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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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貓仔馬俊眼見目的將達成,於是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若是到彼日,我會共你穿十二層,外加長衫馬褂,徛福杉大厝,請鼓吹來歕,予你風風光光、鬧鬧熱熱上山頭!」 「恁老母較好咧!」跛跤膨豬不屑地說:「恁爸這陣抑未死,你講佫規喙的白沫瀾,親像誠實的。等有一日恁爸目睭若閉落去,你這個了尾仔囝會變啥物蠓,我看除了天公祖以外,啥人會知。」 「阿爸,你放心,人咧做,天咧看,袂予你漏氣啦!」貓仔馬俊的嘴角即使又腫又痛,但還是浮現出一絲喜悅的微笑。而這抹微笑,竟是以謊言欺騙自己的父親換取而來的。這種騙爸騙母、滿口謊言的了尾仔囝,是否會遭受天譴呢? 第七章 還清了八千元賭債,身邊尚有現金二千元可花用,貓仔馬俊又是活龍一條。而虎膦才仔早就料想到,像貓仔馬俊這種賤骨頭,純粹是欺善怕惡,更是「惡人無膽」,一旦遇到比他強悍的人,「塗猴」再也不敢「惡空口」。總說一句,這種沒有「膦脬」的「毋成囝」,不怕什麼,只「驚拍」!然而,他是否能從此次事件中得到教訓,而後步上正途;還是狗改不了吃屎,繼續以領頭羊之姿在社會上鬼混,誰也不得而知。 貓仔馬俊自從離開了土水界後,與之前一起做小工的臭屁仙和馬屎生仔等人已鮮少來往。即使賭債已還清,但與虎膦才仔的恩怨依然未解,每當想起被打落的牙齒,內心仍然憤恨不平,可是卻不敢主動地去招惹他,因為他曾經是他的手下敗將。況且,虎膦才仔早已看出他那套把戲,認清他的面目,才敢於和他單挑獨鬥。俗語說:識時務者為俊傑,豈能再去惹他們而「討皮疼」。於是在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時,只好「食爸睏母」四處遊蕩,跛跤膨豬又能奈何呢?唯一掛在嘴邊的是,要他趕緊把借給朋友的一萬元要回來。 「阿爸,毋是我的朋友無守信用,是伊親情朋友送的禮金傷少,無夠予師公佮鼓吹錢,一時無法度共赫錢還咱。伊有講過,請阿爸擱寬限一段時間,伊一定會還啦。」 「你毋通袂記的,赫錢是恁爸的棺材本,一角銀嘛袂使予缺角的。」跛跤膨豬警告著,「毋是我看你衰潲,若親像你這種欲食毋討趁的少年,將來一定是死路一條。」 「阿爸,我的傷還未完全好,這陣規身軀抑擱會痠痛,等我身體完全復元,我著會去吃頭路趁錢予你開,你安心啦!」貓仔馬俊說。 「趁錢予我開?我毋敢戇想。」跛跤膨豬搖搖頭,語氣堅決地說:「去共恁朋友彼萬箍討倒來才是真的。當初若知影伊的信用赫爾歹,我著毋借伊,免得予我咧著急。」 「阿爸,你毋免煩惱,我共你保證,阮朋友彼萬箍一定會還啦。」 「恁朋友伊兜徛佇陀?揣一日咱湊陣來去揣伊討,我欲當面共伊講清楚,若是一時無錢通還,我欲叫伊寫一張欠條,將來才有一個根據。」 「阿爸,你千千萬萬毋通按爾做,」貓仔馬俊緊張地,深恐謊言被拆穿,「阮朋友伊老母破病倒咧眠床頂欲死仔欲死,伊的心肝誠實真操煩,咱毋通擱去刺激伊啦!」 「啥物,伊老母倒咧眠床頂欲死仔欲死?若是按爾,彼萬箍欲討倒來就困難啦!」跛跤膨豬內心更加地焦急,不禁破口大罵:「恁老母較好咧,攏是你這個了尾仔囝好牽拾,你看彼萬箍欲去陀討!」 「阿爸,鄉里人攏嘛知影你這幾年來,賣豬、賣牛、賣雞、賣鴨、賣番薯、賣塗豆,賣東賣西趁誠濟錢。咱這個鄉里,會使講無人比你較好額的。阮阿母雖然跟兵仔走,予我沒面子,但是有一個好額老爸,予我感覺真光榮。阿爸,萬一阮朋友彼萬箍若討袂倒來,你就親像咧幫助艱苦人做善事彼樣。若是按爾,天公祖一定會保庇你食百二。」貓仔馬俊的一席話,的確已深入跛跤膨豬的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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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方言中的成語之二
△枵吵飽吵:或作「枵飽吵」,不論飢飽,皆要吵鬧一番,意同「無理取鬧」。 △愈鬧愈臭:人在吵架時,彼此不顧體面,互揭瘡疤,吵鬧次數愈頻繁,醜陋情節愈顯露。 △歸頭面汗:歸頭即整個頭,整頭滿臉皆是汗,相當於國語的「滿頭大汗」。 △歸頭滿面:即整個頭與整個臉,一般用來當主語,尚有下文補述。 △頭搖尾擺:即搖頭擺尾,有自得其樂或自以為是之意。 △粗腳粗手:本指做粗重的人,胼手胝足,粗壯有力,對於細緻的事情,他們做不來。後引申為做事時動作粗魯,常出差錯。 △粗腳大蹄:昔日貧賤女子,自幼賣入富貴人家,為婢為奴,所以手腳粗大,手足胼胝。在此泛指苦命之人。 △尖腳幼手:昔日富貴人家女子,自幼纏足,從不操持家事,所以腳是尖的,手是細的,全身細皮嫩肉,與上則相對,則指好命之人。 △腳手慢鈍:手腳緩慢遲鈍,做事缺乏效率,意同「笨手笨腳」。 △七腳八手:「七」與「八」表多數,人多雖然好辦事,但有時人多手雜,反而手忙腳亂,凌亂失次,意同七手八腳。 △食腳食手:字面上是靠手腳吃飯,泛指苦力維生之人。 △腳撩手縮:指手足蜷縮,無法伸展,通常指飢寒交迫或痛苦不堪的樣子。 △看有食無:指虛有其表,中看不中用。意同「有名無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現食現好:只圖眼前享受,不顧未來後果,有目光如豆,短視近利之意。 △看天食飯:農業社會,五穀豐登或歉收,完全看老天爺的臉色。所謂「靠天吃飯」「靠天喝水」,即是農夫的宿命。 △俗擱大碗:本指販售的食物,價格便宜,分量又多,後來引用到其他方面的買賣,只要物超所值,即可以此形容。 △頭散理鬼:即儀容髒亂,不修邊幅,意同披頭散髮、蓬頭垢面。 △粗氣大力:表示粗重的工作,須費極大的力氣。 △大聲野吼:即大吼大叫。 △大喉嚨孔:指噪門大的人,說話聲如洪鐘,有時暗指不分場合,聲音過大之人。 △洶洶狂狂:行為舉止氣勢盛大,放蕩不拘,比喻做事粗心大意,魯莽草率。 △乎鬼拍著:倘若某人洶洶狂狂,行為類似失常,好像被鬼打到,就以此語稱之。 △不顛不戒:本指不守倫常,行為唐突之人,今則引用為瘋瘋癲癲,行為不端之人。 △無號無碼:沒有號碼,表示無從找起,難以尋覓。 △無相庇蔭:庇蔭本指遮蔽保護,表示彼此不相關照。 △無相治帶:亦作「無相連帶」,或作「無相牽連」,彼此沒有關聯,豪無瓜葛。末二字不知用字為何。 △無相比併:人與人間,無法相比,也不必比較,所 謂「人比人,氣死人」。 △十肥九富:十個胖子九個富,肥與富之關聯性,到底何者為先?是先肥後富,還是先富後肥?若是先肥後富,則胖子具有發財運;若是先富後肥,則因食前方丈,炊金饌玉,不肥也難。二者因果關係,值得探討,若屬後者,則應改為「十富九肥」。 △十 九獃:金門人常把「大塊個兒」與「呆」字聯想在一起,直接稱他「大箍呆」,是否塊頭大的人比較笨?是否只長個人的人就不長腦子,實在值得商榷!個人臆測,壯碩之人可能身手較不靈活或是懶得動腦,因而常被誤解! △上卌 攝:「卌」即四十,超後四十歲,身心日衰,難有作為,就如古人所云:「月過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休」。 △先講先贏:先講的就贏,後說的為輸。意同「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可憐可待:相當可憐,值得同情。 △歹子飼父:這裡的「歹」字,應指較不爭氣之意。肯上進求功名的子女早已遠走高飛,留在異鄉,最後留在身邊繼承產業,奉養父母的反而是「歹」子。 △過船渡槳:昔無電動,只要坐船渡水,皆須靠槳划鎮行,意同「飄洋過海」。 △比步比較:使出動作招術,好像準備要做的樣子,但不一定會做,也許只是虛晃一下而已! △淹山溢海:山被淹沒,海已滿出,這是誇飾修辭,倘若大雨不止,氾濫成災,便以此語形容。最近泰國洪災不退,加上海水倒灌,正好適用。 △男倒女正:男屬左、女屬右:打從母體胎位開始,到出生後的手相,以至於民間儀式席次,皆依循「男左女右」位置排列。 △樹大影大:樹有多大,蔭就有多大,比喻錢賺多的人,相對地,錢也花得多。 △ 走 閃:走不開,閃不掉,意即逃避不了。 △加了心神:或作「加費心神」,所費心神全是多餘,意同白費心機。 △三兩下手:「三下兩下」比喻次數極少,所費功夫極短,表示動作乾淨俐落。 △有路無厝:只見漫漫長路,卻無落腳住處,通常泛指流浪漢或行乞者的窘境,四處為家卻無家。 △出嘴有字:昔日普遍文盲,難得見到知識分子,若能說出幾個大字,已是不同凡響,意近「出口成章」,但層次略低。 △麥芽膏手:麥芽膏黏性十足,如果手如麥芽膏,表示見到財物就想拿取,比喻貪心之人。 △麥芽膏嘴:嘴巴就像麥芽膏,表示開口閉口都想借錢。 △扶人 泡: 泡」即男性陰囊,記得某位官員曾說此語,文雅人士將其音譯成「PLP」,校園也曾流傳一時,即阿諛諂媚人家之意。 △耳頭耳尾:只聞頭尾,其餘不詳,亦即隻言片語,難窺全貌。 △做賊做鱟:母親以為原意應是「做賊就像做鱟一樣」,由於鱟在爬行時,姿勢低、腳步緩、不發聲響,極像小偷的舉動,因此,本語意指竊賊,只是此喻傷害到鱟,實在無辜。 △做賊 富:行竊之人,擔心受怕,即使因竊致富,也是良心難安,況且遲早被逮入獄,最後還是一無所有,勉人改邪歸正、勿入歧途。 △使鬼弄蛇:使盡花招,威嚇利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瞞神騙鬼:比喻欺騙手段高明,連神鬼都不知不覺。 △近廟欺神:居住廟旁,由於過於熟悉廟況,以致對該廟略帶不敬,甚至只信外地的廟神。 △食清睏宮:吃素齋、睡廟宇,本指和尚、尼姑等出家修行之人,亦可比喻悠閒自在、不問塵事之人。 △犀牛照角:犀牛相鬥之前,兩角彼此照映,以此比喻比賽之前,雙方即已開始較勁。 △牛鼻馬目:一個人的長相如牛似馬,表示愚笨醜陋。 △地牛翻身:金門人稱地震為地牛翻身。兒時每逢地震,父母總是安撫道:「這是地牛翻身,不用害怕。」兒時信以為真,以為地下有頭巨牛,三不五時總要翻一下身子,也就不怕了! △老鼠哭貓:貓捉老鼠,似乎天性,貓可說是老鼠的天敵,老鼠怎會為貓流淚,表示虛情假意。 △灶腳老鼠:躲在灶腳的老鼠,早有準備偷食的動機,以此比喻專偷東西之人。 △較閒蝨母:蝨母寄生於髮叢之間,不用四處覓食,即有現成人血可吸,倘若有人終日閒蕩、無所事事,就以此喻之。 △拍繩彈柱:拉著墨繩彈至牆柱,這是施工時常用來畫直線的方式。意即拍此彈彼,與指桑罵槐、含沙射影有相通之處。 △ 修心性:心性未修,表示人格有缺陷、品德欠完美。 △屎礐仔嘴:屎礐是早年的公共廁所,由於未加覆蓋,臭氣沖天,如果人嘴如屎礐,表示嘴巴很臭,專說一些不得體的惡言,意同「狗嘴吐不出象牙」。 △食便領清:食便表示不用操心三餐,領清表示乾領薪水,意同「尸位素餐」。 △猴腳猴手:或作「猴腳戲仔手」,猴子東抓西扣、靜不下來,以此比喻小孩好動成性,喜歡惹人,「無一時定著」。 △重耳輕聲:對於重聽之人,與其加大分貝,不如適當音量,其效果反而更加顯著。 △生菇老普:金門話的「生菇」就是發霉,「老普」應指發霉所長出的細絲 ,一拍成灰,比喻發霉相當嚴重。 △臭乾著火:力熱過度,鼎內著火,所煮食物焦黑如炭。 △常罵呣驚:父母管教子女,若常採用責罵方式,時日一久,子女逐漸麻木,自然無所畏懼,效果蕩然無存,同樣地,「常打 痛」,希望父母善加輔導,不要一味地施以打罵教育。 △三 四 :金門話的「 」,意即慢吞吞 表示三拖四延的,幾無成效,或稱「拖屎連」。 △驚某大王:處處遷就太太,對太太唯命是從,一般用來譏諷過於畏懼太太的丈夫。 △有衫無褲:衣與褲搭配成套,才算齊全,如今一有一無,表示不夠完備。 △講伊講汝:金門話的「伊」,就是他,「汝」就是你,即不是說這個,就是說那個,經常只怪別人,從不檢討自己。另如「罵伊罵汝」,則偏重在責罵。 △落東落西:做事粗心大意、忘東忘西、掛一漏萬,意同丟三落四。 △講東講西:胡亂牽扯一些無關的人或事,或是隨意地評論。意同拉三扯四或說三道四。 △食東食西:表示什麼東西都吃。金門話以「東西」二字組合的成語,不在少數,可依此揣摩其意。 本篇成語,亦同前篇,在用字遣詞上相當困擾,由於有些不明其義,或有音無字,加上所知淺薄,因而不知該用何字,只好以諧音字代替之,因此,謬誤必然不少,敬祈賢達賜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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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璀璨﹐有幾顆媲美曹公--參觀香山‧曹雪芹故居
從來沒有一次旅遊節目,像參觀北京香山曹雪芹故居那樣讓我們喜歡。 古槐蒼勁,濃蔭蔽日,庭花階柳,溪水潺潺,一進入曹雪芹故居的院落內,我們就壓抑不住滿心的激動。雖然說這是北京城唯一僅存的清代兵營式建築,難得的是房屋風格古樸雅緻,院內圍牆齊整,小徑乾淨,彷彿纖塵不染,環境幽靜,萬籟無聲。走進曹雪芹故居的方圓內,真好像進入了涼涼爽爽的深秋。冬天,這裡一定是大雪彌天,一片白茫茫,更是一片寧靜吧。聯想到曹雪芹(1715~1764)逝世時,正是48歲的正當人生盛年之際,他那時處於窮困潦倒而愛子又先他而死去,不堪白頭人送黑頭人的傷悲,飲酒過量、心情又欠佳,離世那日竟在大年除夕,也算是一種抗議吧。據說當時為他焚燒的紙錢太少,親友就剪下家中的紙張,沿途散撒,他的好朋友偶然拾起幾張來看,都寫滿了字,大為吃驚,趕緊回家,赫然發現竟然是《紅樓夢》後面的四十回。他馬上包好全一百二十回的目錄和前八十回的文稿藏好。這位朋友叫鄂比,很熟悉後四十回的內容,想為他補寫,然他才華有限,沒能續成。一直過了幾年,才由他的過繼兒子高鶚來完成。······一代曠世的超級天才,竟然就這樣早逝,又死得那麼冷清和充滿戲劇性,不禁令我們黯然神傷。 當然,曹雪芹的絕世才華,為我們的祖國贏得了很高的聲譽,《紅樓夢》的成就,不會比任何古今中外的經典遜色。在中國的四大古典名著中,《紅樓夢》的藝術成就最高,被批評的聲音也最少。曹雪芹能夠運用一支巨椽之筆,瀟灑自如地發表自己的人生理想、價值觀和審美取向,數百人物的音容笑貌一一繪聲繪影地活在小說中,有個性,有隱喻,有內涵,這樣的超級文學天才真正是空前絕後呀。想到這一點,不禁懷著敬仰之心,一個展室接著一個展室地詳細參觀起來。 在我大半生的旅途中,看過不少展覽,卻從來沒有看得那麼仔細。這兒是故居也是展館,分為旗下老屋、建館由來、家世淵源、雪芹一生、千古風流幾大部分。其中牽涉到曹雪芹的家族背景、在黃葉村著書的情景、如何成為包衣世家、百年紅學、紅樓藝術、曹公生活場景等等。曹雪芹能寫出那樣一部「封建社會百科全書」式的長篇巨著,一直是個謎。故居展館就揭示了這個謎,原來他的祖上幾代就是隨著清朝的興起一步步走上顯貴的,又隨著因虧空被炒家而從燦爛歸於平淡。厭倦了官場生涯的曹雪芹最終告別了錦衣玉食,從江南的金陵回到了北京。故居的展示,說明曹公幾乎什麼都經歷過,無論是富貴的生活,還是貧困的環境,他都曾經經歷,李明新、樊志賓為《黃葉村曹雪芹紀念館》一書寫的《序二》描述得好生動:「自古賢良多寂寞,曹雪芹是一個不同凡響的才子,琴棋書畫無所不通,醫藥典籍無所不曉,然而他的嗜酒如狂,他醉後鄙睨餳斜的白眼,他既娓娓然又豪放的談吐,他對事物獨到的觀察與認識,都有著濃重的反叛色彩,這讓他如鶴立雞群,在使得周圍的人黯然失色的同時,也在自己的內心灌溉著一顆孤獨的種子。其實仔細分析起來,在淋漓酣暢、癲狂痛飲的背後,是不盡的鬱塞與悲涼,因而,這醉酒既是狂放,又是對世事、對生不逢時、多折命運百般無奈的哀嘆。」家族的大起大落的命運,培育了曹雪芹這樣偉大的文學家。 看過海內外無數文豪的故居,也覺得從來沒有一處展館能佈局設計和安排得那麼好,介紹文字寫得那麼富有文采!我一直覺得任何名人故居、或重要的文學性的展館,一定要有歷史學家、文學家的參與,有關文字一定要有文采、有魅力才能吸引觀眾。很感謝胡耀邦的兒子胡德平(北大歷史系畢業)的倡議,令這裡成為瞻仰曹公的地方。從1984年4月22日開放以來,到2006年的22年為止,它已有500萬人來參觀了。 走出曹雪芹故居,情感依依,頗為不捨。我在精品部買了兩本書,一本是張佐雙編的《黃葉村曹雪芹紀念館》,一本是周汝昌著、趙華川繪的《曹雪芹畫傳》。我喜歡這兒的環境和一切。不禁遙想;在黃葉凋落的深秋,這裡的淨潔小徑上一定落葉滾滾,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冬季時分,皚皚白雪上,或者會見到一路的黑黑腳印,直通靜寧的室內,那小紅爐火一側,有人在痛飲,發出一陣陣深沉的嘆息,以及喜不自禁的笑意,那會不會是曹公?有感於如今天下億萬讀者在捧讀他的《紅樓夢》而飄然回來了………?人的生命有限且短暫,文字卻無限而永恆;文學,就是那麼神奇,幾百年後,曹公不還是通過《紅樓夢》,在不同時空與我們對話嗎?那時,手機遠遠還沒問世裡。手機可以複製,《紅樓夢》卻僅此一部! 告別香山,一直懷念空氣那麼純淨、樹木那樣碧綠濃郁的植物園,感覺上也好像從清朝回來,與曹公飲茶談心的興奮心情久久仍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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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我有一個誠好的朋友伊老爸過身去啦,伊兜實在真艱苦,老母又擱破病倒咧眠床頂,連共伊老爸買棺材的錢攏無,實在有夠可憐。」貓仔馬俊低聲細語,一副可憐的模樣,而且臉不紅氣不喘,試圖以美麗的謊言博取父親的同情。 「我身軀邊哪有赫濟錢,別人欲借錢的事志毋通揣我。」跛跤膨豬一口拒絕。 「阿爸,我彼個朋友知影你有錢、心肝擱好,才會拜託我共你講,請你共伊湊相共。」貓仔馬俊繼續求情。 「一萬箍、一萬箍,一萬箍毋是咧滾笑的,你敢知影?」跛跤膨豬面有難色。 「阿爸,逐個人攏嘛知影你有錢、心肝擱軟。講實在的,別人若有困難,共人湊相共也是功德一件,到時會得到好報應。」 「伊啥物時陣欲還?」貓仔馬俊的謊言,終於讓跛跤膨豬心動。 「阮朋友講伊老爸出山彼日,伊的親情朋友會包禮共伊湊鬧熱,到時伊會用赫禮金來還這筆數。」 「我來去算看有夠無啦!」跛跤膨豬無奈地搖搖頭,不禁感歎地對貓仔馬俊說:「可憐喔,老爸倒咧廳邊無錢通買棺材。馬俊啊,你著爭氣、捌想,擱勤儉哦,毋通有一日恁爸若死去,你才四界去借錢共我買棺材,若是按爾著見笑囉,也枉費恁爸飼你赫大漢的苦心。」 「阿爸,你放心,我絕對袂予你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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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方言中的成語之二
今年五月,搜集了兩百餘則通俗道地的四言成語,彙整而成「金門方言中的成語」一文,近日以來,每當與母親或鄉親閒話家常,家鄉成語便會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加上長一輩的台灣好友,他們所用成語也與金門大致相同,從台灣朋友的交談中也吸收了一些難得的成語,歷經半年的搜集之後,如今又可集結成篇。 本篇亦同前篇,閱讀時請用閩南語,才能讀出鄉土韻味,也才能感受其中意義,並可順便回味一下這些也許久未耳聞或使用的成語,在此提出就教於鄉親同好。 △斷鼓失鐘:完全失聯,不知去向。這個成語應有典故,末字不知是「鐘」或「蹤」,值得推敲,因為鐘與鼓屬同類,有其特殊意義,而蹤字與失字結合,也不失本義,只待另請高明。 △無種無坐:與前則意近,指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何用「種」與「坐」,只是借音,亦不知其義。 △牽姑牽姨:盡量想方設法,甚至捏造事實,找出彼此的親屬關係,意同攀親帶故。 △牽親引戚:意同前則。 △吵家鬧宅:吵吵鬧鬧,無止無休,以致舉家不得安寧。 △冤家量債:意近前則。雙方就像冤家路窄、欠債討債一般,見面就吵,毫不留情。 △弄家散宅:吵鬧不休,以致家庭失和、家破人散。 △一箍椎椎:「一箍」是指一個人,「椎椎」是一種感覺,通常指長相或舉動,長相主要是看頭型或腹型的模樣,舉動是指言談舉止,有些人一瞧就是一副「椎椎」的樣子,給人一種「椎椎」的感覺。高中時有位教官,同學叫他「王仔椎」,大概合乎這種標準。 △大箍大把:金門人稱塊頭大的人為「大箍」,「大把」本指大綑的物件,在此亦指個子高大。意同身材壯碩、人高馬大。 △大箍啪噗:金門話的「啪噗」(借用諧音),通常指身體虛而不實,不堪一擊,表示身體肥胖的人,往往是虛有其表,實際上是外強中乾。 △瘦人厚膏:瘦型的人,表面看起來弱不禁風,實際上精力旺盛、體力充沛,有外乾中強之意,正與上則相反。 △消瘦落肉:身體瘦得只剩皮包骨、全無肌肉,意同形銷骨立、骨瘦如柴。 △蒼蠅貪甜:金門人稱蒼蠅為「雨神」,蒼蠅最愛甜食,倘若有人嗜糖如命,就譬之蒼蠅,譏諷他甜食吃太多了。 △正蟳二蟹:農曆正月的蟳、二月的蟹,正是肉質肥美之季。 △正蔥二韭:農曆正月收成的蔥與二月收成的韭菜,細嫩香脆,是一年中最好吃的季節。 △針頭削鐵:針尖之鐵,能削多少?通常用來比喻生意人錙銖必較,即使蠅頭微利,也貪圖不放。 △碗頭箸尾:或稱「碗頭碗尾」,指碗底所夾剩的食物。也是客套話,表示餐桌上不差你一人,剩頭剩尾也夠你一人吃飽。 △行 開腳:即無法隨意走開,人在俗務纏身或心有掛礙之時,由於放心不下,常有想走卻又走不開的難處。 △離腳離手:子女長大之後,不必父母事事操心,此時父母已可放心不管,稱之為離腳離手。 △割喉無血:割喉之下,竟然無血,這是誇飾修辭,比喻貧窮至極、一無所有。 △叫賊顧更:請小偷打更守夜,無非給予監守自盜之機會,意指找不信任的人辦事,不僅不放心,反而會更糟,有「開門揖盜」之意。 △好頭好尾:好的開始,也應有好的結尾,意同好聚好散,如此才有君子風範。 △好來好去:意似前則,表示彼此交往,應以善相待。 △啞口相罵:啞子表情達意時,比手劃腳、嗯嗯啊啊。旁人只知他們吵架相罵,卻不知所云,後常引用在一些難以理解的爭吵。 △光廳暗房:這是民間習俗,客廳光線要亮,房間要暗,其實從生活面來看,客廳是會客交誼的場所,房間是睡眠休息的地方,孰亮孰暗,不言可喻。 △歸年透天:即一年到頭,表示一整年。 △無年無月:表示不知何年何月,比喻遙遙無期,難有指望。 △有年無月:意同前則,雖知何年,但時日未定,仍是曠日持久,不可企及。 △大孔細裂:裂縫大小不一,且為數不少,一般可用來形容外傷或其他方面的裂縫。 △嘴無透心:或作「嘴無透心肝」。所謂「言為心聲」「書為心畫」,倘若一個人嘴與心不相連,表示有口無心、言不由衷。 △緊事寬辦:緊急重要的事情,反而需要冷靜的頭腦,按部就班地完成,不可操之過急,以免自亂陣腳,將事搞砸。 △揀人嘴尾:「嘴尾」是指講完話後。意思是跟著別人的話意重述一篇,了無創意。金門俗語云:「跟人嘴尾,食消配粿」,表示這樣的人不僅被人輕蔑,甚至遭人責罵。意近拾人牙慧、鸚鵡學舌。 △揀人屎尾:屎為受人鄙棄之物,何況是屎尾!在此指步人後塵,令人唾棄。意同前則,或說比前則更糟! △屎桶開花:屎桶乃盛屎之桶,其臭無比,人見人避,一旦破裂,屎流滿地,表示事態嚴重,難以收拾。 △放尿攪砂:尿與砂混合攪拌,最後還是尿歸尿、砂歸砂,無法給合在一起,比喻兩人合不來,不能同心協力。 △厝邊頭尾:或作「厝邊隔壁」、「門口厝邊」,皆指住家的四周鄰居,即左鄰右舍。 △十一叔仔:金門人泛稱未婚的獨身漢為「十一叔仔」或「十一哥仔」,我想應有典故,可能是兄弟當中,唯有排行老十一的未婚,同輩稱「哥」,晚輩稱「叔」,實指同一人,不知源自何時?而後沿用至今。 △有妝有差:只要化妝打扮,即有加分效果,必然增色不少。正如金門俗語所云:「三分人,七分妝」「三分姿娘,七分打扮」。 △食老變形:或作「食老變款」「食老變樣」,人到老年,身體日衰,相對的,心理也會產生或多或少的變化,有人出現反常,有人怪癖日增,即可以此比喻。 △欲死若哼:有氣無力,要死不活,只剩一絲氣息。 △無氣無力:金門話的「氣力」,即國語的力氣,表示一點力氣都沒有。反義為「有氣有力」。 △無氣無嗨:表示沒有力氣,連嗨聲也發不出來,比前則更糟。 △無規無矩:舉止不端,不守法度,沒有規矩。 △無禮無數:沒有禮數,指一切人情世故,完全不懂。 △無寒無熱:比喻一個人沒有寒暑冷熱之分,無論什麼季節,生活起居、衣著飲食,全然未變。 △無貼無 :做事不妥貼、不週到,有草率隨便之意。唯二四字不知用字為何? △無下無落:意近前則,做事沒有下落,表示虎頭蛇尾、有始無終。 △無性無地:金門人稱脾氣為「性地」,亦即沒有脾氣,指性情很好的人。 △無油無臊:或作「無油無腥」,指炒菜時完全不放油,也不加肉。 △無味無素:食物完全不加味素佐料,淡而無味。 △無甜無味:沒有任何味道,意同前則。 △無話無句:即不言不語,意同沉默寡言。 △無意無思:待人不夠厚道,處事不合情理,可說一點意思都沒有。 △無天無地:行事違逆天理,簡直無法無天,天地不容。 △無來無去:彼此不相往來,斷絕關係。 △大目新娘:譏諷眼力不好,找不到東西。「大目」與「新娘」應是倒反修辭,大目的眼力本應較佳,而新娘則是初來乍到,表示既非視力不良,又非新進媳婦,怎會找不者,純為譏諷之詞。 △初出洞門:意指學成之後,初入社會,缺乏經驗。意同初出茅廬,涉世未深。 △指雞罵狗:農村社會,家家養雞,戶戶飼犬,指雞罵狗,就地取材,通俗方面,意同指桑罵槐,即拐彎抹角地罵人。 △狗兄狗弟:本指狐群狗黨,但金門人通常用來形容一對難兄難弟,或是一對感情深厚的親兄弟。 △軟索牽豬:比喻以柔克剛、以弱制強,使其向善變好。 △死豬鎮椆:金門話稱豬舍為「豬椆」。死豬已無價值,若仍佔用豬舍,形同浪費。意同尸位素餐,占著茅坑不拉屎。 △無人情狗:狗在家畜中最為忠實,也最有人情味,倘若一個人忘恩負義、不知感恩,就以此語形容他。 △起 狗目: 狗即瘋狗,如果一個人眼神似瘋狗,表示失去理性,恐有失常之舉,最好善加提防。 △天無目睭:亦即蒼天無眼。通常用在兩種情況:一是好人行善積德,仍然受盡折磨,未得善報;二是惡人壞事做盡,依舊長命百歲,未得惡報,便會感嘆天無目睭。 △目睭蓋蓋:二蓋連用,上字動詞,下為名詞,或稱「蓋蓋子」,指眼睛被蓋子蒙住了,不見實情、不明事理。 △目睭糊屎:意同前則,說詞較為難聽。 △枵仔 講:餓到無法言喻,意指飢餓難忍。金門人常用「 講」「 攝」或「欲死」極言其甚,類似成語如:「寒仔 攝」「驚仔欲死」「暢仔 攝」「重仔 講」「臭仔欲死」「癢仔 攝」…可說不勝枚舉,前二字多為形容詞或動詞,後二字則為副詞,表其程度,且後二字可以互為替用,其意不變。 △餓腸枵肚:即飢腸轆轆。 △枵來飽去:肚子餓了就回來,吃飽了又離去,引申為需要時來求,如願後走人。 △食飽等死: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即可以此形容。 △活久嫌 :這是罵人的氣話,即活得不耐煩了,此處的「活久」與年齡大小無關。 △人肉鹹鹹:據說人肉是鹹的,不得而知。一旦欠債不還、討債不成,債戶常以「人肉鹹鹹」回應,亦即人命一條,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看你能奈我何! △賣某賣囝:嗜賭之人,由於十賭九輸,最後常是傾家蕩產,甚至鬻妻賣兒,也在所不惜,在此泛指無恥之徒。 △枵呻飽呻:無論飢餓或吃飽,皆呻吟叫苦,意指懶人藉故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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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樂得回味──慶祝金湖國小創校六十週年
2011年11月1日,金門縣金湖國小舉辦創校60周年校慶,校友會總幹事陳賢德老師,邀我寫幅書法,參加金湖國小校慶師生校友書法聯展。我以佛光菜根譚星雲大師之語:「放逸是眾惡之本,勤勇是善行之要」,以對開條幅書勉師生:切戒放縱自己、追求安逸,而應要勇猛精進,日求進步,則不論事業或學業皆能有所成就,亦不至於墮落眾惡,進而還能善行。 在我的教育生涯中,我與金湖國小學校結緣最深,民國72年9月1日從金沙國中校長調任金湖國中小學校長,迄82年2月24日,調任金寧中小學(註:國小五十週年校慶特刊,把本人任期記錯,請順便更正),九個半學期,將近十年的時間,生活工作於金湖國小校園,我非常喜歡湖小美麗的校園,因為在校園的每個角落,都能讓我瞻仰到金門的仙山--太武山,它壯麗巍峨的雄風,一如鄉賢蔡守愚詩人對太武山的寫照:「飄邈之峰亦壯哉」!太武山勒石「毋忘在莒」的歷史教訓,每日皆在我腦海中重現,不斷振奮我的心,它常能帶給我信念,成為我每天奮鬥的精神力量。 11月1日校慶當天,我走進金湖國小大門,一切頗感熟悉也興起無限美麗的回憶。看過堂皇的黃海路湖小大門,讓我想起興建前,如何說服新市家長委員的一段驚心歷程;經過孔子銅像,讓我想起每年教師節,全校師生在銅像前的廣場,舉行尊師感恩的慶祝大會,同學們朗誦「老師!我愛您,我敬您,祝您教師節快樂!」的悅耳動人聲音,還在耳邊迴繞,校園四周我們所種的羊蹄甲及兩棵鳳凰木,開花的美景也彷彿顯現在眼前,讓我感到快樂與欣慰;在舒適壯觀的體育館當舉辦校慶大會的禮堂,讓我想起以前這裡是雜亂的破防空洞、舊建築物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草雜樹,自從蓋了體育館,已經造就了不少運動的傑出人才,也可做多功能的活動空間。「國教六年改建計畫」在湖小我們改建了16間危險教室,建成現在這棟二層樓壯觀的教室,還特別美化了一座破舊防空洞,闢建成露天條柱型的涼亭,因為只保留防空洞上的兩棵古梅,故名之為「梅亭」,當時還承蒙花崗石廠梁振英廠長,送學校一塊大石頭,並請我的同學國立中山女中學務主任陳素民書寫「梅亭」兩字,當時我正在學書法,陳主任回金時還會特地到校指導我書法。我獨愛那兩棵古梅,一為它古老蒼勁,一為它是我國國花,我一直讚歎梅花:凝霜堅勁奮力向上的精神。讀過南宋詩人鮑照的<梅花落>:「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實」,不像其他的花,在春天的陽光下獻媚鬥豔,但是寒風吹起,就紛紛飄落,沒有梅花耐霜露的可貴本質。 走上運動場,讓我想起湖小少棒隊的風光歲月,湖小少棒隊在陳宗留老師的訓練下,曾連續三年榮獲全縣冠軍,代表金門參加全國少棒比賽,為金門增光,贏得各級長官的器重嘉勉。為了提升湖小少棒水準,湖小少棒隊並與全國少棒比賽冠軍隊--嘉義朴子隊的朴子國小,締結姊妹學校,湖小少棒還曾移軍朴子國小集訓,留下一段兩校交流的美好情緣。 想起九年一貫學制湖中小合校在一起上課時,縣府要求研議就地分割,成為金湖國中、金湖國小,當時因為經研討就地分割,會造成更多的困擾,所以我極力反對,學校並呈文縣府分析不能就地分割理由,抗拒分割,想起當年護校處境極為辛苦艱難,長官也有點不諒解。後來改為就地實施國中、國小行政分立,一位校長掌理兩校,雖然校長辛苦一點,要處理兩校事務,但這樣還比就地分割較好統一領導。但是當郝柏村行政院長,要把金門建設成為全國國教示範區時,我認為湖中小真正分割是時候了,因此我以金湖鎮黨部委員的身分,參加鎮黨部委員會議時,提案建議:金湖國中應擇地遷出新建,以達國教示範區要求。承蒙當年鎮黨部主委也是鎮代表會主席陳再權的支持,我們分別向縣府、縣黨部及縣諮詢代表會,多方的同時努力建議爭取,終於獲得縣長陳水在答應,同意由學校找地遷建,也感謝當年金湖鎮陳永財鎮長,協助找地、買地等事宜,才有今天美輪美奐的金湖國中誕生,真正達到國中小分割的目的。 如果要說我在金湖國中小最得意的事,就是自己在金湖國中小從事投稿寫作,也鼓勵師生投稿寫作,學校還擬定了投稿獎勵師生辦法,由校長以身作則帶頭示範,我勤於筆耕,十年發表了許多文章,蔚為學校風氣。曾聘請名作家丘秀芷及小民來校演講教導寫作。民國81年我集結出版了生平第一本書「金門真美」,老作家陳臻超撰句:「一枝健筆寫金門,十年成書可傳世」,由書法協會理事長洪明燦聯合書賀。在金湖國中小,並創辦湖中「茁壯」校刊,及湖小「新綠」校刊,提供學生更多文章發表的空間,相信會產生影響。 欣逢金湖國民小學,籌編建校60周年紀念特刊,學務處汪懷晉主任,來電又送函要我撰文,我樂得回味過往湖小近十年教育工作的往事,分享各位師生,也為校史做點紀錄,作為校慶賀禮,敬祝湖小校運昌隆,感謝大家。 (作者:湖中小前任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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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你擱罵看覓?你貓仔馬俊目睭潲展無金,欠教示!」虎膦才仔又用力扭了他一下手臂,「八千箍啥物時陣欲還?」 「我無錢啦!」貓仔馬俊硬著嘴說。 「無錢敢跋筊?」虎膦才仔屈指敲了他一下頭,「你看我忠厚老實好欺負是毋?八千箍啥物時陣欲還?你共我講一個時間我著放你去;若無者,恁爸著拍予你跤骨折。」說後,又把他的手臂往後一扭,痛得他不斷地咬牙皺眉頭。 「十日後啦!」貓仔馬俊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不得不低頭。 「好,」虎膦才仔鬆開他的手臂,「十日後若是無還我,恁爸著對你無客氣!」復推了他一把,「去予人幹啦!」 貓仔馬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復又一次地拭去嘴角的血水。然而他左思右想,想不到向來以大哥自居的自己,竟會敗在平日對他百依百順、敬畏三分的虎膦才仔手下,淪落成這副狼狽相,這是他始料未及的。難道之前的順從、敬畏,只是一些想吃他、喝他的狐群狗黨,把他當成冤大頭一般來戲耍。一旦變起臉,小弟竟比大哥還兇狠,憑著他高大魁梧的身軀,毫不客氣地以暴力相向,被打落的牙齒只好含血吞。 仔細地想想,和他玩十點半輸錢的事,起初亦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想不到彼此都把它當真。或許,該怪的是自己的賭運不好,把口袋裡的現金輸個精光不打緊,積欠那筆龐大的「筊數」才是他最大的夢魘。原以為他會看在老朋友份上,把那筆輕易取得的筊數一筆勾銷,或是拿幾百塊意思意思就好,給他一個面子。萬萬沒想到他只去除尾數,硬要他還八千元,甚至還三不五時加以催討,復以惡言恐嚇。別說是八千元,五百元他也得向老爸求助,這一下可完了,十天後他又能到哪裡去籌措這筆錢來還虎膦才仔呢?的確是讓他一個頭兩個大,只好運用父母賜予他的智慧,設法來解決。 拖著滿身傷痕回到家裡,當跛跤膨豬看到他這副狼狽相時,趕緊走到他身旁,看一個究竟。 「你哪會規身軀攏是傷,是毋是佮人相拍?」跛跤膨豬關心地問。 「毋是啦,佇工地跋倒。」貓仔馬俊撒著謊。 「你看,一支喙腫佫若豬哥的,喙角抑擱咧流血,緊去予衛生連的醫官糊藥。」跛跤膨豬不捨地囑咐著。 「袂要緊啦,一點仔青傷,誠緊著好啦。」貓仔馬俊撫撫臉,忍著全身的傷痛對跛跤膨豬說:「阿爸,我想毋去做小工啦。師也攏無共起厝的工夫教阮,逐日攏是叫阮抄灰抄塗,已經去做赫久,連舉灰匙怎樣抹壁攏袂曉,實在有夠悲哀。我看若擱做落去也是無啥物意思。尤其今仔日跋彼倒,規身軀攏是傷,差即點著無性命。」 「啥物穡頭攏有風險,該己著細膩。」跛跤膨豬頓了一下,而後愛憐地說:「既然你對做小工無興趣,就暫時佇咱兜歇睏,等身軀的傷過皮了後再擱講。」 「阿爸,你會使先借我一萬箍袂?」貓仔馬俊一副可憐相。 「啥物?」跛跤膨豬訝異地,而後結結巴巴地說:「一萬箍、一萬箍,一萬箍你欲創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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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美食﹐上菜﹗
參加過新書發表會的回程捷運上,問寶貝:「如果有一天,有人問起最喜歡媽媽煮的什麼菜,妳會回答是哪一道菜呢?」她偏著頭想了又想,終於小小聲的回答:「好喝的雞湯。」喔!還好,至少能回答雞湯這道料理,表示忙碌不懂烹飪技巧的媽媽,還有一道菜能擄獲孩子的心。不過,若要我提老媽有哪些菜好吃,代表作從蚵乾肉粽、鯽魚麵線到蒸年糕,十根手指都數不完,想來自己真是愧對孩子。 忙碌的週末,一早陪著寶貝上完管樂課程,又急著送樂器維修,一路趕往會場,看錯邀請函地址,多走了些許冤枉路,母女倆人在些許寒意的台北街頭,竟然都汗流浹背。會場裡看見妙玲笑臉相迎,而我那原來已經疲憊且臉色不悅的寶貝,竟然已經衝往美食區,開心的說著:「都是金門來的。」妙語如珠的妙玲先生,笑著說自己是:「作家老公,在家什麼事都要做。」從金門趕來的陳爸爸,歡喜的分享女兒的喜悅,還介紹麵茶剛炒好,從金門款過來的,一定要嚐嚐。 我聽著風趣幽默的楊樹清老師介紹作者們,有大作家的新婚妻子剛當金門媳婦一年多,說著自己能用嘴巴燒一口好菜,邊引述紅樓夢劉姥姥問如何料理茄子;聽到北姍提起的金門菜,彷彿回到多年前家裡年節應景的食物;而多年來所喜愛的牧羊女,上台時,輕快的述說著不曾忘懷的家鄉美食。我這個超級粉絲,在楊老師介紹每位作家的開始,都會悄悄的溜到靠近講台的附近,仔仔細細的觀看著每位金門日報上常見作家的風采,要回娘家說給長年訂閱金門日報的媽媽聽(因為忘記帶相機了)。 原來吵著肚子餓極的寶貝,在金門美食區,一口酥吃了好幾片,陪著媽媽也小口嘗了桶餅,還很不客氣的問,為什麼沒有燒餅和油條呢?這些食物可是外婆家有人回金門帶回來的,不是這個場合可以看到的,真是可愛的小孩。我翻閱著書籍,聽著作家們對金門美食的回憶與悸動,邊吃著熱騰騰的麵茶,書內每篇文章裡描述的家鄉味,那都是我家官澳的尾廳曾上桌的食物。麵茶的香味漫漫的縈繞心頭,也在舌尖蔓延開來,心裡想著,好想開口問妙玲,可以讓我帶一份回去給老爸享用嗎?因為這可是老爸最愛的金門點心。 也是金門人的同事碧霞來和打招呼,原來姊姊與主編洪玉芬女士是同學,問我為何而來,笑著『聞香而來』,有邀請函上金門食物的美味和金門高粱誘人的厚醇,當然,還有金門人對家鄉食物的眷戀與難捨;同事笑著說:金門好多人才啊!不只現場知名的作家們,還有流行歌曲的作詞作曲者,真的很驕傲自己是金門人呢!我也猛點頭,是啊!能生為金門人,真是幸福~ 是夜,回到苗栗娘家,金馬獎仍熱鬧的進行著,孝順的女兒急急奉上熱騰騰的書籍,老媽架起眼鏡看了起來,看完一篇就提起曾經烹飪過的某一道專屬金門的佳肴,然後,再認真聽著女兒述說著每位作家的風采。二十多年金門媳婦金門島的生活,媽媽邊看書邊懷想美食,一旁看電視的小兒子,笑著要媽媽元月份回金門時,把書帶在身上,尋著美食地圖找屬於金門人真正的在地料理。 自家,我把這本書放在客廳茶几的書架最顯眼處,不擅料理的金門女兒,要抽空把書裡每一篇的家鄉好味介紹給寶貝。口拙的媽媽沒能說得一口好菜,也不會燒得一手好菜,就藉由這本好書,讓寶貝認識金門好食,菜,就一道一道的慢慢上囉~ 《島嶼·食事》~金門人金門菜~在我家上菜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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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汗的凝聚─寫在《花螺》出版之前
今年五月,當〈花螺〉在《金門日報·浯江副刊》連載完結後,儘管有讀者詢問何日出書,但我並沒有擬訂出版計畫。因為原文尚不及五萬言,無論字數或份量均明顯不足,假若勉強把它編印成書,亦只不過是區區的百餘頁而已,與我先前出版的作品相較,似乎顯得薄弱一點。然而當長篇小說〈了尾仔囝〉脫稿後,我竟改變之前的想法,即便〈花螺〉只是一個中篇,倘使往後與其他篇章結集在一起成書,並不能凸顯出這篇小說獨特的時代背景與當年的社會流俗。 雖然花螺討伙伕班長的行為可議,但在這個歷經苦難的島嶼,遭受與花螺同樣命運的女性處處可聞。這非僅是大時代的悲歌,亦是爾時農業社會另一種層面的體現,故而,它也是我改變初衷決定出版的原委。不管這本書的出版能否獲得讀者諸君的認同,但對於一位正與病魔搏鬥的老年人來說,則有不凡的意義。即使它只是一本不足輕重的中篇小說,可是我卻沒有不喜歡、不珍惜的理由。只因書中的每一個字句,都是我血汗的結晶與腦力的凝聚。 二○○九年五月,當榮總血液腫瘤科醫師診斷我罹患血癌時,在轉瞬的剎那間,我的人生隨即從彩色變成黑白,癌症的陰影更是如影隨形、不斷地在我心中激盪著。當我懷著沈重的心情從榮總回來後,首先掠過腦海的竟是:不管還能在人間遊戲多久,為自己準備「後事」是刻不容緩的事。然而我所謂的「後事」,並非留下遺言或把名下的茅廬過戶給孩子,而是整理友人幫我書寫的序文和評論,然後編印成書。我之於會有如此的想法,除了對執筆諸君聊表敬意和謝意外,也同時為自己近四十年的筆耕歲月劃下句點。 可是萬萬沒想到,當《頹廢中的堅持》問世後,閻王卻遲遲沒來邀我共遊西天的極樂世界,讓我在人間多看好幾百次日昇月落以及黎明和黃昏。於是在這段苟延殘喘的日子裡,與其枯坐在椅上等死,還不如動動手腦,它也是促使我書寫〈花螺〉這篇小說的緣由。但是在衡量自己體力的前提下,構想中的〈花螺〉,只是一個四五千字的短篇。可是當我進入到小說的情境時,文中的人物和故事,竟如同料羅灣漲潮時澎湃洶湧的海水,不斷地在我的腦海裡湧現,讓我有欲罷不能之感。於此,我必須把這篇作品做一個較完整的詮說,即便不能達到完美的境界,卻也不能虛應故事來矇騙讀者。故而脫稿後呈現在讀者眼前的,竟是一個近五萬言的中篇。雖然沒有沾沾自喜,但卻出乎我預料。 回顧〈花螺〉在《金門日報·浯江副刊》連載之初,「金門縣政留言板」隨即出現數則留言,是褒是貶我不置可否,因為他們並未讀完全文,擅下定論,未免過早。但對於那些能從文學與歷史層面看小說的朋友們,想必他們必有深厚的文學素養,令人讚歎。可是對於那些僅只針對小說中的某個情節、斷章取義作無謂批評的朋友們,確實也讓人失望。因此在不能親自向他們討教之下,只好待全文刊載完結後再撰文加以回應。它就是〈花螺本無過,何故惹塵埃〉這篇作品。 現今趁著〈花螺〉這本書即將出版,我把它放在原文之後的附錄裡,一方面讓讀者諸君看看這篇小說,是否如同他們所說的「花螺根本不是小說,頂多是說故事的寫作而已,文字充滿粗俗,真為咱金門人水準悲哀」等語。另方面亦藉此提醒某些後生晚輩,倘若從嚴肅的文學觀點而言,在尚未詳讀全文或對文學知識僅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即使受過高等教育的薰陶而成為社會菁英,但想領略小說創作的奧妙則非易事,遑論是深中肯綮的批評。 兩年多來,即便因生命中的紅燈亮起,讓我遭受此生最大的痛楚,但纏身的病魔並沒有火速地吞噬我的生命,反而激起我更大的求生意志和創作毅力。儘管我試圖趕在夕陽即將西下的時刻達成所有的願望,但仔細地想想,那勢必是不能與不可能的。雖然每個人的際遇與造化不盡相同,可是惟有活著才有希望,何況在人生的旅途裡,並非每條道路都是平坦璀璨的。但願我能踏穩每一個腳步勇往直前,披荊斬棘越過生命中的另一座高峰,順利地抵達我理想中的文學世界。 此時,在腦未昏、眼未盲、手未顫,身體尚能支撐的情由下,一個長年熱衷於文學與致力於文學創作的老年人,似乎沒有悲觀和輟筆的權利。他更應以堅強而不可搖奪的定力,運用上天賦予的智慧與手中的文筆,蘸著自己鮮紅的血液和熱淚,義不容辭地為這座島嶼而寫;直到淚水流盡、滴滴鮮血化成一個個文字為止。如此,方不致於辜負這片歷盡滄桑的土地,夜以繼日供給他成長的養分……。 感謝您,親愛的朋友們,你們的鼓勵是我持續創作的原動力! 二○一一年十一月於金門新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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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馬懺情錄
徐志摩在<我所知道的康橋>中談到騎自行車(自轉車)的快樂:「任你選一個方向,任你上一條通道,順著這帶草味的和風,放輪遠去,保管你這半天的消遙是你靈性的補劑。」不管你是愛花、愛鳥、愛兒童、愛人情,只要騎上自行車遠行,都能夠獲得最大的滿足。帶一卷書,走十里路,選一塊清靜地,看天、聽鳥、讀書,倦了時,和身在草綿綿處尋夢去--你能想像更適情更適性的消遣嗎? 我從小就會騎自行車,一直到國中畢業,每天都得騎車上學。對徐志摩這個人當然也不陌生,也把<再別康橋>讀過好幾遍,可就是體會不出騎車有何樂趣。離開家鄉後,騎車變成只是兒時的一段記憶,一直要到進輔仁大學唸研究所時才又再度騎車,此時我才真正嚐到徐志摩的「風流」,而我那一段夭折的初戀正是因為騎車而結緣。陸放翁有一聯詩句:「傳呼快馬迎新月,卻上輕輿趁晚涼」。這是做地方官的風流,我們沒有馬可騎,沒轎子可坐,但騎著鐵馬仍可享受和放翁一樣的「風流」。在夕陽西下時騎著車,迎著天邊扁大的日頭直追,不是要學夸父的荒誕,只是不忍晚景的溫存就這樣離我而去。 我因徐志摩而愛上自行車,也因自行車而更愛徐志摩,我常跟學生說,如果不會騎自行車,青春一定會少去很多色彩,而大學校園裡若不能騎單車自由行,這個學校不會有發展。義守大學蓋在山坡上,又是「荒郊野外」,學生都騎車上學,但騎的是機車,不是自行車。山路難走,不時有砂石車和大卡車爭道,學生常因被逼車而發生車禍,每次聽到消息都是悲劇。儘管觀音山到處都有徐志摩提到的康橋景緻,卻始終見不到康橋的浪漫。2000年1月公共電視播出以林徽音詩作《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為名的電視劇,取名為《人間四月天》,播出後,造成很大的迴響,我也順勢懷念起那些騎自行車的往事。《人間四月天》重新挑起了人們對於民國初年的文化想像,不但人人對劇中台詞,例如「許我一個未來吧」琅琅上口,市面上也立刻充斥著關於徐志摩、林徽音,乃至民初文人愛情故事的書籍,甚至連商品都搶搭民初熱,例如「飲冰室茶集」,便是借用梁啟超的「飲冰室合集」。 在《人間四月天》裡有一場戲,徐志摩騎著自行車,林徽音坐在自行車的前樑上,有人覺得很浪漫,也有人覺得不符史實,在那個保守的年代,這幾乎是流氓阿飛的行徑。文學本來就有虛構的成分,《人間四月天》裡的情節是不是符合史實,有待商榷;但不可否認的,騎自行車的這一幕,是許多熱戀中青年男女曾經有過的共同經歷,差別可能只是坐在前樑或後座。現在的自行車多數沒有前樑,運動型的自行車也沒有後座,至於「小摺」,可能連浪漫都談不上。 近幾年,台灣吹起節能減碳風,在地方政府的努力下,騎車的環境愈來愈舒適,自行車也愈來愈豪華。自行車不再只是交通工具,不再只是運動器材,逐漸變成一項休閑娛樂,甚至成為另一種形式的旅遊。前幾年我回金門,看到金門到處都設有自行車道,許多觀光客成群結隊到金門騎車旅遊。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所規劃的中山林自行車道和「自行車故事館」也於今年4月底啟用,這是全國政府部門中第一座介紹自行車歷史、遊憩及兼具教學功能的展示館,有一整套自行車上路前完整的行前教育。中山林自行車道採「車轍道」設計,概念應是來自小金門的「濱海大道」,即軍方的戰備道路。小金門的「車轍道」,部份已改為一般路面,鋪設植草磚或水泥磚,另外一部份則保留原來風貌,改闢成自行車道,鄉公所甚至一度有意在九宮碼頭免費提供自行車給遊客使用,讓遊客可以沿著「濱海大道」環島一圈,體驗小金門的風光。 不管交通工具如何進步,自行車都不會被淘汰,尤其是當能源危機、環保問題成為全世界共同的議題時,以自行車代步是必然的趨勢,現代人不會騎自行車,絕對是不可思議的事,而我的小孩就偏學不會。對於孩子學什麼才藝,我向來不過問,唯獨對於游泳與自行車,我很堅持,希望她們儘早學會。或許是因為天生運動細胞較差,也可能是因為做父母的不夠積極去教導,當同儕已經輕鬆地騎著自行車揚長而去時,女兒經常得孤獨、無奈地留在大人身旁,看到這種情景,小孩心理必然很難受,做父母的何嘗不心酸。因此,每次到風景遊樂區遊玩,只要有自行車出租,總會設法租來讓孩子練習。 回憶小時候學騎車,不知摔過多少回,即使已經會騎了,照樣跌得鼻青臉腫,騎車絕對不是難事,摔個幾次就會了。話雖如此,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捨得孩子摔倒,只好跟著車子跑,隨時可以扶她一把。有時候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孩子又不聽教導,難免生氣,罵她幾句,孩子也覺得委曲,任性地丟下車子,不學了,哭著跑開,任憑老爸如何呼喚,就是不回頭。我只好彎著腰,牽著車子踽踽獨行,捲起袖子擦掉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我突然想到那則父子騎驢的寓言,此時此刻我多麼希望這只「鐵馬」變成驢,讓孩子穩穩地坐在上面,即使走到天涯盡頭,我依舊「歡喜做,甘願受」。 家就住在秀朗橋旁,因此對這條河川景觀的改變感受最深刻,以前雜草叢生的河岸現在都已變成綠意盎然的公園。沿著新店溪左岸,假日經常可以見到騎自行車運動或旅遊的人們。騎車環島雖然有點難度,但已愈來愈普遍,許多朋友都走過,有些甚至騎到金門外島,去看我的老家,然後打電話回來向我問候。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種運動所需的自行車絕對不是《人間四月天》裡的老爺車,或金門「自行車故事館」內展示的古董車。普級的至少要萬把塊錢,較高級的幾乎可以買一台機車了。有一回正好碰到朋友騎著這樣的車,大家一擁而上,品頭論足一番,朋友也不吝嗇,見者有份,讓大家輪流試騎一下過過癮。實在說,我也很想嚐試,最後還是放棄,倒不是怕不會騎而出糗,而是怕挑起那份深埋內心的慾望。 這些年,確實想過買台自行車,一半為自己,一半為孩子。由於沒有強烈的必要性,或者說沒有足夠的意志力,騎車運動一直停留在說說而已。現在這個年紀不太可能因一時衝動就隨性所至,價錢未必是主要考量,沒地方放車子或者怕被偷也是令人躊躇不前的原因。有一次我半開玩笑地向內人提起買車的事,老婆要我把躺在牆角那台以前女兒騎的「捷安特」牽去修一修。這台車已經可以送給「自行車故事館」了,再怎麼修也不會變成跑車,等將來流行騎古董車時再修吧!我對物質的慾望向來就不強,如今,到了修道的年紀,逐漸能隨遇而安。偶而看到朋友開著雙B的名車,內心會有短暫的悸動,論經濟能力也未必不能夢想成真,只是一直沒有認真考慮付諸行動。我還是比較習慣這台國產車,因為「自在」,只有自在才能真正享受快樂,對於孩子,對於自行車,或許都應抱持這樣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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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毋免恁兩個來做公親,」貓仔馬俊指著臭屁仙和馬屎生仔說,「看伊欲怎樣、隨伊便,我貓仔馬俊不管時應付伊啦!」 「有種逐家試看覓!」虎膦才仔不甘示弱地說。 自此之後,貓仔馬俊與虎膦才仔兩人已形同陌路,但是他積欠他的賭債則不得不還。經過幾次催討,貓仔馬俊卻置之不理,於是虎膦才仔放出風聲,如果貓仔馬俊在一個禮拜內沒有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將給他好看。起初貓仔馬俊並不以為意,雖然虎膦才仔塊頭比他高大,但「歹囝」這個名號亦非浪得虛名,因此,彼此都有「誰怕誰」的想法。然而,論情論理,欠錢不還就是不對,即使是賭債,也必須尋求解決的方法,始能化解雙方的對立。一旦雙方互不讓步,積怨勢必愈來愈深,最後終將成為仇家。 一個禮拜過去了,貓仔馬俊依然無動於衷,毋寧說他根本就不想償還這筆跋筊錢。可是在虎膦才仔的想法裡,他並沒有以不當的手段詐賭,純然是憑自己的運氣和本事「贏筊」。況且,貓仔馬俊不是再三強調「我有一個有錢老爸通靠啦!欲五百著有五百,欲一千著有一千,無咧漏氣的!」既然他有一個有錢的老爸做靠山,更應該把這筆拖欠很久的「筊數」還清。如果想耍賴不還,那明明是「食人夠夠」,豈能就此了之。 那晚收工後,虎膦才仔從不同的工地快步走來,守候在貓仔馬俊回家的必經之路。當貓仔馬俊出現在他的眼前時,的確應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句俗諺。虎膦才仔不分青紅皂白,跨步上前,猛力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 「貓仔馬俊,恁娘較好咧,你有講信用無?」 「你欲相拍是毋?」貓仔馬俊使力地把他的手撥開,並順手朝他的胸部推去。 「恁娘咧,」虎膦才仔快速地撲上前,緊緊地把他壓倒在地上,「你貓仔馬俊毋是恁爸的對手啦!」說著說著並揮手打了他兩下耳光。 「使恁娘較好咧,你敢拍我!」貓仔馬俊使力想掙脫,但不能如願,於是雙手亂揮,雙腳亂踼,不斷地掙扎,並不停地罵著:「使恁娘,你拍我!使恁娘,你拍我!」 經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謾罵,虎膦才仔更是火上加油、氣憤難忍,連續搧了他好幾記耳光,並警告他說:「你擱罵、你擱罵,你擱罵一句恁爸著拍予你死!」 趁著虎膦才仔怒氣沖沖而沒注意時,貓仔馬俊竟雙腳用力一蹬,猛而地一翻身,出拳朝他的頭部揮去,並口出惡言:「使恁娘咧,予你死!」而這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擊中他的太陽穴。只見虎膦才仔眼裡冒出許許多多的金光,甚而頭亦有點暈,然他微頓了一下後,隨即握緊拳頭,朝他的下巴揮去。而這一拳或許是使力過猛,竟打斷了貓仔馬俊兩顆門牙,霎時,血水和口水從他的嘴角流出,但虎膦才仔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又快速地把他的手臂扭到背後,然後腳用力一踼,貓仔馬俊雙腳一軟,竟跪在地上,右手不停地擦著從嘴角流出來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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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隱的解籤師
阿坤伯,赤足,慢慢走入海中,堅定地,義無反顧。 兩個禮拜前,當法官當庭宣判阿坤伯撞死人的案子時,阿坤伯竟然忍不住對法官喊出聲:「這不公平,不公平!」只見年輕的女法官一臉愕然,睇了他一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去檢查耳朵。 警官來到廟裡,找著阿好嬸,向她訊問一些阿坤伯出事前的資料。阿好嬸紅著鼻,語帶哽咽地訴說:「說起阿坤伯這個人啊,真是沒地找的好人。講起來,我會到廟裡來工作,也是他介紹的,…好,我講重點。 他在這裡替人家解籤已經有十幾年,哦,不止,可能都快二十年的歷史了;直到兩年多以前,廟裡的委員決定找一些新的志工,他才慢慢退下來,不再站第一線,轉成訓練這批少年仔。總幹事的意思是,新的志工有什麼心理輔導的背景,我也聽不太懂,反正就是他們比較不會得罪香客啦。 好,好,這些都跳過去,我講快一點。阿坤伯出事前兩天,有來廟裡,我看他精神不好,問他什麼事,他也不講。他說他要去求枝籤。足希奇欸,我跟他熟識這麼久,從來也沒見他去求過籤,連阿坤嬸重病的那次也沒有。 他很虔誠,都是三個聖杯以後才去籤筒抽籤;還要三個杯來確定抽到的籤對不對。…對,那一天我是一直暗暗注意他,但是他沒注意到我在注意他。那天,他拿到籤詩以後,臉色很不好,又去問神,又搏杯確定了一次。我有問他籤詩寫什麼,他還是不講。不是我黑白講,我們的籤詩很靈的。…對,他抽完籤就說要回家了。…」 警官眉目一溜,瞥見解籤處有一年輕人,穿著寶藍塑膠製小背心的制服,於是撇下阿好嬸,沒理她的話好像還沒說完,逕自走了過去。年輕人約莫三十歲,帶著專業和善的態度,娓娓地說出他看法:「對,阿坤伯是訓練我們這批新人的師傅,但是我跟他其實並不算很熟。 他人很好,上課的講解很認真,後來工作上遇到什麼事,問他,都會詳細的解說;但就是有些距離,你感覺得到。他平常不太笑,看起來還蠻嚴肅地。…不值班的時間,我們完全沒有互動,我想,對於退居第二線解籤師這件事,多少阿坤伯心裡還是有些芥蒂。 他出事前幾天,我都沒碰到他,可能是彼此的值班時間剛好錯過了。不過,在他撞死人以後,我們倒是都注意到,阿坤伯變得更是悶悶不樂,想要關心他也無從下手,問他都說沒事。 對,在廟裡我們算是年輕的,阿桑她們都喊我們『少年仔』。王總幹事的想法是,希望提昇解籤師的專業形象,讓更多年輕人進到廟裡來,也算是一種本土的心理輔導,可以幫社會解決一些問題。…你什麼意思,我們當然是因為對這方面有興趣,想幫助社會才來當志工的,不然誰會那麼閒閒沒代誌做。王總幹事啊,我今天來值班都還沒見到他,或許等一下他就會進來了。他平常很忙的。」 美珍是她從印尼來台灣幫傭時取的名字,因為前一個雇主虐待她,還對她有非份之想,她害怕所以逃了。那天,她到廟裡拜拜,想問問前程。廟裡負責解籤詩的阿公對她很好,幫她抽了一張上上籤。所以她留了下來,現在幫自助餐廳洗碗打雜。事後,阿公來看過她幾次,本來她還擔心,阿公會不會像上個雇主,只是貪圖她的美色,但是她知道她錯了。美珍望著手中十五萬元的郵局匯票,懷疑會不會是阿公寄給她的,但她不知道該不該去問。 秀琴怔怔望著桌上兩張五十萬元的郵局匯票,懷疑會是誰寄來的?可是那位撞死她兒子的阿伯,因為良心不安送給她的嗎?事實上,秀琴並不是真的怪罪他,只是實在不該放任那麼老的人,還開著車在街上趴趴走,所以她才要提告,把問題突顯出來。想起那天,阿伯在法庭上喊說不公平時,她心裡忽然很不忍,但還是跟著口么喝,這不公平。現在,她要要拿這筆來路不明的錢怎麼辦呢?或許可以到廟裡問問吧,聽說那位肇事的阿伯就是在廟裡幫人解籤的。 經過兩天海邊的找尋打撈,還是沒能找著爸爸,竹君嘶啞著嗓音,抽抽噎噎地對警官說:「很多人誤以為我爸爸是本省人,其實他是生在潮州的漁港,所以改成台灣話後,講得也很好。 前幾天我爸爸的情緒很差,心事重重,但是誰想到,他竟會…。問他什麼,他都說沒事;我又不能整天看著他。我還有一個家要照顧,還要上班,每天盡量過來一趟,給他送點飯菜已經很不容易了。 事實上,他情緒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或許就是現代人常說的憂鬱症吧;讓他去醫院檢查,他就是不肯,總說自己沒事。或許還是要怪我,老是拿忙碌當藉口,我應該…逼他,一定要帶他去醫院的。 事情得從三年前開始說起。爸媽兩人靠著賣福州麵拉拔我們長大,誰知道,就在他們收起麵店,想要好好…安養天年的時候,媽媽竟然得肺癌,半年後就過世了。 爸媽的感情很好,為了媽媽的病,爸爸還把抽了一輩子的煙給戒了。從此他很消沈,連以前跟媽媽一起時,很愛去的進香團的活動也都不參加了。除了到廟裡幫人家解釋籤詩,整天就窩在家裡,那裡都不想去。勸了他好多次,都沒用。 半年前,他開車撞了那位大學生,我沒想到對他的影響竟然這麼大。說真的,那天他在法庭上的舉止真的讓我嚇一大跳。本來就不是他的錯,是對方闖紅燈,騎車那麼快,自己撞上爸爸開的車,關爸爸什麼事。當然,我的意思不是對方該死,只是真的錯不在爸爸。法官判他無罪,不需要負責,沒有鍺呀。 只是,爸爸偏偏不這麼想,回來後一直說,他應該要負責,法官是恐龍法官,為什麼不判他死刑。看到他那麼自責,那時候我就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了,一定要想辦法帶他去醫院,誰知道…,還是來不及了。 你是說出事前嗎?前一晚我還給他送飯過來,沒什麼異樣啊。不對,應該是說難得的好心情,他還問大寶的成績怎麼樣,交了女朋友沒有?我那時就應該看出來了。… 對了,他還有一段時間的心情比較好,那是在他撞人之前那一陣子。是不是有什麼具體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爸爸這個人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跟人說。 請教一下,海巡署救難隊的人不會放棄,不找了吧?起碼,起碼,…我馬上要再過去,他們說找了道士來幫忙。」 是不是所有的海平面都是一樣的,跟深深藍藍的天密密縫在一起,只剩遠遠的一條線?跨過了那道界限,再沒有憂煩。阿坤伯坐在無人的沙灘上,聽著浪濤,望著一波一波翻湧上來,而又摔碎死斃的水花,往事一幕幕又滑過眼前。 阿柿長得雖然不標緻,但是跟他苦了一輩子,家裡生意兩頭忙,還養大了三個孝順的孩子,到頭來卻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病,早早帶走她。不,或許是阿坤伯的二手煙造成的吧,所以也不是完全沒來由的。阿坤伯敬她愛她,因此早早忘了她的外表,生活了一世,兩隻腳幾乎都跨進棺材的人,還在乎容貌?不在乎,怎麼一見到美珍,生理上就有了反應? 美珍也是艱苦人,真不懂怎麼會有人看了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會想到要苦毒她?想起那天美珍拿了籤詩,遞給他排解時,他將籤詩反過來,背著光,一張「下下籤」,硬是給他解成了剝極反復的「上上籤」,想不到美珍竟然也信了。事後,阿坤伯怕自己這麼胡搞,反而害了美珍,所以又去看望她幾次,只是每次去,對阿柿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層。 所以,應該是報應吧。開了一輩子車,一張交通罰單都沒拿過,第一次不小心開快點,想快些把錢交給美珍,讓她早點回家,竟然就撞死人;亡者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前頭等著大好前程。真是造孽啊,阿坤伯想。 阿坤伯知道廟裡的籤詩很靈,所以雖然身為神明的代言人,卻從來不為自己的事情去麻煩祂們。因為法官的判決讓他心煩意亂,所以第一次想問問神明的意思。阿坤想,就算坐幾年牢都好,不然怎麼面對亡者及家屬,還有自己。 也是天意吧。阿坤伯一輩子來抽的第一張籤竟然就是「籤王」,空白籤。如果是一般信眾,阿坤伯一定是這麼解這張沒有詩文的籤;只要虔誠信神,脩身行善,這張空白支票,大吉。但是,阿坤伯知道,這張籤王原來的詩文,「合朝君臣離別凶,沖天卓地決有殃,項王勢敗烏江刎,屈原枉死汨羅江」,實在太凶,所以廟裡抹去了,讓解籤師小心行事。阿坤伯問,這就是神明的意思嗎? 阿坤伯抽出口袋裡的籤王,低首凝望了一會兒,兩指鬆開,籤詩在空中打個滾,隨風緩緩飄向海裡。阿坤伯脫下涼鞋,取出書信壓在鞋下,褪去全身衣物,摺好,疊在鞋上。緩緩地,走向黎明曙光,太陽初生的海裡。 細沙來回摩觸阿坤伯的腳趾,粗粗癢癢地,有一種意外的溫暖。凝視遠方淺淺的海平線,阿坤伯忽然有些好奇,海的另一端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 警官閤上卷宗,等長官批示後,黃坤旺的案子就可以結掉了。昨天,在他的詰問下,黃竹君才拿出她爸爸郵寄的遺書,其實就算沒有這封信,找了快一個禮拜,也該死心了。沒有屍體,這個案子最後以「失蹤」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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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斜
我們只剩淋淋的背影和想像 想您是青衫蝶衣裡的一枚孤單 我們出自紅塵虛眸中模糊的一個字 像書寫裡的那些深藍。距離和碰撞 浪海的字。月光的字。無形的字。 您是字跡輕聲刮傷的疤痕 小小印記。您是黑洞漂流中的飛白 我無法瞭解您身世索隱的邊際 我猜不透您在括弧內或假設之外 我是不對稱的殘缺。而您是滿室花香的借喻 或者是風或一根煙的魂魄 或者是雨或一疋弦的落漠 您不再是您。您是夜裡漲潮的一箋宋詞 我不屬於我。我是梵聲漂泊裡的一縷青煙 我們相遇在單薄的愛以及慈悲 您在峰頂。我在千堆雪的錯過 瞋癡與貪戀。我們都在座無虛席的荒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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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草也有旅夜時
自孩子相繼落地後,或者暮春,或者初秋,只要他們醒著精神奕奕,我必會暫停家事,全心陪著孩子,讀詩說故事,要不,就和他們一齊唱詩。無論孩子是否已經學語,我總樂此不疲,通常孩子聽著錄音帶流洩的樂音,或是我的哼哼唱唱,也會跟著咿咿呀呀,十足的娃娃詩人! 那時,我是年輕的媽媽,雖已於婚後隨夫落籍港都生活數年,但偶爾想起我生命源頭的台中,也會稍稍感覺自己宛若天地一沙鷗,為愛、為營造自己的家庭長空飛翔。尤其自出生到大學再到就業都不出台中的我,走入婚姻便是離鄉,拍翅一飛更是飛越了濁水溪,來到海天一色的海港城市。 我,可是看見了生命中的「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杜甫的《旅夜書懷》,在那樣思念從前的日子裡跳出,想著孕育我長大的城市,想著我喜愛的書寫。然而再多的懷想,都不及褓抱中的孩子,於我心的位階。先生在外勤奮工作,我應是他無後顧之憂的屏障,甚至我更應是盡心課子的母親。於是消逝的青春、淡忘的創作,只是偶然拂過心頭的一陣風,孩子長大一些,他們的沉穩健康換得我眉眼恆久的笑意,屆時空巢的我,書寫的題材將不虞匱乏呀! 那麼,教他們唱唱《旅夜書懷》這首詩吧! 「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我知道,數年後我家這兩株細草將會逐漸長大,當他們茁壯到要離家時,我也要教他們,凡事隨緣盡份,心胸放開一些,自然可以看見「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的美麗風景。 與孩子唱著《旅夜書懷》,每每唱到「天地一沙鷗」,就會想起中學時讀過那篇李察‧巴哈所寫的,關於一隻與眾不同的海鷗──約納珊。約納珊不認為海鷗學會飛翔只是為了捕食與生存,他覺得能飛得更快才是生命的最高價值,於是他不斷探索飛得更快的方法,但也因此被同族視作異類而驅逐。但約納珊為了追求理想、完成目標,甘心忍受嘲諷譏笑,及痛苦孤獨,堅持的結果是他成功了。此時的約納珊因為天際翱翔而見多識廣,胸襟也自然開闊,他更將飛翔技巧傳給同族幼鳥,讓更多海鷗體認自由的觀念。 一隻海鷗願意開發自己的無限可能,最終也超越了海鷗的極限,成為海鷗的一頁傳奇。 那麼,我呢?孩子呢? 從孕育孩子開始,我是不是也開啟母性的各種可能? 所以我甘心做個全職媽媽,日日二十四小時,與我的孩子一起成長。孩子在我不設限的陪伴下,每一個成長階段,都帶給我許許多多驚異與歡喜,他們不也正摸索著開展自己的潛能? 蘇格拉底說:「世界上最快樂的事,莫過於為理想而奮鬥。」 對我而言,最欣慰的事,是孩子在面對他們的人生時,有理想,願意努力,還能偶爾抽離,瀏覽沿途風光,並且不忘關懷弱勢,布施奉獻。 有句話說:「飛得越高,看得越遠。」 我相信孩子正走在這樣的路途上,我也盼望孩子能像快樂的海鷗約納珊一樣,有毅力,能堅持,更願意立基於愛,回饋身處的社會。至於他們能不能經常承歡膝下,其實並不十分重要。 作為一個挺孩子的母親,我給予他們最深的祝福,無論他們日後飛向何處,我深信必定都會是能見到「星垂平野,月湧大江」的天地一沙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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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恁娘較好咧,你跋贏筊想欲走是毋?」貓仔馬俊氣憤地,「我若是跋輸,毋免超出三日,一定還你。憑我貓仔馬俊的信用,你虎膦才仔還有啥物袂放心的!」 「既然你貓仔馬俊數想欲擱跋落去,我看按爾好啦,臭屁仙佮馬屎生仔伊二人莫擱跋啦,予咱兩個孤對孤,看是欲猴抑是豬哥!」虎膦才仔說。 「按爾好,予伊兩個共咱作公親!」貓仔馬俊說。 「臭屁仙恁來,」虎膦才仔從口袋主掏出贏來的錢,大方地對著他們說:「一人予恁一百箍吃紅。」 虎膦才仔如此的舉動,看在平日以大哥姿態自居的貓仔馬俊眼裡,的確是五味雜陳、難以忍受。於是他打從心裡發出如此的怒聲:「虎膦才仔,恁娘較好咧,你共恁爸記的,這筆數袂予你欠傷久,早晚會佮你算清楚!」 於是兩人輪流作莊,時而十點半,時而推三公,反正口袋裡沒錢照樣賭,而且純以口頭作籌碼,因此賭起來更無節制。貓仔馬俊的賭運委實不佳,在禁不起連輸好幾輪的情況下,情緒非僅失控,亦近乎要抓狂;甚至鬢邊已暴露出青筋,眼裡也滿佈血絲,下起注來不是兩百就是三百,在短短的時間內,已輸掉好幾千元。儘管這些酒肉朋友經常吃他的、喝他的,但是積欠的賭債可以不還嗎?可以一筆勾銷嗎?那是不可能的。他應該會記住:「親兄弟明算帳」這句俗語話。 「恁老母較好咧,今仔日筊運哪會赫爾歹,逐遍輸,實在有夠衰潲的!」貓仔馬俊氣憤地把手中的撲克牌往頂上一拋,「無癮跋啦!」 「較有風度的好無,」虎膦才仔不屑地,「跋輸筊毋通擱使性地!」 「你共恁爸管潲!」貓仔馬俊大聲地咆哮著。 「你跋輸筊擱咧大聲啥潲?」虎膦才仔不認同地。 「我過癮咧,你欲共我含膦鳥是毋!」貓仔馬俊亦不客氣地。 「我無癮佮你講赫廢話,」虎膦才仔瞪了他一眼,而後屈指一算,「你攏總欠我八千三,尾數三百毋免算,八千箍你啥物時陣欲還我?」 「你驚恁爸去予走去是毋?」貓仔馬俊反問他,「欠你彼點仔筊數,你咧緊張啥潲?恁爸一年冬請你食、請恁淋,請你無數次,你敢赫緊著袂記的?」 「話毋是按爾講……。」虎膦才仔尚未說完。 「毋是按爾講,應該怎樣講?」貓仔馬俊搶著問。 「請規請,數規數,人講親兄弟明算數。敢毋是按爾?」 「好,今仔日交你這個朋友算我衰潲!」貓仔馬俊憤怒地,「錢佇恁爸手頭,你虎膦才仔有種來討!」 「貓仔馬俊你真鴨霸潲咧,」虎膦才仔警告他說:「我今仔日共你講實話,別人驚你,恁爸無咧信你彼套啦!你目睭潲共我展較金的!」 「莫按爾啦,」馬屎生仔走到他們中間充當和事佬,「逐家攏是朋友,有話好好講,毋通變面啦!」 「予你馬屎生仔佮臭屁仙兩個來評評理,我毋跋,伊叫我跋;跋輸,伊變面,數想毋還錢,這種人敢是男子漢大丈夫!」虎膦才仔激動而高聲地,「八千箍筊數,我毋驚伊無啦!」 「煞啦、煞啦,莫擱大細聲,逐家攏佇外口咧做工,親像該己的兄弟,若是打歹感情著無好啦!」臭屁仙試圖安撫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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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二姊
二姊芳齡二十有八了,猶小姑獨處。雖然現不時興早婚,但是,一個女人最好的歸宿終究是結婚生子,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 哎,瞧瞧我老媽可是成天操心煩惱不已,幾乎每逢親朋好友來訪都要請她們幫忙物色理想的對象。老媽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就只差一點點要用擴音器「昭告天下好男人」,趕緊敲鑼打鼓來迎娶我家好女兒。但我二姊卻總一付若無其事,蠻不在乎的模樣,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其實,二姊心中急不急,我不知道。但一向熱心腸的我,免不了偶爾也湊一腳對她說:「二姊啊,趕快找個差不多的對象嫁了算了,不要再東挑西揀,嫌這嫌那的啦,當心石頭是越撿越小啊,最後挑了個賣龍眼的喲。」她瞪我一眼,笑罵道:「怎麼?嫌我礙著妳了?」哎,說這啥話?雙十年華的我,青春正旺前途正看好,豈會來個「愛的煩惱」?接著她又道:「小鬼,妳又懂些什麼?婚姻是大事,豈可兒戲?能夠隨便抓一個來嫁嗎?我寧可婚前睜大眼,也不願婚後鬧離婚…。」 哎,說到咱家二姊,論容貌,雖稱不上沉魚落雁美若天仙,但她那耐看型的大眾臉倒也五官端正。她就常對我自嘲的說:「小鬼,看看我這方形的臉,我才是真正的金門正妹哩……。」我每次都投降的回她:「是地,妳長得真的『有夠正』的啦,金門正妹非妳莫屬啦。」當然,無可諱言的,現這時代都講究美麗和酷帥的外表,包括小鬼我也是外貌協會的會員,常常以貌相人。因是之故,她總會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小鬼,請注重一下『內在美』行嗎?內在恆久遠,婚姻永留長。」我雖愛玩,但當然亦知內在的重要,只是,眼前的我,距婚嫁之事甚遙,誰還理會那麼多ㄟ。 同在一屋簷下生活、成長,我對二姊可說是瞭若指掌。在這裡,我要說的是並非我自我吹噓推銷我家二姊,而是事實上我二姊真的是個挺不錯的「優質人妻」之人選。那麼,有多優呢?就請讀者給點時間,容我一一道來吧。 現在的社會都追求「身材高、學歷高、收入高」,如果擁有這三高,在交友圈上是如魚得水,身價馬上暴漲。但我家二姊有點苦命,命苦的她這三高她「通通沒有」。不過,即便是二姊個子不高,但其身材比率極佳,常讓人有種「她很高」的錯覺;而論起學歷,她是我們家書讀得最少卻學識頂尖的異類;再談收入,因為沒學歷,自然也非高薪階級,只是個小小的「櫃姐」服務台人員罷了。 雖然,她沒擁有傲視群倫的三高條件,但正因為如此,卻激發了她那不服輸的個性,渾身充滿戰鬥力、樂觀進取的她並不因此而自暴自棄、自卑自怨,求知慾旺盛的她隨時隨地積極的督促自己不斷充電,閒暇時,書報雜誌她就一份份、一頁頁仔仔細細的閱讀,碰到比較深奧的字就隨即記下,查看辭彙,直到瞭解其意義為止。 以我多年來對二姊的觀察,她是那種樂於學習新事物及自我要求極高的人。在學識與知識上要她一直處於一個原點的原地踏步,那簡直要她的命。所以,在小學時就要大哥教她跳棋、象棋、圍棋、五子棋;要大哥教她攝影拍照;也和大哥一樣沉迷在武俠小說的世界裡,三不五時的她總要學個新事物來滿足自己。 俗話說:「樣樣精通,樣樣稀鬆」一點也沒錯,我家精力旺盛的二姊好像啥事都非得插上一手不可。早早幾年前的什麼夜間縫紉班、中文打字班她都去報名參加,也努力認真的學習一番。天知道結業後,我看她縫紉技巧普通,一點也不超群,中文打字速度尚可,並非快手。之後還有壓花班、彩繪班、電腦班、國畫班、美容班、美體班、編織班、鉤編班、手染班…一些有的沒的的班,只要能報得上名,她都準時殺過去體驗一番。我常笑她說:「二姊,妳太濫情了,愛得太多了,都無法專情的發揮其中的一項長才。」她說;「人生就是要多方面體驗,生活才有樂趣啊。」 除此之外,還有件滿爆笑的事值得我八卦一下。那就是有次空手道招生,平日最厭惡運動,連散步都懶的她居然「突發奇想」,興沖沖的約了她的好友秀美姐跑去報名。這真令我「驚嚇」到,也不看看她那「仙風道骨」的身材,颱風來時,她的一票男同事都戲謔她說:「下班回家時得抱塊石頭啊,才不會被風吹跑了ㄚ。」學空手道?是否腦筋秀逗,她那經得起一摔啊?結果,她倆到場一看,報名的清一色是男生,主辦者也說「拒收女性」,她倆才悻悻然就此作罷。 看到這兒,讀者會認為她肯定是個陽剛味極重的女生。其實錯了,二姊的個性與耐性是出奇的優,在我們七個兄弟姐妹中算是「排名第一」的。因為二姊脾氣真的好好,很有「孩子量」。不論小孩怎吵鬧,她總有辦法哄他們、逗他們,陪他們摺紙船、玩遊戲、說故事,她這大姊姊還真深得附近孩童的喜愛,有時我們家都快成了「托兒所」。而在我家小弟尚未出生前,她更愛跑到離家不遠處的舅舅家,幫舅媽照顧小表弟、妹們。小弟出生後,二姊理所當然的成了老媽的「育兒好幫手」。這讓最不耐煩小孩吵鬧、纏人的我只有打躬作揖甘拜下風。我覺得,當初二姊如果多讀幾年書,應該會選擇當幼教老師吧。 還有,談到耐性,這就牽涉到內在的修養功夫了。話說當年眾多追求者中有一醫官,每天電話不斷外加每日一信,緊迫盯人苦苦追求。據老媽說,除了個子稍嫌不高外,論人品、相貌、學識都令老媽極為滿意,無奈二姊和他就是不來電,到最後這「剃頭擔子一頭熱」的事件也就因著當事人的退伍返台而謝謝收看。事隔數年,二姊不怎麼樣,倒是老媽對此人十分念念不忘,沒事時就把這檔子事舊事重播一遍,說什麼眼睛貼印花,白白放走一個好對象啦……。當然這與我毫不相干,但我卻飽受池魚之殃,聽了幾遍的我都耳熟能詳了,每次講來講去,這一千零一遍的台詞都一樣,真虧她修練的內功深厚,承受得住這「疲勞轟炸」。換若是我,聽多了怕早就跳腳逃出大門。她聽了N遍,也不吭一聲,等老媽播報完畢,她安撫老媽說:「強扭的瓜不甜,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媽怎麼還老愛提起呢?」啊,光就這一點就知道她修養功夫真的是「有練到家」。 二姊上班的工作十分輕鬆,除了接接電話、拿筆登記外,簡直沒多少事好幹。所幸她興趣廣泛,又善於利用時間,總把日子塗抹得多采多姿,生活過得充實而愜意,不致於讓空虛、寂寞、無聊來佇足……。 二姊喜歡剪貼,她們單位訂的六份報紙沒有一份能僥倖逃出她的利剪,每張報紙都被她縱橫交錯的剪得坑坑洞洞,慘不忍睹。而且,她剪的種類極多,散文、室內佈置、插花、笑話、家庭小常識、刊頭設計、髮型、服裝……唉,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真虧她有那個興致,一一分門別類貼好,再裝訂成冊。我糗她說:「妳又何必剪呢?乾脆整張副刊保存著不更省事?」 二姊更愛攝影,她喜歡拍照也喜歡被拍。乖乖,單單看她自己的相簿就有八大本之多。憑良心說,看她人倒滿親切活潑,可是她上鏡頭就不怎麼樣,總是怪怪的不夠自然,徒然浪費底片而已。但她偏偏就是喜歡沒事時照上一捲,然後再一張張修剪、設計。如果妳參觀她的相簿,當可發現每頁的造型、趣味各有不同,就可知她是花了多少時間、心思在上面哩。不像我,就是一張張往透明膠頁放就算數了,這真是「廣東眼鏡隨人戴,青菜豆腐隨人愛」各人喜好不同。 二姊從小就愛畫畫塗鴉,尤其最擅長畫娃娃,不論古裝、時裝、武打的都畫得生動非凡,加上她想像力豐富,賦予娃娃各式各樣不同的表情、髮型、服裝、配飾及變化萬千的姿態,後再著上顏色,有時還配上對話。看她的畫冊像看漫畫又像在欣賞服裝大展,實在饒富趣味。當然,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她也是下了一番功夫苦練學習的。 二姊有項「絕佳美德」,就是─節儉。她不買保養品、不逛街、不吃零食:在衣著方面不趕時髦,盲目追逐流行;頭髮也不燙,洗頭自己洗;美容院、服裝店、食品店、餐飲店想賺她的錢,門都沒有。我倒覺得,像她這樣如「苦行僧」似的節儉刻苦自己,真是太不懂得享受人生了。二姊雖然是「職業婦女」,卻一點也不精明幹練,相反的還有點小迷糊。有時和她上街購物,好幾次都是買了東西付了帳,她就兩手空空走出來。有一次才鮮,她自己爆料她去郵局存款,把單子、本子交給承辦員後,就站著傻等,直到承辦員問:「錢呢?」「什麼錢?」二姊一臉莫名其妙,弄得對方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仔細的瞧瞧單子後問:「妳是要存款嗎?」「是啊!」「那妳的錢呢?」哎,一言驚醒夢中人,咱們家的這位二小姐才趕緊從包包掏出錢來雙手奉上。唉,差點把她四周的人都笑歪了嘴。她有時就是這樣「心不在焉、寶里寶氣」的,真受不了她。 哎,綜合來說,咱們家二姊什麼都好,但還是有一點我最看不慣。那就是她是個慢郎中,做事總「慢條斯理」不急不慌的慢一拍,常讓我這「急驚風」在旁猛搖頭。但她說話速度卻可快半拍,別瞧她一付營養不良非常瘦弱的樣子,她的肺活量還真大,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方圓數百里都聽得見。老媽就常說了:「女孩子說話要輕聲細語,妳們這打雷似的大噪門會把男孩給嚇跑的啊……。」的確,這點有待改進,否則,將來若與另一半意見不合吵嘴,那真是標準的「河東獅吼」。 二姊算是「宅女」一個。除了和秀美姐偶爾去看看電影外,她都「宅在家裡」,所以,她對運動「最感冒」了,妳若想找她爬山、打打羽毛球、乒乓球、散步、慢跑、騎腳踏車……,通通免談,像抽她一根筋似的,簡直要她的命。她寧願在家看電視、看書、聽音樂;雨天裡看屋簷下滴落的一串串水珠發呆,聽淅瀝淅瀝地雨聲,也不願去「活動四肢」。 除了「懶得動」之外,細數二姊的愛好其實也不少,她愛下跳棋、五子棋,常和我大戰;愛收集精緻的小卡、圖片、書籤、小擺飾品;愛鉤花瓶墊、枕頭、甚至於大件的床罩;愛聽老媽說那些「古早以前的古老故事」……,總之,她的愛好拉拉雜雜的一大堆,在排遣時間、娛樂身心方面,確實也很富足的。 二姊是我們家的好榜樣,她每月的薪水全數歸公交給老媽來打理家計,幫忙改善經濟,這是親戚朋友眾所皆知不容否認的事,大舅舅就常誇她乖巧又孝順呢。我也常想,像她這麼個人緣極佳,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女孩,怎麼紅鸞星遲遲未動呢?也許,她常說的「機緣未到」、「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是最好的註解了。 爽朗風趣,個性極好的二姐,其實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每天信件如雪片飛來,至今都積滿一大箱了。雖然如此,有道是:「相識滿天下,知心有幾人?」也許,是她對愛情的定義詮釋得太高,真正能令她願意託付終身,走進禮堂的硬是沒有。 我與二姊的年齡雖相差八歲,雖然有著截然不同的個性,但姐妹情深的天性讓二姊有什麼心事總向我傾訴分享。我覺得,二姊的感情世界有點偏向於夢幻型,時時憧憬著美與夢,尋覓著愛與理想,一點都不講求實際。在現實生活中,人,難免都會有優缺點,像她如此唯美主義者,唉,尋尋覓覓蹉跎年華,三十歲很快會愛上她的。 如今,二姊對「愛情」仍有一份執著,但是,我希望她能把握住「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技」,我希望她不要再蹉跎青春,畢竟,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暫的。啊,拜託「月下老人」不要再打瞌睡了啦,趕緊勤翻姻緣簿,早日替我家二姊「綁紅線」促良緣。 好了,哈拉到這兒,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似乎該結束了。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希望她太忙,不會一眼瞄到這篇小文,否則,一定嗔怪我「目無尊長」,竟敢如此膽大妄為,什麼不好寫,偏拿她出來「亮相」示眾,掀她底牌,那我可吃不完兜著走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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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二三四
打從傳統聚落走過,拐個彎,風獅爺的威嚴就跳進眼眸。以無悔的姿勢站立,已經幾個世紀了,在風雨過境的土地守護島嶼的寧靜,守護每一寸豐盈的記憶。 雖然無法估算落籍金門的年代與戶數,卻自遙遠年代默默承受猖狂的風沙與塵土之飛揚,一如陳年風霜讓它們變矮變瘦了,自苔蘚染綠的容顏或炮彈碎片滑落時,刮落的髮鬢。 在金門兜圈子,不會迷失,卻能享受另一種都會城市所沒有的靜謐。閩南建築大多依地形建造,前有大海,後有山丘。許多古宅都為兩層樓的房子,圍牆是以花崗石堆砌而成,底座則以比較大的石塊砌成「ㄎ」字形,邊緣則砌成間而細長的燕尾形狀。 路過時,如果沒有細心觀看,遠遠望去,許多人會以為真的有一隻雁子停在那裡,對著它吹了幾聲浪漫的口哨,之後,傳來幾聲驚呼,而旅人們的驚呼聲也讓初次抵達金門的旅人的神情頓時輕鬆了許多,不再執著於砲火滾過金門的那段苦痛記憶。 金門沒有高山的屏障,長達九個月的東北季風,讓許多人臉上的皺紋裡或多或少也囤積了些許塵沙。為了生活的圓融與和諧,居民們面對惡劣環境只能轉向神明保佑,而風獅爺也就逐漸走進了金門人的心靈。風獅爺始終沒有為強勁風沙撲面之刺痛而怨言,也沒有因為衣衫的單薄而出走,仍然廝守著這片土地,守著金門人共同的記憶。 站在城垛上,可以望得更遠,故鄉就在遠方,當年遠離家園而戍守於此,眺望穿梭船隻的士卒已經於風中消失了名字,留下的種種歡顏,是南宋年間興建於金門島上,與這裡的風雨一起老去的海印寺,還是風獅爺被風化後的無奈? 多年前,曾經在金門逗留短暫的旅人歲月,追逐著旅遊公車,追逐著風也追逐著生活,然後為每一尊風獅爺寫傳記,或搜尋一段罕為人知的身世。在那段文史與文學與詩的三角關係中,我曾經在簡陋的筆記本中寫下了許多自己才看得懂的詩句。因為字跡過於潦草,很多人看到我隨手扔在書桌上的筆記,瞄了一眼,連翻都懶得翻呢! 三十七行詩,有點冗長,卻是躑躅於金門半個月,緊緊被壓縮的囈語,急於想告訴許多人的一些心裡的話。於是,將這些話書寫成詩的句子,也將曾經輝煌過的歲月與仍然為人所惦記的傳說,藉著鍵盤上的新注音輸入法,於ㄅㄆㄇㄈ………的組合中,一字一句輸進了電腦,在部落格上與熟識或陌生的朋友分享風獅爺的故事。 隨手翻了些地方文獻,久遠的歲月湧入眼眸。 令人難以想像的,是金門曾經是林木茂盛、水源豐沛的地方,也曾經是唐朝的官方牧場。只是,如此輝煌的紀錄已經很少人知道。昔日牛馬奔騰於金門土地上的雄姿,如今也只能成為廝守著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久遠卻有點黯淡的記憶。 元朝時期,金門盛行砍伐樹林煮鹽,而明朝時期一度燒山驅逐倭寇,清初,鄭成功還砍伐林木建造軍艦渡台,清廷為了防止金門淪為鄭成功反擊的基地,發布指令,遷移當地居民於內陸,並且大量砍伐林木,讓明朝末年的這支無援的部隊暴露行蹤外,也希望不留一磚一瓦,不讓任何人可以在這片土地上有任何的逗留。 於是,金門林木經過了幾次浩劫,逐漸從林木茂盛之地,退化為遍地黃沙的大地初造時的原始風貌,讓許多熟讀地方文獻的文史工作者常掩卷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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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分牌、分牌,緊分牌,」貓仔馬俊催促著,並告訴筊頭家說:「我面前這錢攏壓,攏總壓落去,恁爸毋信會赫衰潲!」 「貓仔馬俊,你誠有種,平平是做工仔人,啥驚啥,恁爸佮你拚啦!」虎膦才仔不信邪,激動地說。 「毋通跋赫爾大啦,」馬屎生仔勸他們說,「等一會逐家打歹感情,按爾著無意思啦!」 「驚啥潲,」貓仔馬俊神氣地,「我有一個有錢老爸通靠啦!欲五百著有五百,欲一千著有一千,無咧漏氣的!」 「馬屎生仔,你毋免替人煩惱啦,跛跤膨豬無啥物著是有錢,伊會堪的予伊囝輸筊啦!」虎膦才仔邊洗牌邊消遣他說。 「虎膦才仔,恁老母較好咧,」貓仔馬俊不悅地,「跛跤膨豬是你咧叫的是毋?無大無細!」 虎膦才仔自知理虧,默默地發著牌不敢啍聲。貓仔馬俊偷看了一下自己的底牌,隨即又蓋好。心中暗暗地爽著,因為他拿到的是梅花九,而虎膦才仔是紅桃二,必須補牌。每當他補上一張牌時,貓仔馬俊就喊出一聲「死」,然而它卻偏偏「毋死」。首先補的是黑桃三,形成五點,貓仔馬俊心想,下一張只要再來一個六,便死定了。可是繼而的是紅心和梅花K與紅桃Q,只見虎膦才仔一聲「五小」,貓仔馬俊臉色一陣鐵青,面前的錢全數由虎膦才仔取走,口袋已是寸草不留、空空如也。 「欲擱跋毋?」虎膦才仔興致勃勃地問。 「當然嘛欲擱跋!」貓仔馬俊有點激動。 「你敢抑擱有錢?」虎膦才仔故意問。 「跋欠數的。」 「筊數歹討,我看無錢莫擱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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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凌者
我是一個中古商,因著工作,什麼地方有跳蚤市場,資源回收站,弱勢團體的義賣中心,全都瞭若指掌。 這間基金會成立的宗旨是: 希望藉由舊衣回收後,中心的智障學員可以學習洗衣、整燙、整理、上架等技術,一方面可增加收入,一方面也促進二手衣物再利用的機會。 基金會位於台北市一間商業大樓的地下室。沿著階梯往下走,一股酸腐味直撲而來,滿坑滿谷的雜物中,安插了三張桌子,桌面也是狼藉一片。一位自稱「許老師」的婦女是中心的接待員,六十開外,紅糟鼻、短卷髮、七分褲、紅色塑膠拖鞋。我以貌取人,怎麼看都覺「許老師」和傳道、授業、解惑的那位沾不上邊。 我客氣向她請教:「這裡不是障礙兒童的職訓中心嗎?看起來不太像。」 她講話地節奏非常快,稍有不悅地表示: 本中心原來「打算」做二手衣回收,不過二手衣實銷路很差,因此,回收來的舊衣,大多直接轉賣回收場,現場有許多廠商贊助的新品,保證物超所值、買到賺到。 我說:「我對二手衣比較感興趣,貴中心的二手衣回收價多少?外面的行情,是一公斤五元,妳如果讓我挑選,我以一件五十元購買。不過,我買的數量很大,請問這裡可以幫忙送貨嗎?」 許老師喜出望外,忙說中心配有司機,可以送貨到府。 我曾在醫院服務十餘年,在種種複雜的狀況下,改行中古物買賣。過去在醫院,我的任務是延長「人命」,中古商的任務,則是延長「物命」。不論是從醫還是從商,我所接觸的婦女,十之八九都很喜歡聊「病」,許老師也不例外。她很喜歡敘述自己的病,我全神貫注,聆聽她得病的來龍去脈,待她講個過癮,我再提出養生的見解。沒幾天,許老師視為我知己,時常打電話來問好。 義賣中心的工作人員分兩組,一組是「普通人」,另一組是「智障學員」。 「普通人」有三位:一個許老師,一個開卡車的中年男子,還有一位「主管」。 主管很少出現,外表上看來,是名退休公務員,他惜字如金,我在此走動兩年,從沒聽過他開口講話。 司機負責到各地收集衣服、廢電池、紙類等回收物。過去,他直接把衣服送去回收場,舊衣物以破布的行情,每公斤五元的價格賣出。自從我來,司機會先把衣服送到義賣中心讓我挑選,我一人的貢獻,遠多於他賣一卡車的舊衣物。 許老師對貨品的行情不甚明瞭。一件有破洞的T恤,她開價五十,一件完美無瑕的九谷燒也是五十;過期的雜誌每本二十,王文興初版一刷的《家變》才賣五元,因為書況差了一點。 我當然不能專挑值錢的東西買,以免日子久了,許老師耳濡目染,也養成識貨的功力。因此,我從義賣中心購回的物品,多數又變成無用之物,流落到另一個義賣中心。 「障礙組」的孩子也是三位。每月除了政府給予的五千元補助金,義賣中心也發給五千元,月薪一萬元,吃飯不成問題。孩子們年約三十上下,二男一女。兩個男生,一胖一瘦,活脫是王哥與柳哥的翻版。 「柳哥」乾癟猴瘦,實際年齡三十不到,看上去卻是個小老頭。除了智力不足外,柳哥還是個瘖啞人士。他的工作是掃地和整理紙袋,誰要侵犯他的工作,他就要跟誰拚老命,誰要他多做一點事,他也要跟誰拚老命。 「王哥」和「柳哥」同年,但並不顯得特別蒼老,行為舉止也沒有與眾不同之處。我向他點頭示意,他不迴避,適度回應,既沒有與年紀不相襯天真,也沒畏縮的樣子。許老師說,王哥有中度智能障礙。他不會看傳統的時鐘,只看得懂數字鐘。他不花錢,但不是因為節省,而是「不知道要買什麼」。 司機出任務必帶王哥同行,一趟任務回來,司機臉不紅、氣不喘,王哥則癱倒在地,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除了固定薪水,王哥還能賺外快。什麼地方需要苦力,一通電話打來,司機馬上載他過去支援,搬一天的磚頭,可領到五百元的紅包。有時遇到吝嗇鬼,用一瓶可樂打發,司機氣得吐血,王哥卻不以為意。王哥比較嚴重的問題,是對大小便沒有控制力。無論在那裡,只要他想上廁所又臨時找不到,他就直接方便,和嬰兒一樣毫不羞赧。 我對許老師說:「這問題並不嚴重,讓他用成人紙尿布就解決了。」 許老師說:「這麼大的人還包尿布,這就是智障!」 孩子中最不得寵的,是那個叫做小如的女孩子。 許老師一天到晚吆吆喝喝:「小如-掃廁所的時候,要把地上的頭髮撿乾淨,妳要我講幾次才懂?」 有時語中帶刺:「小如-笨沒有關係,又笨又懶,就是妳的不對。」 有時怨聲載道:「妳媽媽很聰明,把妳放在這裡,把我當成免費的保母,每個月還可以領錢,妳怎麼不像她那麼聰明?」 這些話如果是針對我,我發誓,我一定用很特殊的方法把許老師給殺了。小如雖然知道自己被罵,很顯然,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被罵,把頭一低,流露出自責的樣子,叫人實在心酸。 我一直對許老師很不滿,覺得許老師的態度,和霸凌者一樣恐怖無情。但是有一天,我赫然發現,小如居然和王哥聯手捉弄柳哥,柳哥憤憤不平、比手劃腳地表達情緒,他們兩個人卻在一旁偷笑。我這才驚覺,小如也懂得霸凌比自己弱勢的柳哥。 有一天,一個青眉烏眼的女人和許老師講話。 許老師客氣地介紹:「這是小如的媽媽。」 我才想打招呼,小如的媽媽馬上說:「我有事先走了。」 小如還想跟媽媽講些什麼,她媽媽完全不看她一眼,冷漠而高雅地步出大門,像一隻驕傲的孔雀。我看見小如眼神中的失落,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我笑瞇瞇地問她:「妳今天過的好嗎?」 小如馬上忘了媽媽,笑嘻嘻地說:「今天很好。」 我問她:「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她擺出一個勝利的手勢,笑逐顏開地說:「妳有沒有發現?」 我不解,問她:「發現什麼?」 她興高采烈地說:「我長的跟妳很像。」 我整個人呆掉。我一直覺得自己有修有為,但此時此刻,我很冒火,幾乎想掌她一個耳光。 我-長-的-跟-妳-很-像!? 小如不懂察言觀色,火上加油地說:「許老師說,妳和我是同一國的,都是智障。」 「哦!許老師還說什麼呢?」 小如呵呵大笑說:「許老師說,妳比我還笨,因為妳花錢買垃圾。」 我簡直快爆炸了,當場發飆又怕連累小如,我馬上調頭走人,以免當場失控,把許老師大解八塊。 這些年我一直對許老師極不諒解,只不過我萬萬沒想到,原來我的障礙程度,遠比想像中嚴重得多。 有一天,我溜狗時巧遇許老師。她看到我很興奮,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又說義賣中心結束營業很多年了,現在改為「愛心洗車中心」,王哥、柳哥現在洗車中心,如果有好客人,務必幫忙介紹,云云。 我心裡嘀咕:幫妳介紹客人?好讓妳背地裡罵我笨蛋是吧! 嘀咕歸嘀咕,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努力保持風度,打聽起小如的下落。 她說:「小如被中心趕走了。妳說她笨,她其實也蠻聰明的。只不過她說謊成性,一下子說司機摸她大腿,她那雙腿和大象一樣,有誰想摸?小如還到處告狀,說我打罵她,幸虧中心有裝監視器,不然我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妳不知道哦,她居然還會無中生有、編造是非、滿口謊話……」 我什麼感想也發不出來。至今,我仍然不知說謊的到底是誰?但不論從誰的角度來看,我都是個自以為聰明的愚者,從這些小孩子身上,我看到自己要命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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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落葉---初老心事
假日。細雨。清晨小鎮有些清冷 過桃子腳經土地廟轉大雅路繞學成路 最後歇腳小公園旁 公園無人,只有落葉紛紛 已是初冬時節 四十老花眼,還不覺老 五十髮蒼,頗覺有些韻味 六十齒危,老便迅速襲掩而來 然後,夜裡起床增多了 然後,走久了腳酸了 然後,行動遲緩了 坐看葉落,人生如何 回首赤腳走過北門巷弄 回首蟄居新莊樓梯間 回首浪蕩潮州金山麗水諸街巷 回首沙中的輕狂城中的老成 一切彷如昨日,走過才知滄桑 眼前落葉飄飄 只問:走過的路還能走回去否 內心不禁有些淒涼 想起小島天寒,小鎮風大 月初返鄉 看著土地兼併買賣 看著農舍隨處林立 看著人心欲望無限 感覺故鄉已漸成他鄉 月中回到小鎮 只見大廈連棟,街道井然 唉,他鄉也不是故鄉啊 (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 只見公園中的落葉隨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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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愛歡呼
我的學生志和是個民意代表,據說她是她所屬選區第一名選出來的,如果她沒提,我還真不知道她身分,上課認真,反應敏捷的好學生,經常的,會給上課疲累的我一個鼓勵性的微笑,相較耳聞很多政客是來拿學歷的,真的是很不一樣。 一天下課時,她詢問我有興趣聽民歌音樂會嗎?說著說著從背包裡拿出招待券,我看了一下歌手名單,都是當年數一數二紅的民歌歌手,二話不說,直接拿了五張,準備帶小孩去聽,對於這活動到底要做什麼?一點也不在意。 星期五的夜晚,天氣十分清爽,新竹縣文化中心,陸續走進很多聽眾,我跟著人群走入音樂廳,看到志和忙著招呼其他來賓,所以沒特別跟她打招呼,逕自找好座位,坐下來等著聆聽年輕時候膾炙人口的民歌,煞那間,一個身影吸引住我,一個小女孩騎著腳踏車,在舞台前面繞啊繞,但不同的是,她看起來四肢軟弱無力,身上好像還帶著呼吸器,一群身著紅衣服的工作人員,陪著她,情況甚是特殊,我才細看手中招待券,原來是歡呼兒公益演唱會,到底什麼是歡呼兒,我心裡充滿問號,隨著舞台架設螢幕的簡介短片,我才慢慢了解這些小孩的特殊性,及陪同這些小孩志工朋友的愛心,當晚的民歌很好聽,雖然我不斷的跟著唱和,但心卻揪在一起,三不五時,伸手摸摸身邊的三個寶貝,覺得即便生活辛苦,但他們很健康,相較於台上那些辛苦的家長及志工,不知道要花多少心力來照顧這些特殊的小孩,身心的磨難,絕非我們一般孩童的父母可以想像。 幾天後,遇見志和,除了謝謝她提供演唱會門票之外,也告訴她,有機會我要帶自己的寶貝去醫院看看這些小孩,幫他們加油打氣,志和除了說要幫我安排時間外,也對我說了一個志工感人的故事,她說:「老師,妳看台上那個騎腳踏車的女孩,有一個女士全程照顧,別懷疑,她不是女孩的親生母親,她是位志工,從小女孩幾個月大開始照顧到現在。」我聽了十分感動,志和接著說:「這位女士為了照顧這小女孩,交往中的男友棄她而去,因為男友認為她太有愛心,未來在婚姻生活中,必然沒法好好照顧自己的家庭,就這樣,愛心滿滿的她蹉跎到現在,年屆四十歲了,最近她突然提出想結婚的念頭,要認識的親朋好友幫她介紹,但是對象怎介紹呢?尤其已有點年紀,再加上她堅持結婚的對象也要是奉獻愛心的男士,真的難上加難。」我聽志和說完,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於這一個充滿愛的女性,我只能說除了感佩,也祝福她,未來人生道路上,可以碰見跟自己志趣相同的另一半,一起照顧這些可愛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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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味道
小時候唱過一首歌,歌詞內容約略敘述:我的家庭真可愛/美麗清潔又安祥/父母兒女很和氣/身體健康樂無疆/雖然沒有好花園/月季鳳仙常飄香/雖然沒有大廳堂/冬天溫暖夏天涼/可愛的家庭啊/我不能離開你/一切恩惠比天長。 那是一首很平凡的歌曲,沒有故事般的夢幻,也沒有璀璨的妄想,完全以平板而舒暢的曲調,唱出在孩子們心目中,一個溫暖家庭的意象。 後來漸漸長大之後,才知道原來那就是家的味道,其中融合了親人聚在一起的溫馨感覺,也描述家庭提供遮風避雨的功能;那樣濃郁的味道,總會融入家庭每一位成員的心中,不管走得多遠、離開多久,只要想起家的味道,心中將會充滿美麗的記憶。 即使每一個人對於家的記憶,不見得全然都是甜蜜的,甚至有的還是帶著淡淡的哀愁,可是家庭的真正意義,卻代表著每一個人,其內心深處最難以忘懷的根,所以總是很難以割捨而忘記。 因此,溫馨的家庭味道,是每一個人心中的依戀,更是人們窮極一生之力氣,也要拚命所營造的目標。 古人曾經說過:《豬窩抵不上狗窩》的俗語,也許就是這樣的道理,簡潔而通俗的民間俚語,更明白道出家庭溫馨的味道,那是多麼的重要與珍貴呢! 記得有一位長官發跡之後,在家鄉蓋了一棟精緻、典雅與舒適的別墅,採用古老三合院多進式建築風格,復以依山傍水而得天獨厚的地理格局,給予人們的整體感覺,可說是典雅建築中的極品。 當然這麼別致的居家住宅,總是羨煞了過往人車的目光;不過大家也只能夠用羨慕的心情,來欣賞這棟超越世俗豪宅定義的別墅而已,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想要擁有如此宅院,非得有好幾把刷子不可。 不過有一次難得的機緣,同事們能夠造訪那一棟別墅,因為長官平常並不住在那兒,因此那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得以一窺精緻別墅之內部。 當大夥兒進入寬闊的庭院之後,無不被雕梁畫棟的主體建築而吸引;走入室內之後,寬敞的格局與內部陳設,更是凸顯出主人精心布置的品味。 當然那是畢生難忘的經驗,尤其大家走出別墅之後,仍然忍不住再回頭看了許久,心中的讚歎與心情很難形容,只有更加嘖嘖稱奇的讚揚一番。 不過後來在大家的心中,卻不約而同有一個看法,如此漂亮而精緻的房子裡,好像少了一些難以說出來的感覺,譬如說像是人聲、足跡雜沓的氛圍,以及一個最基本住家的味道。 或許對於宅院主人而言,那麼標致的別墅,只是眾多資產的一部分而已,況且以那麼重要的身分地位,通常居住的地方,也比較神秘一些。 所以一般常人認定家的味道,恐怕不是那一棟寬敞宅院人家,所考慮的主要重點吧! 然而平心而論,那樣的居家環境與風格,並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擁有的,而且也不盡然符合許多人的命格。 因此,以普羅大眾的想法與心願,只是夢想著有一個溫馨洋溢的家,讓人們在外全力打拚之後,回到家裡得以盡情享受家的味道,那種平凡而充滿溫暖氣氛的情境,就是大家幸福滿滿的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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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我無赫濟筊本啦,」虎膦才仔看看他,推辭著,「我看咱莫擱跋落去……。」 「啥物,莫擱跋落去?」貓仔馬俊激動地,「恁老母較好咧,你跋贏想欲走是毋?」 「我哪有想欲走!」虎膦才仔不甘示弱地,「欲跋著來跋,驚啥膦鳥!」說後重新洗牌,「來,無限大小,有種恁共我壓!」 「恁老母較好咧,比臭屁仙擱較臭屁!」貓仔馬俊不信邪地,「恁爸無咧驚啦。壓一百!」 「莫壓赫濟啦。」虎膦才仔低聲地說。 「恁老母咧,開飯店驚人大食!」貓仔馬俊不屑地,「你毋是講無限大細隨人壓?」 「壓一百著壓一百,驚啥潲!」虎膦才仔無懼地,似乎也動了些火氣,「你無穩贏的啦!」 「緊分牌、緊分牌,莫講赫爾濟廢話。」貓仔馬俊催促著說。 臭屁仙和馬屎生仔味口較小,依舊只壓二十元。當虎膦才仔發完牌,詢問諸「筊跤」要不要補牌時,他們幾乎都異口同聲說:「毋補。」當他掀開自己的底牌時,卻是一張黑桃六,於是他不得不補上一張,而這一張竟是梅花五。 「十一點、十一點,死、死,總賠、總賠!」貓仔馬俊興奮地,「恁爸毋信你的筊運有偌好!」 「貓仔馬俊你莫浮潲,」虎膦才仔對著他說:「有種你壓二百予我看覓!」 「壓二百著壓二百,恁爸是無咧信你彼套!」貓仔馬俊使力地把錢壓下。 當虎膦才仔發完牌後,亦無人要補牌,於是他慢慢地掀開自己的底牌,竟是一張紅桃十。「有人十點半無?」他故意地看看他們問,「若無我欲通食啦!」隨後把他們所壓的錢,全部掃到自己的面前。 貓仔馬俊原本小贏一百,現在反而倒輸,除了紅了雙眼外,似乎心亦有不甘。於是他把口袋裡所有的錢全部掏出,概略地算算,少說也有三百多塊。如果這一把能來個十點半或五小,那便是雙倍錢。憑他貓仔馬俊的運氣,絕對不會那麼倒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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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滄桑憶過往
向蔣公銅像三鞠躬,老兵懷念先總統,回首戰事心酸酸,他既愛國也愛鄉;每日騎著小鐵馬,馳騁在中正公園的廣場,後座支架插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旗幟飄揚在陽光普照的這塊土地上,他就是目前唯一留在島嶼、租屋而居的大二膽戰役老兵──薛沅發營長。 尋覓口述歷史的對象,目標在島嶼的四面八方;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們在中正公園相遇,出生於戰亂時代的中校退役營長薛沅發先生,單車輕騎,佇立在蔣公銅像前,行禮、默哀、追思,懷抱著一顆感恩的心,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課。 停下了腳步,我們趨前問安道近況,訪談需要更多的時間,約好隔日再相見。 雞啼是一天的開始,當太陽初昇,我帶著紙筆與相機,走入新市里的一間出租套房,那是現代化的三層樓建築,房門口標示房間號碼,輕叩房門,薛營長已做完晨間運動,正等待我們來訪。 緬懷過去的血淚史,老兵熱淚盈眶地遠離家鄉,別了父母、親人與家園,兩岸就在一水之隔,骨肉和手足,近在咫尺,想見一面,難上加難。 薛沅發出生於上海浦東,其父為紅幫大哥、經營運輸業。富裕的家境、幸福美滿的家庭,卻在日本人轟炸衡陽那場空戰,逼離了一家人不得團圓。 民國三十二年,抗日戰爭爆發,為了逃難求生存,狼狽地經過許多城市,當衡陽遇空戰,父親將他推上火車,孤獨一人隨車到廣西桂林,接受了蔣夫人創辦的童子軍「失救兒童救護中心」的安置,隨後夫人又在貴陽市小十字的岳武廟設立了「招募童子軍辦事處」及「抗戰時期青年活動中心」等機構,由蔣經國先生主持,並派薛沅發及白校長的侄兒白偉勝擔任傳令,負責蔣經國先生的生活起居與蔣夫人之間的聯繫工作。 三十四年抗戰勝利後,蔣夫人訓示,有父母的可回家、無家園者可留下,選擇就學與就業。聯繫不上父母的薛沅發,響應「十萬青年十萬軍」,投入孫立人的麾下,參加政工幹部、救濟隊、文康空傳隊,部隊並向東南沿海移動,展開剿匪。而中共三十五年叛亂,他們往沿海撤離,三十七年撤到舟山群島,隨後參與登步島戰役。 登步島的形勢險要,共軍搶攻、勢在必得,我軍則誓死護衛、不容淪陷;國軍的戰術運用得當,阻斷共軍後路,二二四團團長蕭宏毅、營長史恆豐、連長劉克蘭,弟兄一條心,奮勇殺敵、終獲勝利;薛沅發於三十八年隨軍到臺灣,在瑞芳升上士官,駐紮平溪的青銅坑,負責看守煤礦等工作,半年之後,調至前線上戰場。 三十八年,隨軍來金、駐守沙美附近的村莊,日忙夜忙,沒有多餘時光思家鄉。部隊隨後調防小金門的黃厝;小金門,又稱烈嶼,島外島的軍旅生涯,依然離不開戰備,就怕夜黑星稀、水鬼來摸哨,頭顱不見了。 射擊競賽,槍法準不準,看誰中靶心,滿靶封他「神槍手」;俗稱的打飛機、挖地瓜,訓練要加油。某一天,軍隊在黃厝旁的靶場集合,被中共觀測站發現,開始朝射擊場地砲擊;我方諸槍手,立即停止射擊,往散兵坑與交通壕溝避砲彈。約莫一小時,砲火停歇,這蒼天的一夕雖變色,國軍則毫髮未傷,倒是三條黃牛命歸天、數隻羊兒受了傷,哀號逃竄、綠野染紅邊。 美軍雖然支援戰砲,但提供的裝備明顯不足,國軍準備反擊,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司令官下令全島的戰車,集中火力、駛向海邊,將中共射擊做最正確的目標觀測與瞄準,戰火隨即一觸即發。 我軍戰車集中火力反擊,約莫一個半小時,全島砲火停止,戰車撤回,中共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三十九年五月,換防駐守大二膽,薛沅發擔任觀測士,遠眺對岸,一旦發現不對勁,反應很機警,馬上向上級反映。 才駐防沒幾天,五月二十七日的晚間,發現對面的小嶝島燈火通明,不明船隻經過附近海域,正朝著廈門方向行駛;薛沅發立即向營長報告,以火力壓制船隻進港,另一方面電話直撥金防部通報,請求支援。 事後,經敵後情報顯示,該船乃運補中共的軍用物資,船艙滿滿;物資遭扣押,裡面並裝載數百台鐵馬,這英製的進口貨,發放全島每個連隊使用。 平日廈門沿海的漁船要作業,百姓來往頻繁,這是自然現象不必慌;而同年七月二十六日的不尋常,如同演習的重兵集結,知道有狀況,立即回報金防部,無論漲潮與退潮,眼睛緊盯對岸的動靜,嚴密警戒與監控。 團長、營長,都是經驗老到的作戰指揮官,判斷力強,當對岸廈門港口,共軍有所集結,立即增強武力和戰備,同時增加一個機槍連、迫擊砲排,以鞏固兵力與火力。 九宮碼頭對面的中共碼頭、大嶝碼頭、廈門港,三地點的兵力無數,猶如當今我軍的陸戰隊;中共指揮船,砲擊大二膽,我軍早有準備,而上級規定,共軍船隻未到我軍射擊點,不能做無謂的反擊。 晚間,風浪大,海濤怒吼,中共船隻離我岸五百公尺左右,分兩個方向攻擊大二膽;當船隻進入有效射擊區,我軍沉著應變,立即還以顏色,第一批砲火,就消弭了中共的指揮船,整個海面、共軍的船隻,四處流竄,並有一部分搶灘登陸,佔領北山高地的某一處。 第一連的炊事班,由張班長帶領,攜帶一箱箱的手榴彈,堅守北山高地,以寡擊眾,誓言與北山共存亡;手榴彈由高處往下丟擲,擊退匪軍,保住了高地,張班長為國捐軀。此戰,共軍沒有得逞,一一被殲滅在海上與沙灘。 大二膽守軍約四百人,敵軍約莫一千多人,戰況結束,大部分地域均由國軍守住、小部分則由共軍佔據,營長集合官兵,南山向北山搜尋;經過掃蕩,殘餘的敵軍,繳械投降。 我軍俘虜了敵軍兩百餘人,其中負傷有一百多人,同時擄獲了一百多件中共武器,輕機槍、重機槍和步槍;至於笨重武器、無線電裝備,大多掉落海裡。 小兵立大功,反共抗日,誓死衛國;而抵達前線,築建碉堡和工事、後又修馬路,在大金和小金之間、造林鋪路,軍民一家親,軍隊受歡迎。 薛沅發至今從未向人提過的軍愛民、民敬軍,那感人與動人的故事。他笑著說,這第一手資料,惟妳獨得!老百姓養牲畜、種作物,從沒遺失的紀錄,倒是哀嘆養雞養鴨,還未來得及宰殺,牠們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究竟被誰吞下肚,無人知道,惟天地知情。 戰事之餘,薛沅發帶領弟兄割除雜草、修築道路,有天,散兵坑裡忽然鑽出一條蟒蛇,智勇雙全的弟兄合力圍捕。這條蟒蛇重二十四公斤,當安全檢查無虞後,由金防部派人護送到台灣的圓山動物園。現任文化局局長、當年服務於金門日報社的記者李錫隆先生,還特地跨海赴台,將這條身長五公尺、身寬三十公分的大巨蟒,做了深度的報導。 好預兆,戰地捕獲大巨蟒,蛇鶴延年心頭甘,牠的斑紋、耀眼閃亮,吸引眾多遊客的目光。而前線多長壽,光輝燦爛的歷史,印證有金馬、才有台澎。 二○一○年出版的《新聞編採歲月》一書,作者李錫隆局長在〈錦蛇奇譚〉一文裡,詳實記載當年走訪市立動物園、採訪飼育組組長陳義興先生,就錦蛇的健壯如常食量大、耀眼閃爍在他鄉,供遊客觀賞,道盡戰地歷史的一段,不禁令人萬分的懷念。 以下,筆者特地摘錄作者李錫隆局長〈錦蛇奇譚〉中的精采片段,與讀者分享:「在春陽的照昕下,牠塊狀的斑紋,更形耀眼閃爍,牠安詳的蝸居在金黃色的麥草堆上,牠居處的四周,是嶙峋的巨石環繞,因此,也更呈現牠的重要性。如同金門形勢的顯重,牠位尊而高峙,俯視著處於下邊欄裡的大象、海豚和泰國鱷魚等,牠吸引了萬千遊客的注目,尤其在遊客得知牠是來自聖島的金門戰地時,更不禁對牠多瞧上幾眼。」 從大二膽移防台灣,薛沅發成了運輸調度士,在土城運輸學校受修復、調度、保養的訓練。而在五十年由上士考取陸軍官校三十二期班,畢業後,分發到成功嶺警衛排擔任排長。民國五十四年、第一次招生,蔣公指示全國的大專院校學生,必須分批到成功嶺接受大專集訓、為期一個月的軍事訓練,時間為每年七月。 薛沅發的表哥居住宜蘭羅東,是聯勤被服廠的裁剪組組長,休假時候,表兄弟、聚一堂,共享家園的溫暖。 孤家寡人不圓滿,表哥作媒,介紹縫紉部班長,家住宜蘭三星,兩人一見鍾情,陸官畢業後,即在台中成功嶺的康樂廳舉行婚禮,弟兄全到齊,三十二桌共享喜訊。 婚後,小倆口租屋成功嶺附近的民房,如膠似漆,生下二男二女,而後分到台貿六村的眷舍,每月僅繳水電費,房屋不需收費。 卸下軍裝,不當營長,也退眷房,改領房屋補助款、生活補助費。孩子多,預算不夠,當了六年運將,亦開卡車兩年半。當積蓄足夠,買房開店,由妻小管理,他則北上上班,當起了警衛組長,閒暇時,也當志工。 有天,忽然接到女兒來電,夫人心肌梗塞上西天,晴天霹靂在眼前,從此天上與人間。 失去牽手很痛苦,猶如身上中彈的痛楚,薛沅發泣不成聲,老來他已沒了伴,妻子怎能撒手人寰。 深根密植的家園,經營起來很艱難,當苦盡甘來,妻子卻畫下人生的句點,情緣已盡,獨留思念。當他辦完了愛妻的喪事,決定離開傷心的地方,這觸景傷情的所在。 選擇年老的棲身之所,他提著行囊來前線,這也是他的第二故鄉,曾經,他在這裡出生入死,當年沒有戰死沙場,如今得以重返現場。而觸景傷情的遺憾,莫過於當年戰友一同上戰場,如今身處的世界,陰間多過於陽間。 走過烽火歲月、嚐盡人生冷暖的薛沅發帶著愛妻的遺照,來到寶島的新市街上,租了一間小套房,將這張黑白照片、擺在房間的一角,每日相對看,難能可貴的鶼鰈情深,旁人也動容。 現年八十四歲的薛沅發,來金數年,融入了島嶼的生活,早睡早起精神好,騎著鐵馬滿街跑;愜意的日子,他感激當年蔣公與夫人再造新希望。衣櫃裡,珍藏一幅裱框的第四任總統伉儷玉照,上頭有蔣夫人的親筆簽名,師生情份濃,數十年藏心房。 電話鈴聲響,那是郵局的來電;原來,慶祝百年,薛沅發訂購了今年郵政總局授權捷云國際有限公司、以黃金製作而成的郵票圖案——耀眼台灣珍藏系列,每套八萬三千五,一口氣買五組,既鼓勵、亦培養五個孫子的集郵興趣。 先繳款、再取貨,愛孫心切的薛沅發於十月五日匯款四十餘萬,日思夜盼,期望這別具意義的禮物,早日遞到孫子的手上,做為建國百年的紀念。 耀眼台灣珍藏系列,據山外郵局局長透露,全國發行量為六千八百套,金門已售出五十套,依訂購順序,取貨有先後。 眼光繞牆壁一周,司令部派職令、黨員證書、宜蘭縣陸軍軍官學校校友協會錦旗、宜蘭縣青年軍聯誼協會錦旗、與馬英九總統合影、大二膽戰役六十週年紀念活動合影………,凡走過的痕跡,他都珍惜。 細雨微飄、行人稀少,英姿煥發的薛沅發,依然騎著飄有國旗的鐵馬,他又來到了中正公園蔣公銅像前,行禮、默哀、追思………。 筆者書寫本文的時刻,忽聞當年與薛沅發一同作戰的史恆豐營長,於建國一百年、十一月十日壽終正寢於台灣,十一月二十一日在新竹市立殯儀館舉行告別式;半生戎馬、為國為民犧牲奉獻的老兵,又見凋零! 聽聞此噩耗,薛沅發百感交集,立刻飛奔機場,搭機赴台,含淚送老長官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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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最後一片欖仁葉
小小的舟 從我瞳眸,划出 秋天的灰雲下,妳 向右,又是太老的芒果 早凋落的季節,那跫音聽不見了 如果朝前,黑板樹多麼蠻橫 根突起,花且太濃的嗆香 舞步只好打住塵與土之間 擱淺了 用ㄔ亍的滑動,那細纖的腳 我在陽光不來的日子裡 推窗 一隻候鳥也游過天際 刺破的一聲,如郵差 遞我 一封她怨愁的來信 告訴我 丁香花又開的訊息 我,輕輕一嘆 就當作回了秋天,還有她 冬天不遠的小札 要她耐心一些,就等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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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人格上有瑕疵的貓仔馬俊,除非自己爭氣,能及時地回頭,徹底地改過自新,努力不懈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要不,以他的身世與目前的行為來說是難以獲得認同的。倘若真對金花有意思,也只不過是單方面的,以金花的乖巧美麗和手藝,以及其父親是鄉公所幹事的身分,豈會看上一個被學校退學、而四處打零工卻又「紅薰」、「燒酒」不離身的少年家。貓仔馬俊如果有「佮意」他的想法,莫非就誠如俗話所說的:「半壁吊肉貓跌倒,看有食無癮仙哥」那種情境。 當然,如果有一天他能徹底地改過,奮發向上,成為土水界獨當一面的大師,始能改變外界對他不良的觀感,果真如此,則又另當別論。倘若不知悔改而繼續沈淪下去,被蒙在鼓裡的跛跤膨豬,他那些「賣豬賣牛」與「儉酸苦淡」儲存下來的「棺材本」,勢必也會受到遭殃。甚至他那條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的老命,以及那把一生勞碌、卻又值不了幾文錢的老骨頭,也會被他這個了尾仔囝給葬送掉。這不知是跛跤膨豬的悲哀?還是宿命?但願貓仔馬俊能記住:「毋免擱一年半載,咱鄉里的天下著看我楊馬俊,我絕對袂予你漏氣啦!」的承諾,才不會辜負跛跤膨豬養育他的一番苦心。然而能嗎?旁人則不得而知,或許只有他心裡最清楚。 第六章 時光就猶如是貓仔馬俊口中吐出的煙圈,在轉瞬的剎那間,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貓仔馬俊並沒有實踐「咱鄉里的天下,就看我楊馬俊」的諾言,依然只是一個入不敷出的泥水小工。除了食「紅薰」、哈「燒酒」外,又多了一項「跋筊」的陋習。起初只是玩玩釣紅點抽大頭,只要有足夠的酒錢和滷菜錢便結束,然後再一起到金花小吃店喝酒聊天,無論是贏家或輸家,都有得吃。如此的輸贏,認真說來也只不過是二瓶米酒、一盤滷菜、四碗麵的小錢,但倘若運氣不好經常輸的話,長久下來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貓仔馬俊倚仗一點小聰明,以及自認為是讀過書的中學生,那些大字不識幾個的青瞑牛,絕不是他的對手,在嚐到幾次白吃的甜頭後,竟興起了玩真的的念頭。 「逐日釣紅點、食麵哈燒酒,無啥物意思啦!咱來推十點半,我來作筊頭家予恁壓,錢隨在恁出,十點半和五小加倍賠,平點筊頭家贏。」貓仔馬俊把遊戲規則告訴他們說。可是他們似乎都沒有賭博的意願,正在猶豫不決時,貓仔馬俊又說:「逐家來跋一個趣味的,輸贏袂真大,毋免驚啦!」 於是臭屁仙和馬屎生仔各壓十元,牛鞭和虎膦才仔各壓二十元。當貓仔馬俊發完牌,只聽他一聲聲的「予你死、予你死」,雖然臭屁仙和馬屎生仔各十元被他吃走,讓他興奮地贏了二十元。可是牛鞭則是十點半,虎膦才仔亦毫不客氣來個五小,必須各賠四十元,這一輪貓仔馬俊總共輸掉六十元。誠然,玩牌的技巧固然重要,運氣則是決定輸贏的主要因素,除非是以不正當的手法詐賭,不然的話,誰敢於否定它的存在。在輸多贏少的情境下,貓仔馬俊已開始抓狂。 「虎膦才仔,你今仔日贏袂少,換你作筊頭家,予我來壓。」貓仔馬俊說後,把撲克牌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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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亮浯島的光明燈──專訪金門大學李金振校長
緣起 歷史洪流中很難找出一個邊境小島,居民不足五萬人,曾經烽火漫天,砲聲隆隆未曾稍歇長達三十年,紅赤土、花崗岩,彈痕累累。在不認命、不認輸的傳統精神意志下,這群人結合了閩、台,及南洋等鄉情力量,創造出金門教育文化史的驚艷!一所不可思議的國立最高學府就在這個島上誕生了,以島為名,就叫「國立金門大學」! 金門島,古稱浯洲,南宋紹興(西元一一五六年)、同安縣主簿兼學事朱熹來到他的轄地視學,倡設燕南書院,距今已是八百五十五年前的事了。近千年的時光長河,流注無邊無際的因緣,成就今日的功德。琅琅書聲、絃歌不斷,將取代炮聲烽煙,海外各地負笈來此的學子,可以在這裡快樂安心完成高等教育學業的理想。從戰爭之島到教育之島,金門真的改變了,因為這盞光明燈已經被點亮。 為金門大學播種、點燈的人,正是不折不扣出身在這貧瘠島的金門子弟。這一切因緣則要從台灣台南的成功大學開始說起: 民國八十六年時任教育部長吳京先生,是前任成功大學校長,他是近代傑出的教育家。來訪金門多次,深知金門鄉親對成立高等學府的殷切企盼。當時的陳水在縣長為此向各方爭取更是不遺餘力,幾經折衝,最後就以高職延伸教育為訴求,教育部遂徵得黃廣志校長的同意在金門設立「國立高雄科學技術學院附設專科(二專)部金門分部」,吳部長、黃校長,以及陳縣長當是第一顆金門大學種子的播撒者。 決心 最初附設專科部,雖僅設立營建、工商、食品和觀光等四科,但需要一位有能力擔當創立的人選。民國八十六年,吳京部長向成功大學商調時任主任秘書的李金振先生。當時,年已八十多歲的老母親仍留居金門,為了能晨昏定省,克盡孝道,李校長毫不猶豫答應,接下艱鉅的建校任務,回想起來李老夫人也是成就金門大學的善緣佳話。 從接受建校使命的那一刻起,李校長堅定的信念目標,就是要在故鄉建立一所國立大學。為了這個夢想,所有的思維作法都是以建立大學的範疇為規劃設想。明知道迢迢之路,千山萬水難逾越,未來時空人事無淵源,金門想要一所自己的大學,簡直就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 歲月沒有抹去李校長憨厚正直的蕃薯氣,但他堅毅的眼神,已經確定了全力以赴的決心;層層關卡,重重難題,就憑這份毅力和苦幹實幹的耐心,一一克服了。從民國九十年開始為了爭取升格為技術學院,李校長多方奔走積極爭取,但由於與程序不合,一再受阻,依規定附設專科部依序要先升格為專科學校,如果要直接跳升為技術學院,困難重重。教育部的意見:「金門要成立專科學校,將會迅速核准。」但李校長不為所動,不斷提案陳述,竭力爭取,皇天不負苦心人,民國九十二年終於傳來好消息,教育部同意破格,讓金門專科分部跳級升格為「金門技術學院」。這也是金門教育史上空前突破的一刻,終於有了以吾鄉金門為校名的高級大專學府。 然而李校長的雄心大志,長遠目標,並不僅於此。更以其百折不撓的意志力,繼續往前推進,決定要完成鄉親父老成立金門大學之夢,這也是他對自己的承諾。 風雨無阻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為了完成金門人長年的夢想,李校長每天除了繁雜的校務,櫛風沐雨,披星戴月,找遍每一種方法,用盡一切關係,不浪費一分一秒,完全無暇自己的休閒及和家人相聚的時光,全力投入為升格成為「金門大學」的準備工作早出晚歸。兩岸三地南北奔走,餐風露宿,校長夫人每次見他深夜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時,都還問他事情進行順利嗎?她把先生嫁給了金門大學,成就了金門大學,自己卻在金門大學成立(九十九年八月一日)李校長佈達後半年即往生了。李夫人在最後這十四年與先生離多聚少,無怨無悔,心中盼望著是這所千呼萬喚的金門大學,能在他先生的努力下誕生。而今夢已成真,佳人不在,言及於此,李校長不禁眼眶泛紅。李老太夫人則是民國九十九年仙逝。回想民國九十年,李校長由成功大學借用四年期滿,而金大推展工作,只進行一半,要返成大歸建或辭職擇其一,陷入兩難。母親勉勵他,應繼續投入金大成立推展校務,破釜沉舟,終畢其功於一役。但公私難兩全,老太夫人、校長夫人相繼離去,為人子為人夫,難抑愧傷落莫之情。也不禁讓我們對這兩位偉大的金門女性,深深的讚仰,金門大學欠了李家一份情。 成立國立大學的籌備工作千頭萬緒,日以繼夜整理相關資料、拜訪各層級學術單位及請求各方資源支援,都需校長親自臨場報告解說請託。幸運的是,各層級機關、學術單位、旅外鄉親、歷任縣長,以及議長,有感於金門的需要以及李校長的誠心精神,都給予積極支持。 群策群力 旅外鄉親楊忠禮博士率先表態支持,親自寫了一封信給校長,表明願意提供獎助學金,邀請世界諾貝爾獎得主,前來金門大學講授課程。這封信在成立大學審查大會時發揮很大作用。之後他隨即捐了二千五百萬元新台幣蓋「楊忠禮園」。金大升格當天他又捐了一百萬美元;此外,另有華僑鄉親黃進益先生捐七百萬新台幣、陳成龍拿督捐二百萬新台幣、黃祖耀先生捐新加坡幣一百萬元、王振坤先生捐二百萬新台幣、陳篤漢先生捐一百萬新台幣、黃章聯先生捐二百萬新台幣、方水金先生捐一百萬新台幣。 經陳水在縣長、李炷烽縣長到現任李沃士縣長,各提撥新台幣三億元合計九億元,鼎力贊助金門大學校務基金,連鴻海集團郭台銘董事長也響應捐一百萬美元資助,並提供金大學生至富士康IE學院實習。金大畢業後有機會到台灣或大陸廠區直接就業。旅台學人則宣言支持金門大學的師資。國立雲林科技大學楊永斌校長先後以十四次專函,敦促教育部儘早通過金大成立審核案,並代表全體旅台學人對金大的支持與決心。再則是金門當地最大的產業機構,「金酒公司」同意與金大簽訂產學合作,成立大學研發處,金門最高學府與金門最大產業結合,提供學生就業機會,每年提供學術研究經費、創造產學提升。這些宣示和實績都是成立大學審查大會有利的重要條件。經由校長不眠不休奔走、協調,一一促成,最後得以提槍上陣。大學成立審查大會於民國九十九年四月十三日在教育部召開。這是決定金門現在與未來,擁有成立大學的歷史關鍵時刻。此次若未能通過,將來何年何月再有機會,無人能料。而其最大困難點,也是仿如上次,要跳級升格,依規定現階技術學院,必須經由科技大學階段後才能升級為一般大學。李校長則希望能一次到位,直接升格為一般大學。因此阻礙力勢必更大,就在審查大會的前夕,校長先作了一番兵棋推演。原本計劃由也是審查委員之一的旅台鄉賢陳德新先生在最後打圓場。但後來考慮應先發制人,以減少反對票。四月十日,李校長親自拜訪陳先生,並決定請他率先發言,穩住局面。李沃士縣長及王再生議長隨後輪番致詞,在會上承諾:金門全體鄉親再怎麼困難,再苦都要全力支持大學的成立。此言令在場委員為之動容。接著教育部吳清基部長,再為金門發言,懇切表示,從各方面評估與現實考量,金門大學的成立,有其必要,他樂觀其成。至此票勢已呈一邊倒,結果僅有少數反對者也紛紛棄守。金門大學成立之審查案順利通過。在這次驚濤駭浪的審查大會中,氣氛極度緊張,能夠節節突破,最後順利過關,吳部長的發言是很重要的關鍵。而其中薛承泰主席也扮演了無形的推力者;這要說到薛主席與吳部長的默契,之前恰好是台北市政府團隊的同事。原有舊識之誼,對於金門的實務狀況,透過他的傳述,部長當更明瞭。審查會通過後,薛主席馬上接到吳部長的賀電,足見兩人的交情與共識。 感恩 教育部吳京部長、吳清基部長前後兩位吳部長,在成立金門大學的過程中,分別扮演了啟程與臨門一腳的關鍵推手,將來金門縣誌編修時,在成立金門大學的文獻上,應當特別記下一筆,以資感恩,並勉後進。 三位縣長的接棒努力,王再生議長在審查會中慷慨陳詞,李校長全力以赴的精神和意志力,點滴筆墨,難以形容盡述。最終把不可能的任務完成,呈現給鄉親,這項金門歷史空前的成就,李校長一點也不居功,他祇道是「天時、地利、人和,因緣俱足而成,衷心感謝所有為金門大學付出心力的人!」淺釋出他的心聲;但我們都知道,金門將成為文化縣大學島的光芒已然乍現,奮力點亮這盞光明燈的人,就是金門子弟李金振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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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神秘浪漫的水﹑沙與天相連
虔敬又愉悅的建築 初秋,在「向山」行政暨遊客中心,我們彷彿來到了異國,清澈樸實的清水混凝土原色,在陽光照耀下隱隱透出薄薄的藍光。 建築物內壁的每一吋紋理,都拓印著台灣杉木的微細渦輪,時間光影靜止在牆上、在拱門和長廊穹窿裡。 「向山」的外觀由兩座與地面服貼起伏的建物構成,像是太極圖陰、陽的兩股力量生生不息地輪轉。如果說建築物會呼吸,我想是的,在「向山」這幢藝術之屋,它與天地雲朵微風一起徜徉,襯托得池水更寬闊薄透,站在穹頂,看著它向著對岸的涵碧樓和日月潭心的拉魯島款款划進…。 美麗健壯的原住民 如果,南投山水的淳樸靜謐可以濃縮在一幅動人的畫裡,我覺得,在水社渡船碼頭賣唱的藝人幸福臉龐,可以包含一切的條件。兩男三女,有來自布農族、泰雅族和邵族,青年男女唱著跳著無比輕盈的舞步,讓現場來自各地的男女老幼遊客敞開心懷,一起嗚~嗚~嗚~地歡呼、嘿~嘿~嘿~地吶喊,情不自禁地跟著他們跳起舞。 賣藝人,偶而也穿插表演拍擊落地鼓,我向赤裸著上身、露出褐色健美肌膚的少年開玩笑說:「這音樂是不是出草?鼓皮該不會是人皮吧?」少年更開心了,拍打得更起勁,另一旁有著大眼睛身材修長的美麗紅衣女孩,則俯跪在地上,敲擊賽德克族的四聲音階小木琴一起合奏。據說當年莫那‧魯道頭目在出征前就是敲奏這樣的古老戰曲,音樂由深沉緩慢開始,接著節奏轉為很狂烈激昂,聽了令我為英雄故事的壯美而感動莫名。 忘憂、忘記時間的一條街道 蜿蜒、不長的一、兩百公尺名勝街道,因為窄小起伏,而更顯得它的親切。我們似是遠古的腳伕、漁夫湧聚到此市集來作買賣、採購土產野菜。走累、餓了,到一旁的小店點一碗熱呼呼邵族麵。坐在原木粗獷的大桌椅上,香潤的川燙山豬肉片多到吃不完,附有龍鬚菜、新鮮香菇,還放一種當地人呼之為「刺蔥」(食茱萸)的當地野生喬木綠葉片,氣味辛香,聞所未聞令人神思飄逸。直到我挾起Q彈的「現代」烏龍麵條進食時,才回過神來,提醒我其實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文明社會裡啊。 我的人與心,在日月潭畔一次的短暫行旅,與水、沙、天美妙相連繫,得到莫大的休憩與昂揚。 日月潭,我很快就會再回來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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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速寫
仰首敻遠天際 鑲嵌在山巔樹影間的 雲波 如浪 似冬非冬的詭譎天候 潛藏季節拂逆 陽光分割枝葉間陽光 時間奮力洗刷秋的吻痕 悄悄向季節深處挺進 彎腰拾起青黛山色 薄施脂粉的早冬啣著一枚暖日而來 沿路拓印脈色遼闊 此刻 旅人端坐窗櫺旁 迎接冬陽入境 捧讀詩篇 把自己融入天空 思維如筏 搖槳文字海 山雲輕輕拂過森林邊界 從峰頂到谷壑 蕭瑟交織著蒼茫 偶然浮現一些想念 橫越冬夜 落腳夢的邊陲 容顏已模糊 呼吸繫著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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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尾仔囝
「我佮恁眾兄弟警告,」貓仔馬俊指著他們說:「後擺佮金花仔講話著較正經的,恁若毋知死活,想欲佮伊做媒人,一定會討皮疼。千萬毋通口林幾喙仔燒酒著起酒 、講酒話。」 「貓仔馬俊,你也毋是金花仔伊啥人,咧替伊講啥物話?」臭屁仙故意指責他說。 「我有替伊講話抑是無替伊講話,阮兩人上知影,毋免你臭屁仙家婆。」貓仔馬俊說後看看金花,「媠姑娘,妳講有影無?」 「有影、有影,有影你的頭啦!」金花不屑地,伸手想敲打他的頭。 「刺查某!」貓仔馬俊一閃,沒被她打到,竟順口說:「我貓仔馬俊一定欲共妳娶來做某!」 「袂見笑!」金花絲毫不給他留情面,「你這世人毋免數想啦!」 「大話毋通講傷緊,」虎膦才仔面對金花打趣著說:「無定著毋免偌久,阮這兄弟攏著叫妳一聲:貓仔馬俊嫂。」 「你去死啦,」金花伸手搥了他一下肩膀,「愈講愈過份!」 「虎膦才仔頭腦袂歹,」臭屁仙誇讚他說,並一再重複:「貓仔馬俊嫂,貓仔馬俊嫂,實在有夠好聽擱親切的。」 金花收起笑容,不想再理會他們。即使為了生意起見以及同鄉的關係,經常陪他們聊聊天或說說笑笑,但卻從未涉及到男女間的問題。今天想必是他們酒喝多了,才會胡言亂語、語無倫次,盡說些沒有營養的話。更何況他們除了吃吃喝喝外,又能成得了什麼氣候。並非她自命不凡或高不可攀,將來她擇偶的對象,絕不會是這些浪蕩子。 然而,當貓仔馬俊聽到有人叫她貓仔馬俊嫂時,簡直樂歪了。於是他瞇著眼,偷偷地看著相貌清純艷麗、體態豐滿卻又能幹的金花。腦裡也一直想著,如果能娶她為妻,何嘗不是他此生最大的福分。可是當這些酒肉朋友費盡心思,試圖幫他敲邊鼓時,他是否會因此而獲得金花的青睞呢?若依他目前的行為來說,似乎是不可能的。即使跛跤膨豬為人忠厚老實,但村人和鄰近的村落,有誰不知道貓仔馬俊是秋月討副村長所生,甚至永遠記得他母親秋月跟副連長私奔的事,還有他自身遭受學校退學又不務正業的「歹囝」底細。凡此,都是他求職或擇偶的致命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