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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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集】蜂鳥到我家
疫情期間,在台北戴著口罩走過人行道或搭捷運,可沒有太多的負擔,就像平日一樣,雖然,也留意保持社交距離。但回到加拿大,或是由於東部兩個省份單日確診人數經常超過百人甚至更多,使得人們防疫意識提高;或是路上行人較為稀少。當兩個人相向而行,遠遠的便開始調整距離,彼此交錯時,其中一方可能走到人行道旁的草坪,有人甚至走入馬路,繞過停在路邊的車子與你穿越而過。雖說這絕對符合保持社交距離至少兩公尺。不過,走在路上頗感「尷尬」,因此,宅在家就多了起來。 那陣子,剛好妻種了一陽台的綠意,我除了一天觀賞番茄小黃瓜好幾回,有時拿起手機拍照。後來,心血來潮就拿了一張小椅子及素描本,坐在陽台上寫生,有時畫小黃瓜,有時畫黃色花朵及藤蔓。如此就近觀察,才發現小黃瓜的枝條、葉面及邊沿纖細的茸毛,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神奇的卷鬚纏繞於支架上牢不可拔。 一日,當聚精會神坐在陽台寫生,突然,有隻小鳥振動翅膀飛向一串紅番茄,我定睛一看歡喜莫名,那是蜂鳥耶!就近在眼前只有幾秒鐘,或許,當牠發現紅番茄不是花朵,即刻鼓動快速的翅膀,並以牠特有的功能「後退飛翔」離去。為了進一步確認,特地上網查詢,住家這一帶確實是蜂鳥分布的區域,不過平日見到的機會不多。有些蜂鳥色澤亮麗多彩,而我看到的是灰黑色的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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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包裝小包
社區居民拋棄垃圾,通常就是一團亂,最外面那一層的塑膠袋裡常有其他的塑膠袋,跟廢棄的垃圾混在一起! 有經驗的服務人員,第一個動作是針對太鬆太輕的袋裝垃圾或顯見裡頭有其他袋子的來打開,打開最外一層的袋子,撿出裡頭的其他袋子,加以再一次的利用,以較小的袋子先行打包一團亂的垃圾,封口之後,再把幾個小包的滿袋垃圾一起裝進一個更大的袋子中,如此就變得更緊實,也就更適合用來丟包給公所派來的清潔車了。 每一次都是全新的狀況、全新的挑戰,必須親手打開臭氣熏鼻的袋子,親手撥動沾有油漬的垃圾或回收品,或剔過牙的牙籤,或用過的吸管或爬滿蛆蟲的尿布或濕棉被!但在短時間內理出頭緒且克服小困難以後,卻又充滿迎刃而解之後的成就感與無可被取代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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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八二三烽火學子寄讀數據的分析
1958年10月15日,政府就遷臺同胞的安置事宜,商議成立輔導委員會,辦理有關金門遷臺民眾的接待、疏運、安置與臨時衛生醫療等事項,編制人員分設接待、調查、分配、疏運、衛生、聯絡、財務、總務等八組,全體員工49人。中樞特別派福建省政府主席戴仲玉出任該委員會主任委員。 參與疏遷百姓海軍船艦共分為四批,第一批運載的是金門中學教職員及學生計1,004人,海軍217號登陸艦10月9日由料羅啟航,10日傍晚六時許抵達高雄港。之後載運的皆為金門百姓,以烈嶼居民為多,前後共三批次,分乘五艘軍艦。第二批疏遷民眾計927人,由203號登陸艦載運,於11日下午三時抵達高雄港。第三批載運疏遷民眾的222號登陸艦於12日凌晨三時抵達高雄港。第四批疏遷民眾分乘204號、205號、206號登陸艦三艘,陸續於12日下午四時抵達高雄港,南部第二軍團政治部主任鄧定遠、大陸救災總會副秘書長宋訓信及高雄市長陳武璋等均親自到碼頭迎接。 1958年10月11、12兩日,在高雄港登岸的遷臺民眾,最初是由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負責接待。最初所擬定學生以暫不分發臺北、臺中、基隆、臺南、高雄五市為原則,每校配額人數約在30名左右,臺灣省政府也特別先撥款10萬元作為輔導學生的就學相關費用。 依據地區資深文史學者林金榮考據,自金門遷臺的百姓,共有6,447人,其中有986人,自行前往投靠親友,剩下的5,461人,自10月21日起至23日開始分配到臺中、雲林、彰化、嘉義、臺南、高雄、屏東等7個縣各鄉鎮的臨時接待所。 《金門縣志》大事記中,則明確載明「八二三砲戰」1958年10月份,集體遷臺人數一般百姓是6,518人,每位來臺民眾的安置費是新臺幣3,000元,以協助自力謀生的資金。 1958年12月底,金門現住人口數為46,061人,戶數8,493戶,平均每戶是5.42人,男女比率是20,420比20,190人,只相差230人。若與1957年度相比較,人口總數整整減少了6,255人,減少戶數為1,217戶,占總戶數的14.32%。 因此,利用大數據解釋法則,比較1957年的人口成長率是正3.61%。如果沒有八二三砲戰引致居民疏遷因素的影響,1958年的人口成長率,也應該是呈正成長率。 2007年8月25日傅子貞在其一篇〈談八二三〉文章回憶說,「八二三砲戰」爆發當時,他在金門中學管理組擔任幹事,負責學生管理工作,他指出,那時,住家在中興街,街上只有附近的《金門日報》社有防空洞,日頭斜西,由大陸看金門,一覽無遺,因此,中共砲火不斷,珠山、古崗等地遭受猛烈砲擊,有人站在報社二樓看,西半島一片烽火。 10月9日那天中午,一輛輛的大卡車,駛進金中,陸續載走九百多位該校高中、初中師生,其中約有19班的學生,他帶著二箱行李,三個孩子與妻子,和學校師生一起前往新頭碼頭搭乘登陸艇。 當時校長易希鎬先生(1955年5月至1958年10月)旋調職臺灣省教育廳擔任督學職務。因金門高中停辦,全部學生集體遷臺寄讀,具有特殊的時代意義,亦是中華民國教育史上一件重大事件。 第一批載運的是由金門中學教務主任周建齡率領的教職員及學生計1,004人,其中包含教職員及眷屬113人,學生891人,這批疏遷臺灣的學生,日後被鄉親統稱為「流亡學生」。 分發臺中以南省中的學生,約500多人,於11日下午分四批啟程,分別搭乘2時40分、4時10分、4時40分臺鐵專車前往大甲、清水、彰化、南投、員林、員林實驗中學、虎尾、斗六、嘉義、北港、北門、新營、善化、岡山、鳳山、屏東、潮州、臺東等,連同彰化、虎尾、嘉義、屏東4所女中在內的22所指定省中報到。 分發臺中以北的學生,約300多人,則於12日啟程,分別前往花蓮、宜蘭、蘭陽女中、板橋、桃園、中壢、苗栗等7所省中報到。 臺灣各縣市一共有36所學校,接受金門學子的分批寄讀,其中男生773位(占87.4%),女生112位(占12.6%)。各年級學生人數:高三生50位(占5.6%),高二生60位(占6.8%),高一生80位(占9%),初三生133位(占14.7%),初二生242位(占27.2%),初一生320位(占36.1%)。平均年齡約在14、15歲,從初一的13歲到高三年長者有19歲。 此外,尚有臺北市復興高中19位學生、斗南中學的歐陽文厚、文山中學的李增財以及高雄女中的黃彩華,均未載以上寄讀學校名冊中,因此實際寄讀的學校,合計是40所。 金門縣文史工作協會根據金門高中廖俊仁校長,所提供的第一手文獻資料(888位),經仔細比對共有878位學生姓名學號是正確名錄,因為有2位名字誤植及3位姓名是重複登錄,根據統計列表的數據,今經初步分析相關數據,並解釋說明如下: 臺灣各縣市一共有36所學校,接受金門學子的分批寄讀,其中男生773位(占87.4%),女生112位(占12.6%)。各年級學生人數:高三生50位(占5.6%),高二生60位(占6.8%),高一生80位(占9%),初三生133位(占14.7%),初二生242位(占27.2%),初一生320位(占36.1%)。 從上述各年級就讀學生人數的明顯差距,可以解釋金門地區,於六個學年度之間,學生就學率的成長幅度是相當巨大,另一種可能性是年級越大,其失學率就相對就越高。此外,沒有學生寄讀在臺北市的市立中學,應該與作業行政權責屬於臺灣省教育廳有其直接關係。 金門高中的921位從初一至高三的學生,其中有部分可能提早返金就讀,因為金門高中於1960年8月即復校復學,至於返校就讀的真實人數,則尚有待進一步詳加考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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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聲音
床靠窗,窗臨街,街近大路,所以來到夜深萬籟沉澱時,臥床,將睡未睡前,耳根清淨,便能聽見夜的聲音。 最常聽見,最明顯的聲音來自汽機車咆哮的引擎聲。通常,夜行的車速比較快,總像在趕路,所以常是「咻」的一聲急馳而過。有時,有些引擎的運轉不是那麼順暢,所以便會聽見拖拉重物的不諧調音;其中,最侵擾耳膜的是超跑或是重機車,引擎暴走的粗嘎聲,夜裡聽來格外駭人,不想驚醒或是低咒兩兩聲都難。但是,偶而會有一聲低頻,由遠而近,漸漸靠近,而後行遠又再消失於聽力之外;我總想,那是夜歸人最溫柔的嘆息聲。 居處臨近教學醫院、警分局和消防局,所以,時常聽見消防車、救護車或是警車的警笛聲,只是我始終分不清這三個聲音的差別,或許那並不重要吧,總之夜裡聽見那就算掩住耳朵也沒用的高頻聲,每每還是會叫我驚心動魄。所以,漸漸地我養成了一個習慣,在心裡默數警哨聲的數量或是持續時間,藉此判斷經過的車輛的數量,由此推論災情或是案件的嚴重程度。 夜裡,我想最惱人的聲音應該非汽機車防盜的警鳴聲莫屬吧。有時,不知是那個無知的賊盜、醉漢或是莫名的原因誤觸車子的保全,由此啟動幾分鐘,半小時,甚或長達一兩個小時,攀樑繞柱,重複再三,單調,疲勞轟炸,像似永遠不會停止的電音。通常,伴隨著這個鑽腦的噪音而來的便是大力開窗,向聲源處,鄰人同樣高分貝的咒罵聲。當然,我也知道,咀咒通常都只是發洩心中的不滿,無能制止暴力,所以跟隨著莫可奈何的關窗聲,之後,可能是半小時吧,便會聽見警車逐漸逼近的「喔──」聲。 像這樣屬於城市夜的生活劇,還有另外一套劇情。醉漢鬧酒,鬼叫幾聲這不算,因為演出的時間太短,通常有人出聲喝斥後就會停止。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夫妻或是情侶,銀瓶乍破的爭吵聲,為此,尤其當男女聲過於淒厲,還夾雜摔砸物品的聲音時,我便會開窗,察看劇情的發展,以防發生不幸的憾事。當然,就像通俗的肥皂劇,這樣的事情總是草草落幕,或者,少數的時候還是得勞煩警車出聲來畫下休止符。 城市的夜,難脫人造的聲景,不像山林河畔,總有蛙鳴水流的自然天籟來當安眠曲。不過,已經安於與人共居的壁虎,他的求偶聲或許可以填補心中失落的音符。想到動物的求偶,絕絕對對不會忘了暗夜裡貓的叫春聲,那一聲接連一聲,可以持續數十分鐘,發自靈魂深處,痛徹心扉,直上天幕的悽苦聲直直叫人想不抓狂也難。有時,耳尖`的家犬聽見遠方傳來`,夜行的旅人拖著行李,車輪輾過柏油路面,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響時,總會盡責地以「輸人不輸陣」的狂吠聲來驅趕,直到旅人行遠好久後才歇;或許吧,冬夜行李車踩地的回聲是最落寞的聲音。 天地無私,風風雨雨也能分潤城市夜的樂章,不過,通常是季節限定。像是,春雷初響,深夜裡聽來總是特別真切,更可以感受到紮紮實實的新生的希望。夏夜,屋簷下最適掛串銅鈴,讓風吹的琤琤琮琮聲來應和冷氣機的低音部。還有,最好來場千軍萬馬的大雨,讓放肆的雨珠擊打陽台的雨遮或是塑膠浪板,以此快節奏的音浪來驅散久汗的暑氣。另外,颱風夜,如果鋁門窗沒關緊,有條縫,不請自來的風便會溜進屋子裡,用忽攸忽攸的笛音,考驗我禪定的功力;我總想,那是酒神的晏樂,祗應天上,不該來到人間。 事實上,近年來,還有一個十分準時,發生在新曆跨年夜,也是季節限定的聲音。約略就在子夜前幾分鐘吧,我會坐到臥床上,開窗,目光落在街巷上方的夜空,雖然聽不見遠方的倒數,但是差不多就在數秒聲落時,鄰巷便會爆起震耳的鞭炮聲,還有炫目的煙火,持續十分鐘左右。那是鄰人自己的慶典,比美官方例行的活動。 事實上,農曆年除夕的子夜也有如此歡樂的爆炸聲,但是,沒那麼準時,聲量也小一點。那時,我總會想起小時候聽過的,麵茶車水滾笛音壺,拔尖一聲,又一聲的哨音。那是冬夜裡,已經消失的聲音,就像郭金發先生唱的「燒肉粽」。 事實上,夜裡多數的聲音,白天都有,只是闇夜就像一張白紙,可以襯出所有的顏色,把所有的聲響都放大了。但是,就像「福爾摩斯探案」裡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劇情所揭示的推理:真正重要的是那些應該存在,可是卻聽不到的聲音。 所以,我真正想問的是,這條街巷,這個街區,有多久了,沒再聽見嬰幼兒的夜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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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腿按摩機
看著購物網忍不住又買了一台美腿按摩機。之前那台舊款的是水療機,伴了我好些年,已經有點兒不太靈光,心裡一直蠢蠢欲動,但都一直沒找到適合的機型,直到有一次看到心湄姊主持「女人我最大」節目,有位特別來賓在介紹美腿機。 有一款超厲害的可以從腳底按摩到大腿,還是深層按摩,有加溫功能,可以讓腿在恆溫的空氣裡做SPA,它更有蜻蜓般複式葉扇可以按摩大腿及小腿,不由得讓我眼睛為之一亮,馬上意識到這就是我心目中的菜,心裡頭開始朝思暮想日日夜夜盼望想要擁有它。 身為職業婦女的我只能利用零碎片段充實自我,而這台蜻蜓般的美腿機正符合我的需求,可以一邊按摩又可以一邊寫作或看書,真可謂一石二鳥。 上網查看價格不菲,一台要價台幣一萬三仟多元,哇!好貴。之前那台舊款的新台幣五仟元有找,這台竟然要價高達舊款的二倍之多,想擁有它的心瞬間往下降了一些。 女人購物慾望似乎是澆不息的,一點點星星之火就可以瞬間燎原。有一天,女兒跑步回來同我說,她腿酸,我還好心跟她說,最近媽媽想買一台美腿按摩機,於是母女倆有默契的彼此眼神交流,互相回報一抹微笑,二人開始研究了起來。 她是一位手機操作達人,每次上網購物我都礙於操作繁複沒買成,這次她也想要這台美腿機,於是熱心的想幫我訂購,有她的益助之下,還幫我下載一仟元折價券,價格僅剩一萬兩仟多元,讓我覺得有賺到之愉悅心理,自然連口答應,請她幫我上網訂購一台,於是乎我們母女倆又聯手「敗」了一台美腿機,在今天美好的夜裡。 現代人,購物用指頭滑一滑,不知是好還是壞?只是覺得錢更難賺,花錢的慾望卻更強烈了。不過錢的定義,不就是要花掉才是真正屬於自己所擁有的嗎?不然那天人死了「人在天堂,錢在銀行」,那多悲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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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八二三烽火學子寄讀數據的分析
中外歷史學者均鼓勵採行當事人口述史方式,並採取深度訪談等多元敘事的形式,來生動描繪其家族臉譜或是個人生命歷程。近年來,地區曾經經歷「八二三砲戰」那段烽火連天逃難歲月的前輩們,已有數位當事人在媒體上自述其生涯真實記錄。 口述歷史是一種搜集重要史料的途徑,該類歷史資料源自人民的記憶,由歷史學家、學者、記者、學生等,訪問曾經親身經歷現場的見證人,藉由學者文字筆錄、有聲錄音以及影像照片等。可以作為學術分析研究運用,在這些原始記錄中,再與其他歷史文獻作比對,讓歷史故事更為充實、更加接近具體與真實的歷史事件。 朱西寧曾在其名著《八二三注》中形容「八二三砲戰」是一場奇怪的戰爭,因為是被許多不尋常的歷史因素全部聚集在一起,才塑造出這樣一場世界戰史上絕無僅有的戰爭。作者在臺海分裂、國府退守臺灣以及國際冷戰架構確立的外在環境下,1958年的「八二三砲戰」,中共持續44天、發射將近50萬發砲彈攻擊金門的軍事行動,全書以1958年7月16日南下運兵列車為場景拉開書寫的序幕,結尾於1958年的10月25日。 無論是「古寧頭戰役」或是「八二三砲戰」,對金門人而言,都是刻骨銘心的生涯及生命經驗,差別只在於是自己親身的經歷,還是間接得知的故事。 個人是1955年出生在金門,砲戰開始我才3歲,算是成長在戰地政務的時代裡,也親身經歷兩岸熱戰與冷戰的時期,但兩岸砲聲畢竟是已漸遠離。因此,只能從歷史課本中去記憶戰地生活的故事情節,甚至是從父執輩的人生故事裡,來啟發自己的生命體驗。 我們現在都是處於知識數位化的學習時代,昔日大英百科全書的知識寶庫,早已被維基百科全書全部取代了。1958年美國資訊服務署(USIS)與LIFE《生活雜誌》的記者們,親自來金門前線拍攝「這是金門」(THIS IS QUEMOY)總長14.42分鐘的記錄片以及一系列精彩的新聞畫面,即使都已歷經62年之久,迄今,每一張圖片與畫面仍然栩栩如生。 從Youtube上我們看到父執輩在破碎聚落家園奮不顧身,包括:庶民生活的點點滴滴、整個救傷續命的驚險過程,尤其是百姓疏遷臺灣的畫面,料羅搶灘運補的驚濤駭浪,還有金門居民全民皆兵、修護房舍以及整天躲避砲火等等生活情節。雖然這些畫面對我而言,都已是歷史的鏡頭,但故事情節確確實實都在眼前,如果我們有機會重新閱讀時,能夠繼續無動於衷嗎? 從民國43年九三砲戰,至47年八二三砲戰之間,金門年度人口都是正成長。 民國47年10月9日,戰地政策性疏遷百姓及初一以上的師生,合計超過7,000餘人。 事實上,是對兩岸情勢判斷誤差後的決策,因兩岸熱戰砲擊從8月23日至10月8日,已告一段落,當局是利用一週停火空檔,同時當局會採取自願性及每人可以領取3,000元安置費鼓勵疏遷,應是準備繼續焦土抵抗,而且並未刻意限制當時有作戰力的民防隊員,一定要留在前線共存亡。 此外,係因兩岸隔空砲戰的形式,地方民防隊最大的貢獻,是協助戰備物質的搶灘以及各重要據點和自然村的作戰壕溝與防空砲洞的挖掘工程。 即使47年,全年遷出10,429位的百姓,內含921位青少年學生,同年遷入的人數亦達2,535人次,兩者加減後只少掉近8,000人。 第二年48年一整年,遷出6,910人次,遷入5,953人次,只少1,000人,而且是在沒有鼓勵措施狀況下的數據。 第三年49年和第四年50年兩遷入合計7,110人,遷出3,792人,顯然人口又大量回流了3318人,這種現象至少可以解釋金門人熱愛當時的家園及生計模式。 唯一可以解釋是金門人在砲戰期間,並沒有選擇大逃亡,反而是離不開田園五穀雜量及父老親人及祖先的呼喚。 在這四個年度裡,從此舉家遷台的戶口數,約在近千戶以內,因為加減人口總數後,等於才少了4,000餘人,當時平均戶數約在每戶5人左右,如果和全縣總人口比較,約只佔十分之一弱。 因砲戰當年12月底,全縣總人口數是46,061人,總戶數是8,493,平均每戶5.42人,男女比例相近只差230人,是男性多過女性。 最後,我再補充在44天激烈砲戰期間,那些村落落下的砲彈量最為密集? 光是大二膽島就落下12萬餘顆,連全部小離島及烈嶼承擔近一半,超過20餘萬顆!這要責怪剛過世郝柏村的砲兵師太勇敢反擊的後遺症! 我父母跑錯地方帶三歲的我到料羅姑婆家臨時挖的砲洞躲砲彈,結果料羅的總落彈量超過9000顆,而料羅面積比蓮庵及溪湖都小很多,落彈量都超過這兩個行政村總數量,而全村大小人口數應該在800人左右,等於一人要承擔10顆以上砲彈,不夠我要老實說,其中落到料羅灣海上應該超過三分之二,否則即使我個子小到三歲,被炸裂的機會一定大好幾倍,這是科學機率精算的結果! 這一點和全大金門第一名落彈量的尚義機場應該也是類似比例,該村超過2.7萬,因為靠海又是臨近新頭搶灘據點,因此才搶走第一名!不過真正英雄島上「英雄村」是烈嶼東坑,全村無一棟房子是完整的,怪不得該村毀家紓難的模型,被複製到八二三戰史紀念館裡,當作主題解說的案例。 總之,值此八二三砲戰62週年紀念日前夕,如果您已超過62歲,記得返鄉時,要向聚落宮廟、宗祠祖先牌位上柱香,不要以為我們幸運活下來,是自己養生的真本事。 如果當時您不幸成為被後送的傷患,第一艘載傷患的登陸艦是被擊沉的,好在大部份傷患又被及時救起來後送。總之,我們能活下來領每月的4,000元養老金,真的是祖先和菩薩有保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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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七律三首
太武山‧鄭成功觀兵奕棋處閑坐漫成 我與延平坐此臺,天風隨手一招來。 雄兵十萬觀棋走,濁酒三杯放眼開。 倏忽浮雲彈指過,幽玄世界轉輪催。 回頭戲說當年事,卻見殘陽照綠苔。 太武山‧觀「風動石」感懷 島上興亡一石知,蒼茫風雨任遲遲。 身如落葉歸根處,魂亦隨人入夢時。 漫笑長行孤客影,因緣舊識故家詩。 向來終古悲歡事,盡付江流釣鷺鷥。 于沉思小築夜飲不眠,聽遠濤拍岸有感 酒入荒腸醉欲眠,停杯頑氣笑遊仙。 依稀歲月迷詩霧,杳渺河山臥曉煙。 回首濤雲驚岸處,感時風雨落窗前。 沉思小築沉思裡,不覺深寒到鬢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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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
我們 立於風中 耳裏千萬鼓聲呢喃 深眼 我們在十指下旋轉 直至 月入心口 漫上耳梢 反身卻見 你的雙鬢沾滿 雪色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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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偶記 ──訪金蓮淨苑有感
四十年前讀國中的那段時間,每天走路上學放學都會經過金蓮淨苑,當時只約略知道那是個佛教寺院,因為經常大門緊閉,給人諱莫如深的印象,就好像佛法一樣,高深莫測,難以親近。幾年前有一次返鄉,偶然發現老建築翻新了,原本的「金蓮淨苑」四字,前面多了「佛光山」三個字,才知道金蓮淨苑由佛光山接管了,心中暗自欣喜,人間佛教也來到了故鄉金門。 此後每次返鄉,只要有空我都喜歡上道場走走,禮佛、看看書報,或者無所事事地在附近閒逛。前幾天回金,發現苑前廣場多了一處咖啡座,就坐落在菩提樹下,旁邊還有一台雲水書坊行動圖書車。我好奇地走近,從車側的書架上拿了一本《勝鬘經十大受》,看得欲罷不能,遂想買一本回家,走進苑內詢問,迎上前來的法師熱切地幫我找,卻沒有多餘的書,他甚至表示可以買了寄給我,我其實隔天回台北就可以買得到,遂婉謝了法師的盛情。 法師因為竟然有人想買書而喜出望外,我則因為曾經號稱「海濱鄒魯」、文風鼎盛的故鄉,如今竟然乏人讀經書而不免慨嘆。法師另送我一本《獻給旅行者365日》,說我們都是人生道途上的旅行者,並留我在新啟用的咖啡座上享用特製的福壽菊茶。志工小朋友體貼地端來水果,法師還親自演奏吉祥鼓,渾潤內斂的鼓聲優美而具穿透力,讓整個廣場頓時沉靜了下來。在盛夏午後的菩提樹蔭下,我和法師閒聊了起來。 永勤法師來金門十三年了,她直言在金門弘法度眾的不易,我聽了覺得心有戚戚焉。在我的成長歲月裡,金門一直是佛法的「邊地」,我自己也是在高中畢業後到了台灣,才有機會接觸到正信的佛教;而正信佛教開始積極在金門傳佈,已經是我離鄉多年以後的事了。這二十年來,故鄉好不容易剛剛擺脫長久以來戰爭的陰影,卻似乎又掉入了另一種災難。幾年前就聽聞金門毒品氾濫,我原本還半信半疑;前陣子因為疫情禁令,更讓我大開眼界,原來我一直以為很純樸的故鄉,竟然有那麼多家的特種行業。生活的安逸、物質的豐饒似乎沒有帶來生活品質的提升,反而讓心靈更加空虛,讓人只能藉著不斷追求物質滿足,來緩和內在的不安,就像一條追逐自己尾巴的狗,終日團團轉,疲於奔命。 永勤法師說他來金門之前,在北投安國寺待了八個月,而安國寺的開山住持、肉身菩薩瀛妙老和尚正是金門人。也許他和金門有緣吧,所以,儘管弘法不易,這些年來,法師依然點滴在耕耘,透過法會、夏令營、童軍團、靜坐、淨灘等各種活動,接引不同層面的鄉親,在金門播撒人間佛教的種子。看到年輕的學子離開電腦螢幕,放下手機,來到這裡參加營隊當志工,我感覺自己的故鄉充滿了希望。聖嚴法師曾說:「佛法那麼好,知道的人那麼少,誤解的人那麼多。」我似乎可以看到,在不久的將來,在我的故鄉,有更多疲憊而迷惘的靈魂,從佛法的智慧中重新獲得生活的力量,認識生命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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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獨白
夜深,才真正一個人,脫下那完全的疲憊,無論是工作或是生活,轉換那角色,無論有多麼的厭倦,或是有些喜悅,總是想要一個人,一個人去享受這生活裡所有的喜怒哀樂。 喜歡一個人自在的來去,想吃什麼就去吃,想往哪裡走就衝,不需要顧忌些什麼,也不用考慮些什麼,自由與任性在一個人的那一刻,絕對發揮。 一個人享受一個人的寧靜,即使外頭的車流來去頻繁,泡壺熱茶再拿張座墊,這世界即由自己作主。在深夜不需要去傾聽,關上耳朵只接收自己的頻道;也不需要去說明,可以哼著喜歡的歌。 洗去全身的疲憊後,在陽台吹著風,看著遠方彼岸的夜景,釋放靈魂。 有些時候,不需要與人分享。 颱風來臨前的傍晚,迎著夕陽依舊挺立的反空降樁,長著毛邊的雲朵與夕陽成了平常看不見的景色,於是在鄉間小路上停下片刻,紀錄那瞬間的永恒。經過的那隻小黑狗吐著舌頭,看著牠不禁會心一笑,自己的地盤自己關心倒是沒錯!而誰又不是如此? 回家的路倒也不擇同一條,有的時候穿越鄉間小路,有的時候循正常道路回家,偶爾回的晚了,見不著夕陽就見夜景。望著彼岸的閃亮燈火,享受短暫的寧靜,放逐自我及清空所有的思緒,成為了每日的必需,如若逢下雨的日子,薰著香再透著窗玻璃看著雨珠,也是另一番風情。 在深夜裡與自己對坐而談,酌飲紅酒,放下所有的一切一切,世俗的眼光總是讓人脫不開,很多時候難解的不是事情而是人,前進一步或後退一步都傷到彼此的時候,該進或該退呢?這拿捏沒有標準。 從不曾試圖包裝或美化自己,並不是因為想在外表露真實,而是不必要過度的浮誇與裝飾。或許昂貴的飾品或等級商品能提昇,或許高價的代步工具能成為焦點,但那些都不是想要的。 在想要淡於平凡的時候認真的活著,在想要瘋狂的時刻放肆自己,人能成為自己,該是多不容易。 我們終究是我們,在褪下所有的包裝與華麗,最終趨於平淡。追逐一世而無法自己,最終得不到快樂,未必是最好的選擇。珍惜所有身邊的平凡日常,因為日子總是因為平凡而顯的不平凡。 你的選擇,決定了你是誰,但最終的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紅色的液體在杯子裡轉著,帶著微醺的思緒,褪除所有的外在紛擾,此時此刻,只想好好的面對自己,忘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