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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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孩子愛的迷失
一篇文章,惹了心頭萬千情緒;一場愛的迷失,讓身為父母盡是傷透了神,必要釐清的愛戀,是如何導回正軌?終究還是「理」、「情」殊途,面對孩子,是父母一輩子的課程,而歎聲此起彼落從不間斷的,卻是該如何與漸長的孩子圖個最圓滿的互動!先前因同事間分享了一篇文章,是心甚有戚戚然,世情不就是如此?很多道理都擺在那兒觸心可及,卻偏無法倚仗在這條似是而非的路途上,悠哉面對! 養育孩子,是犧牲?抑是奉獻!當掏盡了畢生的情感於孩子身上的當下,卻總會因逐漸迷失在毫無自我的時間與空間,導致隨著孩子日益漸長的歲月流失裡,也頓時失去了生活重心與倚靠,甚而轉為依賴孩子、途增莫名的負擔。「女人的生存之道,不該只是放在家人的身上,而是得做好『一個人生活』的必然準備」,這是一句理論,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人說,有智慧的媽媽應該是邊照顧孩子;也得邊和孩子一同成長,共享生命的喜悅。興趣!是絕不能因為投身於家庭、奉獻孩子後旋即兀自拋棄,當陷入了「愛的迷失」之間,那麼付出的愛是否可能變質為「對孩子愛的操控」? 在陪著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也總不斷的自我思考,該如何才能與孩子培養出最好的相處方式?錯誤的傾聽方式常左右著那偶然失了控的情緒,盡是要求孩子改變想法,抑是批評孩子的行為舉止,此舉不若是讓孩子更形挫折與愈形封閉內心的自我世界,作家聖‧修伯里曾說過一句話……「愛,就是引導你回到自己的一個輕柔的過程」,道理是這麼樣的淺顯易懂、清晰可及!而在碰著親子之間產生磨擦的當下,卻盡是一股主觀意識導引。孩子啊,孩子!無異是身為父母的一生中,最大也是最艱深的修練課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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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神萬人祈福大團圓
2013年,9月11日至22日台灣省雲林縣北港鎮朝天宮,恭迎遍布世界各地聖上 媽祖會香團聚,萬神一心,共創媽祖神像最多的金氏世界紀錄,留下歷史上輝煌的一頁。媽祖威靈顯赫,護國佑民無所不在,朝天宮分靈的媽祖神尊不計其數,這次回鑾的媽祖,最遠來自美國紐約、南非開普敦、辛巴威、日本、泰國,兩岸三地的天津和湄洲島等地區和國家。分別搭乘陸、海、空三大交通工具前來匯聚一堂,香火鼎盛,氣勢非凡。同時舉辦萬神萬人祈福大法會,有請五湖四海善心大德共襄盛舉,感受難得一見的宗教大會。 金門縣天后宮聖上大媽、二媽,因國是繁忙,日理萬機,共同推崇善解人意的三媽當外交官,遠赴北港朝天宮參與萬神齊聚活動,由前任會長吳素蘭與現任會長林明麗及總幹事徐明華精心策劃和帶領,眾家兄弟姐妹四、五十人,旗正飄飄,浩浩蕩蕩護送三媽鑾駕由台中機場入出境,前往北港朝天宮參與盛會。絡繹不絕的人潮和連綿不斷的鞭炮,體驗小鎮的熱鬧和擁擠,幸運參與見證大會的喜悅,相信有緣千里來相會的奇蹟。 名聞遐邇的北港朝天宮,歷史悠久,宗教聖地,香客眾多,大街小巷又是車潮又是人潮。今日,特向台糖租借4公頃超大空地,搭建媽祖臨時行宮,分主殿、左右客殿三大處,紅色地毯的主殿,供奉大尊的媽祖神像,金門縣天后宮的三媽是大尊神像,恭奉主殿上。兩廂供奉較小型媽祖神像,依序排列。這麼多神像(姐妹)聚在一起,平日都在自己轄區內鎮守四方,忙碌不已,今日相見,難得浮生半日閒,悠然自在,是否也國事,家事,世間事聊不盡、說不完、笑不停,對應如流,神聲鼎沸,此起彼落,成為另一種風貌的綺麗世界。 神像坐向橫的、直的排列整齊畫一,仔細觀賞每尊神像,粉面、黑面都有,精神飽滿,笑顏逐開,非常祥和,非常壯觀。供桌上,擺滿了許許多多善男信女供養的鮮花素果和誠意,花香系列,香火繚繞,如沐春風。千里眼、順風耳、天龍護法、眾兵神將分列兩旁,各個人物雕塑,動態表情,出神入化,栩栩如生,令人敬畏。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閃爍的燈光把小鎮妝點得更繁華時尚,適逢中秋佳節, 廣場上有電音團、大型樂團,傳統技藝,博杯等,一系列活動在廣場逐一上演。美食區,烤肉香,人氣旺,大批群眾,熙來往攘,笑鬧喧騰,吃得香,喝得飽,真開心。挑高壯碩的歌星表演區,人潮洶湧,層層人海,實力唱將、貝斯、吉他、鼓手合力搖滾,唱得大汗淋離,嘶聲力絕。主持人幽默、爆笑的言詞,逗得現場觀眾笑聲連連,大呼過癮,大家的努力就是要把快樂散播開來,讓人神共賞。 博杯區,也擠滿排隊人潮,在月圓人圓的好時光,若能連中9杯,贏過前面的杯數,博個好彩頭,就能興高彩烈把機車(獎品)騎回家,希望從此人生旅途快樂無憂,永保安康。博杯中場休息,金門縣天后宮帶來舞姿曼妙,輕盈純熟的宮燈舞及陳媽愛先生領隊的公揹婆精采上場,熱情的觀眾十分好奇,爭相目睹公揹婆的造型裝扮和神奇搭配,相機、手機,閃個不停,音樂一下,更不得了,大家隨著輕鬆的樂曲渾然忘我,努力搖擺,心想,來自千里之遙的金門,一定有非常濃厚的民俗風情,看看迷人的舞步,一跳意猶未盡,再跳回味無窮。 小鎮的清晨,在鳥聲啾啾啾裡甦醒,溫馨的陽光示意氣象「天兔」不會來攪局,為了廣大信眾安全,原預定9月22日的見證會,提前在20日舉辦。一大早睡眼惺忪來到廣場,尚未釐清此時此地是何時何地,抬頭一望,斗大的靛青色9月20日矗立眼前,好熟悉的數字,腦袋頓時被眾神當頭棒喝「噹」的一聲,哈哈!本人何其有幸,生日數字竟然能直立媽祖身邊,跟著4643尊媽祖神像,紀錄在歷史上。所謂因緣巧妙,擇日不如撞日,大概就是如此。 10點整,副總統吳敦義先生在安全人員引領下,蒞臨會場,祝福全國上下所有信眾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禮請英國鑑證官威廉斯先生、公證人、見證貴賓等逐一清點神尊,一起做見證,總共4643尊媽祖神像,莊嚴肅穆的一刻,令人肅然起敬,見證過關,列入金氏世界紀錄,光耀歷史。鑼鼓,掌聲,鞭炮滿天飛揚,偌大的會場洋溢著一片歡欣鼓舞,合照、獨照、團體照,大家努力擠進鏡頭裡,願萬世太平,長駐此刻。 12點多,總鋪師獻上福宴,放眼望去,數千的桌次,上萬的香客,規模雄偉宏大,十人一桌,桌桌客滿,大隊人馬,按照牌名安然就坐,感恩總鋪師和所有專業服務人員的辛勞和賣力,福宴清香撲鼻,令人垂涎欲滴,流程順利舒暢,大家坐談中有說有笑,品嚐著人間美味,吃得香甜,聊得愜意,慢慢的,大陣仗的福宴已接近尾聲,帶著滿滿的祝福,懷著依依不捨的心跟小鎮道再見。是日晚餐上,感恩會長和總幹事,緩緩推出兩大蛋糕,為9月份師姐們的生日祝壽,並祝團隊裡眾兄弟姐妹身體健康,幸福年年。 感恩聖上 媽祖的庇祐,天兔(颱風)來了,卻從身旁輕輕飄走,行程裡有驚無險,安然度過,5天4夜,歌舞昇平,百無禁忌,葷素齊下,哈哈之聲,前俯後仰,笑得個個花枝亂顫,眼淚直流,此時此景,配對天時、地利、人和,笑聲直瀉而下,無法收線,道盡人間樂土所在,行程結束了,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互道一聲珍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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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感謝感謝啦,怎麼好意思讓你們所費(破費)呢?」嘴上這麼說,淑女心裡很清楚這是老闆娘說的鋪排話(閩南語「檯面上的應酬話」)。 「做客那裡?(做客在這指的是女子出嫁)」 「金門啦!」淑女叉開話題問:「這陣子布市有振動嗎?」 「有噢!你很久沒過來了,沒聽說死日本仔打咱中國嗎?已經出兵北方了,從香港進來的布還好,受影響較小,上海來的布就漲得多了。」老闆回答。 「我是有一陣子沒出門了,不知道這些行情。」 淑女想:「布市上漲,世面又不平靜,如果情形沒有變的話,這陣子的布擔就不怎麼好擔了。可是再想想,如果這樣下去那往後的市價豈不是還會再往上漲?」一時看不出往後會有什麼變化,只好選了幾匹較普通的布料,也婉拒了老闆娘留她吃午飯,就匆匆離開馬巷街,只在路口買了兩個包子帶在路上吃,就趕往回程的路上。 回家後淑女把在馬巷時從老闆那兒聽到的話告訴父親,這下子父母親可高興了,他們趁著這個機會再勸女兒不如停一陣子再說吧,女兒卻說如果不出門,那剩下這些布以後豈不是留著折舊,白白浪費了錢?最後父母親商量的結果,把這些剩貨慢慢出清不再補,作到哪算到哪,這才算是給阿淑滿意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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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陣
遮去烈陽的樹蔭,掩不住汗水的熱情奔放。接近高二的暑假,一如往昔,放送著強悍酷熱,燃燒不變的一切,產生微笑的化學變化… 球場邊的午後,我們三人與呆堯大哥打完籃球隨性的坐在地上休息,曬紅皮膚的光線不停催促著雙手舉起冷飲往口中送。 「對了,呆堯大哥,我大姐昨天就回來金門了耶!」我說。 聽到大姐回來的消息,呆堯大哥顯得十分興奮,說:「真的嗎?她真的回來了嗎?」 我點點頭,說:「是啊!而且,她已經畢業了,以後不用再去台灣了。」 「真的假的?沒有騙我吧!?」呆堯大哥不敢置信的問著。 「真的啦!騙你做什麼?」 「哈哈哈!真的是太好了,這樣以後就可以常看到她了。可是,她今天怎麼沒有一起過來?我等等可以去你們家找她嗎?」臭頭見呆堯大哥迫不及待的模樣,便對他說:「別急別急,大姐有交代我們一些話要跟你說,不過,有附加條件。」 一旁的阿狗納悶的問:「有嗎?怎麼我不記得?」 「有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是剛剛阿銘跟我說的。」 聽到我們三人只有他不知情,阿狗有些不高興,說:「為什麼只有我不知道?」 「哎唷,反正等等你也會知道啊!就別計較這種小事了。」我說。 此時,阿狗不甘示弱的說:「好啊!沒關係,反正我也剛好有件事情沒跟你們說,就當作扯平了。」 聽見阿狗如此說,我與臭頭兩人好奇的問:「什麼事情啊!?」豈料,阿狗居然鬧起小孩子脾氣,說:「不告訴你們,誰叫你們都不告訴我。」 「什麼事情你就快說嘛!別這麼小氣。」我說。 「對啊!幹麻這麼小氣,反正等等我們跟呆堯大哥說的時候,你也就會知道啦!趕快說啦!」臭頭說。 「那你們先說,我再跟你們說。」阿狗依然任性著。 「哎唷!不是不跟你說,而是這件事情在呆堯大哥完成條件之前,是不能說出來的。」我說。 「為什麼?」阿狗問。 「就大姐交代的啊!我也沒有辦法。」 阿狗懷疑著,說:「真的嗎?」 我與臭頭異口同聲堅定的說:「真‧的!」 阿狗見我們兩人如此堅決,揮揮手,說:「算了算了,我說就是了。」 當阿狗正準備要說時,呆堯大哥突然插進話,說:「你們三個人的事情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說,先說小芸要跟我說什麼?條件又是什麼?」 臭頭聽到後,揮了揮手,說:「你的事情等一下啦!我們想先知道阿狗的事情。」,說完,我們兩個默契的忽視他。 呆堯大哥眼見我們現下不會說,縱使心急也摸摸鼻子等著我們。 「阿狗,到底什麼事?你快說啊!」我說。 只見阿狗有些吱吱唔唔,說:「其…其…其實,我…我…」,然後轉頭撇到另外一邊。 見阿狗如此,我與臭頭兩人看得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緒。 「到底是什麼事情,不就快說,在大舌頭什麼啊!」臭頭說。 「就…就…我跟敏燕交往了啦!」,語畢,阿狗的頭壓得很低,低到像要把頭埋到地下一般。 我與臭頭聽聞後,先同時呆滯,然後驚嚇的身體往後退了一步,大喊:「什麼~~~~~?」 「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敏燕嗎?是她嗎?」我說。 阿狗依然低著頭,無奈的點點頭,說:「嗯…就是她。」 「你什麼時候跟她在一起的?怎麼這麼想不開?」臭頭說。 「昨天放學她不是找我說話嗎?她那個時候跟我說的。」 呆堯大哥在一旁見我們如此吃驚,好奇的問:「阿狗交女朋友很好啊!怎麼你們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 「呆堯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個敏燕是我們學校出名的母夜叉,而且還練就了少林金剛掌九式,凡是被她打過的人,身上鐵定會留下掌型瘀青。你說,這樣還值得開心嗎?」臭頭說。 「哇塞!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兇的嗎?可是,阿狗會答應她應該也是有喜歡她吧!?」呆堯大哥說。 阿狗語露無奈的說:「唉!我根本就沒有,只是害怕被她打,所以才沒有回絕的。」 我與臭頭兩人伸出友情的手,輕拍阿狗的肩,說:「看開點,兄弟。」 阿狗突然抓住我和臭頭的手,眼眶濕潤,語氣充滿哀怨,說:「而且,她還規定我每天要跟她報告一則故事和學一句成語,你們說,我慘不慘,慘不慘…」 「為什麼要規定你這些啊!?」我不解的問。 「她說我太笨了,又不愛唸書,所以,用這種方式強迫我唸書。」 「如果沒有跟她報告的話會怎樣嗎?」呆堯大哥好奇的問。 我們三個默契的對呆堯大哥發出恐懼的驚吼:「會死!」 呆堯大哥被我們三人的反應嚇到,直點頭說:「喔喔…喔…」看著阿狗如此悽涼,我與臭頭也深感同悲。 「沒關係,以後我每天都跟你說一則故事,以確保你的性命安全。」臭頭說。 「我也是,以後我就每天教你一句成語,這樣你就可以性命無憂了。」我說。 阿狗用著感動的眼神看著我和臭頭,說:「謝謝你們,你們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將來兵擋,土來水淹了』。」 阿狗一說完,我和臭頭還有呆堯大哥皆愣住了。 「阿狗,你最後那句話…說反了。」呆堯大哥說。 阿狗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錯誤,納悶的問:「有嗎?」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說:「唉…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才對…」 這下阿狗才恍然大悟,說:「喔~對對對!難怪我覺得有點怪怪的,哈哈哈。」 看阿狗如此,心裡不禁擔憂起他的生命安全。 此時,臭頭靈光一閃,說:「對了,阿狗等等你就可以馬上有故事可以交差了。」 「為什麼啊!?」阿狗問。 經臭頭這麼一說,我也才意會過來,說:「對耶!我怎麼沒想到。」 「到底是為什麼啦!?」阿狗語氣充滿不耐。 「因為,大姐開給呆堯大哥的條件啊!」我說。 「開給我的條件?那怎麼跟阿狗有關?」呆堯大哥問。 「大姐開給你的條件,就是要你說一個故事給我們聽,如果說得好就可以把她的話告訴你,如果說不好就不能告訴你。」我說。 阿狗聽完後,開心的說:「好耶!這樣我就有故事可以交差了。」 可是,呆堯大哥卻沒有阿狗的喜悅,面有難色說:「一定要說嗎?可不可以不說?」 「可以啊!只是,我們也不能跟你說大姐交代的話而已。」臭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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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
有種思念,在涼秋初現時圍繞心頭,輕輕、癢癢的騷弄胸口;莫名感受,難以抵抗,酸涼電流閃過,從心進入由胸出口。我告訴妹妹,這叫「鄉愁」。 不同於金門人的離鄉背井遠赴南洋;不同於金門人的求知若渴到台灣求學,妹妹,是去了金門教書。當榜單出現在電腦螢幕的那刻,全家歡欣鼓舞,徹夜難眠;當妹妹東撿西塞收拾行李的那刻,全家大肆採購,談笑風生;而當妹妹踏上金門土地的那刻,我們在台灣想念,她在金門思念。這種思念,叫做鄉愁。我開始找出和金門這塊土地相關的電影,一一播放。由電影人物主角與物境場景交會的人文情懷,總讓我想著妹妹的身影是否也走過這些地方,留下微笑的足跡? 妹妹對金門是有眷戀的。在考上正式教師之前,她在金門代理教師一年,那學年要結束前,她告訴我她交了一個金門男友,這消息傳到爸媽耳中,硬是敲鑼打鼓一番,為她高興。但全家人這時還不知道,日後妹妹能考上正式教師,除了堅強實力,還多靠了這位男友辛勤幫忙練習口試、試教,才成就了這件美事。所以,或許我該稱呼這位男友為「金厲害」先生吧! 終於,全家前往金門探望妹妹,妹妹與男友一同接機,看到我們到來,妹妹非常開心雀躍,三天二夜的假期由他們倆開車載我們四處去,到水產試驗所看活化石「鱟」;到莒光樓坐階梯看燈光秀;到模範街吃豆花買燒餅;坐在陳景蘭洋樓放眼海灘暢聊過往;在慈湖遠眺對岸,看大陸的高樓大廈燈紅酒綠;到翟山坑道感受冰涼狹長的戰地通道;去獅山炮陣地看看當年國共對戰的炮台;去俞大維先生紀念館認識這位在課本裡學到的偉人;看風獅爺挺立著身子成為金門的鎮守地標;由水頭碼頭搭船到九宮碼頭遊覽小金門…有太多太多的景點無法一一陳述,真是豐富愉快的金門之旅。 然而相聚有時,分別有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道運行著,彼此交織相遇的燦爛總是短暫。妹妹服務的學校離金門最熱鬧的金城市區有好一段路,且需要搭乘輪船才能抵達。她的神情話語中透露許多訊息是對台灣的思念;而我的所見所聞則醞釀成災,思念著在這塊土地生活的人。究竟妹妹是思念台灣抑或是思念台灣的家人呢?而我又是思想到金門的好山好水抑或是思念我親愛的妹妹呢? 鄉愁沒有線卻緊緊相連,相連著金門台灣,相連著妹妹與我。金門是妹妹的另一家鄉,所以我終於知道金門的位置在哪,開始想認識這地方的風土民情,想知道金門的冬天究竟有多冷冽,思想著何時再到金門一趟。 終究還是到了分離的時刻,妹妹與男友送機,話很少,眼眶微紅,難以開口,回到車上眼淚難忍潰堤。當我克服在飛機上緊張害怕的起飛加速度時,驀然回首,偌大的金門綠地慢慢變小、變遠,淚水止不住。被留下的總是最難受的,謝謝還好有你陪她,謝謝你,金門的「金厲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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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5則
1.塑膠 塑膠是從原石油提煉而來的,原石油是遠古生物死亡後的遺體經由自然界高溫高壓作用所形成的;因此,塑膠或可視為遠古生物包括恐龍生命的一種轉化品! 地球上的資源雖然豐富,卻不是無限多的,也不可能憑空而來,全是其來有自,甚且其來不易!思及此,我感到一陣凜然,就讓我們一同珍惜、不浪費地球上的各種資源吧! 2.外開的門 除非有什麼特別需要,否則,大門採用向外開啟,這是住戶本性自私的表現。 大門向外開啟,這就佔用了屬於公共空間的廊道;還存在著路過行人撞到的危險。 在我們社區裡的每一戶人家,大門都是採用向內開啟的,或採用推拉門;就惟獨這一家平時風評就不好的補習班採用向外開啟的,大門常向外長時間的敞開著,迫使路過行人們必須繞道而行! 人們看到的或許只是一樘向外開啟的大門;但我看見的,卻還有大門後面那一顆隱藏著的蠻橫霸道的心! 3.強大且無可撼動 校園草坪上,一位學子模樣的女孩坐在那裡,全神貫注的在背誦英文;幾乎每天都是如此,當我路過此處,就在無意間撞見了她那埋首苦讀的身影。 幾次之後,我便能清楚的感受到,在她那勤奮姿態的後面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或許是想要藉由讀書來擺脫窮困命運的捉弄吧?那一股企圖心啊,是那般的強大且無可撼動! 我憶及兒時一位遠房表弟的遭遇,他家境清寒,偏偏父親又早逝,身為長子的他,鮮少踏出家門與我們優遊於那片山林田野間;偶爾枯坐在破舊自家空蕩蕩的曬穀場前,似在沉思一些什麼事?自從他家裡唯一的依靠逝世以後,他就變得深居簡出、沉默寡言了;兩三年後,聽說他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常領到獎學金;經過兩個「十年寒窗」的苦讀,他拿到了「地球科學」的博士學位,也考取了相關證照,收入穩定且優渥;因此,也有能力回報他那位劬勞的母親。 回想他當時長年的深居簡出、沉默寡言,應是閉門苦讀之故;對於他,皇天是仁慈的,不辜負其苦心,終能讓他如願以償!如今偶爾想起他當年的孤寂身影,同樣也是有一股力量在後面支撐著,讓他儘管家道中落,仍能長年吃苦且不改其志!而亟欲擺脫物資缺乏與父親早逝的命運嚴重捉弄,屬於他的那一股企圖心啊,同樣也是那般的強大且無可撼動! 4.努力與成就 努力是因,苦澀;成就為果,甘香。凡在才藝上有所成績者,必是飽嘗過奮鬥歷程的苦澀滋味。前者不易被看見,易受外人所忽略;後者反是。 5.單純的生活 生活單純,則心靈得以維持淨空之境界。 過著單純的生活,也就是找回自己;這時,美,才會為你的心靈卸下她不必要的面紗,以她原有的真切面容與你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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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結婚後淑女的雙親一直不想讓女兒繼續再擔布出門做生意,對父母來說,淑女雖算不上是他夫妻的「掌上明珠」,可也是寶貝獨生女,現在既已經結婚了,不但女兒沒有嫁出門,更多了女婿一個半子在身邊,兩老比以前笑得開心了。女兒現在尤其還擔負著張、黃兩家香煙的延續,該好好在家休息一陣再作打算。 淑女一直說自己雖然結婚了,可是家裡二老還年輕,一切家務都由他們料理,如果一直待在家裡沒什麼事情做反而不好,不如做一陣子再說吧,兩位老人說不過她,就先由著她吧。 五月雨的天氣逐漸轉晴後,淑女就整理布擔準備出門了,這才發現之前因為準備結婚的事,暫時不作補貨的打算,以致現在所剩布料不多,如果要出門,先得補貨才不致因缺貨而平白浪費時間,所以決定先到馬巷街上補貨。 次日大清早,沒等丈夫出門,淑女已經動身到馬巷去了,她走霄壟、茂林,過內田溪,一路上不作停留,到馬巷時已經接近中午了。 以往補貨的布店位在池王爺宮的斜對面,一看到淑女,老闆就一直上下打量著,一雙不太相信的眼光問她:「是淑女啊!怎麼看都更漂亮了。是……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告訴我們嗎?」 被熟識的老闆這麼一問,淑女一時之間滿臉通紅,也好不自在的,正不知怎麼開口,「是不是結婚了?」 「什麼人結婚了?」這時老闆娘也從屋子裡出來,接著老闆的話說:「是淑女噢!你說淑女啊結婚了是嗎?」 「是我啦老闆娘!」淑女問答。 老闆娘走過來也是全身上下打量著:「沒錯。應該是結婚了,這喜事怎麼沒告訴我們啊,我們好為你添點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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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黃山的美麗與哀愁
登山,給人真實存活的感覺。 臉上每個毛細孔都感受著清風拂面的爽快。 心跳是如此之快,彷彿再不消多久,就要死在這絕美的山。 金門離黃山有多遠?最快的距離是兩個小時多。搭30分鐘的船到廈門,再搭飛機到黃山市,航程一個多小時。飛機起飛後,我從右側窗口看到了金門,古寧頭與慈湖、金東海岸的風車,還有我們村落到碧山的延綿白色沙灘,想到我的親友就在這海島的一角,霎時,我害了此行最嚴重的思鄉病!我竟然拋棄了他們,獨自搭這飛機旅行去! 俗話說的好:「眼不見為淨。」金門島離開視線後,俯瞰的風景,不久就從沿海開發嚴重的黃土地,逐漸進入綠色的成群山脈。福建、安徽的群山,依山呈塔狀般、一小片山頭都不放過的精美梯田,幾棟由黑白組成的徽派建築藏在綠色山間,蜿蜒小溪或大山大水如粗細不等的脈狀血管鋪陳在大地上……,從沒搭過這段航線的我,對腳下的風景讚嘆不已!自從換成數位相機後,無法在機上空拍了,只好貪婪的極盡視線,放眼欣賞。 好了,旅友們,這就是這段航線比杭州短,卻比杭州貴的「精神層面」原因。從物質方面,被人們解釋為:「杭州班次多,黃山班次少;競爭多、價格便宜,才有折扣。」沒所謂的(大陸口氣),你相信哪一個皆可。 只描述航程就寫了這麼多,那黃山要用多少篇幅啊?!放心啦,會精簡些,因為黃山的美不需贅述,古人已經說過很多了。 迎客松四周,雕在石頭上的摩崖石刻,有登高睥睨的抒發:「一覽眾山小」、得天下的毛澤東字跡:「江山如此多嬌」,另有「奇觀」兩字,簡潔讚嘆了此山由雲海、奇松、怪石三絕所組成……。摩崖石刻數量以迎客松周遭最大量,清涼台附近也有一些。我之前不甚欣賞摩崖石刻,而在黃山上見到它們,這山的空間突然增加歷史維度的連結--我在前人待過的山上,欣賞黃山之美;他們看到的景象,跟我有何不同之處? 黃山不知由幾萬個階梯組成?上山時,它讓人一路階梯往上爬四、五個鐘頭;下山路,一路階梯向下四、五個鐘頭。在黃山,許多人都了悟,此起彼落打趣道:「『黃山歸來不看山』,是因為太累了,所以再也不看山了!」 先別急著打消到黃山旅遊的想法。攝影前輩郎靜山活到102歲,大約在100歲時還登上黃山創作。黃山有纜車、有轎夫,只要想上山,沒有辦不到的。 這種「沒有辦不到的」觀念,在台灣少見,在大陸卻普遍深植人心。黃山有許多挑夫,挑食物、旅館換洗的被品、舖山路階梯使用的石材等等。也幫旅客扛行李上山,我看到他們挑運大型行李箱,這讓我好生疑惑:這些行李箱的主人臨時起意來黃山嗎?否則為什麼要帶這麼多行李上山?多數遊客當天來回,也有住上一、兩夜的,但哪需要這麼多行頭?包括我在內的部分旅客,會先在山下的湯口鎮住一晚,用不到的行李寄放山下旅館,再衡量自身體力,只帶小背包輕裝上山。 照我這樣的想法,黃山挑夫是否會丟失飯碗?不會的,行李箱只是小眾,絕大部分用品,還是需要挑夫一步一腳印運送。 另有轎夫一職,專門服務走不動的人。轎夫受黃山管理局管轄,每一段山路的收費,清清楚楚寫在轎子背面,不必擔心哄抬。我對搭轎子的人沒成見,因為走不動是很正常的事,量力而為比在山上休克來得好。不過,絕大多數人們,都要對轎子禮讓,一來轎夫很辛苦,擋他們的路會讓他們扛得更累;二來就像某位轎夫提醒我們的:「山路狹小,行人遇到轎子要走內側,讓轎子走外側(緊臨著山崖),以免被轎子推撞下山崖。」旁觀者覺得坐轎子好危險,轎比路旁圍欄高,望下去就是山谷。原來,危險的是我們這些沒坐轎的人。實際上,坐的人重心低,倒不致有何危險。只是一路坐轎而來,人們的眼光充滿審視,猜測你為何需要坐轎子?例如,看到乘轎者手裡抱著小孩,心裏OS「小孩走不動了,正常」;看到中老年坐轎子「老人毛病多,合理」;要是中年男人坐轎子,我會把視野轉到那突出小腹上,心想「你該減肥了」,這類的人得不到同情。 我雖沒看到年輕人坐轎子,但哀鴻遍野多半是年輕人。持續的、無止盡般的階梯極不適合老年人的膝蓋,但老者多半吃過苦,能忍能撐。我在第二高峰光明頂(1860M)遇到八十幾歲的老人,他臉不紅氣不喘,而我感覺已經死幾百回了。 上山時,可選擇搭一趟纜車,以節省一段體力,無論哪一段纜車都行。2013年6月,黃山最新的「西海大峽谷」纜車開始運行。西海大峽谷以「眼睛的天堂,身體的地獄」著稱。新纜車建在峽谷的中點,一個稱為「谷底」(1300M)的地方,將顧客送到天海(1690M),只需十幾分鐘就可到達原先需徒步三、四小時之處。 無論順時針或逆時針方向徒步西海大峽谷,包括我在內的人們到達谷底時,通常已經歷二、三小時的連續下樓梯,若不搭纜車的話,接下來就是連續二、三小時的連續上樓梯。同行的夥伴問我:「搭不搭?」 我不搭,她很訝異。一來我想感受所謂「眼睛的天堂,身體的地獄」,完成徒步西海大峽谷;二來當我看到纜車差點昏倒,就在「世界遺產」黃山架了一條巨型鋼構軌道,像香港大平山那種循著軌道,將車體拉上拉下的那種纜車!應該是考慮黃山「年均280陰雨天」可能面臨雷雨導致的纜車停駛,為安全計選擇了這類型的纜車。但是,這不是世界遺產嗎?弄得如此醜惡。 我睨了纜車軌道一眼:「太醜,不搭!」「你確定?」「確定!」 不幸中的大幸,他們選了一條較封閉的山谷搭建纜車,接下來我們走在大峽谷中穿梭,沒再見(注意)到這礙眼的纜車。 三天二夜的黃山之旅,第一天下雨,走到旅館後,哪也沒去。但要不是第一天的雨,那來第二天日出雲海?第二天徒步西海大峽谷,上午的半天,最利於攝影,在「天海」看著山谷下的雲往上浮,由下而上飄渺在西海大峽谷群山之間。九點多的秋陽和煦,將岩壁的銘黃稍稍再刷深一筆。黃山松在氣候作用下,認真存活在不毛的裸露岩壁,姿態各異,崢嶸著。 有本書這麼形容黃山:「把你家的盆栽放大千萬倍,加上岩石,再一些雲霧,這就是黃山了。」我對於中國,對於國畫,甚至是來黃山之前的預想,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經歷了甚麼都看不清的雨霧天氣、看了日出,蹲在此間看著西海大峽谷的雲朵攏上來,大自然無時無刻的變化,美得讓人不想離開。這時候還好有個務實的朋友:「走吧,今天要走很多路。」 不想走的原因,除了很美以外,重點是--我看見了遠處,盤在山腰間那如沙粒般的人群:「別告訴我,我們要走到那裏!」答案是確定的,而到達時間是7個小時之後了。從上午九點半走到下午四點半。 第三天,沒了日出雲海,惟能見度好,卻有一層霾的感覺。有感今天是不利攝影的一天,我將自己混在黃山的遊客中,數了一千多個上山階梯後,接下來完全是下山階梯,數到忘了,不知有沒有上萬個?為了迎客松的盛名,選擇不搭乘纜車,隨著人潮一路下行。這人潮恐怕都跟我想的一樣,想一睹迎客松風采,沸沸揚揚將黃山道路擠得有如捷運般水洩不通,連我停下來拍照都會妨礙交通、引來非議。 這般擁擠讓我懷念起前一天從「天海」逆向徒步西海大峽谷,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連問路都找不到人,讓我跟友人擔心是否走錯路了。路口有公安般的工作人員要我們簽名,朋友為此笑稱:「防我們走失,會派人搜救。」 原來,黃山的旅遊情報多報導從「排雲亭」逆時針方向走到「天海」,我們卻執意選擇順時針方向從天海走到排雲亭。走了一段路,才遇到一位花了四小時從排雲亭走過來的人,我們封他為「今天第一個完成西海大峽谷的人」(先前沒見到的都不算),他在光明頂看了日出後開始徒步,腳程相當快。我們總共花了他近兩倍時間,下山路走了三小時、上山路也走了三小時,得到的結論非常重要,那就是「西海大峽谷要順時針方向走」。一來,下山路的海拔落差比上山海拔多100M,也就是下山路多、上山路少些。別小看這些樓梯的差別,這時腳已如千斤重,有人快要舉不起來。二來,逆時針方向走,下山有幾條較陡且驚險的小路,令懼高症者驚恐不已;而順時針方向走到此,是上坡路線,別回頭看就不會害怕。 話說「黃山的美麗與哀愁」,美麗人盡皆知,那哀愁呢? 我的觀察是,「黃山疑似焚燒垃圾」、「纜車破壞了自然景觀」、「旅客隨手亂丟並製造大量垃圾」。話說回來,除了沒亂丟垃圾外,我纜車也搭了、也製造少量的垃圾,又何嘗能脫罪? 累雖累,黃山值得一遊。我是秋季到訪,山頭黃橙紅綠,色彩繽紛。我想像冬季雪景的黃山之美,聽說道路容易濕滑,要穿著不滑的鞋才安全。 行前我特地上網看了一些黃山的照片,心想:不要跟別人拍一樣的東西。像國畫般,或許它美得讓人覺得煩膩、俗氣,但這就是黃山,千古以來被人歌頌,很幸運能揹著稍重的相機,紀錄我眼中的黃山。那些沉重的喘息、休克的疑慮,都飄散在山間了。 行文最後,感謝黃山給我半天攝影好天氣、三天不同氣候感受。感謝友人Z讓我一同前往,體驗黃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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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澳村海嬸婆
『起來噢,吃早粥喔。』迷迷糊糊地看著手腕上的手錶,又來了,早上五點半就叫我們起床了。這是我們熟悉的聲音--海嬸婆。爸爸的家鄉來自金門,每年至少都會回金門報到兩次。吃著金門獨家美味的早粥,坐著舒適的公車環島,躺在無人的白沙海灘上,這是我在金門的生活美學。奶奶是大家口中的海嬸婆,也是促使我們來金門最主要的原因,她可是金門機場最佳的代言人,只要她的一句:今年過年回金門。子孫相加在台的二十幾人都得回去。 兒時回金門,是最甜蜜的回憶了。我喜歡和姊弟還有奶奶在退潮時一起去抓螃蟹。天氣炎熱時,奶奶就會帶我們去古井沖涼水,奶奶說以前她都一個人扛著兩桶水在澆花呢!在我出生的那天,爺爺卻在同一天去世。奶奶一個人好不容易地將七個小孩扶養長大,並且給了我一個這麼棒的爸爸,讓我很驕傲地說我是金門人的女兒。可憐的奶奶,卻在小時候就被重男輕女的婆婆送給別人,祖父知道了非常不開心,奶奶的婆婆卻抱了個別人家的女兒回來陪罪。別人家的女兒就這樣一起移民到新加坡受到良好的教育,奶奶卻是別人的童養媳,到現在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我問奶奶:妳會難過嗎?奶奶卻很樂觀地笑笑的說:『不會,我有你們啊!』 就讀英語系的我,不定期會出國進修。曾經有人對海嬸婆說:『阿喲,女生不用花錢出國讀書,以後也是別人家的媳婦。』但是奶奶卻是贊成爸爸讓我出國讀書,沒受過任何教育的奶奶,思想卻不傳統!但是唯一的條件是:不要嫁給美國人,因為我不會說英文。海嬸婆就是這樣可愛!今年再度從紐約回國,卻發現奶奶患有肝癌末期,從前笑容滿面的她現在充滿倦態,我們的心情實在很複雜。現在只要一有時間,我們就會陪伴在她身邊牽著她那歷經歲月的雙手,我們永遠都會記得官澳村有個海嬸婆,尤其是那樂觀天真的笑容。說我是嬤寶,一點也不為過。海嬸婆,我永遠都是您的嬤寶,我會永遠聽從您的話,最後您也不要再擔心我會嫁給美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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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我聽到的也是差不多,外地來的布料也受到影響,從廈門進來的布料就很清楚少了很多,所以價錢常在變。」布姆頓了一會轉向榮福:「你呢?有家口以後,有什麼打算沒?」榮福回答: 「我也是老樣子,繼續在船上一段時間,再看看有什麼可做的事。我丈人是希望我能在內地做一點生意,至於做什麼現在還沒決定。」 門口有人上門詢問西洋布的價錢,布姆出去一會又回來,問淑女父親最近的情形,身體狀況如何,淑女也一一回答了。 布姆看她左腕上的手錶,站起身來:「到外面買點東西,晚上在這裡吃過飯再回西黃。」 「不用了,來看看你,大家坐著說說話,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回家再吃也不晚。」 「免跟我客氣,這裡街上買點東西煮很方便,你回家以後還有別的事做,在金門鄉下不比咱內地,東西少,大家都忙著工作,有時候忙到很晚都還沒吃晚飯,我去買點點心或者餅來吃比較快。」 夫妻倆在布姆店裡吃過她買來的點心,才辭別布姆回家。「準備那天回蓮河啊?」臨離開前布姆問。 「西黃這邊也沒什麼事,大概再過兩天就回去了。」 花鬃黑馬在紅土路上留下無數的蹄印,繞過浯坑東,轉進浦頂溝仔,當花鬃黑馬踏上「東港仔橋頂」時,榮福眼前那片東港仔水己經浸紅了金龜山邊的彩霞,霞光刺進他糢糊的雙眼。 二、販布女 按一般農村的習俗,新娘子婚後要等到滿月才能上山或下地工作,算了算,離滿月還有幾天。從結婚前一個月母親就不讓她擔布出門,對一向在外面走慣了的淑女,在家裡閒了一兩個月那是多麼不自在的事。 榮福就不一樣了,他從金門回蓮河不到幾天,就開始上船去了。從蓮河走金門的渡船都是當天來回,除非當天出航到金門後風浪突然轉大,不適船隻航行,才會在西黃過夜,等到風浪平靜允許航行後才會從金門載客返航。 從金門回到蓮河已經半個多月了,這段時間正好也是五月端午節過後,不適合擔布外賣的天氣,蓮河和金門都有這樣的三句俗話:「五月雨落不過園岸」、「五月雨,驚查某」、「亦出日,亦落雨」,這三句俗話生動又實在的說明端午節前後當地的天氣狀況,常是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天氣,甚至有這家下雨隔壁日曬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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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一覺示小夢
二、少小情懷,50年相許 或許個子小,又因體弱多病,三天兩頭頭暈目眩,經常要母親背著我上學。 班上或其他三班的同學,都很照顧我,尤其有些成熟得可以嫁人的女同學,像大姊姊一樣,有好處會送我一份,雖然只是一顆小小的酸梅,我也非常珍惜!至於高大的兄弟們,喜歡玩疊羅漢,或「騎馬打仗」的遊戲,最喜歡拉我同一組,爬到最高處或輕而易舉,一點都不是負擔;可是如果競速性質的賽跑或球類,大家都不願意與我同一組,玩躲避球最先被炸掉,玩「救國」最早被逮,就連「老鷹捉小雞」、「警察抓小偷」的遊戲,最早被驅離的總是我,連累同組的兄弟姊妹們。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子」影片中的情節,就是我們少小情懷的呈現。 同一班男女生年齡差距很大。印象中「二陳一鄭一莊」的女孩最早婚。男同學到了小六已長鬚鬚,女生還長髮留辮,玲瓏有致。 三、四年級時,男女生打混戰,是家常便飯,前頭還在談談笑笑,不一會只因為一句「我不跟你好」,就在併聯式的桌上劃個「楚河漢界」,再來一場好打,哭哭啼啼,常惹得老師生氣。有一回大家趕著上課,躋在教室門口,我是第一個,卻絆倒在地,後來的林禮智(信用合作社、往生)壓在我身上,又有一兩位同學疊羅漢似的壓下來,我被壓得扁扁而嚎哭不已,惹惱了老師,一頓「愛的鞭打」少不了,男女生及老師哭成一團,我反而破啼而笑。 我是語文優於數學。每一次數學都考不好。五年級時老師撥出下班時間幫我們補習。那時李光明老師租房子在唐家樓上,從我家後門可直通,就跟著一大票同學去補習。男女生都坐在地板上,老師站在他的床邊講解,偶而也會坐下來把算式寫下來。其他同學都進步神速,只有我最緩慢。他們都聽懂了,我只會跟著大聲喊:「懂了!」雖然如此,我喜歡那種氣氛,尤其可以看看周遭女生,或那位男生和女生在會心的笑。 六年級教室兩、三棵亭亭如蓋的合歡樹下,是我今生最懷念的場景。那一年是我們在示小的最後階段,大家朝夕相處,感情濃得化不開。 清晨我常是最早到校,比我更早到的會躲在講台下,突如其來嚇唬後來的。天色微明,我們才拿書讀。我喜歡在教室外,邊走邊朗聲讀。為了不吵別人,我會坐在樹下,讀到老師進教室才罷。早讀,是從這時養成的習慣。 陽西下是校園中最美的時刻。不知是誰在樹上吊了兩套套環,藝高膽大的的玩給大家看。印象中吊環最厲害的是洪宗健、蔡回淵。我和其他女生玩滾鐵圈、跳橡皮筋、跳格子、丟沙包、打陀螺。通常女生是大贏家,即使她們輸了,可以不算重來,但是男生輸了,就是輸了。 放學後,球場上是老師或高大的學生捉隊廝殺。從籃球打到排球,再戰到桌球或羽毛球,渾身精力。現在放眼校園裡,現代老師不再玩運動,反而個個成了「肉腳」。以前的老師在球場上鬥志爭氣,但義氣相挺;現在的老師在會場上公然相對,在校務運作上彼此拉扯,計較在心,表面冷漠。 後面大操場,一個足球就足夠讓全班玩鬧整個下午。班長林馬成大腳一踢,全班雀躍,滿場追逐;杜世源是足球健將,雄姿美妙。女生在場邊,熱情加油!有時會忽然來個班級對抗,連老師都加入戰團。 回家晚餐後要來學校晚自習。從點著蠟燭,再燃煤油燈。大部份任由我們自讀,請教老師講解;有時老師會先解說,再讓我們練習或自已讀;有時出考題考我們。大約九點才結伴回家。走到校門口,總有些同學會講鬼故事,或裝神弄鬼。有人向我說校門口出現大頭鬼,經過月光下,大家的身頭都變長了,我深信不疑直到上初中才知道上當了。 由於我們頑皮,有兩件大事,讓老師傷心到暗自掉淚。 學校隔牆是軍中樂園(現為朱子祠及停車場),六年級時有一些同學經常翻牆偷看春光。我是傻傻,常被約去說好要讀書。在牆下他們叫我要讀書,順便把風。有一次他們爭說瞎說看到了,而我猛然一抬頭,嚇得喊不出來,因為威嚴的訓導主任陳介甫先生,把我們逮著了,代誌大條。老師賠著氣惱。 另外一次補習考,有人從辦公廳偷出老師印好的試卷。後來老師知道了,全班罰站整個下午。老師向大家勸說道德的重要,講到他自己都落淚。我和一些女生則早已哭哭啼啼。 同學中最早的「班對」是李同學與何同學,如今已含飴弄孫了;從事教職的或公務人員最多;職位最高的陳水木(往生)做議會議長、翟同學婦女會理事長、許丕贊是現任議會秘書長、李志強在宜蘭水利會任主管職。科技界搞「奈米」的黃榮鑫,最了不起。陳無非最早出國留學。盧文韻最早「落番」成為港僑。演講高手是孫同學,相聲及表演王是魏同學,體壇健將洪同學、美術家杜同學、音樂美術雙棲是王金國(往生)。 城區四境都有「角頭老大」,他們並非黑幫,而是急公好義的社區領導:東門幫有洪振源、李永金;西門幫有沈長壽;南門幫有鄭清平;北門幫有洪繼仙。現在依然在社區裡為人服務。 四個班同學的關係總是「糾纏不清」:做老師的很容易教到同學中早婚早生的子女,再拖個3、40年就變成教人家的孫兒了;有些同學嫁娶同學的兄弟姊妹,而成為姻親關係;有些小時候是管人的幹部,到職場上被同學管。然而不論際遇如何,年年相聚,依然「兩小無猜」,「打情罵俏」,笑鬧一團,亳無芥蒂。 苦苓樹下,是我們在示小的最後生活圈。50年前,我們在此許下了今生同學情誼的諾言,50年後人不論在天涯海角,總不忘以各種方式與同學保持聯繫,因為我們早已相許了。 每回重新踏入中正,只感到越來越陌生:合歡樹早已不復見,寬闊的校園已被高樓遮掩,經過數代校長與師長的「大刀闊斧」,成就了今日的中正(未能保持建物遺蹟是最大的遺憾),但也把50年前「示範中心國民學校」的蹤影根本消融在歷史的灰燼中,讓示小與中正斷了根。 三、同學相會,老師指導 原本各班自成同學會,後來經過串連,發展為「四合一」的同學會。除了同學情誼相挺外,最核心的要歸功於長相左右,隨時提供諮詢的莊聰榮、石朝木兩位在地老師。另外最關鍵的是葉長雯、郭永壽、洪繼仙、許玉珍、洪秋珠、莊森洞、吳寶珍等都是中正國小優秀老師,他們居中聯結與策應,散發的情絲,把大家牽引在一起。 同學會之間的大小事,決定要擴大或縮小辦理,大家會相約到石老師家,師母傅明華老師則忙著燒開水煮茶、切水果、供應零嘴。我們就天南地北亂談,最後經過老師一指點,立刻豁然貫通。 有些時候同學間或班級間起了爭執,產生嫌隙,老師們總能耐心的個個擊破,一一化解,最後產生完美的結局。同學間擺脫單身日子,老師會適時充當月老,在同學中搭起紅線,譜成良緣。遇到傷病或不幸,老師有時也會陪著我們去探望與致意。今年開朗的李三江同學不幸往生,老師特別從台北趕回參與告別式。 50年來同學會組合「固若金湯」,是源於領導的同學,出錢出力,公而忘私的服務,老師們經師與人師風範的感召,使我們情義聯結,心靈契合。 杜牧《遣懷》詩句: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杜牧是個沉淪於聲色,潦倒江湖的落魄詩人,渾渾噩噩的十年大夢,醒來後深感浪蕩不堪回首。50年前,當我們這群懵懂稚兒,從鄉下、從街坊鄰居,意外邂逅在一起,是結緣江湖行;青春少年兄,各自發展,呼朋引伴,高粱為伴,不解莫愁,引吭高歌,喚得風中奇緣,造境展抱負,各有所得;於今,50年後,當年的紅男綠女,已然圓融老態,風範依舊在,不免期待有人傾聽我們的「前唐往事」。奈何兒孫聽不懂,老夫老妻常拌嘴而聽不進,我們「無語問蒼天」,最後有話只好留到同學會時說。 網路上流傳著同學會的故事:30歲以前的同學會,相約爬九寨溝,健走萬里長城;40歲同學會時他們選服務好,小姐身材不錯的餐廳;50歲時選擇同一家餐廳集會,因為菜單字體最大;60歲時為了「養生餐」,70歲時為了有提供輪椅而選擇同一家餐廳;80-90歲大家神智不清的選了一家從未去過的餐廳-同一家餐廳,這時人已稀,失智,付帳3桌卻多付了6桌的錢,另外3桌是為外傭準備的。 50年一夢,既非為青樓美色,也不為功成名就,更不為爾虞我詐,只為當年的「示小」而鍾情;江湖落寞,徒留「夕陽西下,古道、西風、瘦馬」的感嘆, 只有垂垂龍鐘、「昂首闊步」的老同學會! (2013,08,15寫於同學會成立50週年紀念)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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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小鴨
攤開皺黃的信箋 折一艘紙船 放逐於思念的河 遠方,是故鄉 在黃色小鴨午寐的埤塘 讓思念如髮絲飛起 飛進母親的懷抱 訴說遠方的 心情 微風的日子 人群歡喜擁抱喧囂 自黃色小鴨的眼眸中 轉出生命的溫柔 載著年輕歌聲 敲開思念的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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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兒住院心酸酸
急救 一百零二年,十一月三日,這天對吾兒(次子)你來說這真是「黑色的星期天」,因為天氣不好,你沒有去做工,自行在四樓「電腦室」玩電腦,沒有想到在兩點鐘的時候,突然發生狀況,時機危急,你還能掙扎著打電話到二樓住家,告訴我們,你頭暈暈倒在「電腦室」地上,爬不起來,你老媽第一個趕到樓上去,看狀況不妙,老爸我也接接著趕上去,一看,你坐在地上,你說你要喝水,老媽馬上把杯子遞給你,這時,你杯子都拿不穩,趕緊打一一九電話,要求「急救」。 消防局「急救」人員很盡職,沒有幾分鐘,急救車火速冒雨趕到,來了三個急救人員,拿擔架趕到四樓「電腦室」,把你抬上救護車,往金門醫院疾駛,很快就趕到「急診室」,經初步診斷,血壓飆高到一百九十度,頭部愛克斯光斷層掃描,神經外科主治醫師說,確認腦部血管破裂,狀況非常危急,我問他:「是否可動用直升機,後送台灣急救」?他肯定地說:「來不及,後送至少也要五個小時。」經過評估,我接著問:「那該怎麼辦呢?」主治醫師信心滿滿地說:「要救命,只有馬上開刀。」為了尊重「專業」,我只好聽從他的寶貴意見。 手術室外面 當天晚上六點二十分,你被推進了「手術室」,老爸我的第一個回應:「命運之神啊!各宮廟的菩薩,務必多多保佑,救吾兒一命!」 在手術室外面,老爸我,還有你老媽,你的女朋友,一直都在為你祈禱,默唸:「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多多保佑!」我的感情一向很脆弱,此情此景此悲,我三番兩次為你落淚,雖然,接受「開刀」的是吾兒你,可是在「手術室」外面的我,要承受一分一秒的煎熬,時間是那麼地難挨,心一陣陣地疼痛,更有非常之多的,酸楚的感覺;總算老天爺玉皇大帝,及各宮廟神明的保佑,晚上九點四十五分,主治醫師步出「手術室」門外,神情輕鬆愉快地說:「手術順利」。而就從此刻起,你被推進「加護病房」,必須接受另一波艱苦的「奮鬥」與「挑戰」。 加護病房門前 你大哥寶兒(長子),十一月四日,從台灣請假返金,也就是從這天起,老爸我,還有你老媽,你的女朋友,每天都要從金城到山外,往返跑四趟,為了「探病」,那裡顧得了舟車勞累呢? 依據院方的規定,住「加護病房」的病患,每天只開放兩次「探病」,中午十一點至十一點半,晚上六點至七點;每次,我一到了三樓「加護病房」門前,引頸盼望,開放的時間還沒有到,我總要在門前徘徊、硬等;只要門一打開,趕緊兩手先消毒,穿上「防護衣」,直往你的病床跑;往日非常活躍,而又堅強的你,如今卻被滿身的醫療器材所困,尤其是「插喉管」、插鼻管…不能翻身,不能動彈,暈迷、不能言語,…你的右手一直在比畫,想要寫字,表白痛苦與難挨,但醫生不允許,其原因是,在治療期間,盡量避免「動腦」,以免影響病情;躺在病床上的你,熬過一星期,確認已渡過危險期,我的心情才安定下來;離開了「加護病房」,在回程的路上,老爸我,還默默地在禱告,祈求神明多多保佑,平安出院,快快樂樂地回到自己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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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做一套衣服兩碼半一定夠,多了反而浪費。」淑女也在旁幫腔,榮福卻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兩個賣布的人做著自己不懂也插不上手的事。 「裡面坐,別站著。」轉頭對著門外的客人說:「兩碼半正好四十塊。」客人還想殺價,布姆說:「我已經算便宜了,還多給了半點給你,再少算我就蝕本了。」 布姆年輕時也和淑女一樣是個挑布下鄉叫賣的賣布女,娘家也是在蓮河,因為常到金門來賣布,後來嫁給了在沙美開布店的丈夫以後,就停止挑布的日子,而專心在店內的生意。「賣布姆仔」是大家對她的稱呼,只知她姓吳,至於叫什麼名字就少有人去問了。 常說「同行相嫉」,淑女和布姆卻成了好朋友是有原因的。一來同是蓮河人,淑女父親挑布下鄉時,走的是「內面線」,布姆走金門線,彼此不相衝,後來布姆嫁到金門後,做的是店裡的生意,張家走布擔,一次又一次下鄉,難免總有貨物不齊全的時候,為了應急就到布姆店裡補貨,彼此不但不相嫉,反而可以互相幫襯,所以從淑女父親那時兩家人就成了好朋友,淑女接下父親的布擔之後,這樣的關係維持不變。 對榮福來說,「賣布姆仔」這個名字時常聽過,但這是他第一次進到「蓮美布店」裡,這時他四下張望一遍,兩邊靠牆的木架上,排著一匹匹各型各色的布料,有一個木架還加上玻璃門關著,大概那裡面放的是比較貴的布料吧,他想。 「結婚以後還繼續擔布嗎?還是準備作其他生意?」坐定後布姆仔問阿淑。 「暫時沒有其他的打算,再做一陣子看看,時機不好,最近也愈來愈不好做了。」淑女回答:「內地這幾年算是比較平靜了,不過有人說日本仔會欺侮咱中國,說已經出兵北方打咱了,如果照這樣下去,恐怕平靜日子過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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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一覺示小夢
當我小的時候 這裡是我的樂園 當我離開的時候 這裡有我的回憶 童年 因您更燦爛 人生 因您更豐富 50年前(民國52年)約180位學童,從示範中心國民學校畢業;50年後,再度聚首,卻發現同學中有的失聯,有的往生,有的移往國外或海外發展,大部份同學都還留在台灣與金門,時相往返,互動密切。 同學情誼,日久天長,令人動容!這就是為何50年來同學會不斷成長茁壯,因為大家都珍惜這段美好的稚兒緣。 180位同學中,做祖父母級的約有3/5,約有1/5是兼做內外公(嬤),成就斐然!就事業發展而言,已然是地區各行業的翹楚。在穿著印有中美合作麵粉袋改成的內褲、喝著空投的美援牛奶、啃著粿乾當零嘴的年代,每天清晨天未亮,惺忪起身,餓著肚子,戴著由母親縫製的大盤帽或和尚帽、背起布包,步行上學。直到天微明,室內依稀可辨,就開始早課自習。當時從埔邊到示小,沿路還是雜草叢生,都是土路,楊國民、楊忠德、陳成勉每天從埔邊走路來上學,和我一樣早進教室,令我很佩服。班長林馬成、蔡回淵及多數女生,都要上山下海幫忙,才有時間上學,而我在街頭上,只要幫忙顧店即可。 當時要升讀初中,少部份成績優秀的可以直升,其他必須參加全縣統一會考,考上了才能就讀金門高中附設初中部。我們這一屆同學,歷經幾次「篩選」:一年級時在南門小學許氏祠堂上課,二年級回到校本部時,60多人的班上人數少了一些;三年級時四個班,每班約45人;到了畢業那一年,有些同學未跟上來,人數下降至40人以下;會考後能升上初中的,已減少到每班30多位。 50年來同學情誼,伴我們度過每一個生命的幸與不幸,每個不同的人生際遇,我們總是相依相偎,沒有計較,不分彼此,一呼百諾,相互關懷。我們一起呼風喚雨,選舉時為同學相挺;喜慶時,總是一大票人,包山包海;不幸臨喪,總能照應關心。 韶光易逝,人心會老,唯獨我們這一票,已年過半百,每當同學會聚在一起,插科打諢,笑料百出,活像回到青春少年時期,無罣礙、無顧忌。 如今同學分散在海內外,每年10月25日的集會,總有些同學會不遠千里而趕回參加,每當他們一出現,總會引來歡呼與驚喜。 肩負重任的會長如盧文韻、黃水金(往生)、魏欽源、李永金、洪天助、白友傑、楊雅璧、陳水木、葉長雯等,總是出錢出力,身先士卒,為聯繫同學情誼而奔走服務,受人敬重。 一、細數師恩,教育傳愛 這一屆有四個班,導師分別是甲班莊聰榮、乙班石朝木、丙班黃高吉、丁班孫廷欣,他們都是剛從師範學校畢業分發返鄉的有為青年,充滿熱情與新穎的教學,各有專長而且多才多藝,他們付出了青春,灌注滿滿的愛心,啟迪懵懂,這一段師生緣,濃得化不開,讓我們彼此魂牽夢縈,直到今天,依然陪著我們,指導我們,看著我們一一成家立業,關心我們養兒育女,不管我們是輝煌騰達,或是落魄江湖,不論在天涯海角,永遠是良師益友。 四位導師,各有才能:孫廷欣在地區籃壇佔有一席之地,黃高吉是桌球第一把好手,莊聰榮的美術設計,石朝木老師的語文造詣,對當時年紀小的我們,真是最好的身教言教。 每個週末或下午,總會見到老師們相約在籃球場上,或爭鋒在排球場上,各自發揮。在那個窮困的年代,老師們鬥志昂揚,情感融洽。談笑風生,總是圍繞在小孩子的教育上,既不藏私,更不會計較個人得失。見到同學課業落後,會利用下班後、或週末叫到學校或家裡再教一遍。薪水微薄,見到學生家庭困頓,還會私下接濟,愛心滿滿;與現今學校的生態相比,校舍設施新穎得不得了,卻是空蕩蕩的,少了人氣,老師同仁有些不聞問,或低頭族、電腦族,對自已授課節數斤斤計較,為了不願留下為孩子課後補救教學推託半天,還要學校向外募集人力。 我個性木訥,沒有自信,容易害羞,小三時有一次班會時間,黃老師要同學們上台說故事或唱歌,第一位上台的是孫同學,不知為何突然舉手,自動上台唱了「哥哥爸爸真偉大」,從此老師常叫我及部份同學到他的租處,有時指導功課,或寫作文、練毛筆字;我們有些同學常常放學或假日時喜歡往老師的住處,單身的男老師,把內務整理得井然有序。每當暑期作業繳給老師,總有機會做小老師,幫大家打勾劃紅圈,或幫忙老師登記分數,再由老師登錄。班上每位同學都自動自發幫老師做事。 美術課有黃伯榮、蔡繼堯、林成族老師,特別是蔡繼堯老師看了我把青翠硬挺的大樹畫成一團麵包,不禁搖搖頭,嘆口氣說:將來不要說你的美術是我教的! 蔡繼堯老師也教我音樂,當時不知為何選我去參加四人齊唱,而且有兩次到軍中晚會上表演,還有一次到軍中電台向對岸唱出我們的童音。 當時的師長:陳介甫(訓導主任)、蔡再傳(教務主任)、蔡世榮(數學)、莊根朝(社會)、薛德清、傅明華(師母)、翁文獅(後轉到金鼎退休)、鄭啟超(後為國中校長)、楊肅元(音樂)、許清堯、鄭靜觀、許乃煌、許鎮土、周上萱、劉以琳(社會)、許燕民(數學)、李光明(後為高中、職校長)等,每一位老師都兢兢業業,也都管教嚴格,他們實施「打是愛」的體罰,除了導師之外,「雙蔡」一到,大家噤若寒蟬。 一、二年級時我患了口吃,講話聲音細小而結巴,常被老師叫去點眼藥膏治沙眼;三年級時黃老師有一天把我叫到他面前,一句一句教我唸。在課堂中突然點名要我讀給全班同學聽,唸完後他稱讚我讀得好,那一刻我感受同學的讚美而有了自信。有一天他拿了一篇「愛國的少年汪踦」,要我背下來,參加說故事比賽。那時全縣第一名的演講高手就在我們班。我緊張了很久,一直講不好,不知怎麼辦?那時學校牆外是一畦畦菜園及木麻黃,每天叫我面對它們背稿。直到上台後躋進四個第二名,要重賽比出勝負,結果落到第四名。從此一路升學到進入職場,都免不了要演講。這要感謝當年老師的啟蒙,增強我的自信所鍛鍊出來的。 直到我成國中輔導主任,有機會接觸到特殊教育,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我是學習障礙。因而當我在教育現場依然保有「不放棄每一位學生」的念頭,成為我教壇上的座右銘,事實上就在繼承他的衣缽。 為了會考,師生卯足勁拼功課,晚上還要到學校,燃著煤油燈晚自習。我的個子小,又很用功,總是坐在講台桌下檐讀書,不懂得護眼,悄悄的得了大近視。在會考的前夕,黃老師把班上同學依程度分組,要我們自訂目標,相約打氣。這一招很管用,班上同學2/3升上初中。 民國72年黃老師任柏村國小校長時,我已是金寧國中輔導主任, 有數次機會相遇,總會關心我及同學的近況,或指導我一些行政問題。不幸因公赴台之際,遇上墜機事件而罹難,讓我們難過了一陣子。32年前的往事,不勝噓唏! 一位瘦弱而無自信的小孩,50年前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位貴人,為他開啟知識之鑰,點燃了他的自信與熱情,於今不負所望,我把黃老師演在心中,把他的教育愛放射在我所教育的莘莘學子身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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鸕鶿
乘桴浮於海是我不懂的高調 人間那有淨土 就把土地讓給別人 堅持一個遊牧羽族 四方討海 10月來3月走 落地不一定生根 他鄉久了也成故鄉 只是天地間哪有一個舞台 可以獨有與久佔 我龐大家族 恆用張顛的草書揮寫人 字在空中,或如魚潛游 抑是鳥樹上棲息 三界四方,看看 何處是真正樂園 註:據史載百年前,澎湖漁翁島信天翁眾多,惜人類不斷入侵與破壞,該鳥業已絕跡。幸,金門無獵捕鸕鶿習慣,對其田野活動亦未驚擾;致每於冬季,鸕鶿蒞金數量一年盛於一年,蔚為世界級景觀,為賞鳥人士之聖地。 特以鸕鶿之名,寫為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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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出走的抒發管道
時鐘的滴答聲又在大自然的開燈、關燈之際飄忽而過 眼一眨,又是幾日的光景 細數在這涵蓋了上百個小時布幕裡的戲碼 主角,又成就了什麼已然編定的瑣事? 千篇一律的肢體律動,催促自晨光點燈之始 一直到夜暮闔眼的那刻,方得卸下思緒 有時,窗外偶爾飄起了絲雨 風於是溜進了微開窗的屋內,搖扯著懸飾的布簾 順勢的也將在外頭閒晃的沁涼,穿引了進來 夜的世界掛在屋子外頭,漠然的寂靜像極了冬天 褪了衣的枯樹和彎月,竟是蒼涼的如此可怕…… 已關了燈的室,眼前是一片陰陰黯黯 窗外濃濃的穆黑卻兀自不斷歌詠著 生命長河裡,所有走過的步履與曾留下的足跡 而呼吸聲輕輕柔柔的,深怕打翻忙碌過後才擁有的獨處享受 思緒,再次撩起了曾經演出的驚心動魄 落在數百里外的呼吸,是否也正與烙痕獨酌曾織就過的浪漫? 有時,文章只不過是抒發的一種管道 而散發出來的蘊涵或是真有其事,或是憑空想像! 筆下的天空,依舊鎮日24小時穿梭交替著 縱多的文字本就各賦生命,自然會各尋出路、各有律動 一段描述,透過每個人所讀出的意念本該有所不同 尤以落在能夠感同身受的主角之上更是明顯…… 顯淺易懂於文字,卻涵蘊著深遠的弦外之音於線條交錯上 而更多時候,想傳達的緒念…… 只不過是另一道開開關關的,時空與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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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糖
看著桌上散落的草莓糖,突然堅定地對親愛的朋友說:「自己喜歡什麼,還是要衷於自己喜歡的。」 我不喜歡草莓口味的製品,即使是多高級產地來源的生鮮草莓,就算多麼甜蜜多汁、沾上煉乳或糖漿後有多可口香甜,其實,就是不那麼喜歡。我喜歡黑漆漆的巧克力,苦得甜蜜的巧克力;我也喜歡東方食物,喜歡在人眼中不那麼精緻的食物。但因為有人喜歡草莓、喜歡西餐,所以我讓自己買草莓、喝了草莓牛奶、吃了起司蛋糕,瀏覽著一間一間看似高檔的餐廳,然而,草莓再甜仍有種滅不了的酸、草莓牛奶確實難喝,太高級的餐廳也令自己不自在。但只因為我喜歡你,也想喜歡你喜歡的一切。只是Sorry, 我對自己感到抱歉,「愛屋及烏」 並不適用在這裡。 我喜歡聽各種不同類型的音樂,什麼古典樂、鋼琴搖滾、西洋老歌、新奇搞怪的音樂或是流行歌;喜歡文具用品,喜歡買筆,總是中了筆記本的毒;我喜歡各種類型的書、喜歡各個有特色的地方;我也喜歡將事物完好存放後再繼續弄得凌亂、喜歡填滿某些空間某些空隙或是複雜圖案,因為那會讓我有安全感;更喜歡將自己打扮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因為我就是個三分鐘熱度人喜歡這喜歡那。但只因為有人喜歡簡潔、喜歡黑與白,於是我開始穿上你喜歡的衣服、將自己穿上黑、灰、白,打扮著你覺得放心的打扮,然而,卻是令自己感到失去自信,周身不自在。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你,其實你也知道並不適合我,卻默不吭聲,過份地進而排斥了那樣的我。 太多人對我期望太高了,而在發現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好的時候便輕易地將我放棄,太多人太快放棄我了,所以倔強好強只想要自己很好很好,只想要自己不要那樣輕易被放棄。於是屢次地被放手,也屢次地將你挽回。也許從一開始我放不下的並不是因為我太愛你,只是因為不服氣、只是因為不甘心,只是因為想證明自己可以很好,不要那麼輕易放棄我。於是,在無意或刻意的狀態下將那份又憤怒又受傷的心說服是為愛;於是,最後,即使知道彼此雙方都有些問題時,仍是不停責怪自己,將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接著只想努力補償你。然而就在那天被我發現你偷偷地說著做著那些,一切都撥雲見日,什麼都解釋得清了。我便從中拯救了自己,冷靜地將這一切放下了,不再責怪自己。 我就是個愛情大過天的人,瘋狂、太過瘋狂。但我希望自己可以別再這樣不智,別再讓不健康的愛情關係沖昏了理智。必須明白也時時提醒自己:「自己喜歡什麼,還是要衷於自己喜歡的那些。」失去自己太可怕了,壓抑著自己的心頭所好也太不理想了。當一切有了清晰的景象後,回歸到了原本,忠於最真實的自己唄。再見了草莓糖,現在開始我只想好好地喜歡自己、過著自己喜歡的人生。再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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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十六)
街道是橫條的石板路,商家前是一條寬不到一尺的石門檻,除了店門部分預留的一或兩個門臼,其他部分則挖一道槽溝。每天開關店門,將一條條兩寸厚的木門板按其編號從門的部分沿槽溝穿上到定點,最後再把單扇或雙扇的門板穿上,關緊上閂。次日清晨開門時,則循反順序一一卸下門板,這是一種全開式的店門。 布姆的布店在整條街的下風處那家「蓮美布店」,這家商店的店門是另一種半開型式。開在旁邊三分之一處的是店門,可容兩人擦身進出,另外三分之二是店窗,門與窗之間是一條固定豎立的門框。店窗靠地面部分,是固定不動的厚木板,大約到成年人腰部下的高度,以上部分則穿著一條條窗板,白天打開窗板做生意,晚上則將窗板一塊塊穿上,再關門上閂。 全開式的店門,是容許客人進店內接洽或挑選物品,半開式店門客人只能站在店窗外,講明所購何物,由店家將貨品拿來放在窗內的櫃台上,供客人挑選。店主人各依自己所賣何物,是否需要客人進店,再將店門裝成適合的型式,以因 應客人的需要。 「阿姆啊!生意好喔!」人還沒走到,已經看到一個客人站在店窗外,那位五十多歲的布姆仔,左手正舉著一把碼尺,右手拿著剪刀,一看就知道正在忙著一筆生意。 「淑女,你們怎麼下午才來啊?我等了一個上午了。」淑女一進門,就過去幫牽著布匹的一端,讓布姆邊量邊折線做記號,還不忘對客人說:「我多量了半點給你了,這樣保證夠做一套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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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世界南音大會唱
世界南音大會唱緣起 南音以「泉州南音」為正宗,是中國古老藝術音樂之一種。因其曲調婉約、古樸典雅,深為廣大群眾喜愛,尤與閩南人生活密切相關,因此隨著閩南人足跡所至,諸如新加坡、印尼、菲律賓、越南、泰國、港、澳、臺、金等地區,只要有閩南人聚居之處,即可聽到南音。 中國大陸近二十年來,政府十分重視南音,因有民間南音交流活動之展開,使古老的南音,在民間生活範疇煥發新的生機和活力,在海內外產生極大影響,因此除在國內將之引進校園,列入學校課程,積極培養後起新秀,並於2009年10月,申請獲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准予將南音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使南音藝術價值在國際間日益彰顯! 澳門名人陳明白、陳明金昆仲,熱愛南樂,豪邁熱情,偕同一群南音弦友,遂於2011年11月29日至12月3日,發起成立「首屆世界南音聯誼會」,並舉行「首屆澳門國際南音大會唱」及「南音的傳承和弘揚專題講座」等一系列重要活動,轟動一時,斯時印尼迫不及待地搶著要求接辦第二屆世界性南音活動,此乃南音國際大會唱由來之梗概。 壹、應印尼函邀 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自從澳門承諾後,一年多來,積極籌劃,早已就緒,並於本2013年5月1日來函懇邀敝社組團參加,盛情可感。 蓋國際性南音聯誼會、南音大會唱以及該會成立三十周年紀念活動,非但花費浩繁,且須龐大人力物力,組織分工,事前策劃彩排,工作十分繁重細膩,是故,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主席陳錫石先生,有此肩膀,亦有睿智眼光,勇氣十足,令人由衷敬佩! 貳、組團參加 敝社既是「世界南音聯誼會」會員,自應組團參加,共襄盛舉,團員們已有參加首屆澳門世界南音大會唱經驗,因而聞訊之餘,個個雀躍欣然表示意願,由陳亞福先生領隊,團長陳榮泰,音樂老師吳淑珍、顧問蔡寶愛,團員陳國琍、蔡仙配、戴秀卿、王明梨、陳嫦娥、張水冷、徐淑惠、張彩招、楊玉貌等,決定十月廿九日就道,預定十一月三日返金。搭輪由廈門經香港再飛雅加達。返國亦如是。 本次每團限十名,但因欲參加者眾,經與之協調,承蒙地主優渥,同意十三人,泉州某團欲增加一名亦被婉拒,足見彼對金門之厚待。 參、大會記盛 我們一行於十月廿九日上午出發,當日午夜抵達雅加達,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主席陳錫石先生暨該會籌備委員會主席楊秀珍女士、魏耀坤先生、秘書長陳聯發先生及工作同仁等多人,早已鵠候多時,在機場熱忱迎接,並一路護送至答達菲亞酒店,並準備宵夜,盛情可感。 第二天辦理報到,此次參加代表團計:福建省歸國華僑聯合會、泉州市人民政府、泉州市老人大學南音社、泉州市文廣新聞出版局、香港福建體育會、香港晉江同鄉會、澳門南音社、新加坡傳統南音社、新加坡湘靈南音社、馬來西亞瓜雪暨福建會館、菲律賓長和郎君社、菲律賓國風郎君社、馬來西亞巴生同安會館、台北市閩南樂府、金門縣浯江南樂研習社、越南福建古樂南音組、廣東省南音研究會、廈門市同安研究會、廈門市承云傳統南音中心、廈門市集安堂南音社、廈門市南樂團、泉州市南音樂團、泉州市培元中學南音組、泉州師範大學南音學院、泉州市南音樂府、晉江市陳埭民族南音社、泉州市鯉城區泉州南音研究社、石獅市南音協會、南安市南音協會、南安市承頭南音協會、晉江市南音協會、晉江市安海雅頌南音社、晉江市南音社藝術團、永春縣南音社、安溪縣南音研究社、泉州台商區白奇南音社、惠安縣嶼頭南音社、緬甸南音代表團、印尼瑪瑯漳泉公會南音組、印尼東方音樂基金會等卅八單位,濟濟一堂,熱鬧滾滾。上午舉行座談會,研討大會唱場次、節目及踩街順序、祭祀郎君代表人數等有關事宜之安排,晚間接受歡迎晚宴,並舉行第一場南音大會唱。 第三天早餐後,從酒店出發至東方音樂基金會,整理隊伍,編列參加踩街序號,由主辦地主陳主席簡單致歡迎辭,然後抬出「關公」座輦當開路先鋒,最前面醒獅及兩尊當地神像開道,(據說當地番人最怕關老爺,因為關公過五關斬六將,威猛蓋世,所以華人喜慶辦熱鬧遊行,番人不敢搗蛋),之後參加大會唱各樂團依序隨行「踩街」,繞行雅加達主要街道,當地華人及番人,擁擠圍觀,所到之處,人頭攢動,萬人空巷,中國古老藝術樂音,為印尼增添許多高雅熱鬧氣氛,亦為華僑族群增長聲勢,為時約八十分鐘,回到出發點東方音樂基金會會館。 十時三十分在基金會二樓祭祀孟府郎君,各團團長參加,人人披紅(彩帶)祭儀約述如下: 一、主祭官就位。 二、焚起清香。 三、鴻爐首唱(執拍板者隨即唱「金爐寶篆」。 四、再上清香-香透九霄。 五、三上清香-香煙綿綿。 六、初行叩拜、再行叩拜、三行叩拜。 七、敬奉玉盤、進上美酒-酹酒灌茅。 八、再進美酒-杜康名漿。 九、三進美酒-銀瓶落盞。 十、豚肩獻頌-比肩接踵(三牲)。 十一、敬上鮮花-百花齊放。 十二、孔融讓梨-梨花帶露(梨)。 十三、陸績懷橘-吉祥如意(秸)。 十四、九曲明珠-水晶玉丸(龍眼)。 十五、珠落玉盤-鵑弦婉轉(枇杷)。 十六、同心連理-瓊質玉文(李)。 十七、蟠桃盛會-瑤池佳品。 十八、一架千珠-甘露香醪(葡萄)。 十九、赤面丹心-造詣宏深(棗)。 廿、閩譜清音-千枝竟秀(荔枝)。 廿一、香車寶馬-焦琴雅韻(香蕉)。 廿二、八珍前列-四簋齊陳(蜜餞)。 廿三、行三次叩首禮(與祭者行三鞠躬禮)。 廿四、禮畢,樂止。 儀式雖稱簡單,實是十分隆重。 第三天晚間假太陽城酒家舉行第二場南音大會唱,各拿出看家本領,演出非常精彩。本社安排小組唱,陣容整齊亮麗,唱腔清脆優雅,引起全場注目,博得熱烈久久掌聲。 第四天上午拜訪雅加達金門互助基金會,該會係一幢五樓洋式建築,承該會永久名譽主席黃章掘老伯熱烈歡迎接待,團員參觀各樓層後,就在二樓與台北閩南樂府等單位弦友開懷演唱,個個唱得眉開眼笑,快樂無比,迄午時過後,尚且欲罷不能,最後耽心主人在廣州酒家等候太久,只得忍惜就道,趕赴酒家接受黃主席暨該會金門鄉親款宴,「海外遇鄉親」,尤其黃主席等理監事之熱忱,至感溫馨動人。 當天晚上第四場,在住宿酒店表演,我社演出雙人組合唱「空房凊」,音韻清雅明亮,高低輕重快慢有致,贏得全場高度讚賞,掌聲如雷,團員樂開懷,喜笑顏開,可謂十分成功。 值得一提的,此次大會唱參加者計有三十八單位,綜觀表演概況,當以泉州鯉城區泉州南音研究社演出「幸逢太平」小組唱,陣容上、下四管齊陳,由該社社長鄭芳卉教授手抱琵琶自彈自唱兼指揮,琴弦簫管、四寶、鈴盞小叫扁鼓齊鳴,變化多端,花樣百出,由於其聲音清脆秀雅柔婉,唱腔明亮,字正腔圓,真是高山流水,行雲飄逸,高低快慢有致,頓時全場停止飲宴,鴉雀無聲,紛紛站起來搶拍鏡頭,傾耳靜聽,睜眼細看,搶盡風頭,唱罷全場歡聲雷動,掌聲久久不停,當是此次最奪風光的一團,值得我等學習欽慕! 第四天在沁園酒家舉行第五場大會唱,本團因團員連日過度勞累,精神困頓,最後一個獨唱節目不得已放棄(其他亦有數團放棄)。第五天上午,主人招待參觀印尼美麗縮影公園,該公園面積估計數十公頃,樓閣亭台皆係印尼式建築,別具一番情調,商家小販多屬當地番人,景色雖美,但環境稍嫌髒亂,實乃美中不足。 第五天晚上,在惜別晚宴中,主席突然宣佈:有個好消息報告各位貴賓:最可貴者,下(第三)屆世界南音大會唱,由菲律賓長和郎君社接辦。並即舉行旗幟印信交接,由首屆主辦單位澳門南音社陳明白社長監交,全場呼聲尖叫,興高采烈,掌聲如雷,歷時約兩分鐘。 肆、大膽走出去 南音旨在娛樂,自樂樂人。自兩岸通往以來,南音古老藝術文化,素來弦友以互相交流為樂。十餘年來瀕瀕與兩岸甚至國際間交流,融洽民族感情,建立深厚友誼,為國民外交作急先鋒! 交流活動可以互相觀摩學習,鼓舞士氣,我社成立年資雖尚短暫,學藝甚淺,但我們並不自卑,我們有勇氣、有活力,歷次外出交流,均能得到弦友界讚譽與觀眾之讚賞,我們感到能「為金門發聲」覺得驕傲,感到光榮!今後自當多多磨練,加倍學習!並祈同行先進多多賜教是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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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東戲院開門囉
當軍人手中的那把鑰匙一開啟,隨之推開金東戲院的大門,撲鼻而來的是古老的氣味,老戲院猶如老人般張開雙臂迎接訪客的到來。得趁開放時段未到,遊客尚在路途中,趕緊打掃一番。老戲院也得維持乾淨,老戲院不等於髒亂。心裡總是有股新奇的感受,來到戲院看到當年的原始模樣,雖然國軍為了目前的使用而有些微的更動,但裡頭的氣味可就無法被任意抹去,天花板上那塊藍色的水泥依舊是砲彈落下的印記,望著它彷彿看到當年砲彈落下那刻,驚恐逃離現場的慌亂景象。 1960年建的金東戲院再次打開它的大門,沒有華麗的外表沒有光鮮的色彩,有的只是它陪著軍民渡過戰地政務時期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就在曾與它接觸的人們間流動,不論是軍人、一般百姓,烙印著共同的記憶。初次因為祕境活動受訓得以進入一窺究竟,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身為一名解說員,我該以什麼樣的心態來打開這一道門,搭起這一道無形的橋呢?然而,經過這段日子以來,回顧探訪的人們與戲院交織成的每一段小故事、每一篇小插曲,我懂了。當我在外來的遊客臉上看到驚訝的表情;在當地居民尋到認同的符號;聞到曾在此服役的軍人沉重的氣息,解說的言語似乎是多餘的了。 輪到開放的日子,下午二點不到,隔壁的阿姨撐著傘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問道:「今天又是演秦香蓮嗎?」而我也總是不忍的回應:「是的,不好意思,我們只有播放這一部影片而已。」自從知道戲院裡果真有電影播放之後,每到開放的日子,阿姨便期待看到不一樣的老電影。我思忖;戲院裡上演的戲碼不變,阿姨探詢後轉身離去的戲碼也千篇一律,戲院內和戲院外的戲碼同樣令人動容。真為難她了!我可以體會得到想看黃梅調的渴望,就如我母親的心情一樣。每當回到家,母親也演同樣的戲碼,問道:「什麼時候播江山美人啊?」我實在無語,我也想看啊! 年齡比我大些的男人一進門立即點起一根煙,還來不及制止時,已聞到煙味了。他輕吐著煙,說了句:「好棒的地方,只是少了一味?」然而,說這話的同時也不見他如遊客般四處閒晃,倒像是心中長了眼睛,對這戲院瞭若指掌。我問道:「什麼味?」,他笑笑說:「煙味」,隨即拈熄了手上的煙,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以前哪有禁煙?戲院裡最重的味道就是煙味,真令人懷念。這句話猶如在平靜的湖面上激起漣漪,以前戲院裡的種種景象一一湧現,戲院裡頭真是夾雜各種氣味的,坐在後排的位置經常看到吞雲吐霧的人們,煙霧裊裊的狀態,看電影其實多數時間是霧裡看花。 是舊了、是破了、影片裡的人物不在了,但劇情還在人們的記憶裡,只等著有心人去開啟、欣賞。安靜坐在木椅上,耳朵聽古老的旋律,眼睛看古樸的裝扮,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享受。那一對年輕人,一進門環顧四周後,坐在木椅上倒是認真的看起戲來,著實令我吃驚。從開幕到現在,除了老一輩的人們,嚐試坐下來體驗的人不少,但真正坐下來感受老電影,和老戲院融為一體的人還沒見到過。望著他們坐著的背影,我內心期盼他們能多待一會、多感受一下。一段時間後,見他們心滿意足起身離開。我趨身向前說:「你們是坐最久、停留最久的訪客。」年輕女孩不可置信的說:「真的嗎?影片其實很好看啊。這椅子坐起來也很舒服,腰不痛。」「沒想到也是符合人體功學設計的啊!」我笑著回應,心裡頭裝了滿滿的感動和喜悅。 剛下飛機立即趕到金東戲院來的男人,也是曾在此服役的。眼中閃爍的光、嘴上掛的笑意,只因可以看到當年的戲院,很難讓人不感染他們興奮之情。見了我也不當陌生人,一邊走著一邊就「當年…當年…」情不自禁的訴說著,照片倒是拍得不多。知道他們也只是過客,趕著到對岸談生意,但這就值得了,不是嗎?我常想,開放祕境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搭起一座橋,為了曾經有過故事、有過交集的人們和未來想要走入時光隧道的人們。 近日來,每回關了戲院的門,踩著單車伴著夕陽餘暉,走在回家的路上,腦海裡盡是秦香蓮時而柔情的哭訴,時而憤憤不平怒罵負心漢陳世美高亢的聲調。重回老戲院重溫老電影,應是現代人想要的一點回憶吧!金東戲院,芝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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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老朋友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從浦邊的番仔樓聊到呂宋的番客,從鹽埕的往事聊到沙美的三座橋,再從蓮河的渡船聊到廈門和雞髻頭的金星輪,談話中克通提醒淑女:「今後如果有意繼續做布生意,除了從馬巷補貨,也可以從廈門直接進貨到金門,雞髻頭的碼頭就在自家門口不遠,進出方便。蓮河到西黃交通很方便,廈門來往金門也有兄弟家門口的雞髻頭,多一條貨路,省不少本錢,做起來會更順利。」 提到布匹的來源,想起還要到沙美看賣布姆,這才準備起身離開,通嫂還要留兩人多坐一會兒,可已經快到申牌時分,不得不動身了。 繫在門口樹下的花鬃黑馬,正收拾著剛剛克通餵食那把乾花生藤蔓的餘屑,兩人上馬出了浦邊後,剛吃過草料的馬走起來格外有勁,循著上午來時的回頭路,經腸腹裡,過金沙三橋、二橋、大橋,很快沙美就到了。賣布姆仔的布店在沙美街上,馬進去不方便,兩人在村子口下馬卸了馬太架,榮福把馬牽到一小塊草地上,用帶來的木榤釘在地上讓牠休息,回頭和老婆走進沙美街上。 不到一丈寬的沙美街,雙邊都是兩層樓的店面,每邊約有四十多個店面,樓下開店,樓上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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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喝碗雞湯吧
坤海伯從教室後門的透明小窗望進教室,只見裡頭烏壓壓一片,藉著白板前投影螢幕發出的微光,坤海伯勉強辨認出四散在教室,十個左右或趴或斜的黑影,以及麥克風傳出來的男聲,坤海伯認得這個聲音和口音。基於長久以來對於學校、教師或是所謂的讀書人莫名的尊重,坤海伯不敢打擾王副教授上課,所以倚靠教室對面的牆廊,靜待下課。 終於鈴響,於是走廊有了人味,但是王副教授教室的後門並未大敞,只有一名學生拉開一條縫,鬼鬼祟祟地溜了出來,邊撥手機邊往走廊後方的化妝室走去。當那名學生返回時,坤海伯攔住他,才知道依王副教授的授課慣例,這堂不下課,下堂課會提早十分鐘結束。所以,坤海伯只好耐住性子,忍住睡意,繼續等待。 好不容易教室的前後門總算全部打開,學生們魚貫而出,但是卻見不到王副教授,於是坤海伯直接進入教室,只見王副教授已經收好投影片,慢條斯理地正在擦白板上的字跡。見到坤海伯,王副教授的臉上似乎並未顯露太多的詫異,只是壓低聲音地問: 「你來做什麼?」 「阿玫失蹤了,你知道吧?」 「白小姐的事我怎麼會清楚,再說非親非故,你又是她的什麼人,對她的事那麼關心?」 「我是她的乾爸,阿玫沒告訴你嗎?」 什麼乾爸爸,乾妹妹的?王副教授心裡暗生一股莫名的火氣,因此冷冷地說:「是嗎?關我…什麼事,誰管你們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喂,大教授,嘴巴放乾淨點,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那像你,家裡都有老婆了,還…」 「還怎麼樣?我現在鄭重告訴你,白小姐只是幫我們全家規畫保險,就這樣而已,其他的事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樣夠清楚了嗎?」王副教授紅著臉,不自覺地提高聲音,「如果不是念在你已經一大把歲數,我…」 「你要怎樣?自己做的事,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你和阿玫的事我本來也不想管,如果不是阿玫不見了,我也不會來找你。我今天來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她的消息,知不知道她現在在那裡?」坤海伯自認得理不讓人,這時才說明他的來意。 「把人弄丟了,應該找警察,問我做什麼?」 「你這個人,虧你還是為人師表,占盡別人的便宜,吃乾抹淨,就不管別人的死活啦!」坤海伯亮出手機,螢幕上是一張王副教授和白玫吃飯時曖昧的照片,坤海伯怒斥,「我告訴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瞥見照片,王副教授怒火中燒,又是心急,伸手想搶手機:「你這個俗辣、下三濫!什麼時候偷拍我們的照片?照片還給我!」 坤海伯見狀,忙將手機掉換左手,藏到背後。王副教授顧不得教室外圍觀的學生,衝向前,雙手環抱坤海伯的後腰;只見一老者左閃右躲,另外一個胖子像顆球跳高竄低,遠望竟像兩個小孩子在吵架,一時之間誰也沒能搶著上風。 坤海伯尋到一個空檔,使出以前學過的擒拿術,反手扣緊王副教授的左手腕,同時喝斥:「說,你到底把阿玫藏到那裡去了?」 「什麼跟什麼呀,我也在找她。那個婊子,騙了我幾十萬。」 王副教授一時心慌,口不擇言,貶低別人時也罵了自己,並且還說溜了嘴,不慎說出自己被詐騙的事情。 坤海伯一聽,還在尋思王副教授話裡的可信度時,王副教授手臂運勁,手腕一扳,同時左手往坤海伯的胸口一推。坤海伯畢竟上了年紀,不意王副教授的臨時發難,因此腳步一個踉蹌,往後便倒,倉皇之間右手一撈,抓住王副教授的褲腰帶,於是王副教授連帶向前撲倒,最後兩人一起倒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坤海伯背後的中年校警的身上。 簡單塘塞校警的「關心」後,王副教授狼狽地回到研究室。面對一臉錯愕的助理,王副教授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任何人找我,都說我不在。」隨即摔上房門。 對著洗手台整理儀容後,王副教授關掉冷氣機,推開木窗,窩進高靠背帶滑輪的木製辦公椅。他踢掉休閒鞋,將腳擱到木桌上,為自己點上一根煙,吹出一圈又一圈的白煙,徐徐飄向窗外已經結成磚紅色蒴果的雜樹。 想起剛剛的鬧劇,王副教授真是五味雜陳,自己怎麼會降尊紆貴和一個下里巴人糾纏不清?如果現在還想升等教授,那些慣寫八卦黑函的同僚又多一條罪狀可以用來攻擊他。何苦呢,那些人為什麼不能成人之美?想當初,二十多年前如果不要禮讓指導教授的太太,也就是他的師母先升等,今日又怎麼會淪落到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頭銜,連收幾個研究生幫忙做做研究還得大家開會來協調?看來,過幾年退休後的延聘是不必指望了,或許吧,一些師資還不符合教育部評鑑標準的學校還可以試試。 中秋剛過,正好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不用冷氣,就有習習涼風催人入夢。夢裡,可以看見青山綠水,還有佳人為伴,還有坤海伯粗糙刻畫的臉龐疊印上來;王副教授一驚,差點跌下辦公室裡他最喜歡的傢俱,他的靠椅。 ● ● 睡過了一整個早上,直到下午坤海伯才起床,感覺左肩酸痛,舉不起手來,猜是睡得太沈,壓到了,也或許是前陣子運動過度的結果。上了歲數的人,什麼事都不能預料,唯一確信的是,暗夜漸漸變長,白晝越來越短,就像目前的季節。 昨晚值班時A3的蔡太太送下來兩個粽子,說是當成夜宵,那時他的心情不佳,一擱就放到了現在,正好用來填肚子。他想蒸個蛋,或是煮碗蛋花湯,又嫌麻煩,終究還是算了,晚一點再看看,是不是奢侈一下,上「滿香園」解解饞? 趁著蒸熱粽子的空檔,坤海伯爬上屋頂,收拾晾乾的衣服時,不意瞧見對面洋房的露台上,一位灰衫老者和精赤著上身的年輕人正在奮力架設遮光罩。他們是那棟洋房的主人嗎,還是雇請的工人?他們是單純的工作關係,抑或是親戚,甚或是爺孫倆?坤海伯對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因為自從這附近的地價起漲,原來住在對面的林桑將房地賣給建設公司,建成那一排三樓洋房後,他再也認不得對面的鄰居了。 幾十年前,他和家人搬出眷村住進這裡時,周圍還是一片泥濘地,住戶不多,有人種稻,或是挖水塘種菱角。漸漸地,城裡的工商業開始發展,外縣市移進城裡的人越來越多,於是城北這個區域開始蓋起樓房,越來越多的房子終於驅走所有的田地。那段時間,他常常出海,隨艦漂泊各個港口,所以對於環境的改變倒沒有太多的感受,直到回到陸地,娶妻,奉養已經年邁的父母,退伍,轉換職涯,開起計程車。十幾年前,阿蘭罹癌,跟隨雙親的腳步也走了。阿玫的眼神像阿蘭,一樣靈活慧黠,坤海伯在阿玫第一次向他推銷保險時就注意到這個事實。 返回餐廳,取出燙手的粽子時,手機響了起來,慌忙之中他儘快走到臥室,從床頭拿起手機,但是已經斷線。因為是未知來電,所以坤海伯遲疑了一會兒才摁下回撥鍵。 是阿玫。這通電話讓坤海伯喜出望外,彷彿中了樂透。阿玫簡單解釋,因為母親重病急需用錢,不得已向地下錢莊借錢,事後還不出來,所以才會出此下策。消失的這幾個月,阿玫說:「我想了很多,家裡發生了事情,實在是不應該瞞你,讓你擔心了。」 「那麼,事情都解決了嗎?」 「差不多了,不過就差幾十萬,還給公司就沒事了。」 阿玫的說法顯然有明顯的漏洞,不過不知道坤海伯是不是沒注意到,還是他根本不在意,問明詳細數字後,坤海伯說:「貸款辦出來以後,錢是匯給妳,還是妳過來拿?要不然,我給妳送過去也行。」 阿玫考慮了一會兒後才說:「這樣吧,到時候,或許我煮一鍋香菇雞湯,你看看,是不是過來喝碗雞湯?」 放下電話,粽子已涼,還好坤海伯已經沒有了胃口。他坐上床板,開窗,仰望對街的洋房,那對男子似乎已經做完工作,沒有了蹤影。坤海伯心裡盤算,房貸下來以後,多餘的錢用來整修三樓,重新隔成四個小房間,租給學生,房租正好用來貼補貸款的利息,核算一下應該不成問題。 主意已定,坤海伯頓時覺得輕鬆不少。他的視線越過洋房,停駐在幾年前修整過的綠地,綠地節節串接後變成一條綠帶;綠帶緊臨大河,曲曲折折行走全城。那條河,平時寧靜無波,颱風來時偶而會漫過河岸,翻越綠帶,造成沿岸的淹水,所以坤海伯屋子的一樓幾乎不擺重要的傢俱,等於閒置不用。 有一次,小丁跟坤海伯說,他在網路上讀到,大河的源頭原本來自東郊小山的水池群;池水從地底的伏流冒出,匯成小溪,漸往下游,溪越寬,溪水越深,漸成大河,終於出海。前朝人挖池開圳,攔截溪水,灌溉農田,變成大河的新水源,後來日本人為了運輸上游開採的木頭,修浚河道,拓寬挖深,從此這條自然的溪流變成一條人工的運河。於是,小丁跟坤海伯約好,找了一個兩人同時休假的日子,共騎一台機車,上山溯源,結果在山林間不斷繞圈,始終沒能親見大河的源頭,向附近的居民打聽也得不到確切的結果。 坤海伯和阿蘭唯一的兒子,九歲那一年和鄰居到大河戲水,不慎墜河溺斃。現在想起這些往事,細節處猶歷歷在目,但是可能是時間遠了,隔了一段距離,好壞不論,就算過不去也都成了往事,只剩坤海伯關窗時的一聲嘆息。 這時,路口處7-11的看板剛亮燈,坤海伯決定到那裡找些還能入口的東西,混充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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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通哥啊!」淑女起身笑著和通哥打招呼。 「我認得樹下那匹花鬃黑馬,已經是匹大馬了。」通哥催著他身後跟著的一位五六歲的小男孩說:「叫榮福嬸、榮福叔。」 「榮福嬸!」小男孩羞怯的輕輕叫了一聲:「榮福叔。」 「乖,來。」榮福嬸走向前,塞了一個紅包在小男孩手中,小孩一時不知所措,望著他爸爸。爸爸說:「不用這麼客氣啦!」淑女說:「沒什麼啦,給小孩子快快長大。」 小男孩跑進灶腳裡去了,他媽媽正在裡面忙著準備中午這頓飯,客人來訪,難免得忙著加點像樣的飯菜。這時淑女也走到灶腳門口:「通嫂不用太客氣,我們還有事要趕到沙美去呢!」 「中午隨便嘛,反正也沒別人,總要吃頓午飯。」 克通大榮福三歲,因為早些年曾經受雇到西黃鹽埕做了幾年的鹽工,有一位大哥出外下南洋,在呂宋幫同村的人料理生意上的一些瑣事,之後就在呂宋成家,三不五時就有批信來,克通結婚後也就專心在家作穡,因為大哥常有信來,日子過得不錯。在鹽埕曝鹽那段時期和榮福認識,兩人成了很好的朋友,榮福結婚那天,他特地和幾位西黃的老朋友做伴,趕到蓮河去看榮福結婚,吃了兩三頓,到第二天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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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謙君子 使君子的美麗故事
中山林入口牌坊,攀爬在其上的植物,不同的季節展現不同的風情,秋冬的美麗是使君子的舞台。 幾年前初次與美麗的使君子花相遇,讓我怦然心動,在牌坊下數度徘徊,捨不得離去,那花香淡淡的在風中迷醉我的心,還有那特別的花容,像一個個喜歡盪鞦韆的孩子般,在風中飄動著,吊在空中有如特技團的空中飛人,我著迷的想著,大自然真是一個百變萬花筒,造物主的手有一根魔幻的棒子,讓使君子的花忽白忽紅忽紫,一日三變,秋冬的中山林使君子是舞台上的明星。 我為了了解使君子於是去讀許多的資料,原來它有一個特別的故事,據說有一位小兒科的大夫名叫郭使君,有一次上山採藥,採了幾個使君子的果實,但他不知道是什麼植物?在路上遇到一位樵夫,告訴他此物名叫「留求子」,但沒有什麼用;郭使君回到家以後,因為怕種子發霉於是拿去炒,放在桌上飄著香氣,他五歲的孫子聞香吵著要吃,只好給他四、五顆,沒有想到第二天孫子拉出許多蛔蟲來,郭使君才明白是一種驅蟲藥,從此消息傳開之後大家都來索藥,因此後來「使君子」的名稱就取代了「留求子」。 有一次學生物科技的女兒回來,我和她分享,她說她的老師上課也有談到使君子,是中藥中的一味,我也想起小時候到姨媽家,會經過一棟古厝圍牆爬滿綠色植物,有時會在地上發現果實,那一家是金門後浦一家中藥店的老家,這樣一對,應該是賣中藥,自己家也種著中藥材使君子。 使君子的花很特別,它是倒吊著,而且初開花是白色,到了中午花就轉為粉紅色,到了黃昏則變成深紫色,好像愛漂亮的女孩不斷的換著美麗的衣服一般,更特別的是,使君子是靠蛾類傳授花粉的植物,它的花瓣在夜晚初開是白色,有一種長喙天蛾會來吸食花蜜,長喙天蛾會在花初開時食花蜜,可能是初開花蜜多嗎?或是初開花色白容易辨認?等花完全開放後,花還會變色,先是粉紅再是深紅色,還會向下垂,有如謙虛為懷君子一般,低著頭看似十分的嬌羞,那樣在風中散發著淡淡香味,十分的惹人憐愛。 一般的花都是蝴蝶來授粉,沒有想到使君子是靠蛾類來授粉,真是特別,我在中山林見過長喙天蛾,曾有同事拍到後告訴我他拍到蜂鳥,我們仔細對過之後,原來就是長喙天蛾,我第一次拍到牠時以為是一般的蜜蜂,等到在電腦上仔細看,才發現竟然是一隻長喙天蛾;因為牠的喙真的很長很吸引人,牠飛得非常的快,尤其牠拍翅的速度也很快,所以才會被誤認為是「蜂鳥」,牠常忽前忽轉彎的飛著,要拍牠還真不容易,牠用細長的口器來吸食花蜜,宛如我們用吸管吸食飲料一般,牠長得有些像蝦子,所以也被叫做「飛蝦」;使君子都要靠牠傳授花粉,牠們之間有著緊密的夥伴關係。 根據「鏡花緣」一書的描述,據說唐敖遊歷海外諸國時,曾遇才女蘭音患肚腹膨脹之病,唐敖診斷其病為「此系幼年停食不化,日久變為蟲積,以致膨脹,建議用使君子下蟲」。之後果治癒蘭音之病。 有一首詩描寫使君子值得與大家分享: 使君子花,作者:宋·佚名 竹籬茅舍趁溪斜,白白紅紅牆外長 浪得佳名使君子,初無君子到君家 另有一聯也將使君子的美顏描繪得十分的貼切: 使君子花,朝白、午紅、暮紫 虞美人草,春青、夏綠、秋黃 從聯對中可以明白使君子一天之內三變,彷彿美麗的女子精心妝扮自己的美麗一般。 在金門我曾在烈嶼鄉的東林旁一處遊客休息的露天環形花台,看見過它美麗的花影,還有一次到台北在公務人力發展中心的小花園驚喜與使君子相遇,在車水馬龍的台北,為匆忙的旅人留住腳步,欣賞使君子多變的花容,讓緊張的生活注入一股清流,紓解了工作與生活的壓力。 中山林春、夏、秋、冬四季,孕育著不同的美麗與多樣生態,有機會歡迎大家來中山林和使君子分享它的獨特生態,讓生命的能量更豐富與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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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喝碗雞湯吧
夜已深,深得連路口那方的人車聲都給吸進暗夜的漩渦裡。還好,仍有一座街燈為拐進街口的騎廊照出一圈的光亮,稍稍抵擋不斷侵城略地的黑暗。 光亮裡有個魁梧、逆光的人影,交疊一條腿,坐在騎廊裡一排機車其中的一個膠皮墊上。只見他低頭,手指專注地划動握在左手掌上的螢幕。青燈為他切割出明顯的背影,手機浮泛的藍光,映照他焦灼的眸子;兩燈交會,輝映他斑駁的髮色,已見白,壓倒性地勝於黑髮。 他的前方是一棟老舊大廈的門廳,門廳的左側是一個及腰的櫃台,那是管理員的座位。櫃台的對牆是八乘六整齊排列的鐵皮信箱,所有這一切什物的背後是微微發亮,並排的兩座電梯。 那個櫃台的桌角有台老式的手提電視,前方是一台按鍵電話,下面是一排抽屜,踢腳處有個垃圾桶。他進出那個櫃台,擔任管理員的工作已有七年多的時間,工作時間原則上是每次值班十二小時,三人輪班,排班的規則是早一、晚一、休一,遞次規則循環。 他的食指和大拇指一拉,螢幕的畫面瞬間放大。那是一張學校活動的團體照,他瞇細眼睛,逐一比對像片裡的人頭和記憶中的男子,經過來回搜尋,終於找著一個可疑的,肚腩已見一圈肥油,濃眉大眼,看似正義凜然的人,就像那天他在阿玫的家門口撞見的男子;實則,他低聲咒罵一句四字成語,才發覺有些不倫不類。 點起一根煙以後,他又檢視一遍螢幕裡的人,似乎那天看見的男子還要再老朽一些,但是五官又很像,究竟是不是同一人呢?管它的,他想,先認定這個人了。他比對照片的說明文字,慢慢找出那人的姓名,原來姓王,還是個副教授呢。他蹬下機車,用涼鞋的膠底踩熄香煙,順便拾起地上的幾個煙蒂後,慢慢踱回大樓裡的櫃台。 當他拉出垃圾桶,準備扔掉手中的煙蒂時,他看到桶子裡有不少白蟻的屍體。於是想起昨晚交班時,小丁向他抱怨,傍晚時來了很多白蟻,趕不勝趕,抓不勝抓,最後只好關熄門廳裡所有的燈光,蟻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飛到那盞街燈上,事後還秏費好大一番功夫才清理完掉落滿地的蟻屍和翅膀。 這時,他看見兩三片蟻翅卡陷在電話座下的隙縫,於是他挪開話機,將已經不具任何功能的翅膀掃進垃圾桶。擺正電話時,他的心頭一震,像似有了什麼靈感,所以又走到戶外,摸出手機,直接從快撥鍵裡撥出一個號碼。 夜已沈,沈得連意識都重墜到谷底又再反彈上來,所以他醒了。依據以往經驗,他明白起床走動一下,舒展一下筋骨,抽兩支煙,喝口水,吐出積痰,大概又可以再次安睡,所以不必過分緊張。 很多人說,衰老是一個漸漸演變的過程,但是對他來說,僅僅一晚,醒來以後,就有人跟他說,他的髮都白了,老了。所以那天起,他開始染髮,企圖多留住一點年輕的假象。剛邁入晚年,他還不習慣用「長輩」的角度來看待事情,或是指使自己的肢體,也不適應現時該有的行動坐臥的一些準則,所以幾個月前的一紀「底線抽球」硬是讓他扭傷腰,幾天下不了床。 前一天下午,剛服完兵役,以前教過,熟識的學生帶著最新的攝影集來請他寫推薦函,準備申請美國的視覺傳播學院。當他見到那一幅幅超乎想像,影像合成的作品時,他感覺已經被時代狠狠甩在後頭。沒錯,他過時了。 他想,這輩子能夠成就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子了,一個滿街都是的頭銜,以及一些他心裡明白,名不符實,所謂「fine art」的作品。曾經,他擁有一些讓人稱羨的天賦,卻在無所謂的揮霍中一點一滴的流失了,如今再多的追悔也是枉然。 或許,人生還有什麼是值得去追求的吧?於是,他想起了白玫,還有白玫為他全家,兩大兩小四個人,設計的保險企劃書。白玫建議加強的壽險和防癌險,真的必要嗎? 就在白玫的容貌身形越來越清晰時,一聲貓叫驚醒他重新湧上的倦意。他從陽台探出頭,發現聲源來自對面翻整修中的透天厝,因為街燈明亮,所以他清楚瞧見一隻黑白花的小貓困在二樓外牆的牆沿。那面牆沿寬約十公分,小貓只能勉強站立,連坐下都可能失去平衡;想要跳回室內,背後的那堵高牆阻住來路,想要躍下一樓,向下探望,雖然騎廊裡正好停放一輛九人座的小巴,半個車身露出騎樓外,可以做為緩衝,但是顯然小貓還是十分害怕。只見小貓時而抬頭仰望背後的牆,時而算計跳到車頂和地面的距離和力度,來回猶豫之間只聽見小貓不時的瞄叫。 此情此景,竟然令他有些傷感,當他掙扎是否下樓伸出援手時,突來一聲淒厲的高叫解決他內心的徬徨。原來那隻貓終於不顧一切往下一縱,重踏車頂,發出巨響,不待喘息又是一竄直落地面,左前腳一拐,勉力閃進黑暗的街巷。看見小貓狼狽脫困,他也同時鬆了一口氣,同時將香煙捻熄在陽台上的煙灰缸。 走回臥室,美華在睡夢中低聲叮嚀他早點睡,翻過身又沒有了聲音。他掀開薄被,輕輕坐上床沿,想起剛剛的小貓,他無聲地嘆口氣,彷彿看見彼此的相似處,於是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返回陽台,從連絡人裡叫出一個號碼。 這樣深的夜,可聽、可見、可聞的聲音、影像和氣味都已經沈澱,但是穿梭、飄浮、流動在大氣中那些不可聽、不可見、不可聞的無線電波仍是活躍一如天光的時刻。 「都跟你說了,坤海伯只是我的一個客戶,現在只是在做客戶服務的工作,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怎麼,你吃醋了嗎?」 「會嗎?你說他看我眼神怪怪的,不會吧,我覺得還好吧。再說,他啊,老得可以當我的爸爸了。論經濟,論地位,把你們兩個放在一起比較,不會太委曲你了嗎?」 「是嗎?這我倒沒注意,不管怎麼說,他都快七十了,身體再怎麼保養也是有限,那像你每天運動,先天足,後天又懂調養,五十歲還是一尾活龍呢。」 「這樣說你開心了吧?不要像我辦公室的那些小男生,老長不大;再說,你知道的,我就喜歡你現在的…穩重。說到這裡,要擔心的人應該是我吧,看看,你的研究室裡面有多少年輕貌美的妹妹,哪一個是我比得了的?我也不年輕了,現在也不貪圖什麼,就這麼平平安安,無風無浪地過日子,我也滿足了。」 「你不用安慰我,你早知道的,我從來沒打算跟你要求些什麼,就連這通電話,別忘了也是你撥過來的,可不是我主動找你。唉,一切…都算了,誰讓我遇上你這個冤家,還能怎麼辦?…」 「有通插撥。掛電話吧,已經很晚了。」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坤海伯,別疑神疑鬼。…你要不信,那天我燉個人參雞,你們一起過來喝碗雞湯吧,大家做個朋友。」 「懶得理你,我掛了!」 ● ● 頂樓的住戶出外買菜時又來向坤海伯抱怨,B6的學生又把小狗帶到屋頂放風,尿騷味飄到樓下,又把樓下的住戶薰得受不了。就在坤海伯答應會儘快處理時,小丁已經過來接班。兩人交接清 楚後,坤海伯已經迫不及待跨上機車,騎往城郊大學的方向。 剛過上班時刻的交通巔峰期,市區的塞車已見舒緩。儘管坤海伯心裡著急,不過他還是慢慢騎車,畢竟視力減退,想快也沒辦法。車停十字路口,又見天不怕地不怕的媽媽騎士載著幼兒,勇闖紅燈。坤海伯想起年輕時也是這樣,汲汲於一分一秒的爭奪,如今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變燈後,坤海伯仍以龜速續行,才過幾個路口,他便聽見背後傳來尖銳的喇叭聲,他大概猜得出發生什麼事,如果是以往他一定會自愛地將車道讓給後面的計程車,但是這一早他的心一橫,右手使力,油門一加,反而加速往前駛去。來到下一個路口前,坤海伯眼前一花,一團黃影趁著路口空間的緩衝,右轉,絕塵而去,並且不忘又是一長聲尖哨的喇叭。坤海伯一驚,本能地按住前剎車,車速放慢後,他咒罵一聲,同時咀咒剛剛的駕駛,老來時不要一樣惹人嫌。 勉強按捺胸中的火氣,坤海伯想要如往常一樣鑽小巷,但是路不熟,只好順著省道繼續向前。跟著路口的看板指示,幾個轉彎,接著上坡,來到半山腰時他已經看見目的地壯觀的大門。 剛想轉進校區,一輛機車疾駛而出,在他的車前畫一個大優弧,想要左轉逆向車道,坤海伯還來不及開罵,就聽見粗嘎噪耳的碰撞擦地聲,轉頭一看,就見剛剛的機車和騎士已經彈飛在地,撞上他的金色轎車走出來一位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要議論責任分攤的事情,還是要吵架?可能是車速不快,車禍雙方都無大礙,這類事件在坤海伯的上下班途中不算罕見,加之他另有要事,所以並未停車看熱鬧,龍頭打彎,逕往校園內的停車場。 坤海伯找著王副教授任教的科系,查明他正在上課的教室後,於是掉頭,走回校門口方向的共同教室。 大學的校園像座迷宮,沿途所見,一幢一幢或新或舊的系館、教室、行政大樓和宿舍錯落在矮籬綠樹和黃土地之間,甚或還有一個以湖命名的大水池;如果沒有熟人帶路,或是手邊有張地圖,初來乍到的訪客往往會迷失在方向不明,忽高又低一間間彼此相彷的教室和研究室之間。所以坤海伯使出曾經走遍大江南北,最原始的旅行方法,一路尋找看似學子的年輕人問路。 奇怪的是,十幾二十分鐘校區內的穿梭搜巡,反而安撫坤海伯昨日以來一直懸在心上的焦躁不安,阿玫不見了。幾天沒接到阿玫的電話,並且她的手機也已經停話,因此逼得坤海伯只好以保戶的身份,向保險公司查尋阿玫的行蹤,結果是,阿玫捲款潛逃。難怪,上個月阿玫要坤海伯將逐月收取的保費改為年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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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讀十八題
{1}禮教與三餐。一則社會學深淵 庶民容身的簡易數理 知識爭辯後的沮喪 焚膏苦讀在一碗湯湯水水的造訪 {2}逐一把字的傷口縫合 二十四劃。闖進的眸光 看見凝血繾綣詩句 沿著化膿泥濘的心封存。受凍 直到出鞘湧生的許諾鏤下飛揚 {3}置身陷入一枚落葉蛻化告白 行囊滿滿鼓脹著病 傳言中的旅者。披荊夜宿 在落日寓言中寫下自決 並且塗改偏安虛擲的命運 {4}簷下三兩滴讀書聲 洛陽與一畝月光的對峙 {5}掌上阡陌征途。有人問起南方 有人在高海拔的話題出沒 小小聲脫韁過境 我只聽懂初滲雪水的滂沱 {6}籍貫是唱腔濃重的鄉音 宅第是四方形的蜚短流長 一個男子走過。像晚年秘境 遷徙成為生活不斷的周旋騷動 {7}永字八法動靜之間的肢體延伸 峰頂顛簸的纍纍世代 我慣以彈奏書寫筆劃粗坏 揣度琢磨一字一字美學遭遇 像忙於一首詩的剪裁和計量 {8}民國未境之年。二十弱冠 我來到辭學和一冊官能小小的後宮 那年。我瞳仁倒影記載藏懷觸及的青春 像秋日蔓生裡的妖嬌自戀 鼓噪且浪漫。性情卻是知識的 {9}室內行運著亂世對話 智者過境。我自甘受囚 {10}秋水三尺。寅年某日的一場薄雪 騷人寫下的七絕歌賦衣冠 那是今年季後苦苦低吟的降生辭藻 像煉金術。像我聽見讀過的風雷雨霜 一句一句排列在屢屢洇泳的岸頭 張望。燭光俱滅後的破曉 {11}在莊子藍圖位置裡 我喜歡生命不在乎的經世執迷 像風箏過境取得綻放尺寸 {12}一個人角落。魅影拽曳 像移動尚未成行的出蛹 像血緣許諾整個的亡命北方 我遇見我在一片贗品陶器回鑄 那些濃稠血水成了指陳身世證據 終究。浩瀚族譜剩下鄉音線索 {13}適合以文學斟酌寂寞 勸酒。亙古的偏安 您豪情招降倒影如苦苦孤臣孽子 {14}問天。問一個盛唐輪迴 我來到多情未經雕琢的夜晚 倒影幢幢。有縱恣笑聲以及驕傲辭令 像粗製頻繁的真理。沉長回答 拘謹且庸蔽。如何去撐起殷紅的日月 如我在潑出的火光奮起一冊繽紛輝煌 {15}豐盛年代。食吃和神魂飛揚 我們揮霍浪漫和茂沛靈魂 安靜交談夜空裡的星月緩轉 並且從容生命中的動靜。像書契典故 我們循宇宙自然律讀人文延伸 像創世能量。刻鏤平凡 編織紅塵法度裡的容身時宜 {16}忘情的情書。卓然姿色 您撩亂新奏的身影揮霍 江湖歲月。胭脂和癡情共奉 我日夜為您抄寫歌詠福佑經文 一筆一劃清洗。掩藏過濾 為撫傷愚行而竭力補修 為還魂繁花香郁而犁出夜夜流光 {17}風過雨過的崢嶸山脈 一寸寸美術史琢磨山來的皺法自覺 我在鎔鑄定行的一幅水墨走失 舉巒絕壁。鋪陳盈溢的江海秋日 彷彿流光滑落。僧者的嘆息 在沉寂的腳程我途經萬籟風月而欣喜 {18}處境句彙的筆蘸音韻 蔓生亂世強橫裡的自覺 一行李賀。一句諸子堯舜 在我腹胸復發成華麗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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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迢迢歸鄉路
「如果上午到沙美,賣布姆一定不會讓我下午就離開,不如咱先到浦邊去,下午再到沙美,這樣就算賣布姆要留我過夜也不好開口了,這樣才不會耽誤了到浦邊的時間。」 這條路上過往的人比較多,經過沙美街郊外的「銃寮腳」,再經大橋、二橋、三橋,右轉即將進入腸腹裡這個小村子,榮福看到路旁有幾棵樹,還有一片草地,就把馬趕到一處園埂邊,自己先跳下馬來,再讓妻子腳踩在園埂上也下了馬。這一路下來,太陽始終頂在頭上,馬兒身上的汗水浸透了毛,人也熱了。御下馬背上的紅毛毯,讓馬兒在草地上邊休息邊吃點嫩草,人則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休息一會兒,再重新在園埂邊上馬。 穿過腸腹裡村前,浦邊莊內房子屋頂的紅瓦已歷歷在望。 何克通的住家就在村西靠近海邊的地方,榮福熟稔的讓馬繞過村後的小路趕到何家屋旁,才一下馬,就拉開嗓門叫了兩聲:「通哥!通哥啊」,應門的是位婦人,「是誰要找克通是嘸?」 「通嫂啊,我是榮福啊啦,通哥今天有出門嘸?」 「榮福啊,恭喜你結婚了,新娘也來了,來來趕緊進來。」通嫂按子女的稱呼招呼淑女進門:「通啊上山去徙一條牛,隨時就會回來了。你兩人是幾時回金門來的?」 「前天回來,昨天拜祖。」 兩人由通嫂招呼著在側門內的廊道上坐了下來,天氣熱,這裡比大廳涼爽許多,這是金門紅磚厝的特點。沒有多久,屋外就傳來了宏亮的聲音:「是榮福啊來啦是嗎!」隨即一位身材壯碩、三十多歲的男子走了進來,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這屋子的男主人何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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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路跑‧遊古今
徹夜難眠。 迎接晨間到來的東北風,刮起陣陣寒鬱舒曠的秋意,一掃昨夜焦躁萎靡的昏倦。東方堪藍的天際,尚融入一片幽然沉靜的睡意中,在一束束顫裂開來的曙光柔聲召喚下,方才揉開惺忪酣睡的眼簾。 回首8日前的一時衝動,心中仍難免暗自嘀咕,不知能否順利完成18公里的路程,而不至於抽筋退場! 雖仰賴素日工作之餘所培養的運動習慣,但是否有足夠體能堅持到最後一刻呢?諸多疑慮如擺鐘,左右懸念,游移不定,忽憂忽喜,難以決絕。 活動前夜,雜念紛呈,輾轉反側,而未能養足戰意,想必也是這股隱潛的不安所導致的後果。無奈、疲憊、失落的心緒,在天未亮之際,便和我一同起床了… 換上運動服,扛著慵倦昏沉的睡意,步上冷清空寂的街道上,尋訪一家家熱騰飄香的早餐店。儘管飢腸轆轆,但卻食不知味,竟連平日喝來濃郁芳甜的豆漿,也略顯苦澀了。 幾天前,她自告奮勇,硬是要捨棄假日賴床的機會,也要陪著我親臨會場,觀戰。 今晨如約赴難,如一道暖流,注入寒霜雪凍的極地冰川,讓我精神為之一振。有友如斯,夫復何求? 跨上機車後座,載著放肆的心情,風塵僕僕的趕赴遠在東半島的活動會場。一路上,東北勁風迎面撲擊而來。夾帶著聲聲低嘯狂呼的嘶吼,似乎也預示著今日所要面對的重重阻力。傍著寧優靜謐、靈山韻水而闢建的文化園區,即是今日盛會的主場址。 初臨會場,目光馬上被在場滿座的眾多武林群雄(雌)所散發的光芒銳氣所震懾住。領了號碼牌後,怯懦懦地趕緊找個僻靜之處,開始熱身、舒展筋骨。 經過一陣韜光養晦,蓄積銳氣後,抬頭望著周遭同樣認真地在熱身的選手們,心中不自覺的若有所感,於是,轉頭對著她說:「今年真多高手啊!」不料,她卻回答:「去年你不也是這樣說嗎?」我倆相視的會心一笑,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彼此調侃閒聊著。 第一波出發的3公里選手飛快的陸續跑完全程,會場氣氛也隨之邁入第一階段的熱烈高潮。奮力奔馳後的暢快抒懷,連空氣中也能感受得到那最後一刻的釋然解放。在高漲的歡樂氛圍慢慢消散後,緊跟而來的擂擂戰鼓聲,在心頭譁然響起一陣澎湃激昂的悲壯豪情,宛如即將走上刑場的囚徒,更像等待閘門開啟的競技場鬥士。但,情感上卻不似荊軻一去不復返的豪情,反倒像秦舞陽,想長跪不起… 該來的時刻,終將到來。我想。 10公里和18公里的選手們開始集結在出發點上,如拉滿張力的弓弦,等待一蹴飛天的氣勢,如蓄積爆發能量的獵豹,觀望著奔逐追獵的時機。每位選手所釋放的活力熱情,讓嬌羞的朝陽都急忙閃躲在薄紗層雲後。 我用眼神和她告了別。 緩步走向群列之中,再次面對孤獨的自我, 天空雲絲飄盪,風勢依舊呼嘯吹襲著。 連接起點與終點的曲折道路,在起跑的那一刻,貫穿成一條簡單筆直的信念,橫豎在眼前。 在裁判簡潔有力的說明路線和規則後,出發的槍響,隨後鳴起。宛如進擊的號角吹起,勇者們邁著穩健自信的步伐,朝目標推進。 奔流的血液,不斷鼓動撞擊著,似乎在控訴著我平日的嬌縱。為了漫長遙遠的征途,我試著安撫這股不安激躁的情緒,調整步頻和呼吸之間的節奏。 銜接著銘傳校區的聯外道路,是條寬廣平坦的車道。遼闊視野,浪波追疊的高粱田、敦厚雄渾的太武山脈、沙美寧靜樸實的美景,一覽無遺。做為出發後的首要跑道,頗為適宜,既能減少壅塞推擠的機會,也有助於舒降壓力和緊張的氣氛。 路的盡頭,銜接著沙青路,右轉,往金沙水庫方向跑去。 這條連結沙美與青嶼的主要聯輸道路,車道上來往車輛明顯增多了。在行進過程中,只得盡可能靠著右側路肩來保障自身安危。健身路跑的原則不多,最鐵的觀念,還是安全至上。在即不妨礙車輛通行,又能享受戶外奔馳的樂趣下,盡情逐風追夢。 經過沙美區車流熱絡的十字路口後,不久,即可看見金沙水庫了。 這片蘊積龐大水源的湖泊,在汶水溪(光前溪)與斗門溪不斷灌注滋養下,依舊散發著生機無限的嬌媚。而這兩條美豔的川流,皆發源於太武群山之中。 在田墩海堤興建前,此處仍是連接維繫著榮湖、田墩養殖場、和金沙溪河道出口等處的航運海灣,舊稱金山港,後改稱為金沙灣。古時船運樞紐的航道,今日的湖泊水澤,是否也呼應著滄海桑田世間捉摸不定的劇烈變局,是平凡爾等所無從預見,更無法捍拒的命運。 沿著金沙水庫外緣道路往東美亭方向跑著。 一陣陣蒼凜狂呼的東北季風,逐步強襲而來。這道因循著數千年來不變軌跡的勁旅,彷彿超越古今時空的枷鎖,橫越戈壁荒漠、叢山峻嶺,穿越汪洋川澤、阡陌羊腸,像臨陣展開的一面風壓牆垣,層層考驗著跑者。在體能與意志力交相磨耗下,堅持的信念,是馳向終點的最佳捷徑。 跑抵東美亭後,左轉,一直跑到接續著金沙溪河口生態步道。 眼前這條蜿蜒勾曲的河道,是金沙灣殘留下的遺景之一。步道悉由水泥碎石灌造鋪設而成,質樸剛毅的風格,乃代表著另一時代遺留下的文化產物。右側則是田墩養殖場,一大片魚塭,井然有序的劃裂為池。往日榮景,今多已埋沒荒煙蔓草下。頂著依舊強頑的季風,吃力跑著。汗水毫不節制的濕染上衣,灼熱陽光、勁風撲面,在喘息與步履相互交疊的聲響中,我發現…我已嚴重落單了! 拖著疲累的步伐,好不容易挨過理智與錯覺的試煉。金沙溪河口步道盡頭右轉,是條為木麻黃豎植披覆堤岸的綠色隧道,田墩海堤。 道路兩側,綠蔭亭韻,盡為樹叢所環抱。不僅降低風速,形成良好的風阻屏障,也讓秋熾艷陽的焰氣,得以暫時紓解消散幾分。寂寧幽靜的林間道路,除了自我殘喘的呼吸聲和沉重遲緩的腳步聲外,就屬參雜在微風聲中聆音嘹亮的鳥鳴聲了。一路通達至底的堤道,連結著標高39公尺的三獅山,昔日與標高35公尺的九女山互為倚角,拱衛著金沙灣出海口的前軍哨站,時至今日,皆已淪為時代冷落的廢棄營壘。 獅山路口,右轉,往西園鹽場邁步推進。 在路口轉角處,辛苦的工作人員,備妥杯水,殷勤等待著跑者到來。但,此刻鬥志復燃的我,卻捨不得停留下腳步,竟毅然決然的絕塵而去,實有愧對良善美意。通往西園鹽場的鄉間小路上,盡是開闊田野、群林擁攬。栓綁在路徑旁的黃牛,氣定神閒的低頭啃食草料,偶有疑慮似的抬起頭來張望著魚貫而過的跑者。風中散逸著芳草清香與悠長嘯聲,似漠北荒原上的寂寥況味,卻又無意間私藏著海洋濕蘊深邃的鹽腥氣息。 跑進西園村後,西園鹽場地方文化館就構築在古樸美質的閩南式古厝聚落群中。浯州鹽業開立至今已達數百年之久,如今雖早已停止生產,但數個世紀以來,它一直扮演著見證金門歷史發展的角色。承繼著元、明、清、日據、民國數個世代,經歷無數煙硝戰火、渡過無數繁景興頹、嘗遍無數血淚聚散,都在同一雙眼神注視下,默默進行著。 告別過往,也是迎接未來的開始。拋下枯舊的包袱前,應先學著珍惜。 經過西園湖後,沿著聚落小徑向前跑去,就是浯坑村了。 現代簡潔建築風格,交錯鑲嵌在古厝陳年歲月情感之中,如同世代之間的溝通與交流,總會出現一處妥協的平衡點。 然而,我的平衡點卻不斷地在傾斜。在睡眠不足與長途跑程的雙重磨難下,體力與意志力皆緊鄰崩潰值。 跑出浯坑村,右轉,又銜接上沙青路。望不盡的道路,又再眼前延展開來… 漫遙的18公里路,跑在文化深蘊厚植的土壤上,品味著浯鄉田野的自然風韻,即是一種純淨的享受。 最後,在大腿股四頭肌瀕臨抽筋前,通過終點。剎時間,她等待的身影,拯救了我。雖然名列末座,但內心仍不住感激能夠在此與來自四方愛好長跑的伙伴們共襄盛舉。 跨上機車後座,揮一揮手,有緣,明年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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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季秋
因為地球暖化的關係,前幾年感覺夏天都好長,熱完後突然就得穿上冬天的厚衣服,令人愁悵的秋天好像都被忽略了。 而今年,夏天過得特別快,農曆七月一下就過完了,秋天的涼意早早上了心頭,久違的氣息,令人懷念…… 這個秋天,有個值得紀念的聚會。我和小學同學素真在臉書上有了交集,趁她回來辦事的空檔,約了吃晚餐。另外一位貴婦同學燕萍,今年夏天就碰到了二次,一次在紅屋頂,另一次在機場。 在餐廳的那一次,我是和國中時期同為一班的阿真母子共餐,結帳時才相認敘起舊來。燕萍從出社會開始便從事導遊這行業,有個幸福的家當後盾,所以看起來整個人容光煥發,開朗多話。若不是這樣的她,也許相認之後便是草草的說聲再見就結束了。 在機場的那一次,我因為不想搭訂好的早班飛機而淪落到必須在機場不斷地祈禱能排上候補機位。就在我跟Candy Crush Saga搏鬥時,她來到我面前,手中還多帶了一杯冰拿鐵請客,我們就這樣聊了好一陣子,然後各自往目的地前進。 和素真已經十多年沒見面也沒聯絡,因著通訊軟體的發達讓我們提早了尋找小時候的伙伴的歲數(年長的那一輩大都是等退休後,孩子獨立後才會積極的做這件事)。 那晚,三個女人邊吃飯邊聊天,吃完飯,邊喝咖啡邊聊天,一直到工作人員已經在圍桌吃他們的晚餐,我們才欲罷不能的離開,去另一個男同學的家打擾。 男同學的家其實就在我家附近,每天都會經過,然而,沒有同學這一層的關係,好像就少了一份見面的理由。而他,還是我的堂哥,總共同班了九年。 經過歲月的累積與摧殘,我們都變了。 顯而易見的便是身上多餘的贅肉,雖然容顏沒變很多,但仍能感受得到經歷風霜過後所留下的刻痕。 不再年輕的我們,不能再任性恣意的過日子。不管有沒有結婚,有沒有生孩子,我們都已經不是那個可以大聲喊出「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臭小孩。 走到「大人」這個位置,我們真的夠成熟了嗎? 什麼樣的待人處事一定是正確的?什麼樣的說話方式絕對不會傷到人?怎樣判斷你所做的決定會不會後悔?怎樣維持一段友情一段愛情保證不會變質? 喜歡和孩子相處,因為他們單純。 喜歡和小時候的朋友相聚,因為可以勾起那段純真的往事。 親愛的你們,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