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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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港買書及其他
在香港買書貴嗎?比較貴,大約是內地書價的二至三倍。不會吧?差不多,咱們舉例為證:最近新買一本齊邦媛先生的《巨流河》,天下文化2024年版,全書600餘頁,打完折160港幣;該書內地三聯書店2011年版,全書近400頁,定價人民幣32元,約合港幣35元。由於兩書版本不同,字體大小導致篇幅有所增減。另外,買過一本夏志清教授的《中國現代小說史》,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全書500餘頁,打完折130港幣;該書內地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全書也是500餘頁,定價人民幣60元,約合港幣65元。新書價格,由此可見一斑。當然,例外也有,比如新書裏面的特價書,在香港書展現場我就買過一些,比如天地圖書出版的《劉紹銘散文自選集》,2017年3月初版,30港幣,原價108港幣;中華書局(香港)出版的《社會.作家.文本.南來文人的香港書寫》,2020年10月初版,30港幣,原價128港幣。 新書說了,再來談談舊書。還是舉例來說比較直觀,看下自己近期所得:董啟章《地圖集》,聯經出版,2014年5月初版第三刷,原價新臺幣260元;西西《我城》,洪範書局出版,2005年1月初版四印,原價新臺幣230元;劉以鬯《對倒》,獲益出版,2005年3月三版,原價港幣78元;黃仁宇《萬歷十五年》,食貨出版,2000年1月20日增訂二版26刷,原價新臺幣230元;還有另外5本(恕不一一列出)一共9本,除有一本品相略差以外,其他均為八至九品,以250港幣成交。哪裏買的?以上所得來自我的書房,香港一家有名的舊書店。隔天再來,又選幾本:王安憶《我讀我看》,一方出版,2002年9月初版一刷,原價新臺幣200元;老宣《瘋話連篇》,天地圖書1998年香港出版,原價港幣55元;蕭紅《呼蘭河傳》,商務印書館(香港)出版,2015年11月第一版第五次印刷,原價68港幣,以上三本幾乎全新,以90港幣成交。一般來說,當地舊書價格還是比較便宜的。自己也曾想過:對於某些喜歡的新書,可以待其流轉到舊書市場再去購買,這樣比較經濟。問題是你所中意的未必都能流轉過去。當然,我又要說當然了,某些作者的書會貴一些,比如董橋,店家說是通通100港幣起步,比如上次發現的一本《辯證法的黃昏》,便是如此。再有一點就是,舊書中臥虎藏龍,不排除會有某些珍本,經常「撿漏」那是不可能的,完全可能是天價。 順便說一下,這次在我的書房見到老板,問他現在怎麼也有十萬本書了吧?他點點頭說是差不多。在荔枝角道那裏,有他的兩間地鋪和庫房,經其允許,我去庫房裏面轉了一圈,行動很艱難,書堆得簡直讓人挪不動腳。 最後,還想說說今年香港書展現場的事,也是和書有關。這裏岔開一筆,去的路上偶然發現,港鐵裏面的自動扶梯比內地要快,歲數大點的沒準不太適應。 展會開幕的當天下午,在天地圖書的展臺那裏,偶遇大明星胡慧中,她和夫婿一同現身女兒的新書發布會,慶賀其出版詩集《相信光》,胡的那種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比她女兒還要高興。 再有是在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的展臺,見到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少年,站在那裏翻看許久,後來摸出包裏的信封,數了一下裏面的錢,接著停頓片刻,估計是在進行思想鬥爭,買,還是不買?如果買了,這個月的零花錢是不是沒了?他翻看的是徐中約寫的《中國近代史》(上、下冊),記得打完折是300多港幣。終於,少年抱起兩本厚書緩緩走向收款臺。 怎麼說呢,這一鏡頭在我的腦海裏停留很久,而且不時眼前浮現。可能是被這個中學生感動了吧?想起年少時的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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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之歌
年少輕狂歲月悠悠,可曾等在Radio-收音機前守候心儀的歌曲?陪伴著我們走過青春歲月的歌曲,是否隨著我們長大成人就隨風而逝,如煙消失在茫茫渺渺記憶長河? 強颱凱米洶洶來襲的颱風夜,觀賞〈名人書房〉節目採訪自稱「音樂阿宅」的廣播人,一開始就相互詢問最喜歡的歌曲有哪些。應景歌曲「雨在風中,風在雨裡,你的影子在我腦海搖曳,雨下不停風,風吹不斷雨,風靜雨停,仍揮不去想念的你。……眼睛不看,耳朵不聽,你是我所有的回憶。」聽兩人侃侃唱起聊起侯德建曾經被禁歌曲〈你是我所有的回憶〉的創作趣聞軼事;談到陳明章的〈再會吧!北投〉、經典英文歌〈Blowing in the Wind〉、齊豫的〈橄欖樹〉、Beatles(披頭四)的〈Yellow Submarine〉、鄭怡的〈微風往事〉……,聽到最後尾聲的彩蛋,甚至還聊到西洋歌曲排行榜,當說到Tears for Fears(驚懼之淚)的〈Everybody Wants to Rule the World〉(世人皆有江山夢)和Wham(渾合唱團),他們還互相擊掌,真是太巧了!以上歌曲與我的青春歌單幾乎全部雷同!與主持人和受訪者年紀相仿,人不痴狂往少年,畢竟大家都曾經年輕過,彷彿知己般集體的共同記憶,青春之歌回憶重新燃起。 猶記得國中時班上中文詩詞吟唱比賽選定蘇東坡的〈念奴嬌〉,英文歌曲比賽選的就是2016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Bob·Dylan(巴布.狄倫)的〈Blowing in the Wind〉(隨風而逝),是美國當時赫赫有名民權反戰運動的聖歌。高中時期傍晚回到家匆匆扒完晚餐之後,就會躲進房間,扭開收音機邊寫著功課,邊聽著余光的警察廣播電臺西洋流行音樂節目《青春之歌》。不但為了瞭解歌詞更加愛上英文學習,且對於80年代的英文歌曲如數家珍,甚至還有國中同學來信請教〈We Are the World〉(四海一家)的中文翻譯。這是一首1985年令人動容且慷慨激昂的慈善歌曲,由麥可.傑克森和萊諾.李奇共同譜寫,美國當時知名度非常高的歌手都有參與這首歌曲的聯合演唱,是為了聲援向非洲饑民捐款的大型慈善活動「美國援非」。忘了當時如何回信,但是兩人就此開始一直保持魚雁往返,直到大學畢業才漸行漸遠。 「每個人心裏一畝田一畝田……」,音樂陸續在心裡響起。1985年,恍若「被天使吻過的聲音」齊豫與三毛、王新蓮製作《回聲》專輯,並與潘越雲共同擔任演唱,此一絕妙組合隨著三毛別世,《回聲》專輯已成經典絕響。大學時社團的社歌〈夢田〉出自此專輯,經常在社辦傳出吉他聲和天籟歌聲。我的經典台語愛歌陳明章的〈再會吧!北投〉,裏頭蘊含「喝歡喜的酒,唱悲傷的歌」,屬於台灣特有的悲傷藍調。1987年,齊豫製作並演唱個人第一張英文專輯《Stories》;1988年,發行第二張英文專輯《Whoever Finds This,I Love You》;第三張則是英文專輯《Paradise Bird》。高中時期,大弟曾購買了齊豫所有的英文專輯,後來就被我霸佔了,而今想起來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只因齊豫的〈橄欖樹〉,為此還曾特地閱讀1999年蔡素芬所寫有關民歌時代的小說《橄欖樹》,是其成名作《鹽田兒女》的續作,敘寫那個年代年輕人的情感與夢想。 雖然我的青春如小鳥一去無影蹤也不回來,世人尚有江山夢?陪伴青春歲月風風雨雨跟著我們成長的這些歌曲,有時重新再聽,不但紓壓且療癒。現今有相當便利隨時可聽的Podcast-播客,但是Radio現場Live且限時、限定的感覺似乎會讓人更加珍惜那種魔幻時刻。在這個寂寥颱風夜,昏暗的燈光下,模擬高中時期聽著《青春之歌》的氛圍,寫著微風往事,不亦樂乎!「再唱一段思想起……」月琴揚起的音樂正輕輕觸動我的心弦,輕輕迴盪。颱風天,閱讀天,寫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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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陳隼低頭細語,「是否島東發生什麼怪事?」開始草擬新的文書。 「二叔稱讚我的箭法和他差不多水準,浯洲第一的稱號非我莫屬!」陳萱的語氣始終有一丁點自負。 陳隼的腦中想起在大雪紛飛的日子,年幼的萱萱沒有多少記憶,那兩位大人展練各式各樣的競技,假使不知道是演習,外人看來還真的有點互相仇殺的氛圍,「不,頂多第二」,陳隼回嘴回得理所當然。 「怎麼會有人比我更厲害,別說這個人是你!」陳萱相當惱火,從後方掐住陳隼的脖子……。 陳隼差一點喘不過氣,「等等!別掐!公家文書!急件!」 慘遭陳萱一鬧,陳隼雖然稍微抖擻了點精神,但又耽擱一陣子的思考時間,嘴中只好默念著:「不知道是福、是禍?」 陳隼又例行記載了城寨的日常用度,登島之後,他一直心神不寧,近日經常直接累癱,整個人趴在桌上補眠。晝夜難分。堂內桌上跟書架的竹簡紙帛堆疊得非常整齊,陳隼從東北時期開始協助陳淵處理後勤事宜,平日做事一絲不苟,極少與人閒聊,除了那一團黑色影子。 平日最喜歡跟牠說話。 疲憊入眠的陳隼難得一個白日做夢,夢見自己爬上堂內的屋樑等待黑影,突然冒出一位陌生人,站在堂外喊聲,「堂西者,身穿黃色衣服的人是誰?」怎料有人回答說:「黃金!」陌生人又喊聲,「堂東者,身穿綠色衣服的人是誰?」怎料有人回答:「銅錢!」陌生人最後一喊,「北牆柱下身穿白色衣服的人是誰?」怎料有人回答:「銀兩!」 從短夢中醒來,陳隼腦海裡面殘留黃金、銅錢、銀兩的影像,配合現實中的三個埋藏急用資金的地點。該類型夢境浮現之時,代表負責後勤總管的他即將捉襟見肘。 堂內的木製書架排成一列,擺滿各式文書公告和筆記帳簿。 陳隼隨手拿起一塊抹布,開始拭去部份舊書架的灰塵。 從最上層開始。 發現大橘貓的掌球印跡格外清楚。 陳隼覺得不意外。 牠喜歡跳著跳著,跳到橫梁之上。 遙想初次登岸的該趟航程,原本想要飼養一隻小貓咪,讓牠負責在船艙裡面捕捉鼠類,結果小橘貓根本懶得理會人類給予的業績壓力;導致人類一方不得不讓步,當成府衙的小祖宗伺候,精心餵養,長成一隻肥滋滋的大橘貓。偏偏大橘貓特別喜歡藏身在屋內橫樑的窄長空間,代表這一塊領域成為貓族的私家禁地,嚴格杜絕人類闖入。 鑒於城寨缺乏獨立的官方府庫,堂內又往上無路,陳隼頗感無奈,想要藏妥資金的話,最終只能夠朝地下挖洞。 四、驚蜇 趁老虎站立摑掌擊退兩名士兵的一瞬間,陳淵持弓,一箭封喉、一箭封心。 副手研判較靠近老虎的兩位士兵接連流血掛彩,無法再指望他們反擊。既然老虎頂著最後一口氣筆直朝著陳淵衝過來,副手乾脆從陳淵旁邊一個閃身,同樣筆直朝著老虎衝過去。面對猛獸,逃跑沒有任何用處,需要主動攻擊脆弱部位:脖子、眼睛、腹部等。 獵虎人直接面對老虎,高手博奕,匕首的銀芒一閃……生死大事,起迄彈指之間;待塵埃落定,老虎頸部流血汩汩,副手直挺挺站著,收好匕首。 衛哨眾人尚且驚魂未定,遠處竟又傳出一聲虎嘯。咆嘯聲之淒厲,令眾人的背脊從下而上打了一個寒噤。同時驚動林間諸鳥,數百個黑點往西飛去。 陳淵進入衛哨,閉闔的大門、內門遮擋微弱的清風有餘。 當日下午,陳淵和副手兩人私下坐談商議。 直至夕陽餘暉將金黃色的光芒照射在岩石表面,雲朵皆沾染些許淡薄的橘黃色彩,樹間咯咯作響,幾片樹葉於衛哨門口打轉。一切彷彿照舊。唯獨正午時段的人、虎搏鬥在地面殘存一些血跡,不知何時已經有好幾隻飛蟲於空中盤旋,久久不離。 遠在舊都洛陽的大宅邸裡面,一對師生持續弈棋,同樣從正午下至傍晚,長者的這一手,「仕」往左下方移一步,製造出被「將對帥」的死局局面。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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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望著
「紛望著、紛望著,遠足的日子終於到了!」小三那一年,初學作文,不懂「起、承、轉、合」,更不懂「鳳頭、豬肚、豹尾」的寫作原則,拉里拉雜的寫了一篇「遠足」,有沒有分段已無印象,但把「盼望」寫成「紛望」,倒是至今仍清晰在腦。一眨眼,匆匆人生已過半百有餘,有多少的「盼望」實現了,也有無數的「紛望」不盡如意。如今,人生的下坡山路,再一次的「盼望」終於達標了。 「哇!可以環遊世界、遊山玩水了。」「真好!終於脫離苦海了。」「好羨慕喔!我還要等好多年啊!」一雙雙稱羨的眼神,一句句如釋重負的話語,讓「退休」兩個字顯得如此的飄逸輕盈,人猶如登頂月球之上,體重瞬間減輕了不少,讓人身輕如燕就要飛起來了啊! 那一年,奧林匹克運動會在美國洛衫磯舉行。六月廿八日,我在高雄13號碼頭搭登陸艇「開口笑」返金,一件粉紅色的圓領T恤(上有奧運圖騰)配著牛仔褲,腦後一條馬尾甩啊甩,臉上掛著一副眼鏡,但青春的笑語洋溢在臉上,同船的人見了都問:「妳是老師喔?」我搖搖頭,一臉靦腆,不知如何回答。 七月,經過一連串的教師甄試程序,最後被分發到離島外的離島--小金門,這一簽約就是三年。落腳西口分校全然與教師甄試無關,只因師大畢業有「教育學分」。在家貧如洗、求職若渴之下,雖然滿腦子的不解與納悶,但能謀得「一工半職」糊口,獲得下半生的吃穿無憂,已額手稱慶,感謝上天對我的眷顧了。 四十年前的小金,真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一週才能返家一次,週六上午上完課,中午搭船返回大金,週日下午必須趕搭最後一班船回學校。交通雖不便,但比之在台求學一年才能返鄉一次,已屬萬幸了。逢到春天霧鎖金門,只能在九宮碼頭望海興嘆,恨無翅可飛、無技可泳,頗有龍困淺灘之慨。 學校同事都是年輕一輩,除了小金當地人,從大金過去的都是未婚居多。無家累的年輕人,「一人飽、全家飽」,大家一起教書、一起玩樂,倒也讓我在小金度過無數不寂寞的夜晚。宿舍就在學校後面,一到夜晚,辦公廳燈火通明,改作業、出考卷(刻鋼板)、備課、佈置教室。忙累了,打桌球、散步、看電影(國光戲院),倒也其樂融融,如同一家人。 一個班級都在廿人之上,隔年,黃埔分校併入西口分校,我任教的班級,學生數瞬間膨脹成四十八人,兩人座的長條桌椅把教室擠爆,走道都需側身方能通過。家長尊重老師,視老師為孩子生命中的貴人,每位老師都兢兢業業,堅守本分認真教學,無厭無悔的付出。每天放學,把學生留下來寫作業、背課文、練活動,整個校園人聲鼎沸,猶如夜間部的前曲。深怕孩子肚子餓,西方街上買來剛出爐的土司,每個人搶著吃。天黑了,跟同事借機車,分送孩子回家。如今,教育環境改變,親師生的關係已不似從前,回首過去,如果當時是此時,我何來的勇氣,竟敢向上天借那個膽? 金門資源缺乏,小金更甚,一到冬天,自來水混濁,有時甚至無水可用。「水來了,趕快去洗澡!」即使是上班時間,和藹可親的方登就主任,總是催促著我們輪流去洗澡,就像催促著自己的孩子一般。有一次,我感冒發高燒,仍是強撐著身子在教室上課,他安排老師代課,用他那輛良伴50機車,載我到九宮醫院就醫。事後,我多次跟他道謝,他四兩撥千斤,給他添的麻煩他不說,總說若不是他載我去看醫生,他也不知道他有高血壓。事過境遷多年,這麼一位仁者長官,如今仍是讓我念念不忘。今年一次參加小金踏查活動,看到寺廟牆上對聯刻著「方登就」三字,還是讓我激動不已,感念之心永記在心。 三年後,我不聲不響的調到賢庵垵湖分校,聖誕節前夕,四十幾位學生,如雪紛飛的寄來聖誕卡片,全班無一人落下,我一一拆封展讀,淚水掛滿臉龐,至今卡片我仍保存著。孩子天真無邪,不記怨仇,猶如一張純潔白紙,你若愛他如子,他必然敬你如父。 垵湖分校八年,帶了兩屆三至六年級的學生,求好心切,每學期必得生活競賽第一,各項藝文比賽,更是卯足全力拚命。對於課業的要求,錙銖必較,一點一劃都不得草率偷懶。對於犯錯違規,更是嚴格要求,務必糾正到位才肯放手。只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念,從來沒有想要粉飾太平的逃避。 八年後,被調至賢庵本部擔任訓育組長,接著做教務組長,一股腦兒的教育熱,全心奉獻,認為天下無難事,只在為與不為而已。全縣的合唱比賽,五音不全又非本科系畢業的我,竟然抱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在台上煞有其事揮著指揮棒,指揮著每一張嘴的開合,完成一次不可能的任務。 在賢庵本部整整廿五年,組長、導師、主任輪做著,退休前六年又落腳在垵湖分校。人生最巔峰的壯年,全奉獻給了教育,深夜捫心自問,有欣然一笑,令我自滿的成就;也有羞愧內疚,令我難受的挫折。多元的社會,少子化的人口,家長對老師的態度,已非昔比。校園的倫理觀念更日漸淡薄,十年前首聞老師在會議上對著校長拍桌,內心甚為震撼,久久不能釋懷。如今教師的自我意識更是高漲,一呼百諾者有之,各吹各號者也有之,聽到一位校長無奈的說出「我也要先保護好自己」的話語,那就見怪不怪了。教育的現場,人人都以保護自己為先,誰來保護我們的孩子?這盤教育孩子的棋,最後的輸家是誰,不言而喻。 孟子盡心篇上:「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二樂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教師本職應是「有教無類」,能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屬可遇不可求。四十年的教師生涯,最尷尬之事,莫過於遇到學生,他視你如同陌路,偏偏腦海還記得他在教室內的種種,他是張三或是李四,名字一筆一劃也沒少。最開心之事,則是聽到背後有人叫「老師」,回頭一看,皆是不認識的人,那人卻執意沖著你叫「老師」、「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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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島西城寨的府衙裡頭,陳隼正在試算收成。 濕潤田地需要種植芋頭、牧草等作物,乾旱田地需要種植花生、高粱等作物,個別分算每一個人、每一匹馬的口糧消耗……哎!每一季都令人頭痛。短缺的部份,陳隼期盼漁獲收成足夠補回,這點非常仰賴將士們海上勞動的成果。 雨季來臨前還需要備妥柴薪,準備充足的牧草,那一陣子不太適合出門,同樣不太適合讓馬匹跑出柵欄。 陳隼隨口默念: 長工大叔的兩挑柴薪捆得特別紮實,甚好、甚好。 據回報,島西西北處有一池塘的植物塊莖似乎能夠食用,甚好、甚好。 島西西北處藏有一潭,有蓮,根莖、蓮子皆宜水煮,甚好、甚好。 溪口的潮間帶,有小樹,可作染料,可作建材,附近多魚蝦貝類。 島上乾燥砂地偶有女婁菜,治蚊蟲叮咬。 民眾得諸多魚獲,贈余海魚兩尾,託廚工放血、去鱗、清理內臟、剝皮。魚頭不留。裹鹽,待食。 陳萱射得一隻大型飛禽,除去羽毛,用刀頸部切入,除去內臟,宜水煮。 陳萱收集羽毛,每一箭桿搭配二至四片箭羽,穩定飛行,箭桿宜採蘆葦稈或竹片,其餘材料或值得一試。 地上落葉常不敷使用,再扒。 島上蛇蟲甚多,易傷人,已囑咐外出將士多攜香包,內含各種香草藥材。 據聞,島上有狐,島西未見蹤跡,或在島東。 城寨有一老黃牛,助一隻大烏龜翻身,萬物有靈。 據聞,島東有野牛,此事甚奇。 陶器於運輸過程難免碰撞受損,浯洲能否自產?急需適宜的陶土。 燕麥和大麥、小麥的產量不如預期,或需要尋找替代作物。 陳隼持續構想各種物資的調度和製作的難題……。 再考慮、再考慮、再考慮。 三思之際,一道黑影倏忽閃現,陳隼在驚嚇之餘,雙手舉至胸前之後再輕輕放下。抱著那團黑影,展現一臉溺愛的模樣,接著把自己的頭埋入這一團黑影中。彷彿任何煩雜事情都該置諸腦後,好好享受最幸福美滿的一刻。 三、意外 據聞,近日島西有一位孩童招惹水獺生氣,反遭水獺群體回擊,逼得小孩子一邊跑、一邊跌倒、一邊喊娘。水獺經常於夜間活動,白日出現水獺實為罕見。意外造成一件趣事。陳隼心想,該寫一篇〈祭獺文〉,或者〈祭童文〉。 島東東南方衛哨大門外,副手帶領兩位士兵出門迎接。 冷淡枯燥、精明幹練是陳淵在東北遇見副手的當下取得的第一印象,尤其副手腰間的那一把古老又鋒利的匕首,刀刃彷彿散發著異樣的光芒,每每出鞘之時,冷色調的殘影令人戰慄,又令人不禁著迷。東北任職期間,除了老虎們一雙雙靈動的眼眸,最為吸引陳淵目光的事物正是這一把匕首。 微風吹撫,陳淵即刻聞及一股濃烈的體味:「你有沒有洗澡?」 副手回答得很俐落:「有洗澡,衣服沒洗。」 陳淵以手扶額:「嗯……那就是沒洗,東北的習慣來到東南以後需要改一改。」 副手敷衍地頜了頜首,反正他絕對不洗;陳淵同樣僅是隨口說說而已,衛哨裡面都是一群男人大老粗,儀容問題根本無須費心處理;突然之間,殿後的兩名士兵來不及拉好馬繩,馬匹往前一衝,彷彿感覺到身後有什麼不對勁的氣息,逕直朝衛哨裡頭跑去……。 同一時間,陳隼聽聞急促又輕盈的腳步聲,知道陳萱緊急往堂內跑來。 她背著的長弓還沒有卸下,第一時間只想找她大哥陳隼,「隼哥!隼哥!隼哥!隼哥!隼哥!」 陳隼抬起頭,望著衝進堂內的妹妹,不禁感嘆道:「心之憂矣,如匪浣衣」。 陳萱喜道:「剛剛連續射中兩頭野豬,四箭兩隻,厲害吧!」 結果陳隼竟然質疑起這個收獲成果:「妳跑去哪裡連射兩頭野豬?」 「城寨門口附近,我沒亂跑,塔樓親眼瞧見。現成的新鮮豬肉,將士們難得正在打牙祭,還有一位隨從的大哥似乎很少騎馬,我一夾馬肚飛馳,停下來沒多久,經常看見他伏在馬背上面,臉色十分淒白……」。 「城寨門口附近,近期有什麼變化嗎?」 「有啊!野豬變多!野狗變多!野鳥變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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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似不似
軍旅生涯廿多年,在國軍這個大家庭裡扮演著小螺絲釘的角色,期間小兵立大功也完成無數的大小任務,然而忙與閒是難得交集的兩條曲線,直到退伍後才有閒情逸致分享大自然的寓意,那日在高聳的吉貝木棉樹蔭底下仰望許久,因為一顆外觀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的稀鬆平常果實,正在制高點為台灣發聲……。 萬里路有位常客叫李四 雙足踏遍古今名寺 豎起拇指誇一句「隻身獨步得上駟」 那日在吉貝木棉樹底下邂逅張三的後嗣 他不是小廝,他是小粉絲 我與他惺惺相惜倆偲偲 舉頭仰望後的聲音大放肆 高分貝的異口同聲說:「台灣似不似!」 經過一番偵伺 聯想到王維的「此物最相思」 話說這顆果實的結果讓人拭目以俟 留言板開啟討論模式後立刻人語馬嘶 因為小而美(台灣)是全世界公認的大卡司 不論生老病死 一定生於斯長於斯 最後決定私藏物不藏私 牆壁上的圖騰標誌小心撕 要把這個見面禮送給他當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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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是那件快樂的事
在我面前,妳的時光變成 紅潤的花朵 一個眨眼,撞進繽紛的世界 充滿歡欣,充滿快樂 在更遠一些 從家鄉移植過來的玫瑰 它笑臉迎人 成為旅途中的落腳 在一個嫩綠的地方,變成 無能替代的奼紫嫣紅 我還能奢求另一種聲音嗎? 高過天空的雲層,雷光和雨滴 落進庭院一棵小樹的枝葉上 泥土一臉笑容,說出 幸褔快樂這樣的好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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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解憂雜貨店
解憂,是一種舒緩壓力的方法;是一種提升生產的方式;是一種降低憂愁的習慣。解憂雜貨店則是宛若置身世外桃源,悠遊自在的歡樂時光。在這間雜貨店裡,每一件商品都是一段記憶,每一次邂逅都是一種解脫。何以解憂,唯有「旅遊」。旅行,正是我解憂雜貨店裡最珍貴的商品。 我熱愛四處探索、旅行。同時,我也可以擺脫世俗眼光中的學生、小孩的身份,以一個重生的姿態面對異世界的感覺,並且追尋不同的文化面貌。旅行的意義在於不愧此生,代表我曾經來過世上。期望未來我的蹤跡曾停留在世上的某個角落,澎湖波光粼粼的海洋、屏東墾丁黃澄澄的沙灘、南投合歡山無限壯麗的山脈、台東寬廣遼闊的原野……。這些地方,每一處都如同我解憂雜貨店裡的一個貨架,擺放著各種美好的回憶與期待。澎湖的海洋,每一朵浪花都訴說著自由與放鬆;墾丁的沙灘,每一粒細沙都閃耀著歡樂與舒暢;合歡山的山脈,每一個山峰都象徵著挑戰與克服;台東的原野,每一片土地都充滿希望與廣闊。 我曾在華山出隊時,訪視年邁的奶奶。她述說著人生觀,她認為不用旅遊,人這一輩子是走不完所有的國家,不如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過完一生。我心中湧起萬分想駁斥的聲音,彷彿在與自身的靈魂抗爭,但我表面上看來毫無波瀾。我靜默不語不代表認同奶奶的想法,儘管走不完這世界,我仍可走出舒適圈,開闊自己的眼界。奶奶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劍,刺入我內心深處的柔軟處。她的話中,充滿她那一代人對安穩生活的渴望與追求,但我明白,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需要的,是那種面對未知的刺激與挑戰,是那種不斷探索與發現的快樂。 波光粼粼的海洋,是我最愛的景色之一。每當我站在海邊,望著無邊無際的海水,我的心靈便會被那片寧靜所浸透。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如同一曲動人的旋律,讓我忘卻一切煩惱,沉浸在那片祥和之中。記得有一次,在澎湖的海邊,我獨自一人坐在沙灘上,看著夕陽緩緩落入海平面。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那片無垠的海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到海風撲面而來的清新,所有的憂愁在那一刻煙消雲散。而在屏東墾丁的沙灘上,我曾與朋友們嬉戲玩耍,享受陽光的沐浴。那片黃澄澄的沙灘,如同一張巨大的金色地毯,鋪展在我們眼前。無論是踩在細軟的沙子上,還是躺在沙灘椅上曬太陽,每一刻都是那麼的愜意與美好。 南投合歡山的壯麗景觀,讓我無法忘懷。在那裡,我曾經爬上一座又一座高峰,每一次的攀登都是一種挑戰與征服。山頂的風景總是那麼令人驚嘆,遠處的群山連綿不斷,如同一條巨龍蜿蜒盤旋。在這裡,我感受到一種無以言表的震撼,那種壯麗景觀讓我忘卻世間的煩惱,心靈得到徹底的洗滌。在一次攀登合歡山的過程中,我遇到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風雨肆虐,視線模糊,身體也因溼冷而打起冷顫。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無助。但我沒有放棄,而是堅持向前,最終成功登頂。站在山頂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無比的成就感與滿足,明白了只要不放棄,就能克服任何困難。 台東的原野,則給予了我無限的自由與希望。那片寬廣遼闊的土地上,綠草如茵,鮮花盛開,宛如一片人間仙境。在這裡,我可以盡情地奔跑,感受到大自然的無限寬容與包容。記得有一次,我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台東的鄉間小路上。微風輕拂,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鳥兒的鳴唱回蕩在耳邊。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讓我感受到無比的快樂與幸福。台東的原野,如同我心靈的綠洲,給予我無限的力量與希望。 解憂雜貨店中的另一個寶藏便是文化探索。每到一個新地方,我都會盡可能地去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品味他們的美食,參與他們的節慶,感受他們的生活方式。這些體驗讓我深刻地認識到,世界是如此的多姿多彩,每一個角落都蘊藏著獨特的故事與魅力。在原住民文化園區,我深入了解原住民祭典和他們衣食住行的特殊文化,親身體會到他們對自然的敬畏與生活的智慧。他們的祭典如同一場盛大的狂歡,熱鬧非凡,讓我彷彿置身於古老的時光中,感受到那份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深刻哲理。 隨後,參訪客家聚落,探索客家人獨特的文化,品味美濃紙傘的精巧工藝,工匠們一絲不苟的製作過程讓人嘆為觀止。擂茶的樸實滋味,更是讓人感受到客家人勤儉持家的精神。這些體驗如同一場文化盛宴,無不讓人感受到那份傳承與堅韌的力量,心中充滿了對這些古老智慧的敬仰。每一種文化的接觸,都如同為我心靈的解憂雜貨店添上一件珍寶,豐富我的視野,溫暖我的心靈。 我的解憂雜貨店不僅僅是旅行與文化探索,它更是一種心靈的成長。每一次的旅行,都讓我學會如何面對困難,如何解決問題,如何在陌生的環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這些經歷讓我變得更加堅強,更加自信,也讓我更加懂得珍惜當下的每一刻。 解憂雜貨店,是我心靈深處的一片凈土。無論現實生活中遇到多大的困難與壓力,我都可以通過旅行與探索,找到屬於自己的解藥。每一次的旅程,都讓我更加堅定這個信念:世界何其美妙,只要我們勇於走出舒適圈,去探索未知,就能感受到無比的歡樂與美好。 庸人自擾之,是人們經歷過的種種。我們需轉念一想,世界何其美妙,孕育無數生命、創造壯麗景觀,不必無事生非。解憂雜貨店,便是那指引我前行的燈塔,讓我在這紛繁複雜的世界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平靜與快樂。正如陶淵明所言:「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我相信,只要心中有一片純淨之地,無論身在何處,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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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二、偵察 隔年,島上情況穩定之後,這是陳淵任內第一次離開這座島嶼。 目的是親赴嶺南商貿,順道會晤當地的三位師兄,期間不超過三個月,考量馬匹難耐酷暑,他本人得要在入夏以前返回島上,馬匹水土不服的情況絕對還沒有到足夠樂觀的地步。陳淵的副手往返東北跟浯洲之間,沿途買賣商貨,費時半年有餘。由於副手離開較早的緣故,反倒較陳淵更早一個月返回浯洲。 較晚返島的陳淵直赴馬廄,一切還是如此熟悉,沒有改變什麼。馬廄的牆壁由花崗岩堆砌而成,通常來說,牆壁的上半部採用木材,這裡反而較缺木材,乾脆統一使用石頭。石頭基本還算切割方正。僅有一面看似隨意堆疊的作品,據說為原本暫居此地的居民留下的建築遺跡。即使歷經歲月,依然非常穩固。陳淵慣於躺臥在稻草堆,空氣中混入一點馬糞的味道,目前還算「新鮮」,大概是急需種植農作物,因而馬糞無須堆疊太久。美中不足之處在於遠方的野犬吠聲不斷,持續一整夜,彷彿強力拒絕著長官的回歸。直待清晨,陳淵用起浸過冷水的毛巾搓一搓臉,準備好展開本日的漫長奔波。 一大清早,油炸麵糰攤的老闆還在攤前假寐,沒睡好,火氣很大。 一個不識相的傢伙靠近這一個攤位,站得筆直。 老闆看到人影一出現,直接對著這個人喊:「還沒開始!」 直待陳淵小聲說話:「老闆,是我。」 老闆聽了一下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仔細看了一下眼前這個人的臉龐,發現是離開一陣子的陳淵,立刻要站起來致歉……陳淵舉起手阻止老闆,「別聲張,三個帶走」,老闆點頭哈腰,果然馬上現做。 陳淵帶著午膳,有兩位年輕的士兵陪伴,三人騎馬前往島東東南方的海岸。依據姪子陳隼昨夜的說法,近期聽聞沿海百姓回報,說起浯洲島上的野狗異常凶猛,切勿落單,因而本次多派遣一人護衛。 陳隼還有一位妹妹陳萱,島上都知道她是陳淵的姪女,這一位姪女的未來夫家距離浯洲不遠。她未來的丈夫是家裡幼子,最得家裡大人的寵愛。這一位大人在名分上為陳淵的師兄,曾任福建經略使,這是一個軍區長官職稱,致仕退休之後舉族遷徙至浯洲西南方的漳州,年齡其實跟陳淵的老師差不多,陳淵每每視為師長輩禮敬之。 這一位虛歲十五的妙齡女子,處於躁動不安的年紀,想當初,疑似廢棄渡口的黑點一出現的時候,她便大言不慚:「如果說這個距離,我拉弓有辦法射中靶心。」 陳淵搖頭說道:「謙虛點,我很擔心妳的夫家來信抱怨。」 「放心!足足還有一、兩年時間。」面對任何挑戰,陳萱都相當有信心。陳淵嘴上雖然偶爾嘮叨兩句,心裡還是非常滿意姪女平日的表現。 依據將領李俊的信息回報,目前十二姓計族人共兩百餘人,半個月以後陸陸續續抵達島西的城寨,替往後的開墾計劃注入強大的生力軍;即使如此,陳淵隱約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勁,要搶在移居的百姓登島之前釐清目前的困惑。 畢竟民間傳聞的耳語讓陳淵有一點詫異,他離開不到半年,島上的野犬向來數量不多,前人野放的家豬反倒體型碩大、長出獠牙,食量大兼俱攻擊性特強,理論來說對普通百姓的威脅性更高。再者,檢閱姪子負責管理的物資、糧食、金錢等清單,竟然沒有發生任何短缺跟異常的狀況。 從最上游至最下游,朝廷辦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 以前陳淵在東北任職的時候,每年都要親自跑好幾趟外出,或者向上級官府催促糧餉,或者四處尋找商賈週轉,或者乾脆開小差,勉勉強強湊齊基本需求而已。 目前,陳淵心裡的疑問通通急不得,倘若叮嚀、審核過度,容易折損第一線部屬的士氣。況且自家姪子總管後勤,又有什麼不能夠放心呢? 三人三馬沿著這座島最長的沙灘(今日料羅灣)前行,正午抵達目的地。 目的地為島東東南方的衛哨,這裡為島上第三個防禦要寨,第二個防禦要寨在島東最北端;兩個衛哨的設立主要為避免宵小、流匪集聚,至於一般民眾登岸伐薪、漁獵則不在管束範圍以內。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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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奶奶的二三事
我不是在彰化出生,快樂童年卻就在彰化。 「我的襪子是不是都在你們這邊?還是在媽媽那邊?」奶奶正大聲嚷嚷,奶奶的襪子還是在抽屜,只不過奶奶忘記放哪裡?奶奶去世前,最喜歡帶弟弟每星期日坐區間車到處去旅行。 「快點!快點!我們一起去爬山,趁現在太陽現在還沒有很大。」奶奶正提高嗓門叫著,夏天的早晨依然涼爽,我們唱著歌,邊唱邊往八卦山上,有互動及趣味,不覺得徒步到八卦山有多遠,清晨天濛濛亮,我們就排好隊,跟著奶奶的步划爬八卦山,那時候人潮也蠻多,挺熱鬧,還有回程的時候,奶奶總帶我們去南門市場買菜,舉凡海鮮、蔬菜、水果……等,奶奶從不吝嗇,大手筆的採購,烹煮豐盛的佳餚,使我們快樂成長 。森田巷的這戶人家每天都飄溢美味可口的飯菜香,及傳出最燦爛的歡笑聲。 午餐後,奶奶總會要我們去睡好覺,養精蓄銳,夜晚再散步到八卦山的山腳下,期待去吃芋仔冰,含在口中的冰涼已封鎖住夏日的討人厭,綁架小人兒的心,緊緊叮嚀爸爸媽媽勿忘暑假,一定要帶我們回奶奶的老家,多少的寒暑匆匆翻越,身高與記憶一同增長,奶奶的體力也開始溜滑梯,總讓人握拳想要抓點什麼? 姑姑與奶奶同住,彰化女中畢業的她,雖考上大學,卻無緣入大學,因為要和奶奶一同分擔家計,姑姑也幫我們買漂亮的洋裝、鞋子,在無數個夜晚,完成暑假作業後,帶我們去巷子的雜貨店,愛的冰淇淋是小孩子所期待的戰利品。涼風沁鼻,偶爾提及寫功課,就浮現冰淇淋的畫面,正幫我挽回濃濃的鄉愁。吃肉圓比賽更是奶奶給孩子們的壓軸遊戲,吃得越多,領的零用錢越多,大家聽了笑哈哈! 曾幾何時,小女孩早已不知所措,父親臉上再也克制不了崩潰的淚水,認真朗讀祭母文,那時候,知道奶奶已經離我們而去,天空似乎也在唱著悲傷曲,往事歷歷,急速翻轉難捨的情感。 奶奶帶我們爬八卦山的情景,唱這首歌,歌聲越來越遠,離奶奶家也越來越遠,奶奶的勤勞、敦親睦鄰、慷慨解囊,全在地球上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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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螳螂
小螳螂,愛漂亮 穿著一身綠衣裳 手舞足蹈俏模樣 南瓜藤上盪呀盪 享受溫暖的陽光 小螳螂,真雄壯 比手畫腳狀元郎 功夫一定超級棒 保護南瓜快快長 汁多味美好煮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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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浯洲拓墾筆記
「河東常醜奴,將一小兒湖邊拔蒲,暮恆宿空田舍中。時日向暝,見一少女子,姿容極美,乘小船載蓴,徑前投醜奴舍寄住。因臥,覺有臊氣,女已知人意,便求出戶外,變為獺。」(南朝宋.劉敬叔《異苑》卷八〈獺化〉) 一、緣起 洛陽的大宅邸裡面,一位長者覆誦《孟子.告子上》的內容,「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長者進一步要求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試試看講解本段的涵義,順道談談每個人對於「捨生取義」的理解。這樣簡單的題目,卻讓年紀較長的幾位官員彼此之間面面相覷、默不吭聲。 有一位年輕學子直接答覆這一道題目:「孟子論及『失其本心』,人們失去性善的本性……。」等待他講完之後,長者拿起扇子,直接敲他肩膀。被敲的人叫陳淵。他後來成就一番偉業,被浯洲居民尊稱為「開浯恩主」。浯洲,即為現在的金門島,約佔地150平方公里,地理位置扼住閩南第一大河九龍江的出海口,後來成為閩南地區沿海的重點海防要塞,並且屢登歷史大事件的舞臺。然而這個時候的陳淵,尚待一段時間的歷練。 「這是餞別的題目,沒有標準的答案,你毫不遲疑就喊出看似理所當然的見解,當然要敲你。」 陳淵斜睨,其他師兄的嘴角似乎忍不住笑意,心裡不免覺得有點冤枉,很快的,他就知道為什麼師兄們當初一副要答不答的樣子;陳淵接下來前往東北赴任地方官吏,漫長的羈旅生活,他才稍微理解一些道理,為什麼當初他應該要遭受莫名的指責。 遠在苦寒之地,陳淵手邊的典籍不多,熟點《文選》成為他在飛雪漫天之際最常做的事情;塞外期間,眼前的敵人包含敵軍、包含賊匪、包含東北虎,看不見的敵人是寂寞。陳淵猶記卷二十七「軍戎」收錄王粲(字仲宣)〈從軍詩五首〉之五,「悠悠涉荒路,靡靡我心愁。四望無煙火,但見林與丘。城郭生榛棘,蹊徑無所由。」 時隔多年,陳淵再次返回洛陽,下一任赴職地點是東南沿海的浯洲。這個時候的洛陽雖然遭逢「安史之亂」(755-763)的摧殘而不復往日繁榮興盛,依然有許多達官貴人遊走,主要是大運河還有輸運功能,有效對南北地區的人力、物資進行交換。 陳淵一身的稚氣消褪,這一次將往東南沿海的島嶼赴任,期間危險程度恐怕更勝在東北苦寒之地。老師贈送一盒餞別禮,讓他沿著大運河接往長江,一路沿海路往浯州赴任。浯州隸屬福建,商旅前往福建時較少使用陸路,基本上都使用海運,許多長江江口的居民都誤以為福建是個海外異域。 同行前往大運河的師弟問:「師兄,有遇見大蟲(東北虎)嗎?」 陳淵回答:「有幾次,平日不常見。」 「老師滿擔心你跑去打獵。」 「我的責任是牧馬,一對一的話,面對東北虎肯定九死一生,有勇無謀。」 師弟突然吟詠起《詩經.小雅.小旻》的詩句,「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不敢暴虎,不敢馮河。」 陳淵接續把詩句唸完,「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年),陳淵及其副手、姪子陳隼、姪女陳萱,另有將領李俊、衛傑等帶兵五十人及部份將士眷屬,藉由烈嶼島上紅石山的牧馬寨為中介,再轉抵浯洲的主體島嶼--島形似錠(金錠、銀錠),中間窄,兩側寬,東半島略大於西半島。基磐為灰色或肉紅色的黑雲母,上有砂礫黏土以及沖積扇紅土,地質單純。 上岸之後,陳淵很快選定位置,在島西西南處建立城寨(約近於今日庵前豐蓮山麓,再往北的地帶約近於今日後浦城舊址),選址原因包含土地肥沃、水草豐沛,屬於島上相對較適宜牧馬的地點,也仰賴之前短暫居住此島的前人遺留的斷垣殘壁,有效減少石頭建材的消耗。 陳淵腦中規劃完畢,原本顯得蒼涼死寂的廢墟舊址,突然出現一股生氣,好似總有一天,四處人聲鼎沸,叫賣聲、叫喊聲此起彼落。 沒過多久,將士們一一回報探勘觀察的結果。浯洲的西半部已經有幾口前人開鑿的水井,數量稍嫌不足,西北方跟西南方都有前人遺留的蚵條,附近溪口頗多海味可撿拾。 島中間的最狹窄處,前人遺留的木柵跟石牆連成一直線,剛好區隔出草原、濕地、荒廢農地為主的島西,以及正中區域有大片丘陵樹林的島東。丘陵呈東西走向,勉強稱為山,故島上並無崇山峻嶺,東北方向還存在一小片丘陵樹林。兩位回報的士兵或許是初來乍到,過於亢奮,針對該如何運用前人遺留的資源吵了一架。其中一位認為東拓的時候就地取材,把木柵、石牆拆除以後,材料用來改建民居;另一位認為前人修築木柵、石牆,肯定存在理由,主張應該盡速修繕。 陳淵心想,兩位大兵是否規劃得過於遙遠。八字沒有一撇的東西,何苦再爭議,屆時負責的官員自行決定即可;細瑣事項方面徒增煩惱,容易導致整體發展進度嚴重落後。 島東區域需要再仔細觀察,陳淵目前手上的相關資訊都以島西為主,代表過去人們對於島東的認識十分淺薄。島東扣除一些積水的深坑特別危險,丘陵樹林地頗多交纏的樹叢,成為野蛇猛獸繁衍的溫床。不過,依然保有一些登山舊徑,舊徑一旁有時不難發現機關陷阱的舊跡,還有一部份水井尚存汲水用的繩索、木桶,水井一旁經常發現破敗的野廟。 陳淵和將領李俊主要於島西城寨指揮,陳淵副手和將領衛傑進駐島東東南方的衛哨(約近於今日峰上巡檢司城舊址)。島東最北端的衛哨(約近於今日官澳巡檢司城舊址)是前人建築保留得最為完整的駐點,附近商船往來頻繁,在各駐點中最毋須擔憂整修、補給的問題。 他們需要在蔡、許、翁、李、張、黃、王、呂、劉、洪、林、蕭等十二姓族人登岸以前,進行大規模開墾拓荒。單算糧食消耗,每一張嘴每餐都需要好幾碗飯,這一筆消耗量非常巨大。還有一些黑色影子,習慣在各房、各棟的屋簷上面穿梭,彷彿秘密規劃一些陰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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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唐朝那些哥們在西安
穿越 分秒在發生 十三朝厚重底氣抿過一口酒 洪武耄耋城池磚墻還沒有休息 朝代輪迴轉世 陶俑陣列在滾塵洪流裏 驪山俯仰都是天下為界 朕即是一之上 銅馬車嘯嘯掠過 帥氣凜凜文職軍官鬢髮 只是那淡淡然的微笑 雪吹半邊城樓 三更朝起百官宿醉未醒 太白三千杯的酣聲比朝呼還響 官軍霜甲抖下雍榮虛胖 那些不是醉就嗑藥的哥兒們 流戀忘返在詩詞歌賦池沼中 樂觀與悲觀主義糾纏不清 胡漢夷蠻同醉一壺酒 大唐盛世落落大方登上國際舞台 秋水與落日共天一色 大雁塔與大明宮同樣滄桑老態 忍不住翻開的唐僧經譜 一頁頁沙漠饑渴難耐 一行行虔敬意志頂住 火燄山和孫先生同是一種淬煉 眼神裡駱駝商隊走過城門青石板 響著駝鈴隱沒西向 臥看夕陽俠少已被宿醉 長安城垣點上一盞燈 萬家同唱李白詩 古人征途已廢 戰鼓已收 幾人回 沒人清楚 而今時光倥傯 醉臥街頭路邊倒是有的 那些哥們和這些哥們 不經意地把時間穿越了 倒也是一片風景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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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齡心事--三千煩惱絲成了惡夢
不知不覺已即將年過半百,曾經驕傲以為可以揮霍的青春,如今取而代之的是恣縱生長的銀髮。昨夜做了惡夢,夢見我一頭白髮在公司內躲躲藏藏,因為工作需要必須隱藏白髮,壓力山大竟然做了惡夢。 惡夢的根源,其實是我當天遺失了假髮片,記得我下班後在一處賣場上洗手間,把髮片裝在小紙袋內,以免昂貴的髮片放在包包內被擠壓變形。結果小紙袋因為吊掛在高處,竟然自己就這樣遺忘了!等我回想起來,要去尋找的時候發現已經不見蹤影,心痛不已。 這頂假髮片陪了我將近十年,當時花了將近兩萬元購買,因為是用真髮做成,非常自然好看,已經算是我的親密戰友了吧。雖然我不喜歡戴假髮片,但是因為不想太頻繁補染髮根,有時候也為了應急或有重要場合,來不及染髮時,戴上這半頂的假髮片至少可以過關。但現在我連這頂珍貴的髮片都弄丟了,心裡真的好著急。事後重回現場一一苦尋,也去了服務台留下資料,但仍一無所獲,千百種想像縈繞心頭:該不會被人拿走了吧?還是被當成垃圾扔掉了?但又覺得明明是用過的假髮,一般人應該會在意衛生問題不會拿走……可是等了好幾天,仍然沒有收到被拾獲的好消息,心情糟透了,難怪會做這種惡夢。 曾想過當「時候到了」,我打算不再染髮,心中早已接受它、放下它,想著不處理它,但無奈工作不准許,這個社會風氣還不到能夠全面接納白髮的狀態,翻開時尚雜誌,模特兒展示的穿搭造型仍然獨缺灰白髮,這種當代審美觀的扭曲,也難怪大眾都覺得白髮就是老態的象徵,萬一長了滿頭白髮也不知道如何穿搭才會時髦好看。迫於現實,丟失了這假髮,我又得再花大錢購買新的髮片了。 還是希望某一天,台灣也能流行像歐美日的銀髮時尚,甚至流行戴帽子上班也好,讓我們不必再花大錢染髮、買髮片,畢竟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生為人,應該擁有能展現自己原貌的自由,自在變老,而不是被迫掩飾自己,還原生命本來的樣子與態度,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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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的歲月溫情
「回來了啊!阿公在樓上,上去跟阿公打個招呼。」一進到阿公家,外籍幫傭熱情地迎接我。我將大包小包的食材放在客廳,交給她整理後,走向阿公的房間。打開房門,看到阿公坐在椅子上,愜意地看著電視,邊吃水果。 阿公已經八十多歲了。二十多年前,我還在小學時,阿公從教職退休。退休後,他沒有整天待在家裡或出門旅遊,而是每天開車到我們家吃中飯。中午我放學回家,總能看到他的身影。 在餐桌上,阿公總是關心我的學校生活,偶爾塞些零用錢給我買零食。儘管父母總叫他不要塞錢給我,但他仍常私下把錢塞到我口袋,叮囑我用剩的錢要存起來,不要亂花。 隨著年齡增長,阿公的身體漸漸不如從前,專注力也下降。自從不再開車後,他來我們家吃午餐的次數也減少了。大學時,有一天中午我去探望他,看到他自己在張羅午飯,簡單的白粥和兩罐罐頭。 「阿公,你怎麼吃這個?吃太多對健康不好。」我說。「沒關係啦,自己一個人隨便吃吃就好。」他因生性節儉,不喜歡外食,寧願自己簡單煮點,隨便吃吃就算了。直到有次他忘記吃控制血壓的藥,頭暈站不穩在浴室跌倒。可能是跌倒的驚嚇,他有了輕微失憶,無法像過去那樣照顧自己。經過一番思量,大家決定請一名外籍幫傭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起初他很反感,不想與外人同住,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說服後,他終於妥協了。有了外籍幫傭後,他的主食依舊是白粥,但配菜從罐頭變成了現炒青菜、煎魚與雞湯。 在外傭的細心照料下,阿公的記憶和身體狀況逐漸好轉。我每個月去探望他,順便帶些他喜歡的食材交給外傭料理。餐桌不僅是吃飯的地方,更是聯繫感情的橋樑。儘管阿公已經不再出現在我們家的餐桌上,但我們仍用其他方式關心著他。偶爾,我還會想起他來我們家吃中飯的情景。對現在的他來說,比起美味的飯菜,他人的關心或許更加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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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難不死
8月9日,清晨六點半,瑞芬印尼泗水飛機場這一跌,嚇得我渾身顫抖,以為她再也無法醒來;我幾乎也想跟著她而去。沒有了她,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們是8:20的航班。 我倆和女兒一家3口,將乘國泰CX780,從泗水飛回香港。 我當時留意著家人,也關注著所有剛剛從汽車卸下的行李,在距離我身邊一米遠,突然,我看到瑞芬速度非常快,像一塊人形木板看板,突然被颶風吹倒,整個人九十度向左前方、面朝地面迅猛撲倒地面。我嚇得幾乎心膽俱裂,不知道為啥會出現這樣的情景?來不及大叫,我已經下意識地以第一速度蹲下來扶著她的臂彎,大喊她的名字幾次,瑞芬!瑞芬!瑞芬……,用力拉她起來。我很慌張,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她之後說,那一霎那間,感覺面前一片暗,以為從此不再起來,直接上天堂了,實際上,我在那一剎那間,心跳停頓,也跟著她死了一次。 沒有瑞芬的日子,我只是一副行屍走肉,活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思? 她這樣的跌勢恐怕在餘下的歲月我再也無法忘記。面孔朝下,九十度的大幅度,地板是飛機場常見的那種硬滑仿大理石的地板,跌得好重好險,戴著眼鏡,搞不好鏡片粉碎毀容,下巴骨骼裂。整個臉血肉模糊。但我看到她仍清醒,下巴破皮出血,滴到褐色的胸襟薄衣上,觸目驚心。(後來才知道她沒留意她前面有一個略低的小斜坡,左腳踩空)我很快自書包取出膠貼給她貼了好幾塊。我下意識用我臂彎插過她臂部,架著她,怕她再跌下去。女兒看到我渾身在抖,芬看到我流淚顫抖,我卻已經什麼都不知道,感覺只是一副行屍走肉,扶著瑞芬一起要飛到天上去。兩個身子好輕,如同兩個幽魂,已經完全沒有餘力和辦法去留意周圍究竟有多少疑惑、好奇的眼睛。 在一片混沌中,我們看到一對雌雄幽魂在半空中居然歡愉地流淚,相擁而舞。男的說,我們終於能同一日去報到了;女的說,後來我終於同意你先我而走快一步;不然,沒有我的日子,你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你即使還活著,已經和死沒有兩樣了!當然,今天是最好的結局。彼此再也沒有牽掛。 煙霧彌漫,以為是在奈何橋下,撥開雲煙,才看到前面哪有什麼生死簿判官?一列排開的是泗水飛機場為人辦理登機手續、過磅托運行李的櫃檯和辦事人員。不知什麼時候,瑞芬已經坐在輪椅上,一個友族在後面推著她。看著受傷的她手上依然抓著護照,我心中很是慚愧,平時在印尼依賴慣了印尼語流利的她,也疏忽了對她的照顧。我真是一個半廢物! 我是一個不易動情,更不易忘情的武男鈍夫,平時也很少流淚。記得那次與母親告別,送她最後一程時,我代表家人在眾來賓前讀悼詞,也在完全不自覺的情況下令雙眼盈滿了淚水。原來,大男子不是草木,縱然是鐵漢,也有柔情;「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瑞芬和女兒看到我渾身顫抖、流淚,這些情節我完全沒有了感覺。只記得瑞芬在兩三秒間急速的撲倒。有一種我與她一起死亡的感覺! 一切聽命於命運的安排。她被推進一個醫療室。量血壓,敷藥,提供證明……我這個時候才從死地活過來。非常奇怪,瑞芬除了下巴有傷,左膝部擦傷,神志完全清楚,我站在泗水機場簡陋的治療室門口,看著躺在小床上接受敷藥的瑞芬,我一顆心依然在狂跳不止。沒有了她,我往後的日子還有什麼有意思? 往事並不如煙,一縷縷映現。她在旅途上之跌,這已經不是首次。 2014年5月28日至6月8日間,我們參加西歐遊,在義大利羅馬,瑞芬為澳門不認識的團友拍照,腳不斷後退,地面不平,一腳踩空,膝部脫臼,痛入心脾;在威尼斯,午夜導遊陪同搭計程車到當地醫院打石膏。 2014年6月28日至7月3日,原計劃西安、山東遊,然西安導遊安排嚴重不當,應乘纜車卻安排我們步行下驪山,瑞芬腿再次傷及。西安的旅伴、另一個天使雪蓮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山東無法成行,改道直接回港。 她喉部長過兩次良性甲狀腺瘤,第二次是在香港浸會醫院動手術割除,之後麻醉藥醉力厲害,她久久未醒,我和兒女們圍在床兩側,著急得不知怎麼辦?看到她在麻藥海裡辛苦掙扎,兩眼角流下兩行清淚,說明著她對我、兒女們的不捨。有誰能把她從醉海裡拯救出來? 那次,最後,她還是醒了;幾次腳傷,治療後,行走如常。 這次,她跌得最為危險,居然又奇跡地活轉來。眼鏡沒破,臉容沒粉碎,口腔無血,牙齒不動搖,腦部沒震盪,又來一次奇跡地大難不死,看來是天意關照,真正是老天憐憫她。兒子說是吉人自有天相,人善天不欺,媳婦說爸媽沒事的,你們健康、熱愛助人,好運會一直跟著你們的。 她這次慘跌,主要原因是這次家族遊,她是大統籌,操心的事太多;在泗水機場,她的注意力在七件行李(二部小車)和五個家人的齊全和安危。緊張中沒有想及自己的安全,當然更無法留意地面狀況了,於是意外發生。 我說媽媽是活著的天使,以天使之吻普愛周圍的人。8月9日這天她給了所有協助她的機場友族(印尼服務員)小費,飛機降落香港機場後,推她輪椅車的香港機場服務員,她也給了一百港幣。老天憐愛她。 這次出行14天(2024年7月26日至8月9日),我們帶了兩個大皮箱,兩個小皮箱;其中兩個大皮箱她就裝滿了送人的手信和大大小小的禮物。我們的衣物用品不到兩個小皮箱。熱愛親友的瑞芬大難不死,必然是遠近的親友在關愛她和為她祝福,蒼天珍愛和憐惜心底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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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群聚的長頸鹿
花季期間,前往大安森林公園賞花,在園區內的一個角落,布置了許多名副其實的「長頸鹿」;好多瘦瘦長長的長頸鹿聚在一起,雖然只是裝置藝術,卻吸引許多遊客投注賞識與讚美的眼眸。 細長的長頸鹿,加上落葉已成禿枝的成排落羽松當背景,具有相映成趣的典雅故事;我雖然從各個角度拍攝群聚的長頸鹿,不過我最鍾情這一張的完美架構,可以說是享有視覺的美感,更能感受到詩情畫意,讓人心動的詩章。 說真的,一聽到長頸鹿這樣吸引人的名字,不管是大人或是小孩子,都會以驚艷好奇的眼光來審視;擁有長長的脖子和長長的四肢,是牠們最大的特色,於是長頸鹿便成為世界上最高大的動物喔! 除此之外,長頸鹿身上擁有大小形狀不同的棕色斑塊,頭上有一對角,眼睛大大的,加上超長的睫毛;另外還擁有長長的舌頭,而且非常靈活,取食樹葉也挺方便的呢! 長頸鹿看起來個性非常溫馴乖巧,是屬於乖寶寶那一型的,無怪乎所有人都喜歡牠,人緣與人氣都數一數二喔!由於個性好,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族,必須群聚棲身,方能抵禦肉食性動物的獵捕;還好牠們擁有高個子,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視野非常遼闊,能夠提早察覺敵人的來襲,也能吃到長得比較高的樹葉,這是個子長得高的好處。 凡事都是一體兩面的,長得高有好處,當然也有壞處;每當牠們想要喝水時,必須前腿張開,要不然就必須將前腳略作彎曲,方能喝到水,這時候萬一天敵前來侵犯的話,就變成防禦上的漏洞,稍一不慎,就有被獵捕的危機。 還好在國內的長頸鹿,多半在動物園內受到關愛與保護,不必為了生存,而設法躲避天敵;如果是生長在大自然界的長頸鹿,可就沒有那麼好命,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擁有更多的能耐與智慧囉。 看到這些群聚的長頸鹿作品,小朋友開心極了;紛紛請父母拿出手機,拍下與長頸鹿同框的畫面,希望感受到更多的關懷與幸福感。 對於我來說,美麗的畫面,總是吸引我駐足聆賞,並且將牠們拍攝下來,成就生活中最高貴的靈趣;此刻,豐足的心靈,滿意的笑容,急著用畫面和文字來加以表述與典藏,如此一來,美好的回憶,便無法神隱褪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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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去哪兒呀!
這裡,楓香林的山上,叢林茂密,荊棘叢生,相互掩映;地上枯木橫斜,落葉滿地,周遭萬籟俱寂,只有蟲鳴鳥叫。灼熱的陽光從天空傾瀉而下,怡仁阿公躺在鋪滿落葉的林地,熱到不行,手忙腳亂地脫掉上衣。 倏然,叢林裡傳來呼喊聲,由遠及近,雜沓的腳步聲慢慢地清晰入耳。怡仁阿公聽到了,但太久沒說話,他趕緊清清嗓子,頻頻發出:「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警員尋聲快步走來,是怡仁阿公,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千呼萬喚使出來。 怡仁阿公面容憔悴,嘴唇乾裂起皮,聲音顫抖道:「我口渴,要喝水。」 警員迅速地把礦泉水遞給他,怡仁阿公見礦泉水,如生命之水,欲一飲而盡,可是喝太多,身體豈可承受得住。警員見狀,欲收回,阿公卻緊緊握住,你來我往。最後,阿公才勉強一小口水含在嘴裡,分幾次慢慢吞下去。 同時,警員在天地間,大聲道:「人找到了,人找到了。」如金石落地,迴盪在所有人的耳畔,整座金門山歡聲雷動,澎湃洶湧,不可言喻。 …… 警消人員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林地,合力用擔架將怡仁阿公抬下山,沿途怡仁阿公不斷聲聲道:「我口渴,我口渴。」 「剛剛喝過,等一下再喝,不能一次喝太多。」警消人員不厭其煩,輕輕安撫。 山腳下,擠滿了人潮,見到怡仁阿公,給予熱烈的掌聲,鞭炮聲響徹雲霄,一掃多日的層層陰霾。 怡仁子女們見到久違的父親,情緒激動,連日來偽裝堅強,頃刻土崩瓦解,他們飛奔過去,將父親團團圍住,輕輕撫摸父親憔悴的臉頰,肆意地釋放情緒,任由眼淚和鼻涕亂七八糟的糊在臉上,聲音帶著抽泣:「爸啊!爸啊!」 怡仁阿公身體還很虛弱,看到孩子們的模樣,如鯁在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警察不斷地提醒:「家屬等一下,家屬等一下,先送醫院,先送醫院。」 「好了,好了,先送醫院檢查,不要耽誤時間。」 「行了,行了,請讓開一點,要涼風。」 話雖好,但這些日排山倒海的思念和煎熬,豈能說好就好。此時,只想緊緊地將阿爸攬牢牢。 感謝有您 怡仁阿公孑然一身,在楓香林七天六夜,附近有養雞場,卻隔萬重山,看不到老人家在此山中。他如何走到距離碧山一公里以外的楓香林,又如何渡過漫長的七天,始終撲朔迷離。 連日來,家屬的思緒走過千山萬水。幸好有您,不離不棄,患難與共,真情溫暖人心,誠意感動天。 怡仁的孫子小榮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在鄉親群組道:「真的很感謝所有參與協尋的人,所有幫忙拜拜祈求的人,謝謝你們的幫助,讓阿公平安無事,你們真的是貴人,你們會有好報的……。」 好心有好報。 怡仁阿公曾任學校工友,薪水不高,捨得行善,資助很多學子求學。也曾經英勇救過人,三十年後阿公不見了,正當眾人陷於愁雲慘霧之際,受恩之子指點方向,始否極泰來。道可道,非常道,天地萬物就是如此奇妙,天道好輪迴。 一路走來,感恩的心,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有您。(全文完/稿費捐東珩棲堂廟管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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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去哪兒呀!
我心傷悲 黎明前萬籟俱寂,四處漆黑,無界的蒼穹不見星芒,亦無明月。 家屬依照普庵佛祖的指引,來到碧山車站,將祭品整齊地擺在地上。長子阿富主祭,恭請山神和土地公,懷著虔誠的心,遙祭山后方向的楓香林。 「四方的土地、山神及善心的眾神,家父黃怡仁失蹤多日,家人心急如焚,祈望眾神明協助,讓父親平安回家……。」 阿富聲調清朗,字字鏗鏘有力,家人長跪其後,深深膜拜。祭祀畢,家屬默契地頭亦不回,悄然回家。 …… 早上9時,楓香林再次搜尋。 里長在臉書發文:「尚未找到老人家,請大家幫忙尋找及分享!」文雖短,字字真誠。 楓香林,東珩棲堂廟大道公祖率先指引,近碧山的區域早已翻遍,就是不見其人,不禁讓人懷念那些年十萬大軍的歲月。 那時候的金門,阿兵哥滿坑滿谷,家家戶戶努力生產報國,一戶生七、八個娃稀鬆平常,不足為奇。為了這些娃兒,父母黎明即起,到田裡辛勤耕作,一點一滴地將孩子拉拔長大。因此,村莊、田地、深山林內處處是人,少一個娃,一呼百應,人馬上出現在眼前。 恍然間,這些娃兒已到知命,甚至隨心所欲之年,面對農事荒廢,斷垣殘壁,荊棘縱橫。人不見了,不似從前,那麼的輕而易舉找到。 …… 下午2點,在東山前與碧山間樹林尋找,這裡擁有豐富的五節芒,踏入其中,猶如走進迷宮。 太陽依舊赫赫炎炎,樹林有蟬鳴,有綠蔭,有清風。蟬棲息在枝頭,此起彼伏連成一片,盡情唱出生命的樂章。不經意地抬頭,空中飄著細如鋼絲的蜘蛛絲,將小蟲牢牢粘住,隨風飄蕩。小蟲面對生命的威脅,無所畏懼,展現強韌的生命力。 傍晚,夕陽染紅了大地,飛鳥結伴歸林,歸去時,忽遠忽近地啼叫:「孩子們回家了。」 棲息於枝頭的幼鳥,不時發出清脆地鳴叫:「我們要回家了。」只是阿爸,我們都回家了,您去哪兒呀! …… 多日來,警方多管齊下,一方面動員警察同仁搜尋,一方面犧牲晚上的休息時間,前往東珩。鄉親們將東珩四周的地貌,還有神明的指示提供給警方,作為尋人的參考。然而,已經六天五夜了,各方夙夜匪懈,天翻地覆地搜索。 每次的滿心期待,換來每次的鎩羽而歸,家屬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但結果,明顯地擺在眼前,找不到,就是找不到,眾人心裡明白,就是說不出來;日子還是要過,人還要繼續往前走。 怡仁女婿阿雄不禁悲從中來,在鄉親群組道:「明天我無法再參與搜救行動,深感抱歉,很自責,也很傷心難過。希望大家一起繼續集氣,願我尊愛的老人家能夠身體健康,平安歸來,加油!加油!」 阿嬌:「大家辛苦了,感恩!」 阿富:「我敬愛的姐夫,請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放下心,好好上班。是好是壞,都得面對,事情總會落幕,日子還是要過,一切順緣吧!」 阿嬌:「該上班還是要上班,不要難過,更不要自責,盡心就好。相信老爸一定會平安歸來,加油!」 「再次感謝鄉親們的幫忙,大家辛苦了,感恩!相信明天會找到偶老爸。」阿嬌悲痛的情緒湧上心頭。 阿華語氣凝重:「非常感謝大家,大家辛苦了」。 悲傷逆流成河。 這些日子以來,集眾人之力,埋下頭竭盡所能,全力尋找,要的是怡仁阿公平安歸來,其他的不想接受,亦不願意接受。 撥雲見日 國曆9月16日是農曆七月的最後一天,早上怡仁阿公身體些微不適,頭暈偏頭痛,但想到七月要拜拜,還是硬著頭皮出門。 他在沙美買了滿滿三大袋食物,11點多準備搭車回家,稍不留神,搭到金城。於是,返回沙美車站搭車,在鵲山下車時,一道黃色的光芒牽引,讓他不知不覺地走到太空船般的地方。 這是哪裡?溪邊。 溪邊與下湖間,有一座大湖,湖邊隱蔽處有座圓形山洞,奇大無比。洞裡綠草如茵,草木萋萋,樹林巨大參天,景緻與林務所雷同。 此處別有洞天,時而斜風細雨,時而狂風暴雨,伴著雷鳴閃電,時而霧濛濛,雨濛濛,不管為何,打濕不了衣裳。置身其中,與世隔絕,涼爽舒適,寧靜而幽遠。 洞裡陳設冰箱、冷氣,家具一應俱全,但闃寂無聲,僅有阿公一人,幸好嬌妻的肖像日日陪伴,所以不孤單。偶爾出現一抹偉岸頎長的身影,但看不清面容,所以不知何許人也!衪每日提供古早味的米香和飲料,然而衪回身一轉,便消失於眼前。 阿公墜五里霧中,分不清方向,走也走不出來。 …… 拂曉時分,鳥兒鳴叫,怡仁阿公夢到已故好久的母親,他喃喃細語道:「娘,我又乾又渴。」 台灣的外孫女婿似乎受到感應,他夢到阿公說:「我在洞裡。」 此時,處於草木皆兵,稍有蛛絲馬跡,便掀起了滔天駭浪,訊息傳回金門,觸動了家人緊繃的心弦。 晨曦初露,家屬踩在鄉間沾滿露珠的田野上,三步並作兩步走,邁向東珩前方的廢棄兵營,聲嘶力竭地吶喊:「阿爸、阿爸」,「阿公、阿公」,「阿伯、阿伯」嘹亮的聲音劃破天際,自遠處陣陣傳來,格外地淒清和苦楚。 7時20分,里長不屈不撓,在臉書再度發文:「失蹤多日的黃怡仁老先生尚未找到,今日上午9時,碧山車站集合……。」 今日,東珩鄉親近乎放下工作,現身在碧山車站。不僅如此,縣政府全力動員,國軍、警察、金沙鎮公所、林務所,還有四面八方的親友也集結於此,氣勢如虹,不可抵擋。 楓香林為重中之重,現場指揮官指揮若定,自碧山車站出發,猶如螞蟻雄兵,迅速向楓香林挺進。驀然,一隻孔雀撲扇著羽翼揚起了一道風,清脆的聲音從眾人面前長鳴而過,不明所由,眾人朝著孔雀飛去的方向前進。 有一位搜救人員,其被三太子附身,他踩著荊棘,手腳不時出現新的傷口,有點觸目驚心。他不以為意,不斷披荊斬棘,步伐堅定地向前走,彷彿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攔。 近中午,關鍵性的三大袋物品出現了,袋裡有紅牛奶粉、旺仔小饅頭及綠茶等。附近有一瓶保力達、二瓶300cc礦泉水及六罐牛奶花生,瓶罐是空的,散落一地,這些都是怡仁阿公平常最愛吃的。 不遠處,發現一隻鞋子,阿嬌憔悴的雙眸,猛然綻放耀眼的光芒,難掩激動道:「這是偶阿爸的鞋子。」 這一刻,如久旱逢甘霖,士氣為之一振。 眾人步伐邁得更快,不知怎的,阿嬌的鞋帶不聽使喚,不時鬆脫,一下子左邊,一下子右邊,反反覆覆,讓人感覺怡仁阿公近在咫尺。 …… 晌午,眾人休息之際,二位警員心神感到不寧,他們放棄休息,繼續執行搜救任務。 (五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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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碉堡
離島的暑氣依然炙燠,儘管節氣已走過「立秋」,即將邁入夏暑火熱盡頭的「處暑」節氣。與金門同屬離島島鏈的馬祖南竿「53據點」,在近日艷陽高照的午后正式揭開軍管時期神秘面紗對外開放了! 對於遊客(尤其是Youtuber)而言,「53據點」灰白屋頂狀似鋼琴造型的碉堡,相信將成為南竿接繼素有「因為住不起帝寶,只好住碉堡」硬頸文青聲名的﹝12據點-刺鳥咖啡﹞之後,導遊導覽以及網美拍照的熱門景點! 依據網路資料指出,馬祖各島的海防據點數量分別是:南竿95座、北竿101座、東西莒77座、東引33座……。所以53據點就是南竿以順時針編號第53號的歷史軍事坑道與碉堡據點,地點大致介於島際西南端仁愛村與津沙村之間瀕海的軍事戰略據點。 除了鋼琴造型的屋頂特色外,碉堡內二樓保留下來偌大的青藍色黨徽,應該是最顯著的特色了!不僅彰顯著冷戰時期,西太平洋東亞島鏈的軍事色彩與定位,更象徵著國民政府退據台澎金馬戰地政務時期的戒嚴冷峻氛圍。走入碉堡內,溫度瞬間陡降,二樓通風及採光良好,但一樓立即就顯得陰暗與潮濕了,兩個樓層佈設的機槍射口保留依舊,像是犀利的戰士眼睛,緊盯著視線最廣與最遠的敵軍。而現在從每個矩形射口望出去,都剛好像是一張張帶著相框的明信片,碉堡外面不時傳來陣陣浪濤拍岸聲,孤獨一人的時候,倒有一種寂寥的氛圍了。 碉堡與坑道一直是金門及馬祖最重要的歷史資產與文化地景,這許多年來,這些戰地政務的歷史遺跡慢慢從軍方釋放出來,地方政府也逐漸開放進行活化轉型與文化轉譯,甚而也漸漸吸引一批批年輕讀書時拚命想離開前線金馬,奔赴繁華的臺灣讀高中、上大學,以及就業、成家發展的青年,反思返鄉投入這些軍事據點的改造,這樣的轉變值得期待,不禁深深期待與獻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