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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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花
說故事高手,毋需豐富的表情,也不必抑揚頓挫的音調,娓娓道來故事的始末,就足以讓聽故事的人隨著故事的曲折,心情起伏且震盪。 那一年,還年幼的她,聽著媽媽說起嬸嬸在聽到叔叔的死訊時,竟然緩步走回房間,做到梳妝台前,拿起久未開啟的口紅,塗上嫣紅的唇彩,再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理一頭及肩的秀髮,沒有一滴眼淚,只有嘴角微微揚起的一絲笑意,有些詭譎的表情,讓人摸不透猜不著她此刻的心情,也沒有人敢在此刻問起這位未亡人後事該如何處理。 美麗又和氣的嬸嬸,是叔叔當兵時,從金門帶回來的女孩。據說,媒人婆把她娘家木造的門檻都踩出凹痕,聘金是用布袋裝了放在神明桌上,還豪氣的說,只要這門婚事點頭,聘金可以再加倍。孝順的女孩,平日幫忙家裡店面的大小事,早早就有人來打聽詢問,但都被家中長輩回絕年紀還小,婚事暫且不急,就等過幾年再說。 是命運安排,也是造化捉弄,那男人就出現了,女孩死心踏地要跟他走,家中長輩苦苦相勸,說起這男人靠不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是要到處留情的,誰知道平日乖巧的女孩竟以死相逼,硬是要隨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天涯海角,家人眼看留不住,也想著女孩多年來幫助家裡生意,總是無怨無悔的付出,如果一定要跟這個男人走,好壞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在那個戒嚴的年代,花了些時間辦理赴台手續,家人忙著生意,請了移居三重多年的姑姑陪著在台北添購嫁妝,待嫁女兒心的她,迎娶前一日,要姑姑陪著到龍山寺拜拜,祈求菩薩保佑婚姻美滿,也順道求了一支籤,姑姑一看腿軟了,女孩也發現身邊一同前來的人臉色都沈了,因為籤詩上寫著【從此活鬼纏身】。 還在新婚的喜悅,丈夫已開始夜不歸營,待身懷六甲,言語稍有不順,不僅惡言相向,甚至飽以拳頭,可以從二樓房間一路打到樓梯口,再眼睜睜看著她沿著樓梯滾落到一樓,金門家中的長輩聽聞,僅能淚眼怨嘆【水人沒水命】啊! 這樣的日子,在兩個孩子稍懂人事後,再也無法忍受家暴不斷的爸爸,逼著媽媽帶他們逃離那個不像家的【家】,遠離這個沒心沒肝沒人性的男人。母子三人在外頭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娘家小小資助,婆家偶而探視,總要隨時擔心這個可怕又恐怖的男人前來打擾平靜的生活。孩子一天天長大了,心疼媽媽的遭遇,所以,總是呵護著這個曾經在婚姻生活中慘遭折磨的媽。 一日,孩子們的姑姑神色匆匆來到,提起你們的爸爸車禍受傷跌斷了腿,現在正在住院中。平日甚有禮貌且教養好的大孩子,冷冷的回了姑姑一句:「怎麼不是跌斷脖子呢?」那恨意之深,讓姑姑只得悻悻然離去。 存續的婚姻關係裡,有的所有牽扯,只有兩個孩子的血脈來自那男人,曾經一朵初綻的花蕊,在小小島嶼裡芬芳且奪目,可卻禁不起婚姻生活如此磨人與苦楚,東躲西藏了好些又好些年。 一切都過去了。 說故事者的人描述,她曾經不解世事的想著,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能讓嬸嬸在聽到曾經結髮且深愛過的男人猝逝時,可以開始梳妝打扮,可以嘴角現出一抹笑意。年近半百後,她遇見也是來自金門且愛聽故事的人時,不意竟再想起家族裡的這段往事,想起那位苦命的嬸嬸,在叔叔過世後,她們一家人,就這樣消失在人海中,刻意與婆家從此斷了音訊。眼角的淚光,是述說故事者憐惜這位來自金門無緣的嬸嬸一家人,只能期盼她們無論身在何方,都要過得很好,這一世她的娘家叔叔虧欠的,但願從此放下,塵且歸塵,土亦歸土。 聽完故事,一首歌突然在我腦海裡浮現,也曾多情的已故紅星梅艷芳唱過的歌: 愛過知情重 醉過知酒濃 花開花謝終是空 緣份不停留 像春風來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夢 但願但願,這位多年前來自金門的深情女子,此刻已然走出情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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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俺娘,妳擱詳細共我看覓,我敢有戇?」槌哥笑著說。 「你啦,著是親像春桃仔講的按爾,無戇假戇啦!」烏番嬸說後,惹得春桃哈哈大笑。 「春桃仔,妳敢誠實有按爾講?」槌哥故意問,似乎有意以此來拖延時間,一旦太陽下山後,幼小的嬰兒是不宜在荒山野地逗留的,因而,母親一定會顧慮到春桃懷裡的小孫子,不得不趕快回家。屆時,勢必就不會想到那四塊田地看看。 「我袂記啦,真戇假戇你該己知影。」春桃笑著說。 「我想著啦,較早妳著是看我戇戇,才欲佮我湊陣做、湊陣食;想袂到竟然擱湊陣睏,又擱生一個戇囝。」槌哥說後,烏番嬸含笑地白了他一眼,春桃的雙頰更紅如西天的彩霞,只有不明就裡的阿秀仔陪著他們傻笑。 「你講講赫是欲予人笑死是毋?」春桃羞澀地說。 「俺娘伊袂笑咱啦!當年咱欲湊陣做、湊陣食,嘛是經過伊的允准。這陣擱共生一個戇孫,伊逐日攏嘛歡喜甲微微仔笑。」槌哥說後轉向母親, 「俺娘,妳講有影無?」 「春桃仔,槌哥誠知影我的輕重,人講有囝萬事足,我這個老歲仔是有孫萬事足。妳看,咱這陣囝新婦、嬤孫仔,五個人歡歡喜喜湊陣來山行跤花,人生敢抑擱有比今仔日予我擱較歡喜得。若是恁老爸身軀勇勇無死,予伊看著槌哥開的這坵園佮這對戇孫仔,?因的心肝內毋知會偌歡喜!」烏番嬸感傷地說。 「俺娘,阮爸伊無福氣啦!」春桃內心亦有點沉重,「妳這陣啥物攏毋免煩惱,山,槌哥?因會發落;厝內的事志,我會來做。妳若身軀勇勇,著是囝孫的福氣啦!」 「春桃仔,毋是我這個老歲仔咧呵咾妳,我有妳這個有孝的新婦,槌哥有妳這個賢慧的家內,兩個囡仔有妳這個好老母,毋爾是祖公祖嬤的保庇,也是咱這家口的福氣!」烏番嬸誠摯地說。 「俺娘妳毋甘嫌啦!講實在得,這幾年來,無管是人情世事抑是做人的道理,我綴妳學誠濟,予我佇這個村內佮人會徛起。俺娘,有妳這個疼痛新婦的好大家,有槌哥這個搰力拍拚的好翁婿,我這世人敢抑擱有啥物通袂滿足得。」春桃以感性的語氣說。 「俺娘,日欲暗啦,我看咱今仔日到這著好。另日若好天,我才擱推妳來行行看看得,按爾好毋?」槌哥說。 「夭壽喔,我煞袂記得日暗啦,」烏番嬸猛而地驚醒,並揮著手催促著說:「咱緊倒來去,細漢囡仔毋通予?因咧外口傷晚,若袂咧拄好,去拄著、去拄著歹物……,緊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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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龍海一聲雷
剛辦完了歲末音樂會-聽咱ㄟ歌,緊接著就是快樂新年。 過年期間,大家忙著張羅過年事宜,家家戶戶除舊佈新,到處洋溢著歡樂,一片喜氣洋洋,雖然只是短暫的歡聚,但依然帶來沸騰的人氣,為這寒冬加溫不少,這送往迎來,真是熱絡非凡啊!君不見一個個是眉開眼笑,家庭主婦們雖然忙碌,但是依然忙得開心、忙得快活,潛藏不住的喜樂綻放在眉頭。 隨著工商業的進步、繁榮,7~11也盛行於民風淳樸的金門,不但終年無休,且24小時不打烊,醫院急診室則是夜不閉戶,永遠敞開大門,119更是人民的最佳守護神,始終是站在第一線為全民把關、守衛…,而金門縣合唱團依然是毅然決然的見賢思齊,不畏寒流來襲,不怕風強浪高,即便是淒風苦雨,依然無視於橫逆,昂首向前,進行又一次的國民外交,為兩岸和平加分無限。 我們搭乘第一班開往五通的航班,一大早出發,這是一個飄著毛毛細雨的清晨,可說是寒風刺骨,凜冽非常,依照老一輩的說法:那應算是「下霜」也!如此寒冷的天氣出遠門,真是難為夜貓子起個大早了。然而首次擁有高級長官前來送行,大家都顯得無比光彩、興致昂揚,真是備感榮幸啊!非但忘卻了寒意,倒像是帶了暖暖包在身上一般的無限溫暖。新科立委楊應雄先生暨夫人、縣長大人(金門縣合唱團團長)、副縣長大人(金門縣合唱團副團長)早早蒞臨水頭碼頭,來為我們送行並帶上期盼與祝福,期盼大家行銷金門,載譽榮歸,這一記強心針真是適得其時啊!讓人心情雀躍、開懷!全團士氣為之振奮不已,信心十足、勇氣百倍的昂首闊步漳州行。 前來迎接我們的,是漳州龍海市學校藝術團團長-林國輝先生,一身樸實的打扮,若不是2月4日晚間的龍海市學校藝術團元宵音樂晚會-故鄉韻 兩岸情,第一個節目國樂合奏-故鄉韻 兩岸情,由他搖身一變-西裝革履再加上sedol過的髮型-擔任國樂合奏指揮大師,你定會以為他是何許人也啊?當他的真實身份曝光,大家無不嘖嘖稱奇,訝異萬分,真是「人不可貌相」!雖然他已退休,但體力足、實力夠,完全看不出退休人員的老邁,而且他一點也不倚老賣老,大小事情皆一身扛起,諸如:當天下午的彩排,主持人沒來現場,由他全程代理,不僅如此,他幾乎是「全程」的「地陪」身份,如此的身兼數職,真是難為他了,因此,讓我們無比的佩服並感恩他的熱誠接待。多年來,登「陸」無數,接待人員不知凡幾,他還真是絕無僅有、身兼數職、罕見的全程地陪人員啊!讓我由衷的感佩!千言萬語道不盡心中的感謝,此時此刻提筆書寫,再次想起當時景況,留存在心中的,依然是「感謝」兩個字。 由於尚處於春節期間,雖然各行各業都已經收心上工了,但是老一輩的在其年代裡總是認為:元宵尚未結束則表示年亦尚未過完,所以在人性化的思維下,全體團員暫做放鬆-逛街、泡湯(海水溫泉)…,悉聽尊便,特別是在林團長的勸勉下,多麼希望我們要放鬆、放鬆,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沒那麼嚴重的,過年期間難得來此,好好的玩吧!讓我們滿是欣慰!滿是感激!真的!十足的放鬆,才能顯現優質的演出效果,過度的緊張與壓力,反而只會適得其反而已,因而拼博在平時,上場就得靠平時所累積的實力及臨場經驗與機智反應了,所幸我們有身經百戰的指揮-李大師幫我們罩著,激發我們,將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 冷颼颼的天氣,泡湯真是一大享受,較之於逛街,我更加嚮往泡湯。「主人勸我洗足眠,倒床不復聞鐘鼓。」這是詩人蘇東坡親身體驗到睡前洗腳、泡腳的好處。由此當不難體會泡湯所帶來的身心舒暢,不但打通任督二脈、促進氣血循環,還帶來一夜好眠,真是好處多多啊!難怪多少人泡上癮,而且這又是金門地區少有的享受,難得有此機會體驗,無怪呼大家皆趨之若鶩,心花蕩漾…。 這裡的溫泉乃導源自海裡,是道地的海水溫泉,難怪被水花濺到會有鹹鹹的味道,我這「劉姥姥」只知有硫磺溫泉,還不曾聽聞這海水裡也會有溫泉,真是孤陋寡聞啊!只知走過琳瑯滿目的一池又一池,還真是多得讓人記不住它的名稱呢,而且完全是任君選擇,我想:這應比楊貴妃的華清池更加奢華吧!大家邊泡、邊聊,不但泡出了汗滴,也聊開了心事,真是寒冬裡的一大享受與紓解啊!還有強力的沖刷spa,帶來極大的震撼,那溫熱的石板更是讓人放鬆的、沉沉的、好好的補了一眠,且到處還有茶水供應,補充水分的流失,外加一份貼心的點心享用,真真讓人睡飽喝足,渾然不知何謂寒冬!怪不得在走回住宿的路上,許是抖落了一身的疲憊吧,步履竟是如此的輕盈,分外輕鬆。 龍海雖不是大都會,但充分地顯現出小鎮應有的人情味,少了鋪陳的應酬言詞,讓人十分自在,大有賓至如歸之感;道地的鄉土佳餚,更是讓人齒頰留香,博得大家一致的稱讚;我們有備而來的金門高粱,更是適時地發揮了最大功效。 此時此刻,真正是酒國英雄大展實力的最佳時機,當然酒品足以論英雄,因而,此刻的英雄豪傑更加讓人敬畏三分啊! 演出當天,通常為了演出只吃便當(當地叫做方便飯,這名稱讓人大感新鮮呢!),雖然大家皆已發了餐券,準備用餐,但在他們的長官(相當於文化局長的高官)蒞臨、探視下,一聲令下,馬上改到餐廳享用大餐,對我們展現極大的禮遇,大家莫不受寵若驚,無以為報,也許我們是第一支受邀至此演出的合唱團隊,所以特別的恩寵有加吧!真是一位有水平、有文化氣息的優質長官!我以為:對合唱團隊的禮遇,其實就等同於對藝術的尊重與認同。此行讓我們見識到了熱誠、尊崇與友誼。 故鄉韻 兩岸情 元宵音樂晚會於2月4日(農曆正月十三日)粉墨登場,屬綜合性的節目,包括有國樂合奏、笛子獨奏、二胡獨奏、合唱(童聲合唱、混聲合唱)、女聲獨唱、男聲獨唱、舞蹈、琵琶獨奏、竹笛合奏…等,真是應有盡有,如此的場景,有多少演員、多少觀眾參與其中,因此,可想而知,「安靜無聲」的大環境要求就難以寄望太高了。龍海藝術團音樂總監-林國輝先生再次發功,他可是發了300通mail邀請親朋好友前來觀賞的,真是難為他了!他本著「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的精神,不遺餘力的為藝術犧牲奉獻,讓我再次的心生佩服! 而金門縣合唱團的到來,更是讓觀眾們大感新鮮,一如我們瞧見大陸團隊蒞金演出一般的興奮,我們帶來的曲目是:南屏晚鐘、風獅爺、再別康橋、娜魯灣情歌,分兩次上場,最後再與當地的教師合唱團合作演唱嘎爾麗泰及龍的傳人,做最後的ending曲。大家都是龍的傳人,所以演出效果極佳,把現場氣氛提升到最高潮,那一份微妙的感應,不但穿梭在台上台下,更是在彼此心靈深處留下了深深地迴響-我們永遠是龍的傳人。 春節期間,大家不忘到處走春,趁著此刻難得的空檔,且是春光明媚的大好時光,真要好好珍惜春光,四處瀏覽、增廣見聞。我以為:一個懂得惜春、惜福的人,才是幸福的人兒!慶幸的是,他們做了貼心的安排-前往龍海市東園鎮參觀了埭美水上古民居,瞧那整齊劃一的格局,不得不讚嘆先民的獨到遠見,鱗次櫛比的家家戶戶,僅一米之隔,實屬罕見,當所有邊門都打開,一條由村頭連接村尾的快速通道就這樣形成,即使天落雨也不用打傘,跑遍全村落也不會淋濕呢! 屋前大都留有十數米寬的大埕,或閒時泡茶、或農忙晒穀,自成一趣。 據當地老人說,以前峨山一代流傳一句話,「有埭美厝無埭美富,有埭美富也無埭美厝」,這與金門所流傳的水頭厝、水頭富實在太神似了,這就是閩南文化同源、同流之處吧!我們從貫穿全村的九龍江,似也依稀瞧見當年的繁榮景象,只是如今皆已斑駁、褪色,不復當年風華,稀稀落落的人兒,散落一、二,年輕人則都打拚在外,獨剩老朽固守殘缺的家園,走步至此,就像回到家鄉老厝,是那麼的親切、熟悉,讓人緬懷歷史的滄桑。 看了埭美,讓人聯想到我們的山后-民俗文化村,雖然埭美的規模是大了些,但是,從整齊劃一、有規劃的民俗文化村亦可窺見一斑,並瞧見埭美縮影。 而民俗文化村可是花了政府一番心血來加以整頓的,能夠修「舊」如舊,保有原本風貌,是需要一番真本事的。所以,一個大有為的政府,就得有眼光、有遠見,為建設把關。您看!法國巴黎的都市景觀,在景觀設計學家大刀闊斧的規劃下,為後代子孫立下了多少無價的文化資產啊!如今,政府亦順應世界潮流,不遺餘力的為維護歷史文物遺產而努力,總是極盡所能的來修護這片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古厝群,讓人預見未來一片美景!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短短的三天,雖然匆忙,但大家可都是充分的把握住這彌足珍貴的分分秒秒,每人的行囊裡也都裝滿了友誼與熱誠,滿載而歸,終不負團長與副團長行前之重大託付,讓人大有不虛此行之嘆!唯道別時刻,大家坐在車內依然頻頻「擦玻璃」-揮手道別,不忍離去,就連大巴士也載不動這幾許離別愁緒呢,離情依依,只有期待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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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活在金門
所謂:月是故鄉明,水是故鄉甜,回到故鄉金門已有月餘,真真實實的體會到這一股濃濃的故鄉味,這一種寧靜,純樸,安詳的生活。想當時在台灣,常有人問我,金門有什麼好?我說金門的好,用一時片刻也說不盡,讓我們先把燈關了再說。簡單的說,金門空氣好,水質好,還有高粱酒好,金門是賞鳥的天堂,也是騎車的天堂,因為道路的品質很好,難怪有人說,在金門無論是騎機車還是腳踏車,都比在台灣開一部進口車還過癮。但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在金門可以真正的過著樂活,慢活的生活。 生活講究簡單,追求純樸,所為何來,因為簡單就是幸福,是一種悠閒,一種健康,平凡,和諧的生活,所追求的是精神的豐富,而不是物質的享受,多誏己在然中沐浴身心,徹底的放鬆,遠離交際應酬,可以多出很多時間與空間好好的品味人生。 有位漁夫在海邊做日光浴,有人問他說,為何不出海捕魚?有呀,我不但出海捕了魚,還捕了兩斤,再問?那你為何不再出海多捕些魚呢?漁夫說,多捕些魚做啥呢?這位老兄說,多捕些魚就可以多賣些錢,就能多累積些財富,漁夫說多累積財富做啥呢?多累積些財富就能買漁船,漁夫問說,買漁船做啥呢?買漁船多賺些錢就能買海邊別墅,那麼買海邊別墅做啥呢?買海邊別墅有空的話,就能在海邊做日光浴,那我我現在不是已經在曬日光浴了嗎?漁夫說滿足的說。 人的欲望無止境的,所以在人生的道路上,要認清楚那些東西是值得我們擁有,那些是必須丟棄的,只要體會簡單的生活,那麼有形的財富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重要。放慢生活步調,用一顆坦然慢行的心,多關懷生命周圍的人,多欣賞身邊的美景與事物,勿忽略生命中最重要的本質。 珍惜目前你所擁有的一切,活在當下,把握現在絕對不是口號,現在你擁有的這一刻,是上天賦予最佳的禮物,因為失去這一刻,便沒有下一刻。我且問你,你是要選擇被老虎吃掉,還是摔死,還是要選擇不管是被老虎吃掉,還是摔死,先吃甜莓再說?人生只有一次,無法重來,只要打開心結,就能開心的活著,就如打開竹子的關結,就能吹出美妙的曲子,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過不去的只有自已。 不丹與墨西哥,這兩個國家雖然很窮,但卻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國家,為什麼呢,因為他雖然貧窮落後,但是他們熱情,友好,每個人的臉上充滿著喜悅笑容,這是他們民族性的生活哲學,使他們生活中充滿豪邁歡樂。反觀我們,想想自己過得快樂嗎。 活得簡單,活得自在,明早一覺醒來,發現心還在跳,眼晴看到初升的太陽,這是多麼的滿足,這就是最簡單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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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水之萍
水所形成的世界,是另一座天空嗎?碧綠而清澄!相對的,浮萍與生俱來的葉片,薄而小的,又是另一種翅膀嗎?在水的天空裡自在翱翔! 恆以自身之舟遠航,輕巧的,飄浮以水流之力量!偶爾風兒的吹拂加快了航速。 啊!浮水之萍!其命運雖然常需漂泊,其心態卻能夠保持必要的隨遇而安!也為我呈現出勇者的形象。 即使外界事物在它們身上偶然帶來了創傷,它們依然會勇敢的繼續前行,毫不畏縮的迎向未知的前程,在堅毅之中努力完成自身的天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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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你為著開這草園,出氣勞力流幾落斤汗,拚甲無暝無日,敢佮咱彼幾坵芋園會比得?」烏番嬸疑惑地問。 「俺娘,妳來去看著知影啦。」春桃插嘴說:「咱赫舊芋園,若是逐冬播芋,芋頭攏會貓空貓空;槌哥?因新開的赫園播的芋,芋頭一個一個毋爾袂貓空,又擱會鬆。每一次若擔去菜市賣,人客攏會湊相報,毋免偌久攏嘛賣空空。」 「芋皮?因本身有毒,芋若掘起來,毒素猶原會留咧塗跤底。恁爸較早咧種作的時陣,今年若是播芋,新年一定著疊番薯,芋佮蕃薯兩項相替換種作,才會有好收成。」烏番嬸順機做經驗的傳承。 「俺娘,槌哥?因講這冬芋若掘完,這坵園準備欲插蒜仔。」春桃稟告她說。 「插蒜仔?」烏番嬸想了一下,「蒜仔著重肥,又擱著逐日沃水,無赫好顧。」烏番嬸分析著說。 「聽講蒜仔若顧會起,比疊番薯較好;若是無人買,嘛會使曝蒜頭,袂去予了去。」春桃說。 「我老啦,無法度通共恁湊相共,想欲湊育孫也無氣力。春桃妳著育囝、煮食、洗衫褲、抾內頭,又擱著飼豬、飼雞鴨,敢抑擱有閒工通來山共槌哥湊相共?毋通為著欲顧這坵蒜仔,別項事志放了了,若是按爾,識的佮戇的敢有差?」烏番嬸關心地說。 「俺娘,妳安心,我做會當去啦,絕對袂顧這失赫;而且芋園是澹園,毋免逐日沃水。」槌哥說。 「按爾上好,」烏番嬸叮嚀著,「有某有囝的大人,毋通擱予我這個老歲仔來煩惱。」 他們說著、說著,不經意中已來到新墾的田地,田裡種植的是芋頭。當槌哥和春桃攙扶著母親下車後,只見烏番嬸眼睛為時一亮,興奮又訝異地說: 「赫大坵,我想袂到赫大坵!」 「俺娘,三千外栽爾爾啦。」槌哥扶著她走上田埂,指著田裡說:「妳看,咱抑擱有一半較加的芋還未掘,等七月半才掘來去賣,價數會較好。」 「槌哥,我實在想袂到你有赫大的氣力佮本事,會共這塊狗屎埔開著狀元園。古早恁老爸播的芋,嘛無你這陣播的這大欉,一粒芋頭上無也有斤外重,誠實予我想袂到。」烏番嬸難掩內心的喜悅,竟脫口說:「你這個戇囝,我無白飼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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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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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言鳥語專欄走進泰國金僑的家
2012年5月,我第四次泰國行,在泰國停留10天。 回想,1988年,第一次的泰國行,那時,金門猶是戰地政務,比臺灣晚了十年才開放出國觀光,我們特地帶母親去看遠嫁泰國的二姐。於是,母親、先生、兒子和我4人,參加臺灣的旅遊團第一次出國,在泰國停留15天。 1994年,第二次的泰國行,增邀五妹母女2人,6個人同樣參加臺灣的旅遊團。先玩馬來西亞、新加坡,再脫隊自行飛往泰國,在泰國停留20天。 1999年,第三次的泰國行,金門已有旅行社,我們家族成員16人自行組成一團,一切事宜交由金門的旅行社辦理,因為團去團回,在泰國僅停留7天。 母親生前,常帶著愉快、滿足的口吻,說著她的三次泰國行。 2007年以來,金門縣政府進行了一系列的金門華僑口述歷史計畫,基於曾有的泰國因緣,我一直希望有機會參與泰國金僑的訪談工作。但作泰國金僑的口述歷史,難度要比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家高,主因有二:一者,金僑資料零星。泰國沒有金門會館,除了少數金僑寄身福建會館外,其它金僑甚少聯繫;二者,華語的溝通有礙。泰國的泰化政策執行徹底,華文教育中斷將近50年,大部分的金僑第二代已不會說華語。 故2011年,口述歷史計畫主持人董群廉秘書,一知道我二姐夫吳景輝先生、二姐洪春美女士從泰國返回金門來,即積極與之聯絡、洽商。透過曼谷中華會館、曼谷福建會館的公文往返,經過數個月的努力後,終於尋找出了十幾個泰國金僑家族。 2012年5月,董群廉秘書、陳炳容老師依計畫公差成行,作18天的泰國、馬來西亞金僑口述歷史。我則以自費隨行,僅停留泰國。二姐夫、二姐居中協調、翻譯。 因此,泰國8天,我們的訪談團基本上有成員5人,由曼谷開始,一路南下,至泰國南部宋卡後,董、陳2人轉搭火車繼續南下馬來西亞,我們3人則搭飛機北回曼谷,再續曼谷未竟的訪談工作。 因為沒有金門會館可作訪談地點,因為受訪者不是大會長、大富商,就是年高的長者,按照常理,都不太適合要求他們來旅社接受採訪。既然不宜喚山前來,那麼,就讓我們走向山去吧!因此,這一次泰國金僑口述歷史的工作,最大的特色即為趨車到府,訪談團走進金僑的家,一一深入拜訪,而此行拜訪的最大意義,則是促使沒有聯繫、沒有會館的泰國金僑,有了熱絡互動的開始。 1.曼谷 曼谷停留2天,拜訪了中華會館、福建會館、臺灣會館,訪談了陳水龍會長、林秀瓊女士、吳金美女士、吳耀南先生……等人。 中華會館歷史百年,但建築物在陳水龍會長任內剛作整修,故外觀古雅,內部設備新穎,風格現代。會議室展列一部價值不菲的四庫全書。陳會長在壁上掛著「弘邦睦誼」的會客室裡,暢談他的金門淵源和泰國奮鬥史,他們先祖追隨鄭成功由金門遷居臺南,父親雖然長居臺南,他自己卻是隨著老闆飄洋過海來泰國打天下。 大曼谷號稱世界上最大的停車場,馬路上幾乎是永遠的人多、車多、交通亂,房子的門牌號碼也是似有序、還無序,巷弄忽雙行、忽單行,號碼忽跳東、忽跳西,即使是久居曼谷的二姐夫,為了找到受訪者的貴府也是費煞苦心,車子是繞了又繞,手機是打了又打。 深巷中的林宅、吳宅,都是豪宅!所謂豪宅,在寸土寸金的曼谷市,它的基本條件是:迎車一道電動的鐵柵門,入門,一片草木扶疏的庭園,大樓房被庭園圍繞著。由屋內客廳往窗外望,綠草無邊,看不到圍牆在那裡?金僑第二代、第三代的主人都在客廳裡說著他們自己的人生故事,林董事長的橡膠事業,吳老閭的藥品事業等,其中,林大姐在父喪之後,栽培、牽成9名弟弟妹妹的故事尢其動人,是名符其實的「林大姐」。 創業的故事尚未了、談興猶未已的陳會長主動打來電話,晚上一定要帶我們到曼谷市郊的臺灣會館參觀。車行臺灣會館,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裡,陳會長邊開車邊繼續暢談,董秘書拿起錄音筆,不忘收音的工作。 臺灣會館佔地寬廣,氣勢果然恢弘!入大門,楹聯:「臺柱鎮南邦八方集俊風雲會;灣流歸北欖四水匯湄源澤長。」欖,欖湖,泰國地名,臺灣會館會址地;湄,湄南河,泰國最主要的河流。曾兩任臺灣會館會長的陳會長,對館中文物的收集用心用力甚多,他不厭其煩,帶我們一一入室參觀,包括會議廳、陳水龍泰國文物收藏室、臺灣美術室、茶藝室……等等。 繞臺灣會館一周,不論從那個角度看,都可清楚看到一樓大禮堂的長幅楹聯:「臺灣先賢披荊斬棘力爭自由闢蠻荒為寶島;僑暹父老沐雨櫛風荷載聖德弘教化於南洋。」臺灣會館,是臺灣僑民在泰國共同的家!看臺灣,想金門,泰國沒有金門會館,如果有,他們的禮堂楹聯亦會如此銘刻著金門先賢、僑暹父老的奮鬥精神吧! 2.素叻—董里 依董秘書的計畫,我們由曼谷搭火車南下素叻,一夜火車,約13小時半,睡車上臥鋪。泰南的交通不方便,計程車少,嘟嘟車辦不了事,權衡利弊,我們租了輛9人座旅遊車。 素叻有2位金僑特來火車站接我們,並帶路。故能在短短1天的行程裡,訪談了呂順天夫婦、薛紹遠夫婦、德安堂、天安堂、平安堂等族人。 入呂家,見年高80餘的主人神清氣爽,也見窗明儿淨的呂家客廳,牆壁上貼掛著兩首毛筆的唐詩,一首為:「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一首為:「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還有兩幅中國的山水畫和仕女圖。愛詩愛畫的呂家老夫婦,年輕時有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 入薛家,見住家兼辦公室,樓房之外,就是一間榨椰子油的大工廠。訪談事業、家庭,說說金僑第二代對家鄉的模糊印象,薛太太隨意提到她的金門婆婆,婆婆生前常常懷念唐山又美味又好吃的食物!我們好奇追問:「什麼食物?」薛太太不加思索地回答:「番薯!」一堂驚訝而笑。 由素叻到董里,一路綠林,即使車窗緊閉,富足的綠意,清新的空氣還是輕易入窗,令人心曠神怡。 董里府只有1戶姓董的金僑,但家族成員眾多,號稱子孫百人。一入董家大宅,也才知道什麼是雞同鴉講,受訪者完全不懂華語,訪問者完全不懂泰語,若不是兼知泰語、華語的二姐夫居中翻譯,訪談的雙方真的要相對啞然了。董姓人家自言150年前祖父來自金門,但他們已對唐山金門亳無概念了,只有清明團拜祭祖的華人習俗還被保留著,董家客廳裡恭敬地擺著身穿唐服的先人肖像。 在二姐夫賣力的翻譯下,這場雞同鴨講的訪談還是談得賓主盡歡。主人特地上車帶我們去參觀他們布滿整個山頭的蝦場、椰林、橡膠林。 車到洛坤,亦只為1戶林姓的金僑。林天錫是曼谷林秀瓊的大弟,姐弟2人,一北一南,各闖出一片橡膠的大事業。林天錫夫婦除了在家中客廳接受訪談,還親自以機車帶引我們到橡膠工廠、倉庫參觀,工地之大,放眼望去,一切建築物都是以「萊」為計算單位,1萊=1600平方米。男主人每天45分鐘的慢跑運動,就是巡視自家工地的時間。 3.宋卡 泰國三大城市:一曼谷,二清邁,三宋卡。宋卡是泰南的邊境大城,緊鄰馬來西亞。 車入宋卡,大賣場裡到處可見頭戴頭飾、長衣長裙緊緊包裹的馬來婦女,其裝扮充滿了神秘的異國色彩。 由素叻到宋卡,我們原有忍受天熱的心理準備,因為4月至5月,正是泰國的熱季,沒想到天公作美,天天有傾盆雲雨,清涼足以消暑。 金僑在宋卡,原計有2戶,但1戶人家臨時變卦,不願意接受訪談,故我們僅訪得1戶。巷弄裡病弱的金門老人,年輕時為走避日本兵役而來泰南,如今卻因沒有泰國國籍而不敢回金門省親。看見遠道而來的金門鄉親,百感交集,未語淚先流。 走過泰國金僑的家,體會著他們因受訪而被引發的金門情,「有機會希望能到金門走走,看看父母、祖父母曾經生長的地方。」落地生根的金僑,是金門嫁出去的女兒,血脈情緣一線牽。 當年,女兒的遠嫁,自有她的背景和理由。「南洋錢,唐山福。」金僑,對金門娘家有過許多的貢獻!今天,金門的娘家已走過貧困、走過戰爭。因此,走訪金僑,言談之間,可以感受到金僑對金門的共同期待,大家不約而同地期待著富足的金門可以扮演更積極、更溫暖的娘家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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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妳這個戇孫,恁老爸無白疼妳啦!」烏番嬸輕輕地擰了她一下面頰,「看妳,攏咧替伊講好話!」 雖然一家大小難得一起上山,但各自的心情卻是不一樣的。烏番嬸坐在手推車上,除了和天真無邪的孫女交談,也舉目四處地張望,她的精神是飽滿的,神情是怡悅的;襁褓中的嬰兒亦在母親的懷抱裡熟睡,唯獨獨槌哥和春桃的內心是沉重的。一旦讓母親發覺那四塊俗稱的「狀元園」已變成「狗屎埔」,他倆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才好。或許母親將承受不了如此的打擊,傷心難過在所難免。即使夫婦倆的孝心是村人所公認,但萬一有什麼疏失要如何來彌補才好,屆時,孝心勢必會幻化成傷心。他們將如何面對祖龕裡的列祖列宗,以及遠赴天國多年的父親。 「俺娘,這坵咱咧種塗豆,彼坵咱咧疊蕃薯,擱起去彼坵是露穗園……。」槌哥懷著沉重的心情,沿途不斷地向母親介紹著說,老人家也時而地點點頭、微微地笑笑。 然而為了分散母親的注意力,槌哥竟然當機立斷,刻意地不經過那四塊集中在一起的田地,捨近求遠、繞了一個大圈子,改從一條較窄小的農路走去。 「槌哥仔,我會記得咱較早若欲去芋園,毋是行這呢?」烏番嬸睜大眼睛,四處打量了一番說。 「俺娘,這逝路有小可仔變啦,我先邀妳來去我開的赫園看看得。」槌哥轉頭看看春桃,心虛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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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的故事
金門,一個屬於海的島嶼,生活裡總是充滿濃濃的海滋味,即使那一陣吹過的風,也總是滿含著大海的味道,生長在海島的子民,生活也少不了海的顏色,更多的是與大海互動的生活裡,凝結的智慧結晶,諺語俚語和歌謠,在生命中傳唱也傳承,紀錄了海的變遷,也為島嶼的生活文化留下了美麗的見證,生活中的智慧,彷彿閃亮的鑽石般讓人驚艷與滋味濃厚。 「巴嚷好吃不分尪」 金門因為是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嶼,生活裡與海鮮是分不開的,總是充滿臭腥味,於是也有許多有味道和生動的順口溜或是歌謠,讓人念念不忘。而那些迷人的海鮮滋味也總是讓人吮指不已。 一次同事增華伯就唸了一句:「巴嚷好吃不分尪」,如果你吃過巴嚷魚,就能明白那魚肉是多麼的鮮美、肥嫩!真是讓人不得不設法獨霸,也讓我深深的想念著母親,因為母親知道我是愛臭腥的滋味,只要是巴嚷魚著時,就一定會買了回來滿足我的臭腥神。 「蝦蛄的歌謠」 蝦蛄戴帽,魚點燈,蝦打鼓,鰻仔舉丈二,章魚走去報。 大嫂娘家住在金門有名的村莊:「長福里」,用閩南語唸就是「腸腹裡」據她說以前曾有「十八支桅」的故事,說有一家非常的富有擁有十八艘船,所以有名的「鶯山廟每遇作醮,只有「長福里」的人是不用分攤經費就可以享用盛宴的;但後來富有的這一家先生娶大某細姨,大某不甘就偷偷的把細姨胸前的毛拔掉,沒想到從此船就一艘艘的消失,富有的家業慢慢的衰敗。 有時我和大嫂一起剝蚵時,就聽她有說不完的生活智慧,從歌謠裡更明白以前的海裡生物是多麼的豐富!「蝦蛄戴帽,魚點燈,蝦打鼓,鰻仔舉丈二,章魚走去報」。簡潔的文字卻把魚蝦的外形形容得極為貼切,後來我工作上有一個「金門傳統歌謠」的製作,原來也收錄了這一首。 力魚煮菜脯 母親以前知道我最愛臭腥味,所以她在餐桌上總是設法有糜配魚仔。 有一種魚刺不少的力魚,母親會用菜脯來烹煮,那種鹹中帶出鮮甜的魚滋味,真是絕配,因為那個年代金門的海淨海鮮新鮮,力魚煮菜脯,人間美味,更是金門獨特的料理手法。我聽大嫂說妥目魚長大就是力魚,大嫂還說:「四月力,咖肥賊」原來四月正是品嚐力魚的美好季節。 魟鯊,狗嘸份 大嫂說:魟鯊,狗不份,意思是這兩種魚,骨頭是軟骨,都可以吃下去,什麼也不留,狗就沒得吃。 母親以前也會買回魟魚、鯊魚,加點薑絲略為紅燒,因為很新鮮總是吃得盤底朝天,有時還忍不住舔著碗底。 春鮸冬嘉臘,無錢免吃,有錢吃鮸,吃免驚 鮸魚、嘉臘都是非常高級的魚,以前因為姐夫是廣東人最會烹煮,母親疼女婿總是魚蟹不斷,於是我們也沾著姐夫的福氣,常有機會在貧窮的歲月裡,還常可以打牙祭,所以竟然也懂得品嚐美味的鮸魚與嘉臘魚。嘉臘魚塊煮麵線,或是嘉臘魚燴蒜苗,現在想起仍讓人口水直流,母親簡單的料理,卻總讓我們吃得「咻咻叫」。前年去新加坡堂妹說伯母會用鮸魚蒸過之後再用手撕裂成絲,夾在春捲菜裡一起包住鮮甜的滋味,讓堂妹也傳承了伯母的絕佳手藝,征服了眾家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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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戰太武
洪旭料理軍務與貿易,不熟民間事務,知周全斌所言不假,卻也胸口積鬱。臨走再望海灘,南山歡呼、北山落寞,洪旭再往前面,彷彿在蓊鬱的海面上,看見朱洪武。祂王冠除、頭髮亂,像一個剪影晃在海面,浪上岸,浪碎裂,碩大的朱洪武跟著裂、跟著碎。尾隨其後的洪英、黃得功,則淡如一朵浪花,還沒碎開,就已經不見了。 永曆十四年(清順治十七年,西元一六六○年),清軍大舉犯金廈,後大敗而歸,周全斌率軍深入南澳,與陳霸軍相抗。周全斌不敢冒進,等候國姓爺軍令。紮營數日後,傳訊再報,才知傳訊受阻,大軍已回返金廈,忙拔營撤退。 周全斌在古寧頭上岸,卻被官兵圍捕,屢次求見國姓爺都未如願。親信打通關節探望,才知孤軍深入南澳時,後方謠傳周全斌求降清廷,這次雖率軍歸營,實奉有清廷密諭,將趁機殺害國姓爺元配董夫人與世子鄭經。圍捕周全斌的官兵,正是鄭經與洪旭的部眾。 周全斌以通敵罪論處,金門賢聚人盧若騰為明崇禎進士,投靠鄭成功後被奉為上賓,知道消息後求見董夫人。董夫人知來意,奉茶、閒聊,閉口不提周全斌。盧若騰只得說兩方用兵,明知錯殺,卻寧可錯殺,但是殺錯一人,卻會大失人心。盧若騰見董夫人不為所動,探一口氣,周全斌的父母在那兒、妻兒又在那兒?他們都在浦邊,如果周全斌真要投降清廷,父母、妻兒,豈能都在浦邊?又說,董夫人真要保全鄭經世子,真正要追究的不在殺周全斌,卻要問,這消息從何而來? 董夫人聽得心驚,親到浦邊探視周全斌家人,方知不假。想起盧若騰提議,保全周全斌,可為鄭經添一個左右手,進言國姓爺。事緩思周,鄭成功慶幸沒有誅殺功臣,拔周全斌為左先鋒。周全斌無端遭受牢獄之災,差些連累家人,悶悶不樂。找了一天,前往賢聚拜謝盧若騰後,回返浦邊老家。征戰經年,再受數月牢獄之災,未與國姓爺其他將領謀事,看見士兵著短衫砍樹修葺,才想起國姓爺正為士兵造船,準備東征台灣。秋後,天涼氣爽,周全斌驅馬小徑,沿途只見士兵東一叢、西一塊,如一群螞蟻分食一只蜜糖。 周全斌與家人圍坐中庭,月在上弦,早早就升起,周父、周母只管夾菜、夾肉,讓他多吃一些,沒多說別的話。周妻幫他斟酒,他飲了幾壺,周全斌的長子周公仁已是粗壯少年,正是藏不住話的年紀,反倒問他,為什麼被關?周全斌細說原委後,周公仁又問,如果國姓爺識人不清,又怎麼能夠率領大軍進軍中原?周全斌揚拳擊桌,國姓爺求忠義而斷私恩,與賊人鄭芝龍一刀兩斷,天下歸心,不可胡說。 周公仁嚇得閉嘴。鄭成功在後浦練兵,周公仁曾藉探望父親之便親見,只見士兵軍容壯盛,單兵操練跟排陣,聲勢驚人。雖不曾晉見國姓爺,卻遙見馬上雄姿,再想起以父親之勇,說抓就抓,趕緊拿起碗公,擋住周全斌滿臉怒容。 新月,染著一臉晶黃的新月,帶來一股涼爽跟溫馨氣氛,彷彿眼前風,不來自人間,卻來自天上的月亮。周全斌看著一旁怯生生的幼女,跟她招手。女孩沒會意,周父看到了,忙說,傻查某,你阿爸在叫你呢。女孩聞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周全斌,只見他皮膚黑,眼睛、眉毛、嘴巴、鼻子,都黑抹抹的;眼前一張臉,也就是一張模糊。周母跟周全斌說,生下女兒不久,你就連年征戰,女兒都不認識你了。 女孩鼓起勇氣踏前一步。彷彿周全斌突然長高了,擋住月亮。沒了逆眼的月光,女孩這才看清楚周全斌眉毛濃、嘴巴闊,方方正正,好像一塊磚頭。她交出手,周全斌一拉,她覺得庭院轉了半圈,忽然坐在父親的腿上。周全斌喝完一杯,妻子正要倒酒時,看到女兒機伶伶地拿起酒壺,小心地倒上。 抱女兒,喝烈酒,迎月光,周全斌神情逐漸鬆懈。隱約間,聽見外頭響著陣陣呼喝聲。周全斌一驚下床,是清軍攻佔金門?不,不可能;難道,國姓爺後悔放他,再派員來逮? 尋思之際,周全斌已著好衣物,推開門,天光強烈,已是上午了。周公仁搶著跑進來說,父親趕快來,村人都到外頭捕獵物了。周全斌覺得奇怪,浦邊靠海,村人賴捕魚、種田維生,雖鄰近太武山森林,村人多去耙草當柴燒,或砍些樹枝,哪見村人打獵?再說,打獵需要弓箭刀劍,村裡也沒這幾樣獵器。 周全斌隨兒子走到太武山下。山下闢有田埂幾塊,田埂再過去,就是太武山森林。 周全斌一看,就知道原委,哈哈大笑。士兵砍伐樹木,儲備造船木料,森林右側,遙遙傳來士兵拖行木塊的吆喝聲,間些著細長而刺耳的掄鋸聲,林中的竹雞、山雞、野雞等,受驚竄出。村人沒有弓箭刀劍,卻有鋤頭鐮刀以及漁網,村人幾人舉起幾張漁網圍住野豬,再幾個大膽的村人,拿鋤頭鐮刀,闖進場中央圍捕。 漁網沒拉得緊實,野豬衝來,執網的村人嚇得鬆軟,野豬逃竄,村人只好追逐,再行包圍。衝撞了好一會兒,村人鬥志高昂,終究拿不下野豬。周公仁看得心癢,慫恿父親幫忙,周全斌一時童心大作。雖急忙下床,周全斌仍不忘配劍,他調出場內的村人,分漁網作八面,這一來,漁網拉得密實。周全斌守住一頭,其他人分佔其餘七面,野豬奔竄向東,東邊人馬揚聲喧囂,或舉鋤威脅,野豬吃驚,奔往他方。折騰許久,野豬往周全斌方向衝去,周全斌待野豬奔跑到前頭,利用牠撞上漁網,身形微頓時,忙側身,拔劍、揚劍,刺穿野豬喉嚨。野豬嚎哞幾聲,鮮血汩冒,掙扎幾下,也就斷氣了。 村民本欲呼喊周將軍神勇,又想到周將軍馳騁沙場,殺敵無數,豈會藉殺一條野豬逞威風?村民歡呼卡在喉嚨,臉堆笑,默不作聲。周全斌儘管殺敵無數,卻是第一次為服務村民跟兒子而打獵,豪爽地說,拖回去,宰殺了,晚上加菜。村民大聲叫好。 村民散去之後,周全斌仰望太武山,想起小時候常往林中耙草探險,不知樹木砍伐後,太武山變成什麼樣子。周全斌遣周公仁回家取水跟乾糧,從浦邊的小路,登高太武山。 還沒登頂,周全斌父子即驚訝連連。太武山森林砍伐近半,往北望,五虎山一帶看不出砍伐狀況,卻煙塵四起。周全斌東眺、西望、南觀,整個島黃沙彌漫,猶如兩軍衝鋒,踏土揚塵。 太武山麓,卻靜悄悄。 鄭成功傾多數士兵伐木造船,周全斌得獲軍令,將為征台前鋒,待造船完畢,再行操軍,周全斌閒住家中,轉眼間快一個月了。周全斌教導周公仁習長拳、短拳,以便日後從軍,克制敵人。村人沿用周全斌方法,宰殺多隻野豬,不過,村人們的欣喜漸漸轉為憂慮,周父說,不知道樹木要砍到什麼時候?國姓爺驅兵台灣,留下的金門居民,又該怎麼辦? 金門地處大陸邊陲,國強時,富戰略位置,國貧時,兵力無法遍及離島,盜匪紛紛搶劫,金門居民傷亡慘重,國姓爺駐紮期間,賊匪不敢來犯,一朝駕船東去,又該如何? 行將中秋,浦邊家家戶戶祭祀時,供品盡是太武山森林逃出的野味,有一天周父提到太武山得名,是因為太武夫人在山峰修道成仙;山有山神、樹有樹神,這座山跟這片林子,已有千年歷史,變成這模樣,神要住那兒? 周全斌少小從軍,童年還在浦邊跟太武山麓度過,心想幼時打鳥抓蟬的林子可還在?當時,他曾深入森林,卻撞見一只墓碑,上頭刻︰「厲歸之墓」。周全斌察覺這姓氏怪異,不似村人以及金門人所有,趁暇問父親,父親表示不知。隔幾天,父親卻在捻花生時跟他說,厲歸跟陳淵同個時代,唐朝末年,金門多蠻夷,陳淵率十二姓部眾開發金門,故後人稱呼為「恩主公」,根據後人說法,厲歸可能是受教化的蠻夷,但也有說他是一條蛇,受陳淵點化,在一次蛻化後,捨蛇軀,化人身。 中秋節當天,周全斌帶月餅挨家挨戶饋贈村人。幾戶村民家中,用籠子鎖著竹雞、獾、水獺等獸禽,村民不再像一個多月前,興奮打獵,抓了獵物,好奇賞玩,反而憂心國姓爺伐木,不知何時結束。浦邊鄰近呂厝與后宅,本來中間隔著林木,如今已淨空。周全斌感到不安,送完月餅,驅馬前往太武山。 周全斌停馬眺望,太武山森林四野荒雜,相思樹、樟樹等,盡遭砍伐。周全斌下馬,竟找不到可以繫韁繩的樹,只好綁在幾株矮籐上。周全斌跨過一道緩溝,踏上原是森林的森林。本該蓊鬱,且蘊積陣陣寒意的森林,空曠如對峙後的戰場。樹木被齊莖砍掉。幾棵新砍的,樹莖留有濕意,早幾天砍伐的,已被曬乾。一截一截斷木,如戰場上一顆一顆頭顱。周全斌曾為同袍撿殘骸、安頭顱,他不得不看到同袍的表情。讓他驚訝的是,人在臨死剎那,看見即將來臨的死、經歷正在到來的死,利刃過頸,有一個聲音卡在頭顱跟喉嚨之間;來不及發出的驚駭,該在臉上留下深刻的震驚,但是頭顱滾幾圈落地,卻是一副累極、倦極的模樣。那樣的神態,反倒接近安祥。 眼前的千萬棵殘木,卻像在發傻,愣愣地盯著火烈的太陽。周全斌走幾步,看見幾隻松鼠屍體,還有龜殼花、青竹絲、斑鳩,以及一頭飛滿綠頭蒼蠅、渾身惡臭的山雞。一隻毛色黝黑的山貓,脖頸繞了幾圈繩索,倒趴樹頭。 死了的樹,是沒有氣味的,但隱身林間,賴樹林生存的鳥禽動物,卻為樹的死亡,發出嗡嗡作響的死亡味道。殺死一棵樹,殺死千株樹、萬棵樹,不需要兵法,也不需要佈陣,甚至談不上殘忍或慈悲。 周全斌站在一棵直徑足有十呎的斷莖上,覺得自己成為一棵樹。感受到風,聽到母親在林外喊他回家吃飯,摸到鳥窩中幾顆微溫的鳥蛋,但睜開眼睛,看著這沉默戰場上沉默的廝殺,他卻變成一塊墓碑。 周全斌不忍再往前走,將回返時,聽見不遠的山坳,有人說話。他走近看,卻是洪旭幾名親信,拿長矛戮刺山溝與山洞。一人說,沒理由就這樣不見了。周全斌跳出來,幾人吃驚,忙問候周將軍,接著說明,洪旭將軍曾在此目睹一條白蛇,那蛇大,肯定有靈,若能逮獲,取蛇血、蛇膽,或可當作軍旅藥方。那人又說,森林已砍成這般了,那麼大一條蛇,能藏去哪裡? 周全斌舉目四望,漫天老樹,只剩滿眼荒骨。忽聞一陣「咭狗乖」「咭狗乖」,原是一名親信穿刺溝渠,中間躲了一隻竹雞,竹雞竄出,拚命叫、拚命跑。竹雞跑一段,鑽進矮叢躲藏,但是樹叢短小,藏了半天,仍露出咖啡色的屁股,親信投擲長矛,雖未擊中,但驚起竹雞,再又「咭狗乖」、「咭狗乖」地逃竄。幾名親信笑作一團。 一名親信發現矮叢中藏有一塊石碑,正是那天洪旭看見的「厲歸之墓」,撥開野藤跟雜草,讚嘆說這塊石碑老,字體古,或可運走,呈給洪旭。幾名親信都說有道理,捲起衣袖,齊力搬。墓碑傾斜,眾人不易施力,但碑石不過三尺見方,卻是絲毫不動。有人打哈哈說,也許這石碑是東海龍王打下的定風針,難怪搬不動。幾人在周全斌面前出糗,不多待,另往他處,尋那條白蛇。 周全斌獨自站在山坳,愣愣看著石碑。這一站,竟忘了時間,直到一輪暈黃的滿月升自地平線,周全斌才訝然醒轉。森林空曠無物,月光毫無遮掩洩映,一截殘木一顆頭顱,盛滿月光,卻森森反影。月光照在石碑,石碑裡頭的石英閃閃發亮,原先遲重的石碑忽然變得輕盈。 周全斌忽然動念想扶正那塊石碑。伸出手,卻遲遲沒有往前遞。月亮再往上升,月光愈高,石碑愈亮。他聽見周公仁跟幾個村人,在他的下馬處喊他。他大喊說,就來了,沒料到聲音出乎意料的大,荒野中,震盪著:就來了、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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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財蟾蜍
一般人看到活生生的蟾蜍,避之唯恐不及;尤其在鄉下住家,或許四周都是田地吧,所以蟾蜍藉著地利之便,很容易就跑到家裡來,與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 猶記得小時候,住的房舍,屋頂是紅瓦,牆壁則是木板,縫隙很多,有時牆角會出現蟾蜍的蹤影;看到牠的長相有點不討喜,又鼓著大大的肚子,母親都叫我們不要太靠近,否則被牠吹到氣,就會「大脖子」,雖然沒有什麼根據,可是還是有點讓人害怕呢。 為了避免與蟾蜍再度不期而遇,母親都會叫我們用「火鉗」將牠夾起來,丟到屋外的田野;兩個姐姐只要看到蟾蜍,就會哇哇大叫,而且不敢靠近,只有靠我這個「男丁」,來負責這個重要的任務囉。 沒想到到了都市過生活以後,發現都市人很喜歡蟾蜍的擺飾,將蟾蜍視為招財的吉祥物,剛開始當然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不單是做生意的店家,門口旁邊會擺一個銅做的蟾蜍,就連有些住家,進門後也會發現「銅蟾蜍」的擺飾。 我有一位同事,家裡就擺了一個銅蟾蜍,中間一隻大蟾蜍,旁邊好幾隻小蟾蜍;各個嘴巴張得大大的,而且嘴巴還各咬一枚古錢,我在好奇心趨使下,仔細看個清楚,還發現底座有一個大圓盤,堆滿了「零錢」,幾乎快把蟾蜍給「淹沒」了。 幾經追問,這位同事說:「那是擺零錢用的,我身上不喜歡帶零錢,只要購物找零,進門後隨手一丟,日積月累,就變這麼多了。」 我終於瞭解了,原來銅蟾蜍的擺飾,具有「招財」與「聚財」的雙重功能;這時再度仔細打量,活生生的蟾蜍,雖然讓人生畏,人人「敬而遠之」,不過「招財蟾蜍」,反而滿討喜的,有時候還會讓人想多看幾眼呢。 住家附近有一家小吃店,我經常進去用餐,進門的左側,就擺了一隻銅蟾蜍,造型有點不一樣;仔細瞧瞧,原來是三腳招財蟾蜍,不但擁有紅眼睛,背上有七星陣,底座還有古錢,就連嘴巴也含了一枚古錢。 近日再度經過這裡,剛好是該店開張的時間,透過玻璃門,看見老闆將銅蟾蜍轉向;白天頭朝外,晚上頭朝內,又再度引發我的好奇心,心想:不是擺定位就好,為何還那麼費事呢。 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總要請教對這個比較有研究的人吧;最後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原來白天招財蟾蜍頭朝外,是要牠出去咬錢,到了晚上將蟾蜍的頭轉向朝內,是要將牠咬進來的錢,放在金庫裡面。 果然生意人想得周到,只要花一點時間,便能透過蟾蜍對錢財敏銳的洞悉能力,早日實現「招財進寶」的美夢;無怪乎想要賺更多錢的人,寧可信其有,願意一試再試,讓自己發財的美夢,永遠處於顛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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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但是向來不說謊的槌哥,一旦說起謊,又會犯上口吃的毛病,眼尖的母親即使沒有當場拆穿他,心裡頭則有數。槌哥若想隱瞞事情的經過,必須考驗他的智慧。 為了實踐對母親的承諾,槌哥把一塊板凳置放在手推車中間,復用一根小杉木當欄桿,並以繩索綁緊,好讓母親坐在板凳上後雙手有地方可握。他故意要春桃褙著嬰兒和阿秀仔同行,槌哥深知如此的做法母親一定會不捨,然而老人家卻不知他另有目的。 「槌哥,咱兩個來去著好,春桃、阿秀仔佮嬰仔伊莫去啦。」烏番嬸有所顧慮地說。 「俺娘,袂要緊啦,兮晡天氣誠好,一家大細湊陣陪妳來去山行行看看得嘛是袂歹。」槌哥說。 「嬰仔傷幼啦,若予寒著欲怎樣咧?」烏番嬸擔心地說。 「袂啦,我有共伊加穿衫。」春桃說。 「阿秀仔,妳坐俺嬤身邊,予我共恁推。」槌哥順手把阿秀抱上手推車,讓她坐在俺嬤身旁。 「阿爸,你推有法得無?」阿秀關心地問。 「妳安心啦,阿爸無啥物,著是有戇力!」槌哥笑著說,大夥兒跟著笑。 「你這個戇囝,無戇加、也戇減。」烏番嬸咧著嘴指著他,臉上盡是幸福的笑容。 「俺嬤,阮阿爸哪有戇,誠濟人攏嘛講伊搰力、拍拚、有孝擱顧家。」阿秀仔竟說起大人話。 「敢有影?」烏番嬸故意問,內心的喜悅全綻放在多皺的臉龐,「毋拄咧俺嬤的目睭內,伊從細漢到大漢,攏是戇戇啦!」 「俺嬤,人講戇人有戇福,著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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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戰太武
站高山,面向海;山是太武山,海是金廈海,山海之間,洪旭吐納,雙拳微縮前推,左腳前踏,右腳下沉,右拳高舉,忽作鶴嘴,徐徐劃圓,雙臂一振,如鳥高飛。秋日晨,陽光早,風只微微,低矮的樹叢沿太武山麓一路青翠,直入山下鄉鎮。一縷縷炊煙升自底下人家,柔白如雪,彷彿一夕冬來,大雪紛飛。洪旭收了拳勢,愣愣望著,不禁想起山西太平。那天,大雪斷路,父親洪英在室內升一團營火,暖幾壺酒,備牛肉,等待義士來歸。 洪旭方弱冠,卻陪洪父等待,洪英說,英雄煮酒論天下,不管年紀大小。洪旭聞言喜出望外,期待之情竟比父親熾烈。天寒雪大,父子倆喝完一壺酒,還看不到人來,洪旭看看門邊,又頂風雪走到門外瞧,洪英說別急,人該來了。說該來卻未來,不僅洪旭急,洪英也暗暗不安,囑咐洪旭穿簑衣,命下人帶幾壺酒跟麻繩,逕往東邊山路探去。 一日雪,卻似下了三個月,才踏入,深及膝蓋。幾個人走了個把時辰,仍不見人影,洪旭耳尖,聽聞山崖邊,樹枝折斷聲。大雪掩路,雖是慣常打獵的山路,洪旭仍慎重一步一步走。洪旭以足探路,走幾步,已達路的邊緣,探頭望,山谷皚皚,雪白反光,讓人忘其深;洪旭望著深谷尋思,積雪重,哪來樹枝折斷的聲音?前傾再探頭,見幾名大漢或立在崖邊凸出的尖石,或緊握橫生的樹枝,洪旭急忙呼喚父親,洪英探頭瞧,正是等候多時的義士。 下人忙放繩索,一個一個救起。義士們疲憊不堪,或緩慢走或被攙扶,才知走在前頭的義士踩空掉落山谷,其餘人為了搭救,竟都困住了。一人說,雪下得凶,又濕又滑,下得來,卻上不去。 洪旭踩穩山崖凸出的石頭,往下望,不見雪跟義士,也看不見故鄉太平,炊煙雖白,不若雪白,半個時辰過去,炊煙不再柔白,咳嗽似的,吐了白煙幾陣後,漸漸沉寂。海那頭,日頭躍,陽光像白包子擠出的油,刷抹在沿海岸蔓延開來的樹冠。他豪興陡燃,命屬下屬備弓箭。 洪旭率親信幾名驅馬馳騁,馬跟人都還沒跑過癮,即達茂密的野林。洪旭想,南方夷島畢竟不同山西大塊山林,眾人在樹林外繫好馬,親信舉過山刀斬除茂密的九重葛跟野棘。前回,洪旭打了幾隻雁子,忽而,林間閃過一道黑影,卻是一隻黑色山貓雄赳赳站在樹幹。洪旭抽箭搭弓,山貓跳下後頭山坳,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 眾人都說,那是一隻像豹一般的貓。洪旭開野林,踏前去,走了十餘步,天光掩,來路滅,洪旭命親信噤聲,分頭潛行。不遠前,傳來「咭狗乖」鳴叫,洪旭辨?那是竹雞,心中一喜。竹雞性機警,身形矯健,極難捕捉,他曾見農夫設陷阱,本欲抓隻山雞,不料卻是竹雞。竹雞小,不若野雞肥美,但難得捕捉,農夫喜孜孜地關在籠內展示。 洪旭比手勢,眾人停落,竹雞仍「咭狗乖」、「咭狗乖」叫。忽然,竹雞默不作聲。洪旭凝望眼前野林,竟如敵陣千軍萬馬。 來到野林的風,必定娟細如女子的腰身,甚至是不足握的麥桿,才得以穿梭擋人的樹、攔路的草,輕拂眼前野林。樹葉晃,天光乍現地上,一閃一滅。洪旭手勢落,眾人扇狀分列,洪旭手平舉,眾人慢慢走近。一隻機伶的竹雞掩在樹林後,牠必也睜開雙眼看,且凝神細聽。洪旭握拳,眾人停止不進。微細聲蟄伏林後,牠猶豫或徬徨,或也嚴肅思考下一步。洪旭手舉高,用力前揮,宛如戰場殺敵。眾人舉刀擋開樹枝跟野草,快步直追,果見一抹咖啡色的禽類急步逃逸。 洪旭率眾人追。竹雞性怯,本想鑽進矮叢躲避,追兵聲勢壯盛,只得再出矮叢,循隙而去。追了一陣,除了竹雞,更見斑鳩、野鴿飛竄,洪旭定睛再看,竟多了幾隻竹雞,有者咖啡、有的槁灰,一抹抹輕跳,竟如白日幽靈。竹雞竄上緩坡,再奔去,又一個緩坡,忽然地勢直升,一行人跑到這兒,累喘喘、汗湍湍。 洪旭暗自調息,小步爬坡,沒料到陡坡之後,地勢陡降,洪旭收勢不住,忙舉刀,橫面前,免被野林刮傷。洪旭滑了一會兒,終於抵地,聽著親信在高處喊他。他暗啐這一來,就找不著竹雞了,站起來,朝上說沒事。 這時,洪旭聽見一陣詭異的窸窣,正眼瞧,卻是一條手臂粗的白蛇,正吞嚥一隻灰竹雞。 竹雞掙扎幾下,再也不動,雞爪懸空,蛇嘴一合,連根雞毛都沒掉下。白蛇吞食完畢,才警覺眼前有人。估量白蛇幾近十尺,洪旭沒見過大蛇,驚駭呆望。白蛇盯著洪旭,蛇信一吐一縮。舌紅、身白,對比強烈,一雙眼睛,卻不知是黑是白。大驚之際,親信趕到,洪旭憋住一口氣,舉雙手示警。眾親信在山坳止步,正見一條白蛇溜轉身子,轉進野林。 沒人膽敢再追竹雞,洪旭鬆一口氣,正要率領眾人離去,卻見石柱斜立草叢。洪旭撥開雜草,料是一塊墓碑,碑上刻一朵蛇紋。 洪旭父親洪英,召集各路豪傑,抵抗外族入華,外人尊稱他的住處做「集賢館」,洪旭率領義士南下,支援史可法,駐守揚州。揚州兵破,洪英和部將分眾突圍。兵事中,洪旭不忘教示部眾,舉說南宋為元攻滅後,漢人遭奴役近百年,明洪武率明教教眾驅除韃虜,光復中華,光復漢人尊嚴。洪英又說,為人父長者,哪能姑息,讓後世子孫生而為奴? 明太祖朱元璋號洪武,洪英每提到朱洪武,總覺得一縷英魂漂泊幾百年,停駐在他的姓氏。洪英號召義士,分出這縷英魂,擴至百家姓。洪英突圍前,約定今後聯繫見面,以「洪」字作暗號。洪旭知道,這除了是洪家的姓,也是大明魂體之所在。 兩軍對峙,刀光冷、血色紅,洪英與明朝大將黃得功大聲喊殺,驅馬衝鋒。箭弩槍戟、斷頭殘臂,這是洪英跟洪旭的天空。衝,踏過一個一個倒下的屍體,再衝,越過一隻一隻勁飛的利箭;有一剎那,洪旭覺得飛騰戰場之上,看著自己衝、砍、劈。站上高處,遠方地勢跟兵力分布,瞭然在目,他低頭,傳達在上空所見的訊息,衝鋒地上的洪旭似乎領悟了什麼,彎、拐、頓、躍,來箭掃過耳旁,刀刃劃過衣衫,洪旭覺得神奇,偏頭卻見一抹巨大的魂體隨在左右,再細看,魂體高踞,渾黝黝、巍巍顫,戴王冠、配寶劍,竟似畫中的朱洪武親炙戰場。 洪旭再看,英靈擴散,天空滿是朱洪武。 洪英跟黃得功歿在那場戰事,看見滿天的朱洪武,洪旭等人的英魂成為朱洪武的隨從。洪英率眾奔至江邊,見橋過橋,沒橋可過則沿溪而行。洪英投奔鄭芝龍不久,鄭芝龍竟降清,故而轉赴金門,歸附鄭成功,並任戶官。洪旭治軍嚴謹,先任水師右軍,旋派任水師總督,與施琅、周全斌、林習山等,同獲鄭成功器重。 永曆十二年(清順治十五年,西元一六五八年),洪旭隨鄭成功駐金已歷三年,除了練兵、出征,洪旭更通海上貿易,以福建所產白糖、鹿皮等物,貿易日本等地,換取製造銅炮、盔甲、兵器等原料。清明節後,洪旭赴古寧頭視察船隻卸貨。古寧頭分南山、北山,多為李姓,洪旭站在北山高地,看見船隻點點,如星斗,散落大海。洪旭心曠神怡,走近港口,僅見士兵十來名把守船隻,處理通關海務,卸貨用的推車與扁擔則堆聚一旁。洪旭大驚,搬運的民伕跟士兵竟都不見了,招來士兵一問,才知都在沙灘。 洪旭納悶,往海邊走,士兵見洪旭神色陰暗,邊走邊報告說,古寧頭居民在清明跟端午期間,素有「相擲」活動;洪旭腳步略緩,士兵進一步說,古時候金門地貧、物瘠,加以醫藥不發達,居民多以民俗治病養身。洪旭索性站定,聽士兵說,比如民眾風寒,多到恩主公陳淵寺廟,求取香灰配水喝;居民外出必求香袋隨身護持;士兵又說他小時候,生熱寒怪病,母親帶他到一戶巫家,那人吐口水、塗抹臉頰,再掐住腋窩、鼠膝等處,竟就好了。 洪旭看著士兵,士兵連忙補充,他是金門浦邊人,是周全斌將軍部屬。 洪旭走一小段路,海灘在望,遙遙看見南山、北山兩路人馬,每人腰間綁一個裝滿小石頭的布袋,士兵說前一天,北山打贏了,周將軍今日加入南山,希望幫南山扳回一城。上午,太陽已高過海平面好幾個拳頭,兩邊人馬海邊對峙,洪旭無法辨定哪一人是周全斌。士兵說站右邊,從前頭數來的第三位就是了。洪旭以為周全斌加入民俗活動,該是主將,沒料到卻屈居第三。士兵補充,今天的戰略是周將軍畫策的。 海邊兩隊人馬一觸即發,北山居民把焦點放在南山為首的魁梧大漢,大漢帶一小隊人馬往前衝,背後三五人,丟擲石子掩護,北山呈扇形包圍之勢,圍住大漢與其人馬,有人被石子擲中肚子,痛得地上打滾;有人門面受擊,鮮血流,把頭浸在海水消毒。洪旭瞧得心驚。沒料到金門居民如此豪勇。 大漢與其部屬,俱皆掛彩,眼看著南山再要敗陣了,卻不知哪來分出的人馬倏然包圍北山,北山自豪的扇形攻擊,受到狙擊,扇越闔越小,只得捨棄南山的先鋒部隊,往海面靠近。沙灘路,本難行,而今涉水,更是步步慢、步步險。那矮個子的帶頭者,一聲令下,南山居民掏石子,不直接擲擊,反而向上高高拋起,石子墜,落海,崩崩響;打在北山居民身上,畢竟不比擲擊痛。北山還想衝撞突圍,南山聲令再起,改作擲擊,北山氣勢陡然滅了。北山能夠防守的空間漸越狹小,紛紛遭擊,喊痛連連。那人命令再下,南山壓縮包圍區域,北山被趕入海,只好喊降。 從雙方遭遇,到受降,不過半炷香,南山取得大勝。居民與圍觀的士兵紛紛鼓掌叫好。 士兵在一旁雀躍說,低矮的那人,正是周將軍。周全斌協助南山大勝後,獨自走上沙灘。他在攻擊時,位置本不明顯,加上個頭小,竟沒有人注意。周全斌擦拭刻意塗抹臉頰的污泥,走幾步,覺氣氛有異,抬頭即見遠處親信旁,洪旭站立。 他小跑步上沙灘,雙手作拱,問候洪旭。洪旭稱讚周將軍神勇,終是放心不下港口裝卸貨物事宜,忙說,還請周將軍協調居民,莫因民俗活動,影響貿易大事。 周全斌打直腰桿,古寧頭「相擲」一事已奏請國姓爺,且進行多年,民眾皆謝國姓爺恩典,貿然間,不宜更改。周全斌表明立場後,恐得罪洪旭,仍說將儘量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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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風景》餐廳裡的激動和淡定
生活中常有很多突兀的畫面,有那麼點不協調,可又帶點耐人尋味的趣味,而能博君一笑。 那是住家附近一家麵店,每到用餐時間,客人一個個進來,點了餐填了單子交給櫃台的老闆娘。她看著單子,隨即轉告身後的老闆以備菜。掌廚的只有老闆一人,老闆娘和幾個人手負責送餐、切小菜、結帳和外帶的打包,小小一家店面,生意好得不得了。 即使忙翻了,老闆娘還是會跟每個點餐的客人點頭親切微笑,展現她以客為尊的禮貌。只是突然地,身後老闆開口問:「5桌酸辣麵是家常麵還是細麵?」煞時,老闆娘晴天霹靂般即刻變臉,放下手邊工作,手插著腰,瞪著天花板,翻著白眼,一陣不耐煩且拉高嗓門的罵著:「我剛不是說過了嗎?還要問,你到底還要問幾遍啊,會忘記不會拿筆記起來!」 此刻,若正好客人又遞了點餐單子給她,馬上的,她又即刻變回優雅親切的笑容。老闆會趁此機會若無其事的說道:「那我就下細麵囉!」哪知他的平靜更惹她飆起話來的憤怒:「是家常啦!你怎麼老是記相反?我櫃台這裡很忙耶!你嘛幫幫忙好不好!」接著是一副冷若冰雙的後娘面孔,連切小菜的刀子也握在手上,插在腰間,就要跑去找他理論似的! 總是在轟轟的鍋爐旁,熱氣騰騰的廚房,老闆專心的掌廚,平穩的口氣,一再詢問著老闆娘哪桌什麼麵;總是老闆娘激動、憤怒、不耐煩甚至歇斯底里的口氣回答並數落著,並穿插著她看到客人時親切一笑的瞬間轉換;惹得吃麵的客人們有點尷尬卻又會心的想發笑。 麵店公休日,都可以看見老闆和老闆娘手牽手的散步著,有謂「相愛容易相處難」,而夫妻間的共事更是一大考驗,二十四小時在一起,工作辛苦有壓力,除了瞭解彼此個性還要有更大的包容心。 炎炎夏日的暑氣加上廚房熱氣,還有工作忙碌時的火氣,激動的老闆娘,淡定的老闆,個性互補;工作時的惡言相向,休假時的恩愛體貼,角色明確;懸殊兩極的畫面產生衝突之美與趣味,也難怪大家都能識趣的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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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舊情人
女孩總是喜歡想像有一天再見到他時,會是怎樣的一個光景。 是在轉角的街頭倆人面對面的不期而遇?還是在人群中突然發現一具熟悉的身影? 他,不是我的舊情人,因為我們從沒相愛過。 他,是我年少時的一個夢,永遠的黑馬王子。 站在前方的我看著隊伍裡的他,很像,又有點不確定。去年在同一場合見到他時,雖然身材差不多壯碩,可是人看起來是有精神的。再度見到他,頭髮變長了,有點亂,有點頹廢,而且,怎麼會有點像我三哥? 原本不是很確定的感覺,就在倆個人的雙眼對視到時,我知道,就是他了。明明是認識的同學,卻很有默契的不相認,是不是表示倆人還真有點什麼~~ 再見舊情人,你開口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 「最近好嗎?」應該是句很標準的問候語吧。想起冷戰那時,他傳來的示好簡訊也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用平靜的口吻向曾經愛過痛過的人問候「最近好嗎?」應該很得體吧。 相較於熱戀時,總是一拿起手機便開口:你在幹嘛?一種不假思索的理直氣壯,一種戀人間獨有的默契。 也曾想過,再次與他相遇時,要他閉上雙眼。然後就在他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溫馨的重逢戲碼時,冷不防的在他手臂上狠狠的烙下一道齒痕,藉由他的一聲慘叫來撫平他所帶來的傷痕。 又或者,也可以學《心動》裡的浩君和小柔,在多年後的偶然相逢,一對熟男熟女憑著往日情毫無顧忌的完成了當年不敢做的事,然後瀟灑的真正的成為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想做而未做的事有哪些呢? 在一個清晨的浴室裡,我在刷牙洗臉,你一絲不掛以中年之姿蹲著馬桶,心裡閃過一絲念頭,想過去擁抱這樣的你。有點唐突的舉動,於是想說留著下次再做吧,誰知道錯過了也就沒有下次了。 在一個吃晚餐的片刻,你坐在床沿,我挨著你的腿坐在地毯上,邊吃東西邊看電視,而我心裡,一直蠢蠢欲動的想伸手去抱著此刻的你的大腿。 想跟你一起看場愛情電影,想跟你一起去巴里島旅行,想跟你一起做的事原來還有很多,而原來,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 再見舊情人,我最想做的事其實是,由衷的向他道聲,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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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哥
「俺娘,老大人著放予清心清心毋通想想赫濟,按爾才會長歲壽啦。」 「你一定有啥物事志咧瞞我,若無你講話袂咧咧重句。」烏番嬸已發覺事有蹊蹺,「你若毋邀我去,你去育囝,我叫春桃邀我來去山行行看看得。萬一恁老爸若問起種作的事志,我才通共伊講。」 「俺娘,妳毋通趕緊啦,等我較有閒得,我才綁一個椅頭仔囥手推車面頂予妳坐,才共妳推來去山行行看看得。按爾好毋?」槌哥懇求著說。 「好啦,照你的意思啦!」烏番嬸答應得很勉強。 對於母親突如其來的想法,的確讓槌哥憂心沖沖。她怎麼會突然關心起哥哥那四塊田地呢,難道是有人告訴她什麼?還是想看看他在耕作上有沒有怠惰?無論是基於什麼原因,哥哥那「四坵好園」早已成為雜草叢生的荒埔,甚至還被茂盛的藤蔓團團地圍住,竟連田的輪廓也難以分辨,遑論想耕作。萬一讓母親看到如此的情景,老人家勢必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因此,他必須設法來隱瞞,絕不能讓母親目睹此情此景而傷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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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人─我在金門的旅記》深度旅遊小徑的秘笈
聽聞我從金門歸來,旅過或未曾探訪的友人劈頭一句,就是要我從實招來,坦白從寬,伴手禮可酌減——印象最好或最值得一覽的勝地何在?友人發問前,立下但書,附帶條件:要我不可囫圇吞棗——簡言一句:全島皆美,或是呼攏一詞——島上處處皆可覽,非逼我說出實話不可。 這真是強我所難。分明是擺出:只要我說出一個地名,就將得罪了全島其他地方的陰謀來。我苦思幾日,力尋一個解套之門徑。最後,想起了《五燈會元》裡從諗禪師「吃茶去」的一則公案,因此學了畫虎類了貓般的應對起來。 未曾探訪的友人問:「金門何處去?」 我回:「小徑去——」 旅過金門的友人問:「金門何處去?」 我回:「小徑去——」 也許,行文走筆至此,你會滿腹狐疑、一肚子納悶,百思不得其解:不說剛得十大觀光小鎮的金城,也不指名聞中外的古寧頭,甚至連太武山、料羅、水頭都捨棄了,怎麼會單挑一個獨具地名想像美感的「小徑」? 甚至,就連你位在小徑,身為小徑人,也許摸不著腦袋,透過一張嘴巴問起我來:「為什麼來過的人,你說小徑去,沒來過的人也說小徑去?」 金城有模範街、有莒光樓、民防坑道、總兵署,走馬看花半日遊可消磨;古寧頭有戰史館能緬懷,甚至南北山的洋樓、雙鯉湖也堪走訪;太武山可前找「毋忘在莒」,去留個合影;料羅除了是港口,還多了媽祖公園;而水頭有得月樓。 只是,小徑去,去小徑,為什麼? 謎底揭曉,很簡單的一個說詞,小徑——這兩個字,光聽地名,就浮現一個美感,彷彿置身幽林中,而千林繞身欺近來,葉落繽紛,沿小徑踏去,好一個千山獨行一幅壯遊來——當然來金門一遊,就是小徑去,別無他選。 只是這種感官的遊法,很難服人,也無法令人心服,好吧——我攤手,雙手豎起,朝你舉白旗——這豈非弄人,教人傻眼?不,不,不——我的原意是——昔日我戍守之地就臨小徑,在小徑上方的苗圃,常常不循戰備道大路而下,而是翻山越嶺自創「路是人走出來」的小徑而至,如果可能重履那條「古道」,想必推薦之說更周延。一言以括之,去小徑,小徑去,理由就是時空不再了,因回溯而出的回憶。 地名美,有想像空間;回憶多,是舊地重遊。 怎樣?我說旅遊金門首選,小徑去,去小徑,你接受吧——。 只是,理由雖美,說詞也行,但想像的美是我的,至於回憶也是我個人專享獨藏,沒這份感覺或不曾穿梭過這種時空的人,該怎麼辦? 我可是君子「放話」一出,再怎麼掰怎麼轉也收不回來了,這「話」潑得滿地盡是又難收回。如果友人果真要按依我的口喻——小徑去,去小徑——真的聽話到底,一出尚義機場,立即飛奔小徑而去,不消幾分鐘,卻滿個懷疑納悶撐飽了胸腹,不計遙遠過個電話,飄洋過海問我一聲:怎麼我的感覺跟你的竟差個千里萬里,就像孫悟空那個跟斗雲,才小小的一翻,眼界心境就天壤地別?萬一友人當真如此一說,罪過罪過,非但傷了友誼,且又誤了小徑前程,而且又將是一則新公案,彷彿羅生門,屆時我可承受不起。 金門最熱鬧的,就屬金城、山外,小徑僅幾排對面而立的屋子,且又日漸寥落,想要留住旅人的腳步,拉住他們逗留的時間,非得以深度旅遊來呈現不可。 沙美,前一陣子在直嚷想催生舊的那條老街重現,我走過、也看過,那條據說是有幾百年歷史的老街,只見一片殘簷斷瓦見證時間的古老,而屋垮樓塌空無一人,感覺說「重現」這話是容易也輕鬆,就兩個字,但是百「屋」都在待興,工程浩大得很,不但要把人找回來,長住下來,更現實的,還得一間一間老厝排隊修復起,「錢」是一個大哉問。雖然,心中的想法是對,做的方向也是對的,只恐力量不是很足……。 如果,讓我挑選金門的一條小街來重現,問卷調查全丟給我填、網路投票全跑向我投,甚或是電話民調也盡撥向我答,路人甲路人乙都來採訪我,這全天下整個金門都化身為我一人,我會毫不假思索回說——小徑去,去小徑。這絕不是做票,或是資料造假,因小徑深具這個潛質,除了近新設立的「小徑特約茶室展示館」以及「金門花園」、1028民宿以外,它的屋子都還在,沒傾沒毀沒塌沒倒的,重現的機會跟速度是較快的。 如果要說使人疑慮的,應該說整條街僅剩三間還在呼吸、還開著營業的店面。但請容我再掉個書袋,套用古人的話來發豪語——小徑雖三戶,但老街重現必由小徑來。 話說得夠大了吧,但絕不是吹脹牛皮,說著好玩的,而是真真確確的——來金門,就先去小徑,小徑去。 來小徑,透過歷史的空間、現實的空間,慢慢走、慢慢逛,真的會有一場小確幸的滿足感。 口說是無憑的,我先佛心來的,幫小徑免費設計一場遊戲的文創,誰受用了,就大方取用,我也大方贈與,不額外收費。 我的構想是:小徑就靠兩張紙先來一場實驗性的文創,做場深度之旅,等旅人來了,知名度夠了,再一家一家的把店重新開回來。 第一張紙,是小徑的地圖,就畫那幾條街,範圍不必大,山不在高水也不在深,小徑當然也不必大,就從伯玉路和瓊徑路的圓環畫起,如果用手工的再加印刷,美美的A4大小就夠了。但請記得,把小徑的景點空下來。 第二張紙,是貼紙,一個圈一個景點的,可撕下來,一個個地貼在第一張的小徑地圖上。 這是給自由行的旅人以玩貼紙的方式,按圖索驥,慢慢的找,把過去的小徑和現在的小徑拼起來貼回去。當然的,一大票坐公車、坐遊覽車來的旅人,他們也可以玩。 只是,現實的問題最殘酷,小徑到底有那些景點可以提供的? 沒關係,我野人獻曝,一個個來,景不對,點不好,想玩遊戲的人可以自行更改。 第一個景,我想請大家多看幾遍小徑圓環的銅像,很多人看多蔣中正,遠遠一看,就誤以為又是他。它不是蔣中正,那又是誰?暗示一下,跟路名有關。請自己跑到銅像背面去讀一讀紀念文,花點時間,多深入一下金門的歷史。 第二個景,不說也知,一定就是「小徑特約茶室展示館」。拜託大家注意一下屋瓦的顏色,舊的跟新的一樣嗎?還有在展示館內,可以增一個點——哪裡可以聽831姑娘的故事? 然後是「金門花園」,就用一杯咖啡來呈現,點幾滴高粱58,偷幾步毛澤東奶茶的點子來,好不好?請注意「花」的寫法,很特別的。當然的,茶室書房也算一個點,就說它是二手書交換中心,也很棒。 小徑的街上,只剩三間店。所以第六個點,在轉角,請人貼上去——理髮店,而第七個點則是炒泡麵蛋香蛋狗雜七雜八,要人找找老闆在小菜圃上種了什麼菜?店名呢?第八個是雜貨店。 接下來,邱良功墓園,把石羊石馬畫上來貼。接著,是關掉的,以前的軍郵局、貢糖店、冰果店和浴室,只要把店標出來,稍微解說一下就行了。然後是「實踐堂」,這是以前的金中戲院,還有一座風獅爺的遺跡,現在還在不在?應該不是重點了,就是要告訴旅人,這裡以前有……。 好像很多了,對不對?最後的終點應該在1028的民宿,不是嗎? 那麼,現在請你算一算,仔細一點,如果你想到小徑、去小徑、小徑去,應該貼幾個景點? 我的答案跟你一樣嗎?還是不同?16。如果錯了,請再算一遍。 如果真的有人做出了小徑深度旅遊的地圖和貼紙,要放在哪裡?這個問題不重要,應該是貼完了,除了做紀念外,有什麼好處?這是深度旅遊的回饋,很重要的。 也許一份地圖和貼紙,賣個50塊或百元,我沒意見,雙軌進行也可。貼完了,50的換一杯冷飲,百元的是咖啡,或是你想摸摸樂、刮刮樂,頭獎免費住進1028,跟老闆聊個天,聽一張黑膠的韋瓦第《四季》。 果真,我的小徑深度旅行成真,那不是友人問我,而是我邀友人——走,到金門,小徑去,去小徑。 雖然我才剛剛從金門歸來,但我會大呼,呼朋引伴的,去小徑,小徑去。那時,不只是地名美,有回憶,而是多了遊戲,畢竟人生不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嗎? 誰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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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的味道
「如果,明天一睜開眼,我就見得到你。」 那個晚上,涼風習習,擦乾頭髮以後,我鍵下這些字句。本來就不帶期盼,或其他任何情緒。 「我在碼頭。」 你笑著,帶著簡簡單單的一只行李。 就這樣,我們坐在簡單老朽的候車亭。看著一輛輛汽車經過並壓輾了舖滿馬路的碎高粱穀粒。空氣裡幾乎還聞得到蒸騰過後所帶來的發酵熱氣。一人塞著一只耳機,分享著一首又一首的歌曲。 「喏,給妳。」從你手上接過,瓶身還泛著水珠。 那時候,島上的可樂只有最原始的那種。和我們平常在柑仔店買到的那種一樣。 什麼ZERO、香草、櫻桃口味通通都沒有。7-11甚至也都還沒進駐到金門啊,那時候。 咕嚕嚕一口灌下充滿微小氣泡與香草味道的濃郁甜香,這應該就是生活中微小而確切的幸福吧。所以,從此以後,對我而言,香草可樂就等同於情人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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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獅爺
風依然使勁地吹,曬得發燙的柏油路,卻沒有沙塵揚起了。你的眼睛始終堅定地望向前方,我知道你忘不了鎮風的任務。 在金門這個東北風長達九個月的島嶼,村莊四周的風口,經常直立著風獅爺的身影。 它們在想甚麼呢?圓眼凸出,獅鼻頭寬闊,呲咧大嘴,露出牙齒,像是在笑。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連挺著的肚子,也增添了自信滿滿的味道。 它們在想止住風的危害,曾經倭寇焚燒樹林,軍隊伐木造艦,缺少了植被的土地,被強風一吹,就飛沙走石,掩埋毀壞了房舍。 但是看一看啊!在這樣的風沙中,它們的眼睛不曾闔過,腰桿子不曾彎折過,我終於知道它們直立的姿態,就已經表達了護衛村落的善意,和堅毅不搖的決心。 歲月流逝,物換星移。裸露的地表再次長滿了植物,這是許多人努力種植,保護環境的結果。風季仍然是惱人的長,風力也絲毫沒有減退,可是樹木昂然挺立了起來,阻擋並緩和了風力,植物的根,也抓緊了水分和砂石。 於是風獅爺再也不必擔心要去承擔鎮住風害的願望,我知道虔誠的金門人即使避不了風災,也會為你的堅守崗位心懷感恩。在祈盼這塊土地更好的隊伍裡,金門人啊!你們也列在風獅爺當中嗎? 你們生活在這裡,建設金門盡心盡力,是的,你們也有風獅爺的善意和決心。 狂風吹不倒你們、戰火打不倒你們,但是將來的理想是甚麼? 全島約六十八尊風獅爺,成為迎接觀光客最佳的在地人,它們臨危不亂的笑容,慢慢轉變成熱誠好客的憨厚表情。 啊呀!只是過了幾年和平日子,並不該忘卻了戰火的歲月,啊!金門的所有風獅爺呀!我知道艱難的過往、戰地前線的特色,才是世人懷著敬重的心情,想要來這裡感受的。 堅毅強韌的心,愛鄉愛土的情,就像金門人民擁有的一樣,讓風獅爺在平時讓人覺得和善與親切,在風雨中也能展現勇敢無畏的精神,挺立不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