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大牌九或是小牌九，雖然手中僅有四張或是兩張牌，但是配牌技巧左右勝負達七成以上，尤其第二回發牌，要詳記第一回天、地、人、鵝各出了幾張，以決定第二回的配牌方式，是該配天槓還是人九，是該配板七還是雜八，勝算不同。梭哈也一樣，手中雖然同樣是十三張牌，但配牌方式亦有好幾種，配對與配錯攸關勝負，只要不遇上老千，賭技決定輸贏甚大。 老劉初學賭博，牌藝本來就不是是很精，況且，魂不守舍、憂鬱寡歡，十賭九輸是預料中之事，沉迷一段時間後，所有積蓄全部輸光，連同五金雜貨店及數塊田產也一併搬上賭桌當賭本，賭輸後畫押開立借據，限期還債，否則辦理割讓。當莊家拿出借據來府催討時，父親得知已晚，當場氣得昏了過去。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老劉在山窮水盡情況下，又逢父親病逝，真是禍不單行；喪事在東借西借下簡單舉辦，總算免強入土為安。近幾年來，老劉已痛改前非，從未再踏賭場一步，但是，家庭生計陷入困難，小孩又已到達求學年齡，雖然小學學費不高，但是文具紙張以及學校制服等等也需一筆經費，老劉真是懊惱萬份，悔不當初。有人講過：「好加在，還好沒有什麼什麼的…」或是「早知道，就不會那樣」兩種說法差距天壤地別。後悔對老劉來講已無意義，面對從未加於苛責的母親以及自己的兒子，老劉羞愧萬份，無法原諒自己。 「淑君！淑君！我錯了，下一步我該如何走下去…」老劉面對淑君的神主牌凝視著，不知如何是好。 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金門這地方，想工作都不容易，想種田又因田產已遭敗光，在走頭無路下，一天晚上只好硬著頭皮帶著小孩到好幾年沒有去探望的岳父母家；岳父母生氣歸生氣，但總是念在是自己的女婿，況且紹明是因為自己的女兒過世才喪心墮落，雖然不該沉迷賭博敗光家產，但是事情已發生，無法彌補，怪也無用，尤其看在唯一的外孫身上，臉上流露出不捨與憐惜。 岳父問著：「紹明，今後日子你有什麼打算？」  紹明搔了搔頭皮，不敢正視岳父：「我…我…」  「你已四十多了，往後日子還長，尤其看看你媽，多麼的慈祥，任勞任怨、無怨無悔、不畏艱辛，這幾年來孩子如果不是她在照料，我看早去找她母親了，你總該負起養家活口的責任才對啊！」岳父語重心長，喘了口氣：「孩子越來越大，教育費用不輕，你總不會讓他去做苦力吧！」 「我想振作、我想奮發向上，但是我無能為力，不知如何是好。」老劉滿臉無奈與懊惱，躊躇不安，聲音小而顫慄。 「我想…你就遷到台灣吧！」 「去台灣？怎麼去！又如何生活？」老劉囁嚅地小聲回答。 「我跟你岳母商討過，留在金門絕沒有出路，到台灣一博，或許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說完，從抽屜取出一疊新台幣，放進紹明的手：「這是五萬元，就當著岳父借給你，或是當著外公送孫子的，不要亂用，也不要放在心上，帶著你母親跟孩子到台灣去試試看吧！」淚沾濕了滿是皺紋的臉頰，哽咽的揮揮手：「你走吧！沒有成功就不要回來看我們這對老的！」 紹明雙手緊緊握著那疊厚厚的鈔票，內心深處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月光下，稀疏的頭髮，凌亂不堪，整個人竟流露出一股衰頹之氣，才四十幾歲，看起來怎麼那樣蒼老與落魄。 「劉家的列祖列宗啊！紹明不孝，敗光家產，如今由於岳父的贊助與鼓勵，決定全家遷台，祖先牌位因為到台灣後居無定所，暫時把你門留在祖厝，等到安定後再回來恭迎赴台供奉。」老劉手握三支清香，雙腳跪地參拜。 「淑君！我暫時離開，請妳保佑我們的孩子平安成長，一段時間後，我會把你帶在身邊陪伴的。」紹明滿臉愧色，一副祈求原諒的眼神。 臘月的夜晚，料羅馬頭邊擠滿了等候登船的軍民，夜空中佈滿烏雲，連一點星光都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風迎面吹來，寒風刺骨。十一點過後，終於登船了，紹明將母親及孩子安頓在船艙內一個角落，自己則疲憊的步向舺板上，一堆人已迫不及待的取出黃龍高粱酒配著幾顆花生喝了起來，好不逍遙。隔日凌晨四點多，登陸艇啟航了，冬天凌晨的夜空還是漆黑一遍，海浪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一陣陣的襲捲船身，真是驚濤駭浪；周遭的空氣似乎愈來愈冷冽，紹明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拉了拉衣領，喃喃自語：「真的好冷」。 船終於到達高雄十三號碼頭，乘客爭先恐後的急著下船，老劉挑著兩大包行李，母親則牽著孫子一步一趨的走出船艙。又是夜晚，老劉抬頭凝視天空，天空依舊漆黑，茫然地把目光移向遠方，瞧見燈光明亮，這是金門夜晚從未有的景象，老劉被這難得的情境震懾得目瞪口呆，兩地差別怎會哪麼大，真是天上人間。上岸了，一股何去何從的忐忑，老劉怔怔的站在原地，額上的皺紋，似乎又加深了許多。  「那邊好漂亮！」孩子天真的搖著老劉的大腿，指向遠方。  「噢！」老劉無心應著。 一位乘客從身邊走過，老劉急忙問著：「請問這裡比較便宜的旅社如何走？」  「從這邊走出地下道，右轉過天橋，就可以看到長春旅社的招牌，一晚150元，應該是最便宜的。」那位乘客好心的停下來，指來指去。 「謝謝！」老劉充滿感激，挑著擔子，右手扶著扁擔，左手握著母親，母親依然牢牢的牽著孫子，三人往指示的方向前進。 三年過去了，三年來老劉在高雄租了一間破舊的房子定居下來，因人生地不熟，又沒讀幾年書，只能到處打打零工，後來才在一家建築公司做做小工，雖然收入微薄，但省吃儉用，勉強能維持生計，並供孩子求學費用；母親則料理家務，讓老劉外出工作無後顧之憂。岳父贈送的五萬元現金全未動用，以一年年定存放在銀行多少生些利息。 老劉真的徹底改變了，菸酒不沾，作息正常，母親看在眼裡，感覺好安慰好安慰，心想：「我以前的紹明終於又回來了！」。 老劉苦幹實幹，又用心學習，三年後主管把他從小工調升為大工，薪資比以前多了將近一倍，如此一來，老劉不但全家生活費用無缺，銀行的存款也陸續在增加中。工地主管看老劉忠厚老實，經常想幫他介紹女友並勸他再續弦，都被婉拒，老劉說：「淑君因為生產而往生，又產下一子，我已好滿足，尤其岳父母有恩於我，續弦部份從未妄想，也沒有打算，非常感激主管的關心。」 老劉租屋附近一位單身的北方老芋啊開了一家小籠包店，口味頗佳，售價便宜，門庭若市，老劉經常光顧；那老芋啊數年來觀察，認定老劉忠厚可靠，因為自己沒有後代，也沒有收過徒弟，而且歲數已高，有意將該店割讓給老劉經營，但老劉只懂得品嚐，並沒有做小籠包技巧，不敢答應，只是每晚收工後經常主動前往店裡幫忙清理清理，後來也多少捏捏麵糰包包餡料，做起小籠包來，感覺還算得心應手，老芋啊看在眼裡，更加賞識，雖然有意接手經營者眾，但老芋啊都一一回絕，還是認定老劉就是他唯一的傳人。  老芋啊在做小籠包時突然昏倒送醫，老劉得知消息後，馬上放下手中工作趕去醫院探望，經醫師診治後已漸清醒，看見床邊著急不安的老劉，老芋啊感動得握住老劉的手，用微弱的語氣道：「醫生囑咐我出院後不要太過勞累，店裡的事就麻煩你了，放心去做吧！你行的，也算圓了我的心願，傳承我的手藝。」 「我……我」老劉猶疑著。 「就這樣說定了，錢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以後我就靠你了，算我們是一家人吧！」老芋啊相當誠懇，老劉也不忍心推辭。 老劉辭了營造廠工作，在老芋啊指導下開始真正的做起小籠包來，也經常利用時間到各地各處湯包店品嚐，細心觀察研究，回店後再行調製餡料，一次一次又一次，來回的試驗，終於研發出獨自的配方，幾年光景，連老芋啊都自嘆不如，小籠包越賣越好，讚賞聲也越來越多。 老劉到銀行貸了些款，配合存款金額，買了一間38坪公寓，同時完成了離開家鄉時對祖先的承諾，回金門將列祖列宗及太太神主牌準備恭迎到高雄自己家中；同時也親自探望岳父岳母，稟告近況，並將新台幣十萬元放進岳父口袋，被岳父原封歸還。 岳父說：「傻孩子！你能再上進我們已好高興了，還錢就太見外了，難道我們不是一家人？」 回到高雄，點燃三支清香，安位祭拜。  「淑君！離開金門已達十一年了，這四千多個日子，雖然過得很勞累，但總算遇到貴人幫助，已稍有成就；如今媽歲數已高，孩子也快高中畢業了，我也徹底的甩掉陰霾、重現生命力；淑君！如果妳還在的話，那該多好……我真的好想妳。」老劉眼神迷茫的望著淑君的牌位，傾吐那百般的思念。 老劉的母親走了，老芋啊相繼離開人間，孩子也大學畢業了，世間變化、滄海桑田，老劉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人生吧！」。 打烊了，店裡的員工也各自回家，老劉習慣性的躺在藤椅上小憩，整個思緒像洩洪般的湧出，眼前浮起了淑君剛嫁進家門時的情景，兩人的恩愛、淑君難產痛苦的呻吟、自己墮落的模樣、父親過世幾乎無法埋葬的窘境、岳父將錢塞近手中的溫情、遷台時的茫然……老劉有種嚎啕大哭的衝動，淚流進了臉部皺紋的深溝。 打開伴唱機，電視螢幕上出現豬哥亮「縮脖子、擠嘴巴、蜷身體、雙手晃」的招牌，傳出老劉獨愛的歌聲： 暫時的失敗  不免怨嘆  落魄著愛卡勇敢  有時天會光  有時天會暗  也袂永遠這呢慘  在好氣  人疊人  喊水會結凍  在落魄  人驚人  世情這冷淡  想到給人心會寒  叫一聲  落魄的男子漢 著愛衝出萬重的難關  東山再起  名聲擱流傳  永遠留給人在留戀   這是豬哥亮「東山再起」的專輯，融入了豬哥亮的人生起伏與歷練，也代表著老劉一生真實的寫照。 人生不是每個人都會那麼的順利，有順境當然也有逆境，更有誤入歧途、深陷泥沼或是跌倒的時候，只要在落魄時不要沮喪，在失意時不要怨天尤人，勇敢的衝出萬重的難關，應該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下）

那是安寧醫院旁一家不起眼的佛教文物店，小小的招牌，很難引起注目，因為年輕的老闆和老闆娘並不是為了營利，而是學佛的他們希望有緣人可以有個心靈沉澱和安心的角落。 樓下是另個老闆娘的素食餐館，來這裡用餐的大多是醫院的訪客或病患的家屬。 總是觀世音菩薩的佛號聲低迴繚繞在餐館裡，輕柔的音符竄入血液帶著安定的節奏，沉澱了心靈，漸漸化開蹙眉者心頭的糾結和隱隱藏在心中的苦悶。有些人第一次聽到這麼慈悲安定的佛教音樂，總問著「這錄音帶哪兒買？」 「二樓佛教文物店。」素食老闆娘食指往上並很順口回答著。 走上階梯，二樓門一推進，迎面就是三尺寬五尺高的一樽瓷器觀音微笑著，左手結施無畏印，右手持著白玉淨瓶，瓶中是甘霖和楊柳枝，慈眉善目，兩眼微閉，視線向下45度角。看到她，就像回到慈母的懷抱般安然平和；左轉向前，還有個素雅的佛堂。除了老顧客和社區的住戶的關照，來這裡看佛書的人不多。大多是患者家屬來買念佛機或佛教音帶、念珠、經書或備用的往生被、西方三聖像，泰半是希望病患可以忘記病痛安下心來治療，或讓照顧者也可在最後生離死別的不捨中，擺脫情執做好最後一程的陪伴。 而來看佛書的顧客們也不全然安心在書上，很多人其實是要分享他學佛過程中的心得、異象與分析，說穿了其實是要來發表他們在打坐、誦經中的特殊體驗與獨到見解。通常在這時候，我很識相的當個全然的傾聽者。 店裡面一整天放著佛教音樂，對於病患家屬來說，這些旋律像觀音幽幽訴說著對病患的不捨、心疼和無奈，悲痛至絕，卻又即時給予撫平安慰；像菩薩取了楊柳枝，蘸著甘霖，注入家屬心中給了滿滿的正向力量，好讓他們回病房時，再理性的陪伴。 所以有顧客是帶著淚痕來的，一看到觀音便也跪下的嚎啕大哭，為至親的病痛抱屈；有顧客是帶著迷信抱著希望來的，看家人能否有一線生機；有顧客是長期照顧家屬，手足意見不一，精神疲憊想找外人說話宣洩。我除了傾聽，總照著老闆的方法，請他們一心念佛減除雜念，或多對著菩薩說出心裡的話。 顧客們來來去去，新舊面孔像季節的更替。 在某一段日子裡經常看見熟悉的身影動作：有的跪在佛堂前雙手合十良久；有些對著觀音默默說著很多心裡的話；有些虔敬誦經文迴向給病患；有些會找我聊天，問些佛教因果的觀念。只是他們來來往往的日子裡，總不會超過三個月，甚至更短的日子。 我一整天悠遊在梵音清流，經文梵唄中，每天供佛、禮佛，微笑的跟顧客們問聲好，生活單純又寧靜。每天聽著來來往往救護車的刺耳鳴聲，每天接待著這些每隔一時段便更新的面孔和悲歡的心情，我便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幸福到晚上夢見那一片琉璃淨土，幸福得滿心的感恩與知足。 於是我學會在心中默默祝福每輛救護車上的人，祝他們平安順心；我也祝福常來這裡的病患家屬，祝他們和病患擁有寧靜和堅強的心來面對生與死。我也學著對觀音說話，請慈悲的她帶給娑婆世界的我和眾善男信女們，有足夠的智慧和慈悲來面對大千世界中的種種苦與樂。 小小的一家店，充滿著安心的力量，給安寧家屬心靈上強軔的支撐與扶持。文物店已在多年前換身為超商，我心清明澄澈也漸隱晦，而隨波在職場的起伏。而在文物店工讀的那段日子，是我深刻懂得感恩知足和發現心靈淨土的開始，那份清明與感動始終在我心裡微微發酵醞釀，從不曾消失過。

老劉將一條長長的麵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雖然已年高六十好幾，雙手卻還是很靈巧的拿起一塊塊麵糰在手掌中旋轉捏著捏著，然後取出獨家配方製成的餡料，迅速的包了起來，小小的包子就像一朵朵盛開的白蓮花，清香撲鼻，令人垂涎欲滴，百嚐不厭；每個包子，都是從老劉手中靠著雙手完成，純手工製做，薄薄的皮加上鮮美的餡料，晶瑩剔透；挾進口中輕咬，湯汁自然流出，含在嘴裡，口齒留香，簡直是人間美味，想要一享口福，總要排上老大半天的隊，等候一段時間；但是，在趨之若鶩、供不應求下，大家也就爭先恐後、捷足先登的想買到幾籠，這就是遠近馳名的---「老劉水籠包店」。 三十六歲那年，老劉（數年前，大夥都稱他小劉）經媒妁之緣終於佳偶天成；在當時平均結婚年齡男性大約在二十六歲左右，女性則在二十二歲左右，三十六歲算是相當晚婚，比平均結婚年齡足足晚了十年，晚婚的原因不是老劉人才長的不好，也不是家庭背景差，每次相親，總是陰錯陽差的閃過，看不對眼，沒有來電，每次都無疾而終，沒有結果；因為真的找不到理由，只能把他歸咎於緣份比較晚、緣份還未到，給自己一份藉口。 遲到的春天更令人珍惜，老劉的母親高興得什麼似的，手忙腳亂，口中喃喃自語：「結婚就好、結婚就好。」 老劉的父親則因為在一次搬貨中壓斷了一條腿，結婚場合腋下夾著一隻柺杖，一擺一擺的來回穿梭，又是向大廳內的觀世音菩薩及列祖列宗牌位上香祈福，稟告好消息，又是熱誠的接待親朋好友；在十月已近初冬的天氣，雖稍有些涼意，但老劉的父親額頭上明顯能看出絲絲的汗珠，講起話來有些上氣接不下氣，隱約中可聽到急促的喘息聲。 成家立業，人生大事，晚婚的老劉，非常珍惜這遲來的婚姻與晚到的幸福，夫妻非常恩愛、相互扶持、體貼。老劉是個獨生子，結婚後父親因行動不便，就將經營數十年的五金雜貨店交給他掌管打理，卸下重擔，在家享福。當時金門號稱駐紮五萬大軍，一切五金機具需求龐大，生意興隆，夫婦兩人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休息時間，但是打烊後還是要清點庫存數量，以利即時補貨，雖然整天勞累，而夫婦兩人臉上總是綻放著滿足的笑容。 「紹明，清點好了嗎？」老劉的太太問著。 「噢！快好了，你先把抽屜所有的款項清點一下，並登入帳簿，我等會兒就去關門回家。」 「知道了！」太太一面應著，一面將抽屜內的錢清點後放進包包內。  回到家中已是晚上九點多了，接近十點宵禁時間只差一點，母親趕緊拿出飯菜，並請父親出來一起用晚餐；日光燈披上內紅外黑的外套，燈光僅照射在飯桌上那一丁點範圍，飯廳周圍有點微暗，不像現在那樣的自由揮灑明亮，這就是當時軍管時代的特色；那時候，不僅所有燈具都套上內紅外黑的套子，窗戶也要掛上內紅外黑的窗簾，讓燈光不能外洩，以避免匪軍窺見地形地貌、鎖定攻擊目標，不僅如此，就連同所有的車輛大燈都要塗上三分之二的黑漆，使之不能照射太遠，深怕共匪由燈光了解路況，而且，每條戰備道都是開挖成九彎十八拐，彎彎曲曲，獨樹一格，卻造成目前截彎取直的困難；那時候馬路上都沒有路燈，黑漆漆一遍，加上燈頭再遮上三分之二，夜間行車是多麼的危險，這不知是哪位軍事頭頭的決策，那會如此的幼稚、如此的單純，真是頭腦簡單，難怪短短時間內，兵敗如山倒，大片江山拱手讓人，退守台澎金馬。 「紹明！紹明！快去找村長拿夜間通行證，淑君快生產了，趕快送去衛生院待產。」母親一面高興一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呼叫著正在洗澡的老劉。 老劉聽得不是很清楚，問到：「什麼？找村長幹嘛！」 「淑君快生了，穿衣服快去拿通行證。」 「噢！知道了。」老劉心中一樂，不管身上全都是肥皂泡泡，還來不及沖洗，隨便一擦，便一邊穿衣一邊急奔出大門，往村長家直衝。 真是蒼天無眼，命運捉弄，雖然才晚上十一點出頭，好巧不巧的，就是今晚，難得喝酒的村長卻爛醉如泥，臥在床上打呼，村長婆叫了許久，才把村長從醉中喊醒，人雖然起來了，因神智尚不清楚，通行證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找到，簡直把老劉急死了，但又不能講些什麼，因為當時每村只有村長一人才有一張夜間通行證，晚上十點過後，沒有通行證真是寸步難行，村外任何地方都不能去。 勞駕鄰居一輛小貨車送到山外衛生院，由於路上哨站過多，拒馬擋路，盤查費時，在時間耽擱下，淑君送到衛生院時，因難產血崩，急救無效，含恨九泉，還好，保住了一條小生命，是一個小男丁。 青天霹靂、勢如破竹的風雨擊向老劉，剎那間老劉有種錐心刺肺般的悲痛，整顆心沉重如鉛，用力咬緊雙唇，不僅血從唇下滴落胸襟，心也無形的在淌著血淋淋的鮮血。哭了！那悽慘微弱的涕聲隱藏著多少的怨懟，多少的無奈；在那年頭，除了忍氣吞聲外，又能如何，換是現代，不告死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頒佈惡令者、以及限制東限制西，一大堆無理要求的高官才怪。 遲來的春天怎會一剎那變成寒風刺骨的冬季，幸福卻像過客般的短暫，還來不及挽留，已悄悄的從指縫中溜走，傷心、失落、沮喪、徬徨一湧而上，老劉確實被打敗了，歡笑不在、勤奮不在、作息零亂、無心工作，整個人像行屍走肉般的毫無意識；所謂：「哀莫大於心死！」赤裸裸的寫在老劉臉上。 「如果能早送來一個小時，也不至於會發生這樣的後果。」老劉耳中不時傳來主治醫師感嘆的語氣，腦海拋不走主治醫師那不捨的表情。 當然會早送去衛生院的，如果村長那天不喝醉，如果宵禁不管制、如果哨站和拒馬不要那麼多，如果……如果，再多的如果也換不回太太的生命。  「淑君！淑君！對不起…」小劉雙手掩住臉部，從指縫中可以窺見紅腫的雙眼。  「紹明！你要振作起來。」母親哀求著。  「紹明！你要看開點，人死不能復生，你這樣，淑君會走得很難過。」父親勸著。  「紹明！你要把心放在小孩身上，一切都是命啊，不要這樣。」岳父母同樣安慰鼓勵著。 再多的勸說、再多的安慰也點燃不起老劉一絲絲的希望與鬥志，原本不抽菸不喝酒的老劉，床頭一個生銹的鳳梨罐子每天早晨總是塞滿煙蒂，飯廳的角落堆置一個個五加皮和米酒的空酒瓶，除了麻醉自己、折騰自己，小劉已好幾個月沒踏近五金行一步。父親心疼這唯一的獨生子，也不忍過份苛責，心想，過一段時間後，紹明應該會比較淡化比較平靜才對。 一段時間過了，一段時間又過了，老劉心情不但沒有平靜，反而變本加厲，除了學抽菸喝酒外，更瞞著雙親跟著一大群賭徒東躲西藏的到處賭博，狡兔三窟，和軍警玩起捉迷藏來；在當時，大型有組織的莊家，賭博場所隨時在更換，而且聲東擊西，真正的賭場內外圍均雇工佈下層層崗哨、天羅地網，要破獲大型賭場其實非常困難，軍警「清菜清菜」的抓一些小賭者充充業績，也就交代過去，應了一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抓大抓小都沒關係，只是賭桌上賭資多寡而已，繳多繳少大家心照不宣。 軍管時代，金門地區嚴禁賭博，公務人員一經查獲，一律撤職回家吃自己，一般民眾輕者罰款，重的有些會送去管訓，聽說管訓期間嚴刑拷打、百般折騰、苦不堪言，是真是假唯有受訓者才能深刻體會。 當一個人沉迷賭博時，就如同誤入泥沼，應即時自拔，否則必陷入無底深淵，而賭博真的把老劉一步步推向地獄般的深淵中…… 無論什麼賭博最忌諱心浮氣躁、心神不寧，牌藝不精，尤其喝酒後，更會造成神智不清，反應遲鈍，被賭友誆騙時有所聞；無論是推牌九或是梭哈，還是玩起羅宋、三公、麻將、接龍等等，看似簡單，其實技巧差距頗大，就以推牌九來講，分大牌九與小牌九，大牌九是每人四張牌，分為大小兩組，分別與莊家對牌，全勝全敗為勝負，一勝一敗為和局；小牌九是每人兩張牌，勝負立現，由於乾脆俐落，小牌九流行較廣。（上）

民國七十七年我在國小代課時，我們幾個老師因離家較遠，必須住學校宿舍，為了給大家一個良好的居住品質，只要是宿舍裏有什麼東西需要維修和添補的，總務主任都會馬上處理，大家也相處得像一家人，到最後我們不叫他主任，都大哥長大哥短的喊他。 我結婚前夕，他還從楓港載一台全新的瓦斯爐到屏東市來，做為我的結婚賀禮，那天他來時，我還在睡夢中，雖然心裏感動萬分，只可惜當時年輕，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內心的謝意。 至於教務主任張主任，更是個修養好得不得了的人，寫得一手好毛筆字，他家住得最近，有時輪到值班，因為剛結婚比較忙，沒辦法趕去，只要一通電話給他，他一定會說：「我來，我來」，他知道大家住得遠又有家庭，總是為我們設想，我離開那裏之後，還曾去看他，他喜孜孜的告訴我，學校更新的設施，及成立一個書法研究社。 後來考上公務人員考試，分發到國稅局，也碰到好主管林主任，他不多話，總是默默在一旁觀察員工的工作情形，我因是新進人員，接了最繁忙的工作，尤其碰到報稅季節，郵件更是多得不得了，他看到這個情形，馬上加派了兩個工友和一個約僱人員協助我的業務。 有一陣子因為人員受訓，我的助手被派到別的部門支援，主任看我埋頭苦幹的，對我的助手說，希望受訓的人趕快回來，看到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很難過，我聽了莫名的感動，其實我不是在做無言的抗議，只是想專心的加緊腳步工作而已。 後來因為家庭緣故，調離家較近的圖書館工作，鄭主任也是個懂得體恤員工的主管，許多額外的工作他都一手挑起來，他只要我做好本身的工作就好，同時感謝他願意在考績會上為我仗義直言；至於現在的組長，家中的孩兒還在襁褓之中，太太又在私立學校服務，所以他能體會職業婦女的辛苦，非常的體恤員工，尊重我們的決定。 當個職業婦女最渴望的，就是能夠碰到能體諒屬下的好主管，也許我比較幸運吧！在工作的時候，都碰到這樣的好主管，其實只要他們曾對我好，我都會感念一輩子，也願意盡心盡力替他們努力工作。 即使後來我不再當他們的部屬，即使後來有跟其他主管有過不愉快的接觸，可是我只要想到曾有主管對我這麼好，我心裏的落寞就會得到紓解，不再把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留著折磨自己，甩甩頭繼續往前衝。

 就在我提起五十年前那場戰爭的名字之際，他皺了皺眉頭、揮揮手，貌似不願喚醒記憶深處，沈睡的過往。即便這個話題，其實是他開的。   「小恩啊，好久沒看到你了，跑哪兒去玩啦？」   「王爺爺！好久不見！我現在在金門讀書，所以不常回台北。」   「喔！金門哇！金門現在可好啊！當初我在那兒，可是差點連命都沒了哩！」   「是啊，我去看過北山洋樓，當時打的彈痕真的都還在牆上呢！」   古寧頭戰役，對岸稱金門登陸戰，是我國從大陸撤守後，第一場勝利的戰爭。這場戰爭仍存在於歷史課本上，但對疲於應付考試的學生而言，它不過是一個名詞，一個不太常考的題目罷了。   曾幾何時，人們已漸漸遺忘了一甲子歲月前，青天白日下的鮮血，換了半個世紀的太平盛世。   「北山哪…那裡的弟兄，一個晚上，都沒了。」   「就是他們登陸的那晚嗎？」   「後來一個觀測所的老鄉告訴我，海上黑壓壓一大片，都是船，忽然之間砲就響了，打得可激烈，我們往海上打，對面岸上往我們陸上打，一整個晚上，地都在震哪！」   那夜，戰死的英雄，戰敗的梟雄，躺在同一片沙地上，望著同一片星空。他們抱著自己的夢，或身不由己，或為理想而捐軀，無論如何，走了，不會再醒過來了。   何其有幸的洋流與風，吹偏了航道；何其有幸在岸邊故障的坦克，夜深而未眠。那場戰役，贏得幸運，也幸好兵敗如山倒的悲劇，總算在金門劃下休止符。這場戰役悄悄種下和平的種子──即便這和平之路坎坷而崎嶇。   「就在天亮的時候，我們部隊遇到了他們，那是我第一次開槍朝著人打。猶豫？我沒有猶豫，為了國家，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現在年紀大了，記不清了，但要是當時，我們早一點點發現，或許老廣他……。 唉，不說啦，過去了，都過去了。」   北山斷崖前，共軍死的死，降的降。死神收割著性命，無論敵我，留下了無數破碎的家庭，和碎了的心。 「金門守住了，台灣也守住了。」當時蔣總統收到捷報時，如釋重負的這麼說道。自此，金門傾全力戒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戰爭，興築了無數壕溝、戰堡、坑道。這座草木皆兵的蝴蝶結之嶼，默默承擔了全國──即便這個國家只剩下兩個省──的重擔，默默護衛台灣的門戶，默默監視著海的另一端。   「我們那些時候啊，就忙著挖坑道，怕對面打過來哇！當然要趕緊準備，當地人哪裡敢說什麼，打過來還不是跟著完蛋，都來幫忙，我們當時第一個蓋的是軍營，蓋好了軍營才能從人家家裡搬走，打擾了那麼久怎麼行哪！」   「我有聽說，當時你們都住在民宅裡對吧？」   「是啊，後來胡將軍說要優先蓋軍營，才不再打擾人家。」   「您當時也住一起嗎？」   「是啊，當地人可好哩，雖然我聽不懂閩南話，可這些人真夠意思，我們佔人家家，人家一聲不吭氣，還幫我們打點些生活上的事情，一點沒聽過抱怨，白吃白住那麼久，從沒虧待過我們。當時糧食有配的，他們還省下一碗，比手劃腳說我們打仗辛苦，要我們多吃些，當時我感動的，差點都跪下了。」   島上的居民，即便在台灣解嚴之後，仍然受戰地政務影響。宵禁和燈火管制，換得台北不夜；連到朋友家住一晚上，都要有訪親留宿證明。   在那處處不便的時代，金門沒有抱怨過一句。隨著台灣經濟起飛、現代化、都市繁榮，在台灣海峽的對岸，在中華民國福建省中，金門仍然在每一個日夜，守護著國家，守護著或許已然遺忘它的人們。   「後來退伍啦，從金門來到台灣，跟幾個老鄉聯絡上，但是我就一直沒能回金門了。台灣不怎麼提金門哪，後來解嚴了，我想說去看看老地方，結果還不給去，一直到現在啊，都沒再去過嘍。」 無論台灣是否記得，曾經有一場名為古寧頭的戰役，奠定了這麼多年來的和平；無論用烈士鮮血灌溉的和平，逐步發展成怎樣的未來。金門永遠記得，那如古寧頭紀念碑上，青天白日的徽章一般耀眼的身分與宿命，這是金門的歷史，金門的榮耀。   「那天晚上我知道，無論活了死了，都是命哇！但這場仗呀，一定要贏，台灣島上，多少老百姓指望著呢！」

一位平凡的農婦在逆境中究竟要如何逆風飛颺、求生存溫飽、養育下一代呢？文中祖母的故事就是敘述這樣一段寡母奮力度過生活難關的種種過程。   清末民初閩海一帶盜匪十分猖獗，從內地擄獲拐騙孩童，賣往外地或海島的事件層出不窮，祖母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賣到金門古寧頭的。小小年紀無法從長輩處得知自己的身世，只能默默的在陌生的環境裡過著童養媳般的辛苦日子，每天有忙不完的家事和農事要做，根本無暇悲傷自憐，心中的苦只能午夜夢迴之際偷偷的淌了些清淚宣洩一下。   人生倏忽白駒過隙，轉眼間已達及笄之年的祖母，雖然生活清苦煎熬，卻出落得亭亭玉立，家中開始出現前來做媒的閒雜人。不知是否因祖母不是親生子女的緣故，家中長輩竟然作主把她婚配給相隔幾里路、喪偶不久的祖父，讓她成為人家的續弦。祖母縱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為了不忤逆長輩，還是順從家人的安排。夫妻二人年齡懸殊不是大問題，現實生活的強大壓力才是關鍵，每天一睜眼，「茶米鹽油……」開門七件事全要獨力張羅，婚後的日子過得實在清苦，堅強的祖母並不屈服於「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生活，努力勤儉持家，努力從事農作，把艱苦生活當作人生的磨練，自己無師自通的製作醬油、鹽漬豆豉、醃製各種醬菜，作為三餐佐餐配飯的小菜，好節省開支，又與住在小雜院裡的同宗妯娌和善相處，相互扶攜。儘管後來有了自己的孩子，仍把同宗妯娌的子女們視如己出、疼愛有加。日後，移民新加坡的大表姑每次寄回安家費，嬸婆有多少，祖母就有多少，匯費總是不分軒輊的。   祖母原以為安穩的日子就在眼前，沒想到才短短幾年天倫樂的工夫，簡單而平凡的日子竟然成為一種奢求。父親長到三歲，剛剛學會呼喚雙親、口齒方才清晰可辨的時候，就成為孤兒。可憐的祖母臉龐還沒褪下悲傷的皺紋，表面上掬一把同情淚的同宗妯娌就堅持要分家，命運多舛的祖母只好強忍悲痛，帶著幼子獨力生活，日子更加煎熬難過了。幸好未雨綢繆的祖父留下兩甕珍貴的鴉片膏，彌留之際向叔父託孤，希望日後可以變賣當作孩子讀書的基金，父親才有識字的機會。   父親一到弱冠之年，祖母心中早已盤算好，如何將孤枝獨苗開枝散葉，使之壯大家族血脈，於是她積極為父親覓得姻緣好傳續下一代。母親並沒有讓祖母失望，一連生了三男四女，大大增加家中成員，老祖母非常欣慰，總算了了一樁心事---無愧於祖父了。十指浩繁的日子裡，當雙親在田間忙於除草種地時，祖母樂於當個超級大褓姆，身上背一個、手裡拎一個、還要騰出另一隻手來餵養雞鴨，整天忙得團團轉，不得片刻休閒，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不得已只好讓大孫兒帶著二孫兒、大孫女照顧小孫女，雖然屢屢有險況發生，還好總是有驚無險，孫兒們在磕磕碰碰中順利成長。   父親不幸在青壯年時罹患肝癌，發現時已是晚期，當時的醫療環境不如現在先進，知道是不治之症後，祖母強忍著心中悲痛細心照料著，彷彿要緊緊抓住這五十四個寒暑母子情緣的尾端，儘管有小弟在一旁幫忙服侍，千萬個不捨還是在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瞬間潰堤，那是我見到祖母最軟弱的時刻。   我立業成家後，祖母已登耄耋之年，來自城市的另一半廚藝不精湛，又喜歡清脆感的炒青菜，雖然顧及齒牙動搖的祖母，炒菜時常常先盛起一部分清脆的，鍋底留一些再加火燉爛，儘管祖母嘗起來覺得口感不佳，也不曾面露慍色批評指教一番。見到懷曾孫孕吐得十分嚴重的孫媳婦，總是善體人意主動幫忙簡單家事，讓我深深體會「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幸福感。   祖母視我為她「搭心肝」的長孫，在電信產品不普遍的年代，遇到我參加婚慶喜宴晚歸時刻，祖母總是在屋外掛心徘徊，孫媳婦邀其一起觀賞節目，她還是不放心的頻頻望向門外。新婚小倆口常常為了雞毛蒜事鬥嘴吵架，祖母會識趣的三緘其口並且置身事外，絕不偏袒我站在我這邊；要是覺得孫媳婦有理，她會勸我禮讓：「家和萬事興！你讓的是自己人不會吃虧的。」   祖母歷經艱辛歲月和時代的變遷，直到晚年才真正過上一段安穩的生活，所以她對人或事比較看得通也看得透。她有極其珍貴的美德，那就是凡事都儘量包容和理解，遇到困難能夠從容面對，隨遇而安，知足常樂。雖然祖母已經以八十九歲的高壽離開我們，我還是覺得與祖母相處的機緣太過短暫，因為當我有時間且懂得珍惜與她朝夕共處的時光時，祖母的精神與體力已經大不如前了。   祖母平凡而刻苦的一生是「世味淡中求」的最佳寫照，留給晚輩的是永遠的不捨與思念。

親愛的孩子！ 因為愛你， 我們十分地著急， 我們也十分努力， 但是， 我們著急， 沒用！ 我們努力，都沒有用的！   真相已經很清楚， 一定要你自己著急， 自己痛定思痛， 下定決心要追求自己一輩子「足堪安身立命」的事物， 下定決心要追求自己一輩子「得以樂在其中、樂此不疲」的事物， 下定決心要追求自己一輩子「帶得走」的事物， 下定決心要走出自己的路， 開拓自己的前程， 才有用！   如果你想要追求、想要擁有？ 請先付出吧！ 請先吃苦吧！ 請先流血流汗地付出吧！ 眼前或許滿佈險阻、挫折， 但是不用害怕， 老爸老媽會是你最大的支柱， 你也不用叫苦， 也不用叫痛， 因為人生的路上難免有失敗和苦難， 這一切都要自己去承擔！ 人生的路上也一定會有苦有痛， 我們不必告訴任何人， 只要拿筆， 一一記錄下來， 一一記錄下光輝的疤痕， 因為， 人生的路就是要自己去承擔！ 那些個疤痕 也將是你成功的烙印！   孩子！ 請相信我， 人生的道路上， 絕無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也絕無白吃的午餐！ 唯有我們自己動腦， 唯有我們自己動筆， 唯有我們自己動手， 那香噴可口的午餐， 那誘人底成功之果， 那朗朗燦爛的旭日， 都將為我們一一昇起！   孩子！ 恭喜你！ 你做到了！ 你可以！

  小女兒關在房門裡摀著嘴，手掌露出個空隙，偷偷地對著電話那頭的女人說道：「小姑姑，我明天要去您介紹的那家報社面試，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可以啊！要記得準時到喔！但不要告訴你爸爸，他會不高興的。」   其實早在女兒大學畢業前夕，就開始密集的跟小妹連絡。這都是老婆私底下偷偷告訴他的。難怪最近女兒接電話時，總選擇刻意地避開他。然而他已不再像當初那麼氣憤了，都已經十多年，彼此的折磨也該停歇了。既然小妹有心想幫外甥女，他內心除了感謝也真不該有阻止的理由。   在二個妹妹當中，他以往是最疼愛小妹的。不單是她自幼活潑乖巧，那片刻不離地跟前跟後兼帶撒嬌的可愛模樣，總揪著他的心讓他好生憐惜。   說起他與小妹早年的恩怨，其實僅是單純的意氣之爭。那年爸爸被診斷出末期肺癌，雖歷經了多次的化療，但情況總時好時壞。爸爸病情惡化住院的那段時間，二個妹妹均騰出了個人累積的公司年假，盡心盡力的輪流服侍。除了要日夜的留院看顧，有時還得陪爸爸樓上樓下的看診和開刀，看在他的眼裡很覺愧疚。他不是不願多分擔點辛勞，無奈身不由己，只是他不想在妹妹們面前多作解釋。   那幾年在私人機構服務，每日早出晚歸辛苦奔波卻始終不得志。為了圖個穩定的工作，好不容易在熬夜苦讀多年，經激烈考試掙得了個公務機關行政人員的職銜。然而數月的受訓期間他不敢隨意請假，深怕影響了考核成績，無法順利成為正式的公務人員。想到他已快三十歲了，還有一家四口要養，或許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即使明知會惹來妹妹們的不快，他也只能厚顏地拜託她們多承擔點。為了削減內心的罪惡感，假日他總會留下來幫忙看護，或平日的夜晚頻繁往返桃園和台北榮總之間，想著多跑幾趟就能多獲得些諒解。   爸爸終究還是走了。守喪的那段日子裡，小妹瞧他的目光顯得有些冷峻。面對她的眼神，他有些不寒而慄，心想或許是因她過度悲傷，失怙的哀慟無從宣洩，才讓他產生了責怪自己的錯覺。誰都知道，在爸爸住院的這段期間，小妹出力最多。身為知名報社醫藥版記者的她，運用了個人豐沛的人脈，從病床的爭取、安排最頂尖醫師的開刀、後續的病情諮詢，無不親力親為。就算責怪他也無所謂，他只想再見到她重現往日的歡顏。   守喪結束後的某個夜裡，他因參加同事的喜宴不在家，卻讓老婆接到了通絕情的電話。「大嫂，請你轉告大哥，我永遠不會原諒他的。在爸爸陷入彌留的那段期間，要他多請幾天假照顧爸爸都不願意，實在是太絕情了，將來他一定會有『報應』的。」   經由妻子的轉述，他聽了簡直要發狂了。「報應？什麼報應？是報應在我的身上，還是我的孩子身上？枉費我以前那麼疼愛她，就算責怪哥哥的不是，也不該用那麼惡毒的字眼。」氣猶未消，接著忿忿說道：「既然如此無情，那就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從此之後，無論清明掃墓、過年返鄉或家族聚會，他必定將小妹當成隱形人，完全無視她的存在。當然他也看的出來，小妹這些年來對孩子們的噓寒問暖，完全是出於真誠的關注。時間雖已慢慢撫平了他的憤怒，只是礙於臉面，他的一再冷漠只為掩飾內心的躊躇。   隔日看著女兒興奮的回來報喜，他鼓足了勇氣，抖顫的撥了通有點陌生的電話號碼：「謝謝妳！無論如何還是謝謝妳！就算妳到現在還不原諒哥哥，哥哥也不該有怨言。」口氣顯得有些緊張。「哥，這通電話我等了十幾年了，我…我真的很高興，哥，對不起！我當年不該說那樣的話。」「不，是我不對…。」當彼此隱藏在心裡多年的情緒，藉由電話的兩頭互相傾訴的同時，也治癒了他長期以來的心病。掛完電話，他那眼淚不聽使喚的撲簌掉了下來，久久不能停止。而在流淚滿面的當兒，他深切地領悟到只有放下才能輕鬆自在，因為從此不需再拖曳著遺憾過日子了。

  我是一個不喜歡運動的人，要不是十年前的椎間盤突出，我是可以躺就不想坐，可以坐就不想站的懶女人，最常做的運動，就是坐在電視機面前哈哈大笑的臉部運動，因長久的坐姿不良，久坐不動，加上生了兩個小孩，亦或者生理機能年限已到，有天早上起來，發現右腿怪怪的會痛，當時不以為意，以為肌肉酸痛，照常上班，竟不知這病是所謂的神經痛，開始折磨我長達三年之久，時好時壞，不停復發.不停的跑醫院做復健，那段期間，簡直是我人生的惡夢。   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覺得可怕，但就是這種刻骨銘心的痛，才讓我養成每天做柔軟操及原地慢跑的好習慣。運動一旦成為習慣，習慣就變成為人身體的一部份，要拔除都很難。   以前，看到電視購物台賣的減肥產品，每次都是秉持著心動不如馬上行動的信念，很奇怪電視購物產品總是能抓住我的眼球，進而控制我的雙手去撥打購物電話，買了一大堆看似有用，其實是效果不大的減肥產品。女人好像一定得自己以身試法，不去吃虧上當是不會死心的。當時家中常有一些減肥產品的瓶瓶罐罐隨地滾來滾去，說來也真是浪費，但對當時沉溺其中的我可是一點也不覺得。   運動人家說要找伴，但我覺得不需要，需要的是時間及恒心，我本人喜歡做不需要用工具的運動，所以，我選擇在床上做抬腿功及柔軟操，因為人年過四十各項身體機能漸漸退化，加上我又是上班族，每天面對電腦又是我的必須，做柔軟操可讓我的身體處在平和的狀態，原地跑步我一定跑到汗流浹背不可，好像一定非得這麼做，我才覺得有運動到，這是我的一種運動強迫症嗎？不知道，但我已習慣如此做，也因為我的持之以恒，神經痛的毛病未曾再犯，感冒也變少了，這一定是運動的附加價值，更希望這樣的方式能陪伴我往後的一生。

  曾有過一種想像帶著金門島去旅行，這樣不用離鄉背井就可以走遍全世界，隨時也都可以回家。整個金門島浮起飄起時，我就在上面，不用擔心受怕，擁有家人在身旁，時刻可選擇停泊，在不同的異鄉中找到自我，在接續不斷的旅程中獲得異文化的滿足，在流浪之後，累了，仍可找回原來的棲息點，尋得心中的那塊夢土。   宮崎駿的卡通《霍爾的移動城堡》。原來在帽子店工作的小姑娘，就這樣跟著飛翔的城堡走了，在飛行中沒有神仙般的生活，面對城堡主人的陰晴不定、航行中的燃料控管、飛行員的三餐供應，勞動依舊得付出，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夢想，為追求實踐那心中的志向和嚮往的某個淨土。是的，我和朋友去了，特地去阿爾薩斯看了那個城市Colmar，找到了正是《霍爾的移動城堡》卡通中小女孩工作的那家帽子店，這卡通完全就是以Colmar這個城市為藍圖畫出來的。這彷彿是個夢境，去時正逢聖誕節的前夕，像是個童話世界。   另一部卡通，主角是老公公和小學生，面對都市開發建商不斷地施於壓力使用各種手段逼迫老公公離開他的家園，老公公堅守在充滿自己歷史與回憶的家，不管旁邊的鄰居早就是高樓大廈的興建起來，他仍在原地過著自給自足自得其樂的日子。有一天有位小學生闖進了老公公的生活，不小心在老公公的家飛起時留下了，兩人開始了冒險旅程，飛過千山萬水，克服困難險境，完成了計畫中的旅行，彌補了老公公年輕時未能完成的夢、也讓小學生獲得童子軍的榮譽勳章。旅行之後，老公公和小學生一起生活，實踐美麗幸福家園的願望。現實社會裡，小蝦米對抗大財團，像是苗栗大埔張家藥房的房子卻是沒有這飛行的可能性。這部電影名為《天外奇蹟》(Up)。   若抽離飛行的元素，宮崎駿的卡通也就會少了些什麼。《風之谷》、《天空之城》、《魔女宅急便》、《紅豬》……，宮崎駿有個在航空飛行界的爸爸、有個想要當飛行員的夢想。其卡通裡賣的是自然、環保、理想、嚮往，總是有天空、有天真、有想像、有冒險。在天上飛的不見得是好人，但大型的旅行則需要飛行。   小王子在一次飛行意外中落入了地球，Antoine de Saint-Exup'ery的作品。Saint-Exup'ery是個傳奇人物，二次大戰中的盟軍戰鬥機飛行員，在一次出勤任務中神秘失蹤，前幾年，其失蹤的飛機在馬賽外海尋獲，證實了其當時空難的說法。除了《小王子》，Saint-Exup'ery早期的作品《飛行員》和《青年時期的書信》等，都描述了他學習成為飛行員的心情和經歷。在里昂，有他的街頭塑像，他文學家的名聲似乎大過了飛行員，但他的文學作品中沒有缺乏飛行的元素，且他的生命確實也翱翔在天空。小王子成為法國人的驕傲、文化的象徵，刻印在人的心裡，進入了郵票、紙幣，也是重要的文化遺產、觀光資源。我們愛文學，也愛文學家。它/他帶著我們飛行。   小王子的飛行，他最後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嗎？飛行員之飛行，Saint-Exup'ery死在自己的夢想裡。   畫面在HarryPotter騎著掃把玩板球上徘徊，這是屬於英式的飛行，J. K. Rowling書寫。騎掃把的不再是傳統的巫婆，而都是魔法學校的學生(小小魔法師)，這種飛行方便很多，行動自如、機動性大，難怪可以玩球類遊戲。Harry Potter同學的那輛飛行魔法車，倒是可和宮崎駿的龍貓公車相媲美。只是Harry Potter有時候不喜歡飛行，而喜歡穿著隱身斗篷在地面到處闖，這倒也比在天上飛方便。   宮崎駿、Saint-Exup'ery、J. K. Rowling，從日式、法式到英式的飛行，都是浪漫的。美國式的則是現實主義，湯姆克魯斯的《捍衛戰士》，談的是駕駛戰鬥機的飛行員的培訓艱辛、勇敢冒險與英雄美人的故事。   讓我們回到始祖鳥的侏儸紀時代，會飛行的恐龍是否啟動了我們夢想的源頭？說來動物的進化隱藏太多的秘密和不可知，即使人類能一一解密也不能解決我們自己不能飛的事實。我們是否也曾羨慕過蚊子蒼蠅蟑螂，或許當牠們在飛的時候？我們把這個想要飛的秘密和夢想留在記憶裡，巴黎藝術與工藝博物館裏收藏展示著萊特兄弟最早發明的飛機模型，我們保存著這個夢，人類這個想飛行的夢，該從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吧。   有些人玩遙控飛機、做模型飛機、在坐飛機的時候向航空小姐要飛機模型收集，想當飛行員、或想當個空姐/空少。我至少會摺紙飛機。沒錢收集飛機模型，也沒興趣玩遙控飛機。只想自己飛。在自己的想像中飛。   真想要當金門的鳥類。   此刻的栗喉蜂虎，牠們搶盡了夏季天空的鏡頭。飛著捕食、築洞、搬家、為了與心愛的人共譜戀曲，牠們翠綠寶藍帶棕的身軀，遊戲追逐隨意振翅的瀟灑，那飛翔的身影，特別是捕捉昆蟲的絕技，卻是不凡，根本不必擔心在地面上與人爭寵。也特愛那海邊高飛的燕鷗，牠們一身潔淨遨遊在天地間，偶爾的叫聲呼喊著同伴，顯示牠們並不孤單，群起落在潮間帶覓食，再度飛起時，可不知是哪一站。遙望老鷹高高在上，獵物很難逃出，翠鳥朝著水面直撲，沒有漏網之魚。在天際、在黃昏，化成點點滴滴，冬季的鸕鶿出場，獨特的雪景是牠們的排便物，牠們其實長得沒多好看，但合群共居，早出晚歸，蔚為奇景。飛行也有哲學，謂飛行生態學。飛不高或全憑走路時，要特別地注意，不然很容易出車禍，褐翅鴨鵑和白腹秧雞就是例子。平常的飛行，也讓人欣羨。小麻雀嘰嘰喳喳，鷓鴣無事停在電線桿，燕子呀躲入鄰居的屋簷下，叫我們起床的鵲鴝迅速穿越，不同的飛舞，不同的跳動，不同的生命。有凌空的、落地的、低速、中速、高速、平行式、跳躍式、曲線式、捕捉式、爭吵式、繞圈式、慵懶式、快樂式…，烙印在每個旅人的心裡，不能沒有你們，不想你們缺席。這些金門的鳥類。   法籍幻想小說名家Jules Verne創作了《環遊世界80天》，電影版中的主角乘著熱氣球往上，飛到心中盼望的某個世界的角落。趙傳高唱著我是隻小小鳥，想要飛多高就飛多高。是否是在外太空那個無重力狀態下飛行？或那只是一種夢想。他們說堅持夢想，有一天就會實踐。   離島人的飛行夢想，帶著流浪的心情和對家鄉的不捨。當初遠去他鄉的金門人，有著不得已的無奈，若不是他們，今日的民航機也許還未啟航。蘭嶼的飛魚承載著祖先的靈魂，牠乘風破浪而來，可不就為了這跳躍出水面的那一刻喜悅。真可以拋開一切，自由地飛翔嗎？我問小王子。你是因自由而飛或是因不自由而想飛。多少異鄉的遊子們，你們真的自由地在飛？你們已獲得了自由嗎？是否等到年邁時，再也飛不動了。

儘管距離中秋節還有一段蠻長的時間，但是果園裡中秋應景的文旦，早就一顆顆長得比成人的拳頭要大上許多了，趁著梅雨季節難得的幾天天晴的空檔，和妻子、孩子一起上果園，給文旦套袋穿衣服。眼看著一顆顆的文旦被裹進牛皮紙袋裡而失去蹤影，一直都隱匿在果園附近觀察的松鼠家族，急得在樹梢直跳腳；往年，就是因為少了這樣的動作，害得我們因此少了許多的經濟來源，為了維持基本的生活開銷，這次只好對松鼠說：抱歉了。 今年的文旦雖然受到雨水的浸潤產量因此減少了，但是整體來說，品質還不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文旦高掛枝頭，隨著梅雨帶來的一陣陣的季節風颯在眼眶視線中搖曳，鳳蝶下在文旦葉片上的產房讓春天下個不停的雨水給攪亂了，於是開始旅行，尋找另一個花花世界。果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是生命繁衍的試管，工作告一段落時，妻子和我都喜歡靜靜的蹲在果樹的邊邊，細心的觀察草叢中生命的脈動，生命即使再細微，卻不是度量衡上所能估量的。 梅雨季節過後，夏日開始宣誓「long  stay」，陽光成了夏日版圖的門神，果園的土地發白了，乾涸的喉嚨期待雨水的滋潤，卻偏偏果園旁的那條野溪也乾癟得像一條過老的絲瓜，怎麼樣都擠不出一絲絲的水滴，一大群的螃蟹讓太陽給曬紅了身子，擁擠的躲在岩石陰影下，幾隻泛著綠色背影的樹蛙，禁不住陽光炙熱的煎熬，緊緊的黏貼在燒得滾燙的岩石上，宛如大自然畫家在岩石上，畫上的黑白平面圖，我踩著暴露青筋的乾涸地面，碎石子像找到了發洩對象似的滾動著，不讓我跌個四腳朝天誓不甘休，雨天、晴天很難圖個平衡。 氣象局發布了今年的第一個海上颱風警報，雖然暴風圈並沒有直接肆虐台東，但是，雨勢卻大得讓人心裡發慌，果不其然，從台東通往海岸山脈我的果園的台23號公路，在21公里處，因為土石流大量從山坡上沖下公路，導致公路坍方中斷，所幸公路單位在最快的時間內搶通，要不然，許多包括我們在內的農友，恐怕就無法上山工作了。台23號公路，是目前全台灣最窄的省道，加上邊坡土質鬆軟，只要一下雨或是颱風來襲，交通就會受到影響，在這裡耕作了20多年，幾乎每年都會讓這樣的夢魘纏身，除非我們選擇離開，只是離開了這裡，我們還有更好的去處嗎？ 野生的百香果趁著雨勢不斷，悄然的纏繞在可以攀爬的果樹或是再生木上，陽光是它們的靠山，也把自己照著陽光的面貌妝點，宛如太陽照著地面的鏡子。夏天是太陽的舞台，連調皮的風颯也不敢隨意造次，只敢在黃昏時刻，偷偷的舞動裙襬，倒是聒噪的蟬一點也不畏懼的從早吵到晚，噪音分貝絕對破表。夏天在果園裡工作，耳膜總是擔心會被震破，一直到放工後的幾個小時，才能真正的不再幻聽蟬聲。 不知道有沒有高度的限制，蜻蜓也是夏天果園的主角之一，海拔600公尺高的我的果園，竟然也能吸引蜻蜓的光臨，無聲的蜻蜓族群只用翅膀和速度宣示它們的存在，入秋後，又會像從未出現過似的消失無蹤，究竟他們從何而來？又去了何處？至今仍是個謎，即使如此，蜻蜓是我們夏日在果園裡工作最佳的夥伴，少了蜻蜓的角色，陽光可是會叨唸不止的。 夏天的雨後，雜草總是惱人的逢土叢生，走在果樹和果樹之間格外困擾，然而，草是果園的涼蓆，即使艷陽高照，把果園和附近環境照得如探照燈般明亮，但是坐在剛砍過的草地上，頓覺身心都涼快了起來，夏天由雜草拉開序幕，到了季節的尾聲，也將由雜草拉上簾幕，夏天有許多好戲上演，妻子和我是忠實的粉絲。

闊別了一個冬季的靜默 於清晨時安安悄悄的使人昏睡 春天，兀自叩了許久的門 逕而優雅的交出指揮棒，呈獻給炙熱的夏 沉寂的過後，終又回到了總是在響著啁啾鳥鳴聲醒來的日子 是許多麻雀吱吱喳喳的喜悅情懷，正感染著大地 打翻了晨光那躍躍欲跳的活潑與柔美 一幅美得令人心醉的曉露，打東方而來 噓~~~~~~~~~ 輕快的音符，扣扣窗櫺 忒喜歡一大早就坐在落地窗前冥思 逕而沉入夏季清晨那溢滿著朝氣的豐沛饗宴裡 　愛極了屬於夏季柔美的晨光，約莫五點窗外就已然熱鬧滾滾 一群麻雀開心的搶著互道早安，對早掛在天空的太陽盡情撒嬌 開心的玩樂成了牠們最快樂的功課之一 而隨著時光的溜走，原親和的陽光開始潑辣了起來 接著便硬生生地把一桶桶的熱油全往柏油路上瘋狂的傾倒 太陽在天空上縱火，把天空熔成薄薄的半透明晶體 而雲絲早化成了一縷縷的煙，隨著風散來飄去 這一道道強烈的光熱於是開始紛亂的放射 把街道逼得都浮晃了起來，彷彿要熔軟了似地 三不五時伴著熱浪滾滾而來的翻騰，翻騰… 讓人不禁大喊著吃不消啊！！ 這熱情的「夏」季………

還記得沒有周休的小時候，周六上半天課，中午放學後回家，父親便開著他的計程車，攜家帶眷地往山上外婆家跑。我喜歡外婆家，那裡有高高低低的樹，成群結隊的蝴蝶，新鮮的風景，以及，自由的時光。下一代不願意接棒農耕的年輕人，紛紛移居外地，好方便就業。不大不小的果園茶園菜園，只能靠著年邁的外公外婆照顧與收成。幾公尺外有一條清澈的溪流，終年不倦地奔流著。我和姐姐弟弟妹妹們，來到山中都會到此地玩水或抓魚抓蝦，雖然往往抓不到，卻成為這條溪流的好朋友。一看到水面下的魚蝦，就想起表哥與他父親─我的舅舅，在青苔岩縫裡表演高難度垂釣。湍急的水流，一次次似浪拍擊著岩石，下過雨後的水面升高，淹沒許多大石頭，放晴午後蛋黃般的夕陽高掛天空，像佩戴別針一樣優雅。層層翠巒包圍的小屋，是外公外婆擋風遮雨的地方。夜晚，光華盈滿的月亮照著院子，安靜的空氣顯出蟲鳴的熱鬧滾滾。天氣很好時，空中繁星點點，坐在板凳上抬頭凝視，忽然覺得它近在眼前，彷彿手可摘星辰地摘下一顆星星的重量。這種輕鬆生活常使外婆有一種感覺，認為自己並沒有老去，仍然可以把山中生活打理得有聲有色。 是外公與外婆與上一代之前的祖先耕作了這座山，外公是務農子弟，佈置仙境般的家園。那些動物們築巢的天堂路，一部分的土地來自祖產，一部分則是向政府承租。所有的蝴蝶、冠羽畫眉、蝸牛……等，都在茶園果園菜園得到運動機會，當季節經過的時候，大多能結實累累，豐收連連。從很久以前的祖先開始，代代相傳的技巧，都遺留在這山中，生機蓬勃著每一吋的土地上。 輪到外公成家立業掌管祖產時，老母親尚在世，她就像垂簾聽政的老佛爺一樣，作主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外婆年輕時懷的第二胎，生了個女兒，那是一個童養媳的年代，外婆捨不得將新生女嬰送人，真巧，外公也不願送人，於是外公出面告知老母親，用避重就輕的方式，說明自己想留住女兒的決心。老母親答應了，外公外婆如釋重負安心下田去了。 大阿姨就是在那場農耕中偷偷送走的。豐收的一個季節，女嬰的哭聲，宏亮著，從屋內傳到屋外，再從屋外由近而遠；隨著被抱走的步伐，漸漸地，更遠了。據說，老母親告訴外公：「你要這個孩子，自己去找吧，我不知道抱走孩子的人家，住在哪裡。」老母親說話不算話，還是將女嬰以童養媳身分，送走了。大阿姨被送走，以童養媳彼此交換，這個家抱來了舅媽。 等到我以外孫女的身分認識這個家的悲歡離合，外公已辭世多年，孩子輩的有幾個不敵歲月帶來的病痛，逐漸凋零，古厝慢慢地斷垣殘壁，紅磚瓦殘破不堪，從前豐收的土地也在外婆身體力不從心下雜草叢生。這座山唯一充滿生機的地方，是那一條晝夜不捨奔馳的溪流。　自從女兒被送走以後，幾十年來外婆只是安份而認命的在山中種植，採收，養雞並繁殖。溪流泉水豐沛，這一座山生物鏈循環而熱鬧滾滾彷彿無限了生物種類。在溫暖的陽光下或月光下，甚至下雨的日子，蟲鳴鳥叫，山，好像住進靈魂般注入了生命力。 外婆經常在逐漸老去而失修的牆磚內種菜，母親說那裡很久以前是一個房間。經不起日子風化潮濕的考驗，牆磚斑駁裂開了，屋簷坍塌了，條樑橫柱被蟲蛀壞了，雨季裡水滴垂直落下，晴空裡大把陽光走進來，所以住進了很多昆蟲，外婆便開始播土施肥，種起青菜來。很多人勸外婆局部修建，免得浪費一個空間，可惜了這間房。外婆沒有點頭答應，她捨不得破壞原貌。每天晚飯過後，就寢前她會搬一張椅子，面對著菜園房望著月亮。蛙聲進入季節的迴旋，蚯蚓有時候也在夜裡喧囂，外婆好像聆聽昆蟲在交談般的專注，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喜歡這方菜園的，除了隱居的蚯蚓，就是我們這些成群的孩子了。我們圍著它捉蝸牛，在不同大小種類裡作紀錄。萬紫千紅的時候緊握著從學校帶過來的筆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裡綻放了花朵，風中翩翩，觀察蝴蝶飛翔與採蜜的姿態。如果有了冒險的慾望，我們就利用月黑風高的夜晚，拿把手電筒，走進菜園，踐踏那咄咄逼人的搖晃草浪，稀稀疏疏間偶爾會跳出三兩隻青蛙，膽子大的男生會去鍛鍊技巧，說不定可以捉個幾隻成年蛙或尋覓到狼蛛與蟑螂大戰的瞬間。我曾在菜園看過被網纏住的昆蟲，儘管那不是狼蛛而是結網的蜘蛛，然而適者生存，弱者再怎麼努力也掙脫不了攻擊的狼狽模樣，下過雨後吊掛的水珠在蛛網上，一串串像珍珠項鍊。整座菜園於是越發動人了，像一間處處充滿知識，驚奇，新鮮又豐富的大自然教室。 它帶來的快樂難以說明。那飛舞的蝶影，看起來就像仙子，但是只要用蝶網輕輕一撲，蝶在網中翩翩振翅，彩紋就在張合間優雅，簡直就像尋夢園。觀察過後把蝶放出來，菜園裡的花依然能停留美麗的蹤影。我發現快樂如此容易，用這種簡單的方法讓不會飛翔的自己，也能和有翅膀的動物一起玩耍。在我們年紀裡所能作到的一段過程，充斥了都市難見的巢穴，能飛的鳥兒在不高的枝幹上孕育生命，我看見幾顆未孵化的小白蛋。 有一天，母親看到了，她指著我們在枝幹上發現的巢穴內，對外婆說：「妳看，鳥兒在這裡新生幼鳥，這裡真的沒有房間的樣子，說不定哪天蛇也跑來冬眠，不管跑來什麼動物，都很危險，有機會，還是整修一下比較安全啊。」 外婆坐在她的椅子上，沒有說話。 萬里無雲的天空就在這時候，忽然暗了，把外婆的椅子，映照得更暗，天空響起轟隆隆的聲音，鳥語蟲鳴被吞沒。母親看著天空，我也看著天空，我們都看見了一道道畫過天際的落雷。外婆沒看天空，但是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說：「快下雨了，進去屋內吧。」 這天晚上，天空用很高的聲音讓雨勢落下。我從夢裡聽來，也是一片嘩啦。 雨水大得像要吃掉這座山，隱居的蚯蚓也用力抽送著牠們的深呼吸，母親曾說那是哭泣的聲音，說外公去世的那天，這種聲音清亮而壯大，迴旋在山川空谷間，彷彿參加整晚的葬禮。 假期在山中居住的幾晚，我總聆聽這樣的聲音。 我在嘩啦啦聲中睡去，醒來窗外仍是一片嘩啦水聲。這灰濛濛的天空難道還在下雨？睜開眼睛看，沒有。撥雲見日了，一大群蝴蝶在菜園裡飛個不停。 妳看。我望向母親指的方向，一道只在課本裡認識的彩虹，像一座拱橋，連接那連綿青山的兩端，倘若自己輕盈點，彷彿可以攀爬而登高。陽光自雲端灑落穿透那道虹影，菜園變成了蝴蝶捉迷藏的遊戲場，沒有被風雨打落的花與葉迎風搖曳，不時發出蟋蟋疏疏的聲音。午後放晴的蟲鳴鳥叫在洗出煙翠連波的青山綠野間熱鬧活潑。昨晚，我已經不記得夜深人靜的時候，除了雨聲，還有什麼分貝，蛙聲、蟲鳴、蝶影，應該在此時得到徹底休息了吧？牠們沒有辜負大地給予的睡眠機會，睡夢裡，我甚至沒有聽見蚯蚓的哭聲。這座山在滂沱大雨的夜裡以沉默的姿態，陪伴似地走入我夢中。 外婆在落滿花葉的庭院用掃帚清掃，隨手整理菜園，然後對著母親說： 「人老了，不得不認老啊，種起農作物太吃力，一下子就腰酸背痛。妳哥想接我過去住，也好，準備安養天年。」 母親和外婆長夜漫談的，就是搬去桃園舅舅家住的這件事。 於是，菜園恢不恢復原狀，已經不再重要，只是母親心中明白，往後山中少了外婆，她回來度假時，將會少了陪伴，多了孤單。 之後，山中變了很多，原本變成菜園的房間在外婆搬走後更乏人問津而荒蕪，果園茶園更不用說了。外婆去世的白晝，蟬鳴嘶吼著，像要裂開喉嚨一樣；夜裡，蚯蚓的哭聲則像參加一場葬禮，忽然有疑問，外公過世的夜晚，是不是也是這種聲音呢？ 山中的翠綠至今依舊，溪流用水花也滔滔不絕吟唱一曲風之歌。我所愛的人像那流水，離開了便不會回來。但是我們不是流水，我們的心中有情有愛，我們相信風雨過後會出現彩虹，就像外婆相信送走的女兒始終都在身邊。從今以後，我愛上思鄉與相思的感覺，喜歡懷念無法相見的人，聽喧囂的蟲鳴，想念自己玩耍的，那一方尋夢園。

老爸尚未從職場退休前，一直是以單車為往返住家與店裡的交通工具。後來那老爺單車已不堪使用，他喜孜孜的買了輛新單車，不想騎不到兩個月竟被偷走。那天老爸想著只是回家吃個午餐，餐後馬上就走，因一時之懶沒上鎖。誰知新買的單車馬上不翼而飛，報了案也無結果，只有自認倒楣，自此之後就用「11號自行車」。 老爸晚年時，把他經營了一輩子的冷門行業「聯發白鐵店」給收了，偕同母親一起遷台與兒媳們同住。而台灣人多車多，交通混亂，兒孫們自然不敢買單車讓他老人家「以車代步」到處趴趴走，所以，老爸繼續用他的「11號自行車」。 2009年，我最親愛的老媽往生後，老爸就一直提出要回金住「大同之家」，卻遭到子女及一票親朋好友們的「大力反對」。但我那可愛的、笑口常開的老爸終於以他那「堅持到底」的決心獨排眾議，最後讓反對的聲浪妥協著說：「好吧，那就回金去住住看，不適應隨時可回來。」 於是，2011年六月底，老爸迫不及待的束裝回金（就差沒一路吹口哨）。2011年7月1日，老爸「滿臉笑容，歡天喜地」的入住他夢寐以求的新居「大同之家」。 老爸在台時三餐得外出覓食。大台北生活緊張，兒、媳們各自上班早出晚歸，等他倆回家時，老爸已早早就寢。老人家的生活習性與步調和年輕人是截然不同的。再而，少了老媽的陪伴，每天守著空蕩蕩的屋子，內心的孤寂無所排遣。一段時日後，「落葉歸根、告老還鄉」的念頭時時湧現。如今，住進大同之家這個「大家庭」，三餐準時開伙，不用像在臺時每天徒步出門去永和文化路上各家小吃店、餐館「搭伙」，時日一久，和各家老板都成為好朋友了。 無事一身輕的老爸，回到家鄉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趕緊去「買單車」，方便他悠閒地遊走在熟悉的馬路上、街道巷弄間。 老爸雖然住在大同之家，但我們對其生活作息「瞭若指掌」。比如說，他每日早晨（大雨天暫停）必定「拜訪」南門境內的五間寺廟，虔誠的拈上一炷香（不燒金紙）向每一尊香爐前的神佛請安。 但在五間寺廟中，唯獨我對「禹帝廟」是全然陌生甚且不知其「位於何處」？於是，興起了想要去一探究竟之意，於是和老爸約定時間，要親身體驗和他走一趟他這「晨間行程」。 大同之家早餐6.30分用膳，7點多老爸餐畢後已在門口等我。為了參與老爸的這晨間活動，平日日上三竿才起的我，特地早醒與老爸來個「親子遊」。 騎著機車，還連連打哈欠的我，和精神抖擻騎著新單車的老爸，啊哈，一個九十高齡的父親和一個耳順之年的女兒，我們父女倆，這天的晨間休閒與運動時間於焉開始囉！ 首先，老爸沿著國民黨部（前育樂中心）、金門高中體育場這條路一直走著，到西南門里辦公處時過馬路到對面「7--11」超商後，再順著旁邊巷子一路滑行來到他拜訪的第一站「禹帝廟」。 禹帝廟，這讓我想到大禹治水的故事。我問老爸：「這廟裡供奉的神明和大禹治水有關嗎？」「有的。不然為何稱禹帝呢？」老爸笑著回答，接著開始向我解說著這廟的典故。「這地方在古早以前稱「網寮」，廟前原是個大海，是以後政府『填海造地』後才有了這海埔新生地，變成現在密密麻麻的住宅區。」啊，兒時就曾聽聞長輩們說「南門海被填了一半造地….。」當時覺得「這有可能嗎」？一直抱著存疑態度。如今經由老爸口中證實著，覺得還真神奇，現代版的「滄海桑田」居然在金門金城鎮南門里重現。「那網寮的這個網字和禹帝廟又有何關係？」好奇歐巴桑的我又問著。「以前住南門的大部份都從事捕魚工作，漁民們都在廟前的這一大片沙灘上曬網，所以稱『網寮』。」經老爸詳細解說後，至此我才真正瞭解這禹帝廟與網寮的關係。但我也覺得滿汗顏的。想我從小住金城南門里，卻對它一點都不熟悉，直至今日因著老爸回家鄉來住，我好奇於他每日的作息才與老爸一起來造訪，感謝老爸替我上了一堂寶貴的鄉土課哩。  接著，老爸帶我到第二站，一樣是隸屬南門，成功補習班旁的「天后宮」。這間廟是我最熟悉最懷有感情的。小時候常跟著母親來這裡拜拜。除了供奉「主神媽祖婆」外，還有一尊神明「白府千歲」也住在這裡，每年農曆的十月十日是他的生日，廟裡都會作醮三天慶祝，敲鑼打鼓很是熱鬧。老媽一向對敬神拜佛極為虔誠，又因老爸有加入為白府千歲而成立的「白廠官會」，為此，家裡還常久供奉著「白府千歲」的官印。老爸說：這廟俗稱為「二媽祖宮」，在南門境內還有一間「大媽祖宮」。瞎密？媽祖宮還分有大、二之稱？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一直以來，我心中的 「媽祖宮」就是這裡啊！ 我和老爸在「媽祖宮」拈香拜拜完畢後，老爸輕快地踩著單車出了牌樓，右轉向金城國中、福建省政府一路直直去，我們來到了第三站「萬善爺」宮，現改名為「森羅殿」，後殿為「地藏王」廟。兒時就常聽母親說「萬善爺」的事。昔日金門歷經戰事，諸多壯烈的軍士或在此犧牲或身軀由它處移至這裡，多少的無主孤魂聚集在這僻靜的南門海邊。爾後經撿骨師一一「撿骨入甕」，蓋了間遮風避雨的簡陋小瓦屋安置，統稱「萬善爺」，每年農曆七月南門居民都會帶著供品、金紙去祭拜。而每年的這任務，我家都由老爸出馬。一來是路途有點遠，二來是老媽也挑不動一擔兩籃的祭拜物品，三來是老媽膽小，想到一個個的骨灰罈，心裡就發毛。 而說到「萬善爺」，老媽還告訴我個真實故事。有個素行不良的學生偷了同學的錢，但老師和其家長在教室和家中卻都遍尋不著贓款。後來請出警察來軟硬兼施「逼供」，最後終於道出說：「我把錢藏在萬善爺處的骨灰罈裡….。」這個答案，讓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嚇壞了！非常震驚於他的大膽，竟然無懼於骨灰罈裡的人骨。 如今，此處經過整修重建，已是座很具規模的寺廟了，昔日的悽楚悲愴氛圍已全然消失了。 拜了森羅殿裡的萬善爺後，我們沿著海濱公園轉往體育館旁的幽靜馬路，老爸停下單車對我說：「在這裡我都會停留一會兒，看早班的飛機飛來金門…。」就在說話當兒，天空忽地有飛機在莒光樓上方劃空而過。果然這個點還真是看飛機的最佳位置。我還真歡喜九十歲的老爸還滿「童心未泯」，懂得享受這生活中簡單的娛樂與幸福。 飛機很快地消失在浩瀚的晴空。我們也來到「第四站」，座落在水試所左邊的林家「天后宮」。老爸說這就是「大媽祖宮」，是所有「林姓」家族集資興建的。古早古早以前，這「媽祖宮」原是同屬南門海邊「萬善爺」那一區，後因年代久遠，歷經風霜歲月之洗禮，終至岌岌可危。數年後覓得現處的新址，「大媽祖宮」於焉開始動工興建。同時亦成立了 「金城天后宮媽祖會」，會員眾多，每年的農曆四月十二迎城隍這天，「天后宮」都有精彩的節目參與，如「蓮花大鼓陣」、「十二婆姐」的表演，都很精采吸睛。最近又有新編的陣容龐大，熱鬧滾滾的「迎親陣」，金城天后宮媽祖會的節目真是越來越多元，越來越有看頭了。 老爸在每個香爐上完香後，帶我到「第五站」，位於大媽祖「天后宮」後面的「香蓮廟」。廟不算大，廟內供奉的是「註生娘娘」。記得大妹婚後數年不孕，我還陪母親來此拜了數次，還真靈驗哩！ 再來是老爸晨間運動的「第六站」，莒光橋旁北堤路上的水果店。老爸會買些他愛吃的水果，如葡萄、西瓜、橘子、香蕉或已切好的鳳梨…等帶回家吃。有時橘子他買多了，我也分一杯羹呢。 最後壓軸的「第七站」是「我家」。他到我家的第一件事是「看報」。老爸是「金門日報」的忠實讀者。之前遷台時，連同金門日報也訂到台，之後他回金門住，報紙就由小弟接手「續訂」。「金門日報」大同之家也有，但畢竟多人搶看一份報紙，要等很久，因此每日都到超商買。我告知他我亦有訂報，我家看報，免等免買。 因此，老爸七點出門，當他虔誠的完成五間寺廟的拜拜及買水果後，到我家已近九點半，報紙早已送到，正好可坐下來休息，悠閒看報。之後再閒聊話家常，十點多回大同之家再小寐一下睡個回籠覺，然後就準備吃午餐囉！ 所以，親朋好友若要探望老爸，都要先預約，否則到大同之家常常找不到人。 陪同老爸走訪了這趟晨間行程後，我很慶幸老爸身體健康，並懂得安排自己的生活，他過得開心快樂，我們做子女的也沒負擔，皆大歡喜。 想想，名與利皆是過眼雲煙，身體健康才是王道，活得久更要活得好才是真正的快樂人生啊。

今天是我退休之後，所完成的第一份作業。雖然這一年是漫長遙遠的馬拉松，可是終於挺住了，馬上要衝過最後的終點線，儘管是已經精疲力倦，可是心中的喜悅仍然是無法言喻。畢竟這段冗長的路程之間，無可避免會遭遇許多意外，可以成為中斷的藉口，只要稍有鬆動，很可能就會功虧一簣。對於自己能夠咬緊牙關，堅持不輟，實在該給自己按一個「讚」！ 說真的，這種出自自己的許願，做與不做，對別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力是否能夠支撐？回想當時，自己許下之心願，每天寫一篇日記，除了有留下一整年的紀錄之外，更重要的目的是要讓退休後的生活不要變得太過鬆散，一篇日記等於是一篇作文，也等於是自己對周遭的世界的觀察與關心。這個許願跟馬拉松一樣，剛開始時，體力充沛，意氣煥發，充滿鬥志，可是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碰到撞牆期，這時候才是真正考驗的開始。 在面臨這種撞牆期時，許多雜念如同佛教所謂的心魔，不斷的在煽動你的意志，也許有人會以為這是自我誇大，自找麻煩，其實這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有太多的理由可以作為藉口，譬如說是很忙、找不到日記的題材、或者說是想偷懶一下、甚致於周遭的親友的好意勸說，不要把寫日記變成是一種生活的壓力。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的確是可以得到心安理得之藉口，可是我更瞭解，只要是腳步一停下來，就是休止符的出現。這些現象是不斷在心裡頭出現，好比西遊記的唐僧，面對不斷挑逗，只要一有隙縫出現，就會有潰堤氾濫的後果。 除了撞牆期的掙扎之外，另一個困難是每天的題目的決定，隨著時間越久，選擇的難度就相對的提高，有時候真的風平浪靜，有時或如鐘擺的規律，常會讓我感到腸枯思竭，找不到絲毫的靈感，那種如用盡的牙膏，擠不出來的煎熬，讓我在電腦桌前，倍感挫折。總不能寫些流水賬，總不能老生常談，當然更不能寄望每天都有重大的事件出現。這段時間的困難，就是要找一個合適之題目，我要拿掉老花眼鏡，我必須將心裡的框框去除，才能做到眼觀四方，才能融入現實的世界。現在回顧這一年所寫的365篇日記，我發現真的是包羅萬象，有對國際大事的分析，有對國內政局的評論，有對社會百相的觀察，有家人互動的探討，有對自然景觀的描述。以前一天一篇，總覺得是一種負擔，並不感覺有太大之意義。可是等到現在，發現已經累積整整一年的日記，忽然之間，豁然發現原來之幼苗，居然已經長成綠葉成蔭之大樹，心中油然而生的喜悅，如同父母眼見子女已經長大獨立，說多開心就多開心。 當然，這段宛如馬拉松的長跑，需要毅力與體力之外，更需要精神之鼓勵。對我而言，能夠堅持到今天，我得感謝金門日報，因為這段時間，我將一些日記內容稍做調整，寄去金門日報投稿，非常感謝編者的厚愛，承蒙錄用刊登，讓我的寫作動力更加強烈，這種激勵絕對不是稿費所能替代的。當我的文章陸續出現在金門日報之後，開始引起一些過去的同事注意，也開始有以前的學生告知，這些訊息代表我的作品已經發揮一些作用。我將自己的日記發表的目的，當然是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夠產生一些影響。我從不覺得自己是為寫作而寫作，其實我的真正目的，還是對整體社會的關心與期待。如果因為我的文章，能夠讓社會大眾有所迴響，這才是我寫日記的精神所在。

朋友分享一段影片，內容是她的兄長與幾位愛樂者，在山城一所國中禮堂舉辦演唱會的實況錄影，不但真實呈現社區音樂會的氣氛，而且更讓鄉親感受到富有質感的夜晚時光，確實是一種具有知性與休閒的雙重享受。 「老哥與愛樂同好們浸淫於聲樂之樂趣已經很多年了，他們除了組成一支古典樂團勤加練習之外，更在許多比賽當中得到獎項而獲得很高的榮譽呢！」她很高興與朋友們分享這分喜悅。 我們從影片資料介紹當中，發現這個以男女高音演唱的古典樂團，在山城《921百年大震》之後，便主動在鄉下與災區等社區巡迴表演，讓災民從驚恐的災難當中，找到一個可以暫時撫平悲痛的心情，因而適時發揮了撫慰心靈的功能，著實是很難得遭遇到而且極其溫馨的經驗。 影片中男高音就是朋友的長兄，他穿著正式服飾引吭高歌的英姿，配合團員以流暢而渾厚的鋼琴伴奏之餘，使得《You Raise Me Up》這首令人振奮的歌曲，在瀰漫慘痛氣氛的災區與鄉親面前，似乎已經真正達到歌曲所蘊藏的意境，並且鼓舞了大家落寞而沉痛的心情，希望藉由音樂與旋律所散發的力量，因而可以稍微療傷止痛與紓解鬱鬱的心情之後，能夠勇敢的往前邁進，因此具有積極與正面的意義。 山城經過百年大震十多年之後，這一群喜愛聲樂的樂團更為茁壯，雖然早已經是國內許多知名音樂會的常客，但是他們仍然抱持著《心繫故鄉情》的理念，持續在小鎮各個場所歡喜的表演，因而無論是社區里民同樂、教堂彌撒祝禱、學校師生同聚一堂與其它可以散播歌聲的場合，大都能夠見到他們的身影與嘹亮而渾厚的歌聲。 不過誠如國內許多音樂會的真實情況一樣，在聲樂表演會場亟需要觀眾配合的時候，偶爾還是會發現不經意走動的鄉親，或是無意間弄出聲響的情況發生，倘若要真正追求完美境界的話，這些臨時發生的小小狀況確實是一種瑕疵。 「或許這些小缺點是無法避免的事實，不過假使以提升社區生活美學的角度來看，類似情況更需要假以時日來改變，尤其將美好音樂融入生活的初衷，絕對是值得大家來關心和提倡的事。」朋友以包容的心情來看待音樂下鄉，因為畢竟這不像似國家殿堂所舉辦的情況那般，所以難免還有些改進的空間。 她的話確實很有道理，因為藝術和生活美學欣賞的過程，其實就是一種學習機會和態度，不必以曲高和寡的心情來對待，那麼才能夠從最實際的層次來推廣和心領神會之餘，然後藉著逐漸融入生活的藝術欣賞，來提升生命的深度和優雅的質感了。 從朋友分享的影片和故事內容當中，不禁讓人覺得人生過程其所感受的心情點滴，總會呈現諸多不同層次與內涵，並且因此而發現生命的美好、璀璨和瑰麗之處。 走筆至此，仰望蒼穹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彷彿聽到希臘神話月娘女神《阿蒂蜜斯》在浪漫的廣寒宮，愉快的一邊彈奏豎琴，然後一邊吟詠著優美的旋律，並且把宛如銀鈴一般的韻律撒在山城，因此配合著山城音樂會的氣氛，逐漸縈繞在令人著迷而不禁沉醉於浪漫的月夜裡，於是幸福的山城鄉親們，將可以逐漸進入甜蜜的夢鄉呢！

  細密規矩的弧線交錯成石砌窗櫺一個個的小圓，韻律感的密緻小圓又被一個大圓箍住，鑲嵌在磚瓦橫向的規律牆面中，成為焦點。在窗櫺牆垣前方以黑漆勁節之姿斜揚向上的枝椏姿態打破了圓與方的規律單調感，形成一種動感的生命力道，但在其上的細碎小葉又有柔細的筆觸，和枝椏的蒼勁成為截然不同的筆觸型式，多了優美。剛柔對比中有著攫獲心神的深刻，緊緊抓住了我的心瞳。 當我看著這張收藏多年的鹿港意樓素描卡片，還是像多年前看到它時的一見鍾情，百看不膩。黑白的鉛筆色描，滌濾了多餘的雜景，更純粹精煉。看著這圖像，彷彿幾度站在意樓底下仰望窗櫺牆垣的時光又一一重返。記憶的夢河裡那惋惜與讚嘆的變化曲調還在心谷回盪。 我還記得那初見意樓時的嘆息聲階。   那是還讀大學時的青春時光，我和好友策畫了一日鹿港的遊程，搭乘大眾交通工具從台北一路迢迢行來，從火車轉公車疲累在緩緩積累，在通往鹿港西行的車上，淡淡海風氣息的味道漫竄入車窗裡，告知了我們那是一個離海畔不遠的小鎮。一下車，古樸風情卻又充滿街市熱鬧情調的氛圍，掀開了我們好奇的心眼，也把旅途的疲憊驅趕散去。 當年這裡的觀光客還不多，老街也還未修繕成紅磚地的嶄新樣，穿行過主要的幾條街市轉入曲巷後，寧靜就在午後的空氣裡揮灑極大值，我們的腳步與喧嘩都成了刺耳的音階。靜是這裡主調，甚至還帶點荒涼味的空靈氣息。 當我們繞逛了多條小巷，終於來到地圖指標上的意樓位置點，四處瞻望難以想像晦暗帶枯槁色調的窗櫺壁面就是地圖裡載記鹿港盛景的坐落處。 塵埃泥土厚積在石砌磚縫的夾洞中，一種破落陳舊風霜的荒僻味濃烈顯影，加上冬日午後的濃雲天候，天空也是灰樸色調的鬱鬱之氣，把眼前的靜巷之顏都渲染了陰暗的底色。 雖然破落，不少磚面都有掉落的殘敗凹洞，但我還是覺得意樓圓方交構的典雅造型有其殊勝之美，尤其這圓窗的細膩作工形式在其他地方已不復見。也只有鹿港這樣的小鎮，整體古雅味的街巷配上這方窗牆與樹最為對味。 不只意樓，鹿港的細膩雅味藏含在許多角落，總是勾拉著我們不斷讚嘆的連綿語句，也許只是一道甕牆；一段窄小曲折的紅磚小徑，也許只是貼著紅色門聯的厚古木門；木門上已經掉漆沒有光澤的圓形門扣，也許只是一片斑駁的泥牆；一片看不出原貌的壁畫……就是因為這些細微的精彩串連成這個小鎮的獨特，也就促成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造訪此地，看看小鎮魅力風采在時光遷變下的容顏。 每一次都有嶄新的發現與感受。 是個令人探覽不盡的迷人小鎮。 幾度前來，天候的背景也成就了不同的差異記憶──。 我喜歡有冬日暖陽的午後在曲巷的隨意川行間突然遇到一片手工製香廠曬香的特有畫面，黑漆色調的香身配上桃紅色的香腳色彩搶眼對比，每一盤香以三百六十度的扇形均勻開展，一落一落放在磚紅色的地板間就好像一塊美麗的大地畫布，還有淡淡的香束氣味。有時遇到的是在家門前鋪拼木板曬烏魚子的畫面，金黃色澤的豐美感總是勾起我們心底歡愉的喜悅因子。 我喜歡穿行狹窄如摸乳巷般的小弄，享受走出來時視野突然寬廣；天光冉亮的開闊感受。我喜歡迷走在九曲巷間看低矮門扉上門聯的書法字跡，有時跟著唸上幾句，書香餘韻輾轉相隨。 我喜歡站在日光溫潤的街邊看燈籠國寶大師一筆一畫的彩繪燈籠，那神情專注迷人，從年輕到白髮鬚鬍都仍是那樣的專心投入。尤其旁邊吊掛的燈籠色彩鮮麗、形式碩大，是其他地方少見的。細看燈籠上的吉祥圖案和字體的排列就是那麼充滿民俗典麗的特色美，令人入神。 我喜歡仰望龍山寺前殿裡屋頂的八角形藻井，那鬼斧神工的細膩作工和在時光浸潤下沉澱的彩繪色澤是那麼優雅的呈現出廟宇的古老況味。站在其下，哇然讚嘆，臣服於這工藝的頂尖極致之美。 當然最喜歡、記憶最深的還是有次夏日時節快接近正午的日光暖煦時分，我又漫步到意樓附近，那時意樓已整修完畢，記憶中破落的荒涼味已被恰當合宜的雅味所取代，仰望間燦亮的日光從葉隙間輕輕灑瀉，樹葉被照得翠薄透嫩，青綠的調子有了冉亮的光彩遮掩在意樓上方與紅牆的色澤互相對比，實在美極了。還有幾隻雀鳥婉轉的啼唱輕輕捎來；微風把葉片盪出微微的細緻浮動，空氣裡有種夏日獨有的暖香味，視覺、聽覺與嗅覺的美好組構成為我最眷愛的意樓景致。 所以在之後遇見這張鉛筆素描意樓的卡片，腦海的美好一一蜂擁而上，馬上買下這卡片珍藏。     其實也不只意樓，屬於鹿港的牽引絲線無所不在，後來又來了幾次跟之前觀光客走馬看花的行旅形式不太一樣，是因為朋友在鹿港有修護壁畫的工作在進行；在此地定居一段時日，經由她的帶領我看到鹿港更細緻與更日常的面貌。 她修護的壁畫藏在一間老宅第裡，我們因此有機會看到鹿港典型的家屋。在老宅裡我們看見許多沉厚色調的老木櫃，在人們的使用與時光推衍間發散著滑亮的紋理。好多字匾、木刻門聯書記著歷代家訓的文字，讓人感受這是個文風鼎盛的所在。 看著朋友細心的用筆慢慢地將剝落模糊的壁畫用特殊的洗劑清理筆觸邊界和牆壁汙漬，再用細筆仿原畫的筆觸色調慢慢一層一層的加繪，就像是畫醫般把已經在時光風化摧殘下面貌模糊的作品慢慢拯救回來。那細心與耐心和畫工的細膩叫我讚佩的五體投地；那是比直接創作還要麻煩費神的工作啊。 午後我們走入街市探訪此地的美味小吃，不同於自己前來照書指引的巡攤方式，朋友因在地的因由對這裡的小吃有更深入的體會，許多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攤也在她的引薦下才得以一覽獨特滋味。在賞食間跟老闆互動閒談；閒話家常幾句，感受到充滿關懷溫暖的人情味，真的很讓人眷愛啊。 後來又多次造訪此地，有時是陪旅居海外多年的老友到鹿港來探看中式風情，溫習東方味，以擊退久被西洋文化所佔據的生活領域。有時是跟團遊旅，途經此地；在此自由活動一、兩小時的短暫時光，只能用衝鋒陷陣式的探覽腳步來複習愛戀的小鎮角落。不管時間的長與短都能有所收穫、感動，但也同時感覺這充滿古雅味的特色小鎮，也在時光的流淌遷變下快速地變換著容顏。 所以再訪鹿港總是必須。 牽引起前往行旅步履的也許是收藏多年的鹿港卡片，也許只是想起微熱牛舌餅的暖香、麵線糊的甜綿口感、炸蝦蛄的特有滋味，當然還有那又大又豐美的蚵仔煎與蚵嗲……腦海裡屬於這小鎮的美好回憶極速冉升，我想該是再訪鹿港的時候了。

  前陣子，馬總統專程到金門主持金門醫院新醫療大樓剪綵典禮，原來已經平靜的心情又激盪起漣漪，想到自己親身經歷所發生的事。 去年的2月19日早上起床後，略微感覺右手指指尖稍微麻木，當時不以為意，依舊照平常作息安排小孩上學後自己也去上班，直到中午，右手指指尖無力感愈來愈強，心想或許是太累的關係，休息一下就好了，因為自己平常連健保卡都很少用過，所以直到晚上下班回到家後，右手竟然連機車鑰匙都拿不起來，才警覺不對勁，趕緊到金門醫院掛急診。 急診室的醫師聽完我的敘述後，開始做一些檢查，抽血，量血壓，電腦斷層掃描……能夠做的都做了，最後扎了個點滴在我手上，我看了一下「生理食鹽水」……然後醫生跟我說，檢查都正常，除了膽固醇數據較高有190，(200內都屬正常)，說我有可能是睡眠姿勢不對，去壓迫到手神經系統才會感覺無力，應該沒什麼大礙，躺在急診病床上等那瓶點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我心想，還好，平常身體壯的跟牛似的，那會生什麼病？ 事與願違，點滴尚未打完，十點多時來了一位台大醫院支援的主治醫師李孟叡，他說：「我懷疑你是中風，因為金門醫院沒有MRI(核磁共振)，所以無法做更詳細的檢查，你要不要後送？」我心想「有那麼嚴重嗎？」李醫師接著告訴我，台灣的治療用藥與金門醫院是一樣的，只是台灣的醫院儀器較精細可以檢查更詳細，金門醫院因為沒有核磁共振，檢查不到，我不能對你注射抗凝血劑，如果不知部位注射下去，而引起腦內大出血就糟了，你先住院觀察，明天早上再決定」。 他解釋的很詳細，我相信他，我選擇了留在金門醫院治療，並未半夜要求直昇機後送，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我變成了右側癱瘓，我並不怨恨，或許這是我的宿命吧！ 坦白說，我很謝謝這位李醫師，要不是他的判斷正確，我如果當時離開急診室回家，而不是在醫院整晚點滴不停，到第二天早上我可能起不來了，不知會變成什麼狀況？從出院後持續做復健至今，我不需要家人照顧，行走沒什麼問題，只是右手功能恢復較慢，還無力量，無法自主動作，成了中度殘障，目前還在努力復健中，至今已經快一年半了。 我相信每位醫師的心中都是抱著濟世救人的態度，不會輕易的放棄一條生命，我也相信金門醫院的所有醫護人員及工作人員都是本著救人第一的態度，有些民眾總認為生病了就要到台灣去看，金門醫院不會醫，這對金門醫院是相當不公平的，現在新醫療大樓啟用了，接下來更精密的醫療儀器也要開始安裝了，相信金門醫院未來的醫療水平肯定不輸台灣的醫院，若加上金門大學日後配合，金門醫院成為「金門大學醫學院附設教學醫院」也不是不無可能，讓我們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吧！

你說人生有時留白 所以才能看見回家的路 而時間有時因寂寞 所以紙上才有人留下歲月 而囚禁的靈魂 有時因無奈而吶喊 所以阡陌的心田 才會有人用筆挑開天空的眼睛

猶記彌月那天，高壽的外曾祖父不畏旅途勞累，隨著阿公、阿嬤、姑婆、姨婆…遠道而來，浩浩蕩蕩人馬齊來祝福，把這愛的小屋擠得幸福奔騰、歡樂洋溢；他們為這新生命的誕生獻上特別的祝福！阿嬤用心烹調的彌月油飯、麻油雞酒、新鮮蒸魚…在在皆誘人美味，這麻油、這酒可都是特別釀製的，這雞、這魚也都是費心訂購的，真是用心良苦啊！大家除了帶來精緻賀禮外，更有那基督徒的虔誠祝禱、殷殷祝福。飯後，大家圍桌而坐，每位參與者都發表內心的一段祝福話語或感言，如此的真誠，讓我無限感動！那氣氛是溫馨感人的！我發覺他們真的很懂得去耕耘、開發這一片難以碰觸的心田，此時此刻，大家的心都緊密的聯結在一塊兒了。 科技文明一日千里、飛躍神速，如果跟不上時代的腳步終究要慘遭淘汰的命運，曾幾何時，我們的育兒觀念也大大地落伍了，現在的新新人類已不再時興我們當年的那一套了。你看，出世嬰兒已不再綁手綁腳，總是任其手舞足蹈、盡情擺動、揮灑。瞧那活蹦亂動、精力旺盛的手腳，即便是處於寒冬，依然是一件紗布衣，再罩上一件連身裝，每每讓人看了都要質問：「這樣會不會穿太少了？」殊不知，因為嬰兒循環快速、怕熱，與其流汗導致風寒，倒不如讓他處於室溫之下，維持最佳體溫狀態。沒想到受如此訓練的嬰孩，倒也不見有感冒、不適的狀況發生，因此，讓我不得不心服女兒這一套新新人類的育兒觀而不再質疑。俗語不也常說，「多衣多寒」（閩南語）嗎？女兒說：「大人穿多少，小孩就穿多少，穿太多反而帶來不適。」想想：似有幾分道理在哦！ 現代父母們無不跟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調整自己的步伐，他們以先進的教養觀來教育下一代，諸如：抱baby之前必得先洗洗手，換個衣裳。剛開始還真不習慣這些規定呢，總覺這是什麼新理論，後來看了育嬰手冊，方知有他道理在，難怪當醫生的外公總是遠觀之、欣賞之，若越看越開心，果真要抱抱小baby時，還得全身上下消毒一番呢。唉！誰叫他們是人類未來的主人翁，是幸福又讓人欣羨的新一代啊！ 那天偷得浮生半日閒，待聖誕寶寶睡飽喝足，我們一家子閒逛了近日裡新開幕的金湖鎮昇恆昌免稅專賣店。為了聖誕寶寶，外公可是大改往昔的休閒作風，不但穿著體面，還配上正式鞋襪，帶著難得的閒情逸致、紓解身心的快活心情，首次排除萬難、百般不捨的將「路基」寶貝狗置放家中，陪聖誕寶寶逛昇恆昌去了，讓我們特感訝異、驚嘆萬分！他說，陪聖誕寶寶出門怎可隨便穿著，必也盛裝乎！可見聖誕寶寶在家中所受到的禮遇是何等的崇高，此時此刻，「路基」再不情願也只得留守看家了。而一向不愛拍照的外公，今天也頻頻把握機會，留下精彩畫面無數，只為分享聖誕寶寶的光環，可謂難得之至！ 如今智慧型手機既便捷功能又多，視訊、錄影、拍照…可是隨傳隨到，它真的是「抓得住我」啊！平素女兒就善於裝扮小baby，衣服一上身，隨即「錄影存證」，隨拍隨傳，瞧那可愛的模樣、動人的表情、開心的笑臉總是讓人看了歡喜，兩老總是如獲至寶般的將之儲存起來，一得空閒便一看再看、百看不厭，特別是一早起來、臨睡之前，總要瞧它一瞧，換來我們一天的好心情，或蕩漾著甜美的幸福笑臉進入夢鄉。這時老伴可就大大地羨慕我擁有操作高科技產物的技術，因為非得有我在，他才有辦法觀賞、分享到聖誕寶寶的一顰一笑。嘻！誰教他依然停留在零元機的狀態下，做全人類最守舊之楷模先鋒呢。 真的，面對新生命的誕生，那是一份甜蜜的喜悅，亦是嶄新燦爛扉頁的開始。面對新生命，讓人充滿著信心、滿懷著歡樂，更洋溢著幸福，我們期盼聖誕寶寶在家人的呵護、培育之下長大，快樂無憂、幸福無邊！ （下）

　一棵 老樹 一個聚落 生命交錯與糾葛 營造一方 有情天地 　老樹 糾結的枝椏 向著陽光 爭取生命的出口 　聚落的歲月 充滿 市井小民 生活的印記 　居民的話語 老樹的呢喃 傳遞 村莊的幸福 邀大家 來分享 溫暖

五月底時因梅雨連日，好多天都不必去後院澆花，好容易進入時序六月，天空稍放晴，我看到後院鵝卵石上冒出許多嫩綠的酢醬草，雖然綠意盎然，但我不得不去拔除這片綠意，否則待他們長得遍佈滿鵝卵石時，會更費力拔除也會影響了後院的造景。 當我彎腰拔完草忽地起身，腰椎一陣酸麻，眼前一片暈眩，趕緊蹲下來閉目待這陣暈眩過去。 待我睜開雙眼，卻見眼前一枝頎長葉片橫亙眼前，定睛一看，葉緣彎凹處兩邊對稱的生出兩綹有細鬚包覆如燈籠的小花苞，模樣煞是可愛，原來是好幾年未開花的曇花竟在五月濕熱的梅雨後，六月初燠熱將啟的季節，默默地醞釀著她的風華。欣喜之餘，我細細地檢視，赫然發現，其它的葉脈旁也有那嫩嫩怯怯的小燈籠，數一數，哇~~共有六蕊這樣的花苞靜靜地在等待綻放的一刻。 這株曇花當初是已搬走數年的隔壁鄰居留下來的，他們搬走時就把這株曇花棄置於門口，我等了一陣子確定他們不會回來取走，就將花盆移至家中較寬廣的後院。其實那時我真的不知道這植物就是曇花，移至後院的第一年，很怕蚊子叮咬的我鮮少在夜晚去後院，有一晚卻從窗戶裡瞥見了數朵潔白的花影鑲在這平日我嫌它外貌不優雅討喜的植物上，趕緊兒近前一看，原來這就是只在黑夜裡展現絕代風華的月下花神-曇花仙子。 曇花大如一個湯碗，最外圍是一圈狹長潔白花瓣環繞著中間一圈較寬短薄如蟬翼的花瓣簇擁著中心裡的淡黃花蕊，皎潔月光圈住整朵花瓣散發出一圈光暈，真的有如穿著潔白霓裳羽衣的仙子緩步月下的身影，美得讓人咋舌。 曇花又名瓊花或瓊華，她有一個淒美的故事，傳說曇花原是長年四季開的花神，但因與每日為她澆水照顧她的小神談戀愛，因此玉帝大怒貶他們至凡間，一年只能開一次，綻放一個夜晚就要枯萎，所以名月下美人。照顧她的花匠被貶抑打入靈鷲山修行法號韋陀，下凡後久已忘了曇花，但曇花卻難忘舊情，故又名韋陀花。直到一位叫聿明氏的道人，犧牲自己得道昇天的機會，幫助花神及韋陀回到天庭每日共渡晨昏，但那道人卻遭天誅地罰，永世不能超生及得道昇天，而曇花也永遠只能做短暫美麗的花神了。 我曾分享曇花照片給擅於賦詩的兄長為詩一首詠嘆曇花的精氣神： 玉葉瓊花綻月昇， 神花瑤獄度年輪， 心囹身圄思靈鷲， 地罰天誅敬道人。 然而此株曇花從那年開了九朵花後，似乎就不再以數朵花姿示人，僅偶見一朵乍現，而且每次都是在她已萎謝時才被我發現，總是無緣再目睹她繁花盛放的綽約風姿。 從小每聽「曇花一現」這句成語，總讓人留下遺憾扼腕，無限後悔的負面印象，但從六月初我發現這六朵含苞的花蕊從一個小指的細長，一日日的茁壯長大變中指般粗長，再長到小手臂的長與男人大拇指的粗，終於在一個皎潔月圓的夜晚，徐徐地開啟了花苞，緩緩地伸展花瓣，淡淡地發出暗香，柔柔地示我以絕代風姿。我一路觀察這曇花的努力成長，只為了一晚的風華，其實不也像許多努力很久但僅僅璀燦一時就瞬間隕落的人？給人留下無限的嘆息和傷感。 而這次我一路見證了這些月下美人的成長，卻覺得她們應該不會有遺憾和傷感，因為她們窮一生之力就是要展現那一夜的絕世風華，只要曾經有人欣賞，有人讚歎，有人為她們詠詩為文，剎那也就成了永恆。

周休假日最興奮的事：就是和女兒一起逛街。傳統市場不僅有雞鴨魚肉，還有賣衣服、鞋子、飾品、包包，琳瑯滿目、美不勝收。東逛逛、西瞧瞧，看到喜歡的價錢不貴，掏錢買下，可讓自己歡喜一陣子呢！ 提著戰利品，和女兒有一搭沒一搭的邊走邊聊，走到摩托車的停車格，把手提袋打開，咦！我的摩托車鑰匙呢？這個小包放鈔票，這個放零錢，這個裝鑰匙，暗袋也沒有？把整個包包翻遍了，還是找不到？我慌了！這可怎麼回家？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臉色發白，驚慌失措！該怎麼辦？急的快跳腳了！ 這時候，有一個聲音傳過來：「小姐!你在找鑰匙嗎？」我瞬即回頭，看到一位皮膚黝黑、坐在輪椅上賣彩券的中年男子，手上晃噹著一串鑰匙，熟悉的翠玉白菜鑰匙圈，我差點哭出來，我頻頻點頭道謝，雙手顫抖的拿回失物。 那位好心先生發言了：我剛剛看到這串鑰匙沒拔出，怕被人拿走，就代替你保管。 我語帶嗚咽的說：先生，太感謝您了！謝謝您！除了一直點頭致謝，我不知還有甚麼方法可以表達我的謝意！ 這次以後，我特別注意鑰匙的存在感，一定要讓它駐回它的小屋，不能再丟三落四的，不是每次都會那麼幸運碰到好心人士的，陌生人，謝謝您！

（一）記憶體 公車、廟、街燈和村落門牌 一座島的場景，命名和儲藏的歷史 攪拌的閩南語吟哦熟悉對話 眼眶偶而搖出的風景旋律 三合院、笑顏，以及花草紡織的筆直馬路 赤腳尋訪就可以找到的畫家題材 寄居蟹、水獺、浯江溪的守寡母親河 唯美，還有牆垣下的那些辭令殘篇 像您十三歲在田中央捉迷藏的長短句 嘹亮記憶，聽到綴滿故事的編號 鄉愁年齡。一碗灼燙胸口的地瓜湯 燃點鋪展的堅毅和高音的希望 撐起雪的海拔，燈火與烽火的亡靈 我們大量翻譯高漲水位的觀光用詞 文創賦格的坑道，防空洞，民宅以及私釀的月色 合唱鳴奏的拍子，拼湊迷宮的快版 我們循著海岸輪廓曙光眺望 發現託夢的炊煙，咀嚼繼續發光的情節 （二）島嶼場景  扣扳機尾音停駐在高海拔的夢 驚醒，我們不懂的距離剛剛結束 子彈疤痕在島嶼的耳膜黏滿噪音 隧道那頭有母親剪輯過的叮嚀 所有血淚逃亡都成了歷史的風塵 如今記載成毛茸茸的虛詞和媚怨 觀光客按下快門，鬼魅顯影 碉堡，民房隱匿在射程傾圮的押韻裡 一隻麻雀飛越在裸露鄉愁的時差座標 此刻，導遊拉大嗓子把烽火述說成一齣故事的行旅 像小小輕度的疼痛，踩到沉默 那些曾經是抵禦流離失所的場景 剩下淹沒，荒蕪以及影像曝光的輓歌

九十年前，一位和中華民國同齡，住在新莊海山里的小女孩，被父母送給同樣住在新莊，樟腦寮山頂的黃姓人家當童養媳。  這位移居樟腦寮山頂的女孩，雖沒讀過書，卻知道樹是人類最親密的朋友！樹是開門七件事裡，第一重要的事！沒有樹就不能煮飯、冬天不能洗澡，也不能拿去街上賣，添補家用。 樹更是他們蓋房子的材料，也是簡陋茅草屋的守護神！因此，女孩總是以敬畏的態度，來看待遇見的每一棵樹。 住在山頂的女孩，每天除了要撿拾柴火、煮飯…，還要把家人的髒衣物，拿到山下的溪流刷洗。溪流旁，長著一棵比她瘦小的雀榕，是她們這群婦女，勞累之後，稍作休息的場所。大家靠著樹，享受樹下的涼爽！漸漸地，女孩對這棵樹有了感情。 四十年後，孩子陸續成家，女孩成了阿嬤，為了方便！舉家遷到樟腦寮山下，雀榕的附近，那時，雀榕已經長成兩人合抱那麼粗。 孩子自立後，閒下來的阿嬤，終於可以享受一點清福，每天在雀榕下和鄰居吹風聊天，沒想到！政府為了開路，決定把那棵陪伴她長大的樹砍掉。阿嬤非常著急地四處求人幫忙！哀求政府留下那棵好不容易才長大的雀榕，更為此天天祈求上天，保佑那棵樹。 商討之後，大家願意留下那棵擋在路中間的樹，問題是：鋪上柏油後，誰要負責那棵樹的落葉？ 阿嬤跟所有人保證！會維持樹木周遭的環境清潔。沒有人知道風的行蹤，因此，阿嬤成天守著那棵樹，也不敢出遠門，只要一有落葉，阿嬤就趕緊拿起竹掃把，把落葉清乾淨！為了雀榕，阿嬤還常常錯過吃飯時間。 六十歲那年，阿嬤得到癌症第三期；醫生說要開刀，光保證金就要一萬元，那時候，一碗豆漿也不用五角，這麼大筆的錢，阿嬤的家人拿不出來？只好給她吃偏方。 阿嬤的小兒子，只要聽到人家介紹那種草藥好，就種一堆，給她吃；阿嬤繼續掃著落葉，也不知是掃地還是偏方？癌症居然不告而別。 時光匆匆，一轉眼！阿嬤掃了五十年的落葉，她和雀榕相伴的身影，成了我們當地固定的風景！而雀榕報答她的方式，便是讓她健健康康的活到101歲。

閒淡秋光，如羽翼，極輕極緩，乘著秋風，浮游在空中，浮出波哥大城的縷縷風情。 漫步街道，涼風習習，落葉掃，壓緊衣領，週日的早晨，行人、車輛稀寥，雖秋季，卻有初冬的清冷。 彷彿，揮別台北的擁擠，在千山萬水外的異地，乍逢一襲清明。 波哥大，南美洲哥倫比亞的首都，地理位置雖近赤道，因高出海拔二千餘公尺，終年均溫十幾度，所以不管何時來此，莫忘帶件薄夾克。 無論是樹木參天的林蔭大道，或綠蔭半掩的鳥腸窄巷，商家招牌、交通標誌，無一不是西班牙文。看著看著，不自覺的玩起猜謎語遊戲，推字根，測其意，看看哪字，源生於拉丁語系之法文與英文。 文字，微微猜得幾分；說話卻費力的比手畫腳。幸好，同伴是來自委內瑞拉的媳婦，說西語長大的台灣女孩，適時助我一臂之力，在小雜貨店買好電話SIM卡，又幫我打電話，資料輸入至電話公司，完成註冊手續，順利的開通了手機。 台北與委瑞內拉，兩地的生活經驗，就在兩人慢節奏的步伐交換中，輕輕畫破了早晨的一抹寧靜。 生活可以很認真的對待，包括玩耍。她說。 台北的地窄人狹，忙不完的工作，往往把玩耍逼到牆角去。她不知道委瑞內拉美金一塊錢一桶汽油是台北人匪夷所思的美夢，她不知道她家院子的大片樹林是台北人遙不可及的童話繪本。 但是，她說這話時的神情，理直氣壯，在她看不見的我的心海裡，瞬間起了漣漪，繼而餘波盪漾開來。 她的話語，絲絲如風，輕輕的在耳畔響起，似乎要喚醒久居都市叢林的我，荒蕪、貧瘠的心田，需荷鋤的農人，不時除草、灌溉；豐盈的心田，不在於華宅安居有大片樹林或廉價汽油，在於面對生活的態度。 繞過顯著地標的世界貿易中心大樓，一家家餐坊，比鄰緊挨，競相飄香。空氣中，飄浮著食物香味、笑語叮噹、杯盤清脆的碰撞聲，吸引人尋路而去，目光集中在一家高朋滿座的義式料理。近午，餓意未生，卻不由自主的被嬌美的拉丁女侍給招引入內了。 長廊般的用餐區，擺設著設計新穎、材質輕巧的餐桌椅，一排的暖氣爐如捍衛士兵旁立著，外圍環以木條籬笆，籬外樹影婆娑，或奼紫嫣紅。長廊區為半露天似，玻璃罩的屋頂，天光穿越木條間隙而來，如上等的Pashmina(喀什米爾)薄巾，點召似的為部分人，輕披肩上，風情流轉，浪漫暖意齊生，我等來此不為食物，但是心情之愉悅，因這環境，坐下來是最好的註解了。 不是迷途為賞花，不預期的邂逅這風景，異樣的感覺，自心裡到感官，似和風，如浪花，一波又一波。 點了道Lasagna 蔬菜千層麵，內心有點惴惴，原因平日工作地點，方圓百尺內，以義式麵點為主的餐廳，兩步一家，從不以它們為覓食目標。女兒愛吃千層麵，每次坐在我對面，大大的盤子，一坨油油膩膩麵糰，灑上醬汁，要我品嘗，一小口，興致便打住。  波哥大，南歐移民為主，講西語的人口渡海而來，家鄉的食物也跟著來，道地口味，始於一盤蔬菜千層麵，叫人驚豔。 大大的白圓盤，一層如薄布的麵皮，裹成個方形袋狀，灑上的鮮紅番茄泥，成小圓波狀，中間綴以一小顆暗紅的番茄乾，食叉未舉，靜靜端視，眼前食物似是秀色的風景，伴著輕柔涼風，從容情致，不帶聲響，一起映入心底。 蔬菜千層麵味蕾之旅，於焉展開。切開袋形薄麵皮，中間餡料；菠菜泥夾雜著那波里蕃茄乾，菠菜泥細膩滑潤，清甜爽口。令人驚喜的是那波里蕃茄乾，猜是經酒類之液體浸泡過再入菜，無酸味，口感密實，咀嚼Q度與微甜，綿綿不絕。 尋常的午間，簡單的麵點，樸素的綠蔬，大地的色彩，自然的天籟，佐一杯哥倫比亞的香醇咖啡，波哥大的風情，南半球特殊風味的閒適，淺淺幸福之心，「凡事不過若此」之領悟，款款生起。 哦！不預期的波哥大風情，緩緩盪出。

那天接獲女兒來電，說：醫生告知將於12月31日安排催生。心中好生納悶，心想：預產期在元月1日，前後兩星期生產皆屬正常範圍內，怎麼有催生的必要呢？雖然心中頗不以為然，也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和一絲的焦慮。 猶記在我初為人母之前，慶幸獲得容老師給予的經驗分享，容老師知道我的擔憂後，淡定地說：「生產過程乃為人母必經的過程」，真是言簡意賅，一語掃除了我心中的陰霾。的確，母親的偉大就在於即便有再大的困境、橫逆，都阻擋不了母親護兒的心，母性光輝也在此顯現了。我相信女兒必能勝任這次生產的挑戰。我深以為每一位初為人母者，在新生命來臨前，心中肯定有著諸多期待的喜悅和惶恐！然而生命來自造物主，一切也只能全然交給上帝了。 說真的，在未成事實之前，擔心是難免的，因為任何的危險性都有可能發生的，我心中固然信心滿滿，認為催生一定不會發生，但必須在31日之前生產，否則，真得遵照醫師的囑咐做催生；心中又想：31日之前有個重要節日-聖誕節，哇！說不定寶寶提前在這一天來報喜啊！這對她夫家信奉耶穌基督的家庭來說，這一天可真是個大好日子，普天同慶、喜事成雙，實在太棒了！想著想著，果真心想事成，12月25日順利平安的誕生了一位可愛動人的聖誕寶寶！這喜訊一傳來，馬上帶來兩個家庭的興奮，特別是初為外公、外婆的我們，言談時眉眼之間，喜悅之情流露無遺！感受真是大不同啊！ 產程順利、母女均安，這是夢寐以求，老天賜予的最大祝福！也許是過去對孩子保護過度、呵護周全，即便如今孩子已為人母，但在父母心中他們依然是長不大的小孩，總要東叮嚀西照護的！不過，此時此刻，看到他們足以獨當一面，承受人生的諸多考驗與試煉，心中無比的欣慰，孩子真的是長大了！ 俗語說：「養兒方知父母恩」，初為人母的女兒，此刻想必也頗多體會吧，加之生性不喜麻煩他人，所以，她並不想勞師動眾、煞費周章，住院期間一切以醫院的供應為滿足；住進月子中心後，則由中心打理一切，完全忽略了傳統對產婦進補食療這一環！常聽人說：生產猶如身體經歷一場大地震、大變動，一切都有待修補、恢復，而最佳的修護期就是在產後坐月子這段期間了；也聽說婦人的一些病痛，唯有在產後可以得到優質、具體的最佳療效，因而，有人為了治療婦人病，還特別生個小孩，再做產後調理、保養呢，由此可見，產後的進補、調理何其重要啊，它可能還是未來身體狀況的關鍵。畢竟先有健壯的身體才有充沛的體能來照顧好下一代，不是嗎？但女兒卻不希望我們額外煮什麼補品 ，這一點最叫我心疼。 離開月子中心之後，我想我這做外婆的終於得以來幫點小忙了，怎奈過去當母親從沒幫初生嬰兒洗過澡，現今已是外婆的我，面對著這重要的大事還真是無從切入，實在是「手腳罕慢」、駑鈍得很呢！所以，照料嬰兒的一切大小事都是女兒一手包辦。初為人母的女兒，在月子中心這段期間並沒有完全休養，倒是認真的學會了如何育兒，她一方面聽取醫師、護士的建言，一方面從網路上尋找資訊，並與初為人母的準媽媽們交換心得，…等，綜合各家之言，讓她獲益良多，如今她已經是位駕輕就熟、了不起的媽媽了，不由得讓我打從心底的佩服她！  遠從金門飛到台灣，一心想煮些好吃的食品給女兒進補，但久未烹飪的我實在煮不出什麼好料理來，加上近來人人以清淡為時尚，我總不能每天從早到晚都一成不變的煮麻油雞、排骨湯吧？看著自己大費周章，大包、小包從金門準備來的土雞、排骨等等，空有好食材卻無巧婦亦感枉然啊！倘若擁有一手好廚藝，相信即便清水也能變雞湯，且菜色多所變化，能讓人胃口大開，誠所謂「食補重於藥補」。正懊惱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時，我轉念一想；坐月子最需要的是睡眠，如果嬰兒哭鬧，晝夜顛倒，為人母的徹夜辛勞，補眠都來不及了，哪來的食慾？所以，我來幫忙打理一些雜事，讓女兒多一些睡眠，不也是功德一件？俗話說：「睏飽卡好呷補！」可不是？如此一想，我心裡隨之快樂起來了。   坐月子這段期間，看到小倆口齊心協力照顧聖誕寶寶的溫馨畫面，讓我滿是欣慰！但也於心不忍，因為他們為要建立孩子正常的作息，寧願自己累，也不捨假手他人，全程自己來照顧，餵奶、換尿布、洗澡、哄睡、安撫哭鬧……，非常辛苦。難怪女兒有感而發的對兩位弟弟發出「母親照顧、培育我們是多麼辛勞！」的簡訊，讓我也感觸特別多！看著他們、想起自己，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我會選擇當一位專職媽媽，享受這份親暱、甜蜜、優質的親子關係，陪伴孩子成長、分享喜悅，一生一世了無遺憾，真的！人生苦短，特別是嬰、幼兒期轉變得快，瞬間便飛逝得無影無蹤，為人父母的豈能不珍惜？   生命的誕生是件神奇、莊嚴的奧秘，曾經，女兒擔心處此科技時代有很多人因為壓力，以及種種難以抗拒的因素而無法受孕，想不到這麼順利的有了愛的結晶，而且平安的在聖誕節喜獲上帝賜予的寶貝，這真是一份奇異恩典！回想女兒懷孕初期，因害喜而受了許多的苦。雖然我不曾害過喜，依然可以感受得到那一份苦楚，如今看著她抱著可愛聖誕寶寶的甜蜜模樣，想她早已把當初的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即使懷孕期間害喜得厲害，但小倆口子依然到處旅遊，因為訂金已繳，所以，他們還是克服了種種禁忌與障礙，依原定計畫出遊，讓我們懸著一顆心直到他們平安回來。想必我們的聖誕寶寶將來會是一位旅遊達人呢，因為在沒出世前就已經陪爸爸媽媽雲遊四海了。外公也因此許下諾言：等聖誕寶寶長大後，要出資讓聖誕寶寶陪外婆環遊世界80天，藉此來完成他久藏心中、未完成的旅遊世界的美夢！有人說：「有子（女）萬事足」，看來有孫子（女）也是萬事足了。家中新生命的誕生不但意謂生命的延續，更是心中理想、美夢的具體展現啊！   瞧這寶貝精力旺盛、動感十足、表情豐富，可愛的模樣直叫人打從心裡歡喜；但她哭聲之響亮、之凌厲卻是讓人招架不住的。身體好固然是原因之一，而老一輩的我卻不禁聯想到傳統習俗所謂的受到驚嚇，但不信邪的e世代人類依然老神在在，我只有甘拜下風了。說來奇怪，這還沒滿月的嬰兒就已經開始咿咿呀呀的發出學人講話的驚人之聲了，讓人不得不相信「累世智慧」之說，也唯有累世智慧方能呈現今日之早熟吧，要不然這麼小的baby就顯現出過人的聰明，呀呀學起話來。瞧那烏溜動人的雙眼深處，蘊藏著靈慧，逢人就露出歡愉、可愛的笑臉，這微笑可是世界通行的迷人語言啊！每當看見聖誕寶寶純真無邪的笑臉就讓人忘掉一天的疲累，所有的煩憂也都煙消雲散了。感謝聖誕寶寶帶給我們希望和美麗的未來！（上）

提起小王子，我們會聯想到他的玫瑰。哦！是的，小王子是因為和他心愛的玫瑰鬧脾氣，才離開他居住的B612號星球的。我知道，這不只是一個美麗的傳說，宇宙中是真有這麼一顆可愛的星星，土耳其天文學家在1909年用望遠鏡曾經觀測到一次B612號小行星呢！我著迷這一座小小星球，因為是小王子的故鄉。此外，我也和小王子一樣，從來無法忘記他星球上那株柔弱卻驕傲的玫瑰，她太特別了，真的。 B612號星球上的某個早晨，玫瑰向小王子展示她自己的四根芒刺，勇敢地說：「來吧！有利爪的老虎來吧！我不怕。」小王子反駁說：「我的星球上沒有老虎，而且老虎也不吃草。」玫瑰溫柔的回了一句：「我並不是草。」又說：「我不怕老虎，但怕風，你可有屏風嗎？」小王子說：「怕風？！對植物來說可麻煩了。」 「這朵花可真複雜，難伺候呢……」儘管小王子誠心愛著玫瑰，卻也很快對她產生某種掌握不住的無力感。他對她口裡許多不重要的話都認真看待，小王子變得很不快樂，於是離開他的星球，離開了他的玫瑰。 我是《小王子》迷，多年來收集了18種不同版本的《小王子》和他的相關書籍，包括我完全不懂的法文版：Le Petit Prince。作者安東尼‧聖艾修伯里是一位傳奇人物，渾身散發著獨特魅力，我迷小王子可不就是耽戀安東尼嘛！ 是的，安東尼，1944年7月31日清晨8：45，你駕著改造過的、以照相攝影器材代替機槍的洛希德P-38光明號，從法國科西嘉島出發，為要繪製一張地圖而出了此次攝影任務，自此你一去不返。機身上2734L代號殘片，寂寞躺在馬賽外海海底六十年。啊！好漫長的一夢，沉睡了的安東尼喲！你可還怨恨那個德國戰鬥機飛行員霍斯特‧李伯？他在你消失了六十四年後的初春，公開坦承當年是他將你擊落。面對這充滿戲劇性的荒謬，或者，你竟只是冷冷地打心底暗自竊笑？嘲諷著戰爭的瘋狂及不可理喻。 今年，小王子七十一歲了，1943年誕生以來被翻譯成250多種語言和方言，全世界已售出兩億多冊。這兩億多顆讀者的心堆疊起來，足夠造一座殿堂吧！讓愛與文學在這裡交會，互放光亮。 法國人愛《小王子》將他視為國寶，法國政府看重作家安東尼‧聖艾修伯里，甚至把他的人像和作品《小王子》主人翁印製成50法郎鈔票，在他失蹤五十年紀念發行。里昂聖艾修伯里機場也以他的名字命名，這真是對文學和創作者的最高禮遇與崇敬，此等美事若也能發生在我們的國度，那該有多好？ 小王子拜訪地球之前，曾去過許多星球，遇到許多值得憐憫的人。他看見一個權利慾很強的國王，在他獨自一人的星球上孤獨又可悲的整天發號施令；接著他遇到酒鬼、數學家、地理學家……，各自在他們的星球上全心全意沉迷在自己最愛的酒、數字、山川湖海之中……，小王子不了解，他們為甚麼如此執著，他帶著滿腦子疑問匆匆離開那些星球。其實，小王子不了解的，我們心裡都明白，因為在我們星球上、我們生活周遭，也不乏其人，不是嗎？ 某日，小王子來到我們居住的地球。他降落在一個沙漠，巧遇因飛機故障而迫降的法國飛行員安東尼‧聖艾修伯里；在他們倆相處的幾天之中，小王子念念不忘他的玫瑰，他懊悔地說：「我根本不應該在乎她口中的埋怨或氣話，對花兒來說，你只要欣賞她的美麗，陶醉她的香氣就夠了。那朵花兒薰香了我的星球，我卻從來不懂得享受那芬芳。她說的那些關於芒刺的事，曾經讓我那麼氣惱，其實我本該更憐惜她的……」「我完全不懂怎麼去了解人家，我應該以她的行為來評斷她，而不是跟她計較她的話。她薰香了我，照亮了我，我真不應該逃避她。我早該想到在那些小詭計背後，其實隱藏著她的溫柔、她的愛。花兒真是矛盾，可是我又太年輕了，不懂得怎麼愛她。」此時此刻小王子好想念他的玫瑰。他想回B612號星球去…… 小王子的玫瑰是有智慧的，玫瑰曾說：「如果我想認識蝴蝶，就得忍受兩三隻毛毛蟲。」說得多麼有哲理呀！小王子腦海裡浮現他在地球結識的狐狸朋友告訴他的話：「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楚。」 小王子重複著：「用心？」「唉呀！我可曾對我的花兒用心呢？」他有些自責。 小狐狸在書裡的第21章提到一個耐人尋味的單字「Tame」，有些中文譯本翻譯成「馴服」，有些版本則翻譯成「豢養」。小狐狸對小王子說：「你看見那邊有麥田嗎？我不吃麵包，麥子對我一點兒用也沒有，我對那些麥子沒有甚麼特別感覺，真是讓人難過。但是，你的頭髮是金黃色，那麼，當你馴服了我、豢養我，那就太棒了！因為那些金黃色的小麥，會讓我想到你，我會愛上吹過麥田的風聲。」小王子又想起了她的玫瑰，他呢喃著：「我的花兒呀！我對她有責任。她那麼柔弱，那麼天真，只有四根芒刺保護自己、對抗世界……。」小王子真的要回去了，他終於回去了…… 沙漠空曠死寂，除了風聲和隨風起舞的沙塵之外，彷彿還飄著一縷甚麼？用心去感覺，是的，用心─你會發現在無盡蒼茫中，鑲著一枚神秘印記，正柔弱嬌嗔地溢出一朵光焰：「謝謝你愛我」，這甜美的呢喃以很慢很慢的速度，消隱在墨藍色的夜空。 

民國17年底，金門縣黨務指導委員會成立，當時黨費係由縣府撥付，而縣府經費本十分拮据，陳寰分文不撥，就職未滿月，便被金門縣黨務指導委員李果、余文鈞、盧水玉等以不發黨費，破壞黨務為由，聯袂向福建省黨部控告，省府竟將陳寰撤職嚴辦。按當時的縣府所在地即是今日的縣商會，縣黨部是在今日的內武關帝廟內，今仍有界碑存在。 陳寰被控告，憤而自行請辭，金門各界主動集會研商，行文到省府挽留，並推派李毛律和許啟仁直接赴省府請留，省府告以「命令已下，無法收回。」李、許二人無功而返，金門的黨員亦聯名向省黨部控告李果和余文鈞二人，辦理黨員登記時舞弊，二人遂被調他去。 陳寰在民國十八年正月七日就任金門縣長，至同年二月十日，便無奈的匆匆下台，在位僅一個月餘，亦創金門歷任之縣丞、知事和縣長任職最短的記錄。 當年陳寰的施政作為與風格，其重點除上述研商修路事宜、戶口普查、嚴禁賭博外，值得一提是對衛生環境的改善和重視。民國十八年農曆正月初三日，陳寰親率縣府人員會同各機關代表巡查後浦市區，勸導清掃環境衛生，違者處重罰。 陳寰雖被停職，但對家鄉事務，仍十分關心。民國二十三年三月十日金門建設會成立選出許允楫（字維舟、廩生）、洪朝煥、薛福緣、林燕貽、顏臣宇、許允選、薛永黍、林策勳、陳天放(陳寰)等為執委，與菲律賓僑界大老薛永黍、林策勳等以實際行動關心金門建設，亦可見當時呂宋的僑界舉足輕重的角色。 民國26年（1937）10月日軍佔據金門島，大批島民逃離至廈島及同安等地，陳天放也參與金門難民救濟委員會的工作；大陸學者陳從陽先生則從《菲律賓華文報史稿》、《東南亞華人史》、《世界華人華僑詞典》、《菲律賓華僑華人訪問記錄》等書中看到有關陳天放的消息，這裏談到陳天放是金門人，曾在大陸當縣長（指惠安縣長）1942年秋，陳天放曾任日本佔領軍授意成立的「菲律賓華僑協會」秘書長，他還兼任了日本佔領軍控制的「華文馬尼拉新聞」（也譯「華文岷里拉新聞」簡稱華文報）的編輯。1943年6月16日被「菲律賓華僑戰地民主血幹團」刺亡等。這與家屬口述歷史不謀而合。 陳從陽先生從江亢虎的回憶錄中的材料大體推斷：1921-1922年陳天放可能擔任北甘馬仁省乃已中華學校首任校長，1921年初也曾經在「公理報」供職（任主筆）。1922年從乃已中華學校辭職。1923-1924年之交可能在菲律賓中西學校任教過。 江柏煒教授指出陳天放於1940年曾在上海世界書局出版《菲律賓法規彙編》，1941年春向世界書局寄《十日清談》書稿時是菲律賓嗎示描地省（Masbate Province)華僑啟智學校校長。陳從陽先生從《菲律賓法規彙編》一書中張君勱等人的序言中，進一步得知陳天放早年在菲律賓國立大學學習，後來回福建擔任行政職務（縣長），對政治法律頗有研究。 筆者訪問現年82歲的埔後陳福德老先生，他自幼聽取村中長輩提及，由於陳寰祖父陳振岩葬於面向今日莒光樓、「方舟山」的好風水，因而出了縣長。他還表示陳寰赴惠安任縣長時，還帶著同鄉的陳雁為貼身衛士，保護他的安全，後來陳寰看破官場又回馬尼拉市經商、從教，於當地被惠安人暗殺身亡；其後事由兄陳啟澤（即陳文溫）操辦。陳寰娶妻珠山薛氏，子陳伯卿、陳陽光兩人，畢業於廈門大學，分居鼓浪嶼、印尼。 經由田野調查及文獻資料查證發現，陳寰（陳天放）老縣長的事蹟輪廓已逐漸顯現出來，在這適逢金門建縣百年的今天，也對歷史人物補白一些，前人德澤遺風諒不致忘也。（下）

在一群多年的故交知友面前，容若除了感謝多年來的友情扶持外，更舉著酒杯感慨的說：「我這些年的坎坷和痛苦諸位都看到。自元配盧氏去世後，我寂寞、孤獨、絕望、心如死灰…。我這人討厭虛偽。說句心裏話，有時真想不透，人活在世上到底所為何來！為什麼總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我要娶回自己選擇的女人，跟她共偕白首。…我和她趣味相投、知情知意，絕不會因為任何挫折而放棄。我們都不是很年輕了，可以說這是歷經風雨、拒染污泥的蘭花，遇上了未老先枯的垂垂死梧桐。我們的情堅如金石，將相扶持著走過這崎嶇的人生道。」情堅如金石，特別能清楚表達容若的堅定決心。容若與沈宛的生活情趣，一如當年他與涵瑛一樣：「常常是一個吹簫，一個撥起七弦琴，樂聲悠揚。但他們最常為之的，是詩詞唱和。」只是，這一段得來不易的幸福日子竟如夕陽般般維持不了多久，美景無限好卻已是近黃昏。因為，這一段蘭花與梧桐的戀情，竟如曇花一現般在容若短暫的一生中，沒多久便隨著容若的辭世而結束。因感染風寒而寒疾復發，終至一病不起的容若，這位自云：「予生未三十，憂愁過其半」的相國公子──納蘭容若，竟以不到三十一歲的英壯之年，走完他短暫而淒美的人生旅途，結束他苦多於樂的一生。 呂大明讀趙淑俠《淒情納蘭》時，指出：「丹納 (H.A .Taine)的《藝術哲學》(Philosophie De L'art)說：『支配藝術是機智，是謹慎的態度和鑒別的能力。』王國維更在《人間詞話》引用詞來闡釋凡成大事業與大學問的三種境界，第一種境界是『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第二種境界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第三種境界是『夢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已在燈火闌珊處』。趙淑俠經營文學必然經過這三種境界，她的長篇小說注重裁剪功夫，文字的琢磨，反映丹納對藝術的要求，她懷著文人襟抱，抒情寫景溫柔婉約，更重要的是她寫小說完全將自己鎔鑄在塑造的人物情節中，說她跟著人物「生」或「死」也一點不虛假，若但丁不入煉獄，又怎麼寫出神曲？」趙淑俠的小說作品，這種「將自己鎔鑄在塑造的人物情節中」的創作手法，不僅在《落第》、《我們的歌》、《賽納河畔》等小說中，充分展現趙淑俠自己對文學、對生命、對社會的許多觀點；在她以歷史人物為創作題材的《賽金花》中，以及她的長篇最新作品《淒情納蘭》也都不例外。特別是《淒情納蘭》這部愛情經典小說，趙淑俠透過她的婚戀觀，將納蘭一生的感情故事呈現在讀者面前。這樣的一部愛情長篇小說，誠如呂大明的評論：「一位有深度的作家，必會在他們的作品中表露對生命的態度，也許生命之初像春寒凍結尚未春耕的大地，生命像春芽兒，一切都是渾沌的，沒有人間的七竅……逐漸的，在成長成熟中，一種使命感與對生命嚴肅的認知，使納蘭性德的詞寫得至情至聖，借趙淑俠悲情感人的文字描述，讓我們更深一層地認識這位三百多年前的偉大詞人。」王渝評《淒情納蘭》，亦指出：「趙淑俠的《淒情納蘭》基調是真善美，透過淒豔纏綿的愛情，豪俠暖心的友誼，她以凝聚心血的筆觸，呈現出靈魂離經叛道，行為溫厚體貼的詞人納蘭性德。」納蘭容若的一生，有了趙淑俠這部經典著作，他和涵瑛、沈宛之間，那種屬於中國式的含蓄、穩重與典雅的情感表現，那種發自心和靈、來自人性中最高潔雅致情操的愛情故事與婚戀觀，將更久遠地為世人所傳頌。（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