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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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U-B會合
陽光露臉的台北假期 與淡水河畔約好歲末團聚 由圓山站前進 沿著河堤 看著水鳥 當雙手親吻握把 伸腳尖貼緊踏板 繞圈圈的雙腿 隨著輪子輕快轉動 即將出現在妳的面前 路過三腳渡碼頭 馳過關渡自然公園 沿途不忘回眸河畔景色 也沒有錯過目的地 在金色水岸與妳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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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陪伴著母親
小黑是小弟跟朋友要來的一隻小狗,用來陪伴獨居的母親,母親也把牠當做自己小孩來養,幫牠洗澡,準備牠愛吃的食物,生病了,帶牠看醫生,時間到了,帶牠打預防針。 牠年輕時彷彿是鬥狗,一看到來往行人,馬上衝出去挑戰,而我們只能一直大聲的喊「小黑,小黑」,制止牠的衝動,然後拚命的跟路人或鄰居道對不起,不過現在牠也跟人一樣會老,沒那麼大的火氣了。 每次抽空回去探望母親,跟母親聊著聊著,不一會兒就會看到這樣的畫面,一個坐在沙發上,睡的嘴微張的老人,前面是電風扇嘎嘎吹,旁邊小黑坐著,一眼不眨靜靜的看護著主人,這畫面看來溫馨有趣,讓人心裏覺得平靜又幸福。 等到母親要出門做回收時,我也準備回家,母親留小黑顧家,只是母親前腳一走,牠後腳就跟出去,我急著回去,所以要趕快叫牠回來,否則母親回來看不到牠會著急,可牠動作快得很,一溜煙不見影子,我只好扯開喉嚨喊「小黑,小黑!」到處找牠的蹤影。 運氣好的話,會看到牠在門前藝術館的身影,我做著招牠回來的手勢,牠好像聽的懂我講的話,總是一臉頑皮的看看我,意思是說我就是不進去,看你怎麼辦?我當然不死心的一直招手,故意把門放到剩一小個縫,牠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晃著,矮矮壯壯挺個大肚子的身材,搖著尾巴回來。 更多時候牠像個頑皮小孩,讓你遍尋不著,我只好騎著摩托車出去找,原來牠躲在藝術館圍籬外,當我的眼神跟牠交會時,牠認得我,乖乖的跟著我走,當下我竟然很感動,牠願意信賴我,跟著我回家,也才體會出感情不只是人類的特產,動物也有啊! 再不然賴在房間裏不出來,我怕房間悶熱,也擔心牠的利爪會抓破木板門,要牠在客廳裏休息,我就用我的食指,做勾牠出去的動作,指著神桌,要牠在那裏待著,看牠乖乖的往那兒搖過去,我才放心關上門回家。 我們不在時,都是牠陪伴著獨居母親,讓母親不覺得寂寞,而母親在家時,小黑總是跟進跟出的,母親喜歡摸著小黑說:「一隻狗卡贏一個囝仔(台語)!」小黑,謝謝你陪伴著母親渡過每個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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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在宿舍開伙的日子
許多人都有住學校宿舍的美好經驗,雖然我也只短短的住了兩年多,卻對那段宿舍時光感到懷念,記憶最深的當屬宿舍開伙一事。 當年就讀大學一年級的我,念的學校在偏遠的山上,學校雖有餐廳與福利社,但並非全天候開放,學校附近幾乎看不到什麼店家,要吃消夜等熱騰騰的食物,除了泡麵,也只能騎著摩托車,經過幾十分鐘的山路車程下山。因此,開伙就成了另一種選擇,但奉勸各位還是得小心火燭,開伙最重要的是人得在場。 有人準備瓦斯爐,有人準備餐具,有人準備電鍋,只要買好食材,就能準備一鍋供七、八個人吃的美味。當然,也需要有烹煮經驗的人帶領,只要有心,就可以創造出許多吃法。例如罐頭與麵,除了煮好麵條淋上肉醬或是將罐頭的食材當配菜之外,當中我覺得最好吃的一道美食是番茄鯖魚麵,先將番茄鯖魚罐頭的肉塊與湯汁倒進鍋中煮滾,用鹽巴或醬油調味之後,再放入麵條,成為湯汁與麵條就是絕配,毋須費工。後來,我在家中用這個方法實際做一次給家人吃,沒想到受到極大的好評,每當我回家走進廚房時,父親總會問:「什麼時候要再煮來吃?」 另外,就是煮火鍋,在冬天,火鍋成了最受歡迎的一道食物,因為可以吃到熱騰騰的肉片與火鍋料、冬粉,要吃火鍋,就得分工合作,要有人負責下山買火鍋料,也要有人洗好餐具,然後再由準備烹煮的人備料與烹煮,吃完之後還得清潔環境與刷洗餐具,最後再統計所出的費用,大家一同分攤。如此,用便宜的錢,就能吃到自己愛吃的東西與很多食材,每個人既能呷巧也能呷飽。 再談電鍋,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朋友將大同電鍋從南部老家寄上到學校來,我們用那個電鍋煮了一鍋滷肉,當時也不知道是誰提議的,一群人到了市場先買豬肉攤的豬肉,再買醬油及香料,再到自助餐店買白飯與青菜,回山上後,在一群大男人手忙腳亂之中,居然弄出一鍋還挺像樣的滷肉。從小愛吃母親滷肉的我,對這道美食當然很講究,但當煮好打開鍋蓋的那一刻,香味簡直是無法形容,隨意夾起一塊肉,居然好吃的快掉眼淚了,頃刻間,這鍋滷肉被解決了。 有時候回想這段時光,與現在相較明明吃的是一樣的東西,但滋味就是不一樣,或許大家能一起在宿舍開伙,更增添了團體生活的樂趣吧!因為每個人都必須投入其中,同心協力的為這一餐打點,要採買食物、備料、洗餐具、烹煮等,不像以往都在家中等待母親煮好,或是出外用錢直接買來吃,而是一齊合作所付出的辛勞會有相對應的回報,感到十分有參與感。 現在,租屋在外,卻無法提起勁烹煮料理,但偶爾會煮點東西吃,卻已經沒有當初在宿舍大家一同開伙的滋味。那些年我們在宿舍開伙的日子,無論吃過多少山珍海味,都難以比較,如今,也只能隨著美好的記憶留在我們這群人的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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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榮民系列》活化社區的推手—陳國琍
太武輪漂海間,離開料羅灣,金門青年背著行囊離家鄉,告別父母走遠方;肩上三條槓,軍旅六年返島鄉,亦攜回台灣的美嬌娘,從此定居在前線……。 碧山東店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陳國琍(見圖),於民國五十二年出生,家中經營雜貨店,除了煙酒食品、百貨五金,還有小說出租,可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家庭小康,自進入安瀾國小求學開始,他即對課本沒興趣,倒是情有獨鍾於樂器;小學加入笛鼓隊、國中參加軍樂隊。畢業後和同學一起報考空軍機械學校,錄取之後,師長與同學紛紛贈送禮物,他歡天喜地準備展翅高飛,然而母親卻淚漣漣,不忍兒子離家鄉;他的心情亦惆悵,不願母親哭斷腸,停頓腳步、打消了從軍的念頭,決定在家做個乖乖的孩兒。 聽話的孩子去上學,沒有離鄉背井母親很安慰;上了高中之後,他恍然領悟如果讀高職則能習得一技之長;就讀一般高中,倘若無法升大學,將來謀職有困難,自己實在不該走高中路線。經過深思熟慮後,隨即轉入高職電子科就讀,這亦奠定了他爾後人生的方向。視聽電子科,含蓋組裝音響,只要認真學習,日後必能在職場上生存;畢業後,父親希望他開電器行,然他認為年紀小,除了一般電子知識外,沒社會經驗,貿然行事恐會有風險而作罷。但人生總要有規劃,當時島嶼的環境,軍校最夯,開明的父母鼓勵他自己的人生自己開創,於是他決定投筆從戎。 民國七十五年五月五日陳國琍進入陸軍官校專科第六期就讀,當第一年的母親節,他在異鄉高唱「母親您真偉大時」,淚水不禁潸然而下,他哭得淅瀝嘩啦,縱然男兒有淚不輕彈,思及遠在金門的慈母,他竟不由自主地淚汪汪,一點亦顧不得自己的形象。而入伍訓在鳳山,夜晚捐血餵蚊子,同梯的學員未雨綢繆,攜帶了綠油精,塗滿身子驅蚊蠅,結果腳抽筋,送去急診傷腦筋。而五百公尺障礙與五千公尺路跑他不怕,倒是三行四進、抱槍由山坡滾下地面,著實令他恐慌。 官校期間,陳國琍均擔任實習幹部,分科之前,營長及指揮官召見,希望他選擇步兵、爾後留在學校當幹部。分科之前有個旅對抗,一期有一千多人,他行軍時因過於疲勞,竟然走到睡著,而摔進了水溝,雖毫髮無傷,但再也不與步兵結緣,選擇砲兵做他的軍人事業,在他單純的想法裡,認為砲兵拖大砲,不必行軍、只要坐車就好。 決定了就不後悔,從下部隊到退伍,奇蹟似地均在同一個單位,位於新竹湖口的陸軍裝甲第四十二旅,該單位目前番號雖已改,但營區還在。裝甲砲兵裝備為「自走砲」,亦即將大砲裝在車上,用車拉,又叫「牽引」。他分配在裝甲砲兵營的防砲連,戰戰兢兢地一路走來,從排長、測量官、訓練官、副連長、連長,服役滿六年。 一向對數學沒概念的他,在擔任測量官時,砲兵發射要量距離,亦需觀測;自知數學尚待加強,必須突破這一難關的挑戰,日後方能在軍中稱職,於是他想到利用買計算機的原理自己開發程式,讓阿兵哥能快速算出;這套因應基地考試的教戰守則直至退伍後,阿兵哥還在使用中。 營長交代任務常是今日指示、明日完成,尤其國慶日的演習,馬虎不得,夜晚不能闔眼乃常有的事;而在軍中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任務總有不順心的時候,此刻立正站好討挨罵,給自己留一個成功的方法,那就是自我反省,與其改變別人、不如自我檢討。 同學一起出遊時,他認識了台大社會系的美女陳月霞,彼此不僅留下深刻印象,亦藉著書信的來往,增加彼此的感情,終於在他退伍前兩人攜手地步上紅毯。 民國八十年十一月五日陳國琍退伍,第一份工作為南山人壽業務員,不僅是辛苦的挑戰,亦是對進退的磨鍊。在部隊裡,他學到不怕生、不怕苦,此一不怯場的法則,讓他上班後佔了優勢,同時奠定了日後事業的基礎。 壽險生涯壓力大,他轉而到美商公司任職,修理空氣壓縮機是他的專長,每日負責維修與安裝,亦經常與外國人接觸;高職念電子科的環境、陸官讀電機科的背景,令他在工作上駕輕就熟,但遇到英文的專業名詞就難過了。部隊雖然給了他一技之長,英文如果沒有打好基礎,卻一點也幫不上忙,然而每每想到外勞來台灣,很快地國語、閩語都會講,這就是環境的使然,因此在美商公司更加努力地學習國際語言,印證了俗話中的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在他用心的學習下,終能和洋人暢談溝通。 美商公司改制,他被迫離職,第三份工作接手了朋友的音響店,賣音響很簡單,修理音響則很難。他每天窩在汽車裡幫顧客修理與安裝,久而久之身體卻出現了狀況,椎間盤突出找上了他,手術後隨即將店頂讓他人經營。每每想到該店已做出口碑,知名汽車雜誌亦予以報導,當知名度打響後,卻僅維持了三年即與他無緣,讓他感到很遺憾。 不當老闆應該會好一點,他轉而到新鑫公司發展,當老闆到大陸投資,屬意他到廣州擔任開發部主任,負責開發、研發與銷售。老闆的理念為找得到東西不厲害,賣得掉產品才高竿。遇到問題要想辦法解決,在廣州待一年,他跑了十個省,為訂單的敲定,嘗盡了艱辛的歷程,有次還因訂不到火車座位,想盡辦法買了站票,站了十幾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走遍大江南北,親睹對岸的進步,亦結交了許多大陸朋友。雖然台灣派去的幹部薪水比大陸員工高出許多,但他總要返家鄉,深刻體會大陸待得不長久,建議老闆以彼岸員工為主軸。當業務逐漸上軌道,工作亦告一段落,他離職回台灣,與妻子住淡水。 民國九十年他上一○四求職,附上履歷,一位不動產的老闆立即與他聯繫,淡水做仲介,良心的事業,公司上下,除老闆、全是女性,大家對他鼓勵有加,他經手時房價較低,經濟才準備起飛,大部分顧客數年後都賺錢。他的觀念為任何行業不外乎技術和行銷,每筆房價少則數百萬、多則上千萬。而三年後他自己出來當老闆,與朋友合資開了一家不動產公司。近十年的仲介生涯,壓力無所不在,隨時要應付突發狀況,著實反應了他的智慧。 民國九十七年,母親罹患直腸癌,父親疲於奔命地照顧母親,身體每況愈下,雙親更希望孩子能在身邊,且能蓋一間樓房,尤其村子已有許多鄉親陸續建蓋,能將根留下總是好。陳國琍返鄉聽見老人家的心聲,立即與妻子商量,在淡水天生國小任教的妻子,溫柔地告訴他,嫁雞隨雞,願意和人對調,回金門沙小任教,於是夫妻帶著三個小孩回到家鄉,事親至孝、恪盡孝道地承歡父母的膝下。 在台原本就於天生國小當志工的陳國琍,返金後同樣做個快樂的志工,已離開沙中三十年的他、毛遂自薦當音樂指導老師,同時亦到城中拜訪音樂教父李永舜老師,李老師邀他加入金門合唱團;除此之外,當選農工職業學校家長委員的他,有感於該校對音樂的努力,亦義務指導音樂三年。 回金門那年,碧山東店社區發展協會方成立,理事長找他當總幹事,在軍中他已練就了文書與電腦檔案的處理,欣然同意為鄉親奉獻一份心力。社區發展工作有很大的揮灑空間,他到台灣觀摩,驚訝於許多社區的活力,心想台灣行、金門一定也行! 民國一百年改選,他當選理事長,全心全意地投入社區發展工作,雖然無給職,但他不愁吃穿,只求一心一意地貢獻,最基本的先從睿友學校著手,因為先祖陳睿友捐資興學的義舉讓他很感動,雖然整修後,協商結果所有權人為縣政府,亦已成為縣定古蹟,經文化局同意、將睿友學校交由協會來管理,每月水電亦由文化局支付。 為了不讓社區死氣沉沉,要活就要動,但社區需要舞台,並規劃一連串的未來,邀請金大、高職、沙中等管樂團來表演,同時讓學校變成小型的音樂中心。一○○年至一○二年,社區裡的活動均由社區自己策畫,一○三年後,政府看到他們的成果,亦釋出了善意,由公家單位協助,文化局、環保局均與社區密切的配合。第一間二手商店亦在社區活絡開來,並設有專人管理,去年營利三萬,部分做了公益。而環保形象得到環保局的認同,緊接著即是村莊的彩繪,五顏六色的畫筆在碧山村落留下美的饗宴。 關懷據點、關懷訪視、夜間巡守、老人供餐,均是促進鄰里祥和、促進健康的愛心舉動,目前的夜間巡守,不分男女,由大人主動參加,目前已有四十五人加入,每晚的巡邏與簽到,陳國琍以身作則、率先示範。而金沙樂齡中心也選在碧山社區,五十五歲以上為樂齡推動的對象,對老人家的養生尤其注意,樂齡教室且含拼布、手工皂、煮咖啡……等等,金沙鎮的聚落,只要願意提供場地與學習,他們就會派人去,輔導他們學習。 去年本欲參選縣議員選舉的陳國琍,因父親身體欠安,反哺之恩理當陪伴身邊,服務鄉親未來仍有機會。雖然如此,他仍希望島嶼的各個社區能真正落實,以達幸福城市。而今,他積極培養新人,冀望社區事務大家一起來推廣,其用心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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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駐軍
哇!節目總算要開始了,這群可愛的小朋友耐心、開心的在一旁靜候著,整晚又唱又跳又吃,哪開心的場面,叫人忘了所有不快樂,忽然在歡樂聲中聽到了抽泣聲,天啊!原來眼淚是會傳染的,雖然有人強忍淚水,但場面似乎變得比開始來得感傷凝重,歌聲變弱了,外圍的我們也傻了,空氣一下子凝結了,沒有了活力,相視而茫然,存在的聲音是抽泣聲,這群無知的孩子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只聽旁邊有大人說:「他們可能想到遠在大陸的親人吧!每逢佳節倍思親啊…」,沈默了好一會兒,忽然聽到有人用力拍著手,且高亢唱著軍歌,「男兒立志在沙場…」,這招果然有效,硬把大家從感傷的情緒中拉回了現實,歌聲趕走了哀傷,掌聲驅走了眼淚,總算又把情緒拉了回來,台上有人表演絕活特技,尖叫聲不斷,掌聲也一直持續著,此時沒有人會想再破壞這愉悅的空氣,把感傷暫拋腦後吧!歌聲再加大些,拍手的力量一直持續著,難過、不開心暫時被淹沒了,我希望這一刻的快樂可以一直持續著。當然,活動最後的大贏家就是我們這群小朋友吧,又是月餅,又是餅干、糖果,口袋滿滿的,開心得碰碰跳跳跑回家,和家人分享帶回來的戰果和喜悅,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圓好亮,也好甜蜜,也希望大家和我一樣抱著甜蜜滿足進入夢鄉,把一切的感傷拋開吧! 過年更是一件叫人興奮的事,近年關時阿兵哥每天勤練舞龍、舞獅、踩高蹺、蛤精…,鑼鼓喧天,每天赤著腳丫跟進跟出,似乎比大人還忙。 一大早鞭炮聲、鑼鼓聲不斷,期待的「年」終於來了,天還沒亮,迫不及待的起床穿新制服、新鞋子,媽媽給了紅包,哇!有四塊錢太棒了,只管往外衝,怕錯過了這一刻的熱鬧,舞龍、舞獅、蛤精、踩高蹺、老背小……精采絕倫的表演,哇!掌聲不斷,喧天的熱鬧,各樣的表演,叫人目不暇給,開心的情緒一直沒熄過,也不想熄下來。連著好些天,小朋友每天追逐著這群表演的阿兵哥跑,甚至追到了另一村莊,每天期待表演群的出現,直到過完年,一直沈浸在這濃厚的年味中,雖然我們沒有漂亮的新衣,但我們擁有享受不完「年」的快樂,真希望年可以長一點。 這幾年老覺過年好安靜,雖然有了漂亮的衣服,及美味的年節食品,卻沒有了鑼鼓喧天的熱鬧,少了擠公車到金城看電影的樂趣,也少了買再抽的趣味,鞭炮聲好像只是在提醒大家現在是「過年」,年味變得好淡,過年所有的人到底去了哪裡?舞龍舞獅的表演群又去了哪裡?熱鬧的氣氛什麼時候銷聲匿跡了。長長的年假孩子反而都在家裡打電腦、玩手機、看電視,新興的活動是到水試所釣魚、撈魚、吃魚、園遊會,林務所賞花、烤地瓜,畜試所品嚐各式鮮奶製品,品嚐各攤不一樣美食的園遊會,及熱鬧的樂團表演,更多的是到大陸或出國旅遊,過年變成是一種不變的公式,想起童年的氣氛,「年」真的好安靜。 黑白電影 看電影那是何等的大事啊,村莊也常有黑白電影的放映,小朋友早早搬椅子來佔位子,雖然是黑白影片,大大的螢幕又老是被風吹得飄飄搖搖,大家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小時總是納悶著,為什麼一塊布一台機器就可以播電影,播放的機器旁總會擠很多小朋友,想探個究竟,當然是看不出究竟的。有時電影是無聲的,但大家一樣看得很開心,這是件不可多得的娛樂啊!若在營區放映,那可真是人擠人,站的站,坐的坐,個子小的只能觀看大家的背,我個子雖小,但用鑽的就可直達前方了,其實自己並不了解播放的是什麼片子,但擠在人群中有一種快樂與刺激,誰管它電影好不好看呢。 第一次看彩色電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村莊裡老老少少都等著坐軍車去「金聲戲院」看這一部感人的影片,當然另一主因當然是衝著電影是「彩色大螢幕」的,哇!這太神奇了,哪能錯過啊!村裡所有人浩浩蕩蕩坐著大卡車來到電影院,哇!原來大家都是坐著軍車來的,真像是軍隊點閱,太壯觀了,今天是雙號所以沒有打傳單炮的憂慮,電影果真是彩色的,黃梅調唱的真好聽,情節很感人,好多人在啜氣,拭淚,真的很感傷,出了電影院有人還在拭淚,有人在談論著,這後續還是很熱鬧,對彩色的電影更是只能用「真神奇」來形容,回家沒有軍車可坐,但還是很有精神的走回家,今晚夜色似乎很美,一路還是不時揮手招攬軍車,運氣好還是有機會可乘吉普車回家,最重要的一定要在宵禁前回家,否則又是另一麻煩的開始。 兵搬走了 「兵」才搬離出了家,一時間「家」變得好「大」,且安靜了,空曠了,也不再會踩到睡在大廳的阿兵哥,早上也不再被饅頭香薰醒,而是媽媽吆喝的起床聲。但阿兵哥還是不斷的在村莊穿梭著,年節的熱鬧還是一樣,鄰居的商店變得特別熱鬧,生意也特別好。 父親還在世時,家裡曾來了位訪客,這位稍有年紀的長者,拄著拐杖,看得出腳上是有些不方便,父親出門相迎,原來他是數十年前跟隨部隊在家中住過的阿兵哥,與父親飲茶暢談,憶起很多陳年往事,漫長的回憶,有歡笑,也有感嘆,一部漫長的人生故事盡在一天中敘述完,與父親相談甚歡,言談中流露著豐富的情感及感傷,也許此趟是人生最後的巡禮吧,當年一、二十歲的小伙子跟著部隊撤退,本以為只是短暫的借住,等待戰爭結束,還是可再回老家一探親人,與父母、妻兒團聚,哪知一離數十載,人老了,老父老母也早已仙逝,訂過親未過門妻子也年過半百,卻乃獨自等待自己歸鄉與其完婚,或獨自養著唯一的孩子伴老終身,遠方的父母們也一樣用一輩子的時間在等待孩子、等待父親、等待丈夫的歸來,到頭來乃孑然一身,如今已是滄桑的老人啊!如果戰爭可以將心比心,何苦讓人如此的苦呢!是種難以言語的感傷,老兵的晚年剩下的和保有及想要的又是什麼,又有誰幫他們想過呢?雖然我們不懂與了解,但我能體會漫長歲月的等待是殘忍的,對他們也是絕對的不公平,或許該怪戰爭無情的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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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風苦雨弔故人
接到二妹自金門來的電話,不同以往她那輕快語氣笑聲,而是帶著哽咽:「三哥,請你務必抽個空,代我去向李德如小姐上個香,她是我多年的好朋友,這次空難她走了,萬分不捨!」「我知道,我一定會前去弔祭致意。」放下電話,心中萬般滋味,呆坐不語。 二月四日中午正駕著車在環河南路的高架橋上,預計到機場辦理機票訂位手續,身邊的手機猛然響起,戴起耳機,是公司秘書打來的,口氣很急:「老闆你不要去機場了,有飛金門班機掉到基隆河了!」她接著說:「現在機場一定很多人、一團混亂,去了恐怕辦不了事!」我遲疑了一下,她又說:「飛機是十一點掉下去的,聽說十二點要在民航局開記者會!」喔!我知道了,把車上正播著的音樂關上,收起心情,口唸阿彌陀佛,希望不要造成人員傷亡才好! 我把車直開到機場停好車,疾步走進民航局,在門口遇到幾位記者,經詢問知道記者會已經結束了,我仍往地下室走去,裏面還有幾十位記者,在等下一場記者會;不久後宣布次場記者會預訂在下午三時舉行,我看了手錶,時間還早,決定到松山機場瞭解一下狀況;機場內氣氛非常肅穆沉重,不同於往常,旅客往來的嘈雜聲似乎低沉許多,一進門就望見幾位北區友會理事長已到現場,黃炳中、李增得、黃耀民、黃獻平、許志忠總幹事、張國森秘書,還有翁瑞美、許火獅、孫允理,大家面帶憂慮,因為聽說還有好多乘客困在機艙內,尚未脫身,而飛機的前半段已陷在河水中,乘客生死未卜,搭乘的金門鄉親名單也猶未公布,實在令人憂心忡忡;航站特別在二樓安排了一個家屬接待休息室,我進去時有兩位年輕人,低著頭坐在椅子上沉默等候,我主動表示關心,試著詢問是誰的親人朋友,或有我可以協助的地方,他們以略帶顫抖的音調說:「是我阿姨,她叫李德如,就坐這班飛機去金門……」我拍拍他的肩說:「先不要慌張,稍微等等,一有消息航站就會告訴我們的。」在此寂靜的等待中,每個人都不安地滑手機,希望能經各方面得到最新、或令人心安的消息。 時間就像無情的基隆河水,淹沒了破裂的機身,流走了機體殘骸,隨身的行李和寶貴的生命也隨著川流,慢慢流走了,親友的被失望焦急糾纏著,哭泣聲漸漸填滿了休息室的角落,我們也跟著落淚,又從手機看見現場連線轉播的搶救畫面,被抬出來一具具冰冷的大體,心碎了,天地無情,誰無父母子女,誰無兄弟姊妹,教人直問何以造成如此創傷? 回到家,已近深夜,輾轉難眠,整個頭腦都是急流中搶救的紛亂畫面!直到天已將明才昏昏睡去。 二月六日,航空公司在臺北市第二殯儀館搭了一個臨時安息靈堂,部分罹難家屬及關心的同鄉會代表,冒著風雨前往弔祭拈香,我們用最虔誠的心,祈請天上諸神與佛陀,用大慈大悲大愛的心安撫這些善良的靈魂,接往天堂、西方淨土;這時靈堂入口已有大批媒體記者聚集,我們代表離島居民為這次復興航空飛安意外,發表聯合聲明,強烈要求政府主管單位及航空業者負起最大責任,並應立即提出改善措施,眷屬及同鄉會代表無不義憤填膺,悲憤激昂,我們站在淒寒的風雨中呼喊,「給我們一條安全回家的路!」僅僅卑微的請求而已!雨水揉著淚水,像基隆河的湍流,不停而下,每一雙眼睛都紅了,頭髮都濕了,抬頭望見蟾蜍山的雲霧緩緩飄下,遮蓋了青翠林野,也模糊了我的視線,一時心若有所失,炳中兄拍拍我的肩:「我們還要趕去醫院探視受傷鄉親,走吧!」 拖著沉重的步履,踏出了不忍回首的大門。 (作者為臺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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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學生時代,有一回某同學生日,其他同學正祝她「生日快樂」,這時只聽到同學說道:「生日」的另一層意義其實是「母難日」,母親因為生產所受的苦難才是我們小孩子該記得的。而今,年歲漸長,對於「生日」這等事似乎也慢慢的變成可有可無了。 隨著科技的進步,手機、line、facebook等「保持聯繫」的管道對於我們的影響有多深呢?對於有些人而言缺它不可,對於我而言卻未必,因為看久了總覺得是把自己的大小事都公諸於世似的,尤其聽說常會收到不少「五四三」的,有時反而擾人,但是一到特殊日子,尤其是「生日快樂」這四個字在這一天不知看到多少次,它們來自各處,但都一一的出現在我的網頁上,下班後,我好奇的把名字一個一個記下來,做了一下統計,除了用英文名字的不知名人士外,小學同學、國中同學同班和不同班的、高中同學、老師、大專同學、學姐、主任儲訓班同學都有出現!因職務工作關係或是學生,或是家長,或是他校的老師、業務往來的朋友等等,當然也有師院的同學,以及藝文界的好友。 特別的是「台北捐血中心」的祝福,忘記從何時開始,每一年都會收到這麼一封信,或是設於山外的「金門捐血站」停了之後,也是自己偶爾主動去「挽袖」之後,當然還是電子郵件盛行之後。在決定休息前,我做了個不同以往的抉擇,那就是:捨棄一個一個謝,來個總答謝,謝謝久未謀面的眾多好友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只是,隔天還是有收到「生日快樂」,顯然是來自晚下班、晚開電腦的人們,今年,一連過了好幾天的生日,原因是一天農曆、一天國曆,以及接下來幾天的「記得」。 「生日」真的就會快樂嗎?或許不然,但是集眾人的祝福於一身,應該也是某一種方式的「念力」吧!感恩記得如此「渺小的我」的大家,還收到了幾張美美的圖,日後可以在他人生日時送出,我想,我也該適時的表現出「我記得」,記得那些在生活中有過一段共同記憶的朋友們。 那天在候診前聽到有人在對話,一人轉述旁邊另一個人的話,實在有趣,他先問:「庵前」我們的話叫什麼?那長輩回答他後,他說她說成是「奄前(一ㄢ ㄑㄧㄢˊ),大家頓時笑成一團,而他把「長頸鹿」說成「ㄉㄥˊ ㄚm ㄍㄨㄣˊ ㄌㄛˋ」,生活中的笑點可以讓我們的日子過得不那麼枯燥喔! 「快樂」有時候是一種心境,快樂有時候近在咫尺,我們如果時刻留意身邊的人事物,珍惜周遭的種種,多一點包容,多一點同理,多一點付出,想來無形中會有善的循環,快樂不需遠求,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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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弄裡的悠閒
約莫下午兩、三點,就可以瞥見老闆在櫃檯前忙碌穿梭的身影,也可以瞧見幾個常客隨意散坐在吧台--大多背對馬路而坐,與老闆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這裡的時間和光景都像是悠閒而慢速前進。 一整片透明的落地玻璃讓陽光大量透進,在門外的人好似可以看穿箇中秘密,也像是對訪客的張開大手式的歡迎。二樓的綠樹藤蔓恣意生長,大片綠海似的浪潮往一樓蔓延,像是與建築共生般呼吸著。巷弄裡,這裡像是一處躲避城市喧囂的寧靜,一帶水泥叢林裡的小小綠洲。 和許久未見的友人相約此處,已過了正常的晚餐時間,此際顧客只剩零星。許多木製桌椅略帶隨興地散布,這裡的空間比想像中的更寬敞--可以是姊妹淘的私密談心,也可以是友人的溫馨派對。我倆步入其中,選了一處隱密。 談話間,友人也說了想開一家小店的夢想:放滿自己喜愛的設計書籍、樸實的原木桌椅、自己也喜歡吃的好吃餐點、異國風情的音樂、牆上的掛畫、昏黃而溫馨的燈光……聽著言詞間的興奮之情,夢想藍圖的雛形越來越清晰,謹記開張之後必定拜訪的約定。 很喜歡拜訪隱身於巷弄的餐廳,感受當店的氛圍、享用美食,與自己熟悉或者許久未見的好友輕鬆聊天,是一大享受也釋放壓力。每間富有特色的餐廳,彷彿都說著一個動人的故事,開門入內,就像走進故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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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三帖
1、禁閉室 人間的痛 只有影子知道泥濘的滋味 自由的傷口 只有受傷的窗戶知道 陽光的距離 2、金門 轉個彎 夕陽剛走過料羅灣 排長今晚走入夢鄉 衛兵用口令擦亮對岸 3、地雷 我輕輕走過禁區 時間小心翼翼 看歲月走過沙灘 而移防後的缺口 只留下一顆地雷 看守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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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駐軍
滿屋都是阿兵哥 民國四、五十年,家裡一直住著許多阿兵哥,這群人每天在家中川流著,他們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親人,但他們卻長期和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我們有像家人般的情感,從家裡的後廳、大房、後房、半樓仔,全住著阿兵哥,每天打開房門看見的不是家人,而是穿著軍服的阿兵哥,談話中夾雜著各種鄉音,聽不懂,但卻可用一種無哩頭的方式溝通著,這種溝通方式雖也會鬧笑話,但又不傷大雅,有時加上比手畫腳,畫面還真是有趣呢! 長官處罰小兵常是又兇又嚴厲,不是打就是罵,可憐的阿兵哥常是哭得鼻涕、眼淚很慘,阿媽、父親、母親總會雞婆好心的勸說求情,要求長官原諒他,下次不會再犯錯等等,好像在維護自己的孩子似,那長官偶也會給予情面,減輕處罰,看那小兵開心的離開,家人也會覺得欣慰。 才放學回家,老遠就聽見媽媽在吆喝著:「丫頭啊!書包快放著,去把灶閌的火顧著,大鼎在煮豬料,小鼎在煮安薯粥…」。心不在焉,而忽略了灶閌的火,也不知火箠(助火的鐵棍)哪時掉了下來,自己眼看火快熄了,忙著要將木麻黃塞入灶閌裡,不巧膝蓋正跪在哪火紅的火箠上,哇!如雷的哭聲驚動了家人,當然包括阿兵哥,大家手忙腳亂忙著把我帶去給大房裡的醫官診治,在一陣吵鬧與哭聲中,總算無大礙,那一陣也算乖了,不再亂跑。經過一段滿長時間的治療,傷口算是好了,但膝蓋卻一直留著一條約五、六公分長的疤痕,像是留下一段可回憶的往事,真感謝當時家中醫官給予及時的醫治,算是幸運了。 家中長期住著阿兵哥,生活上的不方便也是有的,比較苦惱的應該是父母吧!我們家兄弟姐妹也算多,四個女孩,父母總會有較多的擔心,大姐下班或是約會回來,我和三姐總要到公車站去等她,因為村裡兵太多了,長大後常和大姐開玩笑,父親就怕妳被阿兵哥捉走,怎就不怕我們兩個被兵帶走呢!也許是年紀較小吧!所以擔心的問題也不一樣。自己常被吆喝著:「丫頭不要黑白亂跑…」,但總還是有聽沒有到,餘音飄盪老遠,又溜出門了。母親老罵著:「查某囝仔整天趴趴走…」。 饅頭香 這是一種叫人滿足的記憶,一大早還在睡夢中,只聽廚房轟隆隆響著,香味也一陣陣撲鼻而來,是饅頭香,廚房的伙夫已開始為今天的第一道美食「饅頭」忙碌著,這時應該才清晨四、五點吧!香味擾得肚子也跟著咕嚕咕嚕叫,躺在床上想著白白胖胖的饅頭,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此時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繼續入睡。每天這時候就總被饅頭香給喚醒,肚子的餓蟲也齊唱著咕嚕咕嚕曲,哪能繼續入睡,咦!饅頭香好像在大廳停了下來,趕緊下床看看,果然是白白的饅頭,天啊!還冒著煙呢,才不管它三七二十一,那按捺不住的小腳早就跑到饅頭前,快手抓拿了兩個,快速躲回被窩裡,味道果然是讓人滿足,只聽外面阿嬤嚷著:「夭壽喔!饅頭是不是給貓咬去了…」,被窩裡的我抱著饅頭,鼓著嘴假睡,而這滿足哪是阿嬤的吆喝聲可制止的呀!饅頭的香味一直在嘴裡、被窩裡散不去,直到滿足的又進入睡夢中。 兒時家裡窮,饅頭是一項重要的副食,也許可稱上主食吧,這些饅頭全是阿兵哥給的,或是剩餘的,所以家中總是有吃不完的饅頭,饅頭是三餐中不可少的主食,阿嬤煮麵線、鹹粥總是稀稀的,湯好多,又不易吃飽,桌上總得擺上一盤饅頭,這些饅頭是要摻和著麵線湯、鹹粥吃的,易有飽足感,也不易餓,吃剩的饅頭則切片,澎丫粿亦是如此,變成好吃的饅頭乾、粿乾,吃起來酥酥脆脆的,絕對不輸「番仔餅」,它可是重要的零食喔!尤其放學回家,肚子餓了拿幾塊放在口袋,到田裡幫忙,或是扒草時,絕對是充飢的美食喔! 直到現在,每次經過饅頭店,內心就有一股熟悉的激動,饅頭香總是叫自己心頭滿滿,是記憶也是幸福,或許是對饅頭的一種情感依戀吧,饅頭蒸氣的香味,熟悉味道中摻雜著一份親切的情感。現在饅頭口味變化多了,黑糖、全麥、芋頭、五穀…口味百百種,訴求的是健康養生,而不再只是溫飽而已,任你想吃什麼口味都有,每次到饅頭店總忍不住多買幾個,而饅頭也一直是早餐中不曾缺席過的要角。 包餿水 父親每天下午總要推著手推車,或是挑餿水擔到營區去挑餿水,回來阿嬤和媽媽總要再忙一番,忙著挑餿水裡可再食用的肉,這些肉總會經過阿嬤、媽媽一番處理後,就重生在飯桌上,味道卻是香美的,或許在今天人的眼裡看來,這些食物是不衛生的,甚至擔心疾病的傳染,但在那艱苦的年代,能吃上一塊肉,一碗白飯是何等的幸福呀!回收的餿水是餵養豬隻,我們家養了好多豬,甚至「種豬」,這母豬每次都會生好多小豬仔,生小豬是家裡的盛事,大人也特別的忙,小時常為了要看小豬仔,緊跟大人進進出出的忙,有一回背著小弟去看小豬,背上的小弟又好重,只得將小弟靠坐在豬圈矮牆上,也許是重心不穩吧,兩個人直往後翻進了豬寮,嚇死大家了。 當然,賣豬更是一件盛事,阿嬤老是要把豬餵得肚子快撐破,應該說快撐死了,為了是等一下賣時可多秤上幾斤重,那買豬的可也是厲害傢伙,老是不上秤,一直抽著煙哈拉著,得等豬拉了屎尿才肯上秤,豬則四肢被綁著吱吱叫,秤著豬還得討價較勁一番,這一來一往總折騰好久,豬才真的被五花大綁上了車。等父親去拿賣豬的錢時,肯定是有豬肉可吃,肉雖然不是頂級的,但絕對是新鮮的,而且又拿回好多肥豬肉,是要炸豬油,平常炒菜用的,那炸完的豬油粕(炸完油的肉渣),則挑有瘦肉的沾著醬油吃,也分送給親戚,主要是用來炒菜,味道可香著呢喔! 說一則好笑的插曲,小時只看過秤豬和秤菜的秤,不知「人」也要秤體重,上小一時老師說:明天要秤體重,小朋友明天不可以請假,回家就很一直擔心、害怕,老師明天會不會也像豬一樣把我們綁起來秤,又不敢和家人說,一個晚上一直擔心著,隔天上學時看老師推著一個說是秤體重的東西進教室,才知原來我們秤體重的秤磅是用站著,頓時才把心放下,真是好家在。 年節時 下午放學回家,老遠就聽到一陣尖銳的慘叫聲,好奇的趕快跑回家,趴在門縫想看個究竟,哇!是在殺豬,那豬一直掙扎著,腳一直踢著,只見幾個穿軍T的大漢死命壓著豬,另一人刀就往豬的心臟刺了下去,那豬停止了哀號,掙扎減弱了,慢慢也不動了,門縫的我早就嚇得說不出話來,背後有人叱罵著,回頭一看,原來是阿兵哥,這時才回過神來,快速跑離現場,哪慘狀的畫面卻一直留在腦海裡,回家問了媽媽才知原來是中秋節快到了。每逢過年過節,這種打殺的場面是少不了的,為了讓每位遠離家鄉的阿兵哥可一品年節的氣氛,沒有殺豬宰羊,年節的氣氛似乎是會受影響的,大江南北,哪個省的兵都有,口味各異,豬、雞、羊成為菜色中不可或缺的要角,也讓年節變得更有氣氛。 中秋節當天傍晚,阿兵哥早早整隊集合,每個人臉上是開心的,當然排在隊伍最後的肯定是我們這群可愛的小朋友囉!班長帶領大家高聲齊唱,步伐整齊,小朋友也有模有樣,參差不齊踏著小腳步跟著歌聲亂唱,管它唱對或是唱錯,開心最重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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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初你也學醫
「如果當初汝也學醫,汝這輩的也就有一個傳承。」 我目前的工作是大學教師,從金門退役後順利兼職於高屏地區,自高中畢業便離開花蓮,從原先每一兩個月返鄉,變一年寒暑兩回,甚至博士班時,連過年都在外縣參與活動。 高教環境逐年危機,師長們也說「世道啊!你們這一代實確苦難」,我感覺苦裡有樂,時間緊實,不嫌庸碌,存摺數字告訴你「文科的此生得以知足為志」,然一餐簡約亦可一餐豐盛,偶爾輕旅行、應邀撰字、跨界辦展、藝文聯誼似乎都是一種人生視野的學習。 「跟我同輩的醫生,九個囝有六個醫生,有人傳接真好!汝研究所讀十年,一個醫生都實習完了,可能現在也可以開業,生活『油歇歇』,無免現在這樣走闖,」今年過年又得在台中辦展,提早幾週先回來,晚餐時間拎著屏東龍泉的鳳梨乾拜訪阿公阿婆,僅見阿公在餐桌旁清理剩菜,他對著我說,「做老師也好,看看可不可轉來花蓮?屏東這麼熱,回來跟父母也近點。」我也只能笑著說:「現在大學生越來越少,花蓮僧多粥少,『專任』還要再努力幾年!兼課還有辦活動都很有趣啦!」阿公又沉浸在他「股票老友」的資訊,比如問我屏東是否有大學!我大概知道他要問的是「屏東大學」,我說學校合併始末、現在租房就在旁巷,「朋友的孫女在那邊兼,跟你一樣,講師,還是助理教授?」阿公每半年的見面多會確認我的服務單位、職級、我的工作何時能月入十萬。當然,也感受九十歲的阿公身體硬朗外,記憶與思索的能力仍不弱。 民國十四年出生的阿公,曾隨軍隊從醫至廈門與福州,然戰爭返台,服務過北投國軍醫院、屏東署醫,三十一歲時舉家遷至花蓮,在署醫與自家開門診,那些病患捧錢來醫的尊嚴時代不復在,日治的「師」級階層文化印象,此刻也只是社會的一頭駑牛罷了!──負重致遠,任勞任怨,也只是一種「甘願」的此生任務。 家族十多堂兄弟姊妹,多從商工,惟我任性踏入文學的抒情餵飽理智,阿公走股票市場或美崙山歌會,會帶著我的博士照及學位證書「展」家族的花果亦有這款「高學歷」。「汝定性高,適合做醫生,坐得住就是本事,」每回阿公都有這段套語「遺憾」我這「坐功」了得的性子怎麼沒遺傳到他的「妙手回春」?啊! 三十四歲的人生之於他當年的輝煌,我如管管〈邋遢自述〉新詩中的「荒唐」,他五十退休,與阿婆環遊世界,我輩的年代允許我們飄搖世界,卻不如他們頂著世界在時代中站穩一席之地。如果當年我也學醫,我會不會還是對文化鄉土感興趣?我會不會因無怨的青春而游移在藝文作品中?還是,我能成為一個陳克華,一手術刀,一手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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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協會的溫老
溫仕忠先生走了,享壽90 寫作協會的文友懷念他! 民國87年 金門寫作協會成立 由87-93年 溫仕忠先生被選為協會第一、二屆理事長 溫老的年高 溫老的德劭 備受肯定 但溫老特濃的廣東鄉音卻「霧煞煞」了所有的會員 故每次發言都要總幹事許能麗「聽佛字」 妙的是: 時日一久 溫老的溫文發言 阿麗的趣味翻譯 竟也形成了寫作協會特殊的經典畫面 詼諧歸詼諧 活動歸活動 溫老的理事長風格號稱無為 任由理事會全權處理 8年無為而治的寫作協會 活動蓬勃 其中 最為學員日後津津樂道者: 讀書會和出版專輯 讀書會2個月聚會1次 1次1書 書香 + 咖啡香 學員輪流導讀 4本專輯: 《仙洲群唱》、《浯島海吟》、《浯江曲調》、《浯島跫音》 溫厚的溫理事長一貫寡言 但他以「活動必到、全程參與」的精神 抖擻了大家的士氣 寫作協會的書本讀書會轉型為電影讀書會 卸下理事長頭銜後的溫老 一仍初衷 對活動依然捧場到底 依然是「沈默的全勤者」 印象中溫老難得的慷慨陳辭 是為了替他的老長官胡璉將軍美言 其對老長官的忠愛耿耿 真情溢於言表 以溫老豐富的人生智慧 協會多次考慮邀他導讀1本書或1場電影 可惜的是 即使相處10多年 大家對他的鄉音依然是「霧煞煞」 聽嘸的比聽有的還多 只好作罷 但是 協會一有活動 大家還是會關心地問起: 「有通知溫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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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萱回家了﹗
今日立春,二月初台北內湖的天氣,陰霾而溼冷。在霏霏細雨中,我們為妳送行,此去即是永別,正如二十年前阿公一樣,妳必須歷經一趟艱辛而漫長的歸途,才能回到摯愛的家鄉,這是身為僑鄉金門人的無奈,妳要忍耐啊。 臨行前,最疼妳的大舅,特別忍著悲痛,進入救護車,叮囑妳要堅強、要忍耐,告訴妳:妳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兒玲玲、爸媽和公婆,以及最挺妳的大哥,已經早一步先回到金門,準備迎接妳回家;妳的夫婿新振,則緊擁著妳在病榻所用的枕頭,哽咽難言。電話通知:返金的專機,已在停機坪待命,因為機位有限,僅能由妳的夫婿一人陪同返鄉,我們只好在急診室門口,依依不捨和您道別。淚眼矇矓看著載妳的救護車亮起閃燈、響起警笛,疾馳而去,五嬸和金寶姊相擁而泣,美和姑姑、阿慧姊姊也忍不住頻頻拭淚,而有情有義的峰義局長,則在一旁安慰大家,並且提醒大家務必保重自己。此情此景,我才感覺到:在生命的長河裡,我們是如此的渺小、脆弱而無力。 民國七十年妳出生的那一年,我官校留守補休年假,過完年才和阿嬸帶著小慈回到金門。記得當天農曆正月初十,是我們汶水華房宗祠祭祖的日子,大腹便便的大嫂(妳的媽媽),原本忙進忙出的張羅拜拜的事情,卻突然消失了,詢問大哥,才知道是到山外衛生院生寶寶去了。大哥、大嫂育有兩男兩女,二哥、二嫂育有一女三男,妳是唯一我恰巧能躬逢其盛,與族人一起迎接誕生的姪兒(女)。妳的降臨,為我們黃家的年節,平添更濃郁的喜慶。 家鄉俗諺:「浦頭水鹹、浦頭路黏、浦頭女兒無人嫌。」我們後浦頭的女兒素以刻苦耐勞、勤儉持家著稱,故無論在室或出嫁,都能秉持家訓,獲得大家的肯定與讚許,妳應該是最典型的代表吧。生長在黃家人口眾多的大家庭裡,妳沒有么女的嬌縱,從小就勤快認真,尤其貼心、懂事。對父母、兄姊以及家族的長輩,都非常恭敬;凡事任勞任怨,默默做事,不爭功浮誇,也不談論是非八卦。在我的印象裡,妳都是笑臉迎人、遇到任何熟人,都是搶先親切問候,從來沒有見妳發過脾氣、講過重話。妳大學畢業後,考進立榮航空公司並分發返鄉服務,除了本身繁重的業務,還要抽空幫眾多的親朋好友訂票,平常日倒還好處理,過年過節在一票難求的狀況下,要訂一張票是多麼的困難,但妳總是儘可能的去奔波協調,訂不到也會很快的回覆並表示歉意。今年元月初,先祖司馬雄公故居落成奠安,龐大的南洋族親,紛紛組團返鄉參與祭典,他們返國、返金來往的機位、迎送的車輛和住宿的旅館,都是透過妳的協調安排,妳很有耐心逐件記錄、處理,每一項支出都清清楚楚,也贏得二叔公、奕民阿叔、東平叔與海燕姊等所有族親長輩的讚賞和信賴。 半個多月來,你持續感冒、喉嚨發炎,反覆發燒,上周六元月三十一日新振帶妳來台北就醫,先在馬偕醫院驗血,查出白血球指數高達三十二萬多,那麼嚴重的疾病,妳居然可以一忍再忍,那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啊!後來妳根據父親的要求,轉到三總急診,連孫光煥院長都被妳的超高白血球嚇到,他拜託三總的醫療團隊,一定要全力搶救,先以血漿置換術提升血小板指數、降低白血球;監測小腦出血,發現出血面積擴大,只有採取開顱大手術去除血塊,避免壓迫腦幹;又為肺葉發炎、血氧濃度不足而插管;最後更因感染、出血、腦幹受損、心肺衰竭,為了搶救急遽下降的血壓和血氧濃度,而動用了葉克膜,體外循環機!我們深切瞭解,妳為了親愛的家人,尤其是年幼的玲玲,正以最大的勇氣與努力,與死神搏鬥,在多重的病痛摧殘下,妳已經盡力了,三總的龐大醫護團隊也已竭盡所能,我們前後奮戰五日,到今天立春日,美好的仗,我們已經打完了,一切只有交給天上諸神佛吧!但不能協助妳渡過人生最大的難關,恐將是阿叔最深的遺憾。 妳病倒,所有的家人、親友,都紛紛聚攏,或殷切關心,或從各方趕到三總,獻煜為了通報妳的病情,設了一個「懿萱集氣加油團」的Line群組,成立後不到兩個小時,就有六十幾個人加入,可見妳的好人緣以及眾親友的關切。開顱手術動員了空前龐大的醫療團隊,至親家人更徹夜守候不眠,術後,為了害怕妳被感染,在三總的家人都遵照醫囑留在加護中心等候區,靜謐守護,並勸阻其他的親戚朋友到醫院來,而自律的只讓獻煜與新振進去探望、替妳加油。但我們所有家人及妳婆家的親友,都在台灣、金門、南洋、甚至美國,關心妳病情的起伏,並為妳的康復而祈禱,甚至年邁的嬸婆還遠赴金城求神問籤,祈盼妳健康歸來。此外,三總的孫院長除了默默提供協助,並兩度親至加護中心探望;我們的遠親、國內最權威的感染科醫學專家張峰義博士,也曾暫時放下手邊的教學工作,來瞭解妳的術後感染情形並給予專業的指導。而妳父親最傑出的學生之一楊金寶博士,更在百忙之中趕來看妳,焦急而不捨。這些好朋友雪中送炭的情義與關懷,讓我們感動、感恩! 今日近午,我們正安排送妳返鄉事宜時,突然傳來復興航空飛往金門的飛機墜落基隆河的不幸消息,不久一陣騷動,陸續有傷患送到三總來,但據說大多數乘客已經罹難或失蹤、生死未卜。人生幻化無常,我們可以有生涯規劃,卻難以按照自己的生命劇本發展。復興航空的乘客才起飛三分鐘,正慶幸不久要到金門了,不意,卻突發如此重大的劫難,令人不捨、難以接受。同樣的,我們也很難相信與接受黃家的「親善大使」,亮麗、陽光、善良又貼心的小萱,像一株美麗的花朵,竟然驟然枯萎,就此離開我們遠揚他去,我真的希望這只是一場夢,而不是真的。 等待是最深沉的折磨,卻也是最堅毅的執著。妳住院時,我們緊緊守護,耐心等待妳的康復歸來。此刻,我們就在救護車旁目送妳歸鄉,也在等待並祈禱,讓妳一路平安回到念念不忘的故鄉。永別了!我們鍾愛的小萱!家在海峽的彼岸等妳,雖然已經入夜,但家人會燃燭點燈,在機場、在家園耐心等候,無論夜有多深、風雨有多大! 小萱,妳是我們最最疼愛的寶貝,妳和小慈、寧寧年齡相仿,與我的女兒無異,我看著妳出生,看著妳長大,歡喜妳出嫁,高興妳當了媽媽,每一個重要時刻我都參與見證,和妳一起分享,深感快慰。鍾愛孩子的妳,看到小慈的T寶遊戲墊很實用,五嬸特別為妳空運一張回金門,妳十分歡喜,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去年十一月十五日,五嬸又去美國幫小慈坐月子,妳還深夜透過網路聯繫,洽詢要幫玲玲訂作小棉襖旗袍,好給小玲玲過年穿。現在年關近了,妳卻要遽然離去,小玲玲的新衣誰為她穿啊?天啊,儘管淚打轉、心好痛、大聲呼喊,依然喚不回妳,妳將遠去,永不再回!深深遺憾,我們竟是如此緣份淺薄,教人無奈。我們會堅強的為妳而保重,我們會永遠感念妳種種的好,善良、認真、體貼、美麗,妳的小玲玲我們會一起愛護疼惜,妳的父母翁姑我們會一併照顧,妳就安心隨佛陀去吧!永別了,小萱,回家了! (作者為懿萱之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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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day
台北的天空在默默哭泣, 三百里,正蔓延煎熬的氣息。 時間凝結在啟程之際, 臨別前的擁抱,竟永成追憶。 「啊,說好了這次回家, 我們要去看看新開的小林眼鏡, 還有去昇恆昌吃大餐! 對了,我也好懷念俊輝的味道…」 細雨紛飛,彷彿悼念著英靈, 灑落在沈沒於錫口的巨鷹。 祈求上帝能允諾奇蹟降臨, 尋得,尚未絕望的浮沈身影。 「聽說畜試所過年可以騎迷你馬, 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騎好不好? 難得這次大家都買到機票, 過年都能到齊,一定很熱鬧吧!」 台北到金門,從老家到故鄉, 好想再同你看一眼慈湖夕陽。 夢裡,仍能想見你笑的模樣, 今後的我們,都要堅強。 『Mayday, mayday! Engine flameout!』 獻給在台北空難中,不幸罹難的金門鄉親。 (本篇稿費捐贈予金門縣政府社會救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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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隆河水也悲傷
客機失控駛無航 用盡愛心求少亡 左右滑翔躲樓撞 最終生命亦發光 天空哭泣淚成漿 遇難同胞水中央 魂魄瞬息飄殞去 基隆河水也悲傷 救援場景更感傷 八九老翁救人忙 不顧自傷多禮讓 情真意切愛心長 女童指揮父救傷 不鬧不哭不尋常 不愧家庭好教養 才能遇事不慌張 好人好事多不厭 救難隊員勇必強 水下冰冰淘不盡 愛心滿滿送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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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我們的護士阿姨
一大早,我一如往常地吃著早餐,打開電腦看著新聞,這時,一則快報躍入眼簾「復興航空空難!飛機撞橋墜入基隆河!」好奇之下點開,卻發現是一架飛往金門的航班,這讓我大吃一驚,畢竟我是在金門求學的,看到飛往金門的字樣讓我開始專心關注事情的後續發展。 終於,在傍晚時出現了一件讓我不可置信的事發生了,我們學校的護士阿姨─李德如阿姨,竟然也在那架飛機上!後來更是在臉書社團內得知,我們敬愛的護士阿姨已經不幸的離開了人世間了。其實,對於護士阿姨我的印象不多,因為身在分部,比較少往本部跑動,但是在新生訓練時,看著德如阿姨盡心地為我們介紹,為我們演講,那個熱情的臉龐還是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之中,但如今卻知道了她的不幸罹難,心中除了震驚外還有著濃濃的哀傷。 那熱情的笑臉彷彿還在眼前,親切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盤旋著,第一次,我感受到了死亡離我們那麼的接近,放寒假前還在熱情打招呼的阿姨卻在寒假中就這麼走了,心中充滿了傷痛。 如今的我卻什麼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只有用生澀的文筆寫下對護士阿姨的無限懷念,也希望她的家屬能夠撐過來,並且為這場空難中不幸罹難的人表達最真誠的致意,R.I.P,明天會更好。 (稿費捐縣府社會救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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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關掉Wifi嗎?
去年夏天和姊妹淘們一同前去韓國遊玩,雖然走的不是豪華旅程路線,但因為有朋友的陪伴,去哪都覺得無比好玩有趣。住宿的前兩天因為飯店老舊,房間裡沒有wifi,我們幾個女孩窩在房間裡一起談天說地,東扯西扯的,有時回憶過去,有時談談未來,當然時而也會「不免俗的」聊聊別人的八卦(沒辦法都女孩嘛!)反正姊妹們在一起什麼話題都可以聊得很開心,每次都要聊到三更半夜才肯互道晚安乖乖睡覺,不然以我們長舌功力,聊個三天三夜一定都沒問題!但,這樣的好景不常,自從有了wifi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傢伙介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我們雖然仍舊窩在一間房間裡,但彼此都低頭看著手機,大家變得不再有交集,明明前一天我們還和彼此「膩」在一起的不是嗎?怎麼到了現在每個人在和各自的朋友「賴」在一起?房間瞬間變得前所未有寂靜,只會有偶爾幾句無聊的對談後,就繼續自顧自的玩著手機!天啊!究竟wifi這個傢伙要搶走我多少的好姊妹?不要吧~ 不可否認的是,連我也被wifi給吸引走,所以常常會有一個現象,就是當一個人正在用wifi而其中一個人沒在用時,無論你跟對方聊什麼再有趣的話題,永遠得到的答覆就是:「嗯!喔!是喔!哈哈!」其他沒了!真的很神奇吧!在家裡也是,全家人明明都在同一個空間下,但因為大家有了wifi的相伴,就不再需要人與人之間真實的互動了!的確,wifi很吸引人,讓人很難以抗拒它獨有的魅力,它神通廣大到可以帶你和距離遙遠的朋友「賴」在一起,可以讓你上臉書打卡,也可以使你看到每天都要追的偶像劇,因為有它可靠的存在,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多采多姿了!所以大家都好愛wifi,連去喝個下午茶,吃個餐廳或是到任何地方,都會忍不住向店家詢問wifi的存在,但我們這樣真的好嗎?明明有個真實的人就坐在自己身邊,美食就放在眼前,好看迷人的風景就等著你去欣賞,為什麼不好好珍惜每一刻珍貴的時間呢?人生可長可短,幹嘛要花那麼多時間在wifi這個傢伙身上呢? 唉!有的時候不禁感慨那傢伙已經佔據了我們大多數的時間了,剩下的時間難道就不能以真實的人或事物取代嗎?所以我自己創造了一段話,以警惕「擁有wifi症候群」的朋友們:「如果你只看到眼前的wifi,那你將失去和人相處的寶貴時光!」(好啦!也是警惕我自己)時光匆匆,當下明明就可以好好珍惜的人,為什麼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後,真的想來聯絡時,透過冰冷的螢幕,敲打著鍵盤,訴說著那毫無心意的問候呢?下次和姊妹淘聚會,別忘了和她說:「可以把wifi關掉嗎?我們需要的是人與人之間真實的互動,有眼神交流的那種,而不用透過第三者(wifi)的傳遞,我們才能好好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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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懷唱癮30年
人生得以因興趣、愛好而凝聚,因熱情不減、信心不墜而共同揮灑青春30載,那是一件多麼不容易、多麼難能可貴的事啊!但金門縣合唱團做到了,今年她已邁入第30個年頭,真是可喜可賀! 為慶祝30週年團慶,金門縣合唱團特舉辦「開懷唱癮」音樂會,邀請鄉親及駐守金門勞苦功高的三軍將士們,同來歡聚一堂,共享一場美聲的饗宴,此舉不但值得讚頌、宣揚!更加別具意義啊! 回顧30年來所走過的路徑,雖歷經許多的困頓、艱辛,卻也有更多的歡笑與收穫,猶如倒吃甘蔗,漸入佳境。如今合唱團能深獲各界的肯定與讚賞,都得感謝一路走來相攜相挺的夥伴們,首要感謝的是,勇敢跨出第一步的創團元老,計有 : 呂培光、李永舜、翁維璐、許瑞芬…等人,當初若沒有他們撒下理想的種子,就沒有今天的金門縣合唱團,令人感動的是,他們至今依然屹立不歇,默默堅守在合唱團的崗位上犧牲奉獻。此外,歷任合唱團總幹事的許能麗、江支森、李錫奎、李素治、陳賢德、連意玉、翁維璐等人,因著他們竭盡心力、任勞任怨的開墾與經營,我們才得以看到合唱團由幼苗漸漸長成大樹。而當合唱團站在台前,導引團隊展現美妙聲情的靈魂人物,則要歸功於歷任英明的指揮──特別是指揮大師李永舜老師、伴奏及各聲部指導老師們,因他們無怨無悔的全心灌溉,使合唱團一次次開出燦爛的花朵。當然,最該感謝的是全體團員的全力配合、盡情投入,雖然我們大多數團員並非音樂本科系,只因熱愛音樂、喜歡歌唱,甘願投諸心神為我們所共處的金門島歌唱,而結出如今亮麗的成果,這著實不易!我們也沒忘記,金門合唱團所以能跨出本島,享譽海峽兩岸三地,金門縣文化局長期以來的大力扶植,以及團外音樂界朋友的關愛,實功不可沒。 金門縣合唱團自成立以來,總不忘自我提升與回饋鄉親,您瞧!每一年,金門縣合唱團都積極地參與地區的許多藝文活動,如:每年的教孝月合唱觀摩會上,擔任示範團隊演出;主動舉辦各項音樂會 : 如關懷受刑人的溫馨五月母親節音樂會、大同之家──向長者致敬演唱會…,亦曾前進擎天廳舉辦勞軍義演、走入社區與鄉親同樂──料羅灣社區音樂會…等,皆大受好評、獲得讚賞。此外,經常往來於兩岸三地之間,與卓越的藝文團體相互交流、切磋成長,在耳濡目染、相互學習之下,不但增長了歌藝,也琢磨了膽識,更是開拓了視野。又,來金門演出的各個優秀合唱團隊,無不熱情地邀約我們與之同台演出,在音樂的殿堂之中彼此心靈交會,以歌會友,演唱水平於是乎日益精進、逐步向上提昇。我們也積極地參與兩岸三地所舉行的各類比賽,本著平常心接受挑戰,抱著「勝不驕、敗不餒」的運動家精神,榮獲獎盃無數,不但增進了實力,也強化了信心。就去年大型演出的盛會更是頻繁地高達10場以上之多,幾達「馬不停蹄」的極致!並且踴躍的參加彰化美學館所承辦的全國合唱比賽,突破43隊激烈的競爭隊伍,榮獲全國社會組第七名的殊榮!在在展現出日新月異、精益求精,積極追求完美的藝術情操,亦更加顯現出不斷向上提升、努力學習的最強勁動力。 「學習力就是競爭力」,特別是處此知識爆發的時代裡,唯有不斷的學習、不斷的閱讀,方跟得上時代的腳步,而藝術的領域更是永無止境的追求那更高處,只有亦步亦趨的跟緊腳步,才不至於被時代的洪流所淹沒,真的!在這瞬息萬變的年代裡,謙虛的學習是亙古不變的法則;而且要「活到老、學到老」,只有不斷、不停歇的學習,才能擁有揮灑自如、精彩的人生 ~ 絢爛、輝煌!只要認真學習,再老仍然是一塊寶,那將會是一股永不乾涸的清泉啊! 回憶艱辛的往昔~草創初期,乃李永舜老師一手大力推動,當年他師大音樂系畢業,服役完畢後返鄉任教,早從1985年便已著手進行「合唱」千秋大業的推動,那時共襄盛舉的還有呂培光(金門巴哈)、翁維璐、許瑞芬…等多位音樂愛好者,巧的是這四位至今依然堅守在合唱崗位上的開團元老可都是師大音樂系前後屆的學長姐,島外學成後都認真盡職的回到家鄉貢獻一己之力培育英才,並寫下合唱團光輝燦爛的一頁!真可謂師大之光啊!師大真不愧是培育師資的第一把交椅。 草創時期,我們曾借用金城幼稚園活動教室(現今的金城幼兒園)、金門社教館(現今的浯江書院)…等處作為練唱地點,並取名為金門社教合唱團,當時的金門,合唱風氣並不十分普及,總有曲高和寡之嘆!那時金門地區每年只舉辦一次教孝月合唱比賽(後改為觀摩),但比賽過後就休兵等待來年了。雖然為了比賽,大家都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但在短期緊繃的壓力下,難以培養對合唱的濃厚興趣,所以有人在小學、國中參加合唱團,到了高中之後就顯得意興闌珊,不愛再參加合唱團了。而且民間社團幾無合唱團可言,所以,參加合唱團、聆賞音樂會的人非常的不踴躍。慶幸的是,當年還有一些於金門服兵役的官兵們,他們處在被戲稱為「鳥不拉屎」的金門島上,合唱園地自然成了他們在戰地盡情揮灑的快樂空間,於是他們間接地帶動了金門的合唱風氣,諸如:陳逸豪、吳宏璋、甘博文…等人都成了當年金門音樂界的佼佼者,他們對金門的貢獻可謂功不可沒!特別是陳逸豪老師,在金門島上期間不但四處指導學校的合唱團隊、舉辦音樂會,還為金門地區作育英才──發覺音樂人才無數,堪在金門合唱史上留下燦爛的一筆呢。 時光飛逝,轉眼已度過30年的歲月,這30年真是一段不算短的歲月,慶幸的是,因為大家辛勤的耕耘、奮力不懈,如今不但開花結果,獲得肯定,大家且依舊熱情不減的繼續向前奔跑呢。雖然,合唱團的流動率特大,但,合唱團總是隨時隨地敞開大門歡迎音樂愛好者投入寶貴的心血,合力來灌溉這塊園地,使其滋長、茁壯。 今年,欣逢30週年團慶,金門縣合唱團積極的籌劃了「開懷唱癮」音樂會,姊妹團──鳳凰花合唱團還特別組團前來道賀,漳州教師合唱團亦組團前來恭賀、聆賞、捧場,在在顯現出兩岸藝文交流的熱絡與頻繁,也使得「開懷唱癮」音樂會生色不少!說真的,金門縣合唱團在促進兩岸交流上實在是不遺餘力,不但將金門的聲威遠播,使兩岸認識了金門,亦讓金門走向世界! 『開懷唱癮』週年音樂會藉著合唱、重唱的方式來展現優美的歌聲並熱絡了兩岸關係,我們期盼金門縣合唱團進步、再進步;精進、更精進,繼續透過音樂來行銷金門、唱響金門,且連結兩岸、邁向國際,讓金門成為一個樂聲洋溢的藝術之島、文化之島;讓金門成為一個弦歌處處的樂活之島、海上仙洲,但願下一個30年我們依然站在舞台上開懷唱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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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生活──家鄉的黃油麵
夜深人靜的小巷子,小女孩害怕的拿著手電筒,到南門的茶桌仔旁邊幫爸爸買一盤陳貴盈的拿手炒麵,老闆娘的巧手拿著鍋鏟不斷翻動,叩叩叩的鐵鍋聲,油麵在足夠的油裡、配著珍貴的肉絲、慢慢炒拌得滑軟浸透溫潤的金黃色,在夜裡是父親最愛的消夜,卻是小女孩睡前跟黑夜搏鬥最怕的差事,有時候假裝入睡仍然不敵聰明父親的召喚,從溫暖的被窩裡起來走過防空洞的暗黑魔鬼幻想、那一圈泥地上小小的手電筒光、深怕照出心中最大的害怕,暗夜中的人影,小女孩邊走邊加強要勇敢的心理建設,急急走過廣大的許氏宗祠廣場,再過一口井就到了光亮的街屋、有著香氣四溢的小吃店。 秋陽的午后走在光前路的小街上,很想找到母親喜歡的燕輝的麵線,回鄉後寄回去的麵線總是弄錯,其實對我來說每家麵線店都好吃,這天終於問到光前路上的長光麵線就是母親喜歡的店,從光前路接上中興路和莒光路有一些老店從我小時候開到現在,擺設甚至跟以前一樣,走著走著消磨著腦袋裡的舊記憶,買給母親之後自己也買一些回家,在煮沸水的鍋裡下一捲八字型麵線,30秒後撈起加點苦茶油或素蠔油,果真有小時候麵線的口感。有一天早晨騎單車買菜經過此店,店外本地人排了好長的隊伍,買的是店裡竹編麵籃裡一圈圈看來不太油的油麵,老闆娘俐落的打包著,炒麵一直是我某種情懷的偏愛,可是一斤麵一次吃不完,旁邊有位婆婆說可以放冰箱冷凍更好吃,我回來後將一斤麵分成4份,放冷凍庫,將配料蝦子、透抽、加上漁會買的絞五花肉、蒜苗、紅蘿蔔、韭菜、洋蔥都分好合放冷藏,想吃炒麵時馬上組合炒出一盤麵,有時全部配料丟一鍋煮湯麵,方便又能滿足於自己料理的樂趣,冷凍過的油麵吃起來真有更Q的口感。 嘴饞的時候,可以順道在莒光路的甜水厝買一碗紫米紅豆桂圓粥,吃完炒麵後的甜食永遠讓人覺得很幸福,這家店的湯品像是紅豆湯、銀耳蓮子湯,都讓我滿足於晚上散步時,帶個零錢穿越小小巷弄,買買小點心的兒時小鎮生活回憶,只是寒冷的夜裡街上已經沒有賣麵茶小攤,說也奇怪在觀音亭前的兩側店家買一包麵茶在家吃,怎麼也比不上小時候站在老街上買一碗現泡的麵茶糊好吃,就是少了些寒風中熱糊滿足的記憶滋味。 有時候想利用夜黑前的美好時光看看夕陽,散步於浯江溪口看看紅樹林的鳥兒,那麼總兵署前的梁記炒麵也是我的晚餐好選擇,這家賣到晚上的廣東粥店炒麵的配料都很新鮮,一口一口吃著,看著街道上的遊客準備參加夜間導覽,小時候絕對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家鄉會有這麼多的遊客來旅行,更別說是夜間遊程了,現在的後浦小鎮已經不像小時候讓我害怕黑夜的樣子。 貞節牌坊前的小吃店,在清晨人聲鼎沸的菜場裡,我喜歡巧味香的麵線糊,唸高中時的早餐常常吃一碗麵線糊加一個包子,心裡很奇怪怎麼碗裡沒有加石蚵呢,老闆說麵線糊是不加石蚵的,要點蚵仔麵線才有蚵啊,原來以前的麵線糊沒有蚵啊我怎麼忘記了呢?難道是離鄉太久了嗎?想都沒想過這分別,現在因為遊客的喜好賣蚵仔麵線的商家多過麵線糊嗎,這間店的什錦油麵,雖然不是小時候吃的瘦肉切片湯麵,但有蝦有魚丸口味很清甜,逛完市場吃一碗好滿足,喜歡早晨在菜場裡感受到老人家旺盛的生命力,像尋寶似的看看今天他們賣甚麼抓到的海鮮,小小魚兒或活跳跳的蝦蟹,就會知道季節更替了,在兒時記憶的店家與菜場裡徘徊,尋找家鄉兒時的歡樂時光,已經是我在金門生活最常做最有趣的事情了。 黃昏時分走在後浦巷弄裡,偶有出現一些有點熟悉的面孔,雖然自己已經不確定也無法認出來,但老人的樣子有著某種程度的似曾相識,在黃昏夕照的巷子口、石桌旁、照著些孤單的身影,踩在同樣的土地上,自己的步履不也有些微的不同了嗎?常常想起穿著旗袍身影的母親,在自己離開家鄉時彷彿就是自己目前的年紀,那時候的母親心裡又是在想著什麼呢,我與母親交替路過的巷弄彷若人生的縮影,不同的年代裡我們都走過同樣的巷弄,逛著同樣的商家,買著一樣的物品,更想起母親的炒麵味道了,那不時在古厝廚房裡忙碌的身影,隨著食物的香氣愈見清晰,吃的食物裡充滿著戀鄉情結,悠閒晃過一條條街巷的後浦小鎮滿滿回憶,但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卻炒不出那熟悉的黑夜裡的炒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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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藥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難以抹滅的傷。 一般的士官長,通常很溫和,年紀大了,或許也就意志消沉、酗酒,只為圖個爛醉;但那個姓高的老士官長,卻是一遇上霧天便抓狂。退伍已逾二十年的寶哥,一日,向我說起他在金門服役時,記憶最深刻也最難忘的一段往昔。 寶哥說,那是他當兵的第一年;初到金門,便被編制在烈嶼的砲指部本部連。高老士官長是砲指部的兵,與寶哥同單位。彼時,老士官長年歲有了些,應有五六十歲。平常的老士官長可親極了,脾氣也好,只是直遇霧天便變了樣──變得暴躁、易怒、容易緊張、喝酒、痛哭、罵人……極其失態的。弟兄同袍們都不解,也十分疑惑,以為老士官長是中邪或被邪祟附身,也有傳說是因老士官長不小心挖了人家棺材所致。 直至那天。也是個霧天,金門的初春又冷。寶哥說自己要不是善心大發,就是懶得回坑道裡的寢室睡覺,遂陪著老士官長喝了幾杯。無庸置疑的,喝的當然是高粱。老士官長一杯接續著一杯的狂飲,幾乎醉死,吐得一蹋糊塗;寶哥陪著留下善後,並協助照顧。待老士官長稍稍醒來,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就差不多是嚎啕著── 八二三砲戰戰時,也是這麼個大霧天。砲打下很多、落下很多,大夥兒只能跑、只能躲。槍聲很多、很近,指揮系統也許潰散了,也根本不知道在哪裡?大夥兒只好躲在坑道裡。那時,老士官長手裡握著槍,子彈上膛,朝外;霧大得不知該瞄哪,反正朝外。在長長的漆黑坑道裡,緊挨著的一具具軀體都瑟縮得發抖,有人罵人,有人哭出來,有人則要大家噤聲別說話,免得被敵軍發現。 老士官長說,他被排在坑道口,本來就嚇得半死,拿著槍,根本止不住發抖。突然,聽到坑道外有人跑動的聲音,夾雜在槍聲砲聲裡;還有人哇啦哇啦的喊,他整個人就繃得像弦欲斷。所以,當有人衝進來時,老士官長便直覺是共匪來了。一個影子倏地進來,他就突突刺過去了。直待要把刺刀拔出來時,刺刀彼端的那個人影遂被拉近。這一看,老士官長才知是個自己人。是一個台灣兵,一個年輕人;一個二十歲左右,瞠大著雙眼的年輕人。 老士官長停了很久,喉頭像哽住些甚麼,過了好半晌才又開了口──刺刀刺進去,就死了,那年輕人;那年輕人,就這麼死了。 後來,每逢霧天,老士官長就怕。「怕甚麼?」寶哥說他問了無數次,但老士官長始終沒說。老士官長本就幾乎天天喝酒,一逢霧天更是喝得兇,也每逢霧天喝酒,大家一遇他便躲。 不久,寶哥因個人任務調往古崗,從間斷的訊息裡,聽聞老士官長的情緒狀況漸漸地好了許多,也平緩、穩定了許多。寶哥自己也曾想像過,自己若是老士官長,抑或是那個年輕的台灣兵,想必,都令人痛徹心扉。 時間的河從沒間斷地靜緩流淌。也許,說出口,便是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