, 我知道我仍在意,但在意可有意義, 愛我不如我愛他的人,我感動不了, 承諾,你給不了,堅持,你守不了, 你走不進的我生命,就散了吧! 我住不進你的心裡,就放了吧! 你我都進不了的世界,就此打住, 它如你愛的那杯酒,依舊滿杯卻已然走味, 莫再斟,莫再續,再續也不會是 原來的味道了, 在不遠的遠方--找不到,到不了…… 遠離了,只為心疲了, 倘若…… 愛的深,怎換得無盡的守候? 若是…… 情至真,怎會是無言的承諾? 是我…… 人犯傻,竟落入無謂的旋渦, 心慌意也亂,情似浮萍,無處扎根…… 那些欲解,解不開的,勸說自己要放下, 這些想理,理不清的,告訴自己要放棄, 曾經在意的你,驅離心間, 當初執意的我,瀟灑揮別, 容許自己灑脫一回,揮一揮手, 不留下一絲遺憾, 在不遠處的遠方--情難了,緣難了…… 曾經的感動替代不了感情, 感謝你的出現,讓我找回了愛人的能力, 感恩自己退出,讓我擁有了被愛的權力, 他日緣臨心門, 我將不能再虧待任何一份熱情, 我也不必再討好任何一點冷漠, 我更不會再失去任何一個機緣, 我要朝著自己的幸福目標方向走, 對於這一段插曲,別回頭,再回頭也只是 浪費時間,消磨情感, 在不遠處的遠方,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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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又不是外人,別那麼客氣好不好。」萬富笑著說。 兩人來到志弦房裡後,志弦迫不急待地打開皮箱,取出箱內的物品說:「萬富叔,我替你買了一套西裝,還有襯衫、領帶和皮鞋。」 「什麼?」萬富訝異地,「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穿過西裝,而且穿起來也不合我這個種田人的身分。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如果真的穿出去,不被狗追著跑才怪!」 「萬富叔,老實告訴你啦,今天是我哥嫂回家補辦婚宴的日子,你是知道的,我們從小就沒有父愛的關懷,而你是看著我們長大的長輩,對我們一家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我和哥嫂商量的結果,今晚你必須以主人的身分,陪我們一起向賓客敬酒。」志弦誠摯地說。 「陪你們去敬酒倒是可以,但也不必穿西裝啊!」萬富辯解著說。 「不,你不僅僅只是陪我們去敬酒而已,而是代表我爹,所以要穿正式一點,才能對客人有所交代啊!」志弦解釋著說。 (一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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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神童在本班
這一屆接任導師的班上,有個音樂天分很高的學生(以下稱為阿軒),每學期參加全國音樂比賽,都在國中組南胡獨奏獲得前三名。想來未來很有希望成為全國數一數二的南胡大師。 在這個青少年對什麼都缺乏熱情、唯獨對3C電子產品最有熱情的世代,阿軒幾乎不碰3C,而將所有熱情傾注於南胡上,這點是值得豎起大拇指的。他不僅在校外拜師學藝,也參加了學校的國樂團,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為個人賽、團體賽及大大小小的公演做準備,在補習班、學校練得還不夠,回到家還繼續拿出南胡來拉好幾個鐘頭。旁人看了覺得辛苦,他卻樂此不疲,他曾在聯絡簿生活札記中表示:每當拉南胡,心靈就好似翱翔在另一個境界,是他最享受、最愉快的時光。 但是對音樂付出如此大量的時間和心力,可想而知,必然影響了升學制度下需要顧及的學校課業。七年級剛入學的時候,他的成績雖非頂尖,但還有中上的程度;上課雖非特別認真,筆記至少有寫到七、八成。當時我常鼓勵他:以他的資質,再加把勁,課業表現應該可以更好,希望他妥善運用時間,兼顧國樂和學業,以便將來考上理想的高中。 但是到了八年級,阿軒因醉心音樂而耽誤課業的情況更加嚴重了。他在課堂上不是手動個不停(下意識地在練南胡),就是趴著睡覺,筆記完全空白,考卷經常是ABCD亂猜亂填交差了事,作業總是遲交、缺交。問他為何不認真上課、考試,他說他滿腦子都是音樂,不是在想某個比賽曲目的意境該如何詮釋,就是在想某個最難演奏的段落該如何突破,以致根本聽不進課、寫不下考卷。與家長聯絡,阿軒的爸爸媽媽說他在家也只顧著拉南胡,叫他念書、寫作業,他就說:「到學校再念」、「到學校再看」,甚至根本就沒把課本、作業帶回家,讓父母也對他沒輒。而且常常練南胡到三更半夜還不肯睡,好不容易催他上床睡了,他整晚仍睡不好,一邊說夢話、一邊手還在做練琴的動作,甚至驚醒、起床多次,以致早上總是很難起床,上課總是打瞌睡。 更令人擔心的是阿軒的身心狀況。由於長期處於音樂與課業難以兩全的壓力,生活作息失調,使他不但身高不若同儕,體重也只有三十幾公斤,臉色蒼白、身體羸弱。有一天早上阿軒和學校國樂團公假外出去參加團體組的比賽,中午回到學校後,本應回教室上課,卻不見人影,我趕緊通報學務處並通知家長,大家都焦急萬分。我、生教組長、阿軒爸爸在校園內及學校周邊四處尋找,直到傍晚,阿軒爸爸才在學校後面的公園找到了他,面色慘白、若有所思地坐在公園長椅上。 經爸爸細細詢問,阿軒才娓娓道出,經過連日的密集練習、以及上台的全力演出,阿軒隨隊回校時,內心仍交雜著澎湃不已地興奮、激動等高亢情緒,一時實在難以平復,加上過兩日還有個人賽,更令他思緒紛亂,心跳加速、兩手發抖,自覺實在無法走進教室,竟因此溜出校門,警衛叫住他,他謊稱「今天公假」,警衛只知今天確有音樂比賽,不知只有半天,竟然放行了。於是他便在學校附近閒晃了一個下午,讓亢奮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後來,學務處因阿軒不假外出,要記阿軒半天曠課及一支警告,阿軒爸爸到校說明時,雖是非常客氣理智,但因不捨兒子所承受的、一般人無法理解的心理重壓及情緒波動,不禁流下了男兒淚。原本,生教組長認為阿軒不假外出,根本只是頑皮任性,所謂無法控制情緒,只是藉口罷了。但導師我也極力為阿軒解釋,並強烈建議校方暫緩處理阿軒的懲處單,改罰他愛校服務,若日後再犯,再依校規加重處分,阿軒的一支警告才暫時「扣留」了下來。 如果一個孩子,是因為滑手機、玩電腦甚至吸毒等不良嗜好,而有以上種種脫序行為,父母師長當然是不假辭色,痛斥重罰了。但是令阿軒魂牽夢縈、忘其所以的,卻是優美的音樂,為了使演奏達到神乎其技的境界,他廢寢忘食,腦袋裡再也裝不下其他的事。這就令父母師長一方面也急也氣,一方面卻也心疼無奈。因為在國中施行通才教育的階段,並不允許他全神貫注於音樂,在升學壓力下,緊張忙碌的學校生活,務必要求他將大量的時間心力用在背誦國文注釋、英語單字、數學公式、化學週期表、歷史朝代表、地圖上的所有地名、山名、河流名稱……這對一個具有音樂才華及熱情的孩子來說,就像突然要求一位正潛心作畫的畫家去做算數,或要求一位正振筆疾書的作家去寫考卷,其痛苦可想而知。 大多數國中的孩子,對於自己的性向及未來的發展,仍然懵懵懂懂,還在摸索階段,許多人直到高中選組、大學選系的時候,仍然徬徨猶豫。阿軒這麼早便清楚了解自己的興趣專長所在,這本來是幸運的,但現在看來卻似乎有點不幸。雖然以阿軒的音樂造詣及比賽成績,申請就讀高中音樂班是綽綽有餘,我也曾數次將高中音樂班的升學簡章拿給阿軒父母參考,但阿軒的爸爸仍抱持著「音樂不能當飯吃」的觀念,加上開設音樂班的高中大多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高中,因此始終反對阿軒投考音樂班。 由於學科成績每況愈下,阿軒爸媽帶著阿軒至中醫診所就診,中醫師根據阿軒上課無法專心、不準時交作業、晚上失眠白天打瞌睡……等「症狀」,判斷他疑似過動症及注意力不足症候群,從此每天喝中藥調養。幸好阿軒爸媽擔心西藥產生的副作用,使阿軒免於「利他能」、「專司達」等西藥的「荼毒」。其實在我看來,只是阿軒對音樂的強烈愛好,與現實環境及父母期望產生衝突罷了,哪裡稱得上是過動症和注意力不足呢! 有一回,阿軒的媽媽因阿軒的學習意願低落、課業成績不佳,到學校輔導室尋求協助,輔導老師便找阿軒來,介紹了一些讀書策略,制定了讀書計畫表,以期提高學習效率。站在導師的立場,我也只能多鼓勵阿軒,再多放些心思在課業上,勿讓父母擔心。對於我們的建議,阿軒雖然唯唯諾諾,卻難掩無奈,可以看出我們的苦口婆心,對於一心只想鑽研音樂的阿軒,其實很難聽進去,也沒有太大幫助。在幾次幾乎無效的談話後,我煩惱著該如何幫助這個學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國中時代……。 回想起自己也是在國中階段便決定以文學為畢生職志,而對其他科目都興趣缺缺,除了在國文課特別認真聽講外,在其他科目的課堂上總是偷看文學作品、偷寫小說或新詩。如今回想起來,還真奇怪自己是怎麼順利完成國中學業的。這時,我突然想起了當時的國文老師,是如何鼓勵我廣泛閱讀,增廣見聞,不要畫地自限,我豁然開朗,打從心底感念當年老師對我的愛護、佩服老師的智慧! 第二天,阿軒從輔導室經過約談回教室時,仍是一臉強自鎮定、卻難掩焦躁的表情。放學後,我問他輔導老師說了些什麼,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這時我說:「我小時候是只喜歡國文,其他什麼都不喜歡……」聽到這兒,平常總是眼神黯淡、勉強敷衍老師的阿軒,突然眼中閃現了一絲光彩,開始認真好奇地聽我要說什麼。我告訴他,以前我很討厭背地理,有一陣子地理考得很差,但國文老師告訴我,許多作家都是大江南北四處遊歷,見多識廣,才能寫出題材豐富又感動人心的作品,這時地理知識就很重要了。此外我也很不喜歡英語,但國文老師告訴我,愛好文學不能不學英語,因為多一項外語能力,就多開啟一扇文學殿堂的門,不但英語這個國際語言要學好,有機會還應該多學幾種國家的語言才是。 說到這裡,平常都只聽不說的阿軒居然插起嘴來,說他的國樂老師英語很好,先前美國的國樂團來台做友好交流,國樂老師負責接待,用英語跟他們的團長團員溝通流暢。我順勢說道:「沒錯。你現在可能覺得其他科目的知識,對練南胡沒什麼用,但也許以後卻發現大有用處。比如國文的情境理解可以幫助你詮釋曲子的意境,你的演奏技巧遇到瓶頸需要突破時,可能需要數學物理方面的知識。雖然你很早就發覺了自己的志趣在國樂,但不必因此侷限自己,多方涉獵,多充實自己,將來才能成為真正偉大的音樂家!」阿軒點頭笑了。雖然,阿軒往後的路還很長、很辛苦,不可能經過這次談話就一帆風順、圓滿結局,但至少,這是我這一年多來與阿軒最愉快的一次談話。 這就是音樂神童在本班的現況。我深深覺得,對於具有特出專長和特殊氣質的孩子,除了要求孩子本身改變心態和行為以配合體制外,父母、師長及教育政策應該可以再多做些什麼。比如破除明星學校的迷思、推廣適性揚才的觀念、多元評量、多元入學、增加才藝班的名額等。「通才」教育的立意雖善,但我們不能不承認,「通才」往往是「庸才」,而「天才」往往都是「偏才」。在某方面具有極高才華、在其他方面卻遠遠落後同儕,這樣極端的孩子,在莘莘學子中也許不是多數,但我們不能為了施行適用於多數人的教育,就忽略、犧牲了少數人的權益。如果我們的教育模式是製造一群普普的通才,卻扼殺了幾個天才,這樣真的成功嗎?我深深希望國中階段的通才教育能成為滋養民族幼苗的肥沃土壤,而不是讓天才的種籽無從發芽以致枯萎的瘠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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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語錄瘋﹔七癮
1、金門錄成語彙 離島當名稱過於輕重 專利又太狂;那麼鍵盤 就是心跳「生」的歸宿? 2、你看的那片海 是紅色藍色綠色……,亦如超商牆上的菸品 我則站在荒謬的沙溝上 突然看到金黃 與日照無關了;而是戰火 無法嚥下夕陽 3、晚霞握著故事的初端 最厚深的散離,是暝夜的語滴 它喚醒宇宙中; 假寐的烈嶼 4、我認輸 因為那顆砲彈 選擇在血管中紮根 連鄉愁的淚珠 也一併纏繞;彷彿糖衣上的蟻 5、金門的吼聲叫我 倒下去 躺著是最好; 恍然變化成一道 又一道的金門 菜餚 6、躲在漠荒中 想到了歷史 是因為被歲月走過的青春 但如今 已能一步登金; 拿著歷史當槳 7、你從烈嶼混搭著坑道 看見我的身軀 那是一條聚火的船舟;但只有眼神的我 已像是海天當中 不再被浪花的礁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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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話小語】西瓜山
夏日,白雲朵朵浮天上,熱情的陽光,灑下她那充滿魅力的光影,令人不敢正視。 望著桌上紅、白、綠三色相間的色澤,香甜多汁、令人垂涎的「西瓜山」,靜靜地躺在涼爽的森林中,偷偷咬上一口,那份冰鎮甜滋味直透心頭,享受片刻幸福。 原來甜甜的人生是需要許多努力的過程,才能得到,雖然沒有飛馳的速度,卻也依然開心抓住暑夏歡樂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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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萬富見狀,趕緊說:「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們趕快去準備、準備,等一下客人就會陸續到來,你們得出去迎接,跟客人打打招呼,請他們入座。」 萬富說後,志堅和蔣麗陪著添丁嫂回房裡,並且告訴蔣麗說:「娘所說的一點也沒錯,當年孫麻子利用颱風之夜,假藉查戶口之名想汙辱娘,我冒著強風大雨到萬富叔家求救,如不是他適時趕到制伏孫麻子,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娘在豬舍滑倒時,全身沾滿惡臭豬糞,如今想起來還想吐。當我向萬富叔求救時,他二話不說趕快跑到豬舍,並火速跳進裡面扶起娘,然後抱她回家,自己身上也受到波及,跟娘一樣成為不折不扣的臭人,可是他毫無半句怨言。 那時娘骨頭受傷嚴重不能自理,我邊幫她洗頭邊吐,一旁的萬富叔則未曾說一句髒或臭,過後還放下手邊的工作陪娘到醫院就醫。他對我們家可說功勞苦勞都有,我們可要永遠記在心坎裡!」 蔣麗聚精會神地聆聽志堅的敘述,並頻頻地點頭,而後說:「像萬富叔這樣的人,確實是一位值得我們尊敬的長者,現今社會並不多見!」 當志堅和蔣麗陪著添丁嫂回房後,志弦卻拉起萬富的手邊走邊說:「萬富叔,你跟我來,我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一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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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認識的橋哥
楔子: 昔日,對岸他們的毛主席有衛士長──名「李銀橋」,咱們這邊的蔣總統有內衛區隊長叫「張銀橋」,這區隊裏有當年四大盾牌之一的金籍「鋼鐵衛士」名「蔡鐵橋」,多年後,憲兵上校退伍的蔡鐵橋來到再興小學當志工,這裏的訓導主任卻叫「陳海橋」。不知道這是否屬於歷史的偶然還是怎地?兄弟俺直認為你們在各自的崗位上「八字」恐怕是要過硬的吧? 一、因緣際會 初識「橋哥」,是去年仲夏受其邀約在國立台灣圖書館附近的一家咖啡屋見面始,之所以相約在此,是因為彼時俺大病初癒,不適遠行,他體恤周到,從網路交談初步知俺常在圖書館博覽群籍努力寫作,爰因地制宜體貼關照指定聚會場所,這就是當年人家領導統御過人之處,所以可以位居要津咧,這時的我已是退伍近三十有五年矣!同為精忠衛隊成員,我由野戰師調邸四年,咱們卻未曾謀面,只因他奉派桃園大溪陵寢處服務,而我執勤於台北─不就是士林及七海官邸間唄,也就緣慳一面。 自從美國人發明了face book這東西以後,一些相關的族群透過這樣的網絡交流,於是串聯起來,這種全球無遠弗屆的關係大串聯,絕對是「文化」大革命時期紅衛兵造反的南北風起雲湧「大串聯」所望塵莫及底,即便是凶神惡煞毛澤東再世─都要佩服得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可不是?當我們兩個已步入六旬的老人,把酒話滄桑憶當年時,雖未歷經「文化大革命」的慘烈浩劫洗禮,卻也藉著這人類科學「文化」的演進產物face book將我們「串聯」了起來,也藉著不才俺幾篇忝列「文化」創作之拙文引起共鳴,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此時此刻,我們只能說─拜「文化」之賜,給俺們帶來驚奇,彌補了一些人生的缺憾。 原慈湖陵寢處副座憲兵上校退伍的蔡鐵橋,41年次,烈嶼人,在咱們這金籍子弟充斥的特勤圈子裡算輩份相當高底(這是我隊金籍衛士兩位晉將卻不幸罹癌陸續去世後,目前碩果僅存少數幾位令俺敬佩的「上校」最高階官長之一),又加上其退伍後能放下身段,志願擔任各種卑微的義務工作「甘願受歡喜做」,角色轉換調適得當,練就了其待人接物的雍容大度,且年紀一大把還持續捐血不落後人、不間斷,義行可圈可點,俺是打從心底由衷佩服的,雖昔日未曾在其麾下服務,但此時際,俺不得不喚稱其一聲「橋哥」以示尊崇。 65年秋我奉召入邸時,先總統蔣公過世後所成立的桃園慈湖陵寢管理處(以下簡稱「該處」),係抽調我衛隊一個區隊為該處內衛武裝力量,搭配侍衛區尚未屆退齡的老侍衛官以及中衛區憲兵特勤營、三軍輪值儀隊,統歸該處節制調遣專職護靈任務,組織位階直隸於國防部,屬臨編單位(非常設機關,蓋蔣總統一心一意期望來日光復神洲遷葬南京與孫大總理長相左右唄);彼時「橋哥」已由衛士選訓自憲校專修班結業歸隊歷練了基層職,奉調該處即被層峰倚為最棘手難搞的總務之職,凡百庶務草創初期蓽路藍縷阻礙重重,終憑藉一股憨厚傻勁苦幹實幹克服萬難,致樹有宏規績效卓著,乃能在該處獲拔擢佔缺,累晉至一級單位主管─上校警情組長,以迄副處長兼首席特種勤務執行官高階;若非李氏接任大統後修改該處組織編制,降處長編階為「上校」階,以橋哥當年聲望及卓越的領導統御才能,晉將不過咫尺之遙唾手可得(所附照片左邊是橋哥84年元旦晉任上校典禮後與特勤中心副指揮官劉中將→中間者合影),但樂天知命欣然退伍後的橋哥,一臉憨傻勁仍難掩其豁達知足赤子心,上帝為他曾被關上的窗,另為他開啟了另一扇門;他語調誠懇的告訴我:「這一生受國家栽培能夠獲得不虞匱乏的終身俸頤養天年即屬萬幸,應該感恩,願以晚年有限生命盡力奉獻回饋社會,也為後代子孫積德。」偉哉橋哥,將相本無種,典型立風範。讚曰:明德惟馨! 二、鋼鐵盾牌 先總統蔣公在世末期,當年一些隨其撤退抵台率多浙籍同鄉侍衛們已漸凋零老化,若不是適時補進金籍年輕鐵衛新血輪,赤膽忠心護從,警衛工作千頭萬緒欲臻萬全委實堪憂,幸有我們這群「蕃薯囝仔」的忠忱及誠樸傻勁全力以赴乃能適時遞補了這警衛危機缺口,如今回首檢視,委實功不唐捐!也因為這樣的時代,造就了俺們浯鄉子弟的一頁隨侍最高領袖的精忠輝煌史篇。 我進官邸也晚,未能親睹老蔣總統在世時治軍的嚴格要求,聽橋哥說,有一回先總統及夫人散步內花園間經一步哨前,見一衛士相貌姿態服儀都不錯,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麼,回到書房叫了侍衛長一問:「方才我怎麼感覺那花園崗哨衛兵有點不太對勁?……就是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啊?你倒幫我想想、說說看……」。 侍衛長常親近領袖知所行止,也就憑感覺直率說了:「報告校長,我們可以說都是從戰場裡、烽火中出生入死、甚至死裡求生般奮鬥出來的,由於革命歷程的鍛鍊,自是多少有些陽剛的或說勇猛頑強的鬥志所凝聚之氣,是不是這些剛由金門招募來的小蘿蔔頭缺少了戰場履歷所歷練的這麼些個氣質啊?」 「啊!對啦、對啦,看我都老了,這不就是那鍛就鋼鐵軍人應該具有的威猛之氣嗎!承平時期我們應該多多專注在這些個氣質的培養上費些工夫,將來才能適應千變萬化的局勢啊!」 於是,被尊稱為黃埔永遠的「校長」─提起毛筆順手揮就出「訓練軍人12要項」的「雄壯、威武、嚴肅、剛直、安靜、堅強、確實、速捷、沉著、忍耐、機警、勇敢」的訓條通令三軍遵循嚴訓。我們憲兵身為三軍的楷模,俺們衛士群又是「憲兵中的憲兵」千百裡挑一的,豈能落於人後?當時士林官邸面臨福林路的是警員交管哨為入邸緩衝點,一轉入邸前大道就是號稱有「天下第一關」的雄關要塞──第5哨攔在當道!它是由武裝衛士加上中山裝的軍官隊員哨共同組成執勤的複哨配置,因為是「門面哨」地位顯要,旁邊還有一位階級最大、也是被老總統喊為「衛兵」的上校警務員一起來看守大門。一般都形容看守大門的,不是派隻老虎,至少也要派條狗來鎮守,方能罩得住;我們既非老虎更不是「仗人勢」的狗,蔣夫人親自刺繡了小弧形臂章,頒授給精忠衛隊佩帶在艾森豪式小禮服上,給出了答案─她期勉我們要像頭威猛之獅!有王者高貴風範之獅! 既是門面哨,副侍衛長訓練挑選「鋼鐵衛士」就從這裡率先執行:烈日下全副武裝「立正」姿勢三小時不動如山、槍管吊磚塊持續訓練比臂力、比定力;伏地挺身比數量、比持久,要知道,在內花園裡有的是蜂蟲蜘蛛近身的干擾侵襲,在在的考驗我們能臻於「泰山崩於前而屹立不搖」的忍受度最高境界!橋哥說:「娓娓道來容易,未身歷其境不知艱難之所在,受不了、支撐不住的,只能依規定直挺挺的向前仆倒下去再由旁人抬走,……」我想起對岸有相對的高大強度操練術語─不就叫「比武」、「過硬」嗎? 橋哥回應說:「是的,差不多就是那要求,我就是當年被這樣嚴訓挑選出,派往5哨執衛的,當時還有三位鋼鐵衛,他們同時會在老先生出勤或內花園散步時,盡可能在動線上替換崗,以免再出差錯;至於蒞臨場所的內衛佈崗也是當年的『四大金剛』就定位了,才有老蔣總統及夫人從容不迫的由座車鑽出,大家由新聞鏡頭上所看到的老先生挽著雍容華貴、儀態萬千的宋大美人步履穩健輕盈迎面而來的氣宇軒昂領袖風範抵達會場啊!哈……」。 我笑說:「你們這四具『鋼鐵盾牌』來自戰地的最前線,再搬到另一個『最前線』來奉獻執勤,平時有預立遺囑的準備嗎?」「啊!老弟,你一語驚醒了局中人!遲了三十幾年才來說咧,說真格的,當時我們只想到遇到危害狀況譬如爆裂物丟來中心區,怎樣讓血肉之軀迅速一一堆疊覆蓋上去,儘量減少領導中心受到傷害衝擊,平素就一再演練這些唄!遺囑?哈,還真萬萬沒想到過咧。」 三、傻人傻福 退伍後的橋哥,有感於年少失學之不足,為彌補這種缺憾,經常熱心參加各種書畫展覽悠遊其間怡然自得,以及捧場故鄉作家新書發表簽書會等藝文活動以增添文化氣息動能,幾乎從未缺席,他說,人間處處皆學問,豈為學堂書本限?常在異鄉鄉親聚會的場合,遇到烈嶼同鄉問及「烈中」讀的是哪一屆的?他也常誠實以對曰:「烈嶼國中的大門,終於一生都未曾踏進過呢。」就這樣一位未接受正式教育學程的苦命「蕃薯囝仔」,進士校、入憲校,在國家最高情治單位「安全局」的幹部研究班受訓時也與正統學校教育出身者平起平坐接受深造(記得俺國中小同學翁宗堯當年保送警官學校畢業返鄉服務晉至警正高階時,也曾在該班受訓);他說:「在特勤圈裡,我們學歷不如人,但我們輸出『蕃薯囝仔』的特有刻苦逆來順受傻勁、輸出赤膽忠心,換來信任、獲得進身之階,一步一腳印無愧天地,真叫紮實得緊。」 橋哥是金門士校四期(衛隊集訓第3梯次)的,若非家裡不捨,反對其太早入伍,否則不是可以早入營早深造早晉陞咧?但橋哥不這麼想,他認為人的一生「生死榮辱」早註定,盤算不得,譬如有人汲汲營求該處處長之少將職,千方百計提前來佔缺卡位待命,一俟年資到了晉位之時,編制卻改了,編階也降了,不就是命運由不得人之顯例嗎?說的是。君不見「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多的呢。 臉書裡「橋哥」的閨女亭亭玉立,達到對岸女儀仗兵的身材標準,國色天香,有大家閨秀之美,有乃父之風;退伍後的橋哥盡幹些傻事:譬如不支薪的義警、義消、服務於各機關構的義工、地位盡卑微,實難與昔日大校級相提並論,捐血更是有別於人的「分離式血小板」特種獻血;故鄉有句老話說「傻人有傻福」,昔日的傳統「蕃薯囝仔」傻勁使他開展出一片天→官居上校,而今日的傻勁已然有了「現世報」,可不是?秀外慧中的閨女學業事業有成,老年的橋哥已無後顧之憂,春日暖陽的臺大校園裡,杜鵑花道邊,手推九旬高壽老媽緩緩前來的不就是中華民國憲兵上校蔡鐵橋嗎? 報告那個大內陵寢副統領!殿前一等聯合警衛士「小兵仔」向您請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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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進行式
黃昏的溫度冷冷的,時間並不晚,卻已經將遠方華燈一一點亮。是因為今天的夜比較黑暗嗎?忽然之間,我的頭髮輕盈地飛了飛,風的溫柔啊!這是還算晴朗的日子,一個冬季裡的向晚。 對了,我在人生的路途上旅行,不論晴雨晨昏,拿起筆和紙,就要畫出文字地圖了。與那些陌生的人相逢;遇見許多驚喜的風景。夕陽慢慢沉淪後登場的月色,是夜晚的另一種饗宴。 夜晚,對我來說,永遠是不願放棄的時光,尤其在漫漫的長夜裡睡去。睡眠?唉,多麼浪費啊!這一切當然要從最初認識的夜晚開始說起,小學時,週六半天上學的時光,放學後就是假日了,到外婆家度假,常常是雨後放晴的天色,清新的空氣裡流動著喧囂的蟲鳴。某一年的中秋節,姐姐把睡夢中的我叫醒,躡手躡腳的幫助我離開了溫暖床鋪,我揉揉惺忪睡意看著她。是什麼事嗎?撲通撲通,我的心臟緊張地跳啊跳。姐姐帶著我走向客廳,打開一扇窗,讓好聽的蟲鳴自林間走來。聽不清楚有哪些動物在喧囂,但我知道已經是雨後放晴了,路燈大把大把的灑進客廳,照亮了姐姐的表情。 「姐姐,為什麼叫我起床?」窗戶完全開啟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問了。姐姐說下過雨後的風景會湧起一層霧色,課堂上老師說過的,很漂亮,現在剛剛好下過雨,可以親眼目睹了。竟然,是要看霧色?姐姐帶著我抽離夢境,為的是要看霧色? 那一年其實已經被時光拉得遙遠了,可是,那種不作夢去陪伴驚喜與興奮,只為了發掘白晝欠缺的輪廓,卻成為回憶中,對於深夜的印象了。 一年四季,常常透過照片自指間翻閱而過,每張回憶就像是一部過時老舊的電影,我們可以不斷重播,卻不能選擇重演。光陰一去不復返。是否曾因為一個畫面,在劇情裡歡笑或者流淚,而覺得似曾相識?是否曾因一塊布料裁剪成一件極華麗的衣服,決定了某一種生活品味?站在街頭的柏油路看遠方的路燈,是否和我一樣,會有一種朦朧的幸福? 我知道過去的種種,而未來,不可知了,因為我尚未抵達,我只想努力的走入明日世界,用溫柔的姿態,靠近一個進行式。 我的生命還在進行。也許睡夢中不會再被叫醒,期待一場場無夢的睡眠後能帶給我飽滿元氣,於是只想安穩地一覺到天亮。也許,三十年來仍有一些生命力沒有改變;雨後放晴的青蛙在合唱--分貝撼動了整個深夜的山中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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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娘,萬富叔叔呢?怎麼沒有看到他。」志堅左顧右盼而後問。 添丁嫂還來不及答覆,志弦已看到他的身影,「來了、來了!」說後忍不住衝到他的面前,志堅也跨上前去,兩人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同時叫聲:「萬富叔!」他們如此的舉動,的確讓萬富感動莫名。 「小麗,來,我幫妳介紹,」志堅拉著蔣麗的手說:「他就是我們經常提起的萬富叔叔。」 「萬富叔,您好!」蔣麗禮貌地向他點頭致意。 「自從我爸遭遇不幸後,萬富叔可說是我們家的最大支柱;我和志弦可說都是他照顧長大的。」志堅說後,眼眶有點泛紅。 「哥沒有說錯,如果沒有萬富叔,我們絕對沒有今天!」志弦也附和著說。 「娘總算沒有白養你們,人,就是要懂得感恩圖報。想當年,你爹遭遇不幸,村人都不敢靠近,他親自為你爹釘棺木、協助入殮、挖墓穴、抬棺材,才沒有讓你爹的屍體曝曬在陽光下讓野狗啃食。 過後除了教娘耕田犁地,鼓勵娘要自力更生,並冒著砲火的危險幫娘挑菜到市場去販賣;娘受到欺凌,他頂著強風驟雨趕來相救,才讓娘沒有被孫麻子那個禽獸汙辱;娘在豬舍跌倒骨折,他不畏娘全身沾滿惡臭的豬糞,扶我站起、抱我回家、陪我就醫……,這二十幾年來,我們這個家如果沒有他,那來現在? 尤其今天這場喜宴,他把餵養多時的兩頭大肥豬,毫不吝嗇地送給我們做為宴客之用,甚至購買宴客用的海產雜貨及菜蔬,亦都是他自掏腰包。而且從殺豬宰羊到聘請廚師;從搭帳蓬到借桌椅,裡裡外外幾乎都是他一人在張羅、打理或請人幫忙;竟連敬天公的五果金帛、紅燭鞭炮,他都幫我準備得齊齊全全,絲毫不用我來操心!孩子們,他對我們這個家……。」添丁嫂激動地,再也說不下去。(一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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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頭村探尋失散五百年宗親
因辦理宗族事務,經常翻閱族譜。明、清兩代,金水黃氏遷臺宗親,有誌地名者四個家族,僅有名字者十七人。 族譜編成於民國72年,兩岸尚未交通,故對遷往大陸者缺乏統計,讓我還有「努力」空間。接掌金水黃氏大宗理事長後,作了一個統計,共有七大家族或個人遷往漳州,最早的,就屬明萬曆進士任梧州知府的這一支;而對宗族最有貢獻的,就是遷居漳州橋梓里的黃函(酉堂黃俊的堂兄),乾隆八年建黃氏大宗祠後落,二十五年建黃氏小宗宗祠,一個人獨資蓋了1.5棟的宗祠。但無論遷出的早晚,貧困或富裕,都是由金水(前水頭古地名)分衍而出的,能全部找回來,到金水認先祖、續族譜,當然最圓滿,否則也只能找到一支算一支了。 從大會通過尋訪失散宗親的決議後,屢次在和各地宗親交流都散播這個訊息,五年前更積極接觸漳州的族譜編纂人員,但依然杳無音訊。今年漳州宗親會組團來金門參訪,特別每人發乙份資料給他們,並詳加說明,希望能有所突破。據說北溪頭村有傳乙份資料給福建江夏黃氏源流研究會漳州辦事處,但並沒有交給金水黃氏宗親會。幸而機緣俱足,時候到了,總算讓我們找到其中一支,講起來有一點玄。前水頭社區發展協會的年輕人,最近發起學習鑼鼓及練習扛輦的社團,次日,理事長黃延良(也是黃氏大宗理事長)與五欉派長老黃福崇,立即趕赴龍海巿政府所在地的石碼鎮採購鑼鼓,途中在肉捲攤吃肉捲,就問起老板: 「你們這裡有沒有座觀音山?」 「有呀!」兩人聞言精神大振,趕快繼續追問: 「觀音山離這兒有多遠?」 「大約十二公里吧。」並指出觀音山的方向,兩人暗自下決定要順便走一趟,到鎮上買完東西吃完飯,回程的時候往觀音山前進,停在一間飲料店補充水份,又問起老板: 「觀音山離這兒有多遠?」 「才四公里而已。」一聽這一句話,喝涼水的他們連腦袋瓜也清涼起來了。老板問起他們的來意,還以為二人要認祖歸宗的, 「不!我們是來找宗親的,明朝有一支宗親從金門遷到漳州觀音山來,我們是特地來找回他們的」老板說這附近有一個村莊,姓黃的很多,於是便和騎機車的年輕人談妥價錢,請他載往這個村莊。事有湊巧,也是事後得知,在漳州觀音山附近,有象鎮、圓頭、象坑、長洲、塔尾、東山、北溪頭等黃姓聚落,他們一找就找到北溪頭,到了村子裡,又打聽到老人聚集的活動中心,告知來意,沒想到他們漠不關心,原來村民都動員到附近江邊去划龍舟了。 北溪頭有十八社參加龍舟大賽,遠溯自元朝開始,最多有60艘龍舟參賽的紀錄。到了江邊,有人介紹北溪頭黃氏族譜的主編黃日順先生和他倆認識,由於金水黃氏族譜對北溪頭這一支僅有如下的記載:「仲卿→景懋→允夔(妣蔡氏,後查遷于漳鎮頭觀音山)→德綏『隨父遷漳,迨三世孫諱萼號丹(大陸文史作舟)山,明隆慶丁卯科舉人,至萬曆癸未(公元1583年)中進士,任梧州知府因鮮往來而失記。」而延良理事長還不清楚進士黃萼是在當地出生的,況且他們早已認定(族譜寫得明明白白)自己是晉江東石檗谷派黃氏(遠祖黃岸),而非金水黃氏的泉州紫雲衍派(遠祖黃守恭),因此二人交談也無定論,約定回金門以後再聯絡。 後來經過多次聯繫,漳州方面要我們提出「有力的證據」,這有何困難,民國72年的族譜、清光緒年間的族譜、黃萼舉人匾、黃萼進士匾、黃萼神主牌,有的從明朝就有的,趕快影印備用。原本約定6月21日漳州見面,日順主編又傳來簡訊說他不能做主,要再向上請示,只好請漳州辦事處的朝根宗長居中協調,敲定23日在北頭會面,接待工作由漳州宗親負責,北溪頭的宗長們忙於龍舟競賽,只要留一個人在宗祠內聽我們的資料說明即可,時間最多半個小時。 22日晚間備好伴手禮,隔天八點鐘的第一班船出發,抵達榜山鎮已將近十點半,幸好朝根宗長賢伉儷車子已經在路旁等候,開車引導我們到北溪頭村和當地的宗親們會面。場地改在碧江大廟旁邊的老人活動中心,北溪頭在會長帶領下,總共十人參加。 由於進士黃萼屬金水黃氏開基祖仲卿長房,我方除了延良、福崇二個「識途老馬」,還有長房五欉派理事長靜柯(前任大宗理事長)夫婦、長房小宗派理事長延塔、會計振欽,我是屬三房派,算是共襄盛舉。雙方開始交流已是十一點多了。靜柯是72年的族譜「碩果僅存」的編輯,有他出馬,大家心裡頭篤定不少。雙方所有的資料,只有「進士黃萼」這個交集,談到快正午,趕快向主人辭行,因為午餐場地早已訂在漳州,只好謝謝北溪頭宗親要安排請吃飯的好意了。會中延良代表贈送十盒貢糖暨四瓶金門紀念酒請宗親們品嚐,北溪頭會長回贈二套族譜,「北溪頭黃氏族譜」暨「檗谷派系漳州黃氏族譜」各乙本,供我們返金後參閱。 完成此行任務,離開北溪頭時,才有心情瀏覽週遭的環境。北溪頭社(古名碧江)位於西溪與北溪的交匯處,為廈漳航道所必經,南面是觀音山,層巒疊翠,幽谷璀璨。北方鄰近煙波蕩漾的九龍江,岸邊平疇綠野。由於河流交錯,灌溉便利,土壤肥沃,種植水稻、小麥、芥菜、香蕉,物產豐富,其開基祖黃念楚生於元武宗年代(西元1308~1312年),距今七百多年,繁衍後裔二十餘代。金水開基祖黃仲卿則是西元1315年抵達前水頭,如果雙方族譜都夠「精確」的話,第三代遷漳的黃允夔,應該和北溪頭黃氏第三或第四代年齡相近。同姓二派先賢的後代能在此「會合」(匯流),是雙方宗族史上的一件美事,而我金水宗裔能選擇此人間勝地安身立命,傳承世代,也顯示其英明睿智。 本次探尋失散五百多年之北溪頭村宗親,參加人員為宗親會公務出錢出力,值得嘉勉,其中延良、福崇(均為長房)兩人先遣作業完備,居功厥偉。更特別感謝福建江夏黃氏源流研究會漳州辦事處代辦食宿,黃東龍常務理事偕同多位副會長全程熱忱陪同漳州行程,並代表會長贈送ISO9001認證的片仔■珍珠膏,讓我們回府進貢太座。尤其堅拒我們的回請,更讓大家過意不去,當然行程中,本團也不會忘記替金門的貢糖和高粱酒打廣告。 前年前水頭黃氏宗族,為了黃氏家廟、黃氏小宗宗祠的修建,向金門縣政府各申請伍佰萬元傳統建築的補助經費,去年二次動土典禮,文化局呂局長都代表陳縣長蒞臨主持,倍增榮寵,宗長們萬分感謝。今年已經竣工並將辦理驗收,接下來是106年、108年的奠安活動,希望在辦理慶成大典之前,能找回金水黃氏在各處開枝散葉的宗親們,不僅參與祖祠的盛典,更順便認祖歸宗,讓他們的返回金門之旅更具意義。找到「北溪頭」村宗親,是一個好的開始,更是一個好兆「頭」,希望接二連三的,有好消息向耳中納來。 附註: 鑒於族譜對進士黃萼資料的貧乏,為紀念此次會親成功,特「參酌」北溪頭的資料,為這位傑出的宗長作一略傳,以為金水宗裔敬慕效法: 黃萼(俗稱老爹公)進士略傳 金水七世孫環碧,諱萼,字國英,號舟山,夫人張氏。為金水開基祖長房長孫允夔,帶領其子德綏住漳鎮頭觀音山(即今漳州龍海巿榜山鎮北溪頭村)所傳之後裔,素波(名建寶,諱佐)第三子。兄弟五人,長兄養齋(諱芬)、次兄松山(諱茂)、弟學素(諱卒)、次弟鳳潭(諱苞)。出生年月未詳,但有文獻記載為西元1552年(明嘉靖31年),以旁證資料推算,應出生於嘉靖年間(約公元1545---1550年)。 老爹出生於頂社,現在的大、小宗祠堂前「祠堂潭」潭仔邊,從小就讀於江東學堂,隆慶元年(公元1567年)中舉人,萬曆癸未科進士(公元1583年)(「龍溪縣志」卷十三,第三十一頁),賜進士及第,第三甲第二百六十四名。在朝官至中順大夫,後提調刑部大理寺正卿,「為官嚴慎」,曾處斬犯法皇親龐雄(綽號龐霸天)。而後轉至廣西梧州府正堂(「龍溪縣志」卷十四,第四十頁)。 為官清廉,勤政愛民,造福一方,卒於任上,先於父母亡,壽終年月未詳。墓葬於漳州薌城區浦南鎮福林(角晶社)復國廟右側前方,螺身山西北方向區域內,坐山看溪(確切位置正在追憶考證中),當時,葉向高、李九五(與黃萼同路進京赴考,向其請教「易經」精義,當年試題果為易經,乃尊稱他為恩師大人,葉向高曾任明熹宗首輔)親自選擇墓址。葉、李及地方官員送葬,並為老爹公父母、伯父夫妻預選合葬壽域墓(活人墓穴)。 北溪頭大宗祠堂(追遠堂)暨小宗祠堂(垂裕堂)均掛有「進士」匾一副,遺像於十年動亂(文化大革命)遭破壞。據老人說:「有賜官公函(聖旨),上朝見君奏板;學歷、文憑證書、誥封、賜典以及公服腰帶等遺物,解放(民國38年)後還經常看見,至破舊立新時絕跡。」,金水黃氏家廟則懸掛「文魁」及「進士」匾。 據耆老傳說,朝廷將全年十三萬元(大銀)水果銀薪金,用船送至當地,堆滿虎鑼(北溪頭一角頭地名)大埕,其母許黍徽夫人,雖然經濟困難,但也不貪財,將國庫銀元匯回,稱曰:「給皇太后買花粉。」經朝廷慎查得知「委實欽佩」,年年正月十五賞賜大燈一對,題誥「欽稱君子」(「漳州府志」卷四十三頁)四字以頌揚美德。 參考資料:北溪頭黃氏族譜、金水黃氏族譜。 (作者現任金門縣黃氏宗親會榮譽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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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媽祖
從莆田湄洲灣港搭乘渡輪來到湄洲島,約莫卅分鐘。湄洲島是海上和平女神媽祖的故鄉,媽祖文化的發祥地,所以不管何時,都有不少散布於各地的遊客和虔誠的信徒,不約而同來到這裡進香朝拜。 然而飄洋過海登島祭拜神祇的經驗,使我想起三年前的這個時候,我也曾自浙江朱家尖碼頭搭乘船隻至佛教勝地普陀山。而香客絡繹不絕匯聚於觀音菩薩道場之盛況,至今烙印心頭。 當地導遊告訴我們,湄洲媽祖祖廟創建於宋雍熙四年(西元九八七年),也就是林默娘逝世的同年,但廟宇創立初期其實非常簡陋,最初僅數椽。如今湄洲祖廟雄偉壯麗地呈現在我們眼前,乃係因兩岸開放交流以後,臺灣許多媽祖廟蜂擁前往湄洲島進香,並捐款興建殿宇,這從牌樓、龍柱、匾額等等…,均刻印有來自臺灣人供奉的落款,不難發現。此外,鮮少人知道,早在小三通直航兩岸三地前,即有所謂「宗教直航」,乃來自臺灣的媽祖信眾組織大型船隊直航湄洲島媽祖廟朝拜,是兩岸分治以來海上直航的先河。足顯兩岸人民對中華民俗文化的堅守超越了政治隔閡的表現,亦彰顯著共同的血脈和傳承。 有趣的是,我在湄洲媽祖祖廟天后宮外看見一副對聯,上聯為:「齊齊齊齊齊齊齊齊齊齊戒」,下聯為「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朝音」,而這一幕景象的似曾相識立刻使我聯想起在臺灣貢寮的一座西靈巖寺門柱上,同樣看過左右垂掛著:「見見見見見見見,齊齊齊齊齊齊齊」的一副對聯,當時乍看之下,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後來一查才知道原來古漢語中「齊」同「齋」字,都是奉勸世人清心寡欲,潔淨身心以示虔誠,恪遵祭祀前沐浴素食的戒律。 就在離開正殿以前,爐香裊裊,我看著每個人焚香頂禮虔心祈福的臉龐,我亦未能免俗,一步一趨合十默念把祈求和願望告訴媽祖婆:不求大富大貴、功成名就,只願旅程平安順利,感謝媽祖庇佑,我們回臺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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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暗戀
溫柔如你 靜靜的佇立荷塘 娓娓訴說 一個盛夏裡的芬芳 薰風來訪 靦腆的你以婀娜邀約 輕浮的登徒子--蜻蜓 光天化日下 大膽的親吻你泛紅的臉頰 似情竇初開,少女的初吻 蜻蜓會自知無禮 還是 心滿意足的飛去? 我又來探望 以多情的眼眸 以愛慕的心情 不捨來日飛紅 舉起相機 一個悸動的按鈕 留存你 最使人眷戀的容顏 昭告天下 某一個夏天 我一廂情願的暗戀 戀亭亭玉立、出淤泥不染的你 啊!我願是一隻 輕浮的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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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聲
日落如實 睜開半個人間 走過之後 在一群雁陣中 神秘微笑 月牙應聲 從最遠的距離 不請自來 黑一般的烏鴉 今晚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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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拜過天公後,雖然天氣略有好轉,平地上的濃霧也由近而遠,並緩緩地散開。可是太武山依然籠罩著一層白色的薄霧,如想讓它快速地散開,惟有北風和炎陽。然而儘管如此,金門尚義機場的地勢較低又靠近海岸,因而海霧散開的時間較平地為慢,若跑道的能見度不佳,飛機依然無法降落。假如天氣好轉,飛機從台北松山軍用機場起飛,以130的飛航速度,約需一個多小時才能抵達金門尚義機場,他們絕對不可能在上午返抵家門。 約莫十點過後,陽光終於露出燦爛的笑靨,白茫茫的春霧已逐漸地消失在大氣層裡,溫煦的春陽隨即灑滿了大地,添丁嫂內心的歡悅不言可喻。雖然兒媳趕不上敬天公,但卻能在喜宴上和親朋好友及村人見見面;畢竟,今晚這場喜宴是為他們而舉辦,如果新郎與新娘缺席的話,勢必少了那份喜氣,受邀的賓客也會感到索然無味。幸好,老天有眼,晚上一定可以讓賓主盡歡!在百般的期待下,約莫五點左右,志堅終於陪著新婚妻子蔣麗回來了,志弦也一同回來分享哥嫂的喜悅。整個村子簡直快轟動起來,村人莫不扶老攜幼紛紛前來看新娘子。蔣麗畢竟出身軍人世家又是小學老師,除了秀外慧中也落落大方,叫起「娘」來更是讓添丁嫂興奮不已,對於前來看新娘子的男女老少,亦以她甜美的微笑,主動和他們打招呼,非僅沒有一點嬌氣,反而展現出她的親和力。看在添丁嫂眼裡,喜悅的神情溢於言表。(一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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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璀璨文史傳頌─《璀璨瓊林》自序
回想昔日寫作風格,總是以一般散文小品、論述專題、詩詞為主,如此持續將近40載。自民國100年暑期退休後,賦閒在家,由於諸多鄉老、宗賢的建議與鼓勵,希望我有空為人文多發揚鄉里的優秀特色、多刻畫鄉里的人文史蹟,一則使鄉親、後世更認識自己的家鄉,一則使其璀璨不已,發光發熱,傳之久遠,遂轉而以傳頌鄉里的文史特色為重,其中大部分投稿《金門日報》,榮獲編輯的賞識,躍上「副刊文學」的舞台,使得瓊林璀璨,風華再現,無勝感荷,永生難忘。數年下來,默默耕耘,幸有小成,累積數十篇。 瓊林,猶如金門之珠,璀璨奪目,明亮閃爍。瓊林,原名「平林」,明熹宗天啟五年(西元1625年),因為進士蔡獻臣在朝為官,學問純正,遂御賜里名「瓊林」,「御賜里名瓊林」的牌匾懸於宗祠而萬古流芳。瓊林於明清兩代,功名顯赫,文風鼎盛,人才輩出,計有進士六人、武將六人、舉人七人、貢生十五人、國子監生二十七人、生員八十二人,堪稱金門之冠。當時有所謂「藩伯」二品官進士蔡守愚,有「父子文宗」父子進士蔡貴易、蔡獻臣,有「一榜兩進士」之一的蔡懋賢,有「明亡不降清」的進士蔡國光,有「開澎進士」蔡廷蘭,也有「九里三提督」之一的武將蔡攀龍,故瓊林蔡氏家廟大門前有副對聯云:「清時文獻裔,喬木世臣家。」神龕頂幅亦有言曰:「奕世簪纓。」 金門之珠──瓊林,為金門著名的聚落,擁有許多傳統閩南古厝、蔡氏宗祠「七座八祠」、書齋怡穀堂、四座寺廟、四尊風獅爺、一門三節坊、顏氏節孝坊、雲南布政使司蔡守愚墓道碑、下馬碑、蔡翰舉人宅、養拙樓洋樓、六路大厝、觀瀾橋、觀德橋及蔡攀龍墓等著名古蹟,人文史蹟非常豐富。瓊林老街、瓊林里公所、瓊林民防館、瓊林戰鬥坑道、伯玉路壓路滾、軍事標語、碉堡、海灘軌條砦,都是出名的戰爭遺跡。換言之,瓊林之美,是集閩南聚落、宗祠寺廟、歷史古蹟、戰役史蹟、風獅爺神於一身的,令人品賞不盡!民國101年底,瓊林聚落榮獲金門縣政府、金門文化局、行政院文化部核准登錄成為金門第一個、全國第十二個的「文化聚落」,加上蔡氏家廟的閩南祭典活文化,都是申請世界遺產保存的最佳亮點。 母校開瑄國小,開璧琢瑄,孕育於瓊林社學怡穀堂及民國2年創校的瓊山國小,甫經百年校慶,教育瓊林地方子弟,人才優秀,傑出騰達,報效國家,貢獻社會,服務人群,故亦值得為文傳頌。我寫作這些瓊林文史篇章,不知經過多少個良辰聚會與喜相逢,備受金門文藝學者、民俗專家的大力鼓吹,以及家鄉長老、賢彥、前輩的鼓動,主要就是期盼我將這些「地方文學」彙集成冊,申請出版,以供日後方便查考,更希望我藉此傳之後世,百世流芳。我斟酌再三,以《璀璨瓊林》命為書名,就文章內容性質,加以整理歸類,大致可以分為文史、宗祠、人物、史蹟、行政、公園、寺廟、教育等,總共八類、四十六篇文章、約二十萬字、近七十張相片;其中以史蹟類、寺廟類著墨較多。 《璀璨瓊林》這本書的主要篇文如下:【文史篇】包含〈瓊林歷史發展〉、〈瓊林人文史蹟〉、〈瓊林好山好水〉三文。【宗祠篇】包含〈瓊林歷史文化與蔡氏宗祠祭祖儀典〉、〈瓊林宴美味〉、〈瓊林新倉上二房十一世宗祠記碑文再世〉三文。【人物篇】包含〈瓊林文化珍寶─明邑庠生荊玉蔡公墓誌銘〉、〈瓊林落番刻苦成功的故事──蔡嘉種先生事略〉、〈瓊林落番的故事──現代王寶釧苦守寒窯幾十年〉三文。【史蹟篇】包含〈瓊林御賜里名坊〉、〈瓊林老街再現風華〉、〈瓊林欽旌節孝坊〉、〈瓊林一門三節坊〉、〈瓊林風獅爺〉等五文。【行政篇】包含〈瓊林里辦公處,走過黃金歲月〉、〈瓊林里辦公處增建二樓落成別誌〉、〈瓊林海路蚵道通大海〉三文。【戰爭遺蹟篇】包含〈瓊林民防館,重現金門民防風華〉、〈瓊林戰鬥坑道窺秘〉、〈瓊林戰鬥坑道對聯〉三文。【公園篇】包含〈瓊林失去的地平線〉、〈瓊林林園追憶〉、〈瓊林苑世外桃源〉三文。【寺廟篇】包含〈瓊林大道公宮,威靈顯赫〉、〈保生大帝與瓊林保護廟〉、〈瓊林保護廟,匾額楹聯碑文〉、〈瓊林保護廟舊碑文〉、〈瓊林保護廟籤詩,神機妙算〉、〈瓊林保護廟神蹟〉、〈瓊林再現保生大帝神跡〉、〈瓊林保護廟戲台〉、〈瓊林保生大帝的祖廟──大陸白礁慈濟祖宮〉、〈瓊林保生大帝的第二故鄉──大陸青礁慈濟祖宮〉、〈瓊林孚濟廟,古廟幸重光〉、〈聖侯恩主公與牧馬侯祠〉、〈瓊林孚濟廟,匾聯碑合賞〉、〈瓊林忠義廟, 傳奇永不朽〉、〈關聖帝君與金門關帝宮廟〉、〈瓊林忠義廟,匾額楹聯碑文〉、〈瓊林忠義廟舊碑文〉、〈瓊林萬祠宮簡介〉、〈瓊林萬祠宮,匾額對聯碑文〉、〈瓊林普渡,蘭盆勝會〉等二十文。【教育篇】包含〈瓊林的小學〉、〈開瑄育才,建校百年〉、〈傳承百年,開瑄久久──開瑄地靈人傑,人才輩出〉三文。 這些年來,我撰擬瓊林這些地方學,有時難免會遇到一些困惑與疑點,除了參考相關史籍、文集、論文外,藉此也應特別感謝承蒙呂坤和局長、翁志勵校長、鄭啟超校長、何莉莉校長、宋文章校長、許維民校長、張金福主任、鄭藩志校長、陳麗玉校長、陳為學校長、李錫南校長、孫麗琪校長、黃振良縣彥、葉鈞培縣彥、陳國興縣彥、張建騰縣彥、蔡元友縣彥、蔡世舜縣彥、蘇子雲鄉賢、蔡主賓鄉賢、金湖鎮長蔡西湖、金門蔡氏宗親會蔡其雍理事長、瓊林蔡氏基金會蔡是民董事長、蔡顯明里長、瓊林保護廟蔡欽水主委、瓊林社區理事長蔡乃靖、蔡炎興顧問、蔡益民顧問、蔡青木顧問、蔡振智顧問、蔡崑崙顧問以及蔡錫忍、蔡國鑄、蔡振偉、蔡昭明、蔡正民、蔡顯思、蔡水木、蔡群生、蔡顯國攝影家、蔡顯彬、蔡海南、陳翔景、蔡志豪、蔡阿明等賢達鄉彥的熱心指導、協助與鼓勵,或提供書本、史料、資料、照片,使能更臻完善完備,謹此深致謝忱! 近二十餘年來,欣見金門文化局時常獎勵地方文學、地方文獻、鄉鎮材料、地區民俗的寫作與出版,個人一向非常感動與欽佩。《璀璨瓊林》結集成書,配合精美照片,於民國105年春,提出申請出版,承蒙金門文化局的賜准,專業學者審查委員的抬愛,獎助本書印行,使德恩飛揚,美意盎然,誠銘感五內,終生感戴!俗語謂:「百密必有一疏。」瓊林明珠,璀璨不已,固然光耀奪人,閃亮動人,但這些地方文獻也必然會有瑕疵,希望瑕不掩瑜,猶望各界賢達先進不吝賜教,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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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話匣子」﹐往事歷歷
小學時,班上的同學有的來來去去,有的轉進來,有的轉出去,有的留級,畢業照裡有三十幾個同學,但又不是每個人都上國中,有的同學舉家遷台,所以對於有些同學印象實在模糊。人成長了,年紀漸漸大了,好像我們也開始懂得珍惜了,尤其拜現代科技之賜,「找回」失聯的同學,開個同學會,好像容易多了。 七月二十三日,我們十幾個「老」同學就聚在一起,從中午到晚上,我們來自各個地方,但這群「垵湖校友」怎麼不在金門開同學會,而跑到台北來呢?原因很簡單,留在金門的少,外出打拚的多,我來自家鄉,而其他人來自基隆、桃園、中和、新莊、汐止、土城、泰山、新竹,昔果山的同學來了四個,后湖的十一個。 當一個一個同學來到,除了邊聊邊填飽肚子外,就是照相,手機照相、上傳,像是在跟沒到現場的人報告進度似的,接著開始「回憶」以前的時光,大家一起做過什麼,什麼事事隔三十年仍未曾遺忘,有些人因為某些事而「不再講話」,彼此之間「尷尬」了三十幾年,奇怪了,什麼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開始回憶的年紀了?桌子是長條形的。於是有人得起來換位子坐才好聊天,久未謀面的多,這個時間幾乎都是以「年」算,有的甚至是「十年」為單位,難怪有同學「永遠的缺席」,應該還有人感到意外吧!是要感到「意外」的,那是一場意外造成的。而有人開始分不清小學、國中、高中的同學究竟有哪些是重疊的? 打開「話匣子」,說話的音量提高了,有人直喊「口渴」,有人笑著說「以前話少的人現在話多了」,以前誰是大姐頭、以前誰愛表演、誰的成績好、誰又常欺負誰、以前誰不交作業;以前哪個老師最好,會帶我們到飛機跑道前去跑步,有人說「飛機跑道前」現在都圍起來了;我們曾因為有些人「偷摘桑葚」而全班被「連坐」嗎?不記得;以前昔果山的同學放學有老師會送,有的老師還會送到「中心教練場」,但有的老師就送比較短,天色黑時他們會拿「火把」照路,早上會自動排隊走路到學校,最早是走飛機跑道,後來改走大馬路;以前我們讀過「幼稚園」嗎?我知道沒有,有人說那是「臨托」,因為家裡農忙把我們放到那裡,我們才有「點心」吃;有同學曾回「垵湖分校」去看,變化真大,時間都過了三十幾年了,怎麼可能一樣?否則豈不成了「老舊校舍」,我們自己都「今非昔比」了,不是嗎? 能夠保有那年代留下來的「照片」真的是可貴,有同學大方的分享,有同學小心翼翼的珍藏,找找自己在哪裡?旁邊的是誰?以前、現在變化大不大?其實在決定參加這次同學會之前,心裡還真的是些許不安,不知看到了同學還認不認得出來?還好,當我們一腳踏進集合地點的那一剎那,就有同學叫出我的名字,而由於燈光美、氣氛佳的情況下,我也慢慢的、一個個的比對記憶中的同學臉孔,還好是我多慮了。 回憶過往,關心現在,有位同學曾到烈中服務一年就離開,二十幾年了還問起那時曾在那裡的同事,當然我就所知告訴他,當我們聽到他把老同學的名字誤以為是家長的名字,而放在「不重要區」的時候還真是笑成一團,若不是誤會,哪需要繞一大圈才加到群組裡,而我自己則是不久前才因為親人要換手機的機緣,才用「智慧型」手機的,沒想到一開通,一堆的人找了上來,頃刻之間還真分不清楚這新科技到底是重要還是不重要?只是不想時刻被它束縛著。 其實有同學是國中畢業後不曾再見,有的是高中職後,有的十幾年未見,有的則是在我大喜之日見面後就各分東西,但這一隔也八年了,不帶眷屬也是好的,免得大家的話題繞著小孩子身上轉,忘了在場會有「單身貴族」或沒有子女的同學(這是我不想參加同學會的理由之一)。時間匆匆,也許不該再相隔如此之久,因為人生際遇充滿太多的變數,同學跟他媽媽說「要去參加同學會」時,媽媽回答的竟是「年輕的時候不參加,『老了』才在參加同學會」,真的,現在好像流行「同學會」,想來我們是年輕時各自奮鬥,老了才想到「老同學」。 沒想到「話匣子」一打開,餐廳都換場了還「續攤」去,是回憶,也是延續,把斷了的情誼找回來,珍惜每一個當下吧!所有的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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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砲聲隆隆的日子
每年國曆八月一到,記憶深處震耳欲聾的砲聲又再次在腦海中響起。民國四十七年八月廿三日下午六點多,金門對岸的共軍聚集三百四十餘門火砲,向大、小金門等島,展開瘋狂攻擊,在短短八十五分鐘內發射了近三萬多發砲彈,整個砲戰一直持續至民國四十七年十月六日,中共國防部長彭德懷宣布停火一週止,總計對我金門島嶼發射四十七萬多發砲彈,無論數量或密集程度,均堪稱人類戰史之最。這段烽火歷程對一個八歲稚童來說雖不明究竟但卻印象深刻。 自有記憶以來,家鄉金門高坑村家家戶戶就住滿軍人,我家大廳及護龍也住了約一個排的兵力,到民國四十五至四十六年間因附近98高地(面前山)碉堡坑道及營舍陸續整建完工方才移駐,但我家後面大操場仍作為部隊操練和康樂晚會場所。 八二三當日晚上,部隊實施「兵演兵、兵唱兵」康樂活動,依稀記得當晚我端了一大碗地瓜稀飯爬坐在衛兵崗亭上,吃晚餐準備欣賞節目,當部隊集合完畢,主持長官剛就座,就聽到太武山方向一陣爆響,引起部隊騷動,但主持長官以友軍部隊演習安撫,不旋踵就有阿兵哥跑來通知有砲擊趕快疏散,我也跑回家在父親帶領下,到村外土洞避難,此後一個多月白天到土洞躲砲擊,晚上回家睡覺,三餐則因政府規定不准燒柴火,只能吃軍用口糧或母親利用砲火空檔偷偷回家煮,生活可說是苦不堪言。 所幸的是在這段兩岸砲兵大戰期間,因高坑村附近無砲兵陣地,不是對岸共軍濫炸重點,故村民無人傷亡,只有母親在美國國務卿杜勒斯於該年十月訪臺當日,到村外池塘洗衣服被彈片劃傷額頭,砲彈不長眼,雖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母親在九十高壽仙逝前,長年為頭痛所苦,應是當年受傷的後遺症,每憶及此仍心疼不已! 戰火無情,和平無價。砲戰發生後,由於金門駐軍將士用命與全民的抗敵意志的凝聚,雖在共軍猛烈砲火威脅下,全島軍民團結一心,構築堅強工事,不僅喚起國際關注,亦獲得美國採取一連串的資助行動,並於台灣海域部署第七艦隊,協助國軍對金門實施補給,提供各項武器裝備的支援,終能在砲戰中後期「轉劣勢為均勢,化均勢為優勢」,這充分彰顯了自助人助的道理。八二三砲戰的勝利,不僅是國軍官兵用血汗換來的成果,也是全民團結、展現抗敵意志的具體表現,此役不但具有全國軍民誓死捍衛台澎金馬的指標意義,更奠定了中華民國永續發展之基礎。 其後又經歷廿年的「單打雙不打」,直到民國六十七年中共與美國建交才結束這段烽火歲月。匆匆五十八個年頭過去了,村裡老一輩大多已凋零仙逝,共同走過這段日子的同輩們也垂垂老矣,回首來時路,小小心靈面對躲砲彈的恐懼轉化為家人護持的堅定,國家挺過最困難危險的時刻,真是感觸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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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於是萬富請人抬來一張八仙桌及兩張「桌爿」擺在院子裡。八仙桌並圍上桌彩,擺上香爐、燭台、五果、香燭、鞭炮、天金、大壽金、壽金、刈金、土地公金、甲馬、白錢、金錢等紙錢,以及擺放在蒸籠裡的大膨粿,粿上並貼有紅紙剪成的八卦,八卦中間還插著一朵「桔仔花」;全豬、全羊則各擺放在一張桌爿做牲禮。當添丁嫂換上新裝,頭上別著象徵喜氣的「春仔花」走出來時,萬富隨即把大紅燭點燃,再燃起四炷線香交給她。而四炷香象徵著雙雙對對,與平日拜神的三炷香是有差異的,可見萬富對家鄉的習俗亦有一番瞭解。 添丁嫂接過線香後雙腳跪地,雙手握住青煙繚繞的線香,雙眼目視天際,嘴上喃喃地唸著旁人聽不清楚的禱詞,全神貫注地膜拜。而她想向天公祖祈求的是什麼呢?莫非是:為兒媳不能親自向祂叩首感到抱歉、請祂原諒;並請祂務必保佑全家平安,兒子前途光明,媳婦早生貴子……等等。復希望濃霧快點散去,兒媳能順利地回來;當然,也得保佑一旁的萬富身體健康。 當她唸完禱詞後起身,萬富接過她手中的清香插在香爐裡,添丁嫂則緩緩地走出大門,望望濃霧漸漸散去的太武山巒,看看逐漸露臉的太陽。心中不免有如此的感應,真是「有拜有保庇」啊!天公祖終於聽到她的心聲,讓陽光露臉,也讓太武山頭的濃霧慢慢地散去。當她步入大門時,香爐的線香已燃燒了三分之二,她再次雙腳跪地,代表兒媳向天公祖行十二拜的叩首禮,以展現她這個信女虔誠的心意。(一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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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前塵心悽悽─陳瑞裁
九十五歲高齡,即將成為人瑞、沒有好心境,倒是怨嘆世間多悲情,人情冷暖、世俗眼光讓人很心寒………。 民國十年出生的陳瑞裁,雙親育有五男二女,個個活潑又健康,惟有她身體太虛寒,看來很命短,女生當男生養,終日祈求神明與祖先,遠離災厄別如中邪般,甚而請求親友與神仙,讓她認做乾爹和乾娘。她的手臂不過種了三處牛痘,竟然嚴重潰爛,就連不慎熱水瓶傾倒、滾水燙著胸口,也一發不可收拾,如今依然留有清晰的疤痕。這個與生俱來的歹命子,又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女娃,四歲才報戶口,在小小的心靈裡,父親的藤條是威嚴的象徵,抽在她的身上不手軟,彷佛她是別人的小孩「死袂了」。 女嬰當男丁,不留長髮不穿裙,終日關在草間如牲畜在餵養,尊嚴談不上,休想見陽光。直到十二歲,祖母以肉身抵擋,父親的皮鞭不慎抽在自己娘親的身上,從此竹竿炒肉絲的日子劃下休止符,重見天日有希望,恢復女兒的穿著。 母親會女紅,編織帽子和衣裳,親手為她來穿上,從此,她跟隨母親身邊,學做家事,雖然常常大灶半鼎滿,嬌小身軀碰不到,但地上墊著東西增加身高,也踮著腳尖如大人一樣,半鼎煮點心、大灶熬稀粥,只因家中有著眾多的人口,三餐吃飯碗筷多。 十六歲,家庭代工花樣多,她到金紙店拿回大疊金紙回家做,一頁一頁慢慢撥,並且撿拾山上的樹皮及海裡的海菜,返家生火煮爛,倒在碗公當醬糊用,「褙金紙」的歲月維持了數年,即使賺取的是蠅頭小利,但卻是家計的來源。 二十歲那年,姑姑作媒,嫁入了後豐港的洪姓人家,成了六月新娘。大她四歲的夫婿在日據時代,吃日本人的頭路,婚後不久,即被調到廈門工作,她亦離鄉背井地跟隨夫君前往,只為就近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而到了異地,每天窩在家裡沒意義,她認為一技之長對未來肯定有幫助,於是在廈門當起了美髮學徒,燙髮與造型不是每個人都學得來,她不畏困難、不懼艱辛,努力學、勇敢問,膽大又心細。從擷取樹枝、燒後曬乾當火炭,點燃熱氣來燙捲,一遍又一遍,她不怕辛苦不怕難,終於在五年的廈門生涯裡,習得一技之長回家鄉,爾後為自己奠定了美容事業基礎賺大錢。 二十五歲那年,陳瑞裁開始在家中經營美髮業,而當時,燙髮無執照,政府取締多開銷,只要有人密報,她隨時準備跳窗逃跑。家庭燙髮雖然每天提心吊膽,但為她賺進了不少財富,出手最闊的為當時軍中特約茶室的侍應生,當然也有欠帳不還而落跑,夜以繼日,連生孩子時,月子都沒有做好,只要他人不忌諱「月內間」,怎麼說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因接二連三孩子出世,五男七女的生活費用,那是一筆龐大的開銷。而最難過的是因為沒營業執照、多次被警方帶至警局拘留與罰錢,苦苦哀求沒結果,猶如貓追老鼠的真實故事,大街小巷都知曉。 夫妻緣分已盡,陳瑞裁年紀輕輕即守寡養家,她不怨天也不怨地,是命運的安排、她無話可說,與其終日以淚洗面,還不如為母則強,家的重擔沒人可幫,爾後她就是母兼父職的一家之主,任何事情她說了就算,但生活的重擔卻也必須由她自己扛,以她目前的燙髮技藝,一家大小求得溫飽,勢必沒有問題。 生意蒸蒸日上,陳瑞裁也開了店面,並僱請多人幫忙,除新娘造型與化妝,禮服千百樣,專供新嫁娘挑選,引以為傲的是連集團結婚也來找她。除此之外,因香港相通,她兼賣藤蓆、羊毛與布匹。而每天店門一開,茶室小姐就來,她們喜歡吹捲髮,那叫做門面,亦是吸引客人的妙招;一般女性上班族較捨得花錢,家庭主婦則比較節儉。當遇到有人結婚,對方會派騾或軍方的吉普車來載她到家中,先抹粉底再上妝,依臉型做造型,禮服要合身、打扮需得體,一生就這一次,馬虎不得;至於紅包隨意,沒有硬性規定,端看主人誠意,但大部分都能讓她滿意。 絡繹不絕的客人,財源滾滾而來,「鬼新娘」的傳說亦不逕而走,傳言甚囂於金門島,指她服務的一名客人,離去時給的鈔票,竟然是冥紙,企圖打壓她的生意,如今依然讓她耿耿於懷,沒有的事不要亂講,留點口德,就像行善般,會讓人感念一輩子,如果無中生有,便是缺德,亦將令人遺憾終身。 四十五歲那年,陳瑞裁結束了從事二十年的美髮業,爾後的時光,隨著十萬大軍的進駐,她發覺良機不可失,於是改經營「台南冰果室」,城區的冰果生意,就屬她最好,自己忙不完,還要雇請小姐來幫忙,圓仔湯、紅豆冰、西瓜冰、四果冰、清冰……,阿兵哥叫得出口的她就有。除此,拿手的蚵仔煎,一斤海蚵五塊錢、一斤地瓜粉三塊錢,蔥蒜更是便宜,海蚵鮮美肥大人喜歡,加料不加價,每天進進出出的人潮與錢潮,每隔三天,她要走一趟銀行,存錢生利息,錢滾錢、利滾利,高樓原是平地起。 阿兵哥走了一波又一波,隨著孩子的成長,陳瑞裁見好就收,一樓數間店面租人,二樓以上自住,孩子們都已長大成家,她亦該頤養天年,不再操煩。如今,喊她阿嬤的有六十人、喊她阿祖的有三十三人。每天清晨,陳瑞裁五點起床,自行在家中按摩與運動。牙齒不好,熬粥好下嚥,平日吃得清淡,身體亦算康健。 瞇著眼睛,陳瑞裁細數從前,後豐港原來六戶人家,婚後十八戶,如今已有一百多戶,人口越來越多,她見證了村莊的歷史。而屋內,她膜拜著歷代祖先,喃唸著子孫出外皆平安。話鋒一轉,指著牆上畫面的一處地方,那是遠在台灣的一間宮廟,她要找個時間去看看,求取一家大小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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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上觀景
二樓陽台蓄養了數十盆花,有桂花、迷迭香、麒麟花、薄荷、茶花、茉莉花……等等,還有幾盆叫不出名字的,最多的應是各種顏色的玫瑰花了,它們好像約好似的,這盆開完,那盆開,終年輪流開花不停歇,有艷紅、有粉紅、有白,有黃,還有橘紅色的,花瓣大小皆不同,把這十來見方的陽台,裝飾得宛若一個小花園。 陽台上,擺置一張圓桌和兩張靠背椅,鋁料輕製的材質,不怕風吹雨淋。閒暇時,靠著抱枕坐在椅上,看書賞景,徜徉花中,讓人樂得忘了東西南北,不知今夕為何年何日。清早,太陽從屋後升起之時,我坐在屋前陽台,施工一半的金門大橋,正好橫亙在眼前,把金廈海域切成兩半,彷彿成了一個天上,一個人間。遠眺天上,天空透著微曦,一片光榮前景;俯瞰人間,湛藍海水,猶如世間七情六慾大染缸,滾滾滔滔。 大橋近陸,原本是一片高低不平的雜亂坡地,為了配合未來大橋通車,開始重整劃地,推土車、怪手,不捨晝夜,不遑多讓的與大橋施工競相進行,遇到海風張狂時,陽台上吹來一層厚厚的沙塵,連下午適宜曝曬衣服的時段,都得將衣物收到屋後陰晾。高低不平的坡地,現在整治夷平了,架設了路燈,還開設了下水道,甚至鋪了磚道、柏油路。一早,太陽還沒升起,就有人沿著磚道慢跑運動了。為了管制施工的安全,原本馬路邊一條人行步道,竟被藍色圍籬給圈進了施工區,使得散步、運動的人走到這路段,都得與車爭道,險象環生。 幾個月前,金門大橋日夜趕工,大型工程車、吊車,在眼前緩緩升起、緩緩降落,遠看橋上車輛、工人點點,忙碌得很。橋頭路段入口處,施工時間欄柵打開,夜深時才關閉起來。只能容一人的崗哨,一位身材高高瘦瘦,年約六十的阿伯無休無止的駐看守衛,他指揮進出車輛,並管制閒雜人等禁入施工區。陽光炙熱時,他常躲在馬路對面的樹叢下;黃昏時,路上來來往往運動的人,有騎腳踏車、跑步、散步的,偶爾會好奇停下來打量大橋施工情形,指指點點的。他就會趨前寒暄幾句,很熱忱的當起導覽解說員。如今一切皆歸於沈寂,不見工程車進進出出,欄柵從早到晚都關閉著,守衛崗哨也不知何時被遷移不見了。橋上巨大的長臂吊車,一如被施了魔咒定術,一動也不動。 少了大橋施工的喧擾,卻多了人事的浮雜,離大橋施工百來公尺不遠的員工宿舍,鐵皮搭成的工寮,從旁經過,衣物如萬國旗掛滿曬衣鐵架,空氣中隱約飄著飯菜香,外頭還有一台自動販賣機,一到夜晚,燈亮得特別醒目,提供工人夜晚歇息外,解決民生食的問題,應該是這棟鐵皮屋最大的功用。大橋解約停工後的初幾天,原本應平靜無人的前庭,還有馬路對面木製休閒椅,不管是白天或夜晚,常見一些年輕的外勞,聚在那滑手機、打混、聊天。五十尺之遙的一間鐵皮檳榔攤,鐵皮下幾張桌椅,一到夜晚就座無虛席,喝酒、打牌、聊天,聽的盡是聽不懂的話,熱鬧得很。每次夜晚經過那兒,心頭上總是覺得疙瘩,嘴裡不免就會叮嚀上晚班夜歸的女兒,經過那兒要格外小心。 幾日後,一次上班時段,順道前往縣府辦事,看到年輕外勞成群步行前往縣府途中,縣府周遭警察林立,空氣中飄著些許緊張味。又過了幾日,員工宿舍外不見了人群,前庭外大型黑色垃圾袋推積如山,再也聽不到鼎沸的吵雜人聲。應該是人去樓空,異鄉之子如候鳥般,返回他們的故里,或是易地另尋其他工作了。 不過一兩年的光景,陽台上花開有更茂盛之勢,但遠近眺望的景象卻不一樣了,人事更是全非。當初選上這棟房子,是被那如黃金聚寶盆,閃閃發亮的金廈海域夕照美景所眩惑,屋子前前後後只看了兩遍,馬上就簽約付款入住。如今,金門大橋橫亙眼前,海域美景被一切兩斷,何年何月方能重新施工?通車之日更是遙遙無期。重劃區未來勢必屋蓋成群,原本一覽無遺的海景也將被遮掩。更令人無法接受的,一起相邀購屋,誓當永遠好鄰居的乾妹則錞,竟然在不到半年的時間,撒手人寰,留下三個稚子,令人不勝唏噓。世上景物、人事,如滄海桑田,變換之快,有時簡直讓人措手不及,無法置信,唯有徒呼奈何?無語問青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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噴泉白髮
「老師,妳跟我阿嬤一樣耶!」低頭改功課時,站在我面前的小宇這樣對我說著。哈!我看起來已經這麼老了嗎? 心中不免有了失落。 「真的哦,那,哪裡跟你的阿嬤一樣呢?」我假裝若無其事的問他。 「我阿嬤頭上有白頭髮,你也有啊!」清秀的小宇,母親在生下他之後就離家出走,他在吸毒父親長期的言語和肢體暴力下,也呈現語言過動的跡象,後來由阿嬤和姑姑接手帶著他。 帶著小宇需要花上很多的精神,尤其是他沒有按時服藥的時候,小二的他是此區各安親班的燙手山芋,還好主任與阿嬤是鄰居也了解小宇狀況,讓他在安親班待了下來,減輕了阿嬤和姑姑的擔憂。 小宇喜歡畫圖。在他筆下,靠近前額,我圓圓的頭頂上有一撮的白髮,中間幾根較長的直立著,旁邊是短而細的鬚鬚,我的白髮像噴泉,像幾棵小草,也像沖天炮。 常常在晚上,陪他在外頭等姑姑,燈光下,他總踩著我頭上「噴泉白髮」影子得玩著,邊跳邊用他不多的詞彙跟我分享在學校發生的事,還有心中一堆好奇的「為什麼?」偶爾在他情緒不穩時,我總是在怒氣中按耐住那即將爆發的噴漿,拿了紙和筆請他畫下阿嬤和我的白頭髮,讓他暫時的沉澱安靜,延伸到其他圖畫作品上,換得我有個跳脫現場的機會。 白髮的話題,拉近我和小宇的距離,「噴泉白髮」也像是我們之間的通關密語;十多年了,從不曾想到染髮這檔事,最近,白髮已越過整個頭頂,漫成河流似的,加上人矮,朋友們一到身邊時,便關心著「妳白頭髮變多了,可以考慮染一下哦!」 年未半百髮已半白,為了跟上流行,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年輕,今年我也加入了染髮行列;閉著眼等待改頭換面的當下,染劑梳在一綹一綹髮際,小宇的面貌清晰在我腦海,那跳動的身影一幕幕掠過;安親班結束營業五年了,想想他也上國中了,從前清秀的他是否現在也是俊美的青少年了?聽說阿嬤和姑姑還一直伴著他。 殘缺的家庭、過動的徵兆,限制了小宇某些領域的學習,也因此想法上比同齡孩子更單純簡單而令人心疼,雖然我與他只有短短幾年相聚的緣分,但心中一直是掛念著他,也深深為他祝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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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果真到了傍晚,電信局的電報差送來一封電報,上面寫著:「娘,飛機因霧取消,明日返金。堅」添丁嫂拿著電報,時而看看天,時而望望遠方朦朧的山巒。心中不免默唸著:但願今晚能颳起北風,好讓濃霧快快散去;或者是明日炎陽高照,讓霧氛盡速地從島上消失。如此,兒媳們才能如願回到這個久別、或首次踏上的家園。 當晚,添丁嫂倒在床上輾轉難眠,她擔心的依然是明天濃霧會不會散去,兒媳們是否能如期回來。萬一又是一整天的霧鎖島嶼,飛機不能降落、兒媳不能回來,所有的事情,是否會像萬富所說的那麼簡單? 明明是喜事一樁,怎麼上天老是愛作弄人,讓她承受這麼大的精神壓力,讓她整個晚上輾轉難眠。於是天微亮她就起身,開門一看外面仍舊是白茫茫的一片片,她微嘆了一口氣,不禁搖頭感嘆好事多磨天不作美啊!但這畢竟是無可奈何的事,豈能怨天尤人。 不一會萬富來了。 「早啊!添丁嫂。」萬富禮貌地說。 「萬富,你看看,等一下霧會不會散去。」添丁嫂指著太武山頭急促地問。 「看妳的眼神,昨晚一定沒睡好?」萬富關心地說。 「豈止沒睡好,簡直整晚都睡不著。」添丁嫂坦白地說。 「妳要放鬆心情啊!他們都是有福之人,老天爺會成全他們的。」萬富安慰她說,卻也不忘加上一句:「萬一真的回不來,我們不是已經講好要如何來應變嗎?」 「俗語說,好事多磨啊!一點也不假。」添丁嫂內心似乎有無限的感嘆。 「等一下,我們得先準備敬天公。」萬富叮嚀著說。 「那也只有如此了。」添丁嫂無奈地說。(一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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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記趣─雞飛狗跳樂陶陶
我的左鄰右舍各養了一窩雞鴨,每天光是飼料就吃掉幾斤重,有時候拌些雜糧或剩飯等,奢侈一點的食材有早餐店的豆渣和快要過期的麵包,家裡有剩飯就往鄰居家送,時日一久,雞鴨們已認得好心的鄰居歐巴桑我,不再擔驚受怕吵嚷雞飛鴨跳了,一看到我出現,一隻隻爭先恐後搶了最佳位置,有時候是飼料槽裡一堆好料不吃,偏要等著剩飯、麵包饅頭、餅乾,連雞鴨都愛嚐鮮換口味呢! 有幾隻特別調皮的雞鴨,都會想盡辦法從窩裡跑出來四處走動啄食,不必驅趕也不怕牠們走遠了走丟了,早已經是識途老馬的雞鴨,只要不想待外面太久,就馬上像魔術師一樣躲進窩裡去,就算有貓狗追趕也會手腳俐落逃脫,偶爾還有群體攻擊貓狗事件,最常撞見的是麻雀、白頭翁、白鷺鷥、八哥、九官鳥等入侵飼料槽遭圍攻,孤軍奮戰是絕對贏不了群起攻擊,不得不佩服雞鴨的功力。 提起雞鴨就會想起小時候的無知天真行為,想當年天天和雞鴨玩在一起是常事,躲貓貓、捉迷藏往豬圈裡、雞窩裡躲,只要母雞帶領小雞們外出覓食,窩裡有各種農具用品擺放,小小個子隨便一躲就不容易被抓,一天到晚調皮搗蛋,腦子裡無時無刻都想著新花樣,閒極無聊的幾個小男生竟然找上一窩小雞,因為母雞經常讓小雞們躲藏在身體下面取暖,天真地小男孩自以為聰明,好心好意將小雞們往大土灶裡放,心想如此取暖,小雞就不會冷了。 大土灶上頭是一個超大黑鐵鼎,將小雞放進去沒有升火煮食的大土灶坑,再把坑門關上,這下子小雞絕對暖烘烘,幾個小男生心滿意足高興地跑出去和童伴們玩,非得等下田忙農作的大人返家才會依依不捨道再見各自回家去,心裡頭早忘了一群小雞在大土灶裡取暖。 鄰居嬸嬸才忙完農事抵家門,還來不及盥洗就匆忙往廚房料理晚餐,打開灶門準備放進柴草升火,突然發現灶坑好像變窄了,怎麼塞不了幾根木柴棍棒?怎麼可能擠不進去呢?探頭瞧個仔細,那一團黑黑的是什麼東西?以為是貓或狗還是老鼠跑進去了,挖出來一看,是十幾隻早已斷了氣的小雞,不用問也不必想,幾個小男生可是吃了不少「竹仔枝炒肉絲」,另外禁足幾天,外加長期清理打掃雞窩,還處罰每天在雞窩裡權充小雞陪母雞打發時間,等新孵出的小雞出現了才如釋重負,當然幾個知道內幕的小女生也連坐處分,再怎麼調皮搗蛋都不可以虐待小動物,接連幾天的生命多重要說教,玩心特重的小朋友怎能忍受?要嘛就哈欠連連,要嘛就扭腰擺臀像毛毛蟲靜不下,信誓旦旦絕不再犯。 如此耳提面命後,對於雞鴨已視為畏途,除非餵食,能不招惹就絕不去碰觸,相安無事一大段時日,逢年過節的大魚大肉只有啃骨頭的份,原本幾個兄弟輪流的雞腿當然是沒收了,落入一家之主爺爺和奶奶的飯碗裡。不論大人或小孩都是健忘的,多久前才信誓旦旦不會再犯錯,另一場精彩的雞飛狗跳上演了。 也不知是哪一位童伴從何處聽來的土方法,說什麼雞鴨生病軟腳快升天了,有個好妙方可以救得活,取了鐵製臉盆,把瀕死的雞或鴨蓋在裡頭,拿了木棍拚命敲打鐵臉盆,頓時有如廟會銅鑼乍響,圍觀的我們都猛塞耳朵大叫別敲打了、吵死了,綁在籬笆旁芭樂樹下的大黑狗汪汪叫個不停,不難想像悶蓋在臉盆內的雞鴨早已嚇破膽了,結局如何?這回更嚴厲處罰了,竹仔枝炒肉絲是一定要的,禁足更甭說了,侍候雞鴨的吃喝,清理打點雞窩鴨寮清潔,早晚各韓信點兵似地數清楚雞鴨數量,一大早撿拾雞蛋鴨蛋,往收成過的地瓜田挖掘漏網之瓜,刨絲切丁餵雞鴨吃,屋前屋後的水溝旁空地上挖蚯蚓給雞鴨當點心……,只要對雞鴨成長有助益的點子,招數盡出,至於生命可貴的千叮嚀萬囑咐是一定要的,物質匱乏生活困窘的六○年代,一窩雞鴨可是維繫一大家子開銷重擔的經濟主要來源,豈能容許頑童如此鬧翻天,任意糟蹋雞鴨生死。 沒有玩具的童年時光,沒有電腦電視網路的童年,收音機報紙是大人消磨閒暇時候用的,小朋友一天到晚趴趴走,爬樹摘果子、跳房子、打球、躲貓貓、玩泥巴……,五花八門的玩意兒多得數不清。龍眼盛產期,龍眼籽充當彈珠比高下,看誰的龍眼籽最多。沒有塑膠袋的童年,牛奶罐是最好的盛裝器具,每天抱著一兩桶裝得滿滿的牛奶罐和同伴拚鬥,見路上有來路不明雞鴨,看不出是何許人家的,人小鬼大想抓回家邀功,彈弓夾龍眼籽對準目標猛攻擊,追趕跑跳碰,雞飛鴨飛狗叫人跳,好不興奮雀躍,腦海裡只想著把陌生的雞鴨抓回家,根本忘了虐待動物之罪大惡極,該如何愛護動物?只知道彈弓很好玩,不知不覺又犯了大錯,同樣的處罰有過之無不及,再怎麼皮肉痛、再多的處罰,事過境遷忘光光。 頑童的每一天都是活潑好動惹事生非生動有趣,也曾經無聊至極互相交換雞鴨,甚至把雞蛋、鴨蛋混在一起給無辜的母雞、母鴨孵。雞舍裡怎麼有小鴨?鴨寮裡有小雞叫?一窩蛋裡總會有一兩顆孵不出來,猛然一看,根本不是雞蛋(鴨蛋)!再多的籐條也教不乖,調皮搗蛋慣了,花樣百出永遠有接不完的花招。回想起來又好笑又好氣,但再怎麼頑皮貪玩,就是不會,也不敢偷雞蛋鴨蛋去煮來裹腹,原來搗蛋鬼也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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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會曇花
從下午開始,爸媽看著已經被他們盯梢兩天的五個大花苞,估算今晚曇花將開,時間大約在深夜十二點左右,於是我預先翻找了個花架充當腳架,也確認了延時攝影的拍攝方式。就等這一晚。 直到傍晚還是斷斷續續下著雨,我們不時走到陽臺關切花況,唯恐因雨淋延期。用過晚餐洗了澡,晚間九點左右,爸爸要我再去關心關心,不料才打開第一扇廚房門,已經聞到幽微的香。 「爸爸、爸爸!有香味耶……啊,開了啦!」 根本措手不及,父女倆開了第二扇陽臺門連忙衝出去看,花香撲鼻而來,四朵低調卻美無可掩的曇花就這樣背對著我們,在灰紫色的夜空下綻放。 媽媽與大姊也來了,究竟是媽媽養的花,就由媽媽為我們微調個好角度。聞著花香看我們開始拍照拍個不停的媽媽,一邊是多麼惋惜沒有辦法把這芬芳怡人的香氣如影像這般記錄下來,一邊還為一旁紅通通開花多日卻少人聞問的仙丹抱不平。 爸爸與我像是結盟多年的花友一般,非常有默契地拿著手機一個人擠進窄小棧板拍一兩張,就退出來換下一個,輪流拍攝了二十幾回合還不捨罷休,開閃光、夜間景物模式不開閃光、小花加閃光、夜間人物模式,然後手電筒也來了…細細調整切換,直把碩大的白皙花朵看作美麗的臉龐。 曇花美!有多美?美得誰一站在她身旁,就會變成不知所措的小伙子,只能不停地為她「撨」角度、調光源、按快門……裝忙,宛如明白她有多麼不可得,更清楚她多麼不久留,卻怎麼也不好意思與近在眼前的她靜靜相望,不好意思深深凝視她交融香氛與霸氣的嬌美。 發現原本熟睡的阿嬤起身如廁,趕緊請阿嬤來賞賞她也極熟悉的曇花,撐著助行器的阿嬤在如廁前後都喜孜孜上前賞了一回,以一路吸嗅著花香的姿態緩步走來:「哇!好香、好大朵、好漂亮,就是要開這麼多朵才能這麼香,妳媽媽真會養花,以前我在斗六跟臺中養的也是開好多朵,我都把花剪下來放在漂亮的咖啡杯裡面來供佛祖拜公媽,光看著心情就好,聞過之後過了很久都像是還一直能聞到花香。」 而爸爸的好友們先是曾伯伯驅車帶著女兒專程來看曇花,接著何叔叔家也透過LINE分享花訊與得意之作,真可謂老紳士們的雅興盎然。 還有一只待放的花苞,期待能碰巧讓喜愛香氣的外甥小和遇上,得以在外婆家體會這「曇花雖一現,溫情恆久遠」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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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總比流汗好﹖
退休後,回想過往在課室教課的情景,記起一件糗事。 當時提到交通安全的重要。我說:綠燈過馬路,請小心左右來車,因為很多人是這麼遵守交通規則,卻被闖紅燈者給撞死了,以前一位作家洪醒夫頗有才華,就是這麼走的,文壇損失了一員大將,在令人遺憾!當時這起新聞事件震驚全社會。 如今酒後開車,或是吸毒之後仍開車上路的人,似乎更多,這樣的人實在糟糕,今後警方應嚴加取締重罰,並追查毒品來源,將吸毒、販毒者處以重刑。 還有,大型貨櫃砂石車,因為車身太長,即便有後視鏡,司機還是有死角會疏忽掉,有時若太靠近它,會莫名其妙被捲入車底,因此你們騎單車上下學,以後遇到大型車,還是盡可能離它遠一點。 原本學生不怎麼專心聽我講課,見我述說得一路順暢,學生們注意力逐漸集中,靜悄悄地聽我敘述。 我接著說:車禍裡面,肇事率最高的就是機車。除了一些年輕人載著女友愛耍帥蛇行飆車,令人不敢苟同外,更令人擔憂的是,騎機車受傷或死亡者也比開車者來得多。這是因為開汽車是鐵包肉,騎機車卻是肉包鐵,尤其是頭部受到重創,致死率更高,所以即使大熱天,記得一定要戴安全帽,所謂「流血總比流汗好」……。 「哈,老師你說反了。」我心裡一驚,突然想起以前教我的一位數學老師,也是不小心說錯了,被同學指了出來,之後他就硬ㄠ,化解尷尬,我靈機一動,也想來如法炮製。就故作鎮定:「你們知道嗎?我是故意說錯的,那是要看你們有沒有在注意聽講。」 只見一位學生大剌剌回嗆:「哈,少來。我們補習班老師每次說錯,都嘛這樣說!」然後翻了一下白眼。學生們一陣爆笑。我只好陪笑:「好,你給我記住。」然後師生就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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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海人生
一直好喜歡陳盈潔的「海海人生」這首歌,歌詞和旋律有點悲傷,不過在淡淡的哀傷中帶著感恩與看透世間後的淡定與從容……,每次唱到「阮會歡喜有緣你作伴,要離開笑笑阮沒牽掛。」總是有著明白之後的釋放與感動……。 姐妹淘小花已經好久不來參加我們的KTV歡唱聚會了,其他人每次問起,我只能無奈地苦笑,因為我知道小花是不會回來了,人生,不是每件事情都得說清楚講明白,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小花的廚藝很棒,每次我們聚會的時候,她總是不計成本做出很棒的料理讓大家吃得飽足又開心,擺滿整桌比普渡還要豐盛,其他人帶的東西加起來都沒有小花的多。 小美剛好相反,每次不是去菜市場買三支50元的玉米,要不就是拿她家裡吃不完的餅干糖果充數。有一次我們在一家茶餐廳幫小花慶生,小美佔住了整個菜單一副老大的姿態,我提議吃套餐,小美說套餐一客要1000元耶,我又說這家的甜點非常有名,我們每人點一客甜點,小美卻說甜點我煮給你們吃就好,小美點了幾道點心,每次點心出來的時候,大家只能分到一小塊,那頓飯局大家都沒吃飽,最難堪的應是小花了,小花默不作聲,小美卻沾沾自喜。 壓垮小花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小美有一次用一種既羡慕又揶揄的口氣對小花說:「你們當老師的最好了,薪水高又有寒暑假,優渥的退休金吃三代都吃不完……。」小花決定不再隱忍當場二話不說離開現場。 人與人之間難免有齟齬,如果不能選擇遺忘與原諒,人生如何走下去?可是話又說回來,人生苦短,何必浪費時間在不好的感覺上,人應該做自己情緒的主人,話又說回來,人是不同的,你的糖衣可能是別人的毒藥,每個人其實都活在自己的象牙塔裡,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人生,本來就是來來去去,一切只能隨緣,可是只要一想起小花的溫柔體貼,就有一絲絲落寞和難過。當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只能帶著感恩的祝福,謝謝妳曾經的陪伴。 常常,只有她的歌可以安慰我的心情:「阮會歡喜有緣你作伴,要離開笑笑阮沒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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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日子看好了,喜帖也發了,豬羊也殺了,東西也買了,桌椅也借來了,廚師也開始準備了,我們能不按計劃進行嗎?」萬富反問她說。 「如果兒子和媳婦受到天氣的影響真的回不來,那要怎麼辦?」添丁嫂憂慮地,又一次地問。 「妳先不要急,萬一真的天公不作美而讓他們回不來,敬天公及祭拜祖先的事依然得照樣舉行。到時妳就焚香向祂們稟告,不是子媳不孝,而是受到氣候的影響回不來向祂們致敬,請諸神明及列祖列宗原諒。這樣不就可以了嗎。」 「那明晚請客的事要怎麼辦?」添丁嫂急促地問。 「這點妳更可以放心……。」萬富還未說完。 「怎麼說?」添丁嫂又急促地問。 「其一、並非是新郎和新娘不願回來,而是受到天候的影響而延誤,相信來參加喜宴的親朋好友和村人,一定會體諒妳的苦衷。其二、此次補辦婚宴,妳並沒有收取人家的賀禮,絕對不會讓人有打秋風的不好觀感;即使沒有新郎陪著新娘逐桌向賓客們敬酒,但依然能讓賓主盡歡。所以妳不必煩惱、更不用擔心。」 「萬富,真是這樣嗎?」添丁嫂半信半疑。 「難道我會騙妳?」萬富反問她說。 添丁嫂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可是,她仍然祈求老天爺能幫幫忙,讓濃霧快一點散去,好讓兒媳能在明兒的良辰吉日,完成敬天公、拜袓先、以及宴請親朋好友和村人的美事。也衷心地期盼鄉親能一起來分享這份喜悅,了卻她的心願。 然而直到下午,濃霧依然籠罩整座島嶼,甚至愈晚愈嚴重,添丁嫂的心情也隨著白茫茫的霧氛而低落,心想,今天可能無望了。(一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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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的鄉思組曲】守護古厝的女人﹐倪仔靠「褙箔」轉運
每次舉辦同學聚會,通風報信連繫時才知道:「倪仔在金門,再過半個月才回來台北。」或「倪仔在台灣,再過幾天就要回金門了。」心裡想著:是什麼原因讓她台金二地來來去去的樂此不疲? 「倪仔」本名倪明華,是我小學的同班同學,而且我們是同坐一張桌子,印象更為深刻,那時男女同班,一班42個人,男生23人,女生19人,幾乎是一男一女共坐一張長課桌,因為她從小就是「大姊頭」,笑口常開,所以我們也都沒大沒小的以「倪仔」來稱呼她。 7月6日這天下午,「倪仔」和古典美女唐寶玉來我小書店,不久又來了阿福(楊金福),一起討論月中要辦的「五四三同學會」事宜,貼心的「倪仔」準備了自己用電鍋蒸的炸年糕、二份水果切片、二包餅乾,寶玉也把整套泡茶工具揹來,親自示範閩式茶道的規矩動作,沒想到出席人數不如預期,不過也因如此,才能幸運的在閒聊中,得知她忙碌穿梭台海二地的秘密。 「祖厝不能沒有人拜,我除夕前幾天就要回去金門忙了。」 「倪仔」原來忙的是拜祖先和守護祖厝的事。她列出從大年初一到除夕的拜拜明細表: 除夕和前幾天最忙,十二月十五(都是農曆,下同)送王爺,倪家供奉的是廣澤尊王和池王爺;十二月十六尾牙要拜土地公和拜樑神;二三送神,送的是主神觀世音菩薩兼採囤(清塵);十二月二九辭年(除夕),先要芡安茨粉、插飯春,接著貼春聯,大門一付,大廳一付,貼完了才祭拜祖先。 初一拜素菜,拜完就沒事了,下午搭機回台北。二月十五做總忌,就是所有的祖先在這一天一起做忌。清明節會回去祖厝久一點,因為雨水多。 七月節的中元普渡也會回去拜,十五拜普渡公,十六北門里普渡。八月十五做總忌,拜完搭下午五點的班機,剛好來得及在台北賞月。冬至是國曆十二月二十二或二十三,也會回祖厝拜拜。 我好奇的問:「為什麼清明節雨水多,妳要回去祖厝久一點?」「倪仔」不好意思的說:「因為祖厝年久失修,逢雨必漏啊!」 倪家祖厝座落在後浦的中興路(俗稱的北門街)中段熱鬧地區,一落四櫸頭,廳堂四間房,護龍左右櫸頭四間房,每逢下雨就像在演奏交響曲,她發現「八方雲集」裝水餃餡的四方形保麗龍桶很好用,去要了八個,一到下雨天,就瞅準落點拿去盛(接)雨水;她還在祖厝的深井(天井)蒔花弄草,同學們最愛去那兒翹腳泡茶聊聊天,阿福回金門,第一站一定先去「倪仔」的祖厝探班。 「那妳人回來台北怎麼辦?」 「所以盡量挑沒下雨的日子回來台北啊!我也會拜託對面『時聲鐘錶店』的李台生一家人幫忙看頭看尾。」 這座祖厝,目前是倪家不分男女老幼十六個人共同持有,包括祖父輩的那一層及其子孫,很多人說「共同持有的人太多,就不容易談成改建」,但「倪仔」反而喜歡這樣,因為如果一下子就決定改建,古厝極有可能很快就不見了,一塊磚一塊瓦一株花一株草都帶者濃濃的家鄉土味,而且「深井向天,大門向路」,兒時同伴想來就來,如果這些都沒有了,「返回家鄉」還有什麼意義呢?曾想過要整修一下解決漏水問題,但搭個屋頂鐵皮,就要花上百萬,而且也不美觀,找縣政府做古厝共同維護,倒也是一個可以考慮的選項。 「倪仔」台北的「家」又是另外一番風景,目前是一屋三貓一個女主人,為何不婚?她笑著說:「都是被馬英九害的啦!」 「我不想隨隨便便阿貓阿狗找個人嫁,心目中就一直存著馬英九那樣的形象標準,對哪個男生會看得上眼?所以才耽誤到現在,馬英九真是害我一生!」 但她一點都不遺憾:「除了沒嫁人,該有的我什麼都有,活得理直氣壯。」 台北新店明德路的家是她在台北工作幾十年存了錢買的,三隻母貓也不是她刻意買來養的,最資深的「咪咪」已經20歲了,相當於人類的90幾歲,是「倪仔」的妹妹未出嫁前養的,嫁人之後讓她接收,「妞妞」是「咪咪」生的女兒,都是波斯系列的;摺耳系列的「蓉蓉」則是妹妹的女兒向她表哥要來的,最後也入了她的「貓兵團」,三隻貓都不怕生,甚至有點人來瘋,「咪咪」和「妞妞」也曾托運到金門玩(每隻的托運費才300元),讓她平添不少生活樂趣,回金門期間,妹妹一家人就負責接手照顧新店家裡的貓寶貝,因為一半也是她們自己的「骨肉」啊。 成長在傳統的大家庭,八個兄弟妹,五男三女,上有兄長,「倪仔」是長女,祖父倪渥,後來戶籍登記變成倪沃,五十幾歲死了老婆,祖母好像是外配(也有可能是印尼華僑),原本嫁到半山(頂堡),老公死了,就由人撮合嫁給祖父,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倪仔」的父親倪水德是老三,母親盧雅爾本姓許,福建安海人,被「將軍第」盧家收為養女,「倪仔」小時候並不是住在祖厝這裡,全家租住在浯江街9巷7號,將軍第左前方巷子裡,國中畢業後,去唸一年制的會計技藝專修班,那時小學時期的同學紛紛遠赴台灣就學或就業,白天父母和兄長都到山上種田,感覺自己無所事事,曾經想靠剖蚵維生,但收入並不穩定。 某天到姑媽家,看到她在「褙箔」(糊金紙),覺得好玩又可賺錢,馬上學起來,到唐敏通(麵湯叔仔)哥哥開的「泉源金紙店」拿金紙到家裡褙。 當時後浦有好幾家「金紙店」,「泉源」在橫街仔附近、「啟炎」在城隍廟右前方、「徐根殿」在陳祖厝邊仔、「造福」在馬舍宮附近,我們顏家多半是替「造福丈公」、「泉源」和「啟炎叔仔」褙,「造福金紙店」是沈雪娥老師家開的,她弟弟好像叫沈凡,以前在台北主持電台節目,同時在南京東路一帶開音樂餐廳吧,我還在他的吧台當過調酒師,「倪仔」則只做「泉源」這一家。 「褙箔」的製作流程是這樣的,黃色的金紙(草紙)叫「二五銀」(溉一層金藥水就變成二五金),應該是現在的刈金或大小銀,長條形的,兩頭都要褙,褙完送去金紙店,金紙店裡的大師傅會用大木槌敲一把鋼刀從中切成二個正方形。 「褙箔」時,一頭先用磚頭固定,再整個翻上去用另一塊磚頭壓住,「箔葉」要「析」成一張一張,右手用汲取一些海菜漿糊的大板刷子蘸著「箔葉」快速刷在下面的金紙上,左手抓一張金紙蓋上去褙好,我們家多是女生幫忙「褙箔」,男生幫忙「析箔葉」,海菜像麵線一樣細細長長的,那時很好奇不知能不能吃,煮起來就是很有黏性的漿糊了。 但是「倪仔」研發出一招快速「析箔葉」的妙法:她家裡有個竹製的大吊籃,底部平平寬寬的,她把整包「箔葉」用玻璃紙蓋著,隔著玻璃紙用一個銅幣把它很快輾平,拿掉玻璃紙,用力上下甩動,就變成一張張分開的「箔葉」了,二捆算一件,工錢13元,她一天可以快手快腳的褙一件,很快賺到人生的第一桶「金」──900元,61年(1972年)告別鄉里,坐船到台北打天下,在通用電子公司上班,一做就是30幾年,72(1983)年,覺得想繼續唸點書,在雅禮補校(南華中學的前身)唸夜間部,花十幾萬讀畢業並拿到文憑,有同學建議她再唸空大,但只讀一學期,她認為沒什麼必要,就中止再上一層樓。 時下很多人怨天怨地怨歹命,「倪仔」覺得她的命很好,一靠子都不必伸手仰仗他人,現在也沒有人會隨便管她支使她,自由自在,靠退休的一小筆錢平平淡淡的過生活,偶爾和老同學敘敘舊,就很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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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編輯經驗
三十年前,當我還是大學生的時代,因為熱愛寫作,加入文藝社團,歷經幹部又編輯社刊,也學會簡易的編輯,當時沒有電腦排版,剪剪貼貼還找人畫插畫,友社校刊社出版常態性單張月刊,缺稿子也來找我們提供稿件,一時也練就快筆,雖無傳世文章,一時應急,生活散文聊勝於無。 那時中部有一份友情廣播雜誌頗受歡迎,國高中時我就投稿給他們,也幸運被編輯採用,限於經費,他們不發稿酬,有許多勞工界的心聲,主持人林先生很喜歡播放鳳飛飛的歌曲,當時竄起的歌星沈雁和江玲等玉女歌手到中部來宣傳,接受林大哥採訪,他都會刊登在雜誌上,並且寄給我他們的合照,帥哥美女的組合,令人心曠神怡。 到了我要編輯刊物了,到林大哥的工作室請教主編張大姐,大姐待人親切,傾其所能教導我各種字體的編排以及美工手法,字體大小漢量尺規格等,真是獲益良多,稱她是我的編輯老師也不為過,至今仍感恩在心。 當時林大哥也栽培廣播新人及歌手,傅振輝先生就是由他的助理做起,後來被稱為酒窩歌手,傅先生目前也在中部某個電台主持節目,我只和傅先生一面之緣。更重要的事和張大姐學了編輯,在往後的日子受用無窮。 大學畢業後返鄉服務,自願接手國中校刊的編務工作,原主編正想卸任,來了一位熱誠的新手,自然歡喜,我們有堅強的團隊,大家也喜歡寫作,工作愉快,即使校對到半夜也不嫌累,因為經費及篇幅有限,往往有許多好文章需要割捨,也力求每班都有學生的作品刊登,這時修改、美化文章就成為編輯重要的工作了。 一年後,到金門當兵兩年,又返鄉服務,繼續擔任主編。學校換校長,有新的想法,放學後有幾回到校長室開會到天黑,終於找到彼此磨合的要點和方向,現在想想,校長管到這個區塊有必要嗎?最後還是主編裁決哪些是可用的文字,還好不必再請大人過目。 那個暑假有位英文科女教師,旅遊美西十三天,回來後寫成洋洋灑灑的兩萬字旅遊文章,一下子拿過來給我,要求刊登,因為早已截稿,加上篇幅有限,那一期恐怕擠不下她的文章(本校有發給稿酬),我說下學期再刊登可否?她竟然變臉,極度難看的拿回她的稿件,並丟下一句話:「你給我記住!」我這菜鳥在當時的情境下,竟然回她一句:「好,我會記住。」她認為這都是我的錯,就不能擠掉一些學生的文章來刊登她的,但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畏壓力與人情,後來她一直沒和我說話,下個學期也沒再拿出文章來。 這是編輯經驗中一段難忘的插曲。 後來轉到高中任教,也指導過校刊社兩年,學生編刊物都由印刷廠美工社的大哥大姐指導,我那土法煉鋼的方式早該淘汰了。 當年中縣文化中心和文藝作家協會合作每年出版一期「中縣文藝」在各縣市文化中心的刊物中算是跑在前頭,由全縣各地文友來稿,不分名次刊出,我有幸參與十三期和十四期的編務和審稿,還找校友做電腦美工,有一些小成果。 不料第十四期的中縣文藝竟然成為最後一期。那一年之後,全國各地陸續舉辦文學獎,所以出版的內容都是得獎的文章,要看到閒話家常或平常文章是沒機會了,得獎文章總是有太多雕琢的痕跡,編輯也換人了。 經過多年後,再看那些得獎的文章,甚多竟然味如嚼蠟一般,甚至看不下去,我也早已和編輯這個角色告別,做一位單純的創作者,回顧那些編輯歲月,有風有雨,也結交不少良師益友,真是值得感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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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的拿捏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一方苦苦進逼,另一方卻退無可退,逼至了懸崖邊,卻見伊人絕然目光,拂袖而去,寧可墜崖。 曾經,我就是苦苦進逼的那一方,因為那時與女友,分隔兩地求學,我在故鄉,她則負笈北上,由於留在家鄉求學,我成了通勤一族,既沒住宿,也對社團全無興趣,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那時的我,寫不出一句詩,卻有滿腔訴不盡的多愁與善感,在通勤路上,我想著她,在火車呼嘯而過的月台,我想著她,我當然不會放任想念蔓延,想念時,我就打電話,不分晝夜地打,祈求能逃離這快把我逼瘋了的思戀。 豈料,我未瘋,她已成狂,剛開始還會和顏悅色的,訴說兩地相思,後來,忙!打報告!社團活動!種種字句出籠,得到的是,她越趨冷淡的態度,我當然聽得出她的不悅及冷漠,於是我打得更勤,唸叨得更兇,管她的飲食作息,把她當成了,我生活全然的重心,全然不知,她已承受不住,這壓迫的情感。 她提了分手,我錯愕的接受,頓失了重心,才驚覺,自以為是好的,是別人沉重的壓力,開始去學習「生活」,後來,我們復合了,我學會了,給她空間,『距離』是門學問,太放任顯得不夠關心,太緊迫,又會讓人喘不過氣,距離的拿捏,真的是愛情課題中,不可輕忽的地雷,戒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