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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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藝7-7楷行草篆隸臨摹與創作
去年(2010年)我在北師大已上過「楷書研究」、「行書研究」、「草書研究」等課程。今年又上「隸書研究」、「篆書研究」課程。最後繼續上「楷行草臨摹與創作」與「篆隸臨摹與創作」,似乎是在複習,也像在驗收成果。「楷行草臨摹與創作」這課程,由殷延國、李永忠兩位老師擔任、「篆隸臨摹與創作」,由劉洪洋老師擔任。 八月六至九日下午 由殷老師教課;九至十三日下午由李老師教課,十五至十八日整天由劉老師教課。 殷老師上課時,秀些歷代書法名作,讓我們觀看,下課時,交代下次上課交一張作品。我利用晚上在宿舍用楷書寫了李白<送友人>的一首詩句:「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為一別,孤蓬萬里征,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玆去,蕭蕭班馬鳴」。老師評說:「結構寫得還可以,但筆法筆筆不到位」。 今天老師應同學要求,統一指定作業,他指定米芾(米元章)的「賀鑄帖」交班長楊平去影印分發給我們同學帶回學習,楊班長要外出代大家影印,還免費印送大家,出錢出力,令人感佩。這次我住在來自臺中市的林憓瑛老師斜對面,她樂善好施,經常煮稀飯,叫大家一齊享用,也令人很溫馨,金門縣書法學會總幹事吳宗陵學弟,用白T恤寫毛筆字書法:「前寫北師大校訓『學為人師,行為世範』,後面崁名字」,跟同學們結緣,讓人歡喜。像他送我的寶貝是用行草書寫:「清修佛門俗弟子,國有居士書道心」,真是用心良苦。 八月八日上午休息期,我不敢跟同學外出遊玩,在宿舍整個上午練學「賀鑄帖」,而且謹記老師的指教:「筆法要筆筆到位,到位才有味」。自己寫得很認真,而且重複寫了二篇,把對開的整張紙寫滿,像是在準備一副參展作品一樣,寫完感到很累,卻寫得的滿意高興。 十二點才去學生食堂用午餐,在食堂刷卡用午餐,比校外便宜一半價錢,這是學校對學生照顧的福利,但菜都有點鹹,有時太鹹,我就從背包拿開水來洗再吃。 下午老師上課評論作業時,並沒有發現我的作業是很認真用心寫出來的,至少篇幅比其他同學多一半。 八月八日是爸爸節,晚上書菲先來電話,祝賀父親節快樂,她平時很關心父母,在金門每晚都會來電話問候,讓我們很感窩心,真是難能可貴。其次書杰、書響、書銘。書響來電時,我問今年為何不發MAIL了?沒想到不久,她又發來一通簡訊:「親愛的爸爸:父親節想必沉浸於學習的快樂吧?想起去年傳簡訊給爸時,還擔心你不會看,今年竟然想起要用平板電腦,我的爸爸可是一天一天在進步呢!保重啊!我也要加油趕論文出版。敬祝 平安喜樂!書響敬上」。去年沒傳回簡訊,因為手機注音符號字母小,不易認,加上注音不準,打字難,才都不回,也沒學會回。今年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回了簡訊:「書響:學習才會贏,我們要一日有一日之境!爸共勉之」。 發簡訊也是從臺北來的唐佳雯學長剛學會的,因為極需要用。八月三日接月 簡訊:「四日 明乘長老圓寂法會」。我因在北京不克參加。才想非發一通簡訊給長老的侍者--心育法師,才會心安。我以最扼要書寫:「心育法師尊鑒:謹向 明乘長老致最沉痛悼念之意。弟子楊清國於北京師大,三日晚上」。 九日老師的作業拿一份佈局寬鬆,字體工正的《韭花帖》,要我們以米芾緊密揮洒的字體來學習,訓練我們改變創新,當然成果不可能好。作業老師指示完畢,老師開始寫字送同學,同學爭相送紙、字條向老師索取字,老師的書法像人一樣粗獷,寫到最後毛筆已成刷子,完成最後一筆,還會發出一聲使勁得耶! 當晚老師、五、六屆同學聯誼餐會,六屆班長徐心富(金籍)各方表現都最佳,為金門爭光,他很會帶起餐會歡樂的氣氛,他高歌一首<綠島小夜曲>,掀起熱絡的氣氛,在安可中,再一首<蘭花草>,五屆同學王建林,出來了又唱又跳,幾近忘我,更令大家樂得吼叫好!於是乎有同學建議請老師唱歌,首先殷老師唱蒙古山歌,激昂有力,唱演俱佳;然後李老師唱吟一首詩歌;大家又邀請安老師唱,安老師一直說嗓子啞了,但禁不住同學的盛情,安老師唱了,歌聲猶如黃鶯出谷,甜美極了,贏得熱烈的掌聲。隔桌的建林學長高喊:「請楊校長唱一首歌」,一陣掌聲,真是盛情難卻,我說校長退休,進入佛門學佛、在佛門學唱「四句偈」(偈:佛教詩詞)。我現在以「無相頌」曲調,唱神秀法師的:「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和惠能法師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也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跟大家分享。李老師誇我唱得好! 最後由五屆李誠嘉、六屆曲 萍共同主持帶動唱,四桌輪流唱,接不下的,要罰酒。聯誼餐會就在這高潮下,圓滿結束。 九日晚上,北京又下雨,師生冒雨前來參與,真誠感人,大家回家又勢必淋得滿身濕,我回宿舍,趕快洗澡,把換起來的濕衣服,拿到洗衣間洗衣機洗。 九至十三日下午由李老師教課,李老師強調寫書法要注意「十字分割」原則,要不平行、不垂直,要成不等邊三角形,筆筆要到位交代,字字要萬毫齊力。保持筆鋒在中央,用最簡單的筆法,達到我們要的字形,就是最高級的技法。 李老師第一次要我們交作業時,我就臨老師所書的行草:「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老師評曰:「太硬、太亂」。第二次就遵照老師指教書寫,老師看了很高興,說這對了,馬上拿出掛在後面展示。第三次我又寫唐詩一首;「天若無雪霜,青松不如草;地若無山川,何人重平道」。六屆同學熊峰書家(在日本從事書法教育、社團法人日中書法藝術協會代表理事會長)給我指導很多,告訴我這首詩應如何佈局?字應如何變化安排?當然老師指教許多要改進地方。 十五至十八日整天由劉老師教課。原先我以為劉老師會以篆隸字體,要求我們臨摹創作,結果並沒有,讓我們自由臨摹。最後劉老師宣布:「明十七日上午我要開會,你們自己臨摹,下午要每個人交一張作品給班長(不限書體),請班長依序貼在教室四周墻上,讓我看」。當天晚上我把第一次寫的李白<送友人>的楷書一首詩,被殷老師評說:「結構寫得還可以,但筆法筆筆不到位」的魏碑,利用晚上的長時間,再好好改進重寫,務必要「筆法要筆筆到位,到位才有味」的境地。 翌日上課,我馬上交給作徐班長,心富學弟首先把它貼在教室前黑板左邊,說寫好的同學,請自己貼上,慢慢教室四周牆上貼滿了同學們的作品。下午上課老師逐一講評,講到的我作品時,問這是誰寫的,我舉手,老師說:「筆有到位,但有唐楷的筆畫」。老師高明,因為向鄰座韓中立借了一本《張猛龍碑楷書》臨寫找不到的字自己寫,難怪有唐楷的筆畫。下一張作品是徐心富的唐楷,老師說他寫得好,如參加老年組比賽,定可獲獎。 劉老師獲獎高手,當代名家,也是書法大賽評委理論與實踐俱豐。他要我們讀帖→實臨→背臨→意臨→初級創作→綜合臨摹→高級創作→再讀帖→再實臨→再背臨→再意臨→繼續不斷,書法學習是終身一生的事。這也就是鄧寶劍主任所追求的「探尋元形式」。 劉老師還教我們,他欣賞書法作品的方法: 一、從整體到局部,再由局部到整體。 二、把靜止的形態,還原為運動過程,展開聯想。 三、從形象到具象,展開聯想(意境)。 四、了解創作背景(情調)。 就是要我們從作品靜態→動態→聯想→意境→情調→欣賞書法作品的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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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難關‧擴展幸福
生命的過程是艱難,有許多的困境和挑戰在等著我們。我們若能明白這個真諦,知道怎麼回應它,就不再感到無奈沮喪,不被罪惡構陷。 如果能把問題看清楚、能做清醒的回應,挑戰和困境就會迎刃而解。事實上,生命的本質本來就是苦中作樂,而不是一味的追求和享受。唯有在克服困境時才能體認豐收,才安度難關之後方能領受喜悅。 每個人都會遭遇一些挫折與重創,而且各自以為自己所承受的是最困難的;每個人面對困境時,都會帶著嚴重的痛苦、抱怨,傷感和無奈。因此;問題不在你受創有多深,損失多大,而在於你如何看待這些挑戰和傷痛。問題只要處理得當,勇敢面對,就不會造成生命的潰敗和癱瘓。 人的一生中,不論是健康、財富、愛情和名譽等,皆像潮水一般,起起落落,無常變化,而且每一次的挑戰都不一樣,所以,過去的成功經驗,未必能完全複製來面對難關。因此;對於如何生活得更好更自在,佛陀的教誡是: ‧應變的智慧(慧):每一次的困境與難關都是全新的,所以光憑舊有的觀念與知識所建立的紀律是不夠的。它不足以回應眼前的問題,因此要用智慧去創造,克服和包容。 ‧安定的心靈(定):透過堅毅和安定,我們才能臨危不亂,不會被誘惑綁架和被恐懼所屈服,從而孕育更好的精神力,以保持心靈的喜悅和平衡。 ‧生命的紀律(戒):人必須要有一套生活的工具;懂得正確的思考,培養良好的生活態度,維持穩定的情緒,建立出正確的生活與工作習慣等等。戒代表著生活規範,用過去的經驗和思考,建立正常正活的紀律。 這三個生活的真諦,古佛學裡稱為三學。透過這三方面的學習、修鍊和成長,不但能使身心壯碩起來,生活得豐足和幸福,而且在精神的發展上,也會漸漸開悟和超越,而且與高層的精神世界會合。 這些日子以來,我面臨了生命的低潮與禁錮囹圄的磨難;從挫折中體驗出某些真理;心靈生活保持堅毅穩定的人,較少嚴重的情緒低落或焦躁不安,唯有在面對壓力時保持清醒,瞭解環境的現實,做出最好的抉擇。為了使自己能夠面對困境時穩定陣腳並建構新的生活紀律與必要的規範,因為沒有規範就不可能產生好的心力和智慧去克服困境。在使自己學習如何應變的同時,必須把三學中的教誡:慧‧定‧戒融入生活並做好自我調整,使之成為安度難關的不二法門。 現代社會急遽萬變!我們正面臨許多的衝擊;諸如,經濟不景氣、政治不穩定、倫理觀念薄弱、社會不安定等等,這些因素必然會給我們帶來困難,造成傷痛。此外,個人的經濟生活、愛情婚姻、生涯工作、健康與事業,甚至官司訴訟等等難免會遇到挫折打擊,每一個人都會遇到難題,解決之道絕不是逃避;唯有勇敢的面對承擔,積極應變,使我們能夠越過崎嶇不平的困境,才顯得有意義、有光彩;只有能安度這些關卡,我們才能持續成長,並從中領受喜悅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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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那夜,小馨竟致失眠,她聽了阿姣姊的勸告,猶豫不決,固然李哥已經滿足了她的慾望,但那總有施捨同情的成份。自己憑手藝混飯吃,為何一輩子伺候別人的喜怒臉色?如果阿明不嫌棄她,真心追求她,她可以考慮;否則,抱獨身主義。 說來也怪,自從林姮姣談過阿明的事以後,每到晚上,小馨總會接到阿明的電話,繞來繞去,最後總是落在求婚的基礎上。 阿明,你別犯傻,我是石女,沒辦法給你生孩子。 我知道。有沒有孩子,有啥關係?周恩來就沒有兒女,人家是總理,我是賣炸醬麵的。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聽上海旅遊團說的。 小馨笑起來。 我比你年紀大,不合適。 娶某大姊,坐金交椅。 我是石碇國小畢業。 妳記得那個姓許的,想在北勢蓋「包種茶改良中心」大樓的,他是美國法學博士,卻是政客、貪污犯、文化流氓! 小馨和阿明結婚前,男方告訴了他的堂姊王珍,女方告訴了吳量,其他近百位職工都茫然不曉。他倆在板橋地方法院公證結婚。婚後,兩人環島蜜月旅行。 婚後,小馨才徹底理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哲理。她也清楚了特約茶室妓女為何一見阿明拔腿就跑的原因。據阿明招認,紀玲和他同居前三夜,便湧起懊悔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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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藝7─6 漢字學─淺談文字演進與簡化
早在公元前三千年,中國已出現了最早的文字。文字是記錄和傳承語言的書寫符號系統。「文字學」就是應該是研究這種書寫符號系統的科學。這次李洪智老師上《漢字學》,常把文字符號的書寫演進過程,用power-point播放秀給我們觀賞,從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隸書等字體的書寫變化,因為我們是書法專業研究課程班,所以李老師教材比較偏重在書法教學--文字美學這方面多施教。他說需要注意的是在中國,提及「文字學」多數情況下指的就是《漢字學》。 漢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當中,惟一能流傳下來,並且有強大生命力的文字。古埃及的聖書字,蘇美爾人的楔形文字,馬雅人的圖形文字等,都很古老,但它們或因某種歷史原因而消亡;或因文字的根本變革而廢棄。只有漢字,從產生之日起,一直沿用至今,幾千年的發展演變,一脈相承,從未間斷,確實相當偉大,令人驚嘆。(請參閱李洪智老師《漢字學》講義第7頁) 漢字有如此輝煌的歷史功績,對它學習,在探討世界文明以及世界文化的發生、發展與演變規律方面,有著十分重要的理論意義。李老師指出:「對漢字學的學習,在繼承和發揚中華文化傳統方面,也有著極為重要的實踐意義」。 宋人鄭僬提出看法說:「漢字由結繩而來」,我認同。在文字產生之前,中國曾有用實物記事的階段,人們為了幫助記憶,採用過各式各樣的記事方法,其中使用較多的是結繩和契刻,結繩和契刻是其中的重要手段。漢朝、鄭玄,在其《周易注》中也說:「 古者無文字,結繩為約,事大,大結其繩;事小,小結其繩」。李鼎祚《周易集解》引《九家易》中也說:「古者無文字,其有約誓之事,事大,大其繩,事小,小其繩,結之多少,隨物眾寡,各執以相考,亦足以相治也」。這是講結繩為約,說得已相當明白、具體了。 到了公元前280年,結繩記事發展,為較為複雜的符號替代,那就是「八卦」的應用,這種畫卦的記事方式,它是伏羲氏當政時所發明和推廣的。它統一了天地間多種不同的記事方式。「八卦」採用了陰、陽兩種基本符號,結合起來,代表天、地、雷、風、水、火、山、澤的八個組合,就是八種自然形象的抽象符號。 在黃帝時期,(公元前2899-2679年),統一中國,朝中的記事官-倉頡,創造了文字。倉頡細心觀察天象、物體的形態和鳥獸行走過留下的腳跡,從而獲得了靈感,把這些形象刻在木板上,成了「象形文字」。 有了「象形文字」以後,人們又在文字上取得更精密的表達方式,於是就有「指事」、「形聲」、「會意」、「轉注」、「假借」等方法產生,再加上原有的「象形」,成為創造文字的六個方法,後稱為「六書」。 許 慎<說文、敘>還給「六書」分別下了定義(請參閱裘錫圭所著《文字學概要》、第97頁): 一曰:指事。指事者,視而可識,察而見意,上、下是也。按:一些不能畫出的形狀,只能用抽象概念的符號來表達,如上、下。 二曰:象形。象形者,畫成其物,隨體詰詘(曲折之意),日、月是也。按:以描繪實物的形狀來表示意思,如日、月。 三曰:形聲。形聲者,以事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按:是意義的一部分,加上表示聲音的一部分所組成,如江、河。 四曰:會意。會意者,比類合誼(通義),以見指偽(指偽:當意之所指),武、信是也。按:會意字的是拼合兩種以上的圖畫來表示,一個新的會意文字,如止、戈為武,人、言為信。 五曰:轉注。轉注者,建類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按:轉注偏旁部首相同的,或是聲音相近的字,歸成一類,如考者,老也;老者,考也。 六曰:假借。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按:假借是沒字可表達,只好用聲相似的字來代替另一個意思。如命令的令,假借為官名的令;長短的長,假借為官名的長。 李洪智老師最後講到「繁簡字」。「繁簡字」是指一個字筆畫繁簡不同的兩種的寫法,「繁簡字」著眼於筆畫的多少,筆畫多者為繁體,少者為簡體,簡化字與被簡化的繁體字,合稱為「繁簡字」。 漢字形體的簡化,從甲骨文時代已經大量出現,此後在群眾中間都不斷創造簡化字,簡化是漢字發展的趨勢。1964年5月中國政府公佈《簡化字總表》共收簡化字2338個,亦即現在通行的規範字。至於1977年文改會公佈的853個簡化字,由於存在問題太多,已被宣佈停止使用。(請參閱李洪智老師《漢字學》講義第11頁) 李老師歸納簡化字的形體來源如下: 漢字形體早已不斷創造簡化字,但要簡化的合理,讓人書寫更方便。文字不斷發展演進是漢字的趨勢,改進創新才能與時俱進,如果創造簡化字,讓下一代年青人,看不懂中國文字,像看不懂中國寶藏-四庫全書的繁體字,那是中國人的損失,是上一代人的過錯,對中華文化的傳承影響至為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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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來﹐香永在
「大俠:你在1978·9·2日記提到『走出風衣先生的模範街住宅。我們去吃餛飩。…』是在模範街旁邊巷子裡的餛飩店?還是車站附近的餛飩店?」 夏日炎炎。 蟬聲唧唧。 林斐章故居的玉蘭花香漫漶。 你肩擔著二個水桶,從珠浦北路家裡出發,走過鍾馗筆下的福德小廟,經過叢青軒外牆,踅過文厝內,穿進巷子,走到一爿店面前--模範街的紅磚樓房就在眼前,小店左側不遠處,觀音亭的馨香陣陣傳來--放下肩上的重擔,門板一一卸下、熬湯頭、擺桌椅;剛起鍋的肉圓,現成的麵線、麵條、泡麵打點好,坐定,熟練地用竹片刮起拌勻的肉餡包起扁食,開始半日的營生,靜候第一個客人的來到。 那是戰地政務,禁錮的年代,整個金門島是靜寂的。午後,後浦大街上偶爾傳來「叭噗叭噗」賣豆花的聲音,或是鏘鏘鏘綠豆糜、麥芽糖的叫賣聲;還有扁擔著綠色小櫥櫃,販售著「油剪」、「豆包仔粿」等金門點心。間或有聲勢浩蕩的大陣仗,出殯隊伍、婚嫁迎娶遊街,鑼鼓喧騰、熱鬧八卦,撼動不了你坐定的身軀。 「來坐!」 「我要扁食麵線加肉圓。」 「一碗餛飩泡麵。」 「頭家,扁食肉圓一碗。」 循聲而起。 你佇立在熱氣氤氳的瓦斯爐前,專注而耐心地煮麵線,下扁食、肉圓。大火沸騰、熄火、夾起麵線、撈扁食肉圓、注湯頭、灑一把青翠芹菜花、滴幾滴褐色亮透的香油、再來一點胡椒粉,完美呈現客人的要求。 「模範街旁邊巷子裡的餛飩店。」少年楊樹清來過。 許多年以後,你攜家帶眷,輾轉東門菜市場所在的民族路上找到另一個營生的店面。然而,總是電視機兀自喃喃的時間多,菜市場熙來攘往的人潮,似乎沒有被扁食肉圓的香味吸引住。你繼而覓得莒光路上,靠近市場這一端的兩層樓房,一樓作為店面,二樓作為忙碌工作之餘,稍作歇憩的地方。白底紅字的招牌斑斑剝剝,低調而內斂地寫著:永來香。晨起買菜的叔伯妗姆兄哥姊妹有以扁食麵線果腹的,也有買完菜順便帶幾盒扁食、半斤一斤肉圓回家烹煮的;午後到傍晚,有吃點心的食客;再晚,有三兩好友結伴喝喝小酒加點下酒菜的宵夜場。永來香於是香了起來,從早晨到深夜。 從早晨到深夜,同樣的流程,同樣的動作。先是拌肉餡、煮肉圓,再是無止盡包扁食,一盒又一盒;煮麵線、泡麵,一碗又一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些年,儘管你不是莒光路上,最早招喚晨光的店家,卻常是莒光路上,最晚熄滅的那一盞燈! 戰地政務解除。草綠走了,迷彩來了。迷彩精實、減少了,觀光客來了。你的店裡,開始出現了操著陌生口音的異鄉遊客。 那一天下午,逼仄的店裡一下子湧進七八個貌似學生的客人,淺嘗過扁食肉圓的美味。到了宵夜場,一行人憑著印象浩浩蕩蕩,又找到了在貞節牌坊附近的扁食小店。吃飽喝足之後,總務要結帳了。你居然連連搖手:「不用、不用」,眼尖的你認出這群台灣客,幾個小時之前已經讓你盛情招待過一回。 「老闆,這怎麼可以?!」 大學生遊客們七嘴八舌: 「老闆,下午讓你請過一次了,這次要收錢啦!」 「你不收錢,我們會不好意思啦!」 「沒關係,好吃的話,回ㄊㄞˊㄨㄢˊ去再幫我做宣傳。你們就是最好的廣告!」 你誠懇而大氣地回應。 日子在水氣氤氳中蒸發。你的生命依然是扁食肉圓肉圓扁食的協奏。拉拔了四個孩子,也灰白了自己的青春。 是某年夏天。你負笈台北的大女兒,在一場車禍中傷了腿。你放下手邊工作專程飛到台北,在女兒暫時寄居的燠熱難熬的頂樓公寓裡,揮汗如雨地操鍋鏟,煮了女兒愛吃的滷肉,也煮了幫助傷口復元的鱸魚湯。簡陋的廚房裡從此多了一把愛心炒鍋。沒能稍事休息,夜不及臨,你又趕搭飛機飛回島鄉,怕耽誤了客人的訂單。 而後,你在眾多親友落腳的中和買了房子供孩子居住。孩子的學雜費、生活費,新屋的房貸、家裡的店租、會錢…。你打直了腰稈,從早晨到深夜,為孩子為家人無怨尤地工作著。你深知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重大,你為自己也為家人買了保險,我相信不是業務員的推薦,而是你的深思熟慮,你居然排除了一般人喜愛的「可以領回來」的儲蓄險,買齊了壽險意外險醫療險以及癌症險。一家六口,所費不貲。 你累了嗎? 靠著一爿安身立命的小店,幾十年辛勤工作身心操勞、儉樸度日,換得你的孩子們逐一完成學業,能夠自立。當你的人生新增了阿公的角色,當你可以稍稍喘口氣享享清福,卻病了,狂瘦不止! 病灶原來潛伏已久,每當你的身體提出抗議,隱隱作痛,你只是一味的忍住,鄰近藥局銷售的止痛藥,經年陪伴著你。親朋好友、人情世事,你總是熱心出面,面對自己寶貴的身體,你卻輕心大意,逃避就醫。積累在你身上的,究竟是過去數十年戰備米沉默啞言的黃麴毒素;或者是,一口又一口啜飲58度高粱的灼熱?又或是,一根又一根長壽菸的反長壽? 你累了! 癌細胞侵襲肆虐。長年不是坐著包扁食,就是站著煮麵線、肉圓的你,不得不跟病魔低頭,認分地躺臥床上靜養。幾度進出榮總後,終於在你意識仍然清楚之際,艱困的表達: 「回家!回金門!」 留一口氣回家!心願如此。 你想休息了?! 直升機送你回到金門,你在家中嚥下最後一口氣,長眠而去。六十一甲子,稍嫌精短的人生,沒有華麗繽紛的色彩,卻如同你精心捏塑成形的肉圓、扁食,紮實飽滿,香氣四溢,疼惜家人友朋的愛心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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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下月十五號,她跟一個電視台導播結婚,聽說他們是大學同學。 同居,說走就走,沒有牽扯與麻煩。 是啊。林詩齡卻為阿明抱不平,這麼一個年輕幹練的小伙子,難道比不上一個導播?紀玲這個女人真沒眼光。 王光明是個身材魁偉的帥哥,唯一缺憾就是學歷稍差,沒上過大學。過去,美髮部的女孩子,都很喜歡他,議論他,甚至造謠,說他是最厲害的「炮手」。他服兵役時,特約茶室的妓女,見了阿明就跑。誰要被他選上的話,整不死也得剝一層皮。王光明從不來美髮部,有時洽商事情,也不跟女孩子接近。因此,女孩子都批評他驕傲,參加一次亞運會,有啥了不起! 阿珍是他堂姊,原想撮合他和小馨結合,阿姣也有這個心意,但是他倆卻沒緣份。小馨比阿明大一歲,離過婚,不能生育。所以在心理上也不敢接近阿明。那時,流傳出阿明的一句話,「不結婚,只打炮」,這不堪入耳的髒話,更給阿明塗上不名譽的印象。阿明就在這個環境中,和八卦雜誌記者紀玲一拍即合,同居。 林姮姣疼愛小馨,兩人相識多年,除了和李彥的私通祕事茫然不曉,幾乎啥也瞭解。阿姣勸小馨和阿明結婚,住在北勢村,看人家出雙入對,夜夜春宵,難道心裡不羨慕、嫉妒?活到30多歲,還沒嚐到異性的滋味,多麼遺憾!小馨聽了逆耳、臉紅。 小馨結過婚,也離過婚,等於白忙一場,到頭來仍是個處女。別人不知道,阿姣卻知道。她還知道小馨是個「石女」,不能生育。這些祕事,阿姣一五一十,轉告了阿明,讓阿明拿定主意,再作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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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嶼﹐樂活島
有一個地方,適合人們做夢,無所事事的發呆,呼吸大口的氧氣,吃各種有機天然食物,悠然自在的過活。這地方名喚-「烈嶼」。 在這裡,如果想太多的世俗凡事,彷彿是冒瀆它的純潔與天然。說它是桃花源也罷,孤島野鄉也行,返璞歸真也好,在這裡,大自然的沐浴洗滌,閒雲野鶴的生活,也不容你變成凡夫俗女,去傷感人間事。 二十幾年了,從沒有今夏的回娘家令人覺得神氣活現。怎麼說呢?先生女兒左簇右擁的,爭相提行李,我,只拎個小包包氣定神閒的發號施令,活脫像太后出巡似的威風。飛機一著地,先到城鎮裡的牌坊旁吃一碗廣東粥當早餐,再搭小船回家。稀稀水水的湯糜,是我愛吃的那種。摻著多樣新鮮的當日食材,像是吃著一幅太平盛世的氣氛,加根油條,更有味道。有人立影門口攜著小提鍋外帶二碗,閒話家常,耳聽鄉音,把街坊的早晨風景一併給吃了進去。 太后的臣子一-先生,身為烈嶼女婿已久,衷心的喜歡這小島,每每感激涕零賜給他機會一親、二親、多親芳澤這樂活島。這回一著地,他彷彿就被滿山遍野的自然與寧靜給電住似,賴著不走了。再也不想移動,繼續前進計畫中的廈門行程。 臣子二-女兒,一路叨唸不已,要買一包烈嶼名產「桶餅」來嚐嚐。並且加入牛奶吃吃看,二年來她吃夠了薯泥、薯條、薯球、薯塊的美式食物,年紀輕輕的肚腹犯起了鄉愁,愈鄉土的食物愈對味。 沒想到二人喫了桶餅,皆怨我,為何與小島建立關係已久,至今才知有這小點極品。 那麼,太后改變主意,咱就不回娘家了,也不要像離家很久的遊子一樣,對回家充滿了投懷送抱做作狀。且讓我們扮演起旅人渡大假,逃離平日生活軌道的沉甸,看看這樂活島帶給我們什麼不預期的驚喜。 心境一轉,欣然發現,天,依然高聳澄淨;空氣,一樣清新甜人。大海,仍然深邃無垠;鄉人,還是熱情溫潤。還有,舉目四望,田野隨處大塊、大塊的綠,喧鬧得不像話,像是一下間要把初履乍到的來客整個人給吞嚥下去。 無人的海岸,寧靜,是它唯一的名詞。濱海大道,熟悉、親切的在眼前伸展開來,觸目所及的水天海景,怎不是盛夏召我以「大塊假我以文章」的心曠神怡啊!正當我們藉機抖落一身城市裡日復一日堆積的塵埃時,太后的太后-母親大人急電召曰,要我們打道回府吃東西去。 在樂活島旅行,莫忘攜帶個大汽球似的胃囊,或臨行前節食個二、三天,為什麼呢?因為沒人經得起各式鄉土美食在眼前的跳動與挑逗。何況母親大人最歡喜做的事,莫過於準備著一道道菜餚小點,餵食遠方歸來的子女。從早茶、早餐、午餐、午茶、晚餐、甚至宵夜,一樣也不漏。典型的旅人生活,飽餐、飽食、飽睡、飽眼前景、飽親情,身心安頓,莫此為甚了。 一鍋石花冰,是鄰居自海邊岩石的採拾,母親細心的和水煮過,再用紗布輕輕、細細的濾過,置入冰箱。石花冰,冰冰涼涼,滌人心肺,沁人脾胃,是典型的夏日冰品。 芋頭,小島的名產。烈嶼一直種植有最好吃的芋頭,彷彿它是上天神秘的惠予,不知是氣候、或土壤、或是莊稼人的用心。它的征人脾胃,曾有人吃了,脫口讚賞:「從小不吃的芋頭,自從吃了烈嶼的芋頭,就從此改觀。」 芋頭的吃法有多種,單吃原味的有皮洗淨水煮,邊吃邊剝皮,饒有野趣。或切片油炸,保存冷凍,火鍋聖品。無論哪一種吃法,只有一個香字可形容。但是,最傳統的料理法莫過於用紅燒。 紅燒作法,無論排骨戀香芋,或是豬腳戀香芋,一直是烈嶼有名的傳統料理。我獨鍾情於紅燒排骨的甜腴,芋頭的香、鬆,兩相愛戀纏捲,口感綿密。除此,令人驚艷的是島上的「海園」餐廳,把芋頭刨成細條,過油炸成細絲縷縷,塗上些微醬汁,海苔片包裹成手捲,味蕾的層次與口感香酥變化,對我這愛嚐鮮者,真是難忘啊! 離黍糕,好有文化古風的雅名。它正是高粱酒釀造前的雜糧-俗稱的紅落穗做成的糕點。煮個糖水,冰鎮涼涼的,吃時沾糖水,很有吃鹼粽的味道。但是它特有的穀類芳香,比鹼粽更勝一籌。小嚐一口,欲罷不能,變成數大口。暗自算計,吃不完,返台時記得當個女兒賊帶走它。回家後,數日還捶胸自責自己為何如此的健忘。 適逢周末假日,外甥用圍籠浮漂放置海邊,一頓飯光景,許多蝦呀蟹的便自投羅網,用水桶裝來三隻紅蟳。一時,玩心興起,逗弄它們出桶來好照張相,沒想到這些有一對像鉗子般大腳的節肢動物,活動力特強,在地板亂竄亂轉,極為靈活。一下間,一個屋子三人,我、母親、二姐,追逐三隻紅蟳,手忙腳亂,又慌又張,情急之下母親作勢要抓住它們,我與二姐齊聲大喊:「小心!」我們都知道如被蟹腳夾到,可是血滴斑斑。 現在,一想到這畫面,三個大人追逐三隻小蟳滿屋跑的慌亂情形,不禁啞然失笑。 除了吃,在小島上兜兜轉轉,人情人文,也是另一種賞心悅目的風景。小村落的濃厚人情味,彷彿有點雞犬相聞、遺世獨立之境的味道。 二姐講得最誇張,她說晚飯後步出村外散步運動,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每人遇到她,或騎車、或開車,都會停下問她要去哪,是否需幫忙載一程? 文化館內,欣然樂見櫥窗內悄悄的增加了許多新展示的器具。每一件靜默的細訴過去慘淡的歲月時光,外表雖粗樸且陳舊,卻如展示牌上免費借展人鄉親們的名字,鄉土野俗,卻曖曖內含光,芬芳自久久。 八達樓子旁,破舊、斑駁的民眾服務站,入內,牆上大畫布,迎面而來的畫面,是這老人南管樂團-「群聲樂社」公演的盛況。一群白髮幡幡的老人,每日聚會於此,或二胡、或琵琶、或洞簫等各種南管樂器,撥撥彈彈、嚶嚶唱唱,互相切磋久遠的技藝,古樸雅樂,曲風恬淡幽美,委婉纏綿,縷縷不絕,穿門灑出。 自在的銀髮族,毋論刮風下雨,每日都來報到,彈弄樂器,專注的神情,旁觀者內心無法不感動,忽然明白,這樂團的精神,從無到有,從篳路藍縷到至今茁壯到海內外交流幾十場的記錄,原來盡寫在這些堅毅、滄桑的臉龐上。 小村落是許多遊子的外婆家與育兒園,暑假裡眾多的孩童,笑語叮噹或好動的,點綴或跳躍在寂靜的鄉間裡。去年暑假,女兒背起行囊,回外婆家。同行的有她同學-S,一個台北出生、南部長大、美國求學的女娃。因為女兒讓她知道有了烈嶼這個小島,關於夏日美好的記憶,深烙她腦海中,我隱約可明白的。因為在她返美校舍裡長長的一段時間,她skype上高掛一句宣言:「很懷念烈嶼M外婆家的絲瓜蛤仔!」 絲瓜,俗稱的角瓜。是嬸婆隨手摘自佈滿綠葉黃花的瓜藤上,橫行縱走的瓜藤,總賴在帶點頹圮之美的露天戲台身上不放。瓜藤,戲台,兩者合為一體,橫看豎看,像是渾然天成的圖畫。蛤仔,據說花蛤季來臨,海邊晃一圈,桶內的蛤仔爭先恐後與你回家。就這樣,一道山水結合、天然美味的佳餚,妝點了小島夏日的美麗。作家的房舍,田中小屋,象牙白色。一路穿過綠蔭隧道與阡陌縱橫,車內的人無不驚呼,何人何德坐擁這大塊的山水自然。果然,素未謀面的作家主人,溫潤與謙謙,久聞不如一見。猜,莫不是自長期攝取自然日月光霽,天地靈氣,坐擁群籍,答案都肯定。對其閒雲野鶴、適意神仙、自由自在的生活,欣羨不已。炎炎夏日,款以眾人冰鎮的檸檬水與梅子,有著對文字的共同熱情,話匣子打開,滔滔不絕快意一午后。 一日一夜樂活島的短暫停留,有滿足口欲的美食,有洗滌身心的大自然,有安頓魂魄的人情溫暖,眾人各取所需,飽足一番,然後再心甘情願的返回渾沌的塵囂軌道上。沒想同行的那人嗤之以鼻:十八歲就逃離家鄉的人,有什麼資格寫這個題目? 他有所不知,早早逃離家園的人,經過城市歲月的淘洗,才能理解這樂活島的美好啊! 後記:中秋假日,偶遇鄰居年輕女孩,歡天喜地的向我訴說不久前自由行的金門之旅。她說:「超愛金門的,拍了很多古厝與風獅爺的照片,住十三間……」彷彿間,她叮噹般的話語,像是顆顆晶瑩的珍珠,在白磁盤上跳起舞來。最喜歡聽人說旅遊金門的美好,那樣的可親可喜。就像我的返鄉之旅,佯裝成觀光之旅,喜悅之心,原來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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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藝7-5篆書研究
八月二至五日,每天六小時,上午九至十二點,下午二點半至五點半。上倪教授文東老師的「篆書研究」,我被操得每天晚飯後,在北師大運動場走八圈四十分鐘的活動時間,不得不暫停,因為飯後要回教室,趕臨二份不熟悉字體的篆書習作,心老掛念,不臨寫好心不安,運動就不快樂自在。 四天課程倪老師示範了十八種篆書字體寫法,但只讓我們臨寫殷商甲骨文、散氏盤、毛公鼎、石鼓文、秦峰山碑、秦詔版、清楊沂孫篆書與清黃牧父(士陵)篆書等篆書習作,倪老師要我們博學然後專精。 臨寫了之後,我想回家選擇我要專攻的清、楊沂孫與清、黃牧父的篆書,一方面字我喜歡,重要的是有很清楚的字帖可以臨寫,其餘碑字大都看不清,很難臨。倪老師說:「臨寫成功的方法只有一個,每天臨寫、臨寫、再臨寫!三個月後,才用它的字體寫唐詩作品」。同學們!依教奉行,加油吧! 倪老師分發每人一本,他所編著的<書法專業碩士研究生課程班講義-篆書研究>文字與附圖共九十頁。發給每位同學《聚集名家-當代頗具市場潛力的書法家倪文東》一本畫冊,封面是倪老師的大頭照,書內有倪老師十五幅各體書法作品,以及<聚集名家>特刊(2011年5月8日第7期)報導四位書畫家倪老師是其中的一位。可見倪老師在中國大陸書法界的地位是很崇高的。倪老師北京師範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書法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人文大學書畫藝術學院院長;長城書畫研究院院長;京師印社社長,他努力從事書法傳承發揚的教育工作,他走遍中國大陸各地,作碑刻田野調查研究,拍下上千張珍貴碑刻照片,同時他詳細的作了紀錄,為前人的研究著作作補正,正準備以三年時間寫書出版,竭智盡力貢獻社會,讓我們拭目以待,並致上敬仰感佩之意。 <篆書研究>內容分八章:篆書概說、甲骨文、金文、石鼓文、簡牘帛書、秦代篆書、秦以後篆書、清代流派篆書、民國時期篆書等。倪老師說:「把篆書的演進發展以及甲骨文、金文、石鼓文、簡牘帛書各種篆書介紹給各位,將來各位可找自己有興趣的項目作深入研究和臨習,日久自然成家」。我曾買了《甲骨文書法鑑真》、《金文書法》等書,就是要今後臨習寫作品參考用書。 倪老師:「篆書被列為篆、隸、楷、行、草(比今之排列真、行、草、隸、篆要合理),篆書是我國最早的一種書體,從產生甲骨文的的殷商時期算起,到現在已有三千多年的歷史。篆書古老而朴厚,體現了先輩們朴素而朦朧的審美意識和創造意識,對我國文字和書法的發展起了重要的先導及奠基作用」。 在書法上,篆書的發展極其豐富和繁雜,不同時期有不同的書寫和刻鑄載體和方法,包括殷商的甲骨文、兩周及春秋戰國的金文、先秦時期的簡帛書、秦漢及唐代的刻石、輕代的流派篆書等等;包括的書體和內容十分豐富,書寫風格也呈現多樣性,多元化的特點。<篆書研究>研究殷商的甲骨文、兩周及春秋戰國的金文、先秦時期的簡帛書、秦漢及唐代的刻石、輕代的流派篆書等等書體及書法風格。以及探討篆書的發展、衰微、中興、興盛。簡略分述如下: 一、春秋戰國篆書:春秋戰國時期政治環境和文化環境的特殊性寫,使得書法的發展出見了一個突出的特徵,即地域書風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齊、秦、燕、楚、韓、越、魏七國的文字,是一個非常豐厚的文字和書法的寶藏,尤其以秦系文字和楚系文字為代表。 二、秦國篆書:秦國強力推的「書同文」,秦代的篆書由不統一到統一,由不規範到規範,建立一整套標準和規矩,遂使篆書走向成熟、走向規範、因而缺乏藝術性和個性化,也倒至了篆書的消解。 三、唐代篆書:唐代政治安定,經濟繁榮,文化發達,尤其書法藝術的教育和創作等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就。篆書在唐代出現了新的繁榮景象,書法史上稱之為「中興」。唐代「中興」,得力於科舉制度,書法為考試科目之一;以及唐代學校教育制度與對書法教育的重視,提升了書法在教育的地位。 四、清代篆書:清代對篆書在工具、用筆、結字和章法進行改革,使篆書出了新意。清代在篆書創造方面,有了極大的突破和突出的成就,被稱為真正意義上的「篆書中興」。 五、民國篆書:1911年清朝滅亡,至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書法史稱中華民國時期。中國書法藝術在此時期,並未因社會大振盪而有任何變化,仍是沿著固有的發展規律前進,在充分繼承前人優秀傳統的基礎上,有一定的發展,並產生了與人不同的特色。 晚清以來甲骨文的出土,在中國文化史,中國文字史和中國書法史上都產生了極大的震動,可以說是世界文化史的重大發現,甲骨文的出土,更使民國以來的書法創作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具體表現在書寫甲骨文,成為一種風尚。對中國文字史和中國書法的發展,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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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況且以小馨的美貌姿色,想找個男人同居,一定大排長龍,何不抓住青春的尾巴呢! 小馨聽了,哼而哈之,一笑了之。 過去,詩人酆智追過小馨,幾乎每週都找小馨掏耳垢、刮臉,小馨沒談過戀愛,沒有男人這麼盯她,因此見了詩人怦然心動。後來,詩人見吳量比較豐滿、成熟,而且是經理,便轉移目標,不再找小馨理髮,因此使小馨心酸難過,覺得阿量姊不夠情義,兩人還因此吵過架。當時吳量既不知道詩人曾追求過阿馨,也不知道詩人對她發生好感。吳量直到如今依然莫名其妙。 生意清淡時,林姮姣隨興哈啦提及往事,假如一年前小馨和那位詩人同居,是否維持幸福生活? 補習班學生圍攏過來,聽課。 小馨說,若是我和姓酆的同居,三月之內,可能會發生一件慘案。 怎麼說? 晚上,我趁瘋子打鼾的時候,拿起一把剪刀,把他的小黃瓜,用力喀嚓一聲,叫他捧著爛焦去見閻王! 補習班女生笑得前仰後合,笑翻了天! 妳呢? 進看守所,最多處20年有期徒刑;出來再做理髮師,找個老傢伙同居。 小馨,法官不會判妳死刑吧? 絕對不會。酆智是多情份子,我為婦女除害,應該表彰我的自我犧牲精神,憑什麼將我處死?現在又不是封建時代,男女地位平等。 有個年輕理髮師,問題特多。她問丁小馨用剪刀割下的詩人爛焦,怎麼處理? 大家也有興趣,立刻圍上來,傾聽小馨的 答案。 餵狗。 林詩齡來了,各自散開,偷笑。剛才提問的女孩低聲說:「好狠啊!」 林老向來都是阿姣給他理髮,坐上座椅,披上圍巾,阿姣和他寒喧幾句,林老向阿姣傳達了一則新聞:紀玲跟阿明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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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藝7-4休息期遊北京
八月二十六日,上午休息不上課,吳宗陵、徐心富兩學弟來宿舍約與我一起騎自行車去參觀「徐悲鴻」與「齊白石」大師的故居。我一下子想起高中時,星期日向在台同學借了一台自行車,和金門同學從斗六中學騎到「西螺大橋」去參觀,由於自己體力、騎技都不如同行者,天氣熱,既趕騎又猛喝冰水,第二天喉嚨腫痛,病了很久,留下日後許多後遺症,痛定思痛還在感痛。 不過今天他們來約我,我即刻答應,校長退休每天改騎腳踏車運動,已近十年,體力、騎技似無問題,應該會勝任愉快。 宗陵本來就租了一台自行車,在騎上下學,我們戲稱他是有車階級,心富與我就各租了一台來騎,押金人民幣一百五十元,還車時退一百四十元,租金十元。 依據北京地圖指示:「徐悲鴻」大師的故居,就在我們所住北京師大「勵耘學苑」東門的學院路上,而「齊白石」大師的故居,也在學院路附近街巷,所以我們只要依循學院路自行車道往前走就行了。 昨夜北京下大雨,校園大樹倒了不少,忙壞了清理工人,原來十七日北京暴風雨,讓我搭乘的班機延誤六小時,是這樣的慘重。是日天氣好晴朗,太陽高照,陽光燦爛,但不炎熱,騎在北京自行車道上,清風徐來,還很舒適的。心富體力好,騎得快,一馬當先,我在中間,宗陵殿後,他關照我。大約半小時車程,就看到「徐悲鴻」大師的故居,就在學院路旁,很醒目,一座有庭園的二層樓房,庭園樹木茂盛,抵達時可惜「徐悲鴻紀念館」,沒有開放,只能在庭園拍照,以示來此一遊。 我們又繼續向前進,心富又是一馬當先,等他停車等我們,問路時,才知已超過二條街,必折回去尋找,通過大街小巷不斷地問,終於在一處偏僻角落,找到小小的「齊白石」大師故居,是一座閩南式的「戶攏」,建築物沒有「徐悲鴻紀念館」雄偉醒目,但有古色古香的金門味道。 我們碰上一位開車進來停放出來的路人,他說齊白石的第四小孩住在這裡面,今天外出不在家,我們又不能進入參觀,還是拍照留念。 想起齊白石的弟子郭大維畫家,有一次在美國博物館示範中國畫,只用了五分鐘時間,就畫了一幅荷花。在場的洋人,大為讚嘆,畫得這樣美,才花五分鐘!郭大師答道:「這是五十年功夫,加上幾分鐘」。 回想我們課程班潘曉雲老師,示範劃畫,以及鄧寶劍老師、虞曉勇老師、倪文東老師、李永忠老師示範寫字,都是幾十年功夫,加上幾分鐘的表現。「失敗的藉口千萬個,成功的方法只有一個,練習!練習!再練習!課程班結束後,我發願努力自學十年,屆時我這八十歲的老人應有更好的功夫,使「人與字俱老」。 二十八日晚上,宗陵接受同學的推薦,邀心富與我去「大前門」參訪。上完午課,用了晚餐,我們就在北師大東門的公車站搭二十二路公車前往「大前門」。在車上和乘客閑聊,熱心乘客告訴我們,這時段會塞車,最好在下站下車轉乘地鐵,又有位乘客告訴我們,下車過天橋左轉再走一段路,我們路不熟,聽這麼說,猶豫一下,公車又開,我們只好安心回坐,再欣賞北京街景吧!反正是玩嗎!又不趕時間,慢慢乘坐,結果並沒發現嚴重塞車,不知不覺「大前門」就到了。 心富問路人「大前門」最熱鬧的地方怎樣走?我們就照他的指導前去,來到「大柵欄」街道,果然熱鬧非凡,人山人海,是條購物街,有各式各樣的商店,許許多多的小吃店,應有盡有。我們逛了逛,並沒遇上我們的需要,倒是商店的招碑字寫很美,都是出自名家所寫得各體書法字,啟功先生也寫了好幾塊招碑,心富如獲至寶猛拍照儲存起來,他真是有心人,我似曾相識也拍過許許多多招碑書法字。 我們在街上,看到一塊看板寫著:「長城一日遊,特價五十元」,我說北師大校內有個櫃臺在登記出遊,長城一日遊,要二百二十元,怎麼差這樣多?我們就入店詢問,宗陵輕輕對我們懷疑說,會不會騙人?他們聽了回說,「看啊!這是國家旅遊局指定的正式旅行社,不會騙人的」,心富說花五十元去體驗體驗也好,於是我們三人就交錢,一起登記八月一日出遊,因為這日整天休息不上課,好好把握時間,遊北京,我們留下宿舍電話與手機。 然後走向地鐵站搭地鐵回宿舍,地鐵票價二元,比公車票貴一元。我們上了地鐵發現搭上反方向,雖然車繞圓周開,但也多坐三站,宗陵說坐久一點才夠本。到了積水譚站下車,轉搭二十二路公車回北師大,我們在師大站下車,距我們所住「勵耘學苑」又提前一站下車,不必懊腦,經驗都從錯誤中點滴獲得。 八月一日清晨三點,心富來扣門叫醒我,說十分鐘下樓大門口搭車,怎麼這樣早,不是說四點半出發嗎?我鬧鐘還設定在四點叫醒。到門口,不見人車,經心富聯繫,車來了,一輛自用汽車,心富坐前座,宗陵和我坐後座,上車司機說,還要載二人,天啊!要怎樣擠?還好來了一對年輕男女,男的抱緊著女的坐大腿擠後座,好不容易載到大巴處,大巴看來還不爛,沒有香菸臭味,冷氣強。女導遊上車說了一堆理由,要每人再交四十元,有一點受騙,但還是便宜一半。四點五十發車,到天安門參觀升旗典禮,由於八月一日擴大升旗典禮,我們乘坐的大巴過天安門廣場,只見場內場外站滿人潮,我們的大巴不能停留觀看,司機試圖開往他地觀看,又碰上交通管制,不能進,導遊宣佈看不到升旗典禮了,我們直接開往長城吧!車上一位女乘客,馬上發飆抗議說:「三點就叫我們來,就是要觀看升旗典禮,結果安排成這樣,退票!退票!」導遊再三解釋道歉,都不能讓她息怒。導遊無奈,只好請司機把大巴開回旅行社處理。 今天我們遊玩八達嶺、司馬台這段長城,聽說這一段長城修建得最完美,一上長城,就看見毛澤東用草書書寫的「不上長城非好漢」的碑石,大家爭站在碑石旁照相,我想照相,才發現早晨太匆忙忘帶照相機,好在心富、宗陵都有照相機,他們可以幫我拍照,但在長城我們三人從沒一齊合照過,因為在車上導遊特別交代,不要把相機給人,請幫自己照相,這樣可能你的相機會被拿跑,心富、宗陵很聽話,我有點質疑,我的爛相機沒帶來,又不能試,不過長城遊客實在多到人擠人,每天至少十萬人上長城,難怪長城階梯的磚塊中間都會凹個洞,不小心還會拐到腳。 2008年我曾應中國書法家協會之參加兩岸百位書法家百米長卷長城揮毫,在長城入口處--居庸關,遙望雄偉的長城,很想爬一爬。這次在北京師大進修,正好有休息時間,決心爬一爬長城。毛澤東說得對「不上長城非好漢」,上長城很累人,一方面人多不好爬,一方面階梯比一般樓梯高上下都很費力,尤其下長城腳會發軟,有危險性,應抓住護欄,以策安全。八月一日上長城心富仍然一馬當先,我緊追在後、宗陵殿後,但不久就不見人影,我擠過了烽火臺,已累得滿頭大汗,好在我帶來濕毛巾,拭擦休息等宗陵,沒等到,遠見心富在長城台面向我招手,我又繼續向上爬,與他會合,已爬了三十多分鐘,心富說宗陵來電,要我們快下,控制回程時間,正好準時八點半上車。上車去購物,招待中餐。下午玩十三陵,我以為是參觀皇帝陵寢,結果是參觀蠟像館,三時送我們到鳥巢、水立方行程結束。我們自行從奧運站搭地鐵回校。 十四日下午我們去琉璃廠,買到許多本好字帖與光碟片:如《書譜譯註》、《曹全碑》、《張猛龍碑》等,光碟片:如歷代書法臨習《蘭亭序--秦永龍老師主講》、《書譜--李洪智老師主講》、《十七帖-鄧寶劍老師主講》等,買到我們老師的作品展,更感高興。因吳宗陵學弟關係,介紹徐心富、林憓瑛、林麗華和我,去認識了琉璃廠刻印名家李政先生,他送我們每人一顆篆刻印章,當晚我們聯合請他用餐,賓主盡歡時,李先生表示再送我們每人一方佛章,以保佑大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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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仙花
蝸居在密密層層的公寓裡,對窗相望盡是景象相似的牆面和水塔,若有個陽台,陽台裡有幾株花草,增添一點綠意,猶如旅行在沙漠裡的旅人,渴望看到綠洲一樣。 恰好我是個愛拈花惹草之人,我搬來幾盆灌木盆景放置於陽台上,讓那扶疏的枝葉,築成一道小小的綠牆。陽台如果沒有花木相襯,就好像牆壁無畫,多麼空虛,所以我買了一些鳳仙花種子,埋入花盆裡,期望它茁長、開花。一個月過後,當那幼芽鑽出泥土時,萌生的歡欣和驚奇,溢滿了心田。生命的萌芽,原本就叫人渴望與欣喜的,不是嗎? 坐在客廳的藤椅上,欣賞陽台上深淺不同的綠,愈觀看愈詩意,彷彿童話中的小森林。晨起,站於其旁做早操,驀然發現,葉片上長滿了清亮圓潤的露珠,晶瑩剔透,晨曦映照,均均勻勻的亮起亮滅,看了一回還不夠,愈看,感覺有種無法抒懷的佳妙。從一片葉子裡,我好像品讀到一篇佳文,萬物靜觀皆自得,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我之所以種鳳仙花,是喜歡它如詩似夢的花名。看著它總喚起我許多回往的美好回憶。大一時的迎新晚會,同系的學姊們穿著粉紅的鳳仙裝,頭梳雙髻,腳穿繡花鞋,手持鵝黃色的羽扇跳古典舞,裙襬垂地,頻頻抓著曳地的長裙,款款巧巧的走蓮花步,猶如朵朵鳳仙花在陽光下優雅的綻放。那略施朱粉的容顏,呈現出紅暈般的嬌美。 又有一次在電視畫面上,看到知名影星李璇身著鳳仙裝,扮演劇名叫小鳳仙的女孩。她溫婉含蘊的談吐,楚楚動人的倩影,讓人心神為之著迷,腦海裡時時浮現出她出現的身影。她的美清新而娉婷,清新之中卻涵帶一種雍容高雅的氣質,端莊自若,宛若出水芙蓉,高雅沁人的芬芳不請自露。 「鳳仙」,這名稱取得巧妙,讓人不禁聯想起鳳中仙子,想像中的仙子該是清麗脫俗,風姿綽約的。鳳是百鳥中最珍貴的鳥,世間極為稀少,殊不可得。在圖畫中曾見到鳳的形體,確實比其他鳥類嬌艷得多,古時龍鳳皆有祥瑞的象徵,是帝王后妃的代表,果是如此,鳳仙花該是花中的貴族了。 鳳仙花還有一個小名-小桃紅。它是女孩名,這是女人花。它在鄉野是常生的花卉。植在瓷盆中、舊碗裡,或鄉村閒置不用的木馬槽、石馬槽。花的位置多固定在牆頭、影壁牆或糊滿綿紙剪花的窗下。 黃昏,走近小盆,闇黑中乍見牆腳邊閃閃點點,以為誰撒下這一把星星,暗香浮動。趨前一望,原來小小的鳳仙花苞正開放,彼時我平靜的心情為之悸動,就像一位辛勤的園丁看到他所裁植的花木,開出久待的花朵般的欣喜、雀躍。 再過數天,含苞的花蕾迎著暖和的陽光,展然怒放,彷彿雙十年華的姑娘,搖曳生姿,清婉秀麗,風味殊勝。 鳳仙花飽滿豐盈,各色俱備,有的紅如胭脂,有的白如冰雪,有的淡紅,有的紫紅,有的淡香,好似宮殿裡許多宮娥彩女,爭豔鬥妍。也有如游泳池畔的美女,有的在池中嬉水,有的仰臥池畔展露了玉體。千嬌百媚,春色滿園,各盡其妙,不由得令人心神欲醉。 看到鳳仙花盛開,我突然有個想法。若是一朵小花會說話,一定會說出一些話來讚美造化。其實,我更以為,每一朵小花不止會說話,並且會唱歌。即便它的歌是無聲的,但那比能聽到的歌更為甜美。靜下心來仔細聆聽,含蘊的深意,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我們都是人間過客,為何不肯在大自然為你設計的畫廊駐足片刻呢?太忙了嗎,只消觀賞幾分鐘,甚至幾秒鐘,你就會自其中領略出無窮的美與智慧。大自然透過每朵花,猶如我眼前的鳳仙花,向我們道出了生命的消息,使我們透徹了生命的意義。 沒有心計的花兒,到處笑靨迎人,平易可親,炎炎長夏,多虧它們散佈些涼意。且搯一朵鳳仙花放在花瓶裡,讓室內也感染沁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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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林姮姣並不這麼想。這種人至少比官僚政客可愛,他們沒有錢,咱為他義務服務,有啥關係? 他下次再來怎麼辦?有人問。 沒有下次了。下次來,我不會和他說話。他理髮,沒空;掏耳垢,違法。阿姣激動地說:「同情這些瘋子吧。」她翻著那個小冊子,微笑、獨白。過去一個留英的詩人徐志摩,寫過《愛眉小札》,肉麻、噁心。酆智比他強,卻比不上徐志摩名氣大。英國出很多神經病、狂人,拜侖、蕭伯納,我上中學的時候就知道。過去北勢留英,我就反對過,阿量姊疼兒子,不管,聽其自然發展。唉,北勢留校任教,對咱台灣有什麼貢獻?將來還不是一個書獃子、神經病! 一個理髮師問:姣姊,妳離婚的那個男人不是也是詩人? 林姮姣笑了。那個神經病還沒死,住在台南。他愛喝酒,喝了酒就吟詩,讓人聽得肉麻兮兮的。 飲當歸酒, 當歸故鄉, 故鄉啊, 你在何方? 屋裡的女人笑聲一片。有人埋怨姣姊不應該離婚,現在找個正派的男人不容易,還是詩人,神經病的好! 阿姣提出異議,反駁對方:「好什麼好?這種男人都是多情種子。見一個,追一個,整天像兔子一樣。」 有人提起麵店的王光明,覺得找這樣的對象不錯,同居,不結婚。既可享受,又沒牽制,真自由!她將來就打算走這條路。 對,想劈腿,搞外遇,誰也管不了誰,真棒!有人附和。 阿姣瞭解阿明,他嘴上說的像西門慶,其實他非常謹慎小心。他跟紀玲同居以來,沒有吵過架。紀玲的工作太忙,不敢生育,找著阿明這樣的男人,算她幸運。一個女人,性生活不過二十年,到了更年期,淡了,無所謂了。林姮姣以過來人的經驗,講給身旁的姑娘們聽,每個人聽得如痴如醉,如同補習班的學生一樣。 小馨的客人比較多,年紀皆在五十歲以上,「北勢男髮部」的行話叫「掏耳垢客」。這正是所謂「既可享受,又沒牽制」的理想對象。阿姣鼓勵她從中挑選一個,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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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藝7-3虞老師送我《曹全碑》大作
北師大書法系教授虞曉勇老師,今年為書法專業碩士研究班,開設「隸書研究」課程。他送每位同學二份教材,一本「隸書課程講義」和一本「隸書技法」,技法介紹《曹全碑》、《乙英碑》、《張遷碑》等三碑的筆法:點法、橫法、豎法、挑法、碟法、法、折法等筆法,以及三碑分別的結構要領。虞老師在投影機上認認真真示範每一種筆法的書寫,以及詳詳細細分述三碑的結構要領。他說:「《曹全碑》、《乙英碑》、《張遷碑》三塊名碑,都有著他們自己鮮明的書法風格,他們都是經過歷史的大浪淘沙,被後人公認的精品,代表著書法的高峰。 我們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筆法、結字體勢的習慣用法,既然是我們學習古人,就要在學習中勇於捨棄自己不好的書寫習慣,將碑帖上的優秀書寫習慣學到手。在臨摹過程中,能仔細體會範本用筆的起始轉承之理,以及字形結構的參差、險峻、欹側、平正。能用筆模仿得像,就證明你們所理解的用筆動作符合原作的精神,反之就與原作有差距」。 虞老師勉勵我們學習「隸書技法」,主要通過臨摹古代名家碑帖,不斷提高對毛筆的控制能力,結構體勢的理解力和通篇章法處理能力,只有通過臨摹這一途徑來實現,臨摹是錘鍊書法基本功的不二法門,也是不斷提高書法水平的必經之路,終其一生都不應間斷。 即將上完「隸書技法」,我正面臨了《曹全碑》、《乙英碑》、《張遷碑》,要選那一碑入門學習的困擾問題?正在徬徨中,驚喜意外地虞老師送我他所編著的一本《曹全碑》大作,封面內頁書寫:「清國先生雅正 曉勇轉贈」。經典碑帖入門輔導叢書-《曹全碑》,虞曉勇編著、中國書店出版發行。我如獲至寶,無形中就決定我回家要好好臨摹《曹全碑》了,同時擬定配合金門監獄的書法課教學,隸書《曹全碑》、楷書《張猛龍碑》,八月十四日休息,到琉璃廠,就買回《曹全碑》、《張猛龍碑》教學光碟片,也再買回更方便學習的《曹全碑》、《張猛龍碑》字帖,準備和同學們一起跟我練習成長,以達教學相長之效果。正在這樣計劃,意外地金門監獄教誨師沈意然兄,打電話到北京給我說:「八月二十二日上午,法務部長要蒞臨監獄視察,希望你能返金提前配合上課。」我欣然同意,並在北師大就著手準備,除了印影《曹全碑》、《張猛龍碑》字帖各一張,自己又寫範本各一份,以便同學需要放在底下描摹,也準備播放教學光碟輔教。 沈教誨師工作很認真也很有創意,他把準備開展覽的<佛光菜根譚>的師生書法作品,已在教室掛出來展示,非常美觀。當曾部長、黃檢察總長、吳署長、顏檢察長、簡典獄長、張檢察長,走進教育參觀,沈教誨師就安排我贈拙著《樂在分享》第三集《山河壯麗頌和平》,給部長、署長等長官,還拍照留念,讓我很榮耀。沈教誨師介紹拙著內面我與馬總統合影照片向部長說:「這是我們法務部辦贈獎活動所安排晉見馬總統的」。 虞老師所編著《曹全碑》的目錄:一、《曹全碑》概述,二、筆法解析與點畫示例,三、常見偏旁部首寫法,四、結構解析, 五、章法特徵,六、《曹全碑》釋文,七、《曹全碑》原帖等七大項內容,書A4紙印行,計67頁。 概述:《曹全碑》於漢隸代表作之一,其以筆畫秀麗多姿,取勢飄逸端隱,分布疏朗勻淨,而著稱於世。它於東漢靈中平二年(185年)十月,由曹全的門生故吏王敞等人鐫立,用以歌頌曹公的生平功績,其辭曰(釋文):「懿明后,德義章。貢王庭,征鬼方。威布烈,安殊荒。還師旅,臨槐里。感孔懷,赴喪紀。嗟逆賊,燔域市。特受命,理殘圯。芟不臣,寧黔首。繕官寺、開南門。闕嵯峨,望華山。鄉明治,惠沾渥。吏樂政,民給足。君高升,極鼎足。」 《曹全碑》於明萬曆初年出土於陝西郃陽莘里村(今陝西省合陽縣),後移存至郃陽縣孔廟,1956年又被移入陝西省碑林博物館。該碑無額,高253厘米,寬123厘米,碑陽碑陰都是成熱的隸書,共計20行,每行45字,於目前存世漢隸碑刻中存字最多的一通。 虞老師介紹說:「《曹全碑》的書法草藝術價值,後人評價極高,其具體表現在以下二方面」,謹分述之: 第一、秀潤清雅。所謂「秀潤」之美,主要由筆意與體勢兩方面體現出來。在筆形上,《曹全碑》以細曲線為主調,輕巧柔美,委婉清雅,尤其是主筆長橫,起筆蓄勢,渾圓堅實,收筆出鋒,飄逸俊美,是具古典美之情態。康有為《廣藝舟雙揖》云:「秀潤則有曹全」。 第二、飛動逸致。靈動與飄逸是《曹全碑》的另一大美感。萬經《分隸偶噌存》評曰:「秀美飛動,不束縛,不馳驟,洵神品也」。 虞老師認為,在漢碑書法的學習中,《曹全碑》是無法避開的一個經典,充分體現了東漢中晚期成熟隸書的風格,筆畫典範,結構嚴謹,具有一種平和肅穆的氣象,初學者而通過臨習可以純正地了解到學習漢隸的門徑。 《曹全碑》、《乙英碑》、《張遷碑》,我曾練過《張遷碑》,有一次我到唐敏達家,看到《張遷碑》帖上下兩冊,翻閱之下,古拙朴厚之氣充盈帖間,非常吸引我,就借回影印練習,但是也沒有持之以恆學習,今後學習《曹全碑》,應痛改前非,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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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魚的書屋&戲院關於島嶼的書寫│「流水帳」
阿東退伍返鄉後只剩兩三個阿兵哥還往來走動,較常見的就只正氣歌,玉環叫他快來幫忙搬運田中一堆堆死藤的瓜。他說:「等一等啦!說不定等一下就活過來了!」玉環瞪著他說:「活?你活給我看啊!把太陽摘下來也沒救了啦!」一鼓作氣把放了二十多個瓜的簍子抱出田頭。正氣歌驚呼:「喔!好厲害!難怪人家說澎湖女人台灣牛!「你才台灣男人澎湖豬咧!」 ──流水帳 〈青香瓜〉 前天家裏來了兩位可愛的客人,他們好奇地問我:「在看甚麼書?厚厚一本但看不清楚書名。」 封面上印了大大的三個字「流水帳」,但真的看不太清楚,故意設計成墨水似乾非乾的拓碑般的效果。旁邊的小字就清楚些,寫了書名以及作者名。 我回答客人:「這本書全世界大概只有100個人看得懂。」並解釋其原因並不是艱深難懂,而是這是描述我故鄉中屯的小說。中屯(書中常使用閩南語,因此寫成「中墩」)是個小島,前後都有橋樑跟其他島嶼連接,形成了「澎湖本島」,所謂的澎湖本島就是「車輛可以通行」的地方;其他需要船隻才能到達的島嶼,則稱為澎湖的「離島」。 這本書難懂之處就是偶爾提到的地名。中墩雖是個小島,但祖先開疆闢土 將荒土便成田地,由於田地分佈在島上各處,為了方便指出這些土地的位置,前人約定成俗取了許多名字,例如文中提到的東港、四斗子等。在沒有刻意解釋的情況下,讀者在文章中會看到東港,能會聯想到屏東的東港,而不了解其實是中墩島上其中的一個小地名,凡此種種。 我的祖先在中屯也闢土或借了一些農地,因此看到這些地名的時候,我就會浮現出那片地景的模樣;而當作者描述某一片牆或某一處海的時候,那畫面也會浮現。我們家農田所在的地名還有:黑路、坪頂、果葉仔、田ㄟ……。 文章背景描述的是1980前後的澎湖中墩村,這時期的特色是:農產品如花生、瓜果仍然盛產,跟島四周廣袤的潮間帶一樣,農漁產支持起食指浩繁的人丁;祖父母會養豬、養雞來補貼家用;電話尚未普及,村人們大多依賴宮廟裏的那具電話,如果親友打電話來相找的話,就會聽到廟公的聲音從擴音器傳遍全村,內容為:「○○○(間隔數秒),台北(或馬公)電話(間隔數秒),電話沒切(間隔數秒),請趕快來聽……」如此重複三次,被點名的人就會拿著零錢跑到廟裏廂房廣播室,付給廟公五元(島內如馬公等地)或十元(台灣等外縣市)的廣播費。至於為什麼要分兩種收費價格?那要問廟公才有解。 那時的經濟並不是很好,有的可能還要靠親人到台灣工作寄錢回家,可是家家戶戶都開始輸人不輸陣蓋起新房子,古厝越來越少人住了。 漁產向來是澎湖引以為傲的,我不知道澎湖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像中墩的潮間帶這般的廣袤──逢初一、十五大退潮的時候,祖母跟村人們會步行到潮間帶數公里外的雞籠仔(無人島)去捉漁獲,我十幾歲的時候走過一二次,來回一趟非常遙遠且辛苦,令人難以想像退潮可以退得這麼遠! 流水帳中說的有四種螃蟹是可以吃的。祖母很會捉魚蟹,我最愛吃青腳蟹,「打狗仔」則是殼硬又沒肉的,但牠動作最慢、最好捉。村人都是徒手捉、馬上放進簍子裏,牠還來不及反應,等到牠想鉗人的時候已經在簍子裏了。就像書中描述到,從台灣來的女婿跟新婚的太太及其家人到海邊捉打狗仔,成了笑點之一。村人跟這新女婿說,以手捉即可,他不敢,還異想天開用自創的招數(這點很像我),把簍子放倒,把打狗仔趕進簍子裏;第一隻真的被他趕進去了,歡呼!第二隻也如法炮製,成功,歡呼!第三隻也趕進去,不過卻跑出來一隻!哈哈哈!在村人的眼中打狗仔已經是最笨的了,現在卻遇到對手了! 澎湖人獨具的海洋優越感在這時顯露出來。我曾遇過一位嫁給澎湖人、但定居在台灣的澎湖媳婦,她抱怨:「最不喜歡跟澎湖人一起去水族館(海洋生物館)了,因為他們進去以後,都是在水族箱面前討論哪一種好吃以及料理方式!」這是事實,在澎湖人眼中這些都是海鮮,就像我常說的:螃蟹只分二種,一種是能吃的,一種是不能吃的。 那時期澎湖還有許多駐軍,中墩至少有二處軍營,一個在橋頭、一個是廟前的海防。解嚴後,曾聽村人不爽地說:「還沒進到中墩,就先看到橋頭的軍營,感覺像是被監視!」如今島上已經沒有阿兵哥了,回想起來,倒令我懷念起那個年代,也就是流水帳中所描述的年代。還有澎湖講美越南村,收容越南難民,反共抗俄時代,名噪一時的「南海血書」情節也在書中。 這本書給我的不單是畫面,還有香味:那是阿啟師的肉丸。阿啟師是我們村的總舖師,不止我們村,其他村辦流水席也會找他。婚喪喜慶,阿啟師炸肉丸的味道,從中屯村活動中心後門傳了出來,現在想起這味道還是會流口水!可惜阿啟師已做古多年,不知他的手藝是否傳承下來呢?感謝有你,在那年代,帶給大家口腹滿足。 村民於中元節跟宮廟借錢周轉或求吉利的習俗,倒是持續至今。 書中還提到睡在屋外的事情。那時候沒有冷氣,夏天熱,我、弟弟,會跟祖父母睡在屋前空地,為防蚊子咬,我們還會掛蚊帳。躺在地上欣賞滿天星斗,海風徐來真涼快!我們會在枕頭旁放一個收音機,偶爾轉啊轉的,不小心轉到了中共的電台,心會緊張地跳一下,趕快轉走,因為怕被人檢舉是「匪諜」!每天早上太陽照到睡屋外的我們,只要不太熱,我們這些小孩還會繼續賴「床」,但等到六點多第一班公車開過來的時候,我們就會因害羞而趕快收拾寢具逃跑,因為我們家是公車停靠站,眾目睽睽下覺得丟臉。但關於睡屋外這件事,是我人生最幸福的回憶之一! 本書獲得國家文藝藝術基金會長篇小說創作專案的補助,立意是因台灣重商輕文的社會環境下,各大報章副刊受到窄縮,為讓創作者能經濟無虞地創作並有發表的空間,特設此補助專案,以鼓勵長篇創作。期盼長篇文學能將各年代的故事。仔仔細細記錄,如長河般,留傳下來。 我之所以認為這世界只有100人看得懂這本書,那是因為中墩大約600-1000居民左右,而生活在那年代跟我們類似年紀且會讀這本書的人,大概只有100人吧,這100人會對文中的描述非常有實景印象。雖然你可能不在這100人中,但當個單純的讀者也無妨。 如果你認識中墩,你一定想讀流水帳;如果你從來不認識中墩,你也可以試著從流水帳窺見梗概。 作者:陳淑瑤 性質:長篇小說 出版年: 2009 出版社: 台北 INK印刻文學出版 頁數:408頁 寫長篇小說是怎樣的過程 我無法體會 但試著想像 或許就像我待在悶熱的浴室裡擦玻璃的感覺一樣 空間熱又小 玻璃卻很大又不容易擦乾淨 很認真努力終於把玻璃擦乾淨以後 有點難以置信 又感到成就感十足 馬上希望再擦一塊 是這種自虐又驕傲的心情吧 「流水帳」 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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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在小馨離店出走期間,阿量聘請林姮姣暫代經理,她兢兢業業,堅守崗位,使美髮部生意保持穩定,但是小馨回來,又將經理職務還給小馨,引起阿姣內心的不滿。 一日,林姮姣向吳量提出辭職。阿量是個精明心細的人,立刻悟出對方的不滿情緒。她首先向阿姣道歉,說出自己做事過份草率,便開門見山地說:咱三人情同姊妹,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從明天起,妳是經理,這件事由我做主。阿姣姊,妳別辭職,妳若辭職豈不是給我難看麼? 阿姣聽了,眼淚奪眶而出。 姣姊,別忘了咱三個人的艱苦歲月,一天有時候只來一個客人理髮,小馨還快活得唱<何日君再來>…… 阿姣聽了破涕為笑。 翌日,小馨向阿姣姊致歉,並且勸阿姣在北勢村買間房子,上班也方便,免得騎著機車來往奔波,辛苦,而且危險。阿姣終於接下了經理的職務。 不少顧客找小馨挖耳垢,連帶的得理髮,有時碰上進餐時間,順便在這裡吃一碗炸醬麵。你想,這豈不帶來了生意?丁小馨每天客人不斷,她怎麼會在乎一個經理的頭銜,說句難聽的話,她在乎的是老芋仔的那根硬梆梆的紫色大茄子。 一個胖糊糊的清秀老頭兒,走進男髮部,用北京話說,「請你們經理,給我掏耳屎、理髮。」 阿姣走過去,說,請坐吧。 妳是經理?一年不見,變了。 林姮姣替這位似曾相識的客人理髮、掏了耳垢,客人從提包掏出幾本新刊物,對阿姣說:「剛出版的詩刊,250塊一本,這裡有6本,妳付我1500元就行了。」 啊,他是詩人酆智,有個理髮小姐記性好,想起來了。過去,他在理髮時追過丁小馨、吳量。 林姮姣說著從皮包內掏出兩千塊錢,遞給酆智,甭找了,請你到櫃檯付理髮費吧。 酆智走近櫃檯,用洋涇濱英語,問:「好馬騎?」 櫃檯小姐低聲說:1500元。 酆智從褲袋掏出剛才阿姣給他的2000元,找回500元,然後又從提包掏出一本破舊的《愛亮小札》,交給櫃檯:「這本詩集,是情詩,我最得意的一本書,送給妳們閱讀。」說完,拍拍屁股,走了。 大家對林經理的慷慨不服氣,覺得酆智無恥,不應該買他的刊物,因為大家都不看,也看不懂,這豈不等於白為他理髮、掏耳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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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藝7-2書法美學
2011年北京師範大學書法專業碩士研究班的「書法美學」課程,由鄧主任寶劍老師擔任。鄧主任發給我們一本書《探尋元形式--書法美學述要》做教材。該書從材料、形式、神韻以及元形式之祈向四個層次,對書法藝術美進行講授。鄧老師說:「書法能夠成為獨特的藝術門類,緣予其擁有特殊的材料與表現形式。書法家為紙、墨、文字形體諸材料賦形,材料的造型潛能,便現實化為書法藝術作品。」又說:「書法藝術呈現為「點畫-結字-章法」所構的形式,而這形式又全然為了表現美的神韻和意趣………。」 鄧老師探尋元形式,認為藝術形式創生不息,應有一種理想形式-「元形式」的祈向。「元形式」昭示著一種絕對的美,意味著藝術活動中的潛能的完備實現。這大美的境界,引領藝術活動,從潛能不斷走向實現,又不斷蘊蓄著新的潛能,無休止地探尋新的境界。由此可體會書法的絕對的美,大美的境界,值得我們終身無休止地學習、精進、創新、探尋,還似乎不可能達到圓滿的絕對的美,大美的境界。 在對美的形式的創造中,「趣美之心」與「賦形意欲」祈向一種非可形之于經驗的「絕對的美」。經驗中的美總是呈現為可感的「有意味形式」,心靈祈向中的「絕對的美」,則人以一種至高的形式,鄧老師就叫它「元形式」。我們都有「趣美之心」美又總是關聯于形式,因此人人皆有一種「賦形意欲」,這在人本然自明的心靈趣向。在對美的祈向中,我們為聲音賦於形式,於是產生了音樂;為線條與色彩賦於形式,於是產生了繪圖;為木頭、石頭賦於形式,於是產生了雕刻;為語言賦於形式,於是產生了文學………。鄧老師說:「書法藝術同樣源于這「趣美之心」與「賦形意欲」任何在書寫文字的時候,總是希望將其寫得美觀一些,對於那些寫得美輪美奐的字形,也總是心生愉悅。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蘊含著書法藝術創造的潛能,書法家們通過經典作品的創造,將這潛能高度的實現出來」。又說:「『元形式』昭示著藝術潛能的至高實現;「元形式」是永不能達致的,藝術中的聖境也永不能形之于現代性實,然而人們總在對「元形式」的祈向中,提升著自身的『賦形意欲』」。誠如知名書法家劉洪洋老師在書法學習過程所說的:「我們要讀帖→實臨→背臨→意臨→初級創作→綜合臨摹→高級創作→再讀帖→再實臨→再背臨→再意臨→再初級創作→再綜合臨摹→再高級創作→繼續不斷循環努力,書法學習是終身一生的事,是追求至高的實現」。 鄧老師在《探尋元形式--書法美學述要》教材中,秀出近百張歷代書法作品,介紹書法藝術中的材料的造型潛能;書法藝術的形式和神韻等內容,篇幅有限,不能盡敘。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是一件書法作品常常這樣被看待,文字的書寫樣態是「形式」,文辭表達的意義是「內容」,書法是書寫樣態(形式)與文辭意義(內容)疊加。你認為是形式重要還是內容重要?你是重視形式還是內容? 站在一件書法作品前,我們面對兩個文本,一個是可閱讀的文本,一個是可觀賞的文本,也即是書法藝術文本,他們是相互關聯,卻本質不同的兩個文本。王羲之的《蘭亭序》是一篇優美的散文、但一般人只注重它的書法美,忽略它的文辭;蘇東坡的《寒食詩》二首,詩文淒美,我們也是注重它的書法美,也忽略它的詩意。 鄧老師表示,古代書中的一些字被書法家在旁邊加了幾個點表示被刪除,這些字雖然在文辭中失效了,可是在書法中依然有意義,我們不會因為刪除符號的存在,就放棄對文字書寫形式的欣賞。書法文本與文辭文本,就是如此的不同。 一個不懂得欣賞書法的人也可能解讀文辭,同樣,一個不能解讀文辭的人也可能欣賞書法。所以站在藝術觀點,寫書法重視書法美,許多人寫草書,如不加釋文,一般人很難懂其文辭,只可能欣賞其書法。但站在宣教的立場,寫書法要能讓人看得懂,更有意義,因此我在進入北師大進修前很排斥寫草書,現在觀念已有改變。不過我還是認為寫書法,不管是草書或篆字,都應加釋文,讓人暸解文辭內容,才能兩全其美。已故北師大書法大師啟功先生曾對北師大學員講話說:「文字代表一個民族的語言,民族的文化。我們寫的字,寫得正規,寫得讓人家看見都能認得,這才能溝通我們的文化,溝通我們的思想。我寫得了,你不認得,那就不是中國文字。」 書法美學課程,鄧老師要我們臨「鄧石如的泰山崇獄詩軸」:「泰山崇獄以立身 明鏡止水以居心 青天白日以應事 光風霽月以待人(落款)」。詩二十八字分四行,每行八字,留下四格落款。這首詩這樣布局,比較書法美,但也比較會忽略文辭內容。如我把他改成分五行,每行七字,最後一行落款。這樣無形中彰顯文辭的意義:「泰山崇獄以立身 明鏡止水以居心 青天白日以應事 光風霽月以待人」。你是否有此感覺嗎?可知重視書法文本或文辭文本,勢將影響書法藝術創作,站在教育立場,我希望大家多重視文辭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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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乘著火車出發
頂著天際的朵朵微雲,就在午夜時分,我離開新訓中心,踏上前往分發部隊的行程。眼前迷濛濛的一片,四周只有街燈佇立,我和連上其他弟兄默默地行進,這是最後一次路過此地,等一下到了火車站,大家便要分手,各奔前程。 一邊走,我一邊欣賞風景。營區在我身後,隨著步伐移動,大門衛兵的形影愈來愈模糊。記得新兵報到時,我由大門進入,衛兵雄糾糾的樣子令人折服,一顆心也隨而振奮,準備迎接入伍教育。三個月後,期滿下部隊,我帶著豐收離開衛兵。他們依然儀容端正,我也是步履堅定。 此刻,我是真的離開營區,不能回頭看了。整齊的營房,乾淨的通道,美麗的行道樹和如茵的草坪,只能留在回憶裡。沒有想到昨日的我被隔在營區外,今日的我是另一個全新的面貌。是什麼令我改變的呢?答案很簡單,正是這一身軍裝。穿上它,我的雙肩多一份責任。我要勤學戰技,保家衛國,像個守護者巡弋國土,永保國泰民安。 帶著期許,我踏上征程。沒有人送行,因為我有了部隊這個大家庭,平日受到良好的照拂,當他們熟睡之際,我怎忍心讓睡眼高掛他們的臉上?不過是從一個家庭,轉入另一個家庭。身份沒變,職責也一樣。在軍人的大家庭裡,注重的是出征,建功立業,而非千里送君,只為一別。 連長陪我們連隊前行,橐橐的皮鞋聲劃破大地的沉睡,聲音的雄壯、整齊,猶如滾滾巨浪,激盪每個人的心胸。身為其中的弟兄之一,我卯足了全勁,和別的弟兄一樣,深深地踏著土地,經過軍人的洗禮,我的腳步堅實得多。步子多少不容易計數,胸膛裡的山河卻是綿延無限。在幾個小時以前,全連都瀰漫互道珍重的氣氛。包括我在內,對過去充滿感激,對未來只有美好的期待。我看著連上長官耳提面命,弟兄也忙著整理行裝,實在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激昂的腳步聲,繼續朝向火車站前進。我懷抱營區的山光水色,不捨地急步趨前。三個月的訓練生涯,我幾乎走遍營區的各個地方。這兒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沒有陰鬱,只有燦麗。處處呈現嚴謹和紀律,嘹亮的軍歌聲,整齊劃一的跑步聲,聲聲入耳。寬廣的草坪與高大的樹木,伴我度過多少個晨昏。我重覆走著前輩的足跡,想像「前人種樹,後人乘涼」的堅毅感人的畫面。 我跟其他弟兄在此相聚,經過長時間的生活,對營區感情頗深。一花一草一木,綠化整座營區,白頭翁和綠繡眼經常駐足樹梢,予人鳥語花香的庭園情調。緊張而忙碌的軍中日子,起初心頭壓力大,時日一久,也能適應下來。訓練的空檔,尤其在晚飯以後,我和兩、三知己總是倚在教室旁的大樹,靜觀彩霞漫佈天邊。觀賞暮色的同時,彷彿聞著汗水的餘味在空氣中散逸,我們不覺得難過,反而相視大笑,為自己踏實地融入部隊生活感到自豪。 不遠處,燈火通明,定睛一看,原來火車站到了。天色沒變,我的心情卻起了變化。往昔的點點滴滴,串成難忘的回憶。無論走到哪裡,這段日子都深深影響我的未來。我蛻變為一個軍人,從蛹到蝶,多麼美麗的成長。脫出厚繭,我飛向廣大的蒼穹。不知道能飛得多高,我將全力以赴,達成長官交代的使命。 連隊徐徐地走進車站,也為過去劃上完美的句點。弟兄們各就報到位置,我也是如此。有的弟兄在欣賞月台風光,有的則是閒談著。列車南北或東西往返,人們在此來來去去。這些人跟我一樣,來自不同的地方,也歸向不知名的去處。一會兒,又是另一批人上車下車。人生便是如此,有聚有散。我離開營區,來到車站,下一步我將搭火車去部隊。滿懷著信心,我要穿軍鞋奔赴那飛揚的軍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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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在詩外
我年紀不小,見識少,遇事便感到奇怪。這就是「少見多怪」的實證。過去海峽兩岸不通消息時,偶爾出國看到簡體字的報刊,感到新奇。有次發現一則文壇軼事:小說家杜鵬程寫長篇小說,原稿送到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竟然堆滿了一網籃。看了這件新鮮事,讓我終身難忘。為什麼人家那麼刻苦有耐心呢?咱們作家會炒作,新書還沒動筆,便在傳播媒體發出消息,作品剛脫稿,則三日一大炒,五日一小炒,吹吹打打,喇叭奏花腔,開討論會,請來外來的和尚道士,唸經。等書印出來,舉辦新書發表會,造成普天同慶的高潮。 不料,上海灘的紅衛兵作家,更會炒作,他看準了陽光普照的台灣,可以撈到版稅,騙到凱子,索性在此開一個炒作分會。海派比台派高明十倍,台派甘拜下風,妙哉。時間是一位無情的老人,他不買炒作的賬,你是紅衛兵也好,文化掮客也好,只要過了一兩年,等到凱子患了精神衰弱症以後,你的任何「苦旅」都會化為紙漿,成為再生紙,供給市民拉屎擦屁股用。這種會炒作的「詩外功夫」,是邪門歪道;真正地「詩外功夫」才有益於文學,有益於民族,有益於源遠流長的文化…… 「功夫在詩外」是八百年前的詩人陸游,從創作二百首詩的實踐中悟出的哲理。這也是陸游到了八十四歲臨死的前夕悟出來的道理。「功夫在詩外」可以視作陸游的文學遺囑。 原詩抄錄於下: 我初學詩日,但欲工藻繪。中年始少悟,漸若窺宏大。怪奇亦間出,如石漱湍瀨。數仞李杜牆,常恨欠領會。元白才倚門,溫李真自鄰。正令筆扛鼎,亦未造三昧。詩為六藝一,豈用資狡獪?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 這是陸游在南宋嘉定元年寫給他兒子陸遹的一首詩。那時,陸游已經寫了六十多年的詩。據研究者稱,陸游畢生寫了有二萬首詩,經過他的刪減、焚燬,傳留後世的總計九千三百首,這也是多產的創作數量。若是看過陸游的身世歷史,才會瞭解「功夫在詩外」的真正境界。 陸游是浙江紹興人,出身於一個由「貧居苦學」而仕進的仕宦之家。他誕生和成長的年代,正值宋王朝腐敗不振、屢遭金國(女真族)進犯的時候。他出生的次年,金兵即攻陷宋朝首都汴京。他隨父逃亡,歷經苦難艱辛,那群情激昂的抗敵氣氛,給童年時代的陸游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自幼好學不倦,封建家庭給予他文化薰陶,但也給他帶來婚姻上的不幸。他二十歲和唐婉結婚,感情甚篤,因母親不喜歡她,只得離婚。陸游非常傷痛,曾在十年後偶然相遇中寫了<釵頭鳳>詞以寄深情。這段感人故事魏如晦寫出了歷史話劇。四十年前,海軍話劇隊曾演出十數場,我飾演虛構人物小諸葛。 陸游年輕時赴臨安應試,名列第一,因他愛國心切,試卷流露收復汴京意識,遭秦檜嫉恨,被除名。後孝宗即位,主戰派受到重視,陸游多次上書提出王師北上大計。由於北伐失敗,朝廷求和,陸游被罷黜還鄉,在紹興閑居四載,求職多次,不成,寫詩。直到陸游年已四十七,才被四川宣撫使王允聘為幕賓,並派陸游赴中原抗金戰場殺敵。詩人在川陝生活五年,生活閒闊,創作力強,聲名大噪。 一一七八年,陸游五十三歲,受到孝宗接見。但並未重用,只派往江西災區視察。因「奏撥義倉賬濟,檄諸郡發粟以予民」,以「擅權」罪免職還鄉。陸游在家閑居六年,再被起用為嚴州知州,後赴臨安任軍器少監。次年,光宗即位,因他堅持復國抗金主張,再度罷官。從此陸游在農村務農、寫詩,安度晚年。 從陸游的經歷起伏跌宕,識悟的深透切骨,以及他愛國、復國的偉大情操,這種「功夫在詩外」血肉感情,才是中國文學得以安身立命的所在。目前,海派和台派的那些靠著小聰明、假招式,兩三本輕薄短小的讓人看不懂的詩集、散文集,在敲鑼打鼓,像走江湖賣野藥的藝人,吆喝吶喊,賣力炒作,這種「功夫在詩外」的現象,能和陸放翁的「功夫在詩外」相提並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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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每隔十天半月,李彥總要去板橋打一宵麻將,輸的多,贏的少。年紀大了,也得有點消遣,兩個女人也捨不得管他。 一日,阿明送肉醬飯盒回來,向阿量報告一件石破天驚的消息:車子駛過新店北新路時,看見一位貌似小馨的女人,手中拿著飲料盒,走進一家理髮館。阿量聽了直笑,小馨人在南部,她來新店做什麼?那一定是阿明看錯了人。阿珍聽了也不置信,如果是小馨,她是不可能在新店的;近在咫尺,怎麼不回來呢?她到任何地方就是不會在新店。 李彥卻無動於衷,毫無反應。 兩個女人商量,讓阿明帶她們去,衝進那家理髮廳看個究竟。當她倆走進去時,幾位理髮小姐笑了:「我們只給男的理髮,妳們走錯了。」 歹勢。我找丁小馨,她是我小妹。阿珍說。 一個理髮師向後面喊:「丁姐!」於是,小馨慌慌張張走了出來。 三個女人笑成一團,完成了破鏡重圓的喜劇。小馨只得向老闆娘請辭。雙方達成協議,幹到月底再走。她二人高興地回了北勢,告訴李彥,李彥假裝驚喜,捂嘴偷笑。 這是阿明的功勞,發給他兩千元獎金。 太少了吧,小氣鬼。 多了,我不要。阿明堅持說。 丁小馨回了北勢美髮部,拉過來不少新店的老顧客,這倒是讓人意料不到的事。凡是中年以上的人,常有耳垢毛病,掏耳垢容易上癮,如養成習慣,必須找熟練的師傅來掏。新店距北勢僅有半小時車程,有車階級如雨後春筍,愈來愈多,這倒給小馨帶來了麻煩。都已經當了經理,工作竟然比普通理髮師還繁重,這是有苦難言的事。 近兩年來,麵館和美髮部職工,在北勢村買住宅的,絡繹不絕。購置住宅是最理想的積蓄方式,比存錢還可靠。僅以王光明來說,最初他和紀玲同居,租的房子,後來阿量覺得不划算,索性付了頭期款,買了下來,如今已快繳清餘款了。 丁小馨搬進新店,購置了比較昂貴的家具,讓李彥住的舒服至極。她愛喝茶,酒量也比阿珍、阿量好,這是她的優勢。每次李哥睡在12樓,總有飄然若仙之感。 為了保持和睦相處,三個女人有了默契: 阿珍,單月,約三十日。 阿量,雙月,前二十日。 小馨,雙月,後十日。 至於金錢的掌控權,麵店,包括菜園皆屬阿珍;美髮部屬於阿量;小馨則只有自己的經理工資和勞力所得。她一人所消費的錢有限,所以生活仍很寬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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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藝7-1生命的資料庫
每個人都有一個生命的資料庫,儲存「經驗」、「時間」等生命資料,讓我們的生活因而能更圓滿。 回憶去(2010)年七月,赴北京師大書法專業碩士研究課程班進修,要去北京時,感到非常惶恐,人生地不熟,搭船、搭機、氣候、飲食以及長時間上課,都讓我有點擔心不適應。今年有了經驗,信心滿滿,不擔心了,但是天不從人願,搭船、搭機都出了狀況、搭船過程不如預期,台胞證快過期,要重辦;搭機出狀況更是離譜,七月十七日的北京暴風雨,廈門飛北京的航班,延誤了六小時,我吃盡了苦頭,還讓關心我的人,擔心受怕,甚為抱歉。 去年赴北京師大進修,因為回程要和金門慈善愛心基金會董事長許金龍、常董蔡清龍一起在北京釣魚臺領獎再返金,所以去程機票,就請許董代訂。今年我的搭船、搭機時間航班,就請鄰居附近的金馬旅行社代訂,方便許多,一切都能按自己設定訂位,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事要順利,還得靠天時,真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七月十七日,承傑賢侄婿驅車,送我與愛妻到水頭碼頭,我搭十一點的馬可波羅輪到五通,再搭廈門航空MF8105航班下午二點半赴北京,預定五點抵達,與臺灣地區李沃源大師與北師大同學會合,結果因北京暴風雨,延誤了六小時,到晚上八點半才起飛,到北京領行李出關,已經十一點半,排長龍等計程車,上了計程車,已經十二點,趕快給太座打電話,太太問:「到學校了嗎?」我回答,剛上了計程車,妻說:「我還打電話到北師大問了吳宗陵呢!」可見愛妻很掛心,到北師大約凌晨一點,我剛住進「勵耘學苑」七○四二室,愛妻又來電關心,我說住進宿舍了,她才安心去睡覺。 翌日清晨宗陵學弟來宿舍找我,我們同住一層樓。他說他接到我太太的電話,也曾打電話到北京機場查詢,毫無消息,非常擔心,一夜睡不好覺,差點報警。他說李大師交代,明天如沒消息,要報國台辦處理!還是徐心富學弟鎮靜,他說一定是天氣不好,班機延誤,不會有事的,大家稍安勿躁,安心睡覺吧! 吳宗陵、徐心富兩位學弟,書畫造詣都很高,本已讓我很敬佩。這次他倆也來北師大書法專業碩士研究課程班進修,說是受我影響才來的,讓我既驚訝又歡喜,因為我老寫文章為北師大招生打廣告。其實學海無涯,人都應終身學習。他們造詣比我高,學習還比我認真,可見他們真是有心,他們是真幹啊!徐心富還行有餘力,為兩岸三地同學服務。吳、徐兩學弟,將來學成,進步一定不可限量,祝福他們!讓我們一起努力精進吧。 我這次班機延誤的經驗可是前所未有的,延誤時間既長,過程改變又多樣,先是在機上等候一段時間,再說下機活動休息,晚餐時間,還請吃便當。如非延誤,我在北京用晚餐,可是自費啊!自我安慰一番,過了一會兒,廣播要我們在原登機口集合,通知大家上飛機取下隨身行李,這下子我暗叫苦難啊!又想上天不會給人承受不了的災難。 去年因為行李超重,花了一、二百元人民幣,依據老經驗,不讓像去年一樣,我就決定托運一支大皮箱廿公斤,另支小皮箱隨身帶上機,過磅大皮箱時又超重,提出一袋東西來。結果我的隨身行李三件,要背、要提、要拉。雖然我把提拿行李當作重力鍛鍊,不以為苦,但是當天下雨,上下飛機階梯很濕、很滑,下電梯又很陡峭,都讓我擔心受怕,害怕摔倒,傷己傷人這讓我想到要赴北師大進修,可不容易啊!飄洋過海奔勞,真是花錢找苦吃,但機會又是何等的難遭難遇,只有把握住不斷學習,生命才會豐富。所以吃苦要有代價,我更應好好珍惜,趕快吸收儲蓄,讓學習的技能,終身受用,發揮潛能,儲蓄效果。 任何的得失,都不會是絕對性的,所以碰上不如意的事,要往好處想。由於班機延誤到晚上八點半起飛,十點我又在機上吃了很豐盛的宵夜,吃不完的香蕉、麵包,還取回明天當早餐,好享受呀!我這樣轉念這樣想,還感到快樂安慰。 作家廖輝英曾說,人生必須要作五種儲蓄:健康、財富、經驗、人際關係、知識。這五種成果,是可以一點一滴慢慢累積儲蓄的。惟有時間不能儲蓄,但能儲存,誠如聖嚴法師「靜思小語」所說的:「把握時間,利用空間,珍惜人與人之間,若能如此,即是不空過的人生」。 十九日上午十時,第四屆學長課程畢業書法作品展,在北京師大藝術展廳展場,舉行開幕式,我們第四、五、六屆學員都參加。 開幕式由書法系主任鄧寶劍主持,蒞臨指導師長雲集,師長有藝術學院副院長王貴勝、書法系教授倪文東、李洪智、虞曉勇、安緩、李永忠、潘曉雲等老師,可見師長對這次展示會的重視。 回想去年我們第四、五屆研究學員,在一起召開結課會議、鄧主任特別交代第四屆學員,回家要好好籌備畢業作品展,每人至少要提供十件作品參展,寫好的書法作品,隨時寄送學校審查,通過後才統一裱褙展出。經過一年時間的努力籌備,如今他們終不負老師期望,百多件高水準的真、隸、篆、行、草各種字體的書法作品,已呈現在大眾眼前,令我甚為欽佩,可見學長們這一年的時間「不空過」,才能有此成果。這是時間儲存、技能儲蓄的具體表現。 書法開幕式前,安老師告訴我:「將安排這時段,辦理贈書議式,議式開始,會有服務員拿書給你轉贈」。在開幕式結束後,主持人鄧主任立即宣佈:請第五屆學員楊清國贈書給學校,鄧主任說:「楊先生要贈送其著作《樂在分享一、二、三集》三書給學院收藏,其中第三集《山河壯麗頌和平》的<京師學藝>專輯,是他在北師大書法專業研究班的學習心得分享,更為可貴。現在請副院長代表接受」。贈書完成後,鄧主任把麥克風給我,要我說幾句話,我說:《樂在分享一、二、三集》是我2002年(民國九十一年)校長退休後的出版品。而第三集《山河壯麗頌和平》的<京師學藝>專輯,是我北師大書法專業課程學習成果。<京師學書法>專欄,在金門日報副刊連續發表十二篇文章,是上課心得報告,也曾用E-mail寄給老師、同學指正。另四文是<打包回家學習>的課後作業。這些文章都儲存在我的「生命的資料庫」,如今要用就把它叫出來出書。吾人必須儲存「時間」,讓「人生不空過」;要儲蓄「知識」、「技能」,讓「生命的資料庫充實」,將來的人生,才能發光發熱,活出亮麗的一生。 今年我宿「勵耘學苑」七○四二室,窗向校園,正面是新建圖書館的花園廣場,尤其下午放學回宿舍,泡杯茶品茗休息,正可欣賞美麗的夕陽,夕陽無限好,是因為近黃昏,火紅的夕陽,柔美地讓我可盡情注視她。她已不像朝陽的光芒令人剌眼,我要學柔美的夕陽,繼續散發微弱的光芒,撫慰一些需要慰安的孤寂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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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牛花的季節
伯父打鐵店前面三角竹棚上,開滿了紫色的牽牛花,翠綠的枝、葉、藤也茂盛的生長著,我和小玩伴躲在竹棚下乘涼,我們摘了一些牽牛花和枝、葉、藤,玩著炒菜煮湯的遊戲,也摘下了一小段帶花的枝、葉、藤,前後打個結,互相掛在玩伴的脖子或手上,當做裝飾品。有時我和祖母坐在牽牛花的三角竹棚下乘涼,聽到「起起喀喀、起起喀喀……」伯父和工人打鐵的聲音很有節奏的傳來,打著煉紅的鐵塊,不斷噴起的點點炙紅色鐵屑,有的黏在他們流汗的身上,但是伯父從來不喊痛。祖母說牽牛花是伯父種植的,牽牛花很韌命,不需怎麼灑水施肥,就能長得很好,就像伯父不需祖母費心,國小畢業後就自己去學打鐵的技術,幾年後就開起店來,使家裡的生活過得很安適。 十點多,賣碗糕的流動攤販推到了牽牛花的三角竹棚邊,「吃燒的碗糕喔、吃燒的碗糕喔……」流動攤販主人的叫賣聲不斷傳來,伯父就請工人休息吃點心,也叫祖母和我一起吃,祖母和我只吃了一碗就飽了,伯父和工人各吃了三碗,伯父笑著對我說:「你要多吃幾碗,身體才會強壯啊。」我身體比較瘦弱,伯父平常鼓勵我多讀書,希望我以後看能不能找到比較輕鬆的工作,不要做像打鐵這麼粗重的工作,但是我知道伯父因為打鐵辛苦很用力,所以才多吃幾碗碗糕補充體力啊。 牽牛花的枝、葉、藤從三角竹棚邊一直延長到打鐵店的屋柱上,更盤旋長到屋頂上,黑瓦上也開放著好多的牽牛花,祖母說這是好現象,在呈現著伯父打鐵店的生意興隆的徵兆。 牽牛花沒有什麼香味,只有枝、葉、藤飄散著一股沃野的味道,但我還是欣賞牽牛花不管環境多惡劣,總是克服困難而長得欣欣向榮,紫色的花朵雖小,卻認命的一起長在同一條延伸的枝、葉、藤上面,好像好多的牛用一條長繩子綁在一起,而呈現辛勤能吃苦的集體精神,也像伯父為了維持家的安定生活,認命而辛勤的做著打鐵的工作。 農業機器化以後,伯父的打鐵店生意卻逐漸衰退,後來打鐵店的收入實在很難維持伯父家的生活費,就在一個牽牛花盛開的季節,伯父舉家遷到熱鬧的都市裡,另找適合的工作,親朋好友在牽牛花棚前送著伯父一家人的離去,牽牛花依然盛開,但時代的進步,使伯父的打鐵店生意衰退而結束營業!牽牛花啊,希望伯父一家人到都市後,也能像牽牛花不管環境多麼惡劣,能克服困難而生活得很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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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咖啡
雨濛濛的下著,很難想像剛剛還是傾盆大雨,遇上一場超大的午後雷陣雨,一個人的午後,雖然撐著傘,還是淋的全身溼答答的。 這場雨來的好快、快到讓我措手不及,溼答答一身狼狽不堪的我突然好想喝咖啡,而前方就有一家可以提供我避雨及一杯熱咖啡的小店。閃躲著雨、甩了甩傘上的雨珠,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暖了暖手、也暖了暖心。窗外的行人紛紛走過,玻璃窗外盡是繁忙匆匆走過的人群,嗯,進來躲雨的人更多了。想想好久沒有一個人的寧靜,在這午後,台北的繁忙感染著我,好久沒有這麼放鬆了。點了杯咖啡,其實我超愛熱拿鐵,最近也瘋狂的喜歡上咖啡,哈哈,若是我室友在一定會拚命阻止我喝咖啡,但是此時的我真的好想來一杯咖啡喔!那天跟比豬一起去頂好還不自覺得逛了逛咖啡區,或許是在打工的下午都會幫忙老師們泡咖啡吧?!到底什麼時候喜歡喝咖啡呢?不喜歡美式咖啡,喜歡加了牛奶的拿鐵,我還是小孩子吧!哈哈!瀰漫在鼻尖的咖啡香,望著玻璃窗外的行人,思緒不斷飛揚著,想著關於過去、現在、未來……。 午後,獨自一個人的咖啡座,心情沉澱了下來,過去怎麼樣好像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要更加的努力才行啊!這場雨洗淨了我心中的不安定,更看清楚了自己需要的是什麼,沉澱之後,好多了。或許這是一場雨帶給我的心靈SPA吧?想清楚後頓時輕鬆不少呢!看了看窗外,不知不覺時間就這樣消逝,雨停了、傘乾了,心情就像是店裡播放輕柔的音樂一樣輕快的在跳舞,該走囉!結束以前種種、踏上我的新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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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阿量回了北勢,時常嘟囔說:回到台灣,真好!四季如春,一年到頭吃到新鮮蔬菜瓜果。在英國,凍得打噴嚏、流鼻水。英國的男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光看天上的雲彩,不看人。每一個都像那個寫詩的酆智一樣,還說什麼這是「尖頭鰻」風度。 瘋子還活著?有理髮師問。 大家漠不關心,毫無反應。活著,也沒人看他的作品;死了,也沒人會嘆一口氣。 阿量在倫敦唐人街進餐,幾乎都由廣東菜館所壟斷。她幾乎吃不到麵食。她曾向北勢說:「若是咱麵館的炸醬麵、打滷麵能夠在歐洲發展經營,那會多麼光彩!」北勢一直傻笑,他似乎已對母親的話,不感興趣了。 如今,阿量總想把小馨喚回北勢,她走了,美髮部的經營顯著落後,這是眾目所睹的事實。但是,小馨到底在南部哪個城市呢? 那天,阿量在美髮部,突然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女人的聲音。 請問吳量小姐最近好麼? 很好。您是哪位? 我是她的客人。謝謝。掛斷了電話。 這通電話使阿量喜憂參半,它一定是小馨託別人打來的。她明明在想念阿量,可是為什麼跑到南部不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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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鴨徙居的「開基祖」
閩南的鄉社,多數由單姓村民聚居。古人由於種種原因,如戰亂、天災、瘟疫、風水、械鬥、「大姓吃小姓」等,有的家族整族遷居,有的是讓子孫向外拓展。如唐垂拱年間,泉州「紫雲」黃氏姐祖黃守恭(629-712),聽從匡護大師「男兒志在四方,應各自謀創業興家」之言,叫五個兒子各持銅鈸一塊、各騎駿馬一匹,讓他們「駿馬登程往異方,任從隨處立綱常」。五子經、紀、綱、綸、緯分居南安、惠安、安溪、同安、詔安,人稱「五安黃」,至今族裔仍津津樂道這位卓有遠見的「紫雲祖」。俗話說:「樹大分權,人多分家」,每個家族的析產、遷徙、卜居,幾乎都有一段傳奇的色彩。如: 同安柏埔(今翔安區洪厝)洪氏開基祖十九郎公洪植,應呂祖「松柏開花是吾家」夢示,於南宋某年歲末離別南安南遊至同安翔風里柏埔莊,值元宵佳節村童掛花燈於松柏樹梢,遠望猶如松柏開花,故於此定居並以「柏埔」為堂號。(西塘張氏「榕蓮」與縣城北門郭氏「松蓮」之傳說與此大同小異)同安白礁(保生大帝吳 故鄉)吳氏十五世吳學德,因爺祖(吳 )托夢,若要往東發展,可到有「牛騎人」的地方定居。吳學德揹著吳 神像,率領子孫往東奔走,來到苧溪(今頭水庫)後埔硿仔口時,忽遇大雨,見一牧童蜇伏水牛腹下避雨,真有「牛騎人」奇景,便在此定居並易後埔村名為石兜。明代永樂年間,浯江顏氏十一世顏同元(1379-1435),不願在金門與同父異母之兄爭分家業,徙居同安縣從順里。因求仙得夢謂五蘆之地是蕃育子孫之所。一日到長興里後塘社收賬,負者不在,其妻告曰:「往葫蘆山耕田」。同元公聞「蘆」心動,叩問村民,西北果有大小五座葫蘆山,便攜庶母林氏定居後塘(原名玉堂),並以「順興」為號(寓意自從順里徙居長興里)。 根據地方譜牒資料的記載,不少宗族的祖先是養鴨為生,隨鴨徙居,成為某個宗族分支的始祖。這種例子各地族譜不難找到。如: 同安丙洲是清代民族英雄陳化成的故鄉。民國版《安同縣志》記載:「丙洲嶼在縣南二十里,周廣二里餘,當縣丙方故名。縣兩溪(指東、西溪)流入巽方,而此嶼在丙,文明之象也。」又因明末鄭成功於此差官鎮守,建築新城,故有「新城」別稱。明洪武年間,南院陳氏十九世陳有瑞攜長子復道,自嘉禾嶼(今廈門市區)陳寮洗馬坑移居同安雙溪出海口之七星嶼(即丙洲),在海灘搭寮養鴨,成為丙洲陳氏開基祖。1993年筆者撰寫《陳化成的故鄉兩洲》拙文刊于《福州晚報》,讚英雄的故鄉「將建設成為廈門經濟特區一座富饒美麗的海濱境新城」。如今丙洲正在建設同安環東海域濱海新城,陳化成的裔孫、當代著名歸僑女作家陳慧瑛說是二十年前被鄙人「有幸言中」。 集美是愛國華僑陳嘉庚先生的故鄉,也是全國聞名的學村。它處同安潯江西岸末尾,故稱「潯尾」或「盡尾」,相傳明代萬曆十七年(1589)與金門蔡獻臣、黃華秀等五人同榜進士的鄉人陳文瑞雅化為今名。筆者也曾以金門與同安兩山二水集句:浯洲鳳山銀城鳳山山山鍾秀,金門浯江同安潯江江江集美。據當地族譜記載,宋初有陳基字樸庵,原住同安苧溪盧內(族裔稱「盧內祖」),因娶嘉禾塔頭林氏,渡海不便,於是遷居集美渡頭,搭寮養鴨。相傳母鴨一日產兩蛋,村中陳氏大宗祠地原有一土窟,據說那是當年始祖養鴨的「鴨母窟」。 同安縣積善里圓湖保的金鼎美村(今屬海滄區東孚鎮),因村西南有狀如倒置之金鼎的 山,而該村又位於金鼎山之尾故金鼎尾(後雅化為今名)。村民多胡姓,由永定下洋念八郎傳入。元時念八郎帶領兩個兒子在南湖打鐵為生,但日子不順,遂問卜土地公。神示改行養水鴨母,且要人隨鴨行,到達鴨母一夜生兩蛋之地方可定居。父子依神示趕鴨到馬鑾一處名叫「鍋尾」避雨,果然每隻鴨母一夜連生兩蛋,于是便在「鍋尾」(即金鼎尾)定居,迄今繁衍28代。明嘉清戊午抗倭義士胡有燿正是該村人。 同安古莊盧氏,開基祖為唐代官侍御中丞盧鄒,唐乾符元年(公元875年)自河南光州固始縣遊宦入閩。先居同安(時為大同場)瓮內,後徙居盧嶺(今汀溪鎮褒美村)。至十四世盧宗發於元初避難遷往浯島顏厝(今金門賢聚),其胞弟盧宗興則分支縣城之西的古莊號前盧(筆者現在所居「古莊新城」是為其地),以放鴨為生,成為現在古莊六社(即古莊大社、頂官田、下官田、大松腳、前宅、浮蓮)盧氏開基祖。中國文字改革先驅盧戇章(1845-1928)就是該村盧氏之宗光。 同安東園(今翔安區新店鎮)張氏係金門青嶼支派,宗祠大門「青嶼流芳遠,東園世澤長「聯語即是明證。東園原為李氏住居地而稱李厝。明嘉靖年間,倭寇作亂,金門青嶼張敬七世孫張必宜攜子張裕所避難到同安縣民安里李厝埔時,向李氏借溪東一園地搭寮養鴨。後來生齒日繁,張氏成為主姓,張裕所即為東園張氏一世祖(墓在金門楊山)。清代康熙年間,東園張氏五柱張勇省(1660-1728)還渡海到澎湖開拓東石村和雙頭看村。 同安南山(今蓮花蔗內)村民是明代南靖客家余姓的後裔。明洪熙元年(1425年),南靖余氏五世余子玉遷居同安縣城北門經商,後來定居歸德里河田南山村,創分堂號「漳南」。至五世余端鈺、余端好,兄弟合力創建三落大厝(今存)。二房余端好以養鴨為生,於明代萬曆初趕鴨自九溪順流到民安里赤土崗定居,因其地在九溪下遊末端而稱「溪尾」(今屬翔安區新店鎮)。金門昔果山的余姓,清初自同安溪尾分支,至民國又遷烈嶼上庫,斐濟僑領余漢宏先生是該派旅居海外的宗彥。 朱一貴(1689-1721)是長泰縣旺亭村亭下人,小時隨父在家鄉馬洋溪養鴨,相傳母鴨天天下蛋。清康熙五十二年大旱,朱一貴偕父親到台灣謀生,在台南仍「飼鴨為生,草澤群雄過者,烹鴨具饌」(《台灣歷史人物小傳‧明清時期》),今台南旗山羅漢門「鴨母寮」即是他當年養鴨的地方。康熙六十年因官逼民反,朱一貴樹旗抗清,受奉「中興王」,同年4月19日被執,解京處死。朱一貴因反清被抄家滅族,如果他在台灣還有後裔,那他也是養鴨出身的「開台祖」。 這種以養鴨為生而成為「開基祖」的事例還真不少。如明代景泰年間同安烏土徐氏開基祖徐友武,同安西亭(今屬集美區杏林鎮)陳氏始祖陳增保,明嘉靖年間同安梧侶柯氏始祖柯厚,明初同安錦園(又名港園、甲園,今屬集美區)林氏開基祖林振盛,明初同安官潯林氏始祖林師生等。他們都在徙居地搭寮養鴨,艱苦創業,瓜瓞延綿,成為一族或一村的開基祖。 查閱這些先人養鴨開科繁衍的村落,多數在海邊或河畔。宋代詩人蘇軾詩云「竹外桃花兩三枝,春江水暖鴨先知」,水是鴨子的故鄉,灘塗、河溪又有豐富的食料,難怪有的母鴨一天能下兩粒蛋。由於鴨子的食料是各種野生的軟體動物,也由此可想所生的鴨蛋不含激素。 養鴨是一種漂泊不定的職業,有人把養鴨人戲稱作「鴨司令」。鴨子流動性大,人隨鴨走,風裡來雨裡去,勞苦可想而知,還要時常受氣。筆者兒時在家務農,每當「雷公嶇嶇聽(打雷聲),趕鴨去落田」季節,濛濛雨霧中,總可以看到養鴨人頭戴斗笠,身穿棕簑,手持一根尾端札著布條的竹篙,趕著一菙鴨子(一菙鴨有200多隻)覓食。這時幾個放牛娃看到養鴨人便會齊聲喊道: 鴨菙拄天(形容趕鴨子的竹篙很長), 鴨卵值錢,鴨母勿會生, 鴨哥(公鴨)青暝(眼瞎), 趁鴨的(趕鴨人)病三年。 這是帶有罵人的順口溜,但出自孩童之口,一般養鴨人也祇當是「囝仔嘴,講話如放屁」罷了。但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養鴨職業的風險。如果從人類學的角度考究,閩南人這種養鴨的職業也是閩越族先民利用當地靠海近水的地理環境從事生產和生活的遺俗,從中也可以讓人緬懷先人夙興夜寐,手足胼胝以養其親的宗功祖德。 辛卯六月初五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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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記憶
六月,在永和四號公園安排了四十年未見面的羅君和吳君共進晚餐。四十年不見,彼此在忙些什麼? 羅君從高雄到澳洲,又從澳洲回臺灣,隨著羅媽的過世,也少了一個要長留高雄的理由,目前尚未決定下一站的長住地是那裡?吳君在臺北唸高中、大學,然後,理所當然地留在臺北工作,面臨退休,似乎也到了面臨是否要回基隆陪伴吳爸、吳媽的時候了?而我呢?每一階段的學業完成,都回到金門小小島,金門真的那麼好嗎? 高中三年,我們都是負笈他鄉的學子,羅來自高雄,吳來自基隆,我來自金門。記憶中的高中,學校不提供宿舍,故除了一張張永遠寫不完的考卷外,就是一件件永遠理不盡的吃、住事。 羅有些水土不服,容易感冒,幾乎是一學期搬一次家,每個寒、暑假都在忙著找房子、搬房子。吳擺盪在租屋與通車之間,通車累了就租屋,租屋煩了就通車。我則是不愛移動的「植物」,安土重遷,高中三年,只住過新店和永和兩個地方。 民以食為天,不管穿什麼顏色的制服都要吃飯。羅來自養尊處優的家庭,羅媽總是熬粥煲湯、正餐點心不斷。初來臺北,卻要在自助餐店裡端盤子、排隊買飯菜,那一刻,讓她覺得像乞丐在要飯。吳身為家中老大,早慧早熟,基隆夜市走透透,臺北那裡有可吃的?好像不是什麼問題。 我則是金門土包子,粗飯粗食,來到臺北,初見金門所沒有的麵包店、自助餐店、麵仔擔等等,眼花撩亂之餘,還真是觸目所及,「看」起來都好吃!只是好吃歸好吃,天天外食,麵包、自助餐吃久了,難免生膩。曾經,好一陣子走不進去麵包店,曾經,望著麵仔擔竟因沒胃口而掉下淚來。 我們的高中學府,門禁森嚴,由清晨一走入校門,一直要到放學才能出來。中飯呢?當然是自己解決。臺北市的學生帶便當,外縣市的學生擠福利社、餐廳。餐廳的麵食沒滋沒味,但在寒冷的冬天裡,它至少是熱食。我在餐廳裡待久了,看熟了師傅包水餃的動作,兩手的食指、拇指同時一捏按,一個動作即快迅地完成一個水餃。 羅還記得那個會多帶一個便當給她的顏。我也記得自己幫林吃便當的「善舉」。鄰座的林有位在電視上教烹飪的媽媽,林媽媽的便當自然是吸引人口水的美味便當,但對「家常便飯」的林來說,如何把便當吃得乾乾淨淨有時還真是討厭,而我的「幫忙吃」,正好可以應付林媽媽的「嚴格檢查」。 經過一年的外食後,我終於開口向新店的鄰居姑婆要求搭伙,終結了覓食之苦。從此,教室裡的午飯時間成了校園生活的「愉快等待」,等待下課的鐘響,等待值日生抬來便當籮子,等待……在吵吵鬧鬧、充滿飯菜香的空氣裡,打開有番茄炒蛋的便當。 高三搬到永和法院宿舍,進入另一段自己作便當的日子。我對自己作了什麼便當菜還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記得苗栗的潘二哥三不五時會丟一塊「三層肉」給我們,說他很久沒吃到肉,要我加水、加醬油煮熟它就可以了。也記得劉姐每次要回花蓮,就會買一隻雞塞在冰箱裡。 跳開便當,羅談到羅媽、羅爸的故事。我對羅爸的記憶是和萬巒豬腳相連結的,民國60年代,在高雄等候登陸艇期間,曾去潮州羅家,羅爸從外面帶回一種Q而不油的豬腳,名字就叫萬巒豬腳。 吳也談到吳媽、吳爸的故事。我對吳媽的記憶又是和魚丸相連結,記得去基隆時,吳媽辦了一桌的海鮮大餐,其中,新鮮的魚丸現打現煮,我第一次看到魚漿成形為魚丸。 「奇怪?妳記憶中的人物怎麼都跟食物相連結?」「是啊!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蘇東坡詞)。高中三年的記憶,是一張張永遠寫不完的考卷!是一道道永遠吃不盡的美食!但是,這一頓久別重逢的晚餐吃了什麼?我倒·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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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醒來,窗外的陽光已照射進來。 李彥轉過身來,問她餓了麼? 搖頭。 十點半了。妳應該餓了。 我吃飽了。 吃啥了? 你的紫茄子,又大又肥。 李彥笑了。他從皮包內取出小馨的郵局存摺、印章,交給她。小馨暫時在新店那家理髮廳服務,只要心情興奮時,一通電話,馬上趕到。住在賓館,身心獲得整個的解放。 OK。 小馨笑了。捶了他兩下,撒嬌:「別說英文了。」 談起北勢,這孩子學業不錯。將會留校任教。對於此事,李彥聽其自然,他無法管,也不想管,孩子大了,已有獨立自主的能力。 妳需要錢吧? 我在這裡的工資,根本花不著。我啥也不缺,缺少的是一個知心的男人。小馨臨別叮囑他,阿量回來,別告訴她我在新店。 麵店生意越做越興旺,忙得阿珍團團轉。她知道丈夫昨夜未歸,準是去板橋袁軍需家打麻將。她體恤丈夫,催他回去睡一覺,別再忙碌生意,傷了身體。李彥內心有愧,勞動一宵,腿軟腰酸,這樣的折騰實在吃不消。 吳量自歐返台,見了丈夫,首先便問:「有小馨的消息嗎?」李彥把她從南部打電話的事,講了一遍。在回家途中,阿量談到兒子,已決定留校任教,這樣下去,北勢恐將在英國成家立業了。 他有女朋友麼? 搖頭。「我警告他,找對象,一定得是台灣過去的。你若討個洋女人,休想回家門。」 他怎麼說。 他傻笑。 身體還好吧? 壯得像條牛,喝牛奶,一口氣喝半桶。 游泳進步了麼? 他在英國根本不游泳,天冷,他愛慢跑。每天早上晨跑。穿熱褲、露著大腿。像咱台北那個大人物一樣。 李彥握著方向盤,苦笑,心中暗想:別提那位仁兄了,他以為老芋仔都崇拜他,噁心。他做生意以來,理解社會上的政治家、文學家、藝人,有不少人犯了通病,病名是「自我陶醉」。犯這種病的人自己不知道。因為沒有人會告訴他。 值得高興的是北勢獲得博士學位,仍舊保持咱台灣的質樸勤儉本質,也沒忘記「爸是賣麵的,媽是理髮的」。他留校,我倒放心,回了台北又能如何?「大師多如狗,博士滿街走」,若是成為許浩那種政客、人渣,我會氣得跳北勢溪,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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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花落之夜半無眠私語時
● 現在想想,那些未及發芽的夢,還有風一吹便散落滿地的故事,或都是我天真妄為下編撰出來唬人的情節也不定。年代太久,熬不住幾個春夏秋冬就顯斑駁,更何況三別五載? 你曾說過在殘酷的環境之前,人挺容易拿自我催眠來鞏固脆弱的心性,愈自卑其人格特質就愈容易走偏?你說的沒錯,那些年幾近病態的迷戀,讓我幾乎毀盡了眼下的一切。 那些原本屬於我的小幸運小幸福,漸漸地在我尋常日誌裡散逸流失。漸漸地,我看不到周遭同事友人抱憾無奈的眼神,看不到母親的白髮與皺紋,看不到啟民學長亦步亦趨地寬容對待和無言的委屈…… 我迷失了,迷失在五花八門難以觸摸辨識的kimo網域,眼看著再一步差池就要墮落十里深淵了。就在這刻,身體的病痛猶如自然反撲,讓一切有了大挪移般的扭轉。 原本在糜爛中搖搖欲墜的心性,忽忽照見自己的肩頭尚有沉重的責任未了。於是力圖振作加上公司呂副總的幫忙,我方如大病初癒的犬獸,漸漸淡忘那摔落崖谷的悲涼。 帶著顆重生的靈魂和腦袋,接受精神障礙科指任醫師診治,直到克服搭飛機公車、克服面對生人高樓密室的恐懼,一路飄洋過海來到內地這塊做夢也沒想過要落腳生根的城市,夜上海附近的崑山廠區,我目前的工作職場所在。 ● 說實在的,今天會走到這樣的結果我其實對你蠻感激的。當年選擇為下一次見面留下伏筆,使雙方心目中永存美好畫面這樣的結局,可謂「天作之合」再環保不過。 我並非完美主義,也無所謂的感情潔癖人生劇場的走向,泰半是命運在操控主導時居多向左向右←→沒有誰願不願?好不好?的問題。三叉路、四線道、紅綠燈口常攪得人眼力疲乏,我後來也忘了自己是否等過你…… 但我想,你即使聽過身後的腳步聲。熟悉之餘,也極少想回頭拉我一把的,對吧?畢竟你已經把時間,像沙子一樣全撒開撒散了。能兜回到我手上的本就稀罕。 沒錯我是恨過你,談不恨,太假了。那絕對有違我的坦白原則。也幸好那『恨』的念頭一閃即逝!如流星重重劃了一道弧線後,眨眼翻落海平面,轉瞬消失無蹤。 我連淌淚悼念的時間也無,更甭提有很深的痛苦了。 一直慶幸這點「未有肉體承歡就萌生不了多少所謂的憾恨。」這麼多年來,你在感情的風雨巷裡穿穿入入,深刻的感想也該足夠鑿寫成厚厚一本論文或劇本了吧? 你莫怪我突然興起這份尖酸刻薄,窗外面正值細雨紛扉。你也知我的筆一到這時節,便習於委身窺闃探幽的靈,在曲徑處盤桓環繞馬不停蹄…… ● 離去前那年,肯定你是對我十分失望的吧?所以才會在那麼巧妙的時間點上,將目標轉移。至今,若干年頭過去了,我依稀還記得你站在嵐霧縹緲的山頭,豪情萬丈地許諾,甚且誠意十足地清了清嗓門「為誰朗頌成串情詩後」的澎湃激昂」…… 別緒中猶有熱戀燒灼的味道,只差一點,便險將我的嫉妒之火引燃了。所幸倔強及時挽救了難堪的局面,否則兩個莫知源由來龍的女人,豈非要大打出手不可? 跟你相仿的,我也痛恨過這種與生獨俱的靈敏,一若鷹隼。唯有高高飛離地平面後,才有機會將自己卓然的視覺與嗅蕾,全部彰顯出來。若干年頭過去了,我只把你的故事像小說像散文小品那樣翻譯著,偶爾碰到認識你的人,毫無芥蒂嫌隙地說了個口沫橫飛,我也能雲淡風清地笑了個不痛不癢。 甚至把那些口水唾液,再加油添醋地捏弄幾個綺情短篇,寄給xx週刊orxx雜誌,藉此換取零頭稿費,進駐枕邊書口袋書、羅曼史作家行列。 最近我常想,某天或許用這些文字利頭,酬謝你以及你的前密友現任密友,吃個飯喝杯咖啡聊個是非什麼的。一想起這樣邪門荒謬怪誕的計畫,就不覺莞爾繼之仰天大笑開來…… ● 不過你知道的,這些小奸小惡通常我只是隨口提提便算,不會真履行地。當年和你一樣那些才華放兩邊色藝擺中間的兄弟哥們,應該為你擺桌洗塵大宴慶祝才對吧? 說真格的,頭一遭發現背後那樣的你在通化夜市,你趿著雙拖鞋橫條紋垮褲梳著龐克,叼根煙左右各繞兩名火辣女子傍隨嘻哈而過,我站在你面前,你冷漠地連正眼也沒空瞧瞧。 更誇張地,你把一切台客俗蠟活術語全用上派絕了。我呆立原位,等清醒回神,你們早已呼嘯而過……甩甩頭,想甩開令我暈眩難過的幻覺,耳朵卻聽見你與他們的對話。 「誰啊?有嬤?喀。那個妞是我馬子?」 「有沒搞錯,你們要蝦要神經回你們家去別老往我身上扯──」「瞧。要身高沒身高要三圍沒三圍,要姿色沒姿色,那樣平凡的妞會是我的菜,有沒搞錯?」 (你旁若無人地數落,眼神恍惚、語調鄙夷,大概灌了不少黃湯小米酒。人家說酒醉見真話,看來過去,真的是我想太多了。) 「咦。老大。但是上上上個月不是還有人看見你和她手牽手逛大街、吃小吃欣賞路邊電影咩?」跟在旁邊喊你老大的那名男孩,狐疑滿臉地問著 噗。你突突又咳出一大串血盆大口,猛然一張我這才發現,你嘴裡嚼的原來是檳榔不是口香糖── 嘖嘖。當下換我目瞪口獃了。才幾個月沒見,整個世界彷彿倒了過來。眼前那人究竟怎麼了,會成這付德性?年輕時自奉屌到不行、左右逢源的伍迪艾倫或李查吉爾?正辣騷嬈看是要瓜子松果肉干,還南北貨隨招隨來,是醬子的嗎? (哼!去、去你的。千萬別告訴人我曾經認識過你──) ● 離開了那個錯的時間不對的你,我流浪過許多城市。像蒲公英被風推著一樣,飛過好多地方,最後甚至不惜遠渡重洋。你知道的那對我而言,是很不容易的選擇。 我曾夢想過站在破落的船桅上,魯濱遜一樣到處漂流;曾夢想過變成魚浮潛到海底,將海中那詭異世界看個夠本。因為知道自己懼高成病,離開祖國簡直舉步維艱。 沒想到我還是被架上去了。我沒膽回頭,擠不出眼淚,只是頻頻發抖。儘管場外送行的除了母親,和她那雙鎮日在東山土地上操持的劃繭成田的手、滿臉被南國陽光催化的鬆馳皺紋,餘的全部都是陌生人。 但我還是怕,怕得臉色轉白怕得無以思想……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候機室內,母親一直拉著我的手欲言又止。這讓我極不忍心,我一直等著她的挽留。只要她開口,我就不上飛機了。但母親好像成了啞子只是很不放心地看著一旁,那個啟民學長派來的司機益哥,一臉緘默肅靜,如同法官審犯人般朝人家四下打量。 『啟民咧?為什麼不是啟民來接妳去?」 「……」 「他不是答應我一步都不會離開?』我看準了母親的焦慮,在她心目中好像全世界的男人排排列隊起來站在她跟前,其滿意度也還不及這個準女婿的萬分之一。 從許多年前,我和呂啟民都還是中學生年紀,母親即已不厭其煩地在兩家人面前,毫不避諱地誇耀啟民哥是如何如何大氣大方、善解古意兼有禮的孩子。 『倘使妳日後能找到這款人嫁,那我和妳ㄚ爸絕無二話,閉眼也能瞑目了......』只可惜我一直沒能遂伊願。 患有重度腦神經衰弱症的母親,總是開了這壺便提那壺,讓人在無預警狀況下尷尬備極。 『媽。人家學長不是天天都有空啦!又不是7-11……』我睨了睨正忙著劃位和例行關口檢查的益哥,很不自在地扳動嘴角歉然賠笑。他打老遠從深圳來,母親卻當人家空氣一樣。 「──歐巴桑──」他好像也注意到了,自顧解嘲起來。 「我這種歹看面是父母生成的,不過我心肝真善良捏。妳儘管放心,阮呂總有交待,要好好保護小姐到上海,若有什麼閃失阮老大仔剝我的皮都會喔──」 草根性濃厚的腔調,加上一口半純正閩南腔,讓一旁的我都差點忍俊不住。 母親擔憂的面容也稍稍有了緩和。 『按呢生哦──按捏都萬事拜託你阿捏──』母親忽地拉起他的手,兩天來如梗在喉的芥蒂儼然悉數消除,這會兒倒像自家兒子般全無顧忌了。 『伊細漢身體兜無好,乎人足操煩ㄟ啦……』(指著我) 「厚,系喔。甭跟我客氣啦!歐巴桑。人家阮呂總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張小姐交給我,做里安啦──」 ● 那次從登機到轉機,能安然渡過煎熬的幾個小時而後毫髮無損地降落,我自己除一逕歸功給佛祖菩薩的庇佑,當然母親對我的愛與祝禱,是絕對絕對不容漠視的力量…… 但初抵上海土地的那刻,我仍有如歷劫重生的傷鴿,頂著頭新燙染不久的蓬鬆亂髮、幾近泛紫的一雙唇片直捷撲到學長懷裡。「她很勇敢喔!我看她一直發抖連話都講不全了……」貼身保鑣般寸步不離護送我的益哥豎著拇指,滔滔跟學長轉述。 「我也不知道怎麼幫她耶,就拿毯子團團給她綑住。黃昏時勉強吃了些餐點,也全吐了出來。厚,還好有機上醫護人員幫忙,否則……夭壽耶嚇死人嘍……」 一哥猛拍胸脯,好像剛經歷過二次大戰生死交關。 「他們還問我,她是不是生過什麼病啊怎會這樣?厚。我就跟他們講,她就是有嚴重懼高症咩哪有啥病?厚,害我以為飛機要迫降了,驚死我嘍……」 一哥逕在那嘰哩瓜拉口沫橫飛,我忙忙給他感激非常的一眼。學長也空過一隻手臂環肩給他一抱,重重嘉許。 「路力啦兄弟,辛苦你啦。改日再找人招待你去夜店洗洗塵、收收驚厚──」學長忽然也搞笑起來。又轉頭攏攏我的髮。 「好了沒事了,咱回家去……」幾乎是半抱地將我塞進車內。這個高中時期就替我收拾過無數爛攤子(包括咬破唇也想不出要怎麼答算的數學作業、包括暑假後要繳交的商設作品及不小心給人拿去買電影票吃掉花掉的註冊費……等等) 也莫知什麼樣的魔力驅使,總是一句:「沒事了」「安啦,我們回家」便讓人聽著好安心,一顆心馬上妥妥貼貼地。 ● 或許冥冥之中,他即是佛祖替我安排的好岸吧!只因我這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的硬脾氣,屢屢走岔意念,如同孫頑猴般難以收服,遂讓彼此徒徒兜了幾大圈子,平白浪費枉丟了幾多氣力腳程,而後方對了路覺了悟也認了命,終找到此生錯身千遍亦未言悔的真命天子。 只要不登機,我的憂鬱便暫時忘了興風作浪的癢;而另一樁幸運則是因著忙錄接下來的副業,和安撫當前工作瓶頸已鮮少有機會想到你,想那些年在網路框框內捕風捉影,乃至一碰觸便泛酸泛苦鑽牛角尖的回憶。 或許在心底深處真的願意相信,人不可能因一朝一夕墮落而變得言語乏味面目可憎。在許許多多藉口理由背後,一定潛匿著肉眼不易分辨挖掘的真性情。 不管離去多久,始終選擇相信相信人相信自己,再怎樣背離燃光的灰色地層,都可能照見曇花迸現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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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片雜樹林
原先要畫碉堡另一邊的一棵木麻黃,這樹已經是夠怪奇的,但強勁的海風仍然糾纏不清,一直胡掠爛打,似乎非要再讓樹更詭異不可。凜冽海風沒遮沒攔地狂肆著,人在樹前,無法站穩,若真要坐下寫生,可要禁得起那陣陣的寒徹骨之痛。徘徊一會,後來又在附近東看西瞧的,就找著了這一片雜樹林,心想這疊疊層層的樹林草叢應該可擋些風寒,但當窩在那廢棄的廁所牆下畫著,依然冷颼颼得直打冷顫。 舊曆年的歡慶還不遠,初春的太陽天真爛漫。心想天氣不錯,何不趁假期結束前到野外巡巡禮寫寫生,於是邀出天澤老師一同踏春去。迂迴來到安岐海岸,舊碉堡空蕩荒涼,在時光打磨下,過往的氣氛淡了,悄悄地只剩風中的嘆息。心裡是有些傷懷,但更讓自己難受的是這海岸地帶實在太冷了。大海遼闊,風從海上奔來,像似持著槍矛衝刺,千軍萬馬般的聲勢,使人無法招架地被刺得遍體鱗傷。心下不明白這是怎一回事?普照的陽光誘惑我們來,但針刺樣的寒風幾乎是在驅趕人?幼時所讀的「太陽和北風比賽」的寓言故事頓時掩入腦際,不禁困惑我倆是不是就如故事中那被戲弄的無辜路人? 想一走了之,多敗興啊。既出了門,豈可掉頭就走?寒冷的氛圍或許可使頭腦更清醒,思維明朗,人更有神,更何況這一片雜樹林多渾厚華滋,可以讓畫筆進出悠遊。尋出了這些理由安撫,還是找了位置坐下來畫。 這一片雜樹林,真是繁榮,許多植群以自己的姿影聚集在這海岸地域。明亮的陽光灑落在枝椏上葉片間,閃閃爍爍的光影,深深淺淺的綠意,流淌著誘人的野趣。你看,左邊那是九重葛,一大叢的從碉堡的門牆迤邐了過來,串串的茂盛枝葉綴著點點嬌豔的紅紫色的花。有幾條如京戲頭冠上的翎飾般的蔓枝伸向天空,風狂吹枝亂搖,就翩然起舞了幾場快節奏的舞蹈。這常綠灌木植物,通常是綠籬、花棚、花廊、盆景的造型植栽,新近在島鄉掩護著許多森嚴的軍營門牆,成了自然渾成的地景,若不仔細看,還看不出偽裝來。濃密帶刺的枝條葉叢隔出了營裡營外,而紅紫色的花就成了美麗的裝飾,讓景象不那麼神秘肅殺。這「森嚴中有著美麗」的改變,或許也透露出此岸彼岸情勢和緩,人心對和平的祈願。 早先那兩岸對峙的緊張年代,營區冷峻威嚴,四周圍著鐵絲網阻絕,掛著廢鐵罐或鐵片警戒,壕溝裡布置鐵蒺藜、碎玻璃伺敵。為了再多層安全防護設施,就遍植著仙人掌、瓊麻等帶針刺的植物,日子久了就成軍事工事的烙記,形塑出一種禁區的嚴厲形象。這北海岸的碉堡旁也栽植了大片的仙人掌,肥肥綠綠佔據著廣袤的地帶,株株偎依擁擠,針針尖銳相向。人若身陷於其中,是難抵禦那無數多的針刺,想完膚而退,是不容易的。 瓊麻這植物耐旱耐瘠,也是有這本事,那有堅韌纖維的葉片蒼綠油亮,兩端如鋸齒狀的葉緣和那如劍鋒般的銳利葉尖,真是劍光燐燐,也是夠嚇人的。雖眼前只見稀疏幾叢散落在仙人掌群中,其實這植群盤據在其後,叱吒沙灘旁,虎視眈眈面對著怒濤。看看:後方有許多高瘦的花莖托著株芽,約3、4公尺的挺立之姿,可說是這植群的醒目族徽,顯露一種傲然自信。 人被景物吸住,不會分心,就那麼專致投入地畫,忘卻寒意。但有時風穿過林間,雷霆聲響,驚入耳際,震懾了人。這時,挪移一下身子,竟是腳麻手凍,才知風寒的厲害。知覺被喚醒了,忍不住叫苦連天,急忙躲進車內,喝幾口熱水,搓揉幾下手腳。就在這當兒,緊繃的意志稍微有些鬆動,總覺得風聲更大,寒氣更重,手腳更冰僵,心更想離開。鬆懈的低氣壓在心中盤旋又盤旋──回去?留下?留下?回去?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多些堅持,就再畫下去。 矗立在這些帶刺的植物之間,那就是苦楝樹。這樹一名「苦苓」,在島鄉的山野田邊上隨處可見。春暖時,紫白色的花朵一捧捧綻放枝頭,嫩綠葉子掩映下,如煙霞般的色彩美極了,讓濛濛的春天多了好風景,令人心醉。初秋時,黃黃的核果掛滿枝頭,引來許多鳥禽的啄食。但到了冬寒季節,花謝了,葉落了,淨剩樹皮縱列的光禿枝幹遙指天際,黝黑的樹身如焚燒過,疏朗俐落的線條多美啊,那是季節中鄉野裡明顯的視點。我喜歡畫這等季節這般枯枝枯幹的孤挺有力,似乎這樹容易讓人感受到來春時那股迸發出來的生命力。 兩三棵木麻黃在遠方,模糊的樹影和一些樹叢當了背景陪襯。仙人掌前的野花野草,卻不甘願如此,不管是我認識的咸豐草和銀膠菊,或是其他不認識的,也都大大方方活著,儘管寒風淒冷還有許多枯木頭欺壓著,仍努力地向四面八方蔓生,融入了這片樹林之中。 這一方樹林草叢紛亂交錯,在廢棄的碉堡旁生根繁殖著,充滿生意,有的是興盛奮發的聲勢,有的是蟄伏待發的潛力。我貪戀這些景物的豐厚繁茂,野趣十足。我也忘不了「春寒料峭」的日子來到這麼個海風呼嘯刺人肌骨的海岸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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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丁小馨回店,換了一件外衫,喝了飲料,告訴在店內住宿的小姐,她去板橋親戚家,明天早晨回來。然後從容地走了出去。 不久,一輛黑色轎車停下來。車內的人搖下車窗,露出笑臉,是李彥。她上了車。倒在李哥的懷裡,小馨醉了。 回北勢?還是── 沉默。 李彥將她載到附近一家旅館,辦妥住夜手續,寬衣解帶,便相擁上床,展開了翻雲覆雨之戰。小馨三月不知肉味,如今才瞭解炸醬麵,百吃不厭。那夜,小馨搖身一變,成了李哥的班長。臥倒、前進、衝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盡力使自己痛快、過癮。不顧對方死活。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場肉搏戰,可真是高潮迭起,心驚肉跳,呼聲不絕。最後,兩名戰士倒在暈眩的血泊裡,再也無法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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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花落之夜半無眠私語時
天晴的時候,就一個人散步去海邊吧!在海邊或沙灘上恣意地想著,這些年浸淫在時光大海裡,好比一尾魚被浪推來湧去的往事迷濛。 曾經,你真的走近過我身旁,給我微笑安撫的力道。又似乎,你從來不曾真實活過我的世界,頂多只是晃盪在夢裡的一枚月暈,我孤獨身影外的一襲幻覺。 如同撿一粒沙上貝殼,你把我的憂傷輕輕撿走。你拂淨塵埃的雙手那樣溫柔,淺淺的眼神、淡淡的口吻。你的對白恆遠只是那幾句:「要快樂,不管環境如何都要努力活著,懂嗎?」 我那時不懂你的安慰,也不想感激只是任性地想抓住你。像渴望一隻黑暗裡飄飛的流螢,卻反而更迅速地讓你從指縫溜掉遺失。 過了這些年,生活的操持磨折已讓我蛻變成長許多。突然懂了那些日子,你對我殘忍的放手,原來不是故意地。這些年我學會了以對方角度來揣摩己身的困境,故學會不再動不動就批判、質疑別人。 懂了你曾經對我的好,你真誠的傾聽陪伴雖說故事短暫,卻也如若心燈一般,讓我照見了自己的瓶頸而願意在失去你之後,勇敢衝出纏絆、逆境進而從桎梏的蛹裡掙脫,並且化蝶高飛終於懂了你突突離去放手的苦衷。不是不愛了,只因當時形勢僅能選擇背對彼此。你其實沒捨棄愛情,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予我守護。 ● 現在偶爾會在某個陽光倏然消逝,而天將雨不雨的時刻想起你。想起你電話中溫柔的叮嚀,你依媚兒裡朗朗的打氣,就好像森林芬多精般,籠罩著我。 堅信你未曾走開。只是這世上迷惘的人,宛若夜空中走失的星群繁碌;你想以一空月華的光耀,為每個寂寞女孩照拂;你盼著她們能及時分享到你博愛的溫暖安撫,而不致在蒼涼寰宇孤單墜落。 就好比在這裡,第一次和你見面一樣。那時節我們是陌生的,遙遙相望的兩隻小船,你甚至驕傲得令我怯步!後來熟悉一點才發現,你的冷是源於習慣性的禮貌與原則。 懂進退的個性一方來自基因,一方來自環境而複雜多元的現代社會,把原本粗率倔強的鄉下男孩磨礪得可以單獨站上城市職場第一線,而無畏無懼。同時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海域嶄露頭角,甚且發光發熱! 知道嗎?從來都只能選擇遠遠站著的我,常倨在暮色裡,為你鼓動雙手把掌拍得劈哩啪啦響呢!雖然和你正式相處的時間極短,用十根指頭凹算都能數得出來。也因此,記憶體內連半點該清除的渣滓也無。 後來我像做了場夢般來回揣度細想,竟天真的以為你是上帝派來守護我的天使,只因為我不乖,讓祂提前把你收回去了。 ● 這些年,歲月加諸於我身上的,或許是你永遠也無法理解的殘破與鞭韃吧?很多時候,淚流過也就算了我從來不會想要花太多力氣回頭。後悔或傷痛什麼 也沒時間一一去檢視或哀嘆。就像母親從不願相信,她女兒是一粒「在命運荒野中飄搖的油麻菜籽」,是一樣地。 她總是叫我逃。 「跑、跑去妳以為安全幸福的地方,不要再回頭了。不要獃在這裡賴活歹活。看,妳又沒瘸腿也不是笨驢,還不到七老八十,幹啥困在這裡等死?」 ● 好像所有那個年代裡快被「認命」這個魔咒,操持折磨到如垂死天鵝的女性長者,包括我母親姑姑阿姨們,幾乎都不看好我的前景。她們甚至覺得若坐視我的苦難不管,即是罪孽,是會遭天懲地。 我聽了她們的話,從那個同居人的巢穴裡跑出去一些時候。也遇到了一些人,我像孤身在大海裡摸索的瞎眼蟹,靠著你給我的那張地圖奮力泅游。那裡頭恍似藏著一個預言,是你在對我高喊,往左往右朝南朝北──對吧? 許多個無燈的雨夜,沿途連月牙兒也不透絲毫光亮。飄著雨的沼澤地,必須挺險涉湖,方能有前行的可能。我怕極了水中那些不知名的物體,怕那些喜歡蜇人、黏附人的水生動植物噬我血肉。 就好比兒時山崗上隨地蔓生的豬籠草、咬人狗、紅頭蟲,一不小心便掉進疑陣被牠們攫住,自然一頓慌張與痛的酷刑總免不了!所幸那時你以地圖貼著我,讓我感覺你就在左右隨時隨地捍槍備馬,予我微妙的力量扶持…… ● 當暗夜杳無人語時痛苦會默默來襲,彼時我將你藏擁於心,甜甜惦念。有很多時候你取代了宗教和母親,敞開如詩般的囈語,在我的心河躡足走動。那感覺像雨滴,又恍似故鄉水流清澈,頂適合一艘銹蝕的心舟停泊。 而我就擁著這股還能感動雙眸濕熱的力量,繼續往前走。縱使前方是38度炙人旱地或者,即將被暴雨侵略的荒城。我只管把那名為心的地圖,負笈腰背;只管像一名執意征服高山的勇士,如扥缽的僧侶半跪半走地朝目的地匍伏。 你說過,人總要跳脫渾沌與矛盾。凡是不要先懷疑,該探勘該釐清的往前做,才能奪得先機。那時我以為你是在為抽離的自己找藉口,心裡便起了莫名的怨怪。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脆弱,並放下身段予我安慰打氣,但你沒有。你像一個絕頂明智的股市分析師、一個手術檯前冷血無比的外科醫師,口齒伶俐刀管齊下地,只為著剖白當時的情境而努力。卻在緊要關頭,因我的賴皮而打亂原先美好的棋局。我明知吵鬧無效,但仍妄想靠著你的肩脥胸膛,把眼淚鼻涕通通抹在你的身上,好好撒嬌一番。在當時我是那樣霸道而無助地,想要將你據為己有啊! ● 你生日那天,我將手作的一個編織品繫上橙和黃的玫瑰緞帶。我想讓你大吃一驚,笨手笨腳的羊眉眉我為了討你歡喜,曾經多麼努力地耗掉39天功夫完成這件作品。 有多少個日夜我拆開再重來,即使被針錐戮膚亦不罷手。我在上頭鋪綴以紙做的星星,那是我們初識時的密語,唯你才懂得。以前我連紙星星也摺不好總是把長腳鶴摺成了短腿鴨子,常被同學取笑呢! (你記得不?這些事我不知跟你說過多回了呢?) 沒因為情感路走偏而感到罪惡,不曾因它的突然出現,將傷及一個陪伴我多年的男人而感絲毫愧疚。自始至終它便依著高尚純潔的姿態被掩護、被縱容,而後釋出。 小小園圃內一朵薔薇花,既有玫瑰之美又不含刺。它輕吐著幽幽淡香,它代表著一份忠誠之愛;把承諾緊緊裹貼在苞衣中,靜靜地等待緣分花開! ● 紙做的星星用瞬間膠黏妥了五顏六色,數數恰巧兩百九十九顆,剛好圍滿那個胖胖傻傻的保麗龍盒。我盯著它並幻想著你那張英姿煥發,只要一打起球便滿頭大汗紅咚咚的帥臉。 幻想你收到後,會露出怎樣滑稽怪異兼邪門的表情。這樣子想想就沒來由地給它直接噗叱笑出聲,心似被一股熱熱甜甜的情愫所佔滿。愛,於彼時彼刻來得如此肯定而明確呵! 坐在庭前那排被紫牽牛環繞的階梯前,我一個字一個字辛苦地敲著給你打簡訊(因為隱形眼鏡突然掉落,而我竟然找不到。)我打著撒嬌的話語:「生日快樂唷!」然後淘氣地,插上一個嘿嘿的大頭貼。 笑臉沒嗅到離別的低氣壓,暗暗籠罩。我滿腦子都被想你的意念充滿,不知不覺便調皮起來,又咚咚鏘插進一個音樂鈴指令。然而五分鐘後,手機螢幕仍然顯示等待的訊息。 是第一回吧?簡訊沒有順利傳達到你那頭,因為對方已經關機了…… ● 我定定看著,心裡有些微的慌亂與無措。但我記得你告訴過我,碰到事情一定不可以先自亂陣腳,天大的事兒也得先定定心再說。何況,你的工作職責不定沒我想像中自由輕鬆呢! (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悠悠証實,那之前你已經離台,並且將我從你心內驅逐了──) 按捺注肌能亢進者習慣性的抖手,我決定等你復機後給我回電。可沒想到,耳朵再也無緣與你的頻率接通。我和你在一方走離後做了完美的切割與分隔。那時間向來是最好的魔幻整容師,它懂得如何讓淚水乾凅,它會溫柔地傳授傷口結痂的方法,它會遲緩你一再回首的衝動。 終於,在哭了幾天又歷經無數個抽搐的夜晚之後,它讓等待進入永久睡眠復話後也連帶失憶了。在一個春日甦醒的早晨,我接受了你離台並已另結新歡的事實。 既然外型與智慧兩方面都注定是個輸家,那麼我覺得順應老天爺安排,毋寧才是上上之策。我不再自我催眠,並立誓脫離那個莫知由誰主導的,愛恨糾葛的情感世界。 ● 情人間有所謂善意的謊言,對吧?好比當年我跟你咆哮:「不要管我,只要你幸福便也足夠……」此刻揣想,你覺得它的可信性有多少?事實上 若我能輕易忘了你,就不會揹著寂寞這個大包袱獨自潛游了行走在紅塵中,空虛是一項觸犯不得的大忌。你要我努力生活找尋愉快氛圍,這些我都知道。但事實上,我已失去生活的動力和目標。我突然好想什麼也不管地,放逐一次呵! 夜間十點,穿著清涼細肩帶超短迷你褲+中統靴,在萬華士林通化或新西門一帶的鬧街上晃蕩,裸露的臂膀、頸口,像一隻剛煮熟的蝦紅咚咚地。不管白天的太陽或夜晚的霓虹,它們的親暱看來都像凌遲。鎮日有老饕拿張挑嘴,在殘念欲望間覆雨翻雲、磨刀霍霍。 ●可惜不是你───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後 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感謝那是你 牽過我的手 還能感受那溫柔 那一段 我們曾心貼著心 (我想我更有權力關心你) 可能你 已走進別人風景 多希望 也有 星光的投影 努力為你改變 卻變不了 預留的伏筆 以為在你身邊 那也算永遠 仿佛還是昨天 可是昨天 已非常遙遠 但閉上雙眼 我還看得見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後 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感謝那是你 牽過我的手 還能感受那溫柔 感謝那是你 牽過我的手 還能溫暖我胸口 89年新崛起的馬來亞女子優柔清脆的磁嗓,彼時漂浮在人潮之中,是喧鬧夜市裡唯一不帶雜沓的明亮!對呀,可惜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呢? 故事仍在自己的人生中不斷被翻改、仿製、上演,如游走山崗的嵐霧個別有個別擁重依附的舞台。誰都想避免成為他人眼裡流浪的風,卻又屢屢在宿命的車軌裡平行漂泊不定。 孤寂的靈魂無法凝聚,便注然要成為情感的浮萍。那麼你說,成家後的殼是否形同虛設?猶若那年秋末,我曾一廂情願打造了你的座椅,那署名愛的座椅 至今安在? 而你呢?睽違的你,怕似早早篤定恆久缺席了吧?── ● 很吃驚嗎?我跟你之間的磁場能量,根本不必任何理由來隱瞞、架設,一切都是天經地義水到渠成的玄。沒有邏輯、不必杜撰,眼前的文字即是最合度的橋樑。 你以為我不懂,甚至故作天真狀,等跌倒了再來抹淚擤鼻,好賺取眼前人的疼又憐。事實上,好像一千八百多個日子或更久遠以前,我便理解、便分明了! 理解什麼?又分明什麼呢?(想想吧!讓失憶的你我,暫且再複習一下腦筋急轉彎,這是慧黠的你當年最愛玩的把戲之一哪)是否,你跟我談過通靈──等話題?當我們初初盤算著打開彼此時,首先便聊到彼此的姓名。你老笑我身分證上登記的菜市仔名。 「那你捏?」我反駁:「你的又好聽到哪?」哼哼,也不怎樣嘛!我想學你麻利卻反被你將一軍。 「村姑就是要有村姑名,很正常阿,害啥臊──」 你說會通靈,我只當你在賣瓜。不過瞧你那種酸勁,認真勁確不亞於電視上那些名嘴或命運大師。不知道你用的是哪種神功,一下就抓準了我祖先的姓,把我當場唬得一楞楞地。 你那自大又故作謙遜的屌樣,嚴詞回絕了刪去求助和提示法,而直接來到一比一。眼前正中央只一個紅心,你要嘛讓對手命中槍斃,要嘛打偏淘汰。你用自信且出了名的李氏幽默,輕易便壓倒了我的猖狂,從此佔領了我的寵信,並牢倨著心的堡壘版圖,久久不曾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