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後，我曾經服務的學校主任，有天來電請我去聚聚，要我和大家敘敘舊，真叫我有些受寵若驚。因為我不是從這所學校退休的，沒想到主任還記得我。他在電話裡說，每周四上午固定在體育室後面有一間辦公室，學校騰出空間來，作為退休教師聯誼之用。   第一次前往，主任親自到校門口迎接我們，並指示我停車路線。如此熱情的招呼，實在令我感動。由於我們是第一次來，不常出現的主任夫人也出現在我們夫婦面前，笑容燦爛的招呼我們入座，桌上泡好了熱茶，還有花生、瓜子，已經有七八位同事早就來了，幾乎都是熟面孔，看來他們已經聊了一些時候，因為桌上的花生殼和瓜子殼已堆得像座小山。   我和他們有十多年不見，大夥兒見我們夫婦到來，都覺得新鮮，一時竟成了全場的焦點，弄得我有些不自在。看見大家都發福了，兩鬢飛霜，臉上難掩歲月留過的痕跡，不過個個卻都神采奕奕，不禁憶起一些前塵往事。   我發現在場的黃老師駐顏有素，變化不大，而且他神采飛揚地把退休後的休閒娛樂：包括如何環島、出國等種種趣事，如數家珍地述說出來，實在令我刮目相看。因為在我的印象裡，他曾動過大手術，沒想到退休後反而身體強健起來。   說著說著，我忽然想起了陳老師，那位曾獲師鐸獎、科展屢獲佳績、始終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他年齡大我一歲，應該也退休了，怎麼今天沒有出席？大夥原本燦爛的笑臉全不見了，我即刻感到現場氣氛不對。難道我說錯話了？主任有些嚴肅的說，陳老師已過世多年，當時才五十多歲！我大吃一驚，猶記得他在乒乓球室矯健的身影……。接著他們又提到長我十來歲的另一位主任和組長也蒙主寵召，我內心不禁慨歎：每個人，生有時，死有時，也想起「黃泉路上無老少」這句話來！   之後我又去過幾次，發現白髮蒼蒼的靳老師每次都在座，他還是如同我過往的印象，閒閒的一個人，自顧自吃桌上花生，別人聊成一片，大多說台語，他也參與不進去。主任問我：「靳老師你認得吧？80多歲了。」我說：「認得啊。」主任很意外。靳老師向我微笑點頭，仍自顧自吃著花生。主任很喜歡他每次都到，很捧場。他雖不能跟人打成一片，卻很自在。看來他很陶醉在眾人喧嘩聲中那種獨有的寧靜裡。   回想當年我才三十多歲，上課鐘響要進教室，簡直要我命，因為當時有能力分班。只要上後段班的課，上課秩序我總是hold不住，甚至有次校長巡堂時也進教室幫我在後面維持秩序，更讓我手足無措。隔幾年，從他校調來了一位年過六旬教國文的靳老師，一口鄉音就像我父親那個時代的人一樣。我上課常碰到他迎面而來，對我微笑地點個頭，就進教室（他年紀一大把了，想來他任教的班級，全是後段班），卻一點也不緊張，閒閒地走入教室，然後閒閒地下課。話很少，臉上常有滿足的微笑，我真不知他課是怎麼上的，何以始終如此悠閒？   一次聯誼活動，全校退休教職員工包一輛遊覽車浩浩蕩蕩遊台南府城。中途下車休息，那時才早上10點，靳老師竟一個人跑去路邊攤買炸物（蚵仔嗲），自顧自吃將起來。後來12點午餐，他也吃得很開心，卻不去注意別人聊些甚麼，吃得滿嘴油膩，滿面紅光。   回首退休後，我老愛看電視名嘴談政治。他們大半橫眉怒目或者殺氣騰騰，似乎與世間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我竟整日隨之起舞，一副憂國憂民狀，實在傷身。有一天老妻實在看不下去，對我當頭棒喝：「學學人家靳老師吧！」終於把我敲醒，是該跟他學習，活在當下，隨遇而安，輕輕鬆鬆過好每一天！

  當棕色的靈柩被緩緩推入火爐，爐門隨即關上的剎那，月珠聲嘶力竭的哭喊：「阿母啊！」整個身軀像團麻糬似的倒在先生懷中，五十多年的臍帶終於被迫剪斷，不得不畫下了休止符。   月珠的誕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父母一連生了四個壯丁，可是讓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羨慕不已。在那個年代，四十歲還想要繼續生孩子，真的是老蚌生珠了，而且還會成為街坊閒聊的話題，有耳語：「人家夫妻就是感情好嘛！」也有人戲謔的直說：「增產報國喔！」但夫妻倆不顧別人的閒言閒語，有志一同，再生個女娃，此生即圓滿無憾了。   月珠的父母沒進過一天的學校，讀過一天的書，卻深具「養女防老」的遠見，因為曾聽家族中的長輩說過：「兒子娶了媳婦，就是老婆的了！女兒貼心，老來靠女兒勝過靠兒子！」再看看住在附近的好鄰居，丁大嬸的兒子結婚了，老人家逢人便喜孜孜的說著家中多個女兒，更熱鬧了！但是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沒幾年媳婦就逼著兒子搬出去住了。再說住前條巷子的老陳，妻子過世後一直是父兼母職，好不容易盼到兒子結婚，可以有個媳婦來打理家務，媳婦卻說結婚的前提是婚後不和長輩同住！   過來人的經驗和鄰舍的實例讓夫妻倆不顧大齡，要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那時沒有產檢，超音波更沒聽過，無從得知性別，自從有了這一胎，夫妻倆的心情真是五味雜陳，天天求神拜佛是必然，家族中的遠房堂表哥結婚多年膝下無子，時不時的暗示夫妻倆：「是否考慮過繼給他呢？」1/2的機率讓他倆難以說個是或非。   連續的陰雨天，下到要發霉了，好不容易雨停了，微弱的陽光從雲層中露臉，腹中的胎兒卻蠢蠢欲動，夫妻倆異口同聲的覺得是個好兆頭。當產婆說：「恭喜！恭喜！是個千金喔！」母親臉上的水痕早已分不清是額頭上的汗珠，還是眼眶中的淚水了，父親就像聽到天籟一般，懸宕的心霎時被撫慰了。接著兩人就為女兒的命名起了不小的爭執，父親說老來得女，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就叫明珠吧！母親說上有四個哥哥，眾星拱月，月珠好聽又有意義。   月珠出生時家中的經濟已略為好轉，喝的可是時髦的營養奶粉長大的，她的身形不像四個乾癟的哥哥，稱不上白白，胖胖倒是頗為符合，暗沉的膚色配上一雙家傳的標誌：瞇瞇眼，平實的長相，卻集六千寵愛於一身，四個哥哥就經常被耳提面命：「妹妹只有一個，不能欺負她，要愛護她！」這是家中唯一的誡命，不得違逆。至於在住家巷弄或是在學校裡，沒人敢招惹月珠，四個保鑣的陣仗，足以讓那些想要動手動腳的毛小子退避三舍了！   不擅讀書，要會做事，月珠兩者皆不拿手，若要分個高下，讀書略勝一籌，只因母親說：「女兒是要讓娘家寵的！」因此月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標準的家事「不沾鍋」。到了適婚年齡，父母急，暗地裡自己也心急，論長相，難以在眾人中凸顯；論學歷，比國民義務教育再多讀三年；論工作，迷你公司的會計小姐；論貲財，父母說不用拿回家，薪水足夠自己吃喝零花，唯一的優勢是：父母已提前分家產，公平均分的原則下，月珠仍分得了三百萬，與哥哥們平起平坐。   這三百萬的身價吸引了家族中的長輩來說媒，減重不是一、兩天可以見到成果的，俗話說：「眼睛是靈魂之窗」，那就花錢改造眼皮吧！先斬後奏，父母看到腫成小籠包的雙眼，不僅沒有責備，還盡是心疼。一周過後，怎麼看都覺得女兒的雙眼靈動有神像變了魔術一般。第一次相親就和對方看對眼，也難怪月珠會認為挨這兩刀的皮肉之痛卻賺到一個男朋友，絕對值得！   交往期間，父母對未來的女婿是左看、右看都滿意，鐵飯碗是主因，北部工作，家在南部，盤算日後月珠靠近娘家是必然。男方來提親當天，父母提出了兩大條件：其一不得與公婆同住，其二鑽戒一枚，作為定情禮。附帶一提：女婿雖是有殼蝸牛，但是房子老舊，要求徹底整修，才能當作新房。   婚後，寵妻的先生認為月珠所賺不過是自己的零頭，辭職在家努力做人比較重要！好在月珠的肚子爭氣，一舉得男，從此，在夫家的地位固若金湯。兩個月的月子，手不碰一滴生水，母親親手烹煮三餐加上三次點心，月子做完，尺寸足足大了一個size。雙滿月當天，月珠才離情依依帶著孩子回到自己的家。   單身時的自由自在，現在被奶瓶、尿布、哭聲所取代，父母心疼女兒，不時過來幫忙，有時兄嫂前腳出國，月珠後腳就帶著孩子回娘家小住，一來一往，父母與月珠都覺得這樣的小住不僅滿足了對彼此的思念，也是有趣的小旅行呢！   一對一都難以負荷，一打二可想而知了，為了一勞永逸，不顧已經置產與先生在當地的工作，月珠吃了秤砣，鐵了心，一面在娘家附近積極尋找房屋，一面悲情哭訴自己如何的不適應，幾乎要憂鬱症上身了，這一戰略頗奏效，即使天龍國的租金貴得嚇人，先生日後要披星戴月的通勤上、下班也在所不惜。   父母對於女兒搬回娘家旁邊真是失而復得，喜形於色，彼此相互取暖又更加便利了。嫂嫂們對於姑姑搬回來也是心中暗自竊喜，日後公婆生活中的大小事由姑姑主其事是再恰當不過了！無形中昔日相敬如「冰」的婆媳關係也就自然演進為相敬如「賓」，真是意外的收穫。   孩子越長越大，父母越來越老，月珠逐漸成為當然的代言人，小到幫父母買件內衣褲，大到生病就醫，完全由月珠定奪，兄嫂聽命配合就是了。父母晚年雖有看護全天候陪伴，只因月珠聽多了看護虐待長輩的事，乾脆每晚都在父母家過夜，天亮了才回自己家，父母看在眼裡，越發覺得當年冒高齡懷孕之苦是明智的決定，這個女兒沒有白疼啊！   前幾年，送走了父親，台灣諺語有句：「父親死，路頭遠；母親死，路頭斷」，在月珠身上完全不適用，女兒永遠是母親的心頭肉，母親臨終前還用微弱的氣息對著四個兒子說：「要照顧唯一的妹妹啊！」

  不似若前幾日風大，今日夜裡平靜無風，緩步走在雙鯉湖的環湖步道上，遠遠見那燈海在夜裡靜靜的閃耀著光芒，增添湖邊幾許繽紛。   平日在湖邊散步的人們，如同往常般走著，邊聊著左鄰右舍有些什麼新的小道消息；特意來的遊客，緩慢地在湖邊悠悠地走動著，時不時拍著照片。   走進光廊裡，閃耀的燈海彷彿將世界區隔開來。   快樂的孩子奔跑著，尚不知人間幾分憂愁與煩惱；邊走邊聊的年輕學子，討論著待會還要去哪裡夜遊，稍晚還要一起打什麼遊戲；手牽著手的戀人們，甜膩的怎麼也分不開，相機裡留下一張張合影；下班後聚會的年輕粉領們，穿越著光享受這一刻刻的自我；一起走著的小家庭，大人們牽著孩子的手一起穿越燈海、一起留下合照紀念；中年的大哥大姐們，偶爾三言兩語地聊著，然後匆匆地走過；穿著夾克滿頭白髮的老人家，微微喘著氣走在光廊裡，外勞遠遠地在後面自拍，拍好後邊喊邊追著老人家。   人生的剪影匆匆，穿越的光影與人群也不計其數。有燈亮的地方就有希望，有希望的地方就有光明，無論那是現實的光明，或是心裡點亮的那盞燈。夢想有時候就像那光廊般，走起來是如此地光彩明亮；有的時候就像那尚未到達的路上，仍暗著尚未點燈。   無論如何，人生沒有永遠地平順，但黑暗過後的光明總在另一頭等著你，最後，你會穿越那光璨璨的燈海，走向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與夢想大道。   穿越過的孩子喊著彩虹光廊，那稚嫩的聲音迴盪著，長長的燈海依舊在夜裡閃耀，如同那光明一直都在，只是，你走到了沒有。   走吧！總要先前進，才能到達目的地呀。

  六   我面對這些袍澤，他們的苦惱也就是我的苦惱，我們是命運共同體，如今面臨投胎轉生之際，我也沒有甚麼高明的想法、明智的抉擇，可以給他們忠告的。因為我自己也有不少困惑，大惑如終身不解，連作鬼都不得解脫的。   我曾祖父在前清之時，一八六○年跟著僧格林沁守在大沽砲台，英法聯軍要進攻北京的時候，我曾祖父登高一呼，擎起一把大刀，喊一聲眾官兵：「衝啊！殺啊！殺洋鬼子啊！」聽說我曾祖父非常英勇，向敵陣一頭殺了進去，但是刀槍終究敵不過槍砲，我曾祖父為皇清壯烈殉職了。   我祖父受了感召，去投考大清的海軍，是北洋艦隊濟遠艦的大副。一八九四年清日海戰，老朽的滿清政府，遭受新興的日本小伙子一記重拳，北洋艦隊全軍覆沒，慈禧太后掩被哭泣也沒有用，然而我的祖父中彈陣亡了。   一九三七年，我父親在淞滬戰役中，跟謝晉元團長死守在四行倉庫。身為連長的父親，身先士卒，他們八百壯士奮勇殺敵的精神，真是氣壯山河，天地同悲，鬼神飲泣，他們發揚了軍人魂，然而我父親壯烈殉國了。   父親一死，家中頓時失去了倚靠，生活陷入了困境，母親含辛茹苦把我養大，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想要讀書了。我不得已只好早早去當了紅小鬼，憑著一身是膽，一路南北征戰，出生入死，衝鋒陷陣，建立了不少功勳，在上海解放戰役之後升上營長，然後就跟著紅旗飄飄向南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誰想到就在蕞爾小島的金門踢到了鐵板，千秋飲恨萬軍營。   想到世上只有中國苦難多，我到底應往何處投生去呢？   我看到許多袍澤把自己髹成一身白色，從頭到腳都是白的。有人則髹成一身黑色，通身都是黑的。他們不守「鬼矩」，想要騙鬼，不知閻王爺這一關過得了過不了，我也無從得知。   不過依過往的觀察，世上總也不乏假洋鬼子，可見鬼主意時時都有，也有不少鬼蒙混過關的。我只能見鬼而不怪鬼了。 敬愛的陽世同胞們   我現在正面臨投胎轉世，中心徬徨無主，不知選擇往那兒去是好？請以您們人世的睿智，給我中肯的建議。現在閻王催逼，時間異常迫促，所以請不要拖延不決，讓我翹首空望。   孔老夫子說：「不知生，焉知死？」我的老鄉孔子已經說得那麼清楚明白了，我如今就是不知要生往何處？自然不知道將來要怎麼個死法？應該怎麼個死法？生怕又碰上無情的戰爭，到時又死滿一地呢？我也死怕。   想到這一輩子，沒能生兒、育女、養老、送終，辜負父母鞠育的期望，只能報以填死溝壑，幽幽我心悲，思之令人慟絕。因此，我懇求您們大發慈悲，給我指點一條明路，讓我可以重見天日。   孔子他老人家的智慧真是沒話說，不僅通古今，而且貫兩間，給我深刻的警惕，可見聖人畢竟與人不同，言人所不能言，甚至言鬼所想言而不能言。   敬愛的陽世同胞們，我要先知道怎麼個死法，才決定要怎麼去投胎？要往何處去投胎？我眼下是驚生驚世，不願再被人罵是豬頭。請陽世的鄉親同胞朋友們，給我一點忠告一點建言，再生之恩，那真是昊天罔極，我來世作人也會頂禮感戴的。謹再拜。 秦正揚鬼白於森羅殿上　（全文完）

  年過十五，進入常態，正逢二二八連假的最後一段時光，催著另外一半去喝「下午茶」。下午茶，在我倆的日常生活中極少出現。   第一站來到慈湖三角堡的咖啡屋，一開始不曉得點什麼好，老闆脫口說「來金門不吃『混蛋』，就像沒來過金門」之類的話，好吧！嚐嚐看，加上其它吃的、喝的，我們開始了悠閒的午後時光，慢慢來、慢慢等，太陽慢慢的下山、下山，這時候聽起來怪怪的，落海，更不適合，看它漸漸的往下，這機會真是難得，平常哪來的時間去好好的看它呢？   其實，我們是一邊看落日，一邊等鸕鶿回來，回哪裡呢？好像是慈湖再過去一點的樹林裡，聽說昨天是五點半到六點之間，飛回了一萬多隻，嚇人喔！這麼多的數量，可惜今天近六點了，牠們還不見蹤影，聽到另一桌的遊客說不久前在另外一邊有看到一些，帶著點遺憾，我們前往下一站，卻見路的右手邊木麻黃樹上不少黑影飛來飛去，原來牠們已經回來了，有的顯然已經在休息了。   天色不夠暗，雙鯉湖的燈景還沒亮，我們先去南山的午茶店，本來以為可以坐下慢慢享受的，但感覺到店家似乎要休息了，於是我們買了麵包（買二送一），繞著湖邊欣賞美景邊大快朵頤了起來，根本不用等到明天就吃完了。   生活，還是簡單一點的好，下午茶、看落日、等鸕鶿、賞燈景，不為別的，只為一成不變的生活裡增添色彩，難得有時間可以慢慢的來。

  金門高中烈嶼籍的老師好像特別少？   細數一下，前期有洪文向、洪福海；中期有洪福全、洪春柳，現今有劉雋迪、洪玉萍。   以金門五鄉鎮的人口比例來說，金門高中烈嶼籍的老師果然是少數，不過也沒缺席過，算是一脈相承。   烈嶼籍的老師在金中為何人數特別少？並非烈嶼子弟不優秀，而是大部分有志教職的烈嶼子弟在台灣完成大學學業後，他們對服務地點的考量還是以「離家近」為優先，首選烈嶼國中。大部分老師就此安居烈嶼，直到退休。若因故跳槽者，則直接遷往台灣，因此，位於大金門的金門高中就這麼被忽略過了。   民國68年，烈嶼籍的洪福全由師大英語系畢業，他的服務選擇，第一志願是「離家近」的烈嶼國中，但因當年烈嶼國中無英語教職缺額，故依序轉發至第二志願的金門高中高職部，即後來獨立的農工職校。   高職一教7年，期間，洪老師結婚、生子，太太在金城工作，家在金城。又是居於「離家近」的考量，民國75年，洪福全老師轉調金門高中，既安居，且樂業，直到民國105年退休。   細數來時路，小學3年、高職7年、高中30年，洪福全老師的教職生涯足足40年。「世事難料，年少時，從未想過我與金門高中如此緣深！」洪老師如是說。   「身為金中烈嶼籍老師，洪老師對烈嶼學生會特別照顧嗎？」   「多多少少吧，人不親土親。   金門國中生的升學比例，高中約4成5，高職約5成5。烈嶼國中每一屆畢業人數40人左右，因此，按一般比例，升讀金門高中者僅有10多人，分配到10個班後，一班只能有0～2人。我是英文老師兼導師，任課最多3個班，能教導到的烈嶼學生到底有限。   長期的觀察，我感受到烈嶼子弟在金中都很認真、踏實，但由小金門跨海躋身於人才濟濟的大金門，出頭的難度自然也升高。大體上，烈嶼子弟程度雖以中等者居多，但優秀者也不乏其人。歷年來，透過保送制度，升讀醫學院、師專……等等，返鄉服務，也都成為金門社會的中堅。   當然，升讀大學後，留在台灣發展的烈嶼子弟更多。」   「在學校裡，有人認為烈嶼學生是學務處生活教官的常客，大錯不犯，小過不斷，同意嗎？」   「小金的孩子並沒有比大金壞！但因小金門的孩子們都要住校，一天24小時被管制，長時間暴露在教官們的耳目之下，生活一旦散漫，行為就難免出錯，教務處多播音個幾次，就造成了『常客』的刻板印象。事實上，都是些小過小錯，並不至於成群結黨鬧事。」   「洪老師的教職工作，由高職到高中，可否比較一下兩校的校風？」   「早期的差異性明顯。基本上，高職學生活動力大，發展較多元；而高中學生讀書意願強，一心一意拚大學。   近年來，差異性逐年趨小。高職生保送大專的管道已暢通，確定升學目標者已懂得積極進取；而高中生在台灣廣設大學後，讀大學已不再是窄門，『讀有餘力』者得以適當地發展其活動力了。   至於就業市場，我也觀察到：在金門，高職生從事於各行各業的人數可能比高中生還多。因為高中生赴台灣讀大學後，除了少部分人能透過保送、考試的管道，返金進入公教界外，大部分人都留在台灣工作。   可喜的是：金門的孩子，不論高職生、高中生，他們的社會適應力都非常良好。」   「40年的教職經驗，洪老師看過許多孩子的成長。目前，如果有徬徨於升學方向的國中生請教於你：『選擇高職或高中，首重什麼？』洪老師會如何回答？」   「興趣！找到自己的性向，路才能走得長遠。」   當然，當下的學習意願是非常重要的。國中畢業後，你最想學什麼？就去學什麼。條條大路通羅馬，目前的社會，資源豐富，學習管道多元，入學機會開放。由高中直升大學固然是一條大道，由高職保送科技大學也是一條大道；先讀大學再就業固然是一條大路，先有工作經驗再讀大學也可以走出一片好風景。   反之，如果缺乏學習意願，不管進入高職、高中，升讀專科、大學，都是青春的浪費！」   「洪老師的教職生涯有一特色：角色多元。歷經英文專任老師、導師、教學組長、衛生組長、教務主任。請問你自認為最勝任愉快的角色是什麼？」   「專任老師要專心於任教科目的教材、教法。 行政人員要有服務大眾的熱忱。   相較之下，我還是最喜歡當導師！因為導師和學生的互動多、情感深、影響大，最能獲得工作上的成就感。」   「常言道：『換一個位置，換一個腦袋』，這句俗語的解釋有時是正面，有時是負面。洪老師在歷經多元角色，換了幾個位置後，如何看待這句話呢？」   「我持正面的看法。位置不同，角色不同，對事情的考量點自然需要有所更動，否則舊腦袋難以勝任新角色。只是腦袋可以改，初衷卻不能忘。   我從事教職的初衷是：把書教好，把學生帶好！   不管社會如何變遷，校園環境如何複雜，學生始終是教育工作的核心。」   回顧40年教職的來時路，烈嶼籍的洪福全老師肯定且情深。「我很欣慰這一路上的順順利利，也很慶幸能認認真真地完成每一項工作角色。」

五   十殿閻羅拿了死鬼名錄，發現這些死鬼戰士多是來自儒學的聖地、齊魯詩書之家的載籍人士，少數是蘇北與其他省市的人。祂一一核對姓名、籍貫、里邑與年歲，所有的戰士必恭必敬，不敢吭一聲；他們不怕牛頭，不怕馬面，不怕刀山，不怕火烙。他們只怕無間地獄。 閻羅王戴著羽冠，穿著蟒袍，對著眾死鬼宣講道：「你們待在這裡太久太久了，陰氣太重，實不相宜，這對於地方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祂頓了半晌，眼睛瞬視了死鬼：「你們不要再執著，該放下就放下了，何況上天有好生之德呢？應考慮投胎轉世去了。不論你們心中有甚麼積怨？不能放下也得放下，只有放下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你們才可以去投胎轉世，才可以在人世結善緣？」   眾鬼面面相覷，不發一語，覺得閻王講的並沒有錯，心想此生大業未成空留遺恨，不能再懷有鬼恨了，才能好好再世去為人。然而想到生前死後兩間空幽幽，天乎地乎人乎鬼乎，誰知吾心乎？   按照陰司的規定，老鬼如果死去了就叫斬（拼字，斬下為鬼），不能再投胎轉世，就永世不得翻身了，只能在無間地獄裡忍受那種無窮無盡的苦楚。這是鬼最怕的，人怕鬼，鬼怕斬（斬下為鬼）。   如今閻羅王網開一面，要這一群戰死鬼不要再沉淪，不要再哀怨，不要再自責，歷史已經翻篇了，不要再去追究歷史責任，應重新去投胎轉世，再世為人。只見十殿閻羅殿上，眾鬼悲不自勝，心有千千結，這個結如果打不開，再世為人也是禍害。   此刻面臨著轉生之際，想到家中父母與妻兒一別成永訣，生不能仰事父母，俯畜妻子，那種痛徹心肺，連作鬼都不得寧心。大家想到這兒，就拿了58度的金門高粱酒來，往生之前再痛飲一回，袍澤紛紛狂歌而縱酒，有人喝開了就起來跳舞，稱為醉歌鬼舞。一輪明月當空，清輝瀉地，在森羅殿前廣場且歌且舞，大家按拍浩然而長歌：   我歌月徘徊，   我舞影凌亂；   生時同交歡，   死後各分散。   起舞弄魅影，不是人間，勝似人間。大家低徊詠嘆：   生時同交歡，   死後各分散。   這些死鬼多是農村子弟，沒有知識，如今在酒精的催化下，跟著人家一起詠歌。想到即將要去往生了，到底要往何處去？何不乾脆做一個醉鬼，可以省卻多少煩惱？大家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就再一次鬼叫吧！把多年的鬱積發洩淨盡，重新再去為人。   他們擔心萬一再選錯邊，已經死過一回了，難道再戰死一回不成嗎？到時閻羅王問說：「怎麼你又來了？」將何言以對。   第一次被騙情有可原，第二次再被騙就是笨死了。如果成為笨死鬼，閻王爺就要罰先做三年苦役。然而該怎麼選擇呢？因為沒有人給他們出鬼主意，許多鬼不知何去何從？   根據陰間的鬼錄，這些戰士出身千奇百怪，他們供述的心路歷程，有如下的記載：   有些鬼想到前生是枵兵，家中沒有飯吃，被迫不得不去當兵求食而成為一個求食兵。想到人生只求一碗飯吃，不得不去賣命，跟畜牲有甚麼差別？心想：「如果還是要再賣命打仗，還不如去投畜牲道。」   有些鬼想到自己死後是餓鬼，生前沒飯吃，死後也沒有人春秋祭祀與拜拜，享不到子孫的血食，是一個餓鬼。如果是一個餓死鬼去投胎，命運會好到哪裡去呢？誰會喜歡一個餓死鬼？   有些鬼想到被拉夫糊里糊塗去當兵，不知為誰而戰？為何而戰？跟著人家一路搖旗吶喊，成為一個戰死鬼；如果再去投胎轉世，又碰到了戰爭，又被拉夫搖旗吶喊成為戰死鬼，那真是百死莫贖啊！所以要睜亮鬼眼睛，找一個好去處。   有些鬼平日沒唸阿彌陀佛，也沒有受洗過，因此西天無路，天堂無門，又怕走錯門投錯胎，跑到窮人家去忍饑挨餓，賣身賣命，只為圖一口飯吃。想到人生這樣多淒涼啊！何必再世去為人呢？因此憂思愁苦，心中非常的苦惱。   但是假如不去投胎，他們會更苦，沉淪無間地獄，苦得沒完沒了。因此儘管怕再世為人，出生之時將不得不號哭一聲鬼別，再輪迴到凡塵。（六之五）

  位於老家前面舊藥局前，突然多了一個攤位，上面寫著賣熱狗、大腸與冷飲之類的東西，想必是藉由附近的公園重新整修因人潮眾多而來。這當然是商機，連本來就紅的店家更加火紅，原本中午後還有庫存，現在到假日，過了下午三點，就用紙板寫著完售，已經把店裡頭最熱門的商品給賣完，要是顧客想買，只能買還沒賣完的東西，不過，往往都是比較少人買的，但有些人會覺得先嘗試一下這間店的東西，以後真的要排隊再說，要知道的是經常不見得排了隊就真的能夠吃到。   而那個攤位也不知道何時在的，也不知道何時跟屋主說好，前面的位置可以擺攤。但是，我與家人還是一致認為，這個攤位還是離公園稍微有點距離，很多人都是為了公園可以遛小孩慕名而來，確實也有許多適合低年齡層的小孩使用，不見得會肯賞臉買攤位的東西。如果餓了，撐晚一點，到附近的夜市去吃就好了，夜市總能滿足人們的想像，只要你想得出來能吃什麼，幾乎在夜市都能夠吃的到。而上餐館或許也能有不同的變化，只不過也是得考慮一下自己的錢是否足夠。   而對面的攤位在我們不經意間開張了，但是，見到沒什麼客人，很快就又收攤了。我與家人討論，倘若是自己要做生意，做這樣小吃類的生意，大概會想要專門設點，然後建構一套標準作業流程，讓這樣的流程順暢就好。另外，還是要跟街坊鄰居打個招呼，以免影響眾人的平時生活。我瞄了一下招牌，是用手寫的，每一種都有它的價格，每一樣都是稍稍比其他地方貴了些。或許是因為成本問題，也或許是因為會來這邊而吃東西的是有它的需求性，所以，買貴自然有它的意義。   正當我們在家裡討論攤位，討論得沸沸揚揚之際，那個攤位卻無預警的收起來，大概是因為等了一會兒都沒有人來買，所以攤位就越來越少，想要擺攤的人少，對於許多人而言選擇性就少，眼看攤位即將成形，卻又一下子就搬走，這讓我們覺得懷疑，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又收起來了。本來想要懷念過去周日的夜市時代，希望許多人通常都有深刻的記憶，而等到觀光夜市盛行之後，這類型的夜市慢慢的被取代，或是很容易受到前者的影響，進而就會覺得一個地方最常有夜市。   如果是我們，我們會建議他往公園的方向去停車，而不是用攤位的方式，因為用餐車的方式，會節省很多成本，當然也可以吸引到前來公園的人們，讓這些人們可以買他的東西進而賺錢。但是對面的攤位卻沒有這樣做，他算是半途而廢的搬走了他的東西，然後可能伺機而動。當然，做一攤生意，還是要考量成本，考量人事，以及把帳目算清楚。但最怕的還是沒人買，沒人買會比任何事情都可怕。   只是對面的攤位是否會讓這條街重新興盛起來，還是一樣貧瘠，就看是否有什麼新的規劃。但是，有新的突破，就是有它的好處，至少想吃東西，就可以吃到。

  金門高中許清土老師的教學生涯一共42年：金湖小學1年、卓環國小1年、金湖國中5年、金門高中35年。如果不是65歲屆齡必須退休的限制，「教不倦」的許老師還想教到70歲呢。   學生稱「土哥」，同事稱「阿土伯」。教數學，編南一版的數學教科書，曾獲全國師鐸獎、Super教師獎，永遠活力十足的許清土老師常常讚歎道：「數學真美！」   一般人覺得抽象、頭大的數學，何美之有？   且聽阿土伯娓娓道來。   「數學之美，包括了結構、邏輯推導、演繹……等。學習數學，可以培養我們思考、分析、邏輯……的能力。   發現行星繞太陽運動三大定律的天文學家克卜勒（Kepler）曾說過：『幾何學有兩個寶藏，一個是畢氏定理，另一個是黃金分割，前者有如珍珠，後者有如黃金。』   畢氏定理是歐氏平面幾何的核心結果，一切初等幾何的計算永遠離不開它。以它為中心，我們可以把一大部分數學連結起來，可說是『吾道一以貫之』。   而黃金分割是一線段分成長度不等兩段的最佳分割點。其中，1.618近似值的黃金比例，更被稱為神的比例。此比例廣見於各個領域，如天文學中，地球與月球平均密度的比例，如藝術品中，達文西蒙娜麗沙畫像頭部長與寬的比例，如大自然中，蝴蝶前後翅膀寬度的比例，以及五瓣梅花與三瓣百合花的比例，……，黃金比例能予人美感，讓人賞心悅目。   數學的求知活動，通常分為兩個階段（1）發現；（2）驗證。發現的過程，有思索、推理、猜測、嘗試錯誤，是創造思考的本質，是數學最美、最迷人的部分。而驗證是用來証明或推翻發現，則屬邏輯推理的層次。」   42年的教學生涯，除了國中最後2年兼職教學組長、高中最後1年兼職校長秘書，許清土老師足足當了39年的導師。   民國73年，許清土老師一來金門高中，即被指派當了7屆21年的「好班」導師，後來，則抽籤當了數屆「普通班」導師。不論帶好班，帶普通班，許清土導師都嚴格要求學生對生活常規的養成，例如每節下課，值日生一定要清理黑板、講台，例如段考之前，不准學生輕易請假自修，……，因為他深信：「生活常規做得好，凡事規律，按部就班，讀書的效率自然高。」   再者，安全第一。「學生有活動，導師一定要到場。是關心，也是放心。」即使學生利用假日練習學校活動，「導仔土哥」也會撥空前往，趁機會和學生打成一片。   對教育工作永遠精神奕奕的許老師，其長保活力十足的源頭活水到底是什麼？   「教學是一種藝術！能站在講台上，把自己的所學所知分享給學生，對我就是一種快樂！教好班，雖承擔了重大的升學壓力，但學生的共鳴高，『得金門英才而教育之』，亦是一樂也。」   除了教學，當年以第一名佳績畢業於師大數學系的許清土，於民國92年，在恩師林福來教授的看重下，離島的許老師參與了臺北南一版數學教科書的編寫，其後，又以教科書為藍本，編寫課堂講義。   社會變遷，師生關係由古早的「敬畏」發展為今日的「親切」，許清土老師由「許老師」教到「清土老師」，再教到「阿土伯」、「阿土哥」，數學的教材沒有太大的改變，但師生間的教法、應對有改變嗎？   許老師強調：「教育有愛，有常規，有底線。我要求學生，上課可以輕鬆，但不可輕挑。例如我先以身作則，上課不帶水杯、不喝水，當然，也不許學生上課吃東西。」   因為教數學主科，又是導師，在校期間師生天天見面，既是經師也是人師的許清土老師，他和學生們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尢其是初來金門高中、帶好班的那些年，充滿拚勁的許老師帶著學生拚大學聯考、衝升學率，主動留下學生加強「免費的第八節」！   學生畢業後，「師生成朋友」。教學42年，因為投入，所以長保教育熱忱的許清土老師，桃李滿天下，廣布於金門各行各業，尢其是教育界、醫界。細數歷屆的得意門生，許老師欣喜如數家珍，既欣慰於學生們長期以來和他的良好互動，更欣慰於幾位海外、臺灣的門生還不時會回金門看看高中的導師。

四   人死後四十九天是中陰身，要按照各人的業力，發往六道輪迴裡面去。但是戰死者除外，戰死者殺氣重，戾氣深，要在地獄裡頭千磨百轉，消除怨懟與恚恨之氣，所以我們是一群老鬼。鬼老了之後是怎樣一個鬼樣子呢？你們沒看過當然不知道，看起來會鬼嚇鬼，不要說鬼嚇人了。   金門戰死鬼太多，十殿閻羅最近下了一道敕命，說這些死鬼空耗糧食，成天躲在地獄裡面，不事生產，無益於國家社會，因此不能繼續待在陰間裡頭，必須投胎轉世。這在萬軍營中引起極大的震撼，因為大家怕投胎，尤其怕再投錯胎，大家聚在一起討論，只聞鬼聲啾啾。   大家想到前生奮戰，可謂氣吞河嶽如虎，那是多麼雄壯的隊伍，多麼自信的部隊；如今曝骨沙場，沉湎陰曹地府，不禁悲從中來，空悲咽，空悲咽，忽從曠野之中傳出了一絲幽幽的鬼聲：   一百里地走了九十九，想要勝利還得往前走；擦把汗，擦把汗，加把油，加把油，勝利就在咱前頭。   歌聲一傳出之後，馬上有人應和，一傳十，十傳百，整個萬軍營區忽然歌聲嘹亮，聲震土地公，祂趕緊拄著拐杖施施的出來一看究竟。儘管彼此相處了幾十年，祂從來沒有聽過鬼唱歌，尤其這麼一群死鬼所唱的雄壯軍歌，祂深受感動，也跟著應和號了幾聲。   許多戰士都留下了眼淚來，近淚無乾土。   想到徐蚌會戰，我們把國民黨軍重重的包圍，在天寒地凍之中，千里雪飄，大地冰封，國軍受到包圍，只見每一個人饑寒交迫打哆嗦。儘管國軍飛機來空投大餅，有些埋入雪地之中，有些被我們撿去吃了。   老百姓都用獨輪車千里為我們運送糧食，我們故意在上風煮飯，那種飯菜香飄過雪地飄過壕溝飄過鐵絲網，飄進了國軍的鼻孔裡邊，那些餓飯的戰士，一個個涎著臉爬過了鐵絲網，他就成為我們的袍澤，如今他們也一起唱歌：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是葉飛的部隊，   我們是殺敵的好漢。   端起衝鋒槍，   帶上手榴彈，   哪裡有敵人，   就到那裡幹。   我們是人民的解放軍，   我們的名字天下傳。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是葉飛的部隊，   我們是殺敵的好漢。   作戰打衝鋒，   靈活又勇敢，   活捉蔣湯軍，   繳他的重機槍。   我們是人民的解放軍，   我們的名字天下傳。   徐蚌會戰之後，接著是渡江戰役與上海解放之戰了。渡江前夕本來風和日麗，沒想到四月二十一日凌晨起渡那一天，突然間起了江霧，真是天助我也。幾百艘帆船在霧靄中前行，好像王濬樓船下益州，直趨石頭城了。想到天道悠悠：   興、衰、成、敗、存、亡、死、生，雖曰人事，豈非天運乎？雖曰天運，豈非人事乎？   這個六朝的古都，亭台樓閣的煙花之地，鍾山風雨起蒼黃，就被我們解放了。我們是那樣的志得意滿，認為天下不足平了。   接著打上海，湯恩伯幾十萬大軍又打垮了，一路向南逃跑，我們的大軍立馬猛追，一路狂「喝湯」。上海解放三天之後，那晚的慶功會上大家士氣高昂，我們就搭乘火車到江西上饒，然後東行入閩。   福建多山，我們身上背著武器裝備，用騾馬馱載輜重，就一路翻山越嶺，在崎嶇不平的山路，在濕熱多雨的夏季；許多騾馬跌到山谷摔死了，許多戰士得了疾疫，很多人都倒在半路上了。   長官為了鼓舞軍心士氣，就教我們今晚唱的這一首歌：   一百里地走了九十九，想要勝利還得往前走；擦把汗，擦把汗，加把油，加把油，勝利就在咱前頭。   是的。一百里地已經走了九十九了，我們充滿了信心、勇氣與希望，接著在福州戰役、大嶝島與廈門戰役，我們無不摧枯拉朽完勝。閩海之戰就只剩下金門島了，但是決定成功與否的不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而是最後那一里了，所謂「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我們在金門這一簣沒能累上，整座山就崩頹了，我們喝湯喝得太大意了，不想在金門被熱湯燙到了，成為我們這一生中最大的敗筆啊！   大家又唱起了鬼歌：   古寧恥，未曾雪；   解放恨，猶未滅。   想到薄命長辭父母別，生不能同室，死不能同窆；死別已吞生，生別長惻惻，從此成為別世之人、異域之鬼。   所有袍澤席地而坐，擊股相和而歌：   家人長訣！家人長訣，滿座哭聲如咽。   想到再回頭已百年身，一曲悲歌，慨當以慷，憂思難忘。再想到征戰一生，如今命歸黃泉，功名塵歸塵土歸土，從此生死陰陽兩茫茫；只有在萬軍營的墳塚中，忍受無情歲月的摧折，戰士們無不泫然而泣下。   散卒心猶赤   哀哀淚不收 （六之四）

我在梅山山上 看見海上 看見澎湖的花火 花火也看見我 阿里山想念澎湖拱北山 方塊酥想念黑糖糕 嘉義後驛小澎湖 想念澎湖灣 我在梅山山上看見 故鄉馬公向我揮手 看見辭世多年的祖父祖母 頻頻向我揮手 啊，手勢充滿淚水 充滿澎湖的風 急速向上奔騰的花火 彷彿伸手可及 我看見梅山終於伸出手 摸到了 激動而熱烈的花火

不想看到白 忍不住又染了起來 青絲 烏黑 代表年輕 白 顯蒼老 顯歲月 顯年輪 用現代工法修補 白 於是又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