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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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潮
擔擔輕卸了仔肩 踏浪串門 左舷擦亮南太武的雲 北山輕甩了煙波淡遠 揚帆憧憬洋場十里繁華 先人熟逐這一港水的香塵 鐵網堅圍五十年壁壘 瓊麻阻絕芒尖警懾 飛鳥驚散火網失落的游魚 風波已平息了惡浪 久欲以鷗翼試航 數回浪頭撒網 捕捉不住多變的雲 游移仍在海霧中迷航 紅燈碼頭的不夜 昂頭乾盡一杯朱顏 嘔吐一席久別的裸裎 相思驚覺深海無情沉埋 情難寄 一片醉語惆悵 畢竟相思不如相逢好 雁字回時有雲相隨 魚水弄潮有沙鷗相約 羅盤的定位 是磁針致命的吸引 塗毗剩餘青春末梢神經 歸來 也無風雨也無晴 ─────────── 一室歸入僧寂 老淚縱橫一枕依依淒淒 一夜到天明 只對孤燈無語挑剔 熟悉溫香鬥嘴一段離腸 結繩記事千千結 慢慢解釋漫漫長夜 千古逆旅獨飲乾坤 霜雪月色不再風寒 漁火高燒 破冰來續航 浪鼓激起了新絃老歌 重啟顫唇低唱 廚饋油煙再燻家計 絕暢溫飽了一屋歡言 庭花找回春滿的穠艷 老貓慵臥 休哈昨日離家的流浪 笑盈盈冷房溫被 豐城劍出鞘 龍光重騰劍氣 中山毫醮墨 彩雲再揮碧霞 免役江海奔波餘生 華滋的牧草養長暮雨 對著夕陽道 不再煎薄失調的季節 ─────────── 老友今年七十三,他老伴臥病許多年,往生已一年,不學莊子鼓盆,寄情書畫也終非良策,心情飄泊,身失溫飽,意態闌珊,有所罣礙。男兒西北有神州,老夫東北有黑龍,健身強骨,行有餘力,花不完家當,重新開銷第二春。欣為忘年老友賀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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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阿爸,我知影你疼我,我毋爾會聽你的話,也會認真讀書,絕對袂予你失望!」阿秀仔有些哽咽。 「按爾著好、按爾著好。」槌哥拍拍她的肩膀並囑咐她說:「阿爸麵線食完啦,妳共籃仔摜倒去,通共恁阿母湊育小弟,我也通擱來去作穡。」 「阿爸你毋通作傷晚……。」阿秀仔提著小竹籃,紅著眼眶,緩緩地往回家的路上走。 槌哥目睹她的背影,內心的確有許許多多的不捨。既然阿生哥已離她們遠去,而彼此又有緣成為一家人,照顧她們母女是他義不容辭的事。如果不是春桃當年沒嫌棄他戇戇又槌槌而願意和他生活在一起,他那會有今天?因此,人不僅要懂得感恩,也要知道惜福,倘若此生為她們而打拚,亦無什麼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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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言鳥語專欄2010年﹐單樞機金門行
2012年8月22日晚間,台灣天主教教區第一位樞機主教單國璽安寧、安祥地回歸主懷了!金門教友懷念他和金門的因緣,尢其懷念他2010年來金的風釆。 單樞機主教一共來過金門三次,第一次在70年代,第二次在1994年,第三次為2010年。在他的印象中,三十幾年前的金門還很落後,十六年前的金門已進步了很多。2010年這一次來,單樞機特別興奮,因為這是他獲知罹癌以來,第一次走出臺灣島,他盛讚金門美麗得像一座大花園。 2006年,甫退休的單樞機由醫師口中獲知罹患了第四期肺腺癌,且只剩下2至3個月的生命,他以極短的時間接受事實,並把它視為天主的安排,隨即展開積極的生命告別之旅巡迴演講,以自己的心路歷程,鼓勵世人珍惜生命,活出大愛。 六年來,單樞機全臺走透透,一共作了200多場的告別演講。 2010年,88高齡的單樞機來到金門,為8月28日「2010年安寧療護傳愛種子初階培訓班」主講生死學,並主持29日金城天主堂的主日彌撒。 金門的研習會一向冷淡,安寧療護傳愛種子班擁有單國璽樞機主教、安寧之母趙可式博士、康泰基金會執行長江綺雯博士等一流講師群,在台灣辦研習,學員要收費三百元,在金門不收費且送午餐便當。但主辦的衛生局長陳天順還是擔心學員不夠踴躍,故捨社福館的大場地而取金門衛生行政大樓的大教室。沒想到,單樞機魅力遠至金門,聞訊單樞機親臨,當日學員大爆滿,不但預定的便當臨時由130份增至190份,還有二、三十個欲入場的民眾被拒於門外。 單樞機愛的旋風金門行,不僅為金門帶來安寧傳愛課程,更為金門帶來一位智慧長者的典範。 88歲的老人,當他挺直地坐著、站著,就是一種人生典範。單樞機以病軀之身還侃侃而談,從生死的角度,談他的知識、經驗和體悟。生死的知識可從科學、哲學、神學等層面來探討,單樞機以自己12歲的瀕死經驗,青年時子彈過耳的驚險經驗,更確定了立志修道的人生方向,並從六十多年的修道生活中,體悟到當信德、望德皆圓滿後,人將得以悠遊在天主汪洋的大愛中。愛是解決人生一切問題的萬能鑰匙,愛可以滿全一切! 得了絕症,單樞機不願教友為他祈求奇蹟,因為他不想破壞自然律。面對四年來的病痛和醫療,單樞機調侃自己,這是天主對他的「廢物利用」,要他以絕症病人的角色來鼓勵病人;要他當標靶藥物的白老鼠來安慰醫生。而告別之旅的演講,單樞機最想傳達給世人的信念是:心中有愛,在生命的最後,人仍能活得有品質、有尊嚴。 金門民風保守、閉塞,在生、老、病、死的人生之旅中,喜慶生,常看病,但不善安老,更忌言死。印象中,60歲以上的老人經常坐在門前,寒喧問食,以不必做、不必動為享清福。年輕人和老人交流,只敢祝福「長福壽,吃百二」,不敢言老言死,因此許多「身後事」總是弄得倉促了事。 這一整天的安寧傳愛課程,單樞機帶來睿智老人的形象,趙博士帶來「善終」的省思。善終的消極意義,人可以不必接受臨終酷刑,淹沒在插管、機器的苟延殘喘裡;善終的積極意義,透過四道(道謝、道歉、道愛、道別)的善別後,我們可以讓生者善生、死者善終。面對死亡,不求節哀順變,而是視哀傷如沙漠,一起走過它,然後,安寧、安祥地分道揚鑣。 安寧傳愛的課程結束,單樞機把所有的時間留給教會;談笑風生地和教友共進晚餐,莊嚴恭敬地主持隔天的主日彌撒。 金城天主堂彌撒,平時只有教友二、三十人,當日,出現難得的座無虛席。彌撒祭台上,88歲的單樞機,85歲的湯一煌神父,何等壽高德重的莊嚴呀! 單樞機在短短的二天金門行裡,已看出金門教會的弱小,人少錢不多。故在彌撒講道時,一再地舉例歐洲宗教史,鼓勵金門教友,在天主之前,人人平等,對自己的信仰要有信心,視自己為酵母,發揮出影響金門社會風氣的能量。單樞機還獻策金門天主教會應「借力使力」,善用羅神父紀念公園的資源,請縣政府給予管理、解說的名額,一方面提供教友的工作機會,一方面能宣揚天主的福音。 88歲的單樞機堅持不要秘書陪伴,自己由金門搭機回高雄。隔2天,9月1日,金門天主教堂更意外地接獲到單樞機的親筆函,信中除了提到金門行的愉悅外,更殷殷關懷金門教友的信仰,諄諄再說羅神父紀念公園的管理、解說。此親筆函令金門教友們欣喜、感動,視為珍寶。 恭錄單樞機親筆函內容如下: 「親愛的永面會長暨金門耶穌聖心堂全體弟兄姊妹: 願天父的慈愛、基督的恩寵、聖神的平安常與你們同在! 在金門的兩天中,時時刻刻受到你們的關懷照顧,使我真正感受到你們真誠的愛彰顯出來了 天主無限的大愛。 金門的教友團體雖然很少,但是一個彼此相愛的團體,同時也是照亮金門社會的光,啟發金門人的酵母,福傳金門的種子。希望各位兄弟姊妹,大家熱心祈禱,求天主給我們智慧、勇敢和力量,使我們能夠「借力使力」(例如在羅神父紀念公園作管理員、導遊或志工),俾能將福音傳給更多的人。 耑此,順頌 天主保佑平安 主的老廢物 單國璽拜上 2010年8月3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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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金僑的來信
我是一名土生土長的新加坡人;新加坡是孕育我的地方,我深愛著這親切、美麗的祖國。新加坡是個移民的國家,我們的先輩都是忍受著艱辛的旅程、飄洋過海 「過番」的。他們無奈的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心裡只希望能在異鄉闖出一片天。我心想,這些移民們得遭受妻離子散的悲痛、離鄉背井的殘酷現實,這應該不是個容易的抉擇;告別了他們的家鄉,熟悉的土地,他們帶著的是個怎麼樣的心情呢?他們心裡的掙扎與矛盾又有誰了解和體諒呢? 我就在歷史資料認識先驅人物陳嘉庚(Tan Kah Kee)。他,一位上世紀最具有影響力、最耳熟能詳的新加坡華僑,他的成功事跡都深刻的印在我腦海裡。當然,對新加坡做出貢獻的華僑們,不單單只限於陳嘉庚先生。不過,這些華僑都有一個共同點 -- 那就是不懈的努力奮鬥,成功後仍然不忘回饋社會、造福人群。 說也奇怪,不善言語的父親就不常提起我家族史;我只知道我家鄉遠在金門、台灣;祖父是陳景蘭。還記得小時候,每逢清明節,我們一家子,父母親、姐和我就會「翻山越嶺」到我們熟悉的咖啡山拜祭祖父和祖母。父親總是不忘叮嚀著, 「Pray, that is your grandfather。」雖然我都會被蚊子叮得遍體鱗傷,但是小小心靈的我只盼望著與家人難得的郊遊,所以興奮的心情也難被抹掉。 在我拜祭祖父的當兒,我一定會瞄一下碑頭的照片。一位極嚴肅、極威嚴的不太老老翁的面孔一閃而過,那就是我對我祖父的最早印象。我心裡莫名其妙地對我的祖父塑造了一個形象--風姿翩翩、滿腹經綸的紳士。我爸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記憶中,我們就常以英語交談。祖父一定也精通英語,那身的洋裝更能顯示他對西方的文化有一定的嚮往與追求。 這一切都在一個偶然的回鄉得到答案。2008年8月22日,我和姐姐回到我常聽到的金門的懷抱。我終於能踏上尋根之旅,不忘我們華僑另一個「家」!難得我們能有這個機會可以看看我祖父祖母成長的地方,嗅嗅那曾滋潤我父親人生的鄉土! 我興奮地遊覽了我祖父精心建設的洋樓。我不太懂得那以南洋殖民樣式和閩南傳統的建築,不過,我對矗立在金湯公園,面對著料羅灣的自由女神的雕像情有獨鍾。 自由女神像深深吸引著我,她的出現似乎對整個建築格局有點格格不入。可是,我依稀記得我是停下腳步,逗留的時間也較長。我仿佛置身在美國的紐約,女神右手高舉火炬,左手則拿著美國憲法,頭戴著代表七大洋、七大洲的頭冠。她的溫柔的眼神引導每個恐慌的心靈,自由的燈火照亮著每個過客,帶領他們安全地抵達港口。祖父受到西方文化的沖擊,並且流離家鄉那麼久,他是嚮往自由的崇高理想的。沒人能真正了解祖父的心情,也許他真的想家了;又也許,祖父希望能讓每個過番客能拋開戰爭的包袱,貧困的枷鎖,獲得真正的自由。祖父一定希望那些垂垂老去時念念不忘童稚之地者,能返回家鄉享受天倫之樂!這和平女神座更是成為反戰爭與和平的象徵。 我們這些華僑永遠都會緊握這不一般的回憶,就連我父親也如此;在他晚年,他的身子都很弱。患有高血壓的他就一連中風。他的右身是癱瘓的,不過我見證了父親的毅力。他一步一步的走著,也就是這頑固的意志讓他支撐到他回鄉的願望。母親一直陪伴左右,好讓我父親無後顧之憂。他曾對我表示,回鄉是他的快樂,守著家業更是他的願望。雖然,我們在新加坡過著的並不是富裕的生活,但是父親一直堅守著他的意念,不負眾望。我當時還是個黃毛丫頭,要兼顧學業所以不能與父母親一起同遊故鄉是我最大的遺憾。我相信,若能從我父親的口中了解金門,那應該別有一番滋味! 人家說: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說:飲水思源。我很欽佩祖父的人生哲學。堅韌不拔的精神始終是祖父一生奮鬥的動力。祖父熱愛教育,在金門辦學;造福社會和協助家鄉建設一直是他的偉願。閱讀到一些有關祖父洋樓乏人管理、荒廢的報導,心中湧上了無比的傷痛和無奈。我們之間有一道隱約的厚牆隔離著;不知是殘酷的戰爭、不穩定的政局,還是人生的百態、生活的起起落落讓我們眼睜睜地讓祖父的心血付諸於流水。漫長的歲月,無情戰火的侵襲,古老的洋樓卻屹立不倒。我在這兒要感謝金門縣政府,更新整建讓洋樓再現風華。我看到希望,看到了祖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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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時之青澀物語五則
人生 茫茫塵世中,你我,就似泛舟一樣,有時,一路風帆平順,有時,急湍萬分,當你,航過溢道與天險後,那,光明璀璨之前程,卻已,在前方迎風搖曳,所以,不必詫異,更,無須感傷惆悵,把握,你我剎那之緣份,執著,生命之真諦,展望未來,我想,人生不再虛度,而是,充實與精彩。 約定 左盼右望,不見君來,難道,你已忘卻,年少時,大夥於家鄉榮湖畔拔草立誓,今生,永為兄弟,同甘共苦,不分你我,如今,只剩,世態炎涼,北風蕭瑟,或許,歲月洗去,你那童稚之赤子心,也許,科技日漸昌明,塑造一顆顆冰冷之心,只為,追逐銅臭,如是,我願,離開汲汲營營之城市叢林,回到,那過往與蠻荒。 不是我愛流浪 期待許久之旅程,終於啟航,在,思緒紛飛之季揚裡,鄉愁似苦澀之咖啡,於,匆忙拎起行囊,直奔故鄉時,內心,尤如浪花拍擊岸石般,激情澎湃,當,春意縈繞大地,在,找尋陳舊記憶,思撫故鄉芬芳泥土,不知不覺中,卻,即將踏上,浪居天涯之旅程,離別情依依,總掩不住,那份,臨行前之傷感,不是,我愛流浪,而是,流浪選擇了我。 猜不透的遊戲 荳蔻年華,曾以為愛妳,無怨無悔,然而,在,保護膜濃烈之城市叢林中,你我,過往短暫之情愫,彷彿,充斥彼此之不信任與猜忌,妳,那難捉摸之心,著實令我,難以放心的去愛妳,難道,人世間之愛情,就似一場猜不透的遊戲? 思念 午夜時分,那,古董收音機,正流洩著,妳我,常哼的那首歌,然而,妳,卻不在我身旁,寂寥的我,只好,獨自酌飲著人生之苦酒,一杯接著一杯,推開窗扉,遙望蒼穹,不知,遠在天涯的妳,是否知曉,在這冷冷的冬夜裡,有人,依然想念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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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雖然阿爸無讀書,是一個古早人講的青瞑牛,一日到暗攏是佇山咧作穡,但是我認份。既然是作穡人,著成一個作穡人的樣,除了認真搰力去種作,對序大人著有孝、對家庭著照顧、對某囝著關心、對鄉里的事志著熱心、對老大人著尊敬,這攏是咱為人處事的道理。這陣共妳講這,妳可能聽無啥物有,毋拄妳會使沓沓仔去想、沓沓仔去體會。」槌哥語重心長地說。 「阿爸,我這陣已經讀小學六年級呢,你講的話我聽有啦!你有孝俺嬤我嘛看會出來,你對阿母佮阮的關心我嘛感受會著。」阿秀仔認真地說。 「這攏是我應該做的啦,也會使講是我的本份。人若無守本份,無管做偌大的官,趁偌濟的錢銀,攏無路用。這點也是為人處事的原則。」 「阿爸,你講的這話,佇學堂先生攏有教著。雖然你細漢無讀冊,但是捌的道理誠濟。阿爸,我毋爾會聽你的話,嘛會好好共你學習。」 「聽恁俺嬤咧講,阿爸細漢的時陣發燒、燒過頭,頭殼變戇戇,也著是像恁講的傻瓜啦……。」 「有啦,我捌聽俺嬤咧講。」阿秀仔說著,突然笑了出來,「俺嬤擱講,你從佮阮阿母湊陣食了後,煞愈變愈巧,愈變愈識,較早講話會重句,這陣攏袂。俺嬤講是天公祖佮祖公佇保庇啦!」 「俺嬤講的無毋著,阿爸較早戇戇,才會予人叫槌哥。這個名雖然無啥物好聽,但是叫習慣著變自然,較早俺公也是按爾叫我,這陣俺嬤佮恁阿母也是按爾叫我,鄉里人也是按爾叫我。雖然逐個叫我槌哥,毋拄人的價值毋是佇伊的名字,妳看阿爸這陣敢抑擱有戇戇槌槌?」槌哥毫不在意地笑著說。 「無啦!」阿秀仔得意地,「這陣誠濟人攏嘛佇俺嬤佮阿母的面頭前咧呵咾你,做你的囝兒我嘛感覺仔誠光榮。」 「這世人會當做一家人是緣分啦!阿秀仔,尤其咱兩個,擱較著珍惜咱這陣的爸囝緣。妳的生爸阿生過身時,妳已經幾落歲啦,妳對伊定著抑擱有淡薄仔印象,這種事志是袂瞞人得。雖然恁阿母無棄嫌我當年戇戇,欲佮我湊陣做、湊陣食,這陣也有小弟啦,擱無偌久又擱會加一個,但是阿爸共妳保證,恁攏是俺嬤的乖孫,是阿爸佮阿母的乖囝,絕對無人會有大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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鱟的印象下
有一天,「孝」與妻子又摸黑犯案,被村民發現追緝圍捕,慌亂之中逃至海邊斷涯,官兵火把照亮天際,眼看著前去無路,後有追兵,暗忖被捕之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但夫妻將從此不能在一起了,因而決定綁在一起跳海,為海浪吞噬滅頂。 「孝」與妻子綁在一起跳海,死後陰魂被黑白使者牛頭、馬面勾引到陰曹地府,跪在十殿森羅,閻羅爺面如刀鐵端坐正中央,左右兩旁分別站著文武判官,一位拿著善惡簿、另一位拿著生死簿,經詳細審視之後,發覺「孝」與妻子陽壽該終,因生前作惡多端,罪無可逭,判處先打入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折磨,且永世不得超生轉世為人,然姑念夫妻恩愛同心,決定讓他們轉世為鱟,一生一世繼續攜手同行。 不久之後,海邊出現一公一母勾纏在一起的「夫妻魚」,人們都認為是「孝」與妻子的化身,依然結伴而行,因「孝」與「鱟」閩南語同音,而有「做賊做鱟」的傳說,也就是「夫妻魚」與「鴛鴦魚」的由來。 然而,鱟的形成,是否真如「做賊做鱟」的故事傳說呢?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因為,經現代科學驗證,鱟在二億五千萬年以前,即開始生存在地球上,較諸人類演化的歷史更為久遠。雖然,透過網路輸入關鍵字搜尋,大陸泉州和漳州地區,都有類似的故事傳說,而金門島上的居民,大部份來自廈、漳、泉,應是先民口耳相傳帶來的「寓言故事」,屬於穿鑿附會的成份居多。 另外,在漁村還流傳著一則與鱟有關的笑話:據說有一個內地人,遷徙到海邊漁村定居,有一天,他到海邊撿到一對鱟,不知怎麼宰殺食用,又不敢問鄰人,暗忖應和蟳、蟹一樣,放在鍋裡加水煮熟,就能大快朵頤,於是,如此這般之後,竟不能剝開盔甲,束手無策之際,索性把煮過的鱟,丟棄在結穗累累的高粱田裡;隔天,再到田裡瞧瞧,一氣之下,用鋤頭對準著鱟挖下去,剎那間,鱟的盔甲破裂,散露出一大堆煮熟變成白色的鱟卵顆粒,當場差點暈倒: ──氣死我了,沒有吃你的肉,竟反而偷吃我的高粱! 鱟生命力強韌,在地球上存在超過二億五千萬年以上,期間經過「恐龍大滅絕」、「冰河時期」等浩劫,仍能繼續存活。尤其,「鱟」在深海裡幾乎沒有天敵,可是,人類過度的捕捉、海域污染與生態破壞的結果,時至今日,鱟在台灣海域幾乎已絕跡,澎湖海域三十年前還可見鱟上岸產卵,如今也非常稀少,距離絕跡的境地,應是「雖不中,亦不遠矣!」 儘管,目前金門西海岸還有鱟的蹤跡,但後豐商港的興建、建功嶼步道開發、與官澳構築海堤,使海岸沙灘潮間帶萎縮,鱟棲息的地方愈來愈小。尤其,金門結束軍管,兩岸關係逐步緩和之後,大陸漁民越界廣泛使用「三層網」或「滾輪式拖網」捕撈,無論大、小魚蝦蟹類通通一網打盡,而且,經常使用炸藥炸魚、電魚,嚴重破壞海洋生態,以致海洋資源日漸枯竭。 更令人憂心的是,金廈海域每天可見數十艘大陸抽砂船在作業,寄生海床生物慘遭摧殘殆盡,同時,抽砂排放大量污泥,隨著海潮擴散至金門海域,數百年來先民佈置的蚵石,北起西園,南至浦邊一帶,早已全數淹沒,即便後來插放高聳的篊竹蚵,也奄奄一息,蚵田遭受有史以來毀滅性的浩劫,蚵民欲哭無淚、求助無門。潮間帶食物鏈生態嚴重被破壞,金門海域的鱟,亦瀕臨絕跡的命運。 近年來,物種保育人士大力疾呼,並督促地方政府展開「鱟」的保育工作,除了劃定古寧頭海域四百公頃的「保護區」,嚴禁捕捉,冀望提供良好的棲息繁殖環境,並由水試所進行人工復育放流。然而,目前「鱟」尚未正式列入保育類動物,捕捉宰食尚未訂出罰則,因此,在金門島的部份餐廳,經常可見大剌剌地推出鱟肉、鱟卵大餐做為招牌菜,吸引外來訪客。 曾經,陪訪客上餐館,遇過端出整盤的鱟餐,雖然,我已不敢動筷去碰觸,而外賓們也不知道盤中的節肢和顆粒是什麼碗糕,於是,我適時加以解說,當賓客們聽過史前「活化石」和「夫妻魚」的故事,大家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動筷食用。 據說,餐廳鱟餐的貨源,來自大陸漁民,君不見,海巡隊多次緝獲大陸越界或走私漁船,均查獲數十或上百對「成鱟」,新聞都上了電視媒體。儘管,大陸浙江、福建、廣東和廣西各省都已將鱟列入「名貴珍稀水生動物」,嚴禁捕捉食用,相當於我國野生動物保育法中「珍貴稀有野生動物」,加以保護,但兩岸法令出現落差,文書互不認證,在「賠錢生意沒人做、殺頭生意有人做」有利可圖的情況下,大陸漁民鋌而走險捕捉、私運;金門餐廳公然販售,能不令人感嘆? 除此之外,大陸起動「十二五──海西經濟區」計劃,沿海經濟發展突飛猛晉,大肆填海造陸與發展箱網養殖,鱟的棲息地嚴重破壞,儘管陸方將鱟列為「名貴珍稀水生動物」保護,但相關配套措施不足,鱟的未來命運,依然讓人悲觀! 時光荏苒,屈指一算,自從高中畢業離開老家,出外謀生迄今,已近四十個寒暑,其間不曾再下海,也不曾看過鱟,但對鱟的印象依然記憶猶深。偶而看到有關鱟的新聞,腦海裡即出現童年生長在敵人的砲火下,為了賺學費幫人扛網下海捕魚,曾經捉過鱟、也吃過鱟,對於自己曾是捕殺「活化石」的劊子手,愧疚不已。 所謂「往者已矣,來者可追!」童年無知錯誤的行為,如今已無法挽回,唯一能彌補的,就是加入守護的行列。同時,也要呼籲能儘速將「鱟」納入「野生動物保育法」,以「保育類瀕臨絕種、珍貴稀有及應予保育之野生動物」立法加以保護,才能有法源依據禁捕、禁食,讓鱟在金門島、在海峽兩岸,以及在地球上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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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思
況且佇立 況且記下眺望 許下的心願不絕 如縷 如長長的夏日 蟬聲告白 正是一次喚回 原來的一張臉 掛在林間小徑 越不出雲霧 頑固的長影子 帶回來的有顛簸 跋涉也許潛移 我便想到飛渡 懷想遙遠的山野 起航於此 也霧來霧去 聽得森林有語 一枝一葉可跨過山岳重重 神話無非 空白無非 我由一匹風吹奏 沉沉山影 要如何喝就如何 醉 在山之間 在林之間 在紅塵千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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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血這檔事
第一次捐血,驚心動魄,難忘指數百分百! 學生時代,每次看到捐血車,心中總是遺憾!因為大學時代的我體重從未達45公斤,未達捐血的最低門檻。猶記得有一次,與同學經過台北車站的新光三越前,路邊停了一台捐血車,一堆人排隊捐血,同學們和我一一捲起袖管,準備捐血,眼看輪到我了,一量體重未達45公斤,被請了下來,說不符資格,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別人捐血。 228公園將於8月18日10點起開始捐血活動,消息是在台北車站附近的電梯海報看到的!乍知這個消息,心中一陣興奮,因為現在的我體重終於超過45kg,可以捐血啦!16日、17日、18日,終於到了8月18日捐血的這一天。 一大早,先出門吃了早餐,再慢慢的往228公園前進,捐血車到底停在哪裡?左看看,右看看,終於讓我找到了,就在台大醫院捷運站的出口,看看時間,差5分鐘就10點了,現場已經有人在等待了,出乎我意外的,捐血者多數為頭髮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中間還有數個年輕女性,以往我總以為捐血的人都是年輕人,沒想過原來捐血的年齡是17至65歲,所有白髮族出現,應該也不奇怪! 捐血要抽號碼!捐血的人都要出示身分證明文件!第1次捐血的人還要填有無愛滋、性病、疾病史、近2年出國紀錄等資料。填寫的當下,有一對年輕的情侶詢問服務人員:「還要等多久,每個人捐完血大概花多久時間,可不可以先捐?」原來他們是專門趕來捐血的,晚些11點還要趕到另一個地方,服務人員回答:「前一個捐血者約花15分鐘,不好意思,抽血是依號碼叫號的,請依序抽號等待。」這對情侶還真有心!大老遠趕來共襄盛舉。等待的當下,又來了個男子,抽到15號,眼看目前僅叫號到第6號,問了一下附近早餐的地點,就先離開了,說是要吃完早餐再回來捐血。 「第x號來賓請上車」,終於輪到我了。護理人員量了血壓、測了血紅素、秤了體重,就引導我坐在捐血專用的躺椅上,座位還分左手捐血及右手捐血呢!我選擇左手捐血。被綁上橡膠帶的時候,捐血車內後方座椅上,有人正在啃著麵包,喝著牛奶,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免費營養補給品!護士拿了針管刺了一下,開始捐血啦。依護士指示,左手握拳數到10,再放開,再握拳數到10,再放開,如此反覆,直到抽血完畢。抽完時,護士問我有沒有不舒服,接著交代因為是第1次抽血,靜坐2分鐘如果沒有頭暈再離開。 此時,有人扛著攝影機上了捐血車,問護理人員是否可以錄影,接著詢問我斜對面的男士,「我已經抽完了,還要錄嗎?」男子這麼回答著。此時不閃更待何時!一下車,馬上服務人員就提供了馬克杯等紀念品,此時,現場拉起了麥克風,有個類似百萬小學堂的活動,現場問問題,此時約10點55分了。一路步行回旅館,身體沒有什麼不適。捐血成功心情正飛揚,完成了一件數年的願望,捐血不難,難在多年來遲遲無法達到他的門檻,現在終於實現啦。 自旅館退房後,就到附近重慶南路的書店逛逛,隨手翻翻新書,打發時間,沒有想到約11時45分時,頭開始有點昏昏的,此時,記起離開捐血車前護士小姐的交代「回去多喝水、多休息、不可以熬夜!」補充了大半罐的礦泉水,接著動心起念,怕身體有狀況,就往機場前進。由台北捷運車站到松山機場站,這一路是我這輩子最可怕的身體不舒服經驗了!本來半個小時可以到的地點,2個小時後到達! 一路走走停停、冷汗直流、還在台北新光三越前吐了一肚子水,先前補充的水是白補充了,怕再吐就不敢再喝水了!在捷運站的電梯、手扶梯、在路邊、等捷運時,眼前一黑差點暈倒的情形,反覆上演。每走幾步路,就眼前一黑,這時,只好不管地點坐在行李上,等到精神稍稍回復,覺得有點力氣時再走!甚至在忠孝復興站,想至廁所拿衛生紙擦擦冷汗,明明廁所只有幾步之隔,卻怕走過去,就直接暈了,而不敢動,只好先閉目養神,這時,有個好心的婦女,走過來問我「你看起來好像很疲勞,是否需要幫忙?」我好感動,差點痛哭流涕,這時她給了一些面紙,擦掉了冷汗,身體才舒服了些,沒有因為捷運站裡了的空調更不舒服,她的雪中送炭,讓我非常感謝!這一路上,狀況不斷,我還以為永遠到不了機場了。 到了機場後,幸好症狀緩解,不再冷汗直流,也不再有眼前一黑的症狀,補充了些食物後,較有精神力氣,回到家後查詢捐血後症狀,原來捐血後有頭暈、冒冷汗、嘔吐等症狀的人比例雖然不高,但還是有人捐血後非常不舒服,首次捐血者及捐過多次的都有,甚至有到醫院就診的紀錄!應該建議捐血中心在捐血一開始就告知捐血後可能的症狀及因應方式,否則捐了一次就害怕,恐怕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我將意見反映給捐血中心後,不到二個小時馬上接到對方來電,除了關心我的身體狀況外,也表示目前相關印刷品已在印製中,未來將提供給所有捐血者,也會提醒一線抽血人員,對首次捐血的人更加注意,並提醒更多的注意事項,更歡迎我下次捐的時候再去檢視是否有改善! 寫這篇文章是想提醒想捐血但還沒實際捐血經驗的人,要注意捐血後可能的情形。建議非假日去,因為非假日去捐血,可讓捐血車的服務人員有更多時間關心你捐血後的狀況,捐血後在捐血車休息或周邊休息,捐血可找人陪伴一起去捐血,有狀況可以馬上協助處理!多一分瞭解,可以讓自己可以少受一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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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阿爸,今仔日是禮拜日,毋免去學堂啦。」 「妳看,阿爸作穡作甲戇去,竟然袂記咧今仔日是禮拜日。」 「阿爸,阿母煮麵線,叫你趁燒緊食,才袂瀾糊糊。」阿秀仔說著,從竹籃裡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麵線,遞給他說。 「咱兩個相佮食。」 「阿母有先添一碗予我食啦。」阿秀仔以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槌哥,「阿爸,趁燒,你緊食。」 槌哥點點頭,微微地笑笑。 「阿爸,咱這坵園原在欲播芋是毋?」 「是啦,這坵毋爾是澹園,土質也較肥,適合播芋。而且芋的價數也袂歹,伊也是咱兜主要的收入。阿秀仔,妳著認真讀冊,阿爸相信用咱年年賣芋的錢,一定有夠予妳佮恁小弟去台灣讀大學,將來才會有前途。」 「阿爸,你一日到暗攏無通歇睏,實在有夠辛苦得。我大漢毋去台灣讀書啦,我欲共你湊作穡。」阿秀仔天真地說。 「妳毋免煩惱,阿爸的身體勇甲若牛得,會堪的拖磨。阿爸這世人上大的心願,著是請天公祖保庇俺嬤長歲壽,保庇恁姊弟快樂大漢、認真讀書、守本份捌道理,將來佇社會才佮人會徛起;無管將來大漢行到啥物所在,毋通共這塊生咱飼咱的土地放予袂記得。」槌哥神情凝重地說。 「阿爸,你講的話,我會記囥頭殼內。」阿秀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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鱟的印象中
眾所皆知,公鱟幾乎沒有食用的價值,但很少人單獨只捉母鱟,而把公鱟丟棄入海。畢竟,鱟被稱為「夫妻魚」或「鴛鴦魚」,都是一公一母緊緊擁抱結伴而行,夫妻形影不離、鶼鰈情深,一般人相信拆散他人的姻緣,會倒楣一輩子。是以,在不忍拆散「天作之合」美滿姻緣的情況下,大家都不願捕捉「孤鱟」。所謂的「捉孤鱟、衰到老」;「掠鱟公、衰三冬」;「掠鱟母、衰倒久(更久)」,因此,要捉就捉一對,要殺就殺一雙,好讓牠們成為同命鴛鴦,黃泉路上繼續結伴而行,才不會孤單寂寞! 鱟卵產在沙灘之後,經陽光熱度孵化成稚鱟,就棲息在沙洲附近低窪泥灘上覓食,屬於雜食性,以攝取浮游微生物、海藻及軟體動物為主。大約在第四天、第八天、第十一天,及第十三天前後,會進行脫殼蛻變。脫殼的過程,舊殼由腹腔的周緣逐漸裂開,新的軀體由間隙慢慢脫殼而出,剛脫離舊殼的軀體非常柔軟,經過一些時日才慢慢變硬。稚鱟脫殼後身體柔軟,成為魚類、蟹類攻擊搶食的目標,死亡率高,處於最危險的時段。 稚鱟大約在淺灘潮間帶生活二年,遇到寒冷的冬天,則躲藏在泥裡避寒,遇風和日麗、天氣暖和時才爬出覓食。因此,只要細心觀察,一年四季潮間帶的泥灘裡,都可發現有許多稚鱟在緩慢爬行覓食。頑皮的孩童看見了,都禁不住伸手抓取把玩,或帶回家放在地上看牠爬行。 和所有的蟹類一樣,稚鱟每脫完一次殼,身體就略為長大一點四倍。因為,生活在潮間帶不斷地脫殼,總計第一年要脫殼五、六次,所以,岸邊沙灘上,常常可見到許多稚鱟的外殼,一般人都會誤認那是稚鱟夭折的死屍,其實,那是成長脫下的舊衣。約莫經過二年的成長,稚鱟差不多已長出尾劍,便逐漸離開泥灘潮間帶,移往較深的海域生活。此後,每年至少脫殼一次,約莫經過九至十二年的光景,經過十六、七次的脫殼,才能成長為有繁殖能力的「成鱟」。 鱟的壽命約在二十至二十五年之間,其間每年的初夏至秋末是生殖季節,公鱟與母鱟會先在深海尋找配對成佳偶,再一起回到淺灘潮間帶產卵,繼續繁衍新生代。 鱟是兩棲動物,無論是在水底、或是在陸地上,都一樣能呼吸;生命力十分強韌,成鱟被捕捉上岸,丟在庭院裡不管牠,二、三個月不給吃、不給喝、不給碰觸海水,也不會死亡。所以,如果聽到有人說「拾得死鱟」,等於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或是「沒有那回事!」的意思。然而,鱟生命力強韌,二、三個月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亡,但殼身會慢慢發出臭味,因而有「死前活鱟,未死先臭」的俗諺。 記得唸高中時,暑假期間為打工賺學費,常幫人扛網下海捕魚,每當海水退潮的時候,大家一起背著魚簍下海,捕捉落入網中的魚、蝦和螃蟹,包括成雙成對的鱟。因此,我親眼看過鱟在海中游泳或爬行、與躲藏泥沼的情形,並且,親手捉過鱟、挑到市場去販售,以及親眼看過有人用刀宰殺鱟的情景。同時,由於長時間與村中的耆老漁民相處,也聽過一些有關鱟的相關傳說。 的確,早在幾百年前的金門島,鱟就已溶入人們的生活之中。人們捕鱟、吃鱟,並用鱟殼做成各種舀水工具。包括鱟桸與鱟瓠,鱟桸較大,用於水缸舀水、廚房火灶大鼎舀熱湯;鱟瓠較小,用在餐桌上鍋裡添湯入碗。畢竟,在金屬或塑膠水杓未開發利用之前,人們以宰殺後的鱟殼,製成鱟桸與鱟瓠,是家庭與廚房的必備具皿,廣泛被使用。由於鱟殼耐熱,因而有「做草笠毋驚日曝 做鱟瓢毋驚湯燙」的俗諺。 事實上,人們捕鱟、吃鱟的歷史更為久遠,早在一千四百年前的唐朝,即有文字記載,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在被貶官放逐潮州時,即寫下了〈初南食貽元十八協律〉:「鱟實如惠文,骨眼相負行。蠔相黏為山,百十各自生。蒲魚尾如蛇,口眼不相營。蛤即是蝦蟆,同實浪異名。章舉馬甲柱,斗以怪自呈。其餘數十種,莫不可驚嘆。我來御魑魅,自宜味南烹。調以鹹與酸,芼以椒與橙。腥臊始發越,嘴吞面汗騂。惟蛇舊所識,實憚口眼獰……。」 因為,韓愈久居長安城,被貶官放逐到潮州,初次到了南蠻海邊,在海產店裡看見鱟、蠔、蒲魚與蛤等怪里怪氣的海鮮,飽餐之後有感而發提筆寫詩,首句第一個字即提到鱟,意思是:「鱟的樣子像秦朝惠文帝的皇冠,眼睛長在硬殼上」,覺得這種最古老的生物,雖已在地球上有億萬年的生活史,但不生長在海邊的人,還是難得一見。 根據村中耆老表示:昔日,海邊的鱟很多,無需用漁網圍捕,只要到海灘走走,經常能發現一對對蟄伏的鱟,徒手就能捕捉帶回家。特別是在那窮苦的年代,家家三餐主食除了蕃薯,還是蕃薯,如果有什麼不同,只是曬乾之後變成蕃籤、蕃餔糊儲存,吃法不同之別罷了。所以,能有海鮮可吃,焉能不心動? 然而,在海邊「拾得鱟」很容易,但是,宰殺鱟卻非常不簡單,常常是「好好鱟, 到屎哪流」;因為,鱟能食用的,是螯腳節肢裡的肉,以及豐腴的鱟卵,但鱟蛋藏在堅硬的殼內,宰殺取卵需費一番工夫。 一般來說,宰殺豬隻、或雞鴨等牲畜,大抵都採取割喉放血,當咽喉呼吸氣管被割斷,牲畜一陣掙扎之後,很快就一命嗚呼,魂歸西天!畢竟,鱟沒有明顯的咽喉可割,但宰殺同樣要先割斷牠的呼吸器官。步驟如下:首先,將鱟的主體「頭胸甲」反轉,讓腹腔朝上,把劍尾插入固定洞孔,避免讓牠作垂死掙扎,特別是要小心防範劍尾掙扎擺動,刺傷眼睛。 緊接著,設法用力壓住鱟身,先以利刃割除「腹甲」內的五對書狀鰓片,那是鱟的呼吸器官,也是在水中游泳時噴射推進的系統,只要書狀鰓片被一頁一頁割除,鱟即慢慢斷氣停止呼吸,最後一動也不動地躺著任人宰割。 鱟被割喉死亡之後,先切下「頭胸甲」內的五對螯肢,再用利刃順著「頭胸甲」的內殼逐步割開,利用湯匙將殼內密密麻麻的鱟卵,連同淡藍色的汁液一併刮下,收集在事先準備的器皿。 在全程動刀宰鱟過程,務必注意鱟的大腸貫穿其中,如果一不小心鱟腸破裂,腸內糞便落入鱟卵汁液之中,臭氣熏天,那麼,被污染後的鱟卵汁液,就沒人敢吃了!正是所謂的「好好鱟, 到屎哪流」!常常被人引伸為原本是好好的一件事,因為一個不小心給搞砸了,全功盡棄。 再者,日常生活之中,如果聽到「拾得鱟」,那是形容運氣很好,買到便宜貨,或是遇到便宜事。致於「乞食拾得鱟,無鼎煮」,則是比喻即使撿到便宜,也徒勞無功、無福消受! 另外,地方上還有一句「賣椅,當鱟桸!」的俗諺,這句話的典故,來自於昔日窮苦的年代,耕稼人家每天從早到晚,忙於阡陌之間,耕田犁地、或除草施肥,能回到家裡坐在椅子上歇息,那是一天辛勞後最大的享受;正因椅子是供人坐著歇息的,所以,招呼訪客「來坐,呷茶!」就是最大的誠意與禮遇,椅子在家庭中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而鱟桸,正是鱟被人宰殺之後,取其瓢形的外殼,加釘木柄製成舀水的器具,由於昔日農村普遍用大鍋煮飯、燒水,鱟殼耐熱,適合廚房大鍋裡舀湯水,因此,鱟桸成一般家庭不可或缺的器皿。 當然,鄉下的椅子,都由木頭製作,長條形可供二、三人同時併排坐者,叫做「椅條」;若是供單獨一個人坐的,叫做「椅頭」。但無論「椅條」、或「椅頭」,普遍是就地取材自製,構造簡單、堅實耐用,一張椅子根本值不了多少錢,並非皮件沙發動輒以萬計。 而「鱟桸」就更粗俗了,那是廢物利用,更值不了幾文錢了,但卻是家庭生活必備的東西。換句話說,如果當一個人被欺侮到忍無可忍,形同殺父、奪妻的血海深仇,理應不共戴天!那時,連家裡不值錢,且天天必用的器皿,椅子都可以賣,鱟桸也可以拿去典當,傾家蕩產為討公道,亦在所不惜! 鱟的螯肢與卵可供人食用,鱟殼可做為鱟桸或鱟瓠,而劍尾部份,可作中藥藥引,甚至,許多廟宇、宗祠,或民宅奠安,都可以看到道士以鱟的「腹甲」畫成虎頭狀,當作避邪圖騰掛在門楣上。同樣的,也有人將章魚和鱟的圖形擺在一起,象徵「彰顯孝道」,因為「孝」的閩南語與「鱟」音相同,總歸一句話,往昔海中盛產的鱟,對人類「貢獻良多」! 時至今日,科學家研究發現,鱟在地球上生存二億多年以上,而且,生命力強韌,被捉放在陸地上數月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亡,是否與鱟的血液是淡藍色有關?經過深入研究,發覺鱟血中含特殊的化合物「溶素」,能把細菌包起來,可做為細菌及內毒素的檢測劑。據報導,目前美國有八百多種醫療、水質、衛生、食品方面的物品,規定需以「鱟試劑」檢驗合格才能上市,鱟已被廣泛應用在生物醫學上。 同時,科學家也帶著「鱟血」上外太空進行實驗,被譽為「藍金」的鱟血,經濟前景未可限量。此外,每一隻鱟共具有十隻眼睛,雖然,白天視力不好,但「夜視」能力超強。這種特異功能,讓牠能在深海悠遊自得,亦給予科學家視覺系統研究的動力。 當然,人們對鱟的評價,也不全然是正面的。小時候,我在漁村裡成長,就曾聽聞「作賊作鱟」的故事:話說從前,閩南沿海有一位員外,育有一名獨生子,取名為「孝」,員外對他寵愛有加,憑恃其家財萬貫,不指望其讀書進京科考求取功名,也不讓他習取技藝謀生,只希望隨侍在側;在「孝」年幼時,即央請媒婆收了年歲大很多的童養媳,協助照料生活起居,還得常常背著他四處遊玩,未及弱冠即送作堆成親「轉大人」。 豈料,「孝」與童養媳成親不久,員外突遭意外亡故。雖留下不少金銀財寶,可是,子媳終日遊手好閒,奢華揮霍,以致坐吃山空,沒多少工夫即敗光家產,生活無著竟開始聯手行竊,「細漢偷針、大漢偷杉」、「細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漸漸地,食髓知味,惡向膽邊生,案子愈做愈大,淪為鴛鴦大盜,讓鄉里聞賊色變,官府張貼布告通緝,撒下天羅地網準備緝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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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感懷的日子
每當過完盛暑之家母農曆生日後,此時天地之時序,即將進入孝親月(鬼月)。 依稀記得每當七月初一鬼門開時,家母一大早便會叫我,將上面寫有七月流火之老大公燈掛在護龍尾之門口,並交代傍晚拜完老大公後,要立即將老大公燈插電,使之常保持明亮,這樣一來老大公才會看得到路,清晨時要拔掉插頭,故每當時序進入鬼月時,筆者都會依照家母交代,當傍晚來臨時,便戰戰兢兢的完成任務。更覺孝親月(鬼月)好似都在拜拜,因為從七月初一傍晚祭拜護龍尾之門口後,接著中國情人節(七月初七)也要拜拜七娘媽,再來是七月十五日中元節,最後則是令許多小孩為之期待的七月二十九日(即沙美普渡)的到來。 仍記,農曆七月十五日中元節來臨時,由於我們家除要祭拜沙美小浦頭老家之黃氏祖先(先祖母之娘家,筆者成長之古老房厝)與黃氏七兆祖外,還需祭祀沙美東甲王氏祖先,這是一件苦差事!雖然過往筆者於金門就學時,每當孝親月(鬼月)來臨時,常需幫忙家裡祭拜諸多的地方,然而,筆者內心卻也最期待七月二十九日之到來,因為七月二十九日是沙美地區的重要活動之一(農曆八月十五日沙美后浦頭大宮及農曆九月初九日沙美小浦頭厲王爺宮及農曆九月十六日沙美三忠王宮等三宮廟之作醮,三宮廟作醮期間,沙美地區則是熱鬧滾滾),在筆者之記憶中,每當農曆七月二十九日關鬼門時,這是沙美一年一度的觀光夜市。因為當晚在沙美古市街及沙美新街(復興路與博愛路及三民路)及豬氈(菜市場內),沿路會擺著許多之普桌,而其情景,尤似一條亮麗之巨龍蟠據在沙美新(舊)街上,普桌上則是擺滿許多供品及紙糊之仙女與擺滿各樣會跑的火車或機器人及新奇之玩具,至於那位處沙美古市街旁之大菜宅,則是會邀請由已故之金城伯帶領之沙美高甲戲班或金沙戲院,前來唱演之精彩戲曲或放映露天電影。 愛看戲的先外祖父(人稱:吳遙,大地村廟祝之父親)則會從金門東北角之大地村走路來沙美張氏家廟旁之親戚家做客,在吃完宴席之後,先外祖父便會到沙美古市街旁之遙的小浦頭村帶我與家母,一起前往大菜宅看戲或露天電影,那大人期待許久之精彩戲曲或露天電影,終於開演了,戲台上是唱演著表彰節義之高甲戲或放映愛國之電影,在戲台下的我,則是到處晃晃或溜去沙美新(舊)街觀賞各樣會跑的火車或機器人之玩具後,好不快樂,這是在那艱難的歲月裡,身為戰地兒女,最為快樂的童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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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當然得。」春桃說。 「若是按爾,妳這胎是生查甫抑是生查某?」 「查甫、查某攏總好啦!」 「春桃仔,妳毋是看命仙,妳是假仙!」槌哥說後,又是一陣鬨堂大笑。母子婆媳三人,難得有如此輕鬆的場面。 「春桃講的無毋著,查甫、查某攏總好。生囝算起來誠簡單,飼囝較費氣,欲怎樣共伊飼大漢,欲怎樣教予伊會上逝,這兩項才是做爸母上煩惱得。別人咱毋免講,若是論起恁阿兄,伊著是教袂上逝,才會變按爾。娶某綴某溜溜去,無管該己爸母的生死,實在枉費序大人飼伊大漢的苦心。」烏番嬸感歎地說。 「俺娘,想較開得啦,妳毋通不時佇講赫,顧好妳該己的身體,賰得莫去想赫濟啦!俗語話講,囝孫自有囝孫福,雖然阮阿兄有一屑仔做法予人較嫌,但是咱毋免靠伊食穿,生活嘛是過了誠幸福、誠美滿,妳講有影無?」槌哥開導她說。 「好啦,我毋擱講啦,佮彼個毋成囝計較,連工煞了。」烏番嬸終於想通了,然而是否真的想通了呢?或許只有她老人家心裡最清楚……。 十五 轉眼,又是春天到。即使槌哥重新獲得那四塊「狀元園」的耕作權,卻也必須付出更多的勞力和心血,始能有所收穫。雖然五十萬不是一筆小數目,但能把先人遺留的田園保留下來,總算對祖龕裡的列祖列宗有一個交代。一旦流落外人的手中,勢必要永遠背負著不肖子孫的罪名,受過高等教育的哥哥焉有不知情之理,只是他迫於現實的無奈,以及受到其「賢內助」的影響,置家庭與兄弟之情於不顧,不得不向功利社會低頭,不得不向老婆大人俯首稱臣,難怪母親會「凊心著火」。 槌哥預定把那四塊狀元園規劃成「早」、「晚」兩個時期來種植,一方面避免工作聚集在一起讓自己難以分身而手忙腳亂;另一方面早期種植的芋頭可趕在農曆七月民間普度時來販售,而晚期的則可在冬至及農曆年期間供應市場。如此一來,絕不會因供過於求而形成滯銷,甚至逢年過節價錢也會比平時好,可說是兩全其美。 「阿爸,食點心囉!」阿秀仔提著一個小竹籃,已來到田埂上。 「阿秀仔,妳今仔日敢毋免去學堂讀書呢?」槌哥邊走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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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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鱟的印象(上)
我出生的地方──金沙鎮洋山村。家的大門外是海,每天推開柴扉,映入眼簾的是潮起潮落、沙鷗飛翔,以及對岸故國河山的層巒疊影。 相傳古早時期,閩南陸地板塊連結在一起,後因地殼變動,部份土地沈淪為海水淹沒,以致分離形成金門島孤懸海中。因此,金門與大陸之間的海,是淺灘型的內海,潮汐落差很大。漲潮時,緩緩漲起的海水淹沒蚵田與泥灘,沒有巨浪拍岸捲起千堆雪,也沒有澎湃迴盪的濤聲;退潮時,海水從岸邊退落一、二千公尺之遠,裸露出一大片泥灘與蚵田。站在金門岸邊舉目西望,金廈海峽僅剩一衣帶水,兩岸近在呎尺,讓人有一步即可跨越的感覺。 大海藏無盡,海裡有魚、有蝦、也有螃蟹;尤其,退潮後的泥灘,有石蚵與各種貝類,讓居住海邊的子民,在潮來潮往間際,有取之不盡、享之不竭的的海鮮。 我的童年歲月,正是「國、共」兩軍隔海爭戰熾熱期間,戍守金門島上的國軍部隊為防止敵人進犯,除在海岸架設鐵絲網和廣植帶刺的瓊麻阻絕,並沿海岸線埋設各式地雷,僅在內側鐵絲網上懸掛繪有骷髏頭,象徵死亡的倒三角紅色警告牌,不知好歹擅闖管制區者,若沒有被地雷炸死,無論是軍人或平民百姓,只要下海泅水,即被認定是「敵前逃亡」,岸際衛哨兵發現可開槍格殺勿論。而一般村民發給「蚵灘民證」,由管制哨下海捕魚或採蚵。 按理說,依規定年滿十六歲才能申辦「蚵灘民證」,但國軍部隊海防班哨就在村內,與各家戶居民熟識,官兵深知在砲火下的村民生活艱苦,孩童課餘時間都要幫忙田間農事、或下海撿螺拾貝貼補家用,所以,沒有「蚵灘民證」的少男少女要下海,通常向衛兵打個招呼,就能通融准予出入。因此,從小我們就在海灘裡打滾,可以說是在海裡長大的孩子。 金門島的西岸海域,退潮後不見潔白的沙灘,放眼盡是一抹黝黑的泥沼,以及延伸廣袤的蚵田;村民們下海採蚵,都要先走一段泥灘路,路旁的泥沼潮間帶,觸目盡是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招潮蟹、與褐灰色的彈塗魚,悠閒地在相互追逐嬉戲,但只要人們腳步走近,即迅速各作鳥獸散,爭相鑽回洞內躲藏,消失得無影無蹤,人們想捉拿一隻來瞧個究竟,委實並不容易。然而,等到人們腳步遠離之後,牠們又各自爬出洞外,繼續在泥灘上快樂、逍遙地追逐嬉戲。 當然,泥灘裡還有蟳和蟹,以及各種蛤和貝,退潮後都有其隱身保命的本能,躲藏在泥灘裡僅露出呼吸的針孔,若非經驗豐富的箇中高手,很難發現其蛛絲馬跡。 唯一比較特別的是,泥灘裡還有一種「鱟」,無論是「成鱟」或「稚鱟」,雖也能隱身在泥灘裡,卻因「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從牠們爬行的足跡,很容易被人們發現,尤其,當人們靠近,既無動於衷,也不會逃避躲藏,常被人們手到擒來。 任誰都知道,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地球上的生物都必須攝取食物充飢延續生命,以致形成弱肉強食的食物鏈,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唯獨人類高度文明之後,攝取食物不再只為充飢延命,而是為享受珍奇野味、滿足口腹之慾。 於是,無論是天上飛的、或是地上爬的,什麼都可以弄來吃,所謂的「有毛的吃到鬃蓑、無毛的吃到秤錘」,愈是稀有的山珍海味,覺得愈是名貴滋補,因此,貪婪的饕客大口地吃蟹黃、燕窩、魚翅,吃犀牛角粉,射殺黑面琵鷺。而鱟,形狀奇特怪異,愈來愈稀少,自是不能倖免,亦被老饕視為盤中佳餚,不在話下。 「鱟」,讀音為ㄏㄡˋ,從字型上看,有人稱為是「有學問的魚」;另從實體形狀瞧,有人叫牠是「海怪」。其實,牠是一種海底棲息的無脊椎動物。國際學術上的歸類,是屬節肢動物門、有螯肢亞門、肢口綱、劍尾目。在地球上至少有二億五千萬年以上的生活史,較諸於人類演化歷程,還要更為久遠,堪稱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動物之一,被譽為是史前的「活化石」。 根據相關文獻記載,地球上的「鱟」,總共有中國鱟、美洲鱟、南方鱟、圓尾鱟等三屬四種,分佈在美洲和亞洲部份沿海。其中的中國鱟,也稱為三刺鱟,外型呈灰綠色,分佈於長江以南的浙江、福建、廣東、廣西、香港、台灣和海南島海岸,以及南洋群島一帶。 由於「成鱟」通常是一公一母勾纏在一起連結而行,所以,又被稱為「夫妻魚」或「鴛鴦魚」。另外,因外型酷似軍隊的鋼盔,以前,許多阿兵哥都稱為「鋼盔魚」;然在歐美西方國家,鱟的英文名字是horseshoe crab ,從字面上直接翻譯是「馬蹄蟹」,也就是看在洋人眼裡,鱟像是披著盔甲的武士,勇往直前,視死如歸。 我出生在海邊、生長在海邊,除了童年起即在海灘打滾,特別是讀高中時為打工賺學費,暑假期間常幫人下海佈置定置網,所以,我親眼看過鱟在海中游泳或爬行、與蟄伏泥沼的情形,並且,親手捉過鱟、挑到市場去販售,以及親眼看過有人用刀宰殺鱟的情景。甚至,吃過盤中煮熟的鱟卵、鱟腳,對鱟的生態擁有第一手的觀察,記憶永銘腦海深處。 事實上,金門位於閩南沿海,屬於亞熱帶海洋性氣候,是「鱟」棲息繁殖的場所。每年的夏初至秋末,相當於五月至九月期間,成長超過十齡以上的成鱟,會一公一母緊緊勾纏在一起,成雙成對利用農曆初一或十五前後高潮的夜晚,從深海爬到海岸潮間帶產卵,繁衍下一代。 一般而言,母鱟體型肥大,含劍尾可長到六十公分,約有四至五公斤重;公鱟瘦小,無論身長或體重,皆約略是母鱟的二分之一。於產卵繁殖期間,通常是由母鱟在前,馱著公鱟爬行。當牠們由深海爬到岸際潮間帶之後,母鱟開始尋找合適的沙灘耙鬆沙礫產卵,大約每隔二、三十公分的距離,產下數十或數百個卵,伏在母鱟身後的公鱟,適時釋放精液使卵子受精,並迅速用腹腔內的螯肢撥取砂土覆蓋,以防範魚類或鳥兒偷吃受精卵。 母鱟產在高潮線沙礫上的卵,藉著退潮後陽光曝曬孵化;倘若順利的話,每隻母鱟能產下數萬顆卵,至於其中有多少能順利孵化,端看每顆卵的造化際遇了。 鱟卵,一顆顆圓滾滾、黃澄澄地,仿如高粱粒一般大小,並和其他蛋類一樣,含有豐富的蛋黃和蛋白質,無論是清蒸或快炒,濃腴的蛋黃料理,確是質鮮味美,極具營養價值,是饕客眼中的天之美祿;更因每隻孕育待產的母鱟,肥碩的腹腔內懷有數萬顆卵,因而成為漁民爭相獵捕的目標。 鱟的全身由堅硬的盔甲外殼裹覆,外型酷似鐵甲武士,其構造有三部分:最大的主體是堅硬似盔甲狀的「頭胸部」、其次是連接「頭胸部」的分節,兩側帶有腹棘的「腹甲部」,以及拖在後面長型、尖且硬、狀似利劍的「劍尾部」。 最為特別的是,鱟所有器官都包裹在堅硬的盔甲殼內。因此,在深海裡生活,既不怕鯊魚利齒噬咬,也不怕魟魚、虎魚鋒利的毒針螫刺,並能輕易隱身蟄伏於泥沼之中。換句話說,鱟在大海裡幾乎沒有天敵,難怪從古生代的泥盆紀時期起,魚類都還沒有生成之前,鱟已經存在地球上,即便是後來的巨獸恐龍稱霸地球,甚而滅絕消失,然而,鱟已歷經二、三億年以上的歲月,迄今依然在地球上生生不息,因而贏得史前「活化石」的美讚。 雖然,鱟在海中沒有足以構成侵害的天敵,但在陸地上,萬物之靈的人們,卻對牠們趕盡殺絕不手軟。其中,以母鱟上岸產卵的路程最具危險,所受傷害最大。首先,要躲過漁民於海灘撒下的定置漁網,千萬不能誤入陷阱,否則,掛網之後命運多舛,下場凶多吉少。 鱟於上岸產卵途中,倘若幸運的話,避開魚網闖過第一關,順利爬上高潮線,但有經驗的漁民,只要站在岸邊,看到水面不斷冒出氣泡,即可斷定有母鱟在耙土產卵,直接下海捕捉,而笨手笨腳的鱟,雖其外殼二個尖角處各有一隻複眼,頭部前方也有一隻單眼,理應能察覺侵害者的動靜,卻無法像螃蟹張開大螯,展開噬咬反撲抵抗;也沒有魚、蝦具彈跳逃跑的工夫;更沒有如烏賊能施放煙幕躲藏的本能,只要是被漁民盯上,最後都乖乖束手就擒。 除此之外,母鱟藉著黑夜爬上高潮線產卵,因腹腔內孕育數萬顆卵,一次滿潮只有短短二、三個小時,確實無法一次把卵產完,必須在海水退落前,趕緊先退回深海休息,等待明天黑夜再上岸,才不致於曝身沙灘或被人們活捉。 但是,許多母鱟上岸忙於產卵,抑或體力過度消耗,往往來不及退回深海,每每只退到離岸較遠一點的泥灘,即伏身鑽進泥沼隱避休息,可是,其爬行的足跡留在泥灘上,聰明的漁民循著足跡,就能輕易找到藏身的地方,不費吹灰之力手到擒來。 因此,每當海水退落的時候,海灘常常可見「尋鱟」的人,他們會從鱟的足跡,研判是上岸或退下的,如果是上岸產卵的,足跡上了沙礫或經過海草地帶即中斷,便無跡可循;相反地,若是退回海底的足跡,通常是退到不遠處隱藏歇息,順著爬行的足跡尋找,大抵都能有所斬獲,所以,「尋鱟人」只要發現新的下行足跡,即在其走道上做記號,插上樹枝或堆放石頭,通常是以腳推一些泥巴橫堵,表示是最先發現者,其他人便不能與之爭奪,日久相沿成習,在窮鄉僻壤的漁村,居民普遍沒有受過教育,但人人重然諾,遵循不成文的約定,鮮少有爭吵互不相讓的情事發生。 鱟若被活逮,無論是漁民帶回家,抑或送往市場,最終的命運都難逃被宰殺肢解,經過烹煮料理之後,成為人們桌上的佳餚。致於體型瘦小的公鱟,只有腹腔內五對節肢有肉,或可勉強供人食用,其餘的,毫無食用價值,難怪在漁村裡有「鱟母掠來 ,鱟公放落海」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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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漣漪
記憶裡,那些年的天空清澈碧藍,似棉花的雲襯著,輕輕,就任由思緒往那方飄去。 日子踏在腳下,踏出平靜又波折的聲音。時光引領,年齡,無形地增長。在雪白的記憶裡染上多彩油畫,我看見自己在鏡子裡哭、在鏡子裡笑;看見她和他的臉龐,那些深刻回憶像跑馬燈在腦海裡播放。我在午後清澈的藍天下,想起曾經。 離開了青澀,新生活替代了青春,填補上過去達不到的夢,理想蠢蠢欲動著。 生命到達每逢五的倍數階段:十五、二十、二十五……皆是宣告著成長的心靈驛站,該以怎樣的心看待走過的每一段痕跡,貼上標記、代表往前跨進的足跡。 青春自然美好,今時亦擁精采,於是,感嘆著歲月的流動,思考一步又一步的成長,是如何不悔、感悟青春。於是,紀錄在生命的手札裡,繼續畫著美夢,彈著清脆響亮的旋律。 青春的綺麗在午後蕩起漣漪,留在心底的深刻,輕輕回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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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形的手
當你正喜悅的時分,是否總是有雙高舉手臂為你歡呼「萬歲」的手? 當你超失落的時刻,是否適時出現一雙拍著胸脯說「我挺你」的手? 當你很難過的時期,是否一直有雙為你拭淚撫慰傷痛而溫暖的手? 當你欲迷失的時段,是否依然有雙提著燈為你指引人生方向的手? 當你快跌倒的時候,是否有雙奮不顧身衝向前極力想拉住你的手? 這雙隱形的手,它可以是親情溫暖的手, 也可以是友情真誠的手,抑或是愛情裡愛的小手, 它更可能是社會大眾那雙大愛而無私的大手, 無論是哪一雙隱形的手曾在你的人生旅途中出現過, 你都該學會珍惜,懂得感恩。 年幼時, 父母親就是你那雙隱形的手, 保護著你直到長大成人。 在家時, 兄弟姐妹們也是你那雙隱形的手 扶持著你踏出每一步。 出外後, 朋友就是你那雙隱形的手, 揮去了你那煩惱與憂傷。 結婚後, 另一伴就是你那雙隱形的手, 牽著你走完人生的道路。 出社會後, 大眾就是你那雙隱形的手, 支持著你學習適應大環境的多變。 其實,你一直都擁有那雙隱形的手而不自知, 它在你不知不覺裡,已經為你擋風遮雨許久, 它在你的不經意中,已然悄悄的來了又走, 它在你無情的轉身後,依然的陪在你左右, 也許,你曾如此這般的感恩珍惜過擁有了這雙隱形的手 更也許,你曾感嘆沒那機緣遇上這雙隱形的手相助, 但也請你不要吝嗇的去付出,因為你將會是別人生命中那雙隱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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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俺娘妳放心,我槌哥無啥物著是有氣力,咱山的穡頭我毋爾會該己做,倒來也會共?因湊飼豬、湊擔水、湊煮食、湊掃塗跤。袂共恁新婦苦毒,妳老歲仔毋免煩惱啦!」槌哥笑著說。 「我知影你搰力擱顧家,你佮恁阿兄平平是佇我腹肚內生出來得,兩個兄弟仔哪會差赫濟。有時我拄拄仔想,這個家若無恁翁仔某,?因毋知會變怎樣?你若是像細漢的時陣赫爾戇,春桃?因敢欲佮你湊陣做、湊陣食?」 「俺娘,我佮春桃湊陣做、湊陣食的事志,是恁兩個先講好得,著毋?」 「你問春桃看覓。」烏番嬸看看春桃,笑著說。 「咱兩個是俺娘做媒人得啦!」春桃說後,惹得三人哈哈大笑。 「古早人講,這世人袂佮啥物人湊陣食糜,註好好得啦!認真講起來,?因著是叫著緣分;緣分若到,袂走袂閃得。」烏番嬸解釋著說。 「春桃?因彼陣著是看我戇戇,知影我袂走袂閃,才會欲邀我湊陣做、湊陣食。」槌哥說。 「毋是按爾啦,」春桃笑著說:「我會曉看命啦,知影槌哥有一日一定會變巧,才欲邀?因湊陣做、湊陣食。」 「妳誠實會曉看命?」槌哥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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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風苦雨在人間
家中無田產,雙親受雇他人家中去種田,日子過得很清苦,未料雪上又加霜,一家支柱的父親突然驟逝,留下母親與兄弟二人自食其力。 慘澹的歲月很多年,家庭經濟沒好轉,長兄如父的尹耀田,一心只想求改善,減輕慈母的負擔、培養小弟有前程,以慰在天之靈的父親。 十五歲喪父,二十二歲適逢抽壯丁,兩兄弟、二抽一,尹耀田成了解放軍,民國三十五年去當兵,短期受訓後、每員配備五發子彈及一枚手榴彈,即讓他們上戰場。 於是,尹耀田隨著解放軍從江蘇出發,一路行軍、沿路挖坑剿敵,夜晚要補眠,整軍備戰上前線;當天色昏暗視線差,不良於行難前進,有人掉到散兵坑,摔了一身皮肉疼。 南北韓搶地盤,你來我往槍上膛,解放軍湊一腳,領兵上戰場;南韓這一仗,淅瀝嘩啦不好看,解放軍被俘虜,關在集中營,有人站衛兵,外圈圍上層層鐵絲網,每餐只供應一碗飯、配上一些湯,吃不飽,沒尊嚴地如同行乞、跟人分一點。 戰俘受監督,日子很艱苦,生不如死、尹耀田不想回到共產黨統治的大陸,而於民國四十三年一月二十三日,投奔台灣自由民主的懷抱,在戰機的掩護下,一萬四千個證人分三批搭乘登陸艇抵達台灣。 尹耀田等人從基隆上岸,台灣民眾在岸邊熱烈歡迎,他們感受寶島的熱情,一心嚮往自由民主的尹耀田,內心油然而生愛台灣,今生今世不變遷;並且為了表示對國民政府的忠誠,在身上刺上反共標語;時隔五十餘年的今天,那些反共字跡依然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手臂上。 尹耀田一行五千餘人,隨即分乘大卡車到台北林口鄉湖南村一帶,集中安置在反共義士村,接受三個月的政治教育,加強洗腦,告訴他們共匪的殘暴,選擇到台灣是他們明智的抉擇。 集訓三個月後,尹耀田於同年四月下苗栗基地,接受軍事訓練,了解國軍勤務。並於同年七月,移撥砲兵部隊,砲兵營包含營部連、勤務連和三個砲兵連,合計五個連,他被分發在營部連。 民國四十六年三月二十日,尹耀田首次隨部隊移防到大金門,再乘坐運補船抵達小金門砲兵六0六營,營區在湖下和羅厝中間的一處山溝,終日出砲操及一般軍事訓練。 民國四十七年五月,尹耀田輪調大金門榜林,在圓環附近的砲兵營區,看似沒啥大事,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們奉命到山外舊中正堂後方空地挖魚塘,嗅聞泥土的芬芳,開挖完工遇砲擊,此時即是名震中外的八二三砲戰。 那時,共軍砲兵猛烈砲擊金門,蔚藍的天空頓時變色,上士班長的尹耀田、其砲兵營奉命以一五五榴彈砲還擊,隨後移防到西園、再到古寧頭支援;尹耀田所屬的第四砲班共有十二人上戰場,一夕之間,十人為國捐軀、戰死在沙場,只有他和另一名弟兄生還,後勤單位和運輸單位將罹難弟兄的屍體運走,尹耀田化悲憤為力量,含淚繼續戰鬥。而在打完仗之後,清點武器和裝備,同時做點交,尹耀田復又移防到後方,調到台灣中壢雙連坡營區,休養生息。 民國五十年,尹耀田輪調馬祖南竿,依然是砲兵,小島上風和日麗天氣好,可以清楚看到對岸的故鄉;他在馬祖待兩年,輪調台南四分子營區、亦即陸軍砲兵學校,屬一般軍事勤務。 民國五十二年,尹耀田又來到金門前線,營區在榜林、水頭、古寧頭一帶,大部份駐守榜林的村落;當他五十四年回台灣楊梅高山頂,兩年後又來到熟悉的金門榜林,屈指一算,來來去去共有三趟,可說與這個純樸的小村莊結下了不解之緣。 尹耀田於民國六十年退伍,到金門農場報到,每天捲起褲管、與同夥一起墾荒耕作,金湖民眾公墓就在他旁邊,常見披麻帶孝的隊伍,古樂伴隨家屬的嚎哭聲,讓他想到家鄉的親人,父親已走、母親可安好?自己未能盡孝道,對得起國家、卻愧對慈母,心頭一陣感傷,情不自禁地愴然淚下,什麼時候可以回故鄉,探望白髮蒼蒼的慈娘? 尹耀田在農場,種稻米、養豬羊,作息很規律,但生活太拘束;已經半生被綁、不願再被鎖一方,他要獨來獨往,選擇離開政府安排的棲身之所,再另覓一個屬於自己的窩,選擇落腳在榜林村落。尹耀田軍旅生涯,駐守榜林期間,認識了一位老阿伯,由陌生到熟悉,建立了濃厚的情誼,老人家獨居在圓環廟後的防空洞,兩人情同父子,尹耀田離開農場,即與他同住,兩人互相照顧。 尹耀田會開車、又有駕照,他將多年的積蓄,以一百五十萬元購買了一輛計程車,不必受拘束,自己當老闆兼夥計,自由自在地在這座島嶼討生活。 當年,計程車沒有顏色的限制,惟有TAXI的識別標誌是一樣,島上軍隊多,路邊隨意一停車,都能載到客;爾時沒有跳錶,看路程長短來收費,計程車生意一枝獨秀,亦改善了尹耀田的生活。因此他的日子比一般人好過,多數鄉下人吃不到的油條、廣東粥,他早期就品嚐過、連鄰居小孩亦沾他的光、跟著享受鮮甜的滋味。 看著新車不斷地進口,駐軍亦開始裁撤,生意已大不如前,自己年紀亦不小,於是尹耀田以原價將車子賣掉,並把賣車的錢,有情有義地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青春歲月已奉獻,熱愛這塊土地的心沒改變,與村民互動密切的尹耀田,蓋了一間小瓦房,這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小小的天地,一人獨居;簡單的設備,一張小鐵床,被褥鋪床間,而牆角擺放的那只草綠色移防箱,軍旅時期的記憶,完完全全深藏在裡面。 民國九十七年,離開大陸老家一甲子的尹耀田回家鄉,母親已西歸,上了天堂與父親來作伴,無人訴說她什麼時候做神仙,他心悽悽、淚潰堤,墓園思母離人間、長子當時沒有在身邊,想像冰冷遺體的孤寒。 有情有義的老兵,奉獻歲月和青春,回首過往心悲傷,淒風苦雨在人間,眼淚滴淌擦不乾,尹耀田別了家園再回轉,江山依舊在,往事烙印在腦海,老兵心中很感傷,為何要戰亂。 一償宿願返鄉走一趟,弟弟的兒女已長成,尹耀田的左耳聽不見,年輕人在他的右耳邊、喊上一聲大爺、他嘴角掠過一絲喜悅、心裡亦一絲安慰;當尹耀田返回到金門島,在低矮的瓦房看著軍隊的移防箱,半生戎馬為國家,政府照顧著他晚年,部隊每天來送餐,讓他感激在心房。 金門是尹耀田的第二故鄉,島嶼的熱情鎖住了他;已住數十年的榜林社區,人情味濃厚,尹耀田早已將它當成永遠的家園,將來一把骨灰要留在戰地前線,這曾經是他出生入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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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月」話「靈異」
1‧母靈哺乳 林姨過世時只有二十來歲,她跟我的一位親長是小學同學。這位親長說,林姨生前的個性溫和、逆來順受,是眾人眼中的一位好媳婦兒。 那一年的夏季,林姨幫忙夫家一同到宅院後方那片丘陵地採收茶葉,因天氣酷熱而中暑!回家後直說她自己感到很不舒服,夫家的人告訴她今晚就儘快休息吧!她依照建議就那樣做。 未及時被刮痧驅暑的她,在昏昏沈沈之中於床上一直睡去!懷中還呵護著她那剛出世的幼女。隔天早上,人喚其名,未見其醒!搖其身,始知林姨早已昏死、氣絕身亡矣! 在她死去後的隔天清晨,猶為么女哺乳著!死狀一傳出,「楓樹村」居民同為之讚嘆!真是一位盡責的好媳婦兒、一位盡職的好母親啊! 夫家為其厚葬,置靈位於中堂!么女尚幼,亟需照料,尤缺母愛!眾人為此略感憂慮! 一日午後,么女嬰啼許久,竟驟止!夫家一姊透過壁縫窺視之,竟見林姨之身影坐在床沿,抱著自己嬰女,一如生前慈母狀哺乳之! 死後仍然掛心於自身未盡之母職,於幽幽冥界循聲返家,以靈體哺乳哭餓之幼女!足見其母愛之偉大、母性之堅強!足令天、地、人「三界」同為之動容! 2‧山坡上的白形影 念高中的時候,還住在「楓樹村」的田園、丘陵環境中。那時候,台灣經濟尚未正式起飛,原始山林未受到嚴重開發與汙染,陰氣盛於陽氣。 有一天放學回家,走到了「崙仔尾」的那個轉彎處,看見山坡上立著一襲形影,穿著連身白紗模樣,黑色長髮垂過腰背,雙臂下垂,泛著白光,面對著那戶「莊」姓人家的一座墳塋的墓碑站立著。 乍然看見祂,我心裡只是這樣狐疑著:「在這樣飄著毛毛細雨的午後,為何有人會穿著那樣的怪異服飾,直挺挺的站在墓碑前面呢?」 想著想著,我開始心裡發麻,在害怕中不動聲色的趕緊離開,悄悄的走了一百公尺遠之後才敢出聲音、快步的往家的那座「三合院」奔跑! 多年以後,在一次閒聊中,得知我的大姐、妹妹,也曾看見過祂!只是,大姐看到的是圓球形的一團白光,還往山坡下的稻田方向滾落下來!妹妹看到的較為恐怖,是清清楚楚的一襲白形影,還往她的方向一直飄過來,讓她嚇得跟另一位同行的表妹拔腿就跑…… 其實,世界不只一個!不同時空也可能互相重疊!對於「森羅」與「未知」領域,我們所知極其有限!甚至根本一無所知! 3‧詭異的一笑 小朋友都很喜歡聽「鬼故事」,常會在課堂上央求老師利用剩餘時間講恐怖一點的!老師都會衡量狀況做處理。 有一次,有一位小朋友自告奮勇說他要講一則親身經歷的靈異事件,過程是這樣的: 這位小朋友在放暑假的期間回南部鄉下跟爺爺、奶奶同住,有一天傍晚,他看到同村裡的那位阿伯在路上散步,他有禮貌的向他問好;那位阿伯回過頭來,卻是欲言又止,只對他露出詭異的一笑,然後就繼續向前走,消失在轉彎處。 他很納悶,阿伯這次怎會怪怪的?回屋裡就跟爺爺、奶奶說;爺爺、奶奶露出詫異的表情,又問他有沒有看錯人;但他很肯定就是那位阿伯!然後爺爺、奶奶才跟他說,阿伯在一周前就已經過世了…… 算一算,我班上的這位小朋友,在他看見那位阿伯的時候,正好是阿伯「頭七」的那一天傍晚…… 我想,一來,小朋友的心靈都比較天真無邪、無大人世界裡的雜念,所以「好兄弟」都比較願意顯現、讓他們看見?二來,「頭七」據說是亡靈回到生前家裡的時候,被看見也頗為合理? 這位小朋友在訴說這樁往事的時候,感覺上是憋了很久了,一吐為快!這種「見鬼了」的事件,還有很多,由於我的詩宗是屬於「自然神秘」,所以我也對此特感興趣,覺得也應該搜集與研究! 4‧「幽靈教主」的信徒 來公園散步,與他不期而遇,也敞開胸懷閒聊了起來。他也提到自己是個金屬管的焊接師傅,在工作時因他帶領的一位學徒的操作不慎而導致他從樓上摔了下來,那粗心大意造成了他腿部的嚴重骨折。難怪他來這裡雖然只是慢步,卻已足以令他氣喘吁吁的。 話題移轉時,談到了他的表姊最近往生之事;因他表姊的親人所剩不多,所以他,綽號「黑松」的這位五十多歲男子,也被排入了守靈的行列。談到這裡,他的表情在嚴肅中有了溫和︰「法師在對著我表姊的靈位擲筊時,一直都無法擲得聖筊;我就跟他說,我在年輕時候為了求得心安曾經刺青,在背後刺有一尊『地藏王菩薩』的聖像,以鎮鬼魂,這不知有影響否?法師就回答我說,一般若生辰八字比較輕的人,是揹不起聖像的……然後法師叫我暫時迴避一下,果然,就擲得了聖筊。」 「黑松」說,他原本不相信「冥界」之存在,從年輕到現在,遇到過的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使他改變了看法,也因此決定在自己背上刺青了一尊「地藏王菩薩」聖像。原本日子過得比較放蕩的他,從此也收歛了不少! 我想,或許「心安,就是生活平安的唯一基礎」吧?與他的這一番閒聊後,這一位甘願一輩子都把「幽靈教主」的聖像揹負在自己身上的菩薩信徒,包括他的這個悲願以及伴隨而來的責任,使我覺得自己似乎又領會到了一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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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俺娘,有孝序大人是應該得,我佮春桃拄拄盡本份爾爾啦。」槌哥謙虛地說。 「佇這個世間,無啥物是應該抑是無應該。像恁阿兄,爸母飼伊大漢予伊讀書,畢業後出社會食頭路趁錢擱娶某,但是?因敢有盡著做囝兒的責任?欲娶某會曉寫批倒來討錢,娶某了後無批無信綴某去;死老爸無出半箍銀,擱計較欲分好園;數想欲賣祖公留落來的田園,通去台灣買厝;對該己的小弟又擱刻薄無起工。唉,講著這個毋成囝,我著規腹肚氣!」烏番嬸憤懣地說。 「俺娘,妳毋免氣啦,總有一日阮阿兄?因會想有,到時?因著會有孝妳。」 「我毋敢數想,」烏番嬸不屑地,「若是誠實有彼日,槌哥啊,彼陣俺娘已經去土漿賣鴨卵啦,等袂著啦!」 「俺娘,」春桃適時走了進來,「妳毋通講赫無吉利的話啦,有妳這個好俺娘佮好俺嬤,是阮這家口的福氣。妳看,妳彼兩個戇孫已經沓沓大漢啦……。」「稍等得,稍等得,」春桃尚未說完,烏番嬸打斷她的話搶著說:「春桃仔,趁少年、趁少年,緊擱生一個、緊擱生一個;一個通顧咱這爿,一個通顧阿生彼爿;著雙爿顧才有起工。」 春桃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怔住,即使這是自己婆婆的一番好意,可是仍然讓她感到害羞,而一旁的槌哥卻傻笑不已。 「俺娘,我又擱有啦。」 「偌久啦?」烏番嬸興奮地問。 「兩月外日爾爾。」春桃不好意思地說。 「我看妳這幾日佇食糜的時陣,有時食食停停,又擱會反腹,我心肝內知知得啦!」烏番嬸喜悅的形色全寫在臉上,復又看看春桃,而後故意地說:「我知影妳會歹勢,刁工欲講得啦!」 「俺娘……。」春桃更加地嬌羞。 「俺娘,若是生查某囡仔是欲怎樣呢?」槌哥竟然如此地問。 「招囝婿、招囝婿啊!」烏番嬸指著槌哥笑著說:「你啊,你實在有夠戇、戇甲有賰喔!你著共我記咧,從今仔日起,粗重的穡頭毋通叫春桃做,知影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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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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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豐港
吾村後豐港,位於金門島的西南隅,前隔金烈水道,與烈嶼鄉一衣帶水,遙相對望,後為賢庵里的賢厝村,之前曾與本村合稱為「豐賢村」,因行政區重新劃分而分隔,左為金水里的水頭村,右為賢庵里所屬的夏墅(下市)村,三面環村(山),一面臨海,居民早年均以農耕漁牧為謀生之道;隨著時代之更替與社會之變遷,目前則是往農、漁、工、商各業發展,依山傍海,山青水秀,居民秉性良善純樸,安居樂業,是一處與世無爭,適宜人居的好地方。 後豐港現有人口數約近三百人左右,男女數大約同樣各半,唯旅外之僑親及旅台之鄉親人數,則比目前居住在村的人口數還多,約有三、四百人之譜,居民原為單一氏族聚落,以洪姓為本,其餘則為李姓、林姓、謝姓、翁姓,分別因姻親關係入住,現社區總戶數約為50戶,洪姓約為45戶,其餘各姓目前亦仍為單戶落居,故仍以洪姓為大宗。 如前所述,後豐港聚落左鄰水頭村,右近夏墅村,前與烈嶼鄉隔海相望,後靠賢厝村,是一瀕海的小聚落,民居以東西向互建,形成南北狹長的兩條玉帶,然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間戰地政務解除,金門褪下戰地的外衣,回歸地方自治,且由於原有舊居破落,或兄弟分居,而逐漸向村落後側及外緣發展,興建新式國宅民居,而漸漸擴大了村莊的面積與範圍,目前新式的(西式或歐式)水泥樓房建築與舊式的閩南磚瓦建築,相互錯落雜陳,而在舊居日漸荒蕪傾頹,無人居住照護的情形下,因之,令人憂心有朝一日,將完全被新時代的水泥洋樓所取代;所幸聚落有識之士已逐漸警覺,目前正倡議修繕整建,向縣府提出申請補助,依舊屋原式原貌復建,以維護傳統,延續閩南文化,提供後世子孫一條連根的臍帶,所謂木本水源,源遠流長是也,目前宗祠旁的明游擊將軍洪 暄故居的三落大厝,與水塘前的清桂叔舊居,已然整修完成,成效初顯。 古諺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一句話用在後豐港這一聚落,那是最恰當不過的事了,從明清兩朝,仍至民國七十年代以前,不管是金門本島或後豐聚落,除了落番下南洋的鄉親們以外(例如最具代表性的洪克保洋樓),大部份的居民都是以務農維生(公務人員及軍人除外),其作物大多為雜糧與蔬菜,例如玉米,高粱、蕃薯(地瓜)、大麥、小麥等作物,而後豐則是得天獨厚,依山傍海,除了早期與大陸通航以外,遠海有重達一、二百斤的龍紋鯊,與魟魚、虎鯊等深海魚類可捕;近海則有白面(加網魚)、臭肚、烏魚、黃魚、雕魚、鰣魚等近海魚類資源,尤其是以活蝦為餌所垂釣而得,通體粉紅色,肉質鮮美細嫩,譽享全島的過魚(石斑魚),更是令人念念不忘;而海埔潮間帶之間,除了大片的蚵田養殖之外,更有魚、蝦、螺、貝、蟹和珍貴的沙蟲與有活化之稱的鱟棲息其間,唾手可得,居民生活雖然清苦,然亦足衣足食,生活和諧美好,大有大同之境哉!然則由於全島經濟生態日益改變,和金門商港的興建,海洋生態完全改變,近年來居民已日漸放棄農漁之作,轉型投入社會各行業之間;後豐聚落的未來,有賴全體居民群策群力,集思廣益,才能共創一條可長可久之路。 後豐港正面臨有聚落以來,史無前例的巨大改變,這一改變,我們不知道是好還是壞,該喜還是憂,這一改變,除了時代巨輪的推進,和社會變遷以外,最重要的,當然就數商港的興建了,諸君可以看到,聚落的北側,延平郡王祠所在的西宮鼻山頭已然被敉平,北堤和從水頭聚落而出的西堤,互為犄角,延伸入海,而潮間帶即將被廢土所充塞,填土造地,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碼頭設施,水泥建築和停靠的船隻,與如流水的車潮,其繁雜喧囂可想而知,先祖的蚵田即將淹沒,珍貴的沙蟲被掩埋,活的化石-鱟即將絕跡,魚、蝦、螺、貝、蟹完全從我們的生活與記憶裡抹去,生態面臨了浩劫,然則善良的後豐港居民們,除了溫、良、恭、儉、讓的依循政府的施政作為外,所能期待的,就只有那一句「有夢最美、希望相隨」了。 我們期望後豐港的這一改變是好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政府商港的施建,總算也考量到聚落的營建與再造,按年編列預算,目前正在聚落大興土木,改善居民生活環境,例如閩南建築的再造與利用,道路廣場的鋪設與週邊環境的綠美化,雖然沒有小橋流水,但總算也有了休憩的場地與亭台,扶蘇的林木與小山,改善居住環境品質,差堪告慰;再者,接續閩南建築的修繕重建,與地方有識之士的用心,逐漸蒐集、整理、保存傳統農漁生活器皿,使聚落的生命更豐富,更有內涵,也唯有如此,才能為後代子孫留下一份可貴的資產,近幾年來持續辦理的後豐港社區營造與相關活動,正是聚落再造的起點,我們期望能夠走得更堅定、更穩固、更臻豐富而多樣,使後豐港聚落能夠永續經營,不辱先祖擇地賜名的初衷與厚望。 吾村後豐港,位處後豐港灣,是一個美麗的聚落,雖是一處小小的聚落,卻也充滿了許多值得一探的人文、古蹟與景點,諸君且聽我一一道來吧! 一、延平郡王祠:位於聚落北側俗稱西宮鼻的山丘上,係明延平郡王鄭成功訓練水師的地方,為國軍於民國五十六年間所建,該祠係一處仿我國古典宮殿型制之建築,高大宏偉,紅牆綠瓦,氣勢磅礡,祠內楹聯多對,由其中一副「壯志懷興復猶想見虎視臺疆鷹揚閩海、完人作典型誰能忘山河一旅俎豆千秋」楹聯中,郡王的豪情壯志與悲壯情懷躍然字裡行間,讀之令人噓唏,感嘆世事之無常如斯。 二、建功嶼:原稱歹糕礁,痲瘋礁,位於郡王祠前方海埔地上,顧名思義是早期隔離放置痲瘋病人的小島,後成為國軍前哨排據點,其早期之運補,均靠本村漁船協助載運,目前軍隊裁撤,經政府大力整修,成為一觀光據點。 三、洪氏宗祠:為一三落兩天井兩護龍的超級大宗祠,在金門為僅見,該祠位於社區聚落的中心,前方是廣闊的廣場,由洪氏第十五世祖洪旭所建,洪旭諱忠藎,為明鄭股肱之臣,戶官兼兵官,官至太子太師忠振伯,為金門鄉賢名宦之一;其左右兩側同樣格局的伯爺與其弟洪暄的舊居,目前已列縣定古蹟,同樣深值一遊,一探究竟的。 四、來鳳宮:位於聚落的西北側近海處,主祀神祇為田府元帥,張府元帥與王府王爺暨眾神,神靈人明,神威顯赫,是居民精神寄託的信仰中心,每年農曆正月十五、十六作醮酬神,以謝神恩,熱鬧非凡。 五、洪克保洋樓:位於洪氏宗祠左前方,是全村唯一的落番客洋樓,中西合璧,美輪美奐,由下南洋旅居新加坡的洪克保先生出資所建,所有權人為洪總回先生,目前正重新修繕整建中。 六、紅磚埕:位於洪氏宗祠右側對面的三棟閩南建築,一落兩櫸頭,該建築群已有近百年之歷史,正日漸傾頹,族人正倡議修復中,由於其埕均鋪設長方形紅磚而得名。 七、九十九個窗:位於聚落的西南側近海地方,聽說該棟建築總共有九十九個窗,其面積之廣大可想而知,其最前方的庭院在現有建築物處,而縱深非常綿長,一直延伸到海面潮間帶俗稱大塔礁石處,由於潮汐的侵蝕與年久失修,終至剩下目前的一落大厝,令人惋惜。 八、風水池:位於九十九個窗建屋的右前方,聚落的地形與建築,是北高南低,水流當然也是由北流向南,匯聚於村南的池內,而水即是財,是故該池,也就是聚財之池了,原係聚落公產,歷經四、五百年的歷史沿革,目前的所有權為私人所有。 九、水井:聚落原有飲用水井六口,唯位於洪克保洋樓旁的水井已建屋其上,目前僅剩下五口,本文僅介紹位於聚落北側,來鳳宮後約二十公尺處道路中間的這一口水井,早期地區沒有自來水,大部份居民的民生用水,完全仰賴這口水井之水維生,每日都可以見到男男女女,大人與小孩,或提、或挑、或抬著大小不一的水桶來到水井邊汲水,該井水質清澈、清涼、甜美,從不乾涸,且該口井距離海平面也才不過區區三十公尺左右,完全沒有海水的鹹味,令人稱奇。 十、海堤與觀海亭:位於聚落的西側,沿海潮線所建,亭則位於堤北,堤長兩百餘公尺,是居民傍晚看日落與晚霞、夜間觀潮、賞月、聽濤與休閒遊憩的最佳地方;然而觀海亭係初建,其上並無楹聯,讓人總覺得有美中不足的感覺,因而擬將該亭予以命名為「觀海亭」,並擬了兩副楹聯如下:「觀煙波浩渺水天共一色、海內慶昇平野老話閒情」、「後有山田繞前觀海天青、豐邑敦煌盛嘉地洪氏興」,來日製作後再行懸掛。 十一、後豐港的勝景還有生長於聚落北中南的百年老榕樹,與建築方式特異的「出磚入石」閩南古屋等等,再者,後豐港的傳奇則有「御賜金顱」、「十八石窟」和來鳳宮諸王爺的神蹟等,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非常值得有興趣的人們來共同探究的。 歷史的巨輪永不停歇的前進,社會的環境也是與時變革,後豐聚落正活在這一變遷的轉折點上,雖然有一點憂心與徬徨,但是也充滿了期待與希望,在滾動的巨輪下,如何前瞻未來,如何留住過往的歷史點滴,是後豐港聚落居民們所殷切期望的,希望藉由舊有文化的彙整保存,社區的整體營造,與新社會環境的適應與投入,教育聚落子弟,永續經營後豐港這一美麗聚落,使成為一塊鍾靈寶地,是我們這一代責無旁貸的共同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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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農家的暮
一個農家的暮,有劉半農為詩「一個小農家的暮」裡如圖畫的風景,如村野鄉居般的閒適,更可貴的是有故友舊人的相見歡與父子天倫樂的人情溫暖。 回家數日,每天還沉浸在這趟金門島鄉之旅的歡愉餘韻裡,情不自禁地要與家人描繪島嶼的種種,思緒轉來轉去,總是這樣的開頭:「跟你講喔!我同學的爸爸與咱爸同年,都還在種田哩……。」其實,不是真要訴說些什麼,腦海中,盡是充滿疊影的一幅畫,靜靜,默默。 畫徜徉於阡陌中,阡陌又如畫布,詳和潔淨,突顯出畫作的鮮活,萬般目視睛轉,令人心頭波濤洶湧起來。 在名喚「后頭」的村外,夕陽餘暉,一抹金黃,斜斜的,篩過與清風密密私語的綠葉間,照著枝葉爬藤的瓜棚上,偃臥在低頭吃草的老黃牛背上,最後聚攏在荷鋤田埂中、頭頂斗笠的佝僂老人身上。 這幅畫,默默,靜靜,卻令人難忘。 一干人,腳踩鬆軟泥,旁立果棚架,歡天喜地,七嘴八舌,隨意笑談。主人同學遙指老人背影,炫耀似的展示他老爹的成果,紅艷艷的火龍果解語般,身穿桃紅衣裳,主人的語調如指揮棒,一顆一顆的,聽命的懸掛樹枝,熱情洋溢,排排列對歡迎來客。停頓一下,他更提高語調的對著眾人訴說,早上把老爹收成的「角瓜」花了一會兒工夫,分送給諸親朋好友了。看來這老人村落組合的島嶼,「后頭」村因有父子他倆,一點都不寂寞。 隔小路對面的菜圃,數欉香蕉樹傲然佇立,彎長的蕉葉像散花天女的裙襬,恣意彎腰怒放,綠澄澄的香蕉串,綠得出水來,似乎提醒人希望的等待,是值得的。 隔鄰一田畝,綠色植物一畦一畦的,植蔬主幹一支,枝葉數朵,綻開外放,綠意盎然,隨風翻浪,點頭迎賓,美不勝收。不識五穀農物的我,自以為是的衝口而問:「這可是玉米田?」可知主人給了一個玩味的答案:「是高粱。玉米和高粱,就像男孩與女孩,小時長得一樣,長大就分辨得出了。」妙啊! 半晌,果園旁的路徑未有任何車輛或行人經過,時間似乎在這空間裡凝結、停滯了。大夥忙不暇給的欣賞老人所有的農事成果,一種閒適悠然的心境悄然升起,尤其在剛剛經過一起烏龍事件後。 事情是這樣的,午后,燠熱的天氣,我自廈門歸來,接人的不是依約而來的姐妹淘,而是自高雄返來度假的健民。接了人,他一時興起,駕車順海岸線行去,要我瞧瞧正夯的大小金門橋工地。同是久居他鄉的城市佬,不察剛退潮的濕軟沙灘,前進無幾步,車胎便深陷細砂堆。任憑他在陽光曝曬下,奮力的齊用木條木板,為墊高接引輪胎,引擎盡發,輪胎還是紋風不動。討救兵,耀鵬駛車前來,這車接那車,拔蘿蔔般使勁拖拉,仍無功。改求另一救兵─建雄,急駛他的大貨車,依樣又拔蘿蔔了一次,結果,不但目的未達,反陷其中。這時午后日照特強,眾人口乾舌燥,耐心磨光,通過決議呼叫消防局討救兵。這時,一旁觀戰的眾家姐妹,嬌滴滴的那堪驕陽長久的曝曬,留下男生幫,自顧揚長而去黃厝的「三層樓」吃桑椹剉冰去。 闃靜的山村,因一行人的到來,增添幾許熱鬧的聲響。 我出生的小村─青岐,海島之南,而「后頭」則濱北,青岐到后頭,不過區區廖數里程之近。印象中,似乎不曾真正到過這村落,即使是路過,也是屈指可算。 暮色中,是何等緣份的牽引,讓我閱讀起暖陽下的后頭村與后頭人。 孩童記憶,對后頭村的地方是陌生,對后頭的人可不。他們一幫人,個頭不頂大,聰明風趣,機智靈活,熱情助人,各具擅長,課業表現,名列前茅,真懷疑后頭水專飼養聰明人。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共同流露著一股氣息,隱約嗅得出是,來自農家子弟的他們,勤奮純樸,日日越過龍蟠山,知識殿堂裡專心一志的態度,非我愚鈍輩可及,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是一種令人尊敬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氣息。 主人同學是其中佼佼者之一,國中畢業,因成績優異而保送台北工專,從此在他工程專業領域裡,就像見證著台灣經濟發展的重要階段,成就了多少年的經驗與職場的勝仗。而今,他如鮭魚洄流重返故鄉,為家鄉貢獻,未嘗不是鄰里鄉梓之福。因此,我藉機揶揄他,當年他跑得快,提早三年先離開家鄉,所以老天爺罰他現在回來,為金門人工作……。 說說笑笑,夕陽沉下,天光仍有。老人起身,抖抖腳上泥土,表示要回家因為晚上還要參加一個喜宴呢。因此,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隨他回家。 青春年少離家,從此,大家如點點滴流,流向自己所屬人生旅程的河湖海川裡,對舊友對故里,不曾回頭,不曾佇足。今日,長長的一段歲月飛逝過去,再回頭、再佇足,是由於,一群共同成長的死黨創舉下首次的連袂返鄉。 過了今晚,大家便又各分東西,珍惜當下分分秒秒,約定好不許離席煮飯,不許外出用餐,就一碟曬乾小花生,一壺茶水,一盤現摘火龍果,……夠了,夠了,有限的口欲肚腹小,無限的記憶情懷長。眾人話說滔滔,或家常瑣碎、或理想懷抱,各自表述不絕,如兄弟如姐妹。 談得興起時,老人穿戴整齊,出廳堂來,溫溫厚厚的對著他的兒子:「可否載我一程到羅厝喝喜酒?」 被喚兒子的人,朗聲回答:「當然。」便拿起鑰匙,父子倆並肩一起走入暮色中。 啊!一個農家的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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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人佇變無地看啦!」烏番嬸搖搖頭感歎地說:「恁阿兄細漢的時陣毋爾乖、擱聽話,讀中學的時陣嘛誠捌想,禮拜日攏嘛會去山共恁爸湊作穡,倒來厝擱會共我湊擔水、湊飼豬。我不時嘛咧共恁爸講,這個囡仔大漢會有出脫、會倚靠得。想袂到序大人儉酸苦漸予 去台灣讀大學,畢業娶某了後煞變另外一個人,予我誠凊心。」 「俺娘,妳毋免煩惱赫濟,阮阿兄 可能是受著台灣彼個社會的影響,才會變赫現實。妳這陣徛佇咱祖公留落來的古厝,有囝新婦通照顧妳,有兩個戇孫通陪伴妳,有通食、有通用,好好保重該己的身體較重要,賰的莫想傷濟啦!」槌哥安慰她說。 「想著你細漢的時陣,有一日無物無事煞發燒,頭額燒甲會燙人,可能是燒過頭,大漢的時陣頭殼煞戇戇,予序大人煩惱甲強欲死。想袂到你這個戇囝,竟然會飼爸,竟然會曉照顧一個倒佇眠床頂的破病人。槌哥,俗語話講:人咧做、天咧看,一點攏無毋著。你的孝心毋爾感動著天、也感動著地,才會予你的頭殼沓沓好起來;龕內的祖公祖嬤也有佇保庇,才會予你佮春桃這個賢慧的家內湊陣做、湊陣食。恁這家口,毋爾予我誠感心、誠安慰,外口人若講起恁翁仔某,無一個無呵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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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金門
國中一年級那一年暑假,我帶著行李隻身一人搭船到台灣探望父母親跟兄弟姊妹,許是知道這一去,我將會離開金門轉往異地唸書,即便事隔將近三十年,我還記得臨行前,祖母噙著眼淚,拿著針線,將幾張千元大鈔縫入衣服暗袋,一邊交代我要注意安全,一邊對我說,她猜我此回台灣探親應該就會被留在台灣了,年少的我,不知道分離如此傷感,只是想著要放暑假,要到台灣玩,完全無法體會當時祖母的傷心,也就是那一年,我就此離開出生成長的金門,成為真正的異鄉客。 母親是在我國小四年級帶著兄弟姊妹一起搬到台灣,當時疼我的祖母,面臨長子舉家外遷,萬分不捨,開口要求母親,留下她最疼愛的孫女陪伴她,也就因為這樣,我在金門鄉下多陪了祖母幾年,祖母與我足跡踏遍金門各鄉鎮,祖母愛美食,總會帶我到處打牙祭,兩人總是搭著公車四處趴趴走,這些點滴,不知道是我老了,還是…,這幾年總是不斷浮上心頭,那應該是這一生最快樂時光吧! 祖母在世的那幾年,總會跟家人輪番回去探望老人家,貪玩的我,總是行李一放下,就閃人玩去,一回看到已經工作的表姊,回到官澳鄉下,陪著祖母住了幾天,詢問她回金門怎沒到處走走,她回答我:「我的祖父母都往生了,不知道跟外婆相處時間能有多久?我希望趁她有生之年好好把握,回來就多陪陪老人家」,當時不知道是年少,還是愚蠢,我完全沒聽進去,祖母往生多年,我總會想起表姊這段話,思想成熟的她,在那當下好好把握時間,果真沒有任何遺憾,而我卻總在午夜夢迴時,悔恨不斷啃蝕著我。 祖母往生後,回金門的動力不再,外加小孩眾多,來回旅費所費不貲,所以這幾年未曾返金,放暑假前,對先生開口說,回去走走吧!那裡有疼我的大小嬸婆,有幾個年長的姑媽,有些生病多年,不知道能再見到幾次,原本執意前往南台灣渡假的老公,在我遊說下,勉強同意,沒想到颱風來攪局,八月初的颱風,打亂了行程,好不容易又訂到機票,又聽到有颱風要來,想到可能又無法成行,非常懊惱,小孩尤其失望,因為他們認為搭飛機就是出國,所以從知道訂到機票那天,天天盼望「出國」,還好皇天不負苦心人,這回真的成行了。 一早的飛機,貪睡的小孩,居然一叫就醒,在松山機場候機時,又叫又跳,接駁車上樂不可支,一上飛機可新鮮呢!東張西望,真像劉姥姥逛大觀園, 可愛極了,當飛機緩緩在金門尚義機場降落,許是近鄉情怯,許是我太濫情,突然一陣鼻酸,眼淚差點掉下來,摟著一路嘰嘰喳喳講個不停的大富(這傢伙在飛機上足足講快一個鐘頭),跟他說,這是媽媽的家喔!媽媽從小長大的地方,小傢伙哪聽得進去,馬上在機場狂奔,開始他快樂的假期。 金門好友吳主任接機,一到安排的民宿,先吃他預先買好的金門廣東粥跟油條,天啊!這味道多麼令人懷念,經常的做夢都夢見要回金門吃上這碗熱騰騰,有著豐富配料的廣東粥,可恨的是夢境總是當我拿起湯匙準備喝上一口時,就被鬧鐘吵醒,今天我可是可以大快朵頤,暢快的吃,吃完早餐,第一天行程就此展開。 從官澳老家拜訪親友,到馬山播音站,眺望遠方的大陸,對岸這幾年變化真大呢!建築物一棟比一棟高,看來這幾年經濟成長,造就他們變得如此富裕,不經意的發現,馬山居然開了一條路,開著車沿著路觀賞,盡是美麗的海岸,沿路的腳踏車標示,原來是新闢觀光路線,真的好美,轉到述美國小,我成長的國小,建築物都不同了,我指著以前廚房方向,對老公說,以前都跟同學來抬營養午餐呢!原來的教室應該是重建或翻新,居然有了電梯,難怪人家說金門是第一幸福縣,連教育的硬體設備都如此完善,熱愛美食的老公可是狂催促,趕忙結束行程,到了山外吃牛肉乾拌麵及酒釀湯圓,還是一樣的美味,緊接著跑到翟山坑道,大富問媽媽:「這是恐龍的家嗎?我好像聽到恐龍的聲音!」這傢伙是恐龍迷,一回看動物頻道介紹恐龍之後,任何恐龍展,都會央求要去看,翟山坑道內鑿出來的坑洞,跟他當初看恐龍影集雷同,所以他興奮的在裡面大叫!還指著一個奇怪顏色石頭,說這是恐龍的頭喔!小孩很會想像!我只能點頭滿足他的幻想,說對啦!是恐龍。翟山坑道外的戰車跟武器,對小男孩來說新奇又好玩,他們不停東摸摸西玩玩,堅持要留下照片,證明他們看過這些武器,真是爆可愛的! 后湖海濱公園,這是吳主任建議的景點,老公生性保守,一到海邊,堅持不讓小孩走到沙灘,還強調現在已經鬼月,擔心危險,我很堅持既然來了就是要玩,在我們夫妻爭執時,崴崴早脫下他鞋子往海灘走去,我也不顧老公反對,帶著大富往沙灘走,知道大勢已去的老公,無奈的也脫下鞋子一起玩,這一玩,小孩差點不想回家,三個小傢伙因為沒帶泳裝,脫光衣服,全身光溜溜在海灘狂奔玩海水,抓螃蟹,即便天色昏暗,怎樣都不肯上岸,後來還是硬拖上岸,感謝金門縣政府,海灘邊的撒水沖澡設備完善,小孩也在水柱下玩得開心得又叫又跳,還嚷著明天還要再來,我心裡暗自囑咐,明天我一定要再來一次。 金城牛家莊的牛肉是遠在大陸工作的浩瀚夫妻最愛,他們在我們行前一再交代,一定要去喝牛肉湯,還說上回他們返金時,非常扼腕,來回幾次好像店家都是休息狀態,這推薦真值得,我們吃得很愉快,把握時間,吃完晚餐趕緊拜訪在浦邊的四姑媽,姑媽跟姑丈兩人體力仍舊勇健,兩人才剛從海邊拿海蚵跟網螃蟹回來,七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宛若四十歲,他們說這一個月天天下海,蒸了十幾隻他們剛網回的螃蟹,新鮮海味,大貴嗑到欲罷不能,直嚷著還要吃,這是大自然的賞賜珍寶啊! 第二天行程依舊沒有任何安排,老公拿著網路列印的美食,決定到金城按圖索驥,一家一家吃,標記的蛋餅美味一如當年,油條還是金門好吃,酥軟可口,熱門的金一燒餅,網路說七點開賣,我八點半到,門口告示牌張貼本日已經售光,差點眼淚飆下來,哀求老闆賣一個就好,老闆抱歉的對我說,一個都沒有,我的天啊!頓時感覺五雷轟頂,頻頻回頭罵老公,不早點起床,一旁路人好心提醒,可以預定明天拿取,趕緊拜託老闆隔天留兩盒,燒餅可是我最愛呢!沒吃到會很傷心啊!緊接著食尚玩家介紹的模範老街豆花,蛋捲,沒有一個是地雷的,小孩吃得津津有味,這一吃一個早上都快沒了,趕忙開車到得月樓,這洋房真是美,金水國小內部建置也讓人嘖嘖稱奇,老公指著課桌椅說這設計真符合人體工學,還有讓學生放置書包地方,早期先人智慧,值得我們學習,我跟老公忙著看建築設計之美,小孩則開心的到井邊壓水機打水,他們在台灣沒見過,對他們來說很稀奇,得月樓旁的金道地小吃,蚵仔煎,麵線,還有炒海瓜子,小孩一盤一盤叫,那蚵仔煎真是美味,上面的蛋熟度剛好,只可惜醬汁可能配合台灣人口味,跟早期印象不同,不過美味不減,非常值得推薦。緊接著民俗文化村、陳景蘭洋樓,老公邊看邊讚嘆,小孩卻是聲聲催促要去海邊玩。 成功海灘一樣很美,但工程施工中,趕忙帶著小孩又直奔后湖,二度到訪,小孩駕輕就熟,玩自己的,這回更瘋,挖螃蟹,抓小魚,挖貝殼,大貴全身脫光,學魚在水裡游來游去,我也跟著玩到不想上岸,天色又黑了,三十來年未見的小學同學聲聲催促要聚會,只好依依不捨離開沙灘,倉促沖澡又趕往金城。 「你猜我是誰?」國小同學興奮的在餐廳裡,從我一進門不停要我猜測,坦白說我最差的就是記憶力,錯了幾個,真是有點丟臉,同學明輝變化好大,說還單身,大家嚷著要幫忙介紹,他則是笑著說誰敢嫁我,欽銘跟我一樣三個兒子的爹,言談中遺憾著沒能有一個女兒,看來人都一樣,有這個沒那個,都會有遺憾,永嬌是我小學天天一同牽手上學的同學,她的大兒子已經十七歲了,在台灣學習美髮,這行業好,我對她說,有一技之長,比高學歷來得好,她也是三個小孩的媽,看來內政部要頒獎給我們這一屆同學,大家都很認真拚生育率,香蓮比較晚到,目前擔任保姆,她說:「小孩看起來白白嫩嫩多可愛!」這就叫我佩服不已,我可是很頭疼如何帶小孩呢!最感謝的是安排這回聚會的玲玲,每個月台金往返工作,她知道我怕小孩搗亂,早準備好拼圖玩具讓小孩打發時間,讓他們有事情可以做,我才有機會跟老同學敘舊,餐後我們到了永華經營的Q版風師爺店,真是有設計頭腦,還有自己品牌,給他一個讚! 金門已經像國際村了,風獅爺店面門口的廣場,幾個外國小孩跟大富大貴玩起來,這些小孩個個國語字正腔圓,看起來居住一段時間了!小孩世界最棒了,沒有任何芥蒂,一見面就是可以玩得很開心,即便不熟識,看著他們在廣場狂奔,想到假期就要結束了,真有點捨不得,也更確信當初堅持到金門一遊是正確選擇。 第三天是在金門的最最後一天了,崴崴問我:「下回可以回來一個禮拜嗎?三天不夠玩。」我笑著說如果金門有工作,我們搬回來好了,道別民宿主人,開車到金城拿了燒餅,繼續吃著尚未吃過的美食,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趕忙又到山外探望兩個姑媽,三姑媽開心的要買牛肉麵請吃飯,老公可是心繫信源海產店,只好謊稱已經吃飽,二姑媽身體果真比之前更差,她打包好多糖果飲料要我帶回台灣給小孩當零嘴,看她身體狀況如此,只期望老天爺幫忙,讓她別如此疼痛,道別兩個姑媽,也滿足老公吃海產的慾望,眼看三點半飛機報到時間即將到來,央求老公一定得再讓我到何厝探望大姑媽,大姑丈是金門有名的歌仔戲達人,金門文化局在姑丈家張貼告示牌「陳為仕文物館」,看他老人家有如此成就,非常佩服,姑丈說他現在經常到各個國小教學,也有鄰近小學會載送小孩來學習歌仔戲,真的是國寶級人物,三個寶貝看到歌仔戲使用的道具,好奇的拿起來不停比畫,姑丈也拉著他們小手教他們如何打鼓,玩槍,早知道這裡要列第一站,有文化傳承的地方,又是自己親人,該讓小孩多接觸的!眼看時間已經到了,告別了大姑媽家,就是告別金門的時刻了。 想辦法,明年我一定要再回來,在尚義機場登機室,我告訴我自己,在此也要感謝一位不知名的讀者,金沙鎮戶政機關的工作人員,謝謝你告訴我,你喜歡我的文章,曾經我有想要放棄不寫的念頭,但是你說你好愛看,我想到一個寫作者也有他的社會責任,尤其對熱愛他文章的讀者,更是有那義務,我會更努力,謝謝你的加油打氣!金門,明年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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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菜
日前南下高雄姊姊家作客,用餐時吃到她自製的豆芽菜,不但感覺特別新鮮,口感也極其香嫩並且很下飯,於是問她如何作出這麼好吃的菜餚。 「自製的豆芽菜其實很簡單,只要用綠豆浸水之後保留少許水分,然後用蓋子遮住,並且定時用清水沖一下,大約一兩天的光景,綠豆就便長成營養而可口的豆芽菜了。」姊姊很高興的說。 聽完豆芽菜的製作過程之後,回到家我們也如法炮製的嘗試一番,果然綠豆在兩三天之後就成為豆芽菜了;不過發現我們自製的豆芽菜,和姊姊家所生長的並不一樣,除了長得比較長而開始生出綠葉之外,烹調之後咀嚼起來的口感也不盡相同。 由於我們覺得這樣的情況很奇怪,因為所有製作的步驟,都和姊姊所交代的一模一樣,為何其結果會發生如此之差異呢?於是我們將此種狀況再度告訴她,並且詢問應該如何改善之道。 當她聽完我們《孵豆芽》的細節之後,終於找到導致不相同結果的原因了,原來我們所浸泡綠豆的容器是用保鮮盒,因為透明的塑膠保鮮盒可以採光,所以綠豆成長的過程便有了光合作用,因而最後成長的結果,乃趨近於農夫撒在土地上種植一樣,就是準備開始長成一棵綠豆藤的模樣。 「假如製作豆芽菜的容器,可以阻斷陽光或電燈的光線照射,那麼其結果就和透明保鮮盒所生產的豆芽菜不一樣了,會造成此種差異性的道理就這麼簡單!」她建議我們用鍋子或便當盒來孵豆芽,應該就會有不同的成果與收穫了。 除了這個《江湖一點訣》而有趣的小故事之外,日前我們也嘗試製作《杏仁薄餅》的小點心,那也是緣於女兒和女婿帶來給家人品嘗的自製小零嘴之故,因而想要DIY一番來享受自製餅乾的樂趣。 同樣情況也發生在烘焙的成果之上,因為我們所烘烤的杏仁脆片薄餅,和女兒所製作的外表看起有一些差異,當然口感更是不一樣,因此我們在百思不解之餘,開始逐步檢討烘焙的過程與細節,究竟有甚麼玄機才會導致不一樣的成果。 當然後來還是發現了癥結之所在,那就是在使用材料劑量的時候,我們無法精準測量正確的分量,只好憑著感覺的方式來調劑攪拌,換句話說也就是用覺得《差不多》的成分來烘焙,當然其結果也就變成差不多的樣子,無法達到預期烘焙之效果了。 呵!這樣生活小點滴的情況確實很有趣,而且也從中學習到一個經驗,原來看似一個微不足道的步驟,都可以導致迥然不同之結果呢! 其實類似這樣的道理,好比是一顆小小螺絲釘,往往能夠影響整部機具的安定、安全與實用的功能了。 於是有人總是喜歡用小螺絲釘的功能性,來勉勵人們必須要有自信心,絕對不可妄自菲薄而否定自我之價值;同樣的情況可以證明,人們在平常看似無所謂之小細節,如果輕忽而不重視的話,那麼極有可能導致全然不同的結果,想必其中之道理就在於此。 我們在日常生活當中,假使覺得這些經驗是人生過程中很好的啟示,那麼應該可以用不同樣的心態來面對,其結果或許會變得比較預期當中還要美好。 當然假使更進一步,把這種正面的啟示當作生活座右銘,然後在處理生活細節的時候多加注意,也許犯錯的機率就會相對的降低不少,最後將得到更多讓人激賞與讚歎的成果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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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槌哥仔,你又擱佇拚啥物咧?看你一日規頭面汗,拚甲無暝無日,毋通拍歹心命,若是按爾著害了了。」烏番嬸關心地說。 「俺娘,我這段時間佇掘園邊啦,若無草會沓沓伸入來園內,到時若是十股變八股,會予人相紲笑、欲笑笑無份。」槌哥說。 「恁老爸較早佇作穡的時陣著是像你按爾,無管是抾園頭、掘園邊,攏是斟斟酌酌。作穡人著成一個作穡人樣,袂使貧憚得。」 「俺娘,等我一坵一坵重新整理好勢,我才擱用手?朱車,共妳推來去山行行看看得,予妳看看恁囝有成一個作穡人無?」 「我有佇想啦,」烏番嬸興奮地,卻也嚴肅地說:「講實在得,咱山赫田園,無管是狀元園抑是瘦園仔,攏是咱祖公一鋤頭、一畚箕,流血、流汗沓沓開墾出來得。也著是按爾,這田園佮咱有誠深的感情成分,若無田園通種作,人著無法度通活。咱毋爾著疼惜這塊土地,而且嘛袂使共伊荒廢掉。恁阿兄受著彼個北仔查某的灌水,竟然數想欲共彼四坵狀元園賣予人,用賣祖公園的錢欲去台灣買厝、買車,咱兜出出這種不孝的囝孫,實在予我誠凊心。好加在有你共春桃佇我身軀邊,有彼對孫咧參我作伴;若欲靠恁阿兄佮彼個北仔查某,我看,已經枵死無人知啦!」 「俺娘,阮阿兄彼四坵園伊毋敢賣啦,赫園永遠是咱兜的,有我槌哥佮春桃,咱兜所有的田園厝宅,阮一定會好好來看顧,絕對袂共伊荒廢去。無管這陣的土地起價起偌濟,無管賣園賣地會予咱變好額人,但是佇我頭殼內,祖公留落來的田園厝宅,一塊磚、一塊瓦,一粒沙、一把塗,攏總袂使賣得!阮阿兄可能佇台灣徛久啦,對咱這塊土地已經沓沓無感情,按算將來毋倒來徛啦,才會想著欲共伊分的田園賣掉。」槌哥激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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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流亡學生的自述─寫在八二三炮戰54周年
歌德說:「一個人早生十年,或晚生十年,他的命運將完全改觀,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人。」 一、前言 日前收到行政院退輔會寄給母親黃素娥女士的榮光雙周刊,頭版刊登馬總統肯定榮民付出,由輔導會曾金陵主委陪同,訪視新竹榮家並和榮民們快樂合影的報導。身為榮眷子弟,又是金門人,回想五十四年前八二三炮戰前夕,我國小才剛畢業,一個十二歲大的小男孩,因為兩岸戰火方興,就要跟著學校離鄉背井負笈臺灣的經過,內心就有無限的感傷……。 二、遷徙臺灣 那是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炮戰前夕,我從陳坑國小(正義國小前身)畢業,正準備以全縣第十四名成績進入金門中學就讀,沒想到一場砲戰,從此改變我的一生。 八二三炮戰打了一個多月,十月八日晚,金門縣政府統計出登記赴臺的學生人數共九二○人。十月九日中午過後,軍用卡車穿梭在各個村落,準備載送學生到料羅港。臨別之前,我的父親陳水澎先生特別叮囑我要刻苦耐勞用功讀書,母親塞給我一百元,叫我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手上拎著簡單行囊,就和堂哥陳德禹、陳德昭、堂弟陳德新四人,在砲聲隆隆之中爬上軍車,準備往料羅港上船撤往臺灣。 第一次離鄉背井,竟然是在烽火漫天的入秋時分,天邊的紅霞更增添幾許戰火氣氛和骨肉分離的難捨之情。我在軍車上凝望著頻頻拭淚的母親,內心不禁害怕起來。畢竟我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擔心這樣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到故鄉?戰火要到何時才會終止呢? 下午三時,九百多名學生和一千餘民眾準備登船時,國軍觀測站傳來共軍準備砲擊的訊息。指揮官迅即宣布:「共匪要砲擊了,緊急疏散!緊急疏散!」我和堂兄弟四人差點在人海中走散,在軍方引導下,大家就近在樹林碉堡中掩蔽,我們四人手牽手靠得更緊。到了午夜時分,船笛響起,料羅灘頭揮手送別的人影逐漸模糊,我們堂兄弟四人就這樣遠離家園,前往未知的臺灣。 十月十日下午六時抵達高雄港,舟車勞頓加上暈船,許多人疲憊不堪。一長排軍車將我們接往高雄中學安頓一晚。第二天清早,九百多名學生準備分發到全省北、中、南及花東的三十所省立中學。堂兄弟三人被分發到屏東潮州中學,我則被分發到員林實驗中學。知道自己單獨被拆散,心裡很恐慌,又不敢向上級反映,堂哥也不知所措。看著堂兄弟三人搭上開往屏東的火車,只好邊哭邊道再見,被安排搭火車從高雄、新營、臺南、嘉義、斗六,前往員林實驗中學,一路在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面?轉眼間竟過了五十四個年頭……。 三、中學生活 員林實驗中學原是國立澎湖防衛司令部子弟學校,遷臺後改名員林實驗中學,即今日的國立崇實高工。遠離家園加上交通不便,我們一群來臺學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學校,除讀書之外,吃喝玩樂都在一起,課餘時間到農家偷摘龍眼的記憶猶新,年節加菜自行殺豬的恐怖經驗,歷歷如在眼前。只是當時年紀還小,思鄉之情是一種煎熬。所幸老師和學長們都非常照顧我們,大家成天混在一起,也都成了患難之交,感情比親兄弟更好。 在烽火漫天的戰地成長,來到人地生疏的臺灣,無親無故的同學就變成最親的人,大家互相照顧、互相慰藉、互相勉勵。雖然也曾調皮搗蛋,卻也都認真讀書。考上理想大學,在社會上成就一方的戰地青年很多,如在金門擔任過多所國中校長的王世宗先生、金門縣地政事務所主任陳世宗先生、金湖鎮前鎮長陳永財先生、金寧國中前教務主任翁享福先生、金城國中訓導主任王鴻章先生,都是我在員林實驗中學的學長,他們在學成之後返鄉造福桑梓,對家鄉貢獻良多。 一起來臺的堂兄陳德禹後來一直在臺大政治系任教近四十年,六年前才退休;堂兄陳德昭現任銘傳大學文學院院長、堂弟陳德新現任行政院法規會主委。我則於民國五十七年到育達商職中壢分部服務,民國六十五年受王創辦人廣亞博士委以重任,接掌校務迄今已卅七年,一直在教育崗位上奉獻心力。 八二三炮戰離鄉背井那一刻,仍清晰縈繞在我的腦海中,轉瞬間竟是五十四年前的戰地故事。我始終堅信:大時代的歷史我們無法改變,但人生的順逆起伏卻需要以智慧和毅力來接受挑戰。 四、感恩與祝福 想起歌德所說的那句話:「一個人早生十年,或晚生十年,他的命運將完全改觀,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人。」內心百感交集。如果沒有八二三炮戰,我就不會離鄉背井遠離金門,嘗盡思鄉之苦;如果沒有員林實驗中學初中、高中六年的團體生活,我就無法體會流亡學生的艱苦和辛酸,更無法體會甚麼叫做忍耐和感恩;如果沒有育達王創辦人廣亞博士的睿智領導,我就無法主持桃園育達校務卅七年,並領導學校成功轉型。 人的際遇是多變的,在每一個生命的轉捩點都有人指引與支持。四十二年前,我和內人高秀華老師結婚,承蒙育達創辦人王廣亞博士證婚;三十五年後,長子亦瑋留美學成返臺舉行婚禮,再蒙王創辦人親自福證。父子兩人同受創辦人福證,已屬不易,相隔三十五年之久,更是難得。如今闔家安康,除小女亦安仍待字閨中外,長女亦芬、長子亦瑋均留美學成並已成家定居美國,雖不能說事業有成,卻也都生活平安。人生在世,還有甚麼比追求健康平安更重要的事呢? 母親黃素娥女士在戰地政務時期一直擔任自衛隊員,今年已九十高齡,身體依然健朗,目前已遷臺和子女同住數十年,含飴弄孫,樂享晚年。五十四年前參加八二三砲戰的榮民也多垂垂老矣。然而這一段改變我一生境遇的臺海戰事,卻是我終生無法抹滅的記憶。 (作者現任:桃園縣育達高中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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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早已不抬頭望天與夜空裡的星子 如同夜空裡的星子與天也忘了我們 幸好還有一盞盞標示著流火的燈 流露的幽光照見了詩經裡的句子 還有與鬼月無關的七月 讓我們與天與星子和古老的文字 再次連接並生出了 一種像是失憶後再記起的喜悅 於是為何不能 再低頭讀讀冷落多時的詩經 再抬首看看已偏西的星子 或與游魂道個好兄弟 或是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