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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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角瓜
少了圓融多了堅毅 那菱角又堅挺般的身影 仍不善言 學不會老王賣瓜 只待人張口才品出內涵 那藏著甘與鮮脆的滋味 註:眾人多以角瓜為澎湖絲瓜,又名為菱角絲瓜或十角絲瓜,皆誤為澎湖所獨有之特產,殊不知角瓜為金門道地作物;據聞地方政府正擬推出「金門角瓜節」以為正名與行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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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副
敗軍之卒豈可言勇? 閉口不提沙場的他 只在胸口留下許多令人心痛的符號 只在他洗澡時才能看見受傷的中國 沒有人知道他上次的戰場 也沒有人知道他原屬那個軍團? 我知道他走過烽火的中國 他是老兵所以不死,只是憂傷 只是一個時代令人感嘆的驚嘆號 悲傷的排副 仍然沈溺在流離失所的記憶裡 偶爾醉酒 濃濃的鄉音像長江也像黃河 轟隆隆夾帶許多沙泥 很快淹沒了我的眼眶 中國一下子就潰堤了 而金門最後終於慢慢形成了一片美麗的沙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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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毒與豐盛的慰藉糧食
近期台灣地區爆發一連串民生食品遭不肖商人添加違禁品,間接殘害國人身體健康之事件,真是越演越烈,著實令人怵目驚心,不禁讓人再一次深覺現今社會世風日下,人們應有的誠信及品德,怎會淪喪至此?真的已到需要政府及你我匡正是非之時機,以防範其歪風繼續擴大! 走筆至此,不自覺想起金門家鄉純淨無汙染的環境及善良的民風,因為金門家鄉的人們,鮮少使用不當的違禁品,真是令人嚮往,更是憶起那位於沙美小浦頭老家旁之日日月月年年享受和煦陽光及遵循天然古法發酵與製作之自然風乾的溫伯(復興)麵線、查某姑的土仁(紅龜)粿及沙美街上之阿西(中興)肉包、空伯(長合) 口酥餅、怡安(怡馨)鳳天糕、閩式燒餅、阿嬰姨的豆沙粿、遠東(遠來興)廣東粥、沙美菜市場內吳媽媽肉粽(廣東粥)及廷煙(廷傑餐廳)封肉,雖然其用料及內餡或菜色簡單,但是滋味既美味又健康,而且金門家鄉味道地,筆者不時常會電請高齡老母親差使姪女們利用沙美7-11宅急便過來台北解饞,因為這是令諸多旅外遊子,一輩子難以忘懷的家鄉味,更是旅外遊子在思念家鄉時之無毒與豐盛的慰藉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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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黃大千,雖然我們生長的環境不同,但都是從苦難中走過來的人。別忘了,人生最可貴的友情就是知己,尤其在這個現實的社會,知音更是難尋。一旦能成為知己,理當相互鼓勵和扶持才對。可是從你的言談中,我發覺你有點自卑,這是一種不健康的想法。儘管每個人的家庭環境和際遇不同,但人格則是相等的,希望你能把那些不健康的想法完完全全拋棄掉。果真如此,不僅能減輕彼此間的心理負擔,亦可無拘無束、天南地北地交談,這樣不是很好嗎?」 「我認同妳的說法,可是在短時間內要完全除卻心中那道陰影,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能瞭解你的想法,但站在朋友的立場,卻也必須奉勸你,過度的自卑往往會影響自身的鬥志。與其活在痛苦的深淵裡,還不如打起精神奮力前進,只要能通過普考取得正式公務員資格,勢必能讓所有的人刮目相看。」小辣椒鼓勵他說。 「不容易啊!我們科裡有一位辦事員,連續考了好幾年都沒考上。」黃大千面有難色地說。 「國家考試當然不容易,可是為什麼有人能考上?我們不是經常聽人說,機會永遠留給準備好的人。況且,普考與普檢一樣,它是可以保留的。譬如說:今年國文與憲法及格,明年這兩科就不必再重考,只要考其他科目即可。如此的分段準備,加上你的聰穎和努力,不出幾年必可美夢成真。」小辣椒分析著說。 「王美麗,想不到妳樣樣懂、樣樣通,而我卻樣樣不如妳。」黃大千搖搖頭,苦澀地笑笑。 「好了,我們不談這些沉悶的問題。雖然你是一個大男人,但在坎坷卻又現實的人生道路上,還真需要有一個大姊姊來引導你、來開導你。」小辣椒無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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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
「今年夏天第一聲蟬鳴開始引吭高歌之際,我們發現原本喜歡在院子裡溜達的黑貓不復蹤跡,以致於左鄰右舍刻意置放的廚餘,隔天依然原封不動還在那裡,不像以往都有大黑貓前來享用!」鄰居大嬸昨天在聊天的時候提到這件小插曲。 雖然那隻大黑貓不知道從何而來?不過記憶中牠好像有些歲數了,因為鄰居的小孫女誕生之前,牠就已經在院子裡逛來逛去,如今小孩子即將就讀幼稚園,所以貓咪的年紀應該也有四、五歲了。 當然在鄉下隨處都可以看到野貓閒逛的畫面,不過大家對於牠的身影特別深刻,因為牠喜歡吃家裡剩下的廚餘,而不是盡職的捕抓宿敵老鼠來過日子,以致於憑著足夠的廚餘當作食物,牠就已經長得極為健壯而且擁有一身黑亮的毛髮呢! 大黑貓既不是自己捕食老鼠當作餐飯,也不是很好命的享用超市的寵物罐頭,而是將廚餘當主要食物的飲食習慣,也許是現代貓咪生存的特色之一,所以不再繼續上演《貓捉老鼠》的主要戲碼,充其量只是用來客串和舒緩筋骨的本質罷了。 不過談到貓吃廚餘的習性,不禁想起以前有人提及奇妙《食物鏈》的關係,因為即使貓咪吃不完魚骨頭等廚餘,卻被螞蟻們看作最為豐富的大餐;至於螞蟻都吃不完的食物,有時候卻是其它更下一個食物鏈生物的佳餚,甚至到最後都可以全部分解而回歸大自然。 因此人們的眼睛所看到的表面意象,也許並不是所有事物的終極內涵與主要層面,如果用另外的層次切入來分析,通常有一些足以讓人驚嘆的意外發現。 假使人們以有容乃大的心態看世界,也許可以轉變許多事物存在之本質,進而能夠達到更舒坦與豁達之境界。日前朋友分享了一則故事,雖然情節平實卻很令人感動,而且和貓食的食物鏈小故事有類似的生活哲理。 其內容敘述一位老師,用兩個空罐子當主體,然後把生命中諸多緩急輕重的事情,以小白球、砂石、細沙以及咖啡等當作比喻,陸續置放在咖啡罐的過程,彷彿天方夜譚一般用層層剝開故事內涵的方式,傳達了極具奧妙人生,而頗富為精采之哲理故事。 當我們順著故事軌跡走下去之際,除了覺得咖啡罐真是神奇之外,更在不知不覺之中發現,生命的真諦竟然如此深奧! 因為原本認為已經裝滿小白球、而且沒有空隙的罐子裡,竟然還可以容納小石子,甚至更細小的沙粒,最後還可以倒入咖啡等液體型態的物質。 小白球、砂石、細沙和咖啡的意象,彷彿是人們各種欲望的縮影,也可比喻成心中的理想與願望;所以看似填滿整個方寸的意念,好像再也裝不進任何一種情愫,可是抱持著一顆寬容的心,卻仍然能夠涵蓋更多的心情。 因此老師似乎要孩子們知道,人們平生所追求生命的意義,到頭來究竟是為了甚麼?在庸庸碌碌而無法停下腳步的過程中,人生得與失的基本價值,應該如何精確的評量才好? 故事所蘊含的隱喻和結局,並沒有像國內教育《制式化》那樣,反而是一連串的問題,都沒有所謂的標準答案,所以任由學生們自由發揮想像力,並且作出具有獨創性的詮釋。 這樣的教育思維與方式,老師可能會得到多樣性的答案,而學生們也多了一些抉擇;因此體會生命的不同面向之餘,更把娑婆塵世各種因緣,妝點了更為多元化與無比之絢麗。 當然故事的內涵,彷彿說明生命的節奏,也許可以是隨緣自在的歡喜人生,也可能宛如無頭蒼蠅般的迷茫,或者是在自怨自艾當中過一生。 也許其主要之關鍵,就在於每一個人心胸大小之別,尤其更能顯示出豁達與小器之區分吧! 不過普羅大眾的生命型態,是不是有了太多同樣性?在小白球到咖啡的形體中,已經呈現了差異性的特質,只是在人們主觀意識中,總會先入為主的予以認定罷了。 也許老師同時更希望,孩子們都能夠真正了解,當面臨挫折而綁住心靈之際,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找出紓解之道?甚至避免在迷濛的逆境中消失自我,就好像人們所丟棄的廚餘,卻是很多生物可以當作美食佳餚的道理一般,那是人生當中一種很有趣的思考方向。 於是當人們自省而思索的時候,是否曾經探究《人生滿了沒》的思維境界呢?或是經常被物欲和外在的煩惱留在內心世界?還是失去了反省的能力而覺得無所謂? 也許當我們更深入探討這些議題時,將會發現在諸多生命的情境裡,人們不要一味的填滿空靈的心胸,才能夠避免被外表的面向所迷惑而失去判斷能力,反而希望能用清澈而感性的方式,來找到真摯、聰慧與空靈的自我,那麼也許不虛此生擁有這麼棒的旅程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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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怙
旅途顛簸的勞累使我絲毫沒有感覺已是金風送爽的季節,期盼與久違的父親見面,讓我頓時忘記數天暈船的不適。輪船的鳴笛聲喚醒了我,原來我已身處異鄉了,我就要見到朝思暮想的慈父了。我離開祖母的懷抱,起身好奇的四處張望,這就是碼頭嗎?我那離家多年的父親還記得我嗎?我依稀記得四歲時他身穿深藍色的長衫一襲、手提簡單的行囊離家的時刻,我死命的抓住他的衣襬,哭得有如永別一般,久久不肯鬆手。現在,他穿著一襲淡藍色短衫擠在岸邊人群中,看起來更消瘦了。縱然如此,我還是一眼就能輕易認出。我怯生生的望著他,不敢確信眼前伸出一雙溫暖大手的他是否就是我依然熟悉的父親?是的,沒錯,就是他。時間可以暫時阻斷分別兩地的親情,但是它無法抹滅心心相連的血脈。 初到新加坡的父親,經人介紹開啟當伙計的生活,每天早出晚歸、焚膏繼晷的不負頭家所託,很快的,二年之後生活一安定下來,責任心重的慈父心繫重洋外的家人,急於告假返鄉把寡母和妻小接到身旁。自從心靈有了依託,他工作得更起勁了。 在新加坡的時候,每天我早早起床,等在樓梯口,看到穿好短衫的父親拿起簿記本,邁開步伐準備出門時,就央求他帶我一起上工,堆滿慈祥笑容的父親不忍拒絕,開心的我便沿著街道一路蹦蹦跳跳,拉著父親的大手,感覺特別幸福。每回路過印度阿三警衛的身旁,我總是畏畏縮縮躲在父親身後,深怕一個不小心,被滿是強烈咖哩味的大手握住。等到街角早餐店的「五腳氣」用過廣式早餐後,我才依依不捨的向慈父道別,有時還跟他約定好下工之後,記得幫我買盒巧克力甜甜嘴,每天在華燈初上時分我早早就靠在窗邊拉長脖子靜靜等待,可總是直到深夜,才見到那疲憊的身影。 幸福的日子總是來得急流失也快,命運之神老愛開起殘酷的玩笑,短短一年多的光景,我從備受呵護照顧的天堂般生活,掉落到孤苦零丁、小小年紀就要一肩挑起家庭重擔的境地。八歲,我讀了兩年私塾,正處於求知若渴的年紀,整天抱著一本三字經,沉浸其中而怡然自得,讀書識字對我而言是一種享受。怎知三十八歲正值壯年的父親,就要和病魔展開生死交戰,這一戰,注定我們一家將失去天倫之歡。而揮灑於童稚歡顏中的幸福,轉眼間,竟已遙不可及。 早年經歷喪夫之痛、含辛茹苦把獨子養大的阿嬤,強忍著悲痛,踽著一雙裹腳的三寸金蓮,危危顛顛的,草率的辦完簡單的喪禮,然後匆匆帶著一雙幼囝仔,重返金門后浦老家。一家老小四口坐在搖晃的船艙裡,默默無語,我望著遠處不著邊際的起伏波濤,內心茫然,一股深深的孤寂油然而生,初冬冷冽的東北季風已在耳畔呼呼作響。 後記:記一段母親幼年失怙的際遇。80年代,母親協同親友重遊兒時舊地,早已物換星移、情景全非,不復兒時記憶,不變的是她記憶深處的孺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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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曠野放空高歌
如今已是一季燦爛的夏,懷想那段到曠野放空高歌的日子已近三個月;當時耕耘機忙碌一陣,才剛整好田地,村人看到我站在田埂上,孜孜矻矻的割雜草,和用長竿掛著濾網舀起雜草的種子之際,總是停下他們車行的腳步,為我鼓勵打氣一番。等到插秧機才插完稻秧,他們也不吝做農耕的經驗傳承。 剛要種田插秧的那段整地日子,忙碌一個多月,每次上田,看到辛苦的老農身影,我就更加的勉勵自己,他們多已七十多歲,還再從事除草、施肥和噴藥的工作,我才五十出頭,理應更有信心把農事做好才對。當時的心緒如蔚藍的天,春日的和風不時帶著涼爽,吹進我的心坎,讓我不覺得從事農作的勞累。 他們說,你不知道有一塊田可以出來踩踏走走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有一、二臨田的老農對我表示肯定,還說,有不少在都市年輕人已逐漸轉行務農,我知道這只是他們從報紙電視媒體所聽聞極少數的例子,大部分的人還是無法從事難以賺錢的農作,他們會到工廠行號賺錢比較實在,而作農的金錢資本心力投入下去,還得祈請上蒼保佑「風調雨順」才行。 陶淵明所撰「讀山海經」:「孟夏草木長,遶屋樹扶疏。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窮巷隔深轍,頗迴故人車。歡言酌春酒,摘我園中蔬 ……」寫著他歸隱田園後的耕讀生活,表現出閒適自得,「俯仰終宇宙」的人生情懷,彷彿也是寫著退休之後的我尚須努力學習的境界。 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做完農事,利用時間多讀自己鍾愛的書,這種閒情的心靈是最難得的精神享受,又有誰喜歡終年勞碌?但在傳統的鄉下,閒得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則被譏為「米蟲」(俗稱吃閒米)一族,那種被村人異樣的眼光掃過,心中有苦說不清!若只知閒談聊天,不用心認真的找一點事兒做做,那真是度日如年。當我也學著陶淵明享受一點雅事,總引起村人的好奇,退休後作些什麼事?直到今年停了十多年的休耕,開始作農,關心我的村人們總算鬆口氣說:「退休種種田是很好的事情,不然要做甚麼呢?」 是啊,拿起鋤頭圓鍬漫步田園,讓夏日傍晚的清風拂面,讓夕陽的彩霞映照我的臉,心中湧現著村人溫暖的問候,然後一面騎著單車,一面聽著電晶體收音機傳來的幾首歌聲,是單純人生的至樂,也自認是不錯的生活方式。這好像也為我的未來描繪著充實而有意義的藍圖,值得我好好邁開步伐努力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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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戲
偌大的廠房裏滴滴答答的車縫聲此起彼落的,一堆堆皮包像小山一樣疊著,組長在現場走動著,指揮著每位作業員該做的事,日光燈照得每個人看起來油亮亮的,老舊的空調設備發出嘎嘎的吼聲。 修電車的師傅小林正低著頭修理老是斷線的機台,阿娥走過來叫了一聲:「小林,等一下過來。」 小林抬頭用斜眼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要我過去可以啦!不過晚上要請我看電影。」阿娥眼珠子轉動著,白他一眼:「討厭。」 一會兒小林過來幫阿娥修機台,小聲的對阿娥說:「晚上等我的電話,有話對妳說。」 阿娥:「是不是你老婆的事?」 小林沉默了一下:「還是晚上再說吧!」 小林望著裝著冒出熱氣的玻璃杯,緩緩的說:「昨天我那個女人又生了一個孩子,可那絕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誰的野種,那個男人一定不要她了,她才會想要回來。」 阿娥聽了,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你不是一直說要跟你太太離婚嗎?你知道我等你十年了嗎?我已經快三十五歲了,你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我真的想要擁有我們的孩子呀!」小林只是低著頭喝著他眼前的柳橙汁。 「卡,今天的戲拍到這裏。」導演拍拍男女主角的肩膀說:「你們演得很自然,真情流露,很好,不虧是銀幕情侶,默契這麼好。」 夜半兩人纏綿繾綣過後,那個演阿娥的女人對著演小林的男人說:「你不是說要跟你太太離婚嗎?你知道我等你十年了嗎?我已經快三十五歲了,你要我等到什麼時候?我真的想要擁有我們的孩子呀!」飾演小林的男人只是默默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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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黃大千,憑你的聰穎和努力,我知道你一定會通過的。年輕人就是要懂得奮發向上,將來才有前途。」王美麗高興地說。 「如果沒有妳的拉拔和鼓勵,或許我今天仍然是一個農夫,那有機會進入公家機關。」黃大千由衷地說。 「不,我只是盡朋友之責而已,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努力的成果。」王美麗不敢貪功。 「固然自己的努力很重要,但是在這個以軍領政的時代,誰的關係好,誰的後台硬,誰就佔上風。無論是任用也好,升遷也罷,都是如出一轍的。誰膽敢不服氣?」 「你終於看到社會的真面目了,認真說來這種現象早已見怪不怪。奉迎拍馬的人幾乎每個單位都有,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更是大有人在。少數沒有格調的長官往往會抓住部屬的弱點,故意放出升遷或出缺的風聲,好讓那些想升官或佔缺的部屬心癢癢。然後找機會向他們釋出善意,謂某某缺準備由他來佔,或是準備升他擔任某職務,再假借請客或送禮之由,請他們先付帳或代購、代墊。而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不但沒佔上缺,官也沒升成。長官不主動把帳款歸還,部屬豈敢向他要,只好啞巴吃黃蓮自認倒楣。誰教自己想升官想昏了頭,卻又鬼迷心竅想佔缺。金門人太純樸、太善良了,最後才會落得官財兩空。這就是戰地政務體制下,某些單位的官場文化。」 「原以為公家機關較單純,想不到竟有這種情事。」黃大千感到有些訝異。 「也不是每個單位都這樣,端看主管個人的品德和修養。雖然你已通過普檢但普考並非易事,想跨越這道關卡必須經過一番努力,俗語不是說,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以你目前的認真和勤奮,或許很快即可水到渠成。我對你有信心。」 「妳的鼓勵就是我邁向成功的原動力。王美麗,我不知該如何感謝妳才好。」 「不要把感謝兩字掛在嘴上。雖然我們的相識是一種偶然,但似乎也是一種緣分,彼此間都應該珍惜。」 「我能領會到妳對我的關照,即便我們的年齡相仿,可是妳已在社會上歷練多年,無論為人處世與人脈關係或是家庭環境,我遠遠不如妳。在我的感受裡,妳就像是姊姊對弟弟般的疼愛,尤其我們非親非故,而妳卻始終以一顆誠摯之心來待我,太讓我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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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著情
我六歲時搬來這兒,從永和鎮住到了新北市永和區,這兒沒有古色古香的老街,但有許多伴我成長的老店,大新街上的服裝材料行即是其一。這店如今還維持著買毛線、送課程的優良傳統,每天都有不少婦女在此聚會,織毛衣是其次,主要是閒聊,誰家添了幾隻貓,誰家兒子丟了官,內容比八卦雜誌還精彩。 媽媽是編織達人,除了替全家人置裝外,還替陳奶奶織毛衣賺點外快。陳奶奶十分派頭,平日只穿旗袍搭手工毛衣,除了工資外,還常打賞一些稀有的禮盒,例如保衛爾、金獅水蜜桃等。媽說這些罐頭都是進口貨,舶來品專門店才買得到,但我覺得這些東西都很難吃,希望下次陳奶奶送我們「蘋果麵包」,媽媽笑我不識好歹。 媽媽對服裝十分考究,織毛衣所得,多數花在治裝上。她不但嚴選布料,內裡、拉練、花邊、紐扣也都精挑細選,再依據日本《裝苑》雜誌上的款式找林桑訂做。林桑是有五十年經驗的老裁縫,他說:「只要衣服合身,妳就是魔豆。」媽媽深信不疑,四十年來一直是他的忠實客戶。林桑有門絕活,能一眼定奪女人的三圍,至於男人的尺寸則有點偏差,天份是很神奇的事,沒有興趣的事,完全勉強不來。 林桑告訴我,服裝測量,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他有一位同行,姓仇,和國民政府一同播遷來台,仇師傅一輩子沒拿過剪刀,光靠一捲布尺替人量尺寸,就賺了兩棟房子養老。我不太相信,光憑這點本事,就能混到兩棟房子養老?他笑我真是個大外行。從前公務員,需穿著青年裝或中山裝,仇師傅光是公家生意就接到手軟。那年代,身材像金溥聰的官員不多,一般公務員多略有些小腹或駝背,必需依靠測量師明察秋毫,用心校正,才能裁製出令人稱心如意的服裝。 林桑還說,他有位劉姓同行,因為擅長洋裁,當上了大學教授。劉教授不僅擅長服裝,還精通「拜占庭黃金刺繡法」。儘管林桑說得嘴角全泡,在我心目中的「刺繡第一達人」,還是豫溪街的王媽媽,看她用電動縫紉機在制服上繡學號,很詫異世上竟有這等奇人奇事。自幼,我的制服都接收自左鄰右舍,王媽媽要我自己拆除前任主人的姓名,拆一個字,要一個多小時,有時不小心把衣服剪出一個小洞,氣得直跳腳,為了環保真的很花時間吶! 林桑懷舊。他保存了以嘴為動力的噴水壺、以木炭為熱源的熨斗,甚至幾十年來登記客人身材尺寸的測量簿。我從小比別人豐腴些,媽媽三番兩次提議做母女裝,我死也不肯,就怕他把我的三圍,登記在本子上。這些古董測量簿證明了我的遠見,讓人知道我國小五年級就二十四腰那還得了? 我自以為對服裝冷靜,沒想出社會不久,竟一度染上崇尚名牌的惡習。第一次拿到年終,我買了一件香奈兒外套,同事見狀大聲驚呼,硬要我把外套脫下借她試穿,又說月底要參加同學會,外套能不能借她騷包一下?我雖有些不捨,但車馬衣裘與朋友共,只好忍痛借出。日後,她嫁入豪門,而我仍身在毫門,她不忘當年一衣之恩,常贈衣與我。我問她:「這些衣服好好的,為什麼不要了呢?」她說:「可是版型已經變了。」版型?人發財後毛病變得真多。 媽媽年過六十後,體重搏扶搖而直上。有一天,她宣布要把舊衫捐給慈善團體,我趕忙阻止,提前繼承她的「文化財」。其中一件是白色的蓬蓬裙,她洋洋得意回味:「這是和妳爸爸相親時訂做的,二十四腰,留著沒用,還是送人吧。」我連忙阻止:「留著!留著!等我減肥成功還能穿。」還有一件黑色高叉旗袍,腰際閃閃的水鑽,像天邊的星芒,這是她結婚二十周年訂做的。我不自量力硬要試穿,沒想到胸部太鬆,而腰部太緊,真是氣死人!幸虧林桑還沒退休,找他修改修改,我也是個魔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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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畫面
偏僻的小學,靠近海邊,舉目四望多是低矮的建築和寬敞的校園。幼稚園教室門口外 五十公尺 處,正是幼兒部的遊樂場。每到放學時間,家長來接小娃了,親師交流的當時,小娃們迫不及待、七手八腳套上鞋子,眼神專注的盯著遊樂園,匆匆一聲:「老師再見!」頭也不回的一溜的先跑向目的地。 很多孩子們到遊樂場來報到,草皮、翹翹板、溜滑梯、單槓幾樣器材,大家輪流著玩。緊接著是媽媽們也一個個來到遊樂場邊陪伴等待,盯著孩子的安全,看著他們盡情抒發身上未完的活力。孩子們玩得起勁,在一旁的媽媽們也經驗交流的不亦樂乎,聊得更起勁著。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小孩們打著赤腳,兩手抓著鞋子,一身的汗水,臉上偶爾沾上的泥痕,大家互道著:「明天再來玩哦!拜拜!」 只聽得巡邏的警衛追喊著:「哦!等等,這是誰的餐盒袋?」 「還有,還有,誰的水壺忘了帶?那是誰的書包?」原來小孩們只顧著玩,媽媽們也聊的忘著了! 有的媽媽騎著腳踏車,前後載著一雙兒女,親子搭著話,在夕陽餘暉裡,迎著風,輕快踩著踏板回家。有的媽媽騎著機車,規矩的戴上安全帽,孩子快樂的跳上車,往另個藍天綠地繼續散步去。大多數的媽媽們跟我一樣,慢慢跟在那興奮雀躍的像小鳥、又跳又笑的孩子後頭,腦海裡轉換了心情,盤算著晚餐的菜色,是忙碌的開始。 只要是沒有下雨的日子,不管是迷人的春暖花開、溽暑悶熱的夏季裡、舒緩清涼的秋晚,還是寒風凜冽的冬季下午,一群快樂的小孩,盡職又滿足的媽媽,在校門口分道揚鑣,再見聲此起彼落。 因為父母親教育理念的不同,更因為環境的偏僻與經濟的落差,孩子們不像都市孩子得在起跑點勇猛盲目追逐,而趕著上各種才藝班;雖然他們不會念ABC,還不會寫ㄅㄆㄇ,但他們有一段比別人精采又美麗、快樂的童年;在他們的學習過程中,有一幅夕陽伴我歸,親子樂無窮的幸福畫面牢牢鑲在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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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大雨
今日,風強雨壯,陣陣強風伴著粒粒分明的雨滴,兩者交錯,在這灰色的春日,舞出一曲金門獨特的雨風舞。時強時落的風,將雨吹得七零八落,水滴前後搖擺、左右搖動,像極了一條眼鏡蛇,來回穿梭、來回吐信。出身台北的我,不曾見過。 今日早晨,整個人縮在暖暖的被窩裡,剛睜開的眼睛看透過窗戶,看到的是陰暗、灰濛的景象,本該喊醒我的陽光,不知為何?消失在我的眼前。 走出室內,看到連地的陰雲、伴著飄逸的雨花,突然心中來了點興致,想找個桌子,邊吃早餐、邊欣賞這個難以想像的舞。 看著看著、想著想著,思緒不知何時開始飄遠,想到了,故鄉的雨。 台北春天,連綿不斷的雨,三天三日不曾斷絕,連日的雨,將各式的牛鬼蛇神,都驚的不敢出現,而在金門,每到雨後,漫天遍野的飛蟻,晚上的燈光,光線都照不出來。 台北的雨,細雨潤潤、滋養著萬物,這時千葉萬花,各種顏色綻放,百花撩亂。而這時遠在金門的我,現在眼前看到食指大小的雨滴,隨著風落下,將腳底下的紅土弄的泥濘不堪,束縛著我看到美麗花朵。 吃完早餐後,漫步在雨中,水滴從衣間的毛孔滲入,打在肩頭的雨水、濺在眼鏡的水花,走過這幕水簾,整個人就像融入水裡般,全身溼答答的,狼狽不堪。 滿腹愁思,隨著雨水溶入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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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下蛋囉
今晨兩點多,我被一陣豪大的雷雨聲嚇醒,起床關窗如廁後,再上床勉強睡去,所以睡眠品質並不理想。今早妻下床時,我還在睡大頭覺,之後七點多,在臥室換完上班衣服的妻,倚在我身旁說:「趕快起床下蛋囉!」我朦朧的睡意頓時消失無蹤,還躺在床上閉眼的我靜靜的聆聽妻子的聲音:「我看到一篇文章說,要當一位作家,每天都要早起,摒除一切雜物,利用早上最清醒的晨光,坐在書桌前動筆寫稿,日日有作品產生,這不就像雞母每天都會下蛋一樣嗎?」這樣說也對啦! 提早退休的第一年,每天睡得並不安穩。有時過了十二點晚上還睡不著,早上六七點起床都不可能,十點過後依然睡得不醒人事,因果循環,幾乎日夜顛倒,痛苦不堪。 在妻的鼓勵下,提振精神,每天總要我做點什麼成績來,例如,每天上午早起欣賞晨光雨露,到屋後空地種菜澆水施肥拔草,十點過後到書房讀幾頁書,讀讀自己訂了近二十年的兩份報紙,一早不就打發了?而中午飯後,休息片刻後,逛逛網路部落格和玩玩臉書,整理家中雜物,拖拖地板,靜下心來,書寫生活的記錄,傍晚,四五點之後,陽光褪去酷熱,騎騎單車逛村道,或到居家不遠的田間小徑散步慢跑,欣賞暮色彩霞和田園風光……,這樣每天都像在過上班的規律生活,身子也比較不會老化。 剛開始的確有些不習慣,沒有同事共處的孤獨感隨時襲來,自己寂寞了,無人聞問。除非外出採購民生必需品,否則幾乎都宅在家,成為一家之主,除了安靜過活的老父母、外傭之外,家中鮮少聽到人聲。在無人打擾的歲月中,自然而然的想起近五十年的點滴往事,雖然往事並不燦爛輝煌,但在往事中尋求慰藉,隨筆記下,成為生活中的習慣,也讓妻子肯定,放心讓我宅在家。如今經過幾年,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多少寫些字,不求品質和多寡。就如牽手所言,每天都要像母雞下蛋一樣;也期待多年後,自己能成為金雞母,天天下金蛋,賣得好價錢,提升生活品質,買些真的雞蛋來補補身子,過過幾年不再寒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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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兒又要唱了
「林鶯啼到無聲處,青草池塘獨聽蛙。」還有蟬的歌唱,比蛙聲更悅耳。 記得童年讀私塾時,放學後,便和鄰居的孩子,到林間捕蟬,但碰到樹枝,蟬就飛往另棵樹,我們在林中追逐遊戲,無憂無慮的童年,多麼甜蜜愜意! 想到童年,更思念母親!她對我的管教雖然嚴,但只要指定的書背熟,不會苛求我去外面玩,可是絕不可與玩伴打架、弄髒衣服,母親重視整潔。 父親在外地教私塾,在山區,熊家寨距家三十多里。私塾除端午、中秋、農曆年,平時是不放假的,更沒有例假日,那時故鄉沒有交通工具,出門以步代車,父親很少回家。母親除了料理家事,還肩起嚴父之責,倍嘗辛勞,但毫無怨言。 母親也唸過幾年私塾,她督促我,每星期背熟一篇古文,認為國學的基礎好,對其它功課,也有益。 在武昌讀高中時,剛剛離開母親那段時間,好想念故鄉的母親,而母親更關心在異鄉的兒子,經常給我信,詢問在校的生活狀況,每到寒暑假,我好高興,可回家和我的母親團聚了。 童年時,母親常講些做人做事理論,那時尚不能深切領悟,直到六十一年退伍,步入社會,才體會到母親當年的訓誨,真是「金玉良言」! 今天是五月十日,星期五,母親節前夕,以此短文、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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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在妳的想法裡,可能以為我經常跟那些大官或阿兵哥在一起,會迷戀他們的官位而跟他們走,成為老少配或是做人家的姨太太;抑或是被那些花言巧語的台灣兵騙走,玩過後再甩開,然後淚流滿面地再回到這座島嶼。是這樣嗎?」 小妹點點頭笑笑。 「小妹,妳放心,我沒有那麼笨。我跟那些大官混在一起,是利用他們的關係替鄉親服務;跟那些小兵打成一片,是利用他們來照顧我們的生意。妳是親眼看到的,為什麼別人要不到太武輪的船票我們要得到?為什麼別人的生意始終沒有我們的好?這就是我們的本事。」小辣椒得意地說。 「美麗姊,我想除了本事外,還必須有一張漂亮的面孔,一副火辣的身材,才能吸引男人。如果是一個醜八怪,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枉然啊!」 「妳說的不無道理,不管是男或女,似乎都有這種通病。就好比妳理想中的男朋友,除了人品外,總不會是一個麻臉或瘸子吧。」 「美麗姊,妳真是名副其實的美麗,當然,小辣椒亦非浪得虛名,讓人好羨慕啊!」 「妳生來也是一副美人胎啊!」小辣椒誇讚她說。 「若與妳相比,那真是東坡與西坡,差多。」 「何以見得?」小辣椒笑著說。 「美麗姊,妳是既紅又辣的小辣椒,而我若非菜椒就是青椒。故而,此椒豈能比那椒,東坡焉能比西坡,當然差多。」小妹幽默地說。 「小妹,想不到妳知道的典故還真不少,三年國中沒白唸啊!竟能一出口便成章,簡直太令我佩服了。」 「比起美麗姊,差多囉!」 「別忘了,我只讀過小學,若要跟妳這個國中生相比,那才差多呢!」 如此地妳一言我一語,兩人談得多麼盡興啊!由此,似乎也可以看出小辣椒對這塊土地的眷注,以及打破某些好事之徒者的眼鏡。然而,講歸講、說歸說,若以小辣椒各方面的條件而言,是否真能貫徹始終則是一個未知數。一旦遭受金錢的迷惑,一旦受到巧言或現實因素的引誘,誰又能保證她不會自毀諾言呢?或許,只有讓無情的歲月來證明一切。 16 「皇天不負苦心人」雖然只是一句激勵人心的話,但對於自小失學又順利地通過普通檢定考試的黃大千來說,更有非凡的意義。儘管它只是參加普考的資格考,與取得正式公務員之路仍有一段距離,然如果沒有跨越這個門檻,路途勢必更遙遠。即使無關升遷,仍難掩內心的興奮,於是他趕緊把這則喜訊告訴王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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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穿腸毒藥啊
楓葉漸漸映紅大地的深秋清晨,我在半夢半醒間溫柔的轉身擁抱棉被,繼續神遊在夢中的霧色。精靈的翅膀在陽光穿透薄霧下燦亮亮地發著光,沿路上兩排櫻花開得滿枝。我的夢還沒醒,電話鈴聲將我拉回現實生活,大約四點半,母親打來了電話,隔著電話線,聲音顫抖,描述父親的突發狀況,我的父親不愛工作,喜歡酗酒,向來有酒仙的稱號。 說酒仙是一種尊稱,很年輕的時候,我的朋友同事中,還有人直接稱他為酒鬼。父親幾年前中風後,按時追蹤病情並且聽從醫師指示服藥,一切控制得還不錯,除了步伐比較緩慢,身體還算硬朗,平白無故,為什麼忽然送了急診?我的背脊發涼,直冷到指尖。去醫院探望父親的時候,他陷入昏迷,醫師明白的解釋著檢查報告,說他肝臟長了十公分以上的腫瘤,相當不樂觀。造成這種結果的,多半與長期酗酒有關,醫師問問我與母親:「他有喝酒習慣嗎?」我與母親點點頭,相當沮喪。我覺得自己像是羽毛未豐盈便急欲展翅飛翔的鳥,總擔憂會墜落,只是終於墜落的,是我的父親。 我真的好想問:酒到底多好喝?這就是會讓人冒生命危險的穿腸毒藥啊。 當我仍在校園求學的時候,從國小一路開始,背誦唐詩是必經階段,不論早晨或下午的國文課,讀到唐詩便會認識詩人的生活背景,聽說詩人都愛喝酒,喝完酒便能隨興寫下一首詩。李白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寫下一首首名留千古的好詩,造福了後代子孫,包括我,為了背誦好那些詩文,常常睡眠不足地熬夜著,不必偽裝也能扮演好貓熊角色。 聽說李白是因為撈月而落了水,背後的推手是酒,因為喝酒喝得醉茫茫,乘坐舟船上,瞥見那方倒映水面的明月,才會異想天開想撈起。詩人從此寫入歷史,帶著他一生的傳奇。這些故事其實很浪漫,那個年代,沒有必須加滿汽油可以當交通工具的車輛,自然沒有酒駕問題,沒有酒駕,就不會連累到無辜的人。在酒駕取締還不盛行的年代,我周遭就有酒後三巡仍想開車的朋友,來得及,我會阻止他,然而多半是來不及。曾有一個朋友,因為這樣而重傷住院,據說他是撞到行道樹而受傷,我暗自慶幸,還好,不是撞到人。 這幾天有一則頭條新聞,那一位台大女醫師,遭遇酒駕行駛莫名其妙被撞飛,起初呈現腦死狀態,急救她的,是她的老師;我在網路上閱讀到她的老師說:「孩子,我盡力了。」我讀著讀著,心,擴大了疼痛,眼淚開始優雅地流淌,知道女醫師遇到難關了。我覺得很惆悵。然後,過了幾天,她家人放棄急救,器捐遺愛人間,她終究沒能平安度過這個劫難,倒是再次喚醒酒駕問題,遺憾的是,為什麼總是得付出寶貴人命才能換來一次覺醒,這代價,不覺得太慘烈了嗎? 這是一個燈紅酒綠交通發達的時代,政府溫婉地勸阻酒駕,駕駛人依舊我行我素,因為法令太過於不痛不癢了,撞死女醫師的肇事嫌犯,以三萬元交保,不會吧!三萬元?我冷靜看著螢幕內的新聞,忽然從心底感到悲哀。 我相信大多數的人都知道酒駕的危險,可是卻都明知故犯,將自己推向萬惡深淵;酒,魅力指數有多大呢?真的讓人即使置身萬劫不復也無所謂? 在所不惜? 女醫師活著的時候,放棄名利雙收的前途,將自己奉獻在照顧弱勢病人身上,這樣的好醫師,實在不多了。她生命或許短暫,但是她的善良與精神,也讓自己寫入偉大的一頁。媒體大幅度報導她生前的事蹟,透過記者轉述,可以近一步知道她、認識她,卻也是向她說再會、面臨死別的一天。這就是酒駕帶來的悲劇,太多的傷害;太多的痛心疾首,為什麼還是有人想要酒駕呢? 前些日子去眼科回診,聊到眼睛疲勞,我說我打字打得吃力了,眼科醫師問我:「妳是部落格格主嗎?」我停頓兩秒,搖頭,不是,我是打字寫文章和新詩,眼科醫師眼睛一亮:「文章發表在哪裡,有空去拜讀,散文、新詩耶,等級好高喔。」 我愣住,笑了出來,我等級不高,只是一個熱愛文學的女孩。我喜歡用文字紀錄生活點點滴滴;用詩寫下歲月無聲的容顏;在沒有喝酒的狀況下。 當夏天的艷陽向我舉兵進攻而來,汗水是永不停歇的生活模式,我要用一支筆,寫下動人的心情;寫下一首首好詩。 不需要喝酒,我,一樣可以寫出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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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島嶼三十首
1.一隻鳥鳴啄走水紋裡的時間 而後凌空而去。而後飄著流亡 把安靜的海渲染。吵醒 像身後鬆垮垮岸邊 沖積或退潮。沉默的聆聽 2.抽屜裡有一片天空 童年遺忘的仰望 記憶中有大量驚嚇聲音 像很近的未爆彈 一直埋在心的暗房 3.海是島嶼琴鍵 浪沫旋律綻開日夜叩問的歌詠 我們暱稱是母語鼾聲 在節拍地心的腳步裡 喚醒如童謠斟滿的喜悅 4.撿到一枚編號2060的行址 用血灌溉的符碼。身分 在生命軸心刻下脊骨排列的句法 敷上寂寞以及愛國情操 劫餘剝落後的字跡以及溫熱煙硝味 5.五加皮酒和新樂園之間 肺活量飽滿哺育 極簡幸福。喜樂 巷口老伯每天咀嚼。餵養 像儀式。小日子裡的主義 6.荒廢靶場 一齣刺殺謬誤的排演戲碼 凝固血以及笑話 在找不到座標的頻率中 像逗點。藏在歷史的編號 7.寒夜星空 雪亮。灑在青灰石階 自言自語。單音節 像極了母親哼唱的兒歌 斷弦裡的哆嗦隱晦 8.百年閩式住宅 在美與秩序間排列構築 在人文跋涉中沖積閃爍 一幢屋擎起天空寂靜的展演 揮灑巨大場景的揭穿 9.一盞微光油燈 在黑暗中巡視。掠過 四公尺外戒嚴的臉 歪歪的。像偽政權 我們越過火和思鄉病的年代 10.烽火磨利的刀 熔解。褪色的痛和恨 像彎月。低溫馴服 老師父手工淬煉的還原。回應 成為優雅的一種手勢 11.潮汐鐘響 拍打肉身節奏 捕魚人馱著命運 奮力彎成起伏的錨 打撈。深淵裡的三餐 12.口令。超重語言 戒嚴軍管裡的拼音密碼 在細嚼母音縫隙裡 在文字移防的盲點 像誤踩地雷在口舌中爆炸 13.牆垣邊境 冒出一株小花 瞬間生死迸裂 美麗與命運之間 存在著龐大的虛無 14.鳥聲。墜入日暮晚景 大片寒林參天而過 老農沿著炊煙找路 小籬笆。小徑蔓草的方向 在地上歲月找到記憶指紋 15.深埋故土的諸多記憶 窮和卑微的徬徨青春 以及語言無法搭建的故事 以及心事棋佈的脆弱。憂悒 在露天廣場曝光。遺失 16.故鄉是永遠的動詞 時間不斷的影印從前 像挖到一顆顆的未爆彈 在單打雙不打的戲謔溫床 我聽見生死無常暗暗的落宿 17.高粱彎下謙卑姿勢 在貧瘠紅土回應豐碩的收割 粒粒熟透的笑聲。馴服 那些出巡的釀醉召喚 彷彿來自島鄉一樁樁的心事 18.攤開海岸手中的浪花 細數軌條砦生鏽年輪 想像這是島嶼身世胎記 像遺腹子。沒有臍帶的停駐 從歷史逢隙中逆流。吞噬 19.請小聲。請輕履慢走 請勿阻礙這淨土的呼吸 我們是這島嶼風景裡的筆觸 我們走進這光燦美麗的畫面 我們成為這裡的不朽意象 20.途徑一則歲月蛀空的消息 關於老屋小腹裡的低喟輕喚 殘垣破瓦。零落蔓延 是誰出走這香火的承續 任由族譜腐息於不斷剝落的降臨 21.巷子終年落寞。依舊 像老婦寡居的履歷 平平仄仄。重複又搓揉 生活只是三兩句的嘆息和安撫 如此挖掘成形自己的一生 22.十二月島嶼情節剩下遺失 那些試圖吻過的記憶 像木麻黃搖曳著聲納低鳴 得寸進尺的語彙叫喚 失聯。無言的龐大小調 23.戰事離席後 空盪盪的痛和廢墟 躺在潦草沉默的對峙 一如尖叫剝落的崗哨 直直立在從未被提及的歷史謊言裡 24.七月流火。鬼神裸露 敬祀以及填滿膜拜 在傳說中燃起黑暗裡的護佑 母親默默禱念的三炷香 為諸多隱瞞的罪錯贖回降褔 25.手掌拋擲下的阡陌迷路 您握住惘惘一生勞頓 吃食和哭聲裡的撫平 老農在靜默中聽見命運敲響的昭示 那些齒牙瞬間掉落的動盪回聲 26.烏雲掏空季候的揣測 島與島輪廓的縫隙 剩天際秋日尺寸蹲伏 這十一月枯薰落葉傳說中 撲來了時間亂碼的預卜 27.寫信給悲欣交集的故鄉 喚喊嫻熟的記憶名字 太重想念。太多跋涉 門庭張大口郵筒信箱 塞不下郵差多情屢次無法投遞的家書 28.七歲虛弱的下午 一顆砲彈穿過頭頂而曝光 有些女人就成為寡婦 有些肢身殘缺就成了廢人 那年開始我就不敢再長大 29.酒醇花香鳥鳴的島土 有盛世窗口可以眺望話題風景 有眾多背包客紮營村居修行 有不夜天空可以細數星火灼灼 有島民幸福放牧身心的場址淨土 30.菅芒花招攬一身雪 在山中速寫。白描 靜靜揮毫歲月句型 那些人生遭遇的掠奪和淒寂 十三月了。您思念是否有馴服的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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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寧鄉又見眷村雜貨店場景
約莫半年前偶然機會,來到金門大學兼課,並定居於學校附近金寧鄉公所對面之仁愛新村。初來時,尚不忘情在台中市之夜生活,吃吃夜市之小吃、逛夜市、偶而至大百貨公司之頂樓觀賞夜間首輪電影等情景……來到金門除為稀少人口,茂密行道樹,無污染新之空氣深深吸引外,也為夜晚各店家早早打烊之情景,有份說不出之不習慣。在金門做建築師之好友梁建築師告訴我,在金門夜裡除在家看電視、與好友談天說地外,金門較無夜生活。 話雖如此,日常生活中之購買日用品及食品之必要習慣,實無法免去。走筆至此,筆者特地找尋居住地附近之雜貨店時,突然在街角欣見一位由五十多歲金門婦人O女士經營的十分類似民國四十二年(1953年)筆者居住於台南市郊外WJJ空軍眷村中由張大媽開的小雜貨店情景。彼時,眷村中各房舍設施均十分簡單,雜貨店之陳設及貨品種類亦稱簡單。唸初中一年級(現今之國中一年級)時,為日常生活中之生活必須品:醬油、食油、茶、醋等屢奉母親之吩咐,至張大媽開的眷村小雜貨店中購買。當然,雜貨店中幾個鐵製貨物架上的糖果罐,是筆者與眾弟妹小孩的最愛。 記得幫母親至雜貨店買東西時,張大媽見到不多話,對長輩尚稱有禮的筆者常說的第一句話:「郭蘭生!最近你媽還忙嗎?你媽有四個小孩,夠忙了!今天要買什麼東西?」 時光匆匆,在民國三十八年自中國大陸來台灣的國軍及其眷屬居住的老舊眷村在政府改建計畫下,近十幾年來,幾乎陸續拆光,並改建成高樓大廈;當年有特色的眷村文化及筆者之美好童年回憶,已逐漸走入歷史。 走筆至此,突然聽到O女士和藹地對我說:「教授,你買的一斤大蒜,已稱好,還有一大包麵條,共一百一十元!」,「多謝你常來照顧我的小生意!喏!另外還有一小瓶養樂多,請你喝!」。聽罷,筆者不禁暗自忖度:『為何五十多年前的台灣眷村小雜貨店購物情景?充滿人情味及關懷氣氛』,在我即將步入七十歲暮年的金門金寧鄉小雜貨店中又重現? 走筆至此,筆者不禁黯然嘆道:『時光一去不回頭,往事只能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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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我以為感情只要男歡女愛就可以了,想不到還必須具備真誠,才能衍生出懇摯的情意。美麗姊,不是蓋的,妳真有一套!」 「這幾年來,在商場上雖然讓我賺了不少錢,但也在這個現實的社會,看盡了人生百態。我發覺到一個女人,無論她年輕時有多麼地標致和活躍,最後都必須回歸到家庭。倘若真要選擇一個終身的伴侶,像黃大千這種在地青年似乎較可靠。」 「怎麼說呢?」小妹不解地問。 「首先必須衡量自己的身分。就譬如我吧,雖然外貌差強人意,但所受的教育則有限,即使現在受到諸多男人的青睞,可是他們看的卻只是女人姣好的面貌和身材。一旦受到某種誘惑而盲目地跟隨身分不搭配、卻又瞭解不深的人遠離這塊土地,待養兒育女、人老珠黃後,或許就是苦難的開始。儘管幸福美滿者有之,然而,一個年輕時出盡風頭的女人,一個曾經被眾多男人追逐的女人,當青春年華褪盡而失去昔日的光彩時,是禁不起任何打擊的。縱然在地青年顯得較土氣,但那是純樸與敦厚的象徵,也惟有這種人,才是女人最後的依靠。從側面上瞭解,很多人都誤以為我穿著新潮,裝扮時髦,愛慕虛榮,又認識那麼多大官及台灣兵,將來一定會嫁到台灣去。其實他們的想法是錯誤的。」 「妳會嫁給我們金門人?」小妹疑惑地問。 「如果有緣的話,我會在這座生我育我的島嶼尋找歸宿,而且永遠不會離開。」 「美麗姊,想不到妳與這塊土地衍生出那麼深厚的感情,更有異於一般人的想法,的確是出乎我預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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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洪春柳
由於我一向喜愛旅遊,而自從小三通後,金門人佔地利之便,紛紛出門去大陸走透透。那麼我與春柳就以旅遊來打開話匣子。 「洪老師,妳喜歡旅遊嗎?」我問著。其實,我真不知該如何稱呼她比較貼切。若直接稱呼「春柳」,我們並非很熟、非常熟的人;因此一直以來都以洪老師相稱。 「嗯,我和先生都喜歡旅遊。」「在小三通尚未開放時,我們就常經由香港去大陸旅遊了。」春柳回應著。啊,真好,找到同好,原來春柳也是旅遊玩家咧。「那你們夫妻都一起同行吧……。」這話說完,我覺得自己問得有夠白目(因我旅遊都自己單飛居多)。但,春柳說著:「不一定,初期都是他和金門高中的同事去。那時孩子小,我都在家陪孩子。所以,他去的地方比我多。等孩子大了點時,我們才偶爾全家福一起去。」 說到孩子,身為母親的我倆,開始聊著「媽媽經」。我問:「那在孩子的成長當中,有什麼最值得妳記憶深刻的嗎?」 春柳想了一下下說,她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孩子第一天上育英托兒所時,因為離開了熟悉的環境,離開了他身邊的奶奶、爸爸、媽媽,而在托兒所裡哭了一整天。當她接回眼睛都哭腫了的孩子時,心中自是萬分不捨。但從小幫忙把孩子帶大的婆婆也需要休息,而孩子終歸要長大,她不能因為不捨而再讓婆婆或媽媽操勞。她把孩子抱過來,對著他說:「爸爸媽媽都要上班,無法一直陪在你身邊,現在你也長大了,你必須乖乖去上學,因為兩位阿嬤都帶不動你了…..。」孩子聽了後想了想,似乎是聽懂了。把眼淚擦乾後,隔天孩子不哭了,乖乖去上學了。 啊,春柳身為老師,果然有她的理性與原則。但這事若換成優柔寡斷的我,一定又把孩子帶回給婆婆。 接著我們聊到了她的求學過程及家中情形。 春柳說她家有五千金,她排行老四。從小家事都由大姐幫忙母親分擔。所以,從小到大她都從沒做過掃地、洗碗、洗衣、煮飯或跑腿買東西……等等之類的瑣碎家事。 而從讀小一起,她就專心讀書及悠遊在大量閱讀課外書堆裡。小學、國中就這樣一路以「第一名」讀上來。生活中除了讀書外還是讀書,上學讀學校的書,放學在家讀課外書,就這樣一直沉迷在文字世界裡。 而在四○年代裡,金門仍處在「男尊女卑」、「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貧瘠而封閉的社會。鄰居三姑六婆偶爾會針對著她而對著洪母說:「唉呀,女孩子讀那麼多書要幹嘛?」 所幸,洪家父母思想開明,並無當時的「重男輕女」觀念。女兒會讀書、肯讀書,喜愛讀書,就讓她一直讀吧。不想,中學畢業後的她卻主動向父母說,要去台北讀高中。 聽到這,當下我的反應是「她想挑戰自己」。我自以為是的問著:「我知道了,妳想挑戰自己。」 春柳笑笑搖搖頭說:「其實也沒有想到什麼所謂的挑戰自己。當時單純的念頭只是想著『不想再一直拿第一名了』。想離開這個環境,到台北考北一女……。」 我只能說,春柳果然「非凡人」。甫才中學畢業的她,就想著要「出外闖蕩」,要去新世界冒險。而重點是父母答應了,沒有強行要她繼續留在家鄉金門讀書。 當然,以她深厚的實力考全台第一高中名校北一女,自是如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 聊到這段求學經歷,春柳彷彿在時光隧道中重回現場,臉上的笑容益發極度燦爛。她說:「讀北一女很辛苦,除了繁重的課業,我還要自己處理三餐等生活瑣事……。」 「而我們畢業時同學都會相互探尋問著:『考上了沒?』不似我們在金門會問著;『妳考上那所大學?』這考上了沒?的問候語意即是『台大上了嗎?』北一女畢業的唯一選擇就是『台大』,如若沒上,那也意味著妳是北一女的殘兵敗將。所以,北一女那三年,我時時處在競爭與壓力之中……。」 「所幸,我因循著學校傳統,如願考進了台大。」 聊到這裡,我不得不對春柳「肅然起敬」,除了要給她熱烈拍拍手外,還要猛力給她按一個「讚」! 說到求學讀書,春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她說:「我這輩子光讀書就讀了不少年,從小學、國中、高中、大學、研究所之後到任教職。2007年退休後又前往廈門大學攻讀了5年多的博士,算算讀書時間就整整佔了23年多。」 「讀書23年加任教27年,整整50年的時光我都一直生活在書堆裡……。」春柳如是敘述著。 但是,我有疑問,她有家有孩子,她不用煮三餐?不用做任何煩瑣的家事嗎?不用拜拜?不用應付所有對內對外的人情世事嗎? 而春柳對於我的「發言」,仍是和顏悅色的「解惑」著說:「家事我們共同分擔,誰有空誰就先去做。而家中主廚大部份由先生掌管。但是,無論他煮什麼菜色,我和孩子都從不挑剔桌上的飯菜。因為小時候我爸就常告誡我們說,媽媽在廚房煮飯做菜也很辛苦,煮啥就吃啥,無論食物烹飪得美味或平淡,都勿嫌這嫌那的。」啊,講到這,嗚……,相較之下,我的境況還滿悲慘的。有時常常是「執阿老掛(煮得流汗)」還被「嫌阿老爛(批評得一無是處)……」。春柳的這段話,我真該錄音下來好放給家中老爺、少爺聽聽才是。 「還有,我們家有個不成文的家規,星期五晚上放假外食。而在外用餐時,我們可對菜色發表各自的觀感,因為是使用者付費,消費者當然可對菜色評鑑一下……。」 這時,我又想到我們中國社會裡滿重要的婆媳問題,問說:「妳沒和公婆同住嗎?」 「沒有,那時因工作關係在外租屋,後來買了房子,婆婆習慣老宅的一切,沒搬過來。而一些對內對外的人情世故、婚喪喜慶都由老公代表參加……。」春柳說著。原來,小倆口一直擁有著完全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這真是明智之舉,少了「婆媳」相處的問題,就免除了一些生活上枝枝節節的發生。另一半為她保留了一個完整、清淨的空間,讓她無需分心在這些繁文縟節的法規裡,無需過度操煩瑣瑣碎碎的家事。能全力以赴於她盡職的教學工作和喜愛的寫作嗜好。 春柳說,她之所以喜愛寫作,因為寫作對她而言,是一種感情的釋放,一種記憶的清空。這點筆者亦有同感,我之也喜愛文字,亦是以此來宣洩感情,當把故事寫了、完成了時,亦好似對過往的、一些值得記憶書寫的情事有了個「交代」。 我們常說「人盡其才」。而春柳打從自小識字起,天生的就是個喜愛文字的人,從求學時一路的過關斬將及至在教育界春風化雨,一直悠遊於書海的文字世界中,一直努力著作。這何嘗不也是「金門之光」啊。 而最讓人驚異的是在她卸下教職後,在無事一身輕時,又奮勇的跑去廈大攻讀「博士」。這我只能說,春柳,真是永遠的第一名。 但是,拿到博士學位後的春柳卻笑著說:「我是年過40歲,才開始走進菜市場,年過50歲,才開始認真去體驗家庭主婦的生活。也就是說,現在的我,該是我慢慢走出書堆的時候了……」。 瞎密?真很難想像拿到博士後的春柳去菜市場採買的畫面;很難想像她如何在廚房和油煙、鍋碗瓢盆大作戰?她拿著鹽巴、味精調味匙,是否會把菜炒太鹹?湯太淡?想到這,我不禁一陣猛笑。 如果說,人生有許多夢想,那麼,「博士」也在春柳的「圓夢」之中。如今,圓了夢的她正在圓一個「純家庭主(煮)婦」的夢,且樂在其中哩! 雖然,那天我們點的餐點實在有夠令人不敢恭維,尤其是我點的那份餐,甚而是完全極度欺騙消費者(179元的煙燻雞肉義大利麵裡只有一塊如肉絲般的小小雞肉)。但因著面對者是謙和的、談笑風生的春柳老師,那不快的情緒也就煙消雲散,轉念想成我是來「繳租借場地費」吧。 我們常說「成功的男人背後有個偉大的女人」。是的,在這裡我不禁也要說:「成功的女人背後也有個偉大的男人」。春柳的另一半許永面老師,對她在生活上的極盡呵護與在寫作上的極度支持,其功是不可沒的!謹以此文感謝春柳,感謝她第一次幫陌生的我「寫序」;第一次接受我這歐巴桑的邀約「閒聊訪談」。 而就因著這2個第一次的因緣,讓我可以在她生動精鍊的文章之外,得以一窺她私秘的生活世界,得以「發現」另一個生活中的「洪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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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報情長
現在許多人已少訂報,一些新聞都從電腦網路和電視新聞報導得知。而對於像我這樣的中年人,仍然喜歡從紙本獲得資訊,我認為「一報在手,知識無窮」。我除了眼力欠佳,如近視老花的衝擊禁不起折磨之外,最主要是從過去年輕時就養成讀報的一種習慣。 十多年前,雖有電視的即時新聞,而電腦網路仍不普遍,許多學校機關團體和家庭依然有訂報的習慣,一所學校的教職員工一下課休息的短暫時間,多在辦公室搶翻報紙看看社會國家大事,而家中有小朋友會訂兒童性質的報紙,而國中生要寫週記,每次也要從報紙抄寫國內外大事,我想學校和導師的用意就是要學生增廣見聞,藉以了解一些課本以外的資訊,避免只知讀死書而成為井底蛙。 沒想到網路興起,訂報的人少了,報紙受到衝擊停刊,不少報業裁員,地方版的消息沉寂了,報紙副刊也縮版,不再刊登文藝性質的作品,一份報紙少了人文情懷,味道盡失,因果循環,許多成為電子報,文藝版的創作也沒有稿酬…… 每天早上八點到九點之間,村長家總會出現一位滿頭白髮的中老年人,固定坐在那兒靜靜的翻閱報紙;村長家前面的走廊,每天都有翻閱報紙的人,尤屬他最勤,他是村中的知識份子,是我國小同學的父親,可算是村中一道美麗的人文風景。另一個風景就是,村長家每天每個時段都有不少人聚談國家社會大事,他們所談的也都是從電視報紙媒體所知所聞的評論,尤其是村中所發生的大小事都從這兒傳播出來,他們的對談聲音時常傳到對面住家我的書房裡…… 我聽家父說,要知道村子的大小事,就問林老先生,如果要知道社會國家大小事就要問許老先生。住在隔壁的林先生是活動中心養老俱樂部的成員,每天都會固定騎單車到廟口、老人俱樂部,村子的幾個店仔頭繞一繞、坐坐閒談,所以他是村子通;而許先生家中不訂報,每天一定到村長家報到。父親就稱許他每天都認真看報,所以知曉天下事。家父很羨慕他,因為他比父親年輕將近二十歲,環境也允許他受教育,看懂書報上的文字有許多生活上的優勢和樂趣,而父親因從小家貧無法受教育,造成無法識字的苦楚與遺憾,休閒活動就是和那些村中的老人泡泡茶、到廟口坐坐、下棋解解悶,在家時間多,也只能看看電視,也儘量看閩南語台的,書報雜誌與他無緣。 有幾次,在雲林的華山步道和古坑的綠色隧道巧遇同是杏壇中人,告訴我,你的文章登在報紙副刊上我都看過喔!這使我喜悅和驚喜,能夠生息相通,這樣的機會不多,而我也喜見文字的力量能傳遞我的淳樸情感,感恩報紙情長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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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偶感
雨止、雲散,暗藍微明的夜空,掛著一彎新月,像隻透明的小船,泊在靜靜地湖面。 白天的炎熱,給黃昏的一陣驟雨洗淨,帶來輕微的涼意,留下的是明媚的月色、柔和的星光,蟲兒唱了,蛙的聲音最清脆,像咚咚的鼓兒,還有蟋蟀、紡織姑娘助興、螢火蟲提著小燈籠到處巡視。 農曆五月,在故鄉,是個忙碌的日子,走到郊外,展現在眼前的,是幅多姿耕耘圖,田野中,農人戴著草笠,光著胳臂,邊工作邊唱著偶歌。田埂的樹蔭下,坐著送茶水的姑娘和大嫂子,她們有說有笑,輕盈的笑語和粗獷的歌聲相呼應,沒有做作,沒有虛偽,洋溢著純厚樸實的鄉土味。 雖然每天工作那麼辛苦,但他們沒有怨尤,沒有一句牢騷。他們相信,有耕耘必有收穫,如果年成好,秋收豐,生活會更美好、更幸福!想著,想著,臉上綻開了希望的笑,像夏天盛開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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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行
昨日彷若剛走過沙灘 走過波濤洶湧的港灣 走過生鏽的雷區清點數量 走過從前記憶的小徑 彷若昨日猶若 翩翩年少 兩岸看見軍官走過崗哨 走過夢裡淪陷的故鄉 兩岸濛濛、江山煙雨如昨 今日少尉清楚昨日舊往 分毫不減當年歷歷在目的 何止風吹,只要稍有草動 而眼酸而淚,不禁盈眶 往日如昨而昨日江山如畫 若在眼前?彷彿今日已是中年以後 妻說:少尉,我們何不重返 你夢裡的故鄉呢? 歲月躲在那裡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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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有些見不得人好,有些自命清高;有些胡亂說說,有些隨便聽聽;有些光說別人、不檢討自己。這就是當今社會的現象。」小辣椒有感而發地說。 「美麗姊,經常來找妳的那位黃大千,是不是妳的男朋友?」小妹好奇地問。 「不是什麼男朋友啦。」小辣椒以憐憫之心說:「黃大千是個孤兒,他的一生充滿著坎坷,自小在舅父母貧寒的家庭中長大,可憐啊!自從認識他後,我發覺他不僅老實,也很善良,更有一顆奮發上進的心,所以我才費盡心思、透過關係,設法來幫助他。」 「我看他每次跟妳講話,都是規規矩矩的,不像有些人見到漂亮的女人就胡言亂語,甚至動手動腳乘機吃人家的豆腐。這種失態的行為,的確不可取。」 「現在的年輕人,隨著社會風氣的改變,已沒有之前那麼純樸了,黃大千可說是少數未受感染的青年之一。」 「美麗姊,妳是不是對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呢?」小妹調皮地問。 「當然,要不我怎麼會花費那麼多心思來幫助他。」小辣椒大方地說。 「你們是不是慢慢在培養感情?」 「感情不是靠培養,而是要真誠相待。人與人之間如果能真誠相待,自然能衍生出懇摯的情意。倘若不能以誠相待,何時才能培養出真摯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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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洪春柳
洪春柳是誰?相信整個金門文壇及教育界都知道,就算有的未識其人,但對其大名也一定「如雷灌耳」。 就以我來說吧,在小學六年中的每個星期一早上的週會頒獎時,在擴音器裡「洪春柳」這三個字必定出現,而且必然是獨占鰲頭的「第一名」。 所以,說到洪春柳就想到第一名,說到第一名,就想到洪春柳,洪春柳與第一名,變成了是一種深深的密不可分的連結,彷彿說到金門就想到高粱酒和莒光樓似的。 對於春柳,在我這家管的歐巴桑完全未曾和她有任何「正面接觸」之前,我一直是抱持著一種「高山仰止」的態度。她享譽教育界及文壇,是我心目中的「金門第一才女」。但我與她是處在兩個截然不同生活領域的人,從來未曾有過交集。因此,她亦從來不知有我這個「粉絲」一直是在暗處遠遠欣賞著她,給她喝采的掌聲。我想,我對春柳的「迷戀」,應該是從小學時就開始了。從擴音器裡常常聽到「春柳、春柳」這名字起,我就有種莫名的好感。春柳,春柳,總讓我聯想到「春天的柳樹」,想到那小小蒼翠的葉子、那細長的柳枝條,那隨風款款擺動的闊綽風姿,感覺一幅景色幽美的畫面就在眼前。 而在我們生長的極為封閉、保守的四○年代,我不禁疑惑著洪父是如何想到這如此詩情畫意的名字? 金門日報永遠是金門人「最新鮮的精神食糧」,而春柳老師橫跨教育、文壇兩界的一切動靜,自然也常在報上被報導著。 隨意打開一本春柳的著作,細看著作者洪春柳的簡介:洪春柳,福建金門人,任金門高中教職二十七年,空大金門中心兼任講師十多年,榮獲教育部人文教學優良獎,金門文化工作獎,趙廷箴優良國文教師獎與super教師獎;1994年為華視「源遠流長」節目,撰稿金門之美系列,2002年為《台灣日報》副刊撰寫『非台北觀點』」專欄;著有『金門傳奇:七鶴戲水的故鄉』、『浯江詩話』、『金門島居聲音』、『不知春去』等書及金門日報『花言鳥語』專欄,金門大學擔任講師等。 看了這段洋洋灑灑的簡介後,讀者當可領受到春柳在教育界及文壇上的「豐功偉績」。在此,筆者亦無須多做著墨。 而說起我與春柳的結緣,第一次見面是在電影讀書會上。好友秀琴是春柳的頭號粉絲。那天主講人是春柳,她約我一起前往。我是個家庭主婦,除了菜市場和旅遊外,平日極少出門,更遑論參加啥活動。那天我與秀琴坐在角落,許是因為秀琴之故,她間接的看到了我,對晚到的我倆點頭微笑。但我相信春柳對我初相見的印象應是極為淡然的。 第二次見面是在2011年1月15日應「金門文藝」陳總編輯延宗先生的邀約,參加作家協會舉辦的為期兩天的「新春金門文藝讀友會」。在這讀友會裡,春柳亦是主講人之一,我與她同坐一桌,這是我首次如此近距離的和她面對面,也是最正式的相互介紹認識(即使是在小學時我對她已是「耳熟能詳」)。在這次的聚會研習裡,透過各自的回應與發言,我們有進一步的互動交流。我感覺與她的距離拉近了些,有種從角落裡走出來,直接的讓她也「看到了我」的欣喜。 而我對春柳的印象呢?除了一直以來根深柢固的超會讀書外,她給我的感覺是:一向都是脂粉未施,穿著樸素;招牌的直髮頂多是綁個馬尾;說話聲音清亮悅耳,無論是講述分享文學寫作或解析電影意境觀感的過程中,臉上永遠帶著真誠的笑容,身上始終綻放著謙和的文人氣息與教師特質。 若說起我與春柳老師的進一步結緣,要從我出第四本書時說起。 我原邀請【金門文藝】陳總編輯延宗先生寫序,但他太忙,轉介紹文壇長老陳長慶先生,陳「長老」在我讀國中時就已認識,因其太座是我好同學敏華的三姐,我和敏華去他家時,跟著一起稱呼「三姐」。惟陳長老樂於為文寫序,但三姐基於其健康考量,予以婉拒。我把方向轉到娘家鄰居,在花蓮光復國中任校長的林文棟大哥(現花蓮同鄉會會長)。但彼時林伯父正在台住院,需他照顧,他校務與醫院兩頭跑已夠焦頭爛額,自是無法應允;不死心的我轉而又邀請「金門才子」林媽肴老師。我婚前任職於「金城國軍賓館」,當時地區尚無「旅館」行業。所以,提供國軍官兵住宿的「國軍賓館」也接待離島的民眾住宿。因此之故就認識了林老師這「房客」,算來與林老師是舊識。但那天在新春團聚讀友會時,在他發言結束後,我還白目的請教他「尊姓大名」,答曰:「林媽肴」。聽聞這三個字讓我差點跳起來,三十幾年未見,他改變還滿大的,我想我也一樣,因他也沒認出我這昔日「金城國軍賓館」的服務台小妹來。沒想到歲月堆積得讓我們竟都沒認出昔日的彼此了,想來真是可怕又好笑。 他聽了我的邀稿後說「久未提筆矣。」亦言:出書不必墨守成規非得寫序不可……。 雖然所言極是,但平凡又有點虛榮心作祟的我,好不容易出本書,總想請位名人來幫我「加持一下」,好增加一下「書的重量」。於是,一向有著「小強精神」的我,把腦筋又轉回大金門,再接再厲,想到洪明燦老師, 因其夫人美珍老師為人親切隨和,在校時我們偶爾也常聊談,美珍說:「真不巧,這陣子婆婆住院需照顧。」亦談到「洪老師最近幾年他出的書,也都沒請人寫序。」 想來,對被邀請寫序的人,寫序真是件不簡單的事。首先要花時間「努力看完這本書」,再來,要構思如何「下筆講評」。 啊,邀約寫序,未想「雙陳雙林加一洪」,我連續「摃龜五次」,想到之前三本書序都是一次OK,此回不免有點氣餒,想著不如放棄好了,何苦這麼執著? 在生活處事中,通常我遇到難題時,就先擱置一旁,等沉澱一陣子後再來面對,重新出發。對於邀序,天蠍的我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停了半年之久的念頭,又蠢蠢欲動了起來。我想,總會找到「有緣人」吧。 我與春柳的小嬸-淑賢,早就認識,偶爾碰面也會哈拉閒聊。那一陣子常去淑賢那兒買菜。有天不知怎的「福至心靈」,腦袋忽然「靈光一閃」,想到春柳,就問著她「洪老師最近都還在廈門讀書嗎?」答曰:「沒有,她在金門。」 「我想邀請她寫序,不知她是否肯幫忙?」發揮我歐巴桑的精神,我又問著。 「只要她有空,她很樂於助人的,妳不妨打電話問問看……。」淑賢的回答,讓我好似吃了顆「定心丸」,眼前馬上感覺有道曙光升起的欣喜。 但是,回家後我並沒有馬上打電話。我反覆思考良久,她與我只有兩次會面之緣,對我,她是「完全陌生」的。而通常被邀寫序者一定和作者有著相當的熟悉度。她會答應幫我寫序嗎? 有天,又拿著話筒的我一再預測情境。最後,抱著大不了「又摃龜一次」的心理準備,遂「勇敢的撥了電話」說明來意。 「寫序喔,啊,好啊。」話筒那頭的春柳,未加思索,一口應允,爽快答應。反而是我熊熊被震撼到。 春柳在教育界及文壇,有著相當的地位。我總認為她是「高不可攀」的。 在驚喜交集中我問著她:「洪老師,妳怎麼會這麼快就答應呢?」她說:「喔,大家都是文學愛好者,應該相互支持。」短短的一句話,好令人感動,徹底打翻古人所說的「文人相輕」之言(但我自認絕非文人,只是個愛用文字哈啦的歐巴桑罷了)。 但春柳答應幫我寫序,對她而言也是個挑戰,因她對我畢竟還是滿生疏的。當下春柳約了餐敘(我倆約了餐敘),以期做進一步的瞭解。 我從來沒想過能與心儀的作家如此「約會」吃飯。春柳之於我,原是遠方的星星,但當我與她接觸後,發現,原來她也可以是就這麼親切的和妳聊談著 。 餐敘後約莫過了兩個月,春柳毫無動靜。而我認為她太忙,一時無暇動筆,亦不好主動去電詢問,怕有催稿之嫌。未料,結果倒是春柳先來電詢問:稿子收到沒?這回,換我是「大吃一驚」,答曰:「從未收到啊……。」春柳說:「回家後數天就提筆為文,早早就寄了ㄚ……」 哎呀,真的是「話不說不明」。我一直在等她寄稿,她卻一直在等我回覆。結果,是一場誤會。但為何是信件有寄沒有到哩?追究原因,原來是我信箱的防火牆太強,把陌生來信給自動擋掉和刪除了。 找出真兇後,春柳又重寄一次。而我收到這期待已久的文稿後,彷彿如獲至寶。ㄝ,這是一篇「六六大順」的珍貴序文,有了它,我的第四本書才能開始製版印行。 啊,真是太感謝春柳對我這愛哈拉的歐巴桑如此抬愛與「義氣相挺」。當下在電話中,我回邀她喝下午茶,她爽朗地答著:「等妳出書後再請也不遲」。 終於,當我新書誕生出版時,也是我實踐諾言的時候。我們約好了時間、地點,我還笑稱要訪問她,想多瞭解她一點……。 是日,春柳依約前來。點餐後,春柳問著:「我們今天是否有要談論什麼樣的主題?」當下我愣了兩秒鐘,腦袋快轉著:不愧是身為老師,行事都極有條理與程序,我這成日和柴米油鹽醬醋茶打混仗的歐巴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談啥主題? 我笑笑說:「沒有主題,只是純聊天,聊些生活上的小事……。」我想,她聽了我這麼隨興的回答,一定也很驚訝!想著我還真是個很隨興很無厘頭的人。 我自認是個不甘寂寞又很愛作怪的歐巴桑,做事一向看心情而定。離開職場後就一直過著輕鬆自在的日子,嚴肅和我的生活完全沾不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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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
除了山高水遠 就剩下妳了 我在海天的深處擺渡 當燕子也穿過夕陽歸來 用弧形圍成一個區域 我說那是蜿蜒成天涯的路 才想該立個終點 好讓妳掛念上弦的月 這時 從深度的黑醒來 妳的影像在溫暖中燃燒 我偷偷地把風搧成 推進的驚叫 今夜就讓窗外的藤蔓 自由延伸 只想靜靜地依靠鏡前 妳常喚我時慣坐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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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開胃菜
連日高溫,端午節忽焉到來,這個炎熱的季節,來片冰涼的西瓜或一碗仙草冰多麼清涼!但這些不能當正餐來吃。端午節時令菜就茄子和長豆,俗語說「吃長豆,吃到老老老;吃茄子(閩南語叫做橋),會CHIO DIO(意氣風發之意)」,兩者都川汆後放冷,淋醬油來吃。 夏天還有許多開胃菜,吾家有一塊菜園種了多種蔬菜,小黃瓜開花之後,就像吹氣球一般,大約二十至三十公分長就可摘取,洗淨後切片,除了快炒之外還有兩種涼拌的吃法。 第一種是製成醬瓜,把約三公斤的小黃瓜逐一切成約一公分長的圓片,炒鍋內放入一碗(一般飯碗)的醬油露和一碗砂糖(二砂),半碗米酒(也可不加),開火煮沸之後熄火,放入黃瓜片攪拌再撈起來,再開火滾燙後放入黃瓜,再熄火攪拌撈起,如此三次下水,三次撈起,醬油水和黃瓜片分別放置到涼了,再混合一起放至冰箱下層,過一夜之後可吃,配稀飯或乾飯或麵條均爽口。 第二種是小黃瓜泡菜,三斤黃瓜切成長條片狀,每一片以一次入口為原則,先用鹽巴酌量攪拌約半小時(小茶匙約3~4匙),去水,試吃後若太鹹,再用開水洗去一次,若鹽度適中,只要去鹽水即可,再加入一大茶匙的二砂糖、一大湯匙的白醋(工研醋)、或一顆檸檬的汁、一粒小辣椒或幾粒蒜末,持續攪拌,試味道,斟酌加添以上材料,最後加入一小湯匙胡麻油(此為祕密武器)拌勻放置冰箱,隔兩餐後或隔夜食用較入味。 這是吾家近日小黃瓜盛產期常做的開味菜,所謂熟能生巧,但有時偏甜有時偏酸,家人的胃腸成為我的實驗場,終於做到稱讚叫好,稱說比外面賣的小菜好吃一百倍,看到家人滿足的眼神,那是一種幸福感。 再來是涼拌茄子,約十條茄子,長條剖半水煮八至十分鐘,正好爛熟,撈起來放到冷,切段成約五公分,加入一碗開水、半碗醬油露、一大匙砂糖,各一小匙鹽巴、白醋和黑醋,其他是加入適量的薑末(一定要這一味)、蒜末、辣椒,置入冰箱,將成段的茄子浸泡過兩餐後可食用,可謂人間美味。 在製作這些小菜的過程中要一直試探鹹淡,符合家人的口感,我覺得這些調味料的整合和人事的磨合,有異曲同工之妙,要達到協和的境界,讓每一種調味料都發揮它的良能,那就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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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像小辣椒這種女人,我們金門人誰敢娶啊!每個月賺的錢可能還不夠她買衣服和化妝品。 ──她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了不起啦,聽說有小學老師及公務員託人到她家說親,竟然全被一口回絕了。女人的青春有限啊,如此挑三揀四的,搞不好將來會成為老姑婆。 ──我敢保證,小辣椒絕對不是處女,可能早已被防衛部那些大官開苞過,所以不好意思嫁給金門人。最後撿到便宜的,或許就是那些老芋仔士官長或伙伕班長了。 ──小辣椒嫁給伙伕班長倒是蠻適合的,因為伙伕班長不怕辣啊……。 聽多了風涼話,小辣椒早已見怪不怪,甚至習以為常。而這些負面的批評,有些竟是她店裡的小妹聽來告訴她的。 「美麗姊,我沒有半句謊言。」 「妳相信他們所說的嗎?」 「當然不信。」 「謠言止於智者,嘴生在人家的身上,隨他們說去。」 「妳真的不在意嗎?」 「妳說我會成為老姑婆嗎?」 「當然不會,妳那麼漂亮,怎麼會沒人要。」 「妳說我會嫁給伙伕班長嗎?」 小辣椒剛說完,惹得小妹哈哈大笑。 「說這種話的人,簡直太沒有知識、也太沒有水準了。」小妹不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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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
陳永吉站在紅土路上,眼睜睜看著漫天而來的海水淹沒了後山的高粱田,一手辛苦栽種的高粱全泡在水裡,他束手無策杵在那兒放聲痛哭,過些日子,就要收割了啊!他越想越難過,越想越不甘心,踉蹌走了幾步,便跌坐在地。 一抬頭,發現遠處尋常如昔,天氣好的不得了,黃昏的光影散落在高粱上,粒粒分明的穗子顯得既飽滿又紮實,枝葉也隨著輕風起伏著。他迅速起身,抓起一把鐮刀,快步跑向前。 就在他握著一束高粱正要搶收的同時,海水已朝他這邊撲過來了,那浪頭又大又猛,他拚命地逃,卻怎麼也逃不走,最後連同自己也被淹沒了。 這天夜晚,陳永吉作了這樣一個夢。 他在闇夜的光線中張開眼睛,撇了一眼秀美,她正睡的香甜,鼻息還發出微微的鼾聲、豐滿的乳房有半截赤露在外,他很想伸手去碰觸;像剛結婚時那幾年一樣,可以對著這兩團肉球又搓揉又吸吮,盡情放縱自己的慾念。尤其在作著惡夢醒來的此刻,他特別想要這麼做。 陳永吉嘆了一口氣,將方才的念頭捻熄,遲緩的下了床,走到客廳喝了一碗水後,推開孩子的房門,順手切掉日光燈。天色還未亮,他索性坐在天井的石階上,點起一支菸,望著星空若有所思的抽了起來。 原本尋思著不如去後山巡視一下,後來想想,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好比剛剛對秀美的那股衝動….….這些年他老是瞻前顧後,年紀越長膽子卻越小,深怕一個閃失,連這個僅有的家都會棄他而去。 他慣性地把右腳往前緩緩一伸,抖了抖幾下,心想,唉 ! 若不是當年那場意外,他今天應該不至於只守著這幾塊地。想當時,他的身子是那麼的靈活,村子裡的男人哪一個比得上他。 陳永吉想起有一回,剛從工地返家,經過廟口時,看到阿勇正在追趕一頭竄逃的公豬,他馬上加入追捕的行列,把阿勇遠遠拋在後頭。他一路奮力追趕,跑過田野跑過營區,最後在海堤的草堆邊徒手制伏了那頭發了野的牲口。 他一面回味著往事,回味著阿勇對他露出那種感謝又崇拜的表情,一面無意識地對著自己的褲檔吐煙,沒多久,他把菸熄掉,回到了房間。 秀美半夢半醒著問:「三更半暝,睏不睏,你是去丟?」 「放尿!」他說。 隔天中午,夫婦倆把埔仔邊剩餘的幾路高粱收割完後,草草的吃了午餐,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秀美比丈夫先醒來,她從廚房拎著兩壺大紅袍走到客廳後,開始分裝打包寸棗糖、卡車餅一些小點心。 陳永吉伸著懶腰走向她:「妳假早卡?」秀美對著他喊:「腳手卡緊耶,阮先來去了,茶在桌上。」說完,推著車往前山的路走去。 他在門口整理完農具後,抓起桌上的茶點,也往後山出發了。 七月酷暑,天氣熱得像要把人蒸發似的,陳永吉一個人站在大太陽底下,默默地割著高粱,臉上不停地冒著汗珠。好不容易有一陣風吹過,站在田中央的他,抬起頭來看了看遠方,喘了幾口氣,又繼續埋頭苦幹。 他把一袋袋裝滿高粱穗的袋子綑綁好後,坐在草堆上休息,喝著冷掉的大紅袍。路過的阿水停下來跟他打了聲招呼:「幹您老耶,吉啊,擱ㄟ曉休喘喔?」 陳永吉笑著喊:「無麥做呼死喔!」 阿水朝他揮了揮手勢,踩著腳踏車逕顧往前走。 他收拾起鐮刀走向田埂時,遠遠地突然聽到一句熟悉的外省口音,正沿路拉長喉嚨地喊:「賣包子,饅頭、包子、饅頭…..」陳永吉一個念頭襲來,也對著他招手高喊。 他買回一大袋包子,吃了兩個後,想到了秀美。他打算把這些熱騰騰的包子送去給秀美,順便趁機活動活動筋骨。 拖著右腳,一掰一掰的沿著後山走了一段長長的小路,陳永吉來到了前山的高粱田旁。 這塊農地獨自坐落在一個小山頭下,面積非常遼闊,土質也很好,每年都長滿茂盛的高粱。陳永吉每次來到這,心裡總會出現一股踏實的喜悅。他望了望遠處,沒見到秀美,只聽見嘶嘶嘶的蟬鳴聲。心裡滴咕,才四點鐘,秀美該不會先回家了吧?他走向山溝的這一頭,心中又起了疑,哭么,東西都在,人到底去哪裡? 陳永吉把包子放在茶壺邊,離去時看了看田埂中那兩個稻草人,又轉身回頭,打算進去拆掉它們。他一腳踩進高粱田,一手撥開高過腰際的枝葉,拖著緩慢的步伐往前方走去,越靠近越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但他也說不上來為甚麼。 他的身影漸漸地隱沒在高粱田裡,快接近稻草人時,他從枝葉的縫隙察覺出前方有小一戳的高粱稈歪七扭八的斜靠著,像被人或是被牲畜踩過似的。又往前踏了幾步,赫然發現遠遠的田埂上垂了一截紅色的布,陳永吉感到詭異,定睛一看,又有點眼熟,像是秀美綁在斗笠上的那條頭巾。 他不敢出聲,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移動著。 眼前的畫面讓他震懾住了,他看見秀美的下半身枕在這塊花布上,襯衫的扣子全被解開了,膚色的內衣推到了脖子邊,在秀美那張黝黑臉孔的對照下,這對奶子顯得異常白皙,沉甸甸地在那裡上上下下的搖晃著。背對著他騎在秀美身上的那個男人,邊流著汗邊扭動著身軀,汗珠隨著擺動一顆一顆滴落在秀美的身上。 只見秀美的手一會兒抓著高粱稈,一會兒抓著男人的手臂。秀美喘著氣,男人也喘著氣。男人抹掉汗水後,將整個身體貼在秀美的身上,飢渴的秀美緊抱著男人的身軀,像要把男人埋進自己的身子似的。 一把怒火從陳永吉的心頭燃燒開來,他在心裡咒罵了一句,幹您娘,不知影見笑,您爸不呼您們死……。他抓起旁邊的土塊,瞪大眼睛目視,但秀美那種欲仙欲死的表情,使陳永吉的情緒進入了一個錯綜複雜的狀態,他遲疑了一下,最後落寞地逃開了。 吃過晚餐,兩個孩子圍坐在客廳看電視。他去浴室沖了個澡後,一個人來到了自家的牛棚邊,對著那頭老牛拍了幾下,說了一些話,就呆坐在板凳上抽菸。 回到家後,他把孩子趕回房間,自己也進了房間。秀美正彎腰點著蚊香,他看著弓著身軀的秀美,幻想著站在後方狠狠占有她的畫面。秀美朝他喊了一句,緊睏,明早還有很多事頭沒做。陳永吉沒有答腔,爬上床,整個身體縮捲在一塊,沒多久,秀美跨過他的腳上了床,那一刻,陳永吉感到心頭一陣涼。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斷想起今天下午躺在高粱田裡的秀美。他試著伸出手朝秀美的乳房摸來摸去,等著看秀美的反應,秀美沒有抗拒,陳永吉一個起身就把衣褲脫了,他把秀美的手拉向他的陰莖。秀美頓時覺得納悶,她跟丈夫已好些年未曾做過這檔親密事了,但也不忍破壞他的興致,極力地配合著他。 陳永吉對著秀美的胸部粗暴的親吻,接著把手移至秀美的下體,朝她濕潤的陰道滑了幾下,秀美像被電流觸及似的叫了一聲。陳永吉費了半天的功夫,仍不見自己有反應,心裡頭伴隨著一股壓力,像被一塊甚麼東西沉沉的壓住,他不想讓秀美看到他的羞愧,也不想看到自己再次喪失尊嚴,只好想盡辦法的滿足她。 秀美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也不想多說甚麼,只對他說了一句:「唉,無免啦,不要緊,阮不需要啦,睏啦!透早多擱起來割落穗。」 陳永吉聽到阮不需要這句話,立即停下動作,穿上衣服,走出家門,這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鐘了。他悄悄地從儲藏室拿出一把鐮刀還有幾個白米袋,推著車鬼鬼祟祟地從後門出了村。 村裡的人全都睡了,只有狗此起彼落的狂吠著。 大地一片靜寂,月光皎潔如洗,陳永吉一路穿過樹林,穿過紅泥土路,來到了溝仔邊,他一腳踩進阿勇那片還未採收的高粱田,毫不猶豫地拿起鐮刀開始割起高粱來,他每割一刀,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痛快,他越割越起勁,越割越起勁,不知不覺把阿勇家的高粱割掉了一大半。他把高粱一袋一袋地扛上車,像幹自家活似的慢慢的推回村子,再把高粱藏在牛棚裡。 狗聲依舊不停的吠叫,陳永吉明白村子裡的人早已習慣這種現象,他們早起早睡,生活規律如昔,沒有人會猜得出是誰幹的。他抽了一支菸,和老牛對看了幾眼,他想,等到狗聲平息後,他就回家睡個好覺。 隔天清晨,天還未亮,村子裡大部分的人都被驚醒了。他聽到阿勇氣急敗壞來到在榕樹前大罵,我哩幹您娘,是哪一個夭壽骨把阮家的玻璃門打破啊? 一早起床,聽到阿勇的咆嘯聲,又想到不久後,阿勇站在高粱田前的那種表情,陳永吉的心中泛起了一陣微微的暢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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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榮民系列平淡無奇的歲月———孫文讀
島嶼軍隊多,不愁沒黃豆,他們塞滿倉,拿來民間換豆腐。 雙親以做豆腐為業,出生於民國二十二年的孫文讀,自幼即在一旁幫忙,小小年紀已懂得燒柴火,先碾黃豆製成漿,下鍋煮熟放在濾篩鋪布巾的水缸上,濾出的豆漿加入少許鹽鹵、舀入其間,讓它結成豆花,成形成塊狀,當時百姓吃得少,銷售對象為軍方………。 從黃豆顆粒、液體豆漿、散狀豆花到塊狀豆腐,孫文讀歷歷在目,雙親忙製作,他亦沒閒過,黃豆先洗淨、揀去雜碎物,用清水泡軟、再磨成豆漿、豆渣要濾清、豆花舀入模子內壓乾、上下兩塊布巾記得放、層層疊疊地施壓固定;外表看似簡單,實則非常麻煩,每個環節,都要用盡心思、細心體會,方能品嚐到白嫩又營養的豆腐。 防空洞位於菜園的地方,那個年代挖鑿土洞很簡單,用舊門板遮蓋於上方,防君子、難防小人,躲砲彈,求一個心安。當孫文讀十六歲遇上古寧頭戰役,直覺反應即是快速躲入防空洞。然而國軍強制民伕,引他出洞,他害怕手榴彈丟擲洞中,禍及無辜、不得不從。當他一出洞口,阿兵哥抓他的肩膀,一個閃神,讓他溜掉。他一口氣跑到山上一處乾涸的古井躲藏兩天,陰暗的地方、看不到外面的陽光,當聽見山下的阿婆在找雞,確定山下沒事情,才鬆了一口氣回到家裡。 孫文讀與一匹白馬相處好幾年,已有很深的情感,他人出價十擔油,他不捨、亦不願脫手,卻被軍隊強徵去運補,沒有轉圜的餘地;當被匪軍擊斃於田間,他見了愛馬最後一面,馬屍在眼前逐漸腐爛,心頭萬般不捨,早知今日,就讓牠早換飼主。 與田園為伍,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奈何國軍工事有需求,要他去挖鑿戰壕與壕溝,白天開挖、夜晚回家,田畝缺水灌溉,菜園乾涸不像樣、蔬菜就要成菜乾,你來我往、搶水搶得兇。孫文讀上山,親眼目睹軍人殺騾與宰馬,不敢趨前,蹲在田埂拔草,他們向他揮手、但不吭聲;他走了過去,排副將他從盤山帶到瓊林,而天色已暗,他想回家,排副出手打人,待請示排長後,才讓他離開。而不平靜的路上,他走到東堡又被阿兵哥攔截,前面已經有經驗,他趁隙脫逃。爾後上山,都要謹慎小心,寧可走溝底、亦不行大路。 孫文讀當民防隊員出操期間,自己挑飯去吃,被灑沙子在飯裡;有隊員肚子餓,但用餐時間尚未到,啃著饅頭充飢,讓上級撞見,即被叫到台上吃給眾人看,自尊心雖受損,但無反擊的能力,他們無法改變大環境,只能心疼彼此被糟蹋的落寞神情。 湖尾、中堡、西堡三鄉於九三砲戰期間,砲擊死傷十四人,哀號在鄉村;而以前生活很艱難,有些人家在「大條年」的時候先選棺木置祖廳旁,為百年之後做準備,陽間有屋瓦遮身、陰間有大厝安息,卻被國軍強行取走當柴燒;而此刻死亡的鄉親,更別奢望風光下葬,都是草草埋葬。 八二三,村公所在安岐,他要幫忙送公文到古寧頭,心裡總是害怕,上午出門,下午能否平安回家?在送公文的路上,去時、路樹完整,回程、樹被擊斷,他阿彌陀佛嘴中唸,幸好人平安。 砲聲滿天響,諸多島民心存壽板早安排,隨時登仙界,而在單打雙不打,村子裡的兩名婦女,懷中各抱一個嬰兒,尚未週歲,她們在豬寮裡遇砲擊,豬欄裡的兩隻豬和兩名婦女當場被擊斃,兩個嬰兒則毫髮無傷,神奇地存活於人間。 戰後,孫文讀與同村的女孩陳鳳完婚,雖在同一村,仍然按民情風俗,抬轎迎親;兩家住得近,婚後彼此關懷、相互照應。十幾年前,長時間居住馬來西亞的大舅子回金門,常常飯吃一半即起乩,追溯其因,原是馬來西亞的本尊「張公聖君」、祂的分身欲來金門,並欽點陳鳳為祂的代言人。 孫文讀於是為張公聖君塑金身,並集善男信女之力量,於中堡村口興建廟宇,其妻陳鳳則成為祂的代言人,當眾生心靈憔悴、徬徨無助,而前來求助指點迷津時,她成了祂的化身,以閩南語和信眾交談,在神與人之間,築起了溝通的橋樑,滌濾心靈、除穢去煩,讓他們走出人生的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