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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蚵爹與我
坊間常見賣「蚵爹」的招牌,「蚵爹」兩字雖然已成為共通語,但「爹」這個用電腦打出來的字,實在無法呈現「蚵ㄉㄜ」正確的讀音。緣於翻遍字典,沒有「ㄉㄜ」這個字,與它發音最近的「的」,只能算是它的表親戚,仍是隔了一層肚皮。每回碰上介紹這個「ㄉㄜ」字時,總是要費一番功夫才得以說清楚、講明白。 本土語言盛於國語的年代,每個人都有一個乳名,姓名是學校老師在叫的,目不識一丁的爸媽,叫孩子都是:「阿貓」、「阿狗」、「番薯」、「甜糕」、「牛屎」……,漫天大喊一通,聲響之大,全村子皆知。那個年代,叫得出一個人的乳名,但未必識得他的姓名,乳名與姓名是八竿子打不到的長河兩岸。那是一個教育水準不高的社會現象,與當今在課堂上問學生的乳名,他們一頭霧水,兩種景況真是大相迥異。 小時,我家住在鄰近靶場的一個村落,是閩南式的一落古厝,右廂房旁加蓋了一條護龍,護龍前一座灰瓦棚,成為我們小孩雨天活動的空間,棚下一座簡易的水泥,是父親和母親炸蚵爹、賣春捲皮,全家賴以為生的「傢伙」。沒有固定工作收入,看老天爺吃飯的年代,家中食指浩繁,求生的意志猶如石縫中的小草,見縫就鑽;只要能鑽營生計的工作,無所不試。家中長子、長女常犧牲自己,成為弟妹的墊腳石,大哥就是一個實例。 蚵爹的做法,大家皆耳熟能詳,材料與潤餅的內容大同小異。廚藝甚佳,開過小吃店的母親,總是在傍晚時分,將切成細末的蒜仔、芹菜、高麗菜、紅蘿蔔……,裝在米籮裡,然後灑上胡椒粉、調味料拌勻,準備給父親下油鍋。我們兄妹幾人放學後,挽袖推磨磨米漿,米是母親前一晚浸泡過夜的。 黃昏時刻,或是靶場傳來一聲聲槍彈聲時,父親的蚵爹就下鍋了。兩支蚵爹勺是父親自己打造的,與那重如鉛塊的春捲平底鍋,大半時間都是灰僕僕的躺在床下,只有海蚵盛產炸蚵爹,或清明時節賣春捲皮,才派上用場。父親會先在油鍋裡燙熱蚵爹勺,然後在勺底塗上一層米漿,將蚵爹材料在勺上堆尖如山,山頂置放幾顆海蚵,最後再淋上一層米漿,將蚵爹材料密密實實的封住,這樣就可以下鍋油炸了。 炸得金黃的蚵爹剛起鍋如燙手山芋,卻又讓人愛不釋手。我總是在蚵爹頂上戳一個小洞,澆灌上母親調製的蒜頭醬油料,然後吃得雙手忙疊換,滿嘴油,直喊燙。不過那美好的經驗並不多,因為炸好的蚵爹,常是一個一個被堆疊在小桶子內,上覆乾淨布,被父親或大哥提到靶場,一個五角、一元的販賣,蚵爹的香味招引阿兵哥如蜂擁至。生意好時,父親會提著空桶趕回家,再炸第二輪回去賣;生意差時,帶回來的半桶蚵爹,一個個彷彿失了容光的病人,表面坍塌起皺,憔悴不堪,讓我也難以勾起食慾。只有回鍋再炸,其表皮才能再恢復其酥脆的口感,但比第一次起鍋仍是遜了一著。 阿兵哥人數銳減,靶場封場,再也聽不到練習打靶的槍聲,我家的蚵爹也成了絕響。多年後,離鄉求學、結婚生子,父親母親相繼過世。每回經過金城市街貞節牌坊,看到觀光客大排長龍,等候品嚐金門蚵爹的美食,總是讓我橫生感觸萬千。我偶爾也會停下腳步,買個回味回味,價格比小時貴是毋庸置疑的事,但大量製造的需求下,品質與口感如何再登極頂?那也是毋庸置疑的答案。 自古文人相輕,同行相忌,賣瓜總是自賣自誇,自當有其道理。吃過那麼多的蚵爹,母親巧手攪拌的材料,配上獨家的米漿裹皮,還有父親油鍋火候的控制,蚵爹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味蕾記憶。 除此外,尚有一段鮮為人知的軼事,與我的乳名有關。父親與母親雖未提及,但兄姐常常自作聯想,閒暇之時,成為調侃我的話題。我的乳名叫「美ㄉㄜ」,乍聽之下,與「美的」彷彿同孿雙生子,但仔細推敲,兩個仍是隔了好幾重山。讀小學時,曾遇過「外貌協會」會員的老師,選拔校外比賽選手,寧取外貌,也不願正視我的聰穎強記,雖然後來亡羊補牢,換我上場,但造成的心靈傷害至今仍未消弭,也成為我現在為人師表的警惕。從此等小事可知,相貌平庸的我,是與「美的」兩字攀不上關係的。若硬是要攀親附戚的話,應該是跟父親炸的「蚵ㄉㄜ」有關。在父親的眼中,他的拿手絕活「蚵ㄉㄜ」應是人間美味,無人可出其右,他為女兒取名「美ㄉㄜ」,應該是期待他的么女,能一生平順美好,一如他的絕活「蚵ㄉㄜ」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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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的聯想
戰地老記者張壽康的一頭白髮隱藏著不平凡的歲月,他穩健的步伐曉得今晚亮在南方的星星仍是以前的那顆,他很樂意聽聞到柳宗元在「漁翁」一詩中的「迴看天際下中流,巖上無心雲相逐」。是的,看來一切都像是雲。 五○年代金門的紛擾,幾乎正照著他花白的頭髮,刻劃出動人的篇章,而如今人事已非,時間流進記憶裡,逐漸使渾然的靜寂沉澱,過往只有待之於夢中了。 打開他燙金紅色的名片,內容有「曾任民國三九年至四三年期間正氣中華報、青年戰士報、精忠報、軍友報、奮鬥報、軍聞社、立志報、前鋒報駐金門戰地記者」一項記載。這段文字與歷史相輝映,卻也和漫漫歲月結下不解之緣,在人世間步上風雲過後的回味。 戰地的蒼涼與重建,均已結束並開啟一段新歷史的大門。看似滿眼滄桑,在游目張望之際,他突然覺得實在的生活應予以足夠的智慧來解決,因為嶙峋的樹幹自有瘦硬的張力,多了這份勇氣,血液裡流動的如何沒有泥土的成份呢? 一回頭,又是一個方位了。「相對於戰爭結束,我們更希望所有的戰爭本就沒有爆發,」美國第32任總統如是說。他在﹤古今藝文 ﹥雜誌擔任總編輯時,沒有劃地自限,開放對岸的大陸人士來稿,這一次走得更遠,兩岸的文化交流一步步地向前邁開。 且不說走的程度,他醒悟到扮演的角色不重要,誰都知道路有大小,注視著一花一草,曲直與長短,也可以算是一種安慰。「在戰爭中死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此多的犧牲還沒有換來和平,」英國前首相邱吉爾說。金門不再燃燒,砲聲已然沉寂,春天即將到來,然後日子裡充滿了更多興奮。 「How many times must the cannon balls fly / Before they are forever banned ? /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 ,」美國的民謠歌手 Bob Dylan 在「Blowing in the wind」之歌中,沉痛地提醒人們,反思和平的真諦。 在一片風聲雨聲過後,落英固然滿地,事實雖不過如此,接下來的群花盛開,卻也昭示人們時間的綿延和空間的遼闊依然在塵世中可見。他擺脫人生不溫馨的一面,從兩岸民眾的內心尋求彼此心靈的相通處,培植新的生機,從諒解與關心建立新的價值觀。 楊喚在詩作「忙」當中,曾有鄉「我忙於把生命的樹移植於戰鬥的叢林/我忙於把發酵的血釀成愛的汁液…」,他亦是這樣。常常訓勉自己,放棄憂鬱的調子,讓愛、生命的活力裹住自己,進而回饋社會,求大愛廣施於人間。 他想起那片大海,想起欣欣向榮的金門。不為快樂所擾,也不為明天擔憂,他同樣的愛山愛水,親吻哺育我們的大地。每天都有新的感受,自節奏和音響裡,在精神上、行動上接近人們,祈禱仁愛的意念美化全世界。 「一個多麼熱愛生命的老者!」在內心尊敬他的同時,感到有一股生命的韌性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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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彩虹的天空
被經過的水手發現了 哦!美麗的福爾摩沙 太魯閣太鬼斧神工 嶙峋多變嫵媚多嬌 沿著步道進入 砂卡礑溪清澈幻化 調皮白鼻心山椒懷古 森氏菊與油點草情話綿綿 在此駐足停格吧 那磅礡氣勢及 永不停歇的繾綣 仰望雨後的蔚藍天空 天邊的彩虹最亮麗 俯瞰深深浩瀚太平洋 這碧波萬頃的藍 鯨豚最想知道 徜徉山海交會的滋味 妳恬靜的不老容顏及 歌舞昇華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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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鄉近情﹐寫給島嶼的家書
「這一期《鄉訊版》的發稿作業,遠在北太洋的北美地帶,當最後一張稿件透過越洋傳真戛然而止的那一剎那,也就是我們向鄉親告別的時候了。說是傳播鄉情的難捨,卻又必須在現實下作出割捨。」──楊樹清〈在北美道別〉(1996‧06‧29,金門日報鄉訊版) 「十八年來,兩度入《鄉訊》,『服役』六年多,感情雖難捨,但仍要開心地說,『啊,我退伍了!』期待再相逢。謝謝收看。最後,要祝金門日報長長久久、生日快樂」。──楊樹清〈啊,我退伍了!〉(2010‧10‧31,金門日報鄉訊版) 一九九六、二○一○,北美、台北,時空橫隔了十四載,兩度為《鄉訊》寫下「告別演出」。第一回的心情顯然隔一道太平洋的沈重,再一回的心情似乎帶著「解脫」的歡喜,因此,我再寫出「六年又二個月、三百二十五期(版)《鄉訊》,發稿一百四十七萬字,並報導產生三百五十多位《星期人物》。這個數字,此時說『暫別』,應不會太難堪。」 六年二個月,鄉訊版焦迫的發稿歲月 沒有「職務代理人」,版面不能開天窗,這也意味著,人就不能休假、請假,當然,生病的權利也沒有;發稿截止日發高燒癱軟在床了,昏沈的腦海立時浮現出報社一群人,從編輯檯、電腦中心、校對組到製版、印刷部門都在等你的稿,明天的讀者也等你的版面。快醒來吧!自床板一躍而起,這才又發現這一周的《鄉訊焦點》專題故事材料不足、《星期人物》猶待補強,如何在最快時間內填滿六至七千字的版面? 時而,在發稿日又撞到社論、《浯江夜話》專欄撰寫輪值,或者主編《鄉訊版》以外的「駐台特派員」要聞採訪、照片拍攝,最高紀錄,一天之內,一個人為報社「貢獻」一萬字稿量。 友人笑我和自己過意不去。與報社的《鄉訊版》工作合約,每周發稿三千字數、三五張圖片,達半個版位即可交差,我偏要加時數給予倍數稿量撐到一整版。「加量不加價」,何苦來哉? 身心交迫,無邊航行。長此下去,友人憂我身體將如「鐵達尼號」撞冰山沈沒。 浮出水面的華麗,卻也是潛在深海的暗礁、湍流。我知道。追趕人物,與時間賽跑,友人終究無法探測得到我內在對待金門、紀錄人事的迫切、焦慮感。 印尼的黃東平(1923~)完成一百三十萬字的《僑歌三部曲》,發願「為苦難無告的華人寫盡這一生」;李金昌(1925~)趕在人與記憶尚清朗之際,返鄉發動、建造「日軍強征金門馬伕殉難紀念碑」、「馬伕淚碑」,「為那段慘痛歷史留下見證,向殉難者表達無限哀思」。在海外的他們,尚且有著對金門人一段流離歷史的記錄焦迫。 二十二年前。戒嚴、軍管體制下,我在台北創辦《金門報導》社區報(1990~1994),並藉由民間媒體力量,鼓勵、參與金馬民主運動,這也是一種急著要記錄、還原政治時空現場與集體記憶的急迫;之後推動、編纂出版《金門學叢刊》(1996~2001),則又是一種採擷書寫、保存研究金門文化資產的急切。 一九九三至一九九六、二○○七至二○一○,歷楊成業、黃雅芬兩任社長,從創版、停刊到接續,二度主編、撰述《金門日報‧鄉訊版》,明知官報體質與我的民間性格「自由色彩」是有對立關係的,但站在記錄金門人出外史、金門族群脈動的角度,挖一段故事就是一段歷史縮影,寫一個人物就是一個時代切片,我殷切盼望在有限的時間、有限的版面,把母島、閩廈、南洋、台灣等域的金門人找回來。就視作是為島嶼寫家書的心情,看他們的身影,聽他們的聲息。開荒金門人物田畝,建構區域人物圖譜,我樂於接受這份鄉情重量的負荷、承擔、挑戰。 島嶼脈動史,共同記憶映現生命歷程 原以為卸下金門日報「駐台特派員」暨《鄉訊版》主編的傳播擔子,我可以自由自在回歸文學創作本位了。 哪知,搭起另一個舞台,《鄉訊》未了。一群自我筆下、《鄉訊》版面走出來的人物,單純揭櫫「連繫鄉親,凝聚鄉心」的宗旨,二○○八年六月發起、成立「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辦理聯誼聚會、出版鄉訊會刊、選拔鄉訊人物、建立人力資源庫,及至有了策畫編印系列《金門鄉訊人物誌》的發想。 《金門鄉訊人物誌》的原始出版構想,在警界菁英洪俊義完成「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創會任務後,律師出身的吳奎新於二○○九年接任第二屆會長期間,「在這芸芸眾生裡,唯人有情,是兒女情長,英雄快意的海內外精英發跡的故事,或是顛沛流離,生死一線的市井鄉民吶喊正義的情節;是人世浮沈的滄桑?抑是一片有情天地的扶持?皆是離島人脈動的歷史,皆需有人記載」,寫慣訴訟狀的吳奎新,法律人的人文繫念,轉以感性的鄉情之弦,敲動了人物誌的音符,為此,他親訪金門日報社,取得當時的社長黃雅芬支持協助,影印、列印出一版又一版、一篇又一篇的塵封《鄉訊》,準備整編、再生《鄉訊》史料,但受限於一年一屆的會長任期,吳奎新把未了的志業交給二○一○年接任的第三屆會長楊筑君(牧羊女)及秘書長李台山,再歷一年多時間的展延整合,分類、修訂、增補、編輯、校勘,在未動用到公部門任何經費補助下,有限的人力、物力,端賴幾位企業家的發心贊助,終於在二○一二年初春,策畫編印完成第一套十卷、百萬字,收錄四百一十三人的《金門鄉訊人物誌》。 「《金門鄉訊人物誌》編輯過程艱辛,因人物眾多,遍佈海內外,蒐集照片即是一大困難;且不以事業有成、成就顯赫者為界限,凡對金門家鄉有所奉獻、且足以代表金門精神者皆為受訪對象。但前後時空跨越近二十年,有些稿件時日久遠,彙整編纂實屬困難,因而編輯小組每月定期召開編輯會議,檢討進度、編輯體例等,為如期達成出版時限,壓力非同小可」,總策畫楊筑君在〈匯聚浯江臉譜〉序文中,道盡以民間之力、臨時成軍,編印一套人物誌的苦渡歷程;總編輯李台山則在〈大江東去煙波盡〉序文中詠嘆,「它留住了一個世代的金門影像,一個無可取代、不可逆轉的時空,它記錄了你我的共同心路歷程」、「記憶不會再成長,但將會更理解,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作為《金門鄉訊人物誌》的作者,想要傳達的撰述歷程、出版心路,已由吳奎新、楊筑君、李台山娓娓道來了。 鄉訊人物誌,一張張寫給島嶼的家書 常問自己,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還敢在戒嚴軍管草木皆兵時期創辦批判色彩濃厚的《金門報導》社區報?還能以六年二個月時間的採訪苦寫、身心煎熬,接下在「人海找鄉親,大海撈鄉訊」的《金門日報‧鄉訊版》? 《東渡卷‧渡台風雲》、《異域卷‧閩海過帆》、《浯島卷‧浯潮再起》、《閩廈卷‧兩門相望》、《南洋卷‧出洋故事》、《藝文卷‧島嶼游藝》、《學術卷‧瓊林傳燈》、《企業卷‧鴻圖大業》、《鄉事卷‧烽火遊子》、《過客卷‧遠鄉近情》;如今看到一套十大卷的《金門鄉訊人物誌》問世了,重新面對筆下的四百多個生命故事,切片、顯影、串出一張島嶼的臉,也照見出一個時代的聲音。告訴自己:凡走過的,必留痕跡。我未必再有勇氣、心力走一遍煎熬自己的路,但無悔那段記錄同鄉、為遊子「寫家書」的歲月。 許多年以後的今天,打開《金門鄉訊人物誌》的演出者,有人繼續在路上發光、發聲,但也有人在粉墨登場之後,消隱在人生旅途,《浯島卷》:〈踏向閩府歸鄉路〉吳金贊(1936-2012)、〈砲火亡村見證者〉陳振裕(1934-1996)、〈鳳姐織起星月夢〉陳翠玉(1957-2009);《閩廈卷》:〈鞠躬盡瘁集美教育〉陳村牧(1908-1996)、〈點亮華僑大學〉許東亮(1915-2008)、〈機電成就享譽全球〉許乃波(1907-2000)、〈生化造詣蜚聲國際〉王應睞(1908-2001)、〈遺傳育種學知名世界〉蔡俊邁(1993-2006)、〈回鄉之海渡半世紀〉謝家欽(1934-1997)、〈金廈水域邊緣人)曾牽牛(1922-1995);《南洋卷》:〈金門華僑之家推手〉李皆得(1927-1994)、(椰風蕉雨老報人)薛殘白(1911-2002)、〈戲夢人生半世紀〉王裕煌(1927-1996)、〈丕顯天猛公拿督〉林德甫(1910-1999)、〈德源集團領航人〉王金紀(1931-1999);《藝文卷》:〈家本金門第一峰〉吳梅嶺1897-2004)、〈金門王流浪到淡水〉王英坦(1952-2002);《學術卷》:〈化不開母島情結〉張曉春(1933-1996);《企業卷》:〈白水芳華傳鄉酒〉唐敏捷(1948-20011);《鄉事卷》:〈雙和圓通大師〉張輝東(1922-1997)、〈築夢踏實企業家〉黃應夢(1931-2011)、〈在兩岸巨變年代〉張榮強(1918-2007);《過客卷》:〈一戰定大膽江山〉史恆豐(1921-2011)、〈搖搖欲醉的星星〉商禽(1930-2010)。 能捕捉到這些人生命最後時光的手勢、鄉音,現在讀來,都是一種珍貴;或如各卷中自人生舞台謝幕後才追記、採錄到的〈戰亂七夕悲情雨〉李金珍(1933-1953)、〈民俗瓷像人生路〉廖君文(1940-1995)、〈體壇詩人情牽同安渡〉楊媽輝(1946-2007)、〈斯島斯報斯人〉顏伯忠(1938-1992)、〈金廈風雲第一人〉顏西岳(1906-1991)、〈有筆如刀縱橫時代〉洪絲絲(1908-1988)、〈亦古詩草流離心〉李明堂(1901-1956)、〈火線上捍衛戰警〉楊忠達(1952-1994)、〈父子恩澤在金門〉胡璉(1908-1977)胡之光(1934-2011)、〈洋神父菩薩心〉羅寶田(1909-1994)、〈將軍作家火線上〉公孫嬿(1925-2007)、〈石頭悲傷而成為玉〉杜十三(1950-2010)、〈畫出閩南古厝記憶〉席德進(1923-1981)、〈為金門留下國父像〉李梅樹(1902-1983)、〈曾經戰地驚寰宇〉楚戈(1932-2011)。島鄉中或島嶼過客,留守或駐足,即使如流星劃過,短暫劃出一道光,曾經溫熱過這塊土地,《金門鄉訊人物誌》並沒忽略、遺忘他們,也拉長、縱深這套人物誌的歷史時空;凋零的人不飄落的心,讓現世之人,再一次凝視容顏、禮讚典範。 從一八九七年出生的〈家本金門第一峰〉百齡水墨畫家吳梅嶺記載到一九八七年出生的〈五○七最佳童星〉年僅五歲的楊書帆,也從一九三七的日據、一九四九的兩岸、一九五八的烽火延伸到一九九二的解嚴、二○○一的小三通,再停格於二○一一、建國百年的時間點,浯土浯民,島內島外,四百多人物在時光走廊交集,舖成了一世紀的島鄉臉譜。 人物切片,歷史縮影。跨時空、地域,走過漫漫長夜採錄書寫才產生的《金門鄉訊人物誌》,述說金門人生命故事之外,也期待它是建構「金門人物學」的小小起步。 《金門鄉訊人物誌》,四百一十三人,五歲到一百歲,在不同地域、時空,寫給島嶼的四百多封家書。 你們才是主角,合力演活一座島嶼、演出一個時代。 謝謝金門日報,為海內外遊子提供一個寫家書的鄉訊平台,又以包容之心讓我恣情揮灑島鄉脈動、繪寫人物春秋。 謝謝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再為遊子搭建一座凝聚鄉心的舞台,並以出版之力集篇成冊,留住奮鬥身影,流傳典範價值。 遠鄉近情。謝謝每一位讓我遇見、感動、書寫的人。 (楊樹清,《金門鄉訊人物誌》作者,報導文學作家,現任國立金門大學駐校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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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阿禡夢回家園的麥糊
非常熱切的為老人家圓夢---回金門掃墓。 清明時節,又恭逢老家古寧頭村新建和平園區的「石蚵小麥文化節」,熱鬧與澎湃不已的遊子歸鄉心情,幾幾乎乎全都放在那兩大箱金門土特產裡。 帶回台北所有的禮品當中,「金活力麥糊」是最受阿禡她老人家青睞的伴手了。 但是照著說明要大顯身手的時候,發現無論我們這美食行動何等熱情,這包裝上的文字敘述口氣已然冷淡,而且對於烹煮操作的陌生者,所有的作法都是老人家所謂的約量、約量?包裝上的說明文字,明顯是拒絕性的,它強調沒有在金門學做過麥糊,妳就是不懂得怎樣適量烹煮它。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替老人家煮一碗粥:為她的充滿回憶、比妳所能想像的熱情還來得更多的熱情,找一個出口! 於是一邊由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家口頭指導,命令另一邊擅長設計的年輕孩子們,電腦修改記錄著: 品名是金活力麥糊,重量最好是500公克,主要原料為純正大麥,而且保證是令人喜歡的健康食材,所以可以在這裡加上很好的宣傳說帖。 至於烹煮食用方式,那可就得聽老人家的囉! 以150公克的份量煮出四至六碗份稀麥糊的方法: 1、2500公克煮沸的清水,可以配合放入150公克的麥糊(份量當然仍然可以依個人喜好加入多或少) 2、切成塊狀的地瓜250公克,可以同時放進沸水鍋中。而且可以地瓜熟爛的程度,來衡量麥糊入口熟成程度。 3、地瓜熟透成亮黃色,沸水以文火續滾,此時必須打開鍋蓋,攪拌麥糊,以防鍋底被焦著。 4、若要稀釋,必須在此後煮成透明的麥糊中,續加入滾沸清水。 稀哩呼嚕的笑、鬧、吹、喝著這「麥糊地瓜粥」,我們實在非常熱切地想為老人家圓夢,那麼金活力麥糊標籤字體的放大、顏色的討好與圖案等等懷舊與創意的點子,可成就「帶阿禡夢回家園的麥糊」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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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郁李
初春三月天,遇見郁李,在春風裡。 走出瓊林戰鬥坑道出口,眼界突然開闊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尊威嚴十足的風獅爺,默默地鎮守在瓊林聚落的東北方。環顧四周,一叢叢開滿了白色花朵、帶有小黃色花蕊的植物,以美不勝收的姿態,強烈吸引我的目光。 一朵朵小花散發著幽微的氣質,高雅的身段如縮小版的梅花。湊近一看,這高約一公尺的植物,開滿許多重瓣的小花朵,錯落有致地爬滿整個枝頭,對著溫柔的春風搖曳生姿,群聚的花朵,帶給我數大便是美的驚艷,這是我第一次遇見郁李的印象。 第二次和郁李相遇,是在次日早上,水頭聚落得月樓前的花圃。 在水調歌頭民宿好好休憩了一晚,累積全身的疲憊一掃而空,心情輕鬆許多。我起了個大早,趁人聲尚未湧起,悠閒地在寧靜的水頭聚落裡閒逛,享受傳統閩南建築樸實迷人的風情。 走到得月樓前方花圃,赫然發現昨日讓我怦然心動的小花,再次出現眼前,讓我捨不得將視線移開。有幾位中年婦人,正辛苦地修剪花草、整理花圃。 孤陋寡聞的我,趁機鼓起勇氣詢問:「這些小花很漂亮,不知道它們叫什麼名字啊?」 其中一位婦女停下手邊工作,抬起頭對我微笑:「這個花叫做郁李,藝人郁芳的郁,李子的李。」原來,這種小巧漂亮、惹人憐愛的花叫做「郁李」。 我感到好奇,繼續追問:「它們都是這陣子開花嗎?」 她點點頭:「對,從過年那時候,一直開花到現在。」終於,對於眼前開著別緻小花、讓我心儀的植物,有了基本認識。 屬於薔薇科櫻桃屬植物的郁李,有單瓣和重瓣之分,看似柔弱的它,其實身強體健,是一種耐熱、耐濕和耐旱的植物。 回到居住的城市,沒有機會再見到它的身影。在浯島遇見開著白色群聚小花的郁李,是這趟旅程中一段值得珍藏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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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行腳之三鹽水蜂炮
宏霖這回邀我去台南的另一個誘因就是鹽水蜂炮。電話中他說:「老師的壽宴是農曆正月十四,那隔天我們就可以『回』鹽水去體驗蜂炮的威力。」他這個「回」字是有意義了,宏霖的父親早年從澎湖遷居到台南縣的鹽水,自小他就是在鹽水長大,鹽水對他來說有著童年的回憶,是他在台灣本島的真正故鄉。我這些年雖也去了幾趟台南,也曾隨他走進鹽水,畫鹽水老街,並與那有二百年歷史的橋南打鐵店老闆抬槓,辯說金門和鹽水的鋼刀,究竟何地比較優質?但幾次造訪都不逢過年,只能見到靜態的市容,這回蜂炮的活動,一定可以為我帶來另一番感受的。 去鹽水之前,我們又沿途跑了幾個地方,當然都離不開「古色古香」的趣味,像是廟宇、宗祠、紀念館之類的景物。來到鹽水還不到下午5時,宏霖把車停在城外的馬路上,說是今夜的鹽水越晚將越美麗,到時候人山人海,城中的道路必然壅塞不堪,停在這兒想走就走,不受牽制。接下來便是走路進城,只見馬路的兩旁擺了不少攤位,賣的東西完全和晚上的蜂炮活動息息相關,全罩的安全帽不用說,其他像口罩、手套、毛巾、繩子等。這清一色的防護用品,讓我的心中愈感發毛。走沒多久,又見有商家在門口擺放去年被炸過的厚棉衣,那千蒼百孔的悲慘模樣,讓我不得不拉著宏霖猛問,到底危不危險?老神在在的他只是抿嘴笑笑,輕鬆的說:「你自金門來,八二三都經歷過了,砲彈鑽過你老家床底都不怕的人,還擔心這小小的蜂炮?沒在怕的,跟著我走就對了。」 因時間還早,便先去拜訪他的一位親戚,一見面親戚便問我們,到底帶了什麼防護用具?宏霖嫂亮出事先準備好的口罩、毛巾。這時親戚笑開了說:「如果不『犁蜂』(閩南語被蜂炮炸之意),站在遠遠的地方觀賞這倒行,若想犁蜂,非有全罩的安全帽不可。」隨即在後院找來四頂帽子,要我們非得戴上不可。這下我更擔心了,人家在地的人都如此戒慎恐懼,我如何能不怕?只見宏霖還是一貫的神態自若,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心裡總是嘀咕。 正說話間,門外的大馬路上炮聲四起,便探頭看去,原來那不是蜂炮,只是普通的鞭炮,是對四面八方來參加盛會的王爺的歡迎儀式。炮聲過後,只見無數的信眾,自成一列的伏首面地,跪拜路上,是想讓稍後抬過來的神輦自頭頂通過,這叫跪轎下。見此情景,我也入鄉隨俗的加入行列,祈求神明保佑了。此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原來是太座從金門打來的,說小姨子的一位朋友去年參加了蜂炮活動,也做了完善的防護措施,但就是被一只沒長眼的蜂炮從脖子竄入臉部,傷到眼睛,現在是一眼失明,問我還要去做蜂炮體驗不?但此時此刻我已經掉入人海裡,激情歡笑的群眾一波一波的擁上來,誰都沒在怕,我又何必庸人自擾,擔心個不停呢? 來到武廟前的廣場,各路的神明已聚集一起,我看到所有的神明,都安座在不鏽鋼製作的神輦上,這當然也是為防火而設。宏霖說待會所有的神輦會分三路出發,當兩座神輦相遇於馬路上的炮臺時,裝在炮臺裡的蜂炮便會隨即射出,你看那些神輦推手,各各有著厚實的穿著,自頭頂至腳底裝備齊全,他們站在烽火的第一線,護著神輦不逃避,為了自保,也只能背對著蜂炮發射的方向,任由掃射了。 晚上6時23分時辰一到,神輦按規定的路線出發,我們亦隨著人群前進,就在武廟前的十字路口,碰上了第一回的犁蜂經驗。當時路口上擺滿了攤販,販賣著各式各樣吃用的物品,人來人往的遊人擁擠到不行。突然一陣白煙自路口的中央直向高空冒起,這是一個信號,表示不久之後這裡將有蜂炮發生了,等到白煙慢慢散去,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火紅的蜂炮,亦是沖向天空,說時遲那時快,當你還沒會過神來,那些炮臺上成30度角的蜂炮,隨即集中火力,凌亂的向四周掃射,這一刻也正是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蜂炮景象,它大約要持續個數分鐘。在這危亂慌張的時刻,即使是站在後面外圍的人,也要會立刻背向烽火,迅速蹲下,因為這些亂竄的流彈,正是意外事件的根源,我猶記得蹲下的那一刻,身旁仍不時有火花飛過,幸虧沒被打著,否則後果堪虞。這第一回有驚無險犁蜂過後,所帶來的驚喜與刺激,將使我終生難忘。 有了這第一次經驗之後,我們的膽子也大起來了,便跟著人群沿著馬路找刺激。一路上又遇上幾次蜂炮施放,其程序與首回如出一轍。當熟悉這個步驟之後,便能篤定何時才最需要閃避躲藏,心中也就不慌亂了,尋找蜂炮的刺激和快感亦隨之提升。只是好不容易來這一趟,卻沒能像推輦的信眾那般勇敢,心中亦有些缺憾,但畢竟那是屬於年輕人的專利,像我這樣快步入老年的人,還能如此跟著來自各地的年輕朋友,蜻蜓點水式地玩上一回,也不容易啊!想起來還真有點自鳴得意呢! 回程時,車到七股的路上,右前方的天空一片火紅,我說那裏又在放煙火了。宏霖說那是七股媽祖廟的位置,今晚也有蜂炮的活動。不一會叉路上的機車一部部的飛奔上來,這龐大的車陣侵占了所有的外側車道,公路上的汽車只能選走內側,讓位給突如其來的機車陣,但這一路上險象環生,令人倍感驚悚。 壬辰龍年的元宵夜,南台灣這股瘋狂的行徑,真的叫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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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自己而戰的一場戰爭─「來自硫磺島的信」
電影一開場,挖土機挖掘出二次大戰期間,埋在硫磺島的信物。 我們可以回顧到1944年栗林中將率領兩萬多名日兵,對抗美軍十六萬精練部隊的場景,與麵包師傅西鄉、以及被開除的憲兵清水的回憶夾雜在戰爭的槍林彈雨之間。 栗林忠道被調到硫磺島指揮軍事戰略,為守住日本家園,與士兵戮力以赴,大家知道這是一場幾乎不可能生存下來的戰爭,於是現實與矛盾的衝擊,刻劃出各種人性的弱點、情感與本能。 西鄉對打戰呈現無奈,處心積慮地想著如何活下來,趕快回家看女兒,這種苦悶使他不斷的埋怨、叨念,甚至認為硫磺島送給美軍算了,也因此常被責罰、鞭打,直到栗林到來。 栗林摒棄原本規劃在攤頭與美軍正面對決的傳統戰策,下令挖戰壕、地下隧道工事,避免日軍傷亡嚴重、持續折損戰力。但是,其他將官並不贊同,認為栗林只會紙上談兵,根本是個弱者、不會打仗。 印象最深刻一幕,美軍登陸,猛烈攻打摺本山,日軍居於下風,完全防禦不住,最後失守。栗林立刻命令殘軍保住身命撤退到北方,才有機會再與敵軍奮力一搏。 只是,帶隊軍官卻認為撤退是對軍人的侮辱,此刻的命運是要進入靖國神社,所以堅決要求士兵自殺謝罪,當一個個士兵握著手榴彈光榮自殺,西鄉與清水害怕白白犧牲,仍決定撤退。 二次大戰,由於世界經濟大恐慌,軸心國領導者對其他國家發動侵略野心,使得戰爭一發不可收拾,是人類有史以來,戰爭最激烈、戰場範圍最廣,死亡人數也最多的一大浩劫。 軍人原本就是在維繫國家民族的存在,但是一般平民百姓,無論國籍並無差別,心理不免懷疑,為何不同民族之間要對立?我到底為何而戰? 在國家的立場,戰場上你應忠誠於國家的信念,沒有選擇的權利,用生命保衛國家,隨時犧牲也不得猶豫。 日本人民有著強烈的傳統天皇思想,國家意識更強烈,作戰出兵前高喊天皇萬歲,戰敗時武士道精神更發揮到極致。 在個人面對戰場確實陷入崩潰的邊緣,人類因應環境而產生內在心性的聲音,從戰地發響出來,有懷疑的、堅定的、軟弱的和盲目的,不同的人性與抉擇,錯雜在內心深處交戰著,反覆出現的矛盾與諷刺,誰能說何者是絕對的正確?而這又完全顛覆了過去,我們對軍人絕對服從的思維模式。 西鄉在給妻子信中就說到,「我們在自掘墳墓嗎?」這是懷疑的音符;而栗林中將是堅定的象徵,他提到:「今日我前往我部下死守的崗哨站,我決心為國家赴湯蹈火,已死效命。」 懷疑顯現出無助時呢喃的真實;本能要求自我反省、迫切得到答案的真誠;堅定時安住大夥的心,引領大家前進,最後體認為何而戰,勇往直前而不盲目。 眼看今日台灣,不少政客凡事嚷嚷「愛台灣」,搧動善良百姓相互對立,認為只有用愛台灣意識,才是一切正確的價值。 跟著政治人物起舞百姓,往往過於狂熱、激進、偏執,甚至有些對偏藍或偏綠抱不確定感,不知道何者才是正確? 在失去判斷力之後,常常為反對而杯葛導致政局紛擾,國務未能順利進行,形成內耗,然而,什麼是正確才是我們要學習思考、反省的。 讓我們重回硫磺島,與導演克林伊斯威特一樣的心境,學習尊重彼此之間的差異性、文化背景,尋找共同的理念與價值觀;唾棄那只會帶來椎心痛楚,完全沒有意義、愚昧的戰爭,然後,祈禱復祈禱,永久的和平屬於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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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東去煙波盡
大江東去煙波盡,春風秋雨年復年,數盡古今多少英雄豪傑,俱往矣!是歷史的巧合,還是地理位勢的必然,「金門」一個座落在中國東南邊隅,僅百餘平方公里的蕞爾小島,卻在千百年來的歷次軍事爭戰歲月中未曾缺席,這是一塊近乎悲情的土地,孕育出性格堅毅卓絕的子民。這裡的土壤貧瘠,季風強大,水源匱乏,求生存是眼前的挑戰,離鄉背井出外求發展則是遙遠的夢想,就是這樣不得不然,歷代歷年,一波波浮海遠去的人潮從未停歇,就像飄散的種子,何去何從!「六亡,三在,一回頭」,為早期「落番」而去的人兒,作了沉痛的陳述和結論。後期東渡台灣、舉家遷移者眾,事業成就傑出者更不乏其人,但異地殊域,鄉音難傳。 金門日報從民國一九九三年起,開始了找尋這些飄散種子的工作,一一找出的是已經落地生根的原命鄉親。透過報導文學家楊樹清妙筆生花,深度地報導出,我們出外鄉親的艱苦奮鬥和成功歷程,披載版面就叫《鄉訊版》。這些可貴的訊息,長時間引起海內外廣大鄉親的回響,許多鄉親把每周必看、由航空運來的《金門日報》鄉訊版,視為最重要的大事,我就是忠實讀者之一。 由於接手《台北市金門同鄉會鄉訊會刊》總編輯工作,得有機會參加「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二○一○年牧羊女接聯誼會會長,來電話希望我擔任秘書長一職,我沒有遲疑就答應了,並有了共識,希望能為聯誼會做點有意義的事。就在「大宅門」的聚會上,與前會長吳奎新律師及秘書長林翠雲小姐等人相談甚悅。我有構想建議或能將已刊登的鄉訊人物,編輯成冊,將可成名山之業,亦稱聯誼會之大事,一時眾人皆表贊同,唯楊樹清需肩重任,擔綱編纂立目重責,樹清當場允諾。 目標既定,隨即展開籌備小組工作計劃及經費募集方向等,初由會長牧羊女擔任本書編撰召集人,我任總編輯,翁翁為整體視覺設計,並聘請陳妙玲為行政編輯,協助樹清整理資料及校稿事項,訂每月中旬小組開檢討會,以督促工作進展,明訂民國一百年底要付梓出版,完成另一段經費的籌備則是重頭戲。好在牧羊女會長,廣結善緣、有深厚的社會關係及極佳的人緣,不出兩個月,許多位鄉親企業家,張邦育先生、周延鵬大律師、王水衷理事長、張輝明董事長、辛志鵬董事長、洪玉芬小姐,以及唐振瑜導演等都紛紛慷慨解囊襄助,這本書終於孵育誕生,如期出版。本人忝為總編輯衷心感謝諸鄉長厚愛支持,也要對諸位鄉訊人物會員表示歉意,因為這一年來,我們把全部經費及精神都投入在這本書的製作上,往年例行的餐會都沒舉辦,但我可以肯定,當您翻閱這些報導細讀它,給予您的觸感當比三杯高粱酒更震撼!因為它留住了一個世代的金門影像,一個無可取代、不可逆轉的時空,它記錄了你我的共同心路歷程。 記憶不會再成長,但將會更理解,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秘書長 《金門鄉訊人物誌》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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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鮮美海蚵湯
海邊長大的我對蚵仔並不陌生,母親通常煮薑絲湯,起鍋加一點酒及撒一把蔥花,就是味美料實在的鮮蚵湯,因為我家離地名叫「蚵寮」的村落並不遠。二○一○年五月得了機緣走訪金門一趟,大大不同於十六年前印象,居然有觀光公車,更還配備導遊。路線有三,機動性高,是自由行經濟實惠的選擇。未演先轟動,還沒踏上金門土地,來過的朋友已經有口皆碑介紹一定要嚐嚐道地口味的美味海蚵湯。 第二天行程來到山后民俗村,甫下車立刻被那傳統閩南二進式建築給吸引住,解說員是王家後代子孫,也熱情地迎了出來,十分詳細把個來龍去脈如數家珍細說從頭。介紹完已經接近中午了,民俗村一隅,解說員不忘推薦珍品美味鮮蚵湯,我們夫婦連同新加坡一對華僑夫妻不約而同點了石蚵湯及蚵仔煎,邊吃邊聊,相逢自是有緣,離席時老爺搶著付錢,皆大歡喜。海蚵湯獨到之處在湯鮮味美,阿婆加了紫菜,讓味道更上一層樓,打燈籠無處找。 導遊說:「是石蚵,有別於台灣西部的竹蚵唷!」他說竹蚵大很多,石蚵小多了,它的培育過程是把石條豎立在海棚上,幼蚵會攝取海水中天然藻類。首先有所謂沖刷蚵石污漬的「倒石」動作,然後是二十塊蚵石盤成一隴,掛上蚵苗,叫「車石」。直到農曆六月,分開插植,藉海潮來回,幼苗可以吸食浮游生物,最後採收叫「擎蚵」,約在九月十月間直到翌年二月。除了海蚵湯,民俗村阿婆的蚵仔煎也不遑多讓,色香味俱全,入了口,便把五臟六腑熨得服服貼貼,齒縫留香。後來我跟外子在總兵署前店家,又品嚐了蚵仔麵線,巧遇一位從金湖鎮專程而來的老饕小姐,固定每週前來捧場,證明店家的料理確實有一套,才會讓客人成為長期造訪,而幫我們導覽總兵署的志工老師是一位退休教官,則極力推薦貞節牌坊前那一家,還直嚷著要請客。我們當然心領而已,因此第三回合,除了蚵仔麵線,連同廣東粥也沒遺漏。蚵仔麵線,芳香而不油膩,你甭想打聽他的獨家秘方,用心品嚐就對了。我們造訪的時間點正好是農曆四月十二城隍爺生日前,大街小巷可以看到張燈結彩總動員要迎接一年一度的平安遶境活動。志工老師還給了我一本有關城隍爺的冊子,熱心建議若不趕時間,可以留下來看熱鬧,瞧那萬頭鑽動景象,後浦人辦喜事,可是盛況空前呢! 三天兩夜的金門旅遊,除了聚落建築之美,固若金湯的地道、風獅爺以外,我見識了連帶具指標作用的小吃也一併征服了遊客腸胃,返台前,馬家麵線、高坑牛肉乾及各式貢糖一應俱全,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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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樹勃生機─記西園鹽場文化館的誕生
五、再生與復育: 經過多年的努力和許多人的投入,「西園鹽場文化館」展館修護的工程、展示設施和展示內容分別在2006至2007年陸續分期完成。在開館之前,文化局先於2007年12月18日舉辦西園鹽場文化館導覽志工培訓,安排「西園鹽場文化館現況介紹與導覽解說」、「浯洲鹽場史」、「生態多樣性」、「地方文化館與民眾參與」、「導覽解說員角色與技巧說明」、「導覽志工經驗分享」等課程。 2008年1月23日,在祥獅獻瑞及才藝表演揭開序幕後,由縣長李炷烽、金沙鎮長陳昆第、縣議員楊應雄、蔡水游及西園鄉老莊太白等貴賓共同剪綵,為西園鹽場文化館開館啟用,更為已有一千一百年歷史的浯洲鹽場之新生再利用,增添了熱鬧的喜氣。李縣長致詞時表示,經過六年的規劃、籌備,特別是文化局有感於文化資產的珍貴與價值,以及熱心的文化工作者積極的參與,西園鹽場文化館,才能以新的面貌呈現在大家的眼前。鹽場文化館雖然是簡陋,但是也很古樸,希望大家珍惜和愛護,共同維護金門珍貴的文化產。 2010年一月,西園鹽場文化館內唯一一座傳統建築型式的館舍也接著修建落成,這座初建於清雍正二年的「西園鹽務辦事處」,也是「浯洲場」辦公處館舍於明代「年久損壞」後遷址西園現址所建,是這段遷址歷史的證物,落成前文化局要為廳堂撰一幅對聯,我就以「浯洲場年過七百,金門鹽史逾仟壹」,將五代開啟的金門鹽業,以及元大德元年設場徵鹽的年代,清楚的標示在對聯上。至於兩邊窗楣上,則以「東埔開基,西黃蔚起」八字,說明元代設浯洲場於東埔,雍正二年再遷址西黃現址的史實。 民國三十八年國軍復建西園鹽場前,鹽務辦事處前原本是各家各戶的小鹽倉散布,國軍復建進場後,鹽倉拆除,館舍大門上書「以場作家」,這座閩南民居型式建築斥資三百一十八萬元,係依據文化局「西園鹽場文化館館舍升級計畫」進行,期程從2008年至2009年,內容包括:館舍設施提升,鹽田復育可行性評估研究、生態調查及「以場作家」傳統建築修復,讓傳統建築重現風華。 該期計劃中,文化局並在文建會、金門縣政府的支持下,同時試辦性的復育了包括原有鹽田的第一、第二副改造為儲水池兼作海水浸泡池,原第三、第四副修改復育曬鹽,並以一條土堤分開作為走道。舊有的大蒸發池保持原樣,原有小蒸發池則分為小蒸發池和結晶池。經過將近兩年時間,在大嶝技師的協助下,風吹日曬辛勤復建,終於在2010年底完工。 2011年3月,天氣回暖後,修復完成的這兩副鹽田八個結晶池,終於曬出了比先前顏色更白淨、顆粒更碩大的第一批結晶鹽,此時距最近一次關場停產,已經十六年了。停產了十六年後,一千一百年歲數的「浯洲場」,依然老而不衰,再度勃發其盎然生機。文化局則利用這段結晶鹽的盛產季,選定八月六日在鹽場文化館舉辦一場文化講座,讓參加民眾以讀書會的方式,從閱讀《浯洲場與金門開拓》這本書,導引其進一步體會復育後的鹽場,藉著鹽文化的復甦讓民眾更深一層認識製鹽的過程與鹽和金門開拓的歷史意涵。 這座鹽業文化館之誕生不易,它包含許多人的投入和協助,其中有文建會的經費補助、金門縣議會的提案支持、前任和現任兩位李縣長對這座館的重視、金門縣文化局李局長和全體同仁幾年來為執行該計畫而奔波,台灣鹽光文教基金會與廈門市大嶝鹽場的從旁協助,還有許多位鹽場退休員工的呼籲,讓這項一千多年歷史的文化產業不致於在我們手中消失。在直接和間接的參與工作中,也使我體認到這座文化館的誕生,往後更需要社區與在地人的配合和參與,才得以讓其生命活化並得以延續。 復育成功後的鹽田,要求的不在於產量的多寡,而是產值的高低,尤其是以潔淨、白晰的結晶鹽為最大要求,最近文化局更利用產製的粗鹽精心設計了小巧可愛的鹽罐鑰匙圈文創產品,兼具驅邪保平安的意涵,相當值得讓人收藏,並共同見證金門鹽田復育成功的經驗。也藉著這項持續了一千一百年的浯洲場鹽文化史,讓更多人共同體認金門先民為這塊土地在歷經辛苦開拓、海盜侵擾、風砂危害、禁海遷界、異族侵佔、國共內戰等一次又一次的劫難之後,其歷史文化得以不斷延續創新,迎向一個更輝煌的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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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蚵小麥文化季徵文》好大一碗蚵仔麵線
許多年前,出現了一本暢銷書叫《在台北生存的一百個理由》,其中一個理由,竟然是「阿宗麵線」。 阿宗麵線我吃過,他的主角是大腸。那豬大腸滑脆可口,不像一般那麼軟爛,咀嚼起來咬勁十足,無論品質或料理手法都是一流。加上大量柴魚以及,可能有蝦類熬湯助陣,集陸海於一身,還有不得不提的獨家老虎辣醬和特別的蒜沫烏醋,真是爽脆鮮香又辣又酸!把五臟六腑一次降服。 當然,價錢公道也是主因。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城西門町,想花四十五元品嚐一碗料多味美的道地美食,並不容易!難怪台北沒了阿宗麵線,會有許多人活不下去。 其實,麵線在台灣,和臭豆腐、蚵仔煎,儼然成為台灣小吃的鐵三角。 臭豆腐和蚵仔煎的主角變化不大!麵線的主角卻有很大的差異。鹿港人用赤肉當主角,用蛋花、油蔥酥和金勾蝦當配角,這裡的麵線自成一格。曾在旗山老街看到一家以三輪車叫賣麵線生意興隆的小攤,裡面加了瘦肉、大腸、鮮蚵,料多又大碗,一碗竟然只要三十五元。 台北是美食重鎮,這裡除了上述那些材料之外,在萬華還吃過加大腸頭的,味道也不賴!不過,吃了許多年無數攤麵線之後,還是覺得麵線和鮮蚵最搭。 麵線分為手工和機器;鮮蚵也分養殖和野生。 養殖鮮蚵無依無靠,被串在一條線上,終日埋在海水之中,不斷覓食與泡水的成果,就是碩大軟滑。野生鮮蚵則必須自行覆生岩石之上,退潮後得忍受強烈陽光曝曬。海水的一進一退,造就出野生鮮蚵肉質的彈性,無法全日沉入水中覓食的結果,就是體型比較嬌小。 一般來說,市面上很少看到野生鮮蚵,因為台灣本島的野生蚵幾乎都被挖光了!三十年前,剛上國中,和同學一起到八里海水浴場玩水,那裡許多戲水客好不專業,也不游泳,拿著一支螺絲起子不斷騷擾岩石,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們在挖野生鮮蚵。 當時,大家都還沒聽過法國生蠔時,那些泳客便開始大啖台灣生蠔。 初次吃到野生鮮蚵,倒不是在八里海水浴場,而是當兵時到鹿港學長家。鹿港人喜歡用野生鮮蚵來炒米粉,炒熟爆香的野生鮮蚵大小只剩一粒花生米,鮮美海味全被米粉吸收,這是別地吃不到的美味!幸運吃了幾次,退伍後,和學長失去聯絡,連帶的,和野生鮮蚵也就無緣了。 漸漸地!我忘了台灣還有野生鮮蚵這件事,直到某一次轉到美食節目,看到金門的麵線,才想起這段記憶。 好吃的友人知道後,一直鼓吹我一起到金門旅行。我知道他應是「假旅遊,真吃蚵。」大家嘴巴很會講,手腳卻不太會動,拖了十多年,勿忘在莒依然遙遙無期,直到去年,生了一場重病,狀況比較好之後,決定不顧一切前往。 踏上金門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家蚵仔麵線一償宿願。 因為從不做功課,也鮮少看旅遊指南,隨意踏進一家麵店,點了一碗夢想已久的蚵仔麵線。 金門的蚵仔麵線和台灣的大不同!台灣用的是任性十足的紅麵線,得慢熬、勾欠,一次煮一大鍋。金門用的卻是容易軟爛的白麵線,不勾欠,一鍋煮一人份。金門麵線雖然不勾欠,卻因為料多湯少,和勾欠沒兩樣。 本來以為,金門麵線給的鮮蚵應該不會太多,因為野生,以及電視節目採訪總會誇大其效果!誰知道,當店家將麵線端上來時,我簡直感動到熱淚盈眶! 碗公裡擠到不行的野生鮮蚵,舀動時,彷彿隨時會跌出碗外,這是要補償我思念十多年又大手筆搭飛機前來的辛苦嗎?以前吃蚵仔麵線,因為麵多蚵少,總是捨不得先吃鮮蚵,幾粒蚵在碗裡竄來竄去,直到麵線都吃光了!再一口一粒,小心仔細慢慢品嚐鮮蚵。 來到金門,這些步驟全省了!現此時,我宛如鮮蚵爆發戶,可以肆無忌憚的吃鮮蚵,而且,還是野生的喔! 去過蘭嶼綠島馬祖澎湖之後,發現金門有個奇特的現象,就是一些食物的物價比台灣低。就拿鮮蚵來說,台灣一斤600公克要120至160元左右。金門一斤500公克卻只要100元。而且野生蚵體型小很多,要剝滿一斤,得多花許多時間,然而,價錢卻很便宜!這也許是,我可以吃到便宜又大碗蚵仔麵線的原因之一。 以後,若有心人也出一本《在金門生存的一百個理由》,裡面一定要給金門蚵仔麵線一個位置,倘若沒有,這本書將大大失色!如果這本書由我編輯,那金門的蚵仔麵線,我鐵定會讓它進入在金門生存的一百個理由的前五名。因為真是,太便宜、太好吃、太有特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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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鄉訊人物誌》序 匯聚浯江臉譜
二○○九年歲末,誠惶誠恐接下「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會長一職,聯誼會當晚鄉彥張邦育董事長、王水衷理事長、李台山秘書長、許秀影教授等紛紛熱心捐款,霎時感受到這麼多鄉親的熱情資助,擔子忽地沉重,內心暗自思索著該做些什麼事來回應眾鄉親朋友的熱忱。恰巧上一任會長吳奎新及本任秘書長李台山同時提議把歷來鄉訊人物報導編輯成冊,留作金門近現代發展史的一段記錄。小女子斗膽一口允諾,因而成為過河卒子,勉力敦促諸位夥伴以一年為期,全力促成《金門鄉訊人物誌》的出版。 「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起草之初,純粹以聯繫鄉親聯誼,並集結各學有專精或事業有成之鄉親,凝聚力量,為金門家鄉發聲出力,無非是緣自母鄉情懷的一股衝勁,實則沒有任何經濟基礎或實質團體字號之登記。純粹聯誼,維繫離鄉遊子有一個不定期聚會的理由而已。 優秀者多,有故事性者眾,值得書寫紀錄的鄉人更是不勝枚舉,鄉籍報導文學家楊樹清長久以來陸陸續續採訪了四百多位金門鄉親,並且在《金門日報‧鄉訊版》忠實地描繪出一張張勤策奮進的臉譜、建構出一筆筆珍貴的金門人力資源庫。再因二○○八年六月二十八日「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創會,首任會長洪俊義、次任會長吳奎新全力推廣會訊,讓不同時空的鄉訊人物有了聯繫。 二○一○年底,楊樹清再度辭去前後長達六年二個月之久的《金門日報》鄉訊版主編一職,重返文學創作現場,不得不中斷諸多優秀鄉親訪寫之計畫。 我們深信還有更多成就非凡的金門鄉親,在各自專精的領域上銜領風騷,但站在時間的定點,我們只能以二○一○為金門鄉訊人物誌的一個階段性記錄。歷史仍持續延展,遺珠之憾,容或他日再有因緣際遇或經費足夠,「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必當繼續成就此一具有特殊意義的出版計畫。 二○一○年秋天某夜,國策顧問李錫奇、雲林科技大學校長楊永斌以及編輯成員,在福華飯店餐敘,席間再得三采文化總經理張輝明,世博法律師事務所首席顧問周延鵬,台北市同鄉會王水衷理事長等解囊相助,促使《金門鄉訊人物誌》的出版往前邁進一大步。 《金門鄉訊人物誌》編輯過程艱辛,因人物眾多,遍佈海內外,蒐集照片即是一大困難;且不以事業有成、成就顯赫者為界限,凡對金門家鄉有所奉獻、且足以代表金門精神者皆為受訪對象。但前後時空跨越近二十年,有些稿件時日久遠,彙整編纂實屬困難,因而編輯小組每月定期召開編輯會議,檢討進度、編排體例等,為如期達成出版時限,壓力非同小可。 作為非官方屬性的《金門鄉訊人物誌》,編輯出版列為建國百年大事之一,時常有鄉親關心詢問何時出版?個人亦深怕辜負眾望,幸得編輯組成員彼此鞭策,始能排除萬難,得以付梓出版!在此一併感謝所有精神上、資源上給予支持鼓勵的鄉親們! 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會長 《金門鄉訊人物誌》總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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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駁的華麗
加爾各答,摩肩擦踵的街市,喧囂吵雜聲,充耳不停。 一行共五人,急急趕路,穿過街心。主人三人六手拎滿東西率前,客人兩人四手空空遠拋在後,主人的盛情,在來不及應邀享饜的咖哩香料味蕾,全化成拎滿手中的餽贈禮物。 短短里路,街市風情,庶民生活的真實面貌,看得客人目瞪口呆,左顧右盼,放慢腳步,只為貪心的目覽這風情迥異的印度街景,後方夥伴頻頻催促,因為錯過三點退房,便要價半日錢。 瞬間,浮起一個念頭,推翻原本計畫好的Twinings(唐寧,英國名牌)茶香採購計畫。暗下決定,趕回飯店退房,臨去機場前的數小時,來個都市巡禮。 二、三月天,孟加拉灣吹來涼風徐徐,陽光灑落,人們說這是熱帶季節最好的天氣,來巧也來對了。三百年大英帝國遺跡,一點一滴,全寫在街心裡的多少維多利亞時期風味的建築物上,花瓶似的欄杆、浮雕的窗櫺、大圓屋頂,細花雕琢的牆面,彷彿細訴著城市過去英屬首都的盛世。英國人走了,自己當家數數已有數十年,壯觀雄偉的建築,卻盡是斑駁、敗壞、傾坯的面貌,看得人迷茫、恍惚起來。同伴嘖嘖感嘆:「三百年,時間的長河,留下這麼多漂亮的房子,也不曉得保存愛護。」一遍說完又重複一遍,語調不禁提高且義憤填膺起來。 不禁想起十幾年前,在孟買遇到剛到任的貿協主任,他說,以前外派駐點盡是歐洲美國等城市,現在來到印度,那心情,彷彿是自天堂坐著雲霄飛車,下墜至地獄,但是一直到不了。那時,覺得他言詞誇大了,現在似乎可體會他的心情一二。 一下飛機,在往客戶朋友廠房的路上,前座的主人告知,為了工人取得的方便與成本考量,特地把他的廠房設立在類似貧民區的地方,其意我明白,為我們的到訪打個預防針。雖然如此,不得不說,仍被這一幕幕的市容景象,深深的驚嚇著。尤其剛自一Biryanin(印度的燜香料油飯)知名的原鄉─海德拉巴,一個新興亮麗的城市,搭機而來,飽餐了咖哩羊肉飯的香腴豐盛,心情的落差,只有「震撼」兩個字可形容。 從來沒有一個城市,能讓一顆心揪成重球,隨著車輪滾動,兩旁市容自眼簾拂過,球愈沉愈重,愈重愈沉。車內,身為客人的我倆,噤聲不語,卻明白,有一股共同的聲音在心底迴盪著:「同是生而為人,為什麼世界上還有一個角落讓人卻以如此不堪的姿態存活著。」 凌亂交錯的電線在高於頭頂沒幾吋的上空橫躺著,低矮狹窄的鐵皮屋隨處充斥著,高分貝鳴叫的喇叭聲自街頭四處響起,河堤邊堆積的垃圾小丘,與蚊蟲相飛舞著。不管是瘦骨嶙峋的青年男子,或行走坑疤路面的光腳丫孩童,或是身著西裝褲印度長衫的壯漢,都有一張黝黑沉重的臉孔。這是一個令人無法不屏息睜目驚看的國度。這一幕幕景象,打出娘胎以來,似乎在台灣社會,也未曾見過。雖然印度來去多回,以為熟稔一切,面對這令人覺得沉重的影像,剎那間的心情,竟連前夜在華麗餐廳裡大啖咖哩香味麵餅,也深感罪惡起來。 現在,數日停泊,起錨離去的剎那,都市巡禮,安步緩行,表面狀似沉靜,內心實則驚奇不已。可不是嗎?城裡1983 年就擁有了全國第一條地鐵,但既不四通也不八達,因此,各種交通工具如:電車、公共汽車、嘟嘟車…,每一部車都老態畢露,像報廢廠勉強駛出,卻在馬路上競相叭叭,做最後一搏。 還有,還有,當街露天維生的小販群,五花八門,蔚為奇觀。一個小板凳,一條圍兜,理髮師則半跪半蹲的服務,低頭頷首的那人,似閉眼養神,頂上電剪來回推按ㄔㄔ作響。走沒兩步,有人當街埋鍋生火,熱油鍋翻滾的肉丸子,夾雜咖哩辛香味在空氣中飄浮。市井小民的生活百態,全在露天街頭一點一滴進行,乍似髒亂,人來人往,民生作息秩序,像是亙古開天闢地以來,各循所依。只有我這外來闖入者,內心驚驚嚷嚷,面對眾生眾物,無不好奇佇足,無不貪婪流連,在加爾各答街頭的下午。 尤其,最愛逛的是傳統市場,左繞繞,右晃晃,晃到了令人難忘的鏡頭,做為都市巡禮的句點。市場狹仄的店面,木架上,綠得欲沁出水滴來的瓜果菜蔬,在陽光下特別耀眼;地面上,一袋袋排列著是裝有雜糧榖物、咖哩香料或是顆粒不等的豆類,似乎民豐物阜,彷彿老天爺未曾遺忘過這個有沉重臉龐的加爾各答,就像一棟棟大英帝國遺跡的建築物,傾坯中尚見一抹斑駁的華麗之美,隱約若見,一股歐洲印度風情的揉合,在轉身離去的剎那,嬝嬝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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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樹勃生機─記西園鹽場文化館的誕生(上)
2011年三月,當西園鹽場復育後第一批雪白粗大的結晶鹽再度曬出時,幾乎所有曾參與這片鹽田復育工作的人,都對它發出一陣驚呼,這陣驚呼中有驚喜,也滲雜著因為來得太快而有點不敢相信的意外。 一、日落浯洲場: 1994年,縣議會以西園鹽場年年虧損,通過決議停止所有鹽場的營業;次年金門縣政府宣布自七月一日起,西園鹽場正式關閉,也為金門島上從五代初期就開始的鹽業歷史正式劃上句點。當時這項決定正式對外宣佈後,社教館《金門》季刊主編許能麗小姐在一次見面時,約我為鹽場的關場寫一篇文字。慚愧得很,身為土生土長的西園人,對於西園鹽場的歷史卻一點都不清楚,但面臨這項關場的決定來臨時,算是為它寫一點悼念的文字卻是件義不容辭的事。這時才開始翻書閱報、追源拍照,終於如期交稿刊登在八月出刊的第46期《金門》季刊上,篇名〈陽光、海水、鹹土情〉,那已經是十七年以前的事了。 關場後的鹽場,只留下一座堆積了三十年、大約六千多立方公尺的鹽山,以及兩位受雇看護這座鹽山的老鹽工。2000年的世紀末,金門縣政府再度宣布:原西園鹽場這座鹽山所有存鹽,自三月一日起,開放給民眾自行採挖,這些堆積了三十多年的陳年老鹽,從三月一日開始,被來自全島各角落的各型車輛,尤其是市場上的菜販、雜貨店,不到十天時間就被挖掘一空,只留下一片空盪盪的堆積場,讓「西園鹽場」大門前曾經上過郵票的那尊風獅爺的視線,可以看得更遠,和隔著儲水池對面的田墩風獅爺面對面打聲招呼。為此,畫家吳鼎仁老師有一張畫作,標題〈日落落洲場〉,近處是鹽場大門前這尊風獅爺,遠方是一格格的鹽田和天際的落日,來憑弔浯洲鹽的關場。 當年所作的關場決定,曾經引起文化界人士的關心,許多人都覺得這項決定未免過於草率,但這畢竟是許多傳統產業不得不面對的慘酷事實,關場既已成定局,只有照原作的決定:將西園鹽場朝「金門鹽業文化館」作規劃。只是這項鹽業文化館的規劃並未及時進行,好在人們對待許多事實似乎總是在某種事物失去後才知道珍惜,關場後的西園鹽場,也在這時才開始得到許多人的注意,不只是本地的文史工作者,包括台灣的電視媒體,也在其節目中對於這座金門鹽場作了一些報導,儘管這些節目只是穿插而非專題,但無形中已經使這項在金門開發史上占有相當重要地位、並已有一千一百年歷史的傳統產業,逐漸得到許多人的認識與重視,這些都有助於後來「西園鹽場文化館」的催生。 二、資料的蒐集: 金門鹽場的相關史料,以往常見者大部分來自歷來出版的幾本金門地方志,諸如81年版《金門縣志》〈卷七經濟志〉第一篇第一章製鹽工業,其中第一節記述民國三十八年之前的史料約二千字,其中包括明代金門先賢蔡復一和蔡獻臣各一篇「鹽議」,其餘也有錄自同安縣志的史料,而一般文字中提到的金門鹽史,都不外乎金門鹽業沿革開頭的這段文字:「金門之建場徵鹽,始自元大德元年(1297年),場轄十埕,埕分上下,上埕轄永安、官鎮、田墩、沙尾、浦頭,下埕轄斗門、南垵、保林、東沙、烈嶼。……」,其餘就是錄自其它方志的編制和產鹽數量資料,至於金門鹽史的其他相關史料就少有涉獵。 西園鹽場關闢後,有關「浯洲場」的許多相關資料,才在本地地方文史工作者細心的蒐羅下陸續出現,較具價值者有以下幾項: (一)設場之始: 根據陽翟《浯陽陳氏族譜》記載:「浯陽陳氏始祖陳達公(898~933年)於五代後梁乾化三年癸酉(913年)年方十六,閩主王審知榜求元光後,公與兄通同往,留通麾下,授節度使,加公承事郎,領父命,奏鎮同安浯洲鹽場。」陳達長子陳洪濟,於後唐長興四年(933年)大同場改制同安縣時,任同安首任縣令,創「浯陽」堂號;次子陳洪銛分居後行(今後珩,位於西園鹽場近鄰),創「浯江」堂號。陽翟一直到第六世的陳大燦,均任管鹽場事的九品承事郎,陳大燦卒於南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年),金門到宋代時,人口日蕃,故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978年)已開始輸納戶鈔。 由前述這段文字記載可知,在陳達任承事郎至島上管理鹽場之前,金門已有鹽場,宋代開始輸納戶鈔。元大德元年開始設浯洲場鹽司令、司丞、管勾、典吏各一員,正式納入管理徵鹽(稅),之後代有改制。《浯陽陳氏族譜》這段記載的出現,使金門鹽業史往前提了四百年,至今最少已有一千一百年之久。 (二)永安埕址: 浯洲場所轄十處鹽埕中,有九處的現址大概都可以確認,而十處中唯獨沒有「西園」(舊名西黃),以往對於「永安埕即西園址」只是推測,之後從明萬曆年間出版的《福建運司志》書中所附的一張「浯洲場圖」,不但有浯洲場址、十埕地點,甚至連金門千戶所、五個巡司、三塔和到處可見的「鹽坵」都標得清清楚楚,永安埕在官鎮和田墩埕之間,即現今西園鹽場所在地。同時還在現鹽場附近,找到一方不知何時出土而不受人注意的「永安橋」石碑,證明此橋名與永安埕有關,更確定現今西園鹽場即早期的「永安埕」。 「浯洲場圖」中的「浯洲場、東埔村、年久損壞、官賃民房」四個標示,十四個字也將當時的這段歷史背景交待得很清楚,告訴我們昔日「浯洲場」辦公處設於現今石鼓山下的東埔,這與元代「浯洲書院在金山鹽場司之西,元司令馬某建,有租贍士」一段文字更是緊密相釦。 (三)年產鹽量: 最近本地文史工作者蒐集得到一分《福建浯洲場大使錢利用任內公牘匯鈔》手抄本,該書現藏北京中國科學院圖書館,有人在其扉頁書:「浯洲,即今金門縣,清代為福建省主要的食鹽產地。清政府為控制食鹽生產和銷售,曾在金門設置福建等處都轉鹽運使司鹽法道浯洲場大使。是書為清代後期咸豐、同治年間浯洲場大使錢利用等官員的鹽務公牘匯鈔,對於了解當時福建的鹽務以及金門的社會經濟有所裨益。」 根據縣志職官志記載,錢利用於咸豐八年至同治二年任浯洲鹽大使,書中所記包括其任前、任後的資料,大都是零散的數據,而有幾項具有參考價值者,如:咸豐年間,「浯洲場年定產額鹽二萬七千二百六十七擔五十斤。」「咸豐六年的月報,五至九月每月收鹽都在一千八百擔上下,存鹽八萬五千七百九十八擔三十七斤。」等,還有一分「浯洲場水單」,這段時間浯洲場給鄰近各縣配額數並配過數目開列的清摺,計有:龍溪縣年配額鹽九千擔,長泰縣龍溪縣鹽年配額九千擔,漳平甯洋二幫年共配鹽四千八百擔,平和縣年配額鹽一千五百擔,海澄縣年配額鹽二千二百擔,南靖縣年配額鹽三千擔,同安縣年配額鹽三千七百擔。 這段記載與我先前一次前往廈門時,前鄭成功紀念館副館長何丙仲先生告訴我:「金門的鹽場不只關係金門的經濟,對福建的經濟也很重要,宜好好保存作研究。」也難怪民國初年以來,福建省政府對金門鹽場的存廢始終特別關切,也存存廢廢,一直到民國二十二年,才以「為避免鹽場被日軍所用」而停產。 三、走讀參訪: 鹽場關閉後,昔日以產業為主的西園鹽場,在風吹日曬雨淋外加海水沖擊下,原有一格格坡坎被弭平,原有的鐵道已鏽蝕,原本的結晶池被挖深作小魚塘,外圍那一千多公尺長塊石壘砌的埭岸,也在雜草樹根的穿縫擠隙下逐漸崩塌。而這段時間,無人管理也不知道權屬是誰的大片場區,日漸荒廢。2001年之後,隨著金廈小三通的往返愈來愈方便,文化交流日益頻繁,資訊取得容易了,蒐集與浯洲場相關的史料也多了。尤其在社教館改為文化中心,再從文化中心改為文化局之後,許多活動都利用星期例假日舉辦,更為廢棄後的西園鹽場作事後的彌補,並為籌劃中的鹽文化館作預作準備。 (一)2002年之後,幾度走訪大嶝鹽場。大嶝場即以往的祥豐場,既是距浯洲場最近的鹽場,1915年金門設縣之後,大小嶝島劃歸金門縣轄,祥豐場也屬金門鹽場,而當時大嶝大橋未建、海堤尚存,鹽場也還在曬鹽生產,有許多事物值得參考借鏡。 (二)2003年為配合每年九月第三個週六日舉辦的「認識古蹟日」活動,本年度主題「探尋產業文化資產」,文化中心於9月21日舉辦西園鹽場深度文化休閒學習之旅,首站從金龜山開始引領參加者遠眺金門北海岸的鹽埕、俯瞰金沙灣與西園鹽場,再到西園鹽場遺址了解鹽埕設施(埭岸、儲水池、給水溝、鹽埕坵坎)、曬鹽流程(大小蒸發池、結晶池、鹵缸、排水溝、產鹽工具、儲鹽倉)、浯洲場與鹽務辦事處的歷史,最後參觀劉澳、浦邊的鹽場遺址。 (三)配合古蹟日活動,編寫出版《浯洲鹽場七百年》,首次將金門鹽業相關資料及以往蒐集到的舊照片、史料,於2003年九月出版,該書又於2007年十二月西園鹽場文化館開館前修訂再版。 (四)2005年3月19日,文化局舉辦走春活動,安排參加的民眾前往西園鹽場、金沙水庫、文化園區、沙美老街、西山前李宅等景點參訪,在春暖花開時節進一步認識金門之美及金門的鹽業歷史。 (五)2010年文化局走春活動於3月21日舉辦,走訪陳景蘭洋樓周邊設施及西園鹽場文化館,以增加民眾對於金門鹽文化的深刻認識,金門西園鹽場文化館的成立,正是為先民開發金門的艱辛,作一個歷史的記錄與見證。 四、規劃與修建: 關場後預定規劃為鹽文化館的工作,遲至2003年才正式啟動,此時距關場已有十年,由於原有設施部分已棄置毀損,規劃進度緩慢。 (一)2004年由文建會委託財團法人鹽光文教基金會,於10月完成文獻與物件清查,整理出「西園鹽場遺留之文獻與物件清查報告」書,大部分文件係戰地政務時期的法令公文。 (二)2004年3月,幾位議員在第十一次臨時會所提「為西園鹽場再生計畫案」中指出:七百多年歷史的西園鹽場是台澎金馬最古老的鹽場,曾經是地方居民集體記憶的公共場所,是居民生活與生命傳承的原動力,民國八十四年在受到國際鹽價、人工曬鹽成本過高、供過於求與經營年年虧損因素影響下,七百餘年歷史的鹽場於八十四年七月一日宣告停止營業,正式走入歷史。為活化西園鹽場,擬以「地景保存」與鹽產業博物館做為社區發展的方向及振興地方產業之方向。由此開始了西園鹽場文化館的規劃。 (三)從2004年4月至12月,文化中心邀請鹽光文教基金會專家來金,與西園鹽場退休老鹽工共聚一堂,舉行四次座談,以口述歷史方式匯聚老鹽工的共同記憶,概略規劃為鹽業主題展示館,結合教育、展示、遊憩、文物典藏等功能,進行舊有文物保存,推銷地方特有產業為目標,期望讓舊空間再現其歷史生命力,發揮活化社區功能,展現觀光魅力。第一階段辦理「西園鹽場遺址復舊或閒置空間再規劃」,工作項目包括有舊鹽場辦公室規劃為主題展示館、儲藏室規劃為典藏室、維修室規劃為特展室、舊鹽場辦公室前廣場規劃為煎熬鹽體驗區及社區文化體驗區、鹽堆地將復舊,作為鹽斤野積的場地,以及開闢停車場與親水遊憩設施、兒童遊樂場等,第二階段再進行展示內容。 文化局轉達李縣長對西園鹽場的整修復育規劃非常關心,同時表示西園鹽場過去以經濟效益不符合而被關閉廢棄感到惋惜,如今要加以復育也得投入大筆經費,如何適當的整理出西園鹽業歷史遺跡及其物證,使之成為金門觀光景點獨到之特色,讓鹽田遺址、生態、景觀及其傳奇故事,成為地區吸引觀光客的賣點,是縣府重要的課題。 (四)2005年金門縣文化局委託財團法人鹽光文教基金會,於7月完成「西園鹽場地方文化館展示內容規劃」。8月文建會出版的《白金歲月台灣鹽》,書中介紹台灣的鹽業,其第三章〈六大鹽場走透透〉之末,附上第74頁「中華民國境內最早的鹽場在那裡?正確答案應該是:金門」,簡略介紹浯洲場的歷史。 (五)2005年二月底,文建會主委陳其南到廢置的西園鹽場舊辦事處,看過之後表示,西園鹽場的歷史久遠,採一貫作業,小小的場域內,一應俱全,很值得被保留下來,供人參觀學習。民國八十六年,陳其南曾到西園鹽場參觀過。當時鹽田、鹽丘規模俱在;如今則是物已非、人已散,連堆積如山的鹽丘都被免費贈送,全部被人搬掘一空了。 陪同的文化局長表示,金門縣文化局委託鹽光文教基金會提出規劃建議,將「再現西園鹽場」的意義不在恢復舊觀,而在挖掘舊有記憶與技藝,使之發展成為地方性的文化產業,並重建社區與鹽場的新關係。鹽田必須復育,但不是為了生產,而是為了觀光! 文建會主委陳其南到現地會勘後,允諾補助金門縣三百九十萬成立「西園鹽場地方文化館」,並由金門縣自籌一百八十萬元。 (六)金門縣文化局分別於2006年11月及2007年9月,兩度舉辦「西園鹽場文化館」舊照片及器具徵求活動,為即將成立的「西園鹽場文化館」預作準備,希望鄉親踴躍提供參加,共同來保存這些難得的文物與記憶。可惜情況不熱烈,主要原因是戰地管制時期,照相器材也在管制之列,器具除鹽場之外,民間很少有人擁有,更不可能保存。 倒是因為鹽光文教基金會受委託這段時間,在台南找到一位早年任職台鹽而曾到西園鹽場指導的技師李啟旋先生,有其保存的十多張西園鹽場的照片。李先生將照片提供給西園鹽場文化館,所得費用託筆者捐給金門縣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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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繫鄉親﹐凝聚鄉心
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會長楊筑君女士及《金門日報‧鄉訊版》前主編,也是本縣知名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先生紛紛來電,要我為即將出版的《金門鄉訊人物誌》寫序,拙於文字的我,在他們盛情邀約下,只好勉為答應。 二○○七年五月九日奉派接任金門日報社社長職務,由於之前的職務大多在行政管理或社會福利方面,所以帶著誠惶誠恐的心履新,深知金門日報是金門人重要的精神糧食,除了是生活在金門母島的人們,一早必看的報紙外,也是海內外鄉親了解金門訊息的來源之一。了解自己責任之深,也對自己有份期許,就任後除致力於報導內容的提升外,也希望透過金門日報的版面傳遞海內外金門人的事蹟。因緣際會,二○○七年六月份,樹清兄因協助Discovery來金拍攝《謎樣金門》,在成功村的金門日報社裡,拜託樹清兄《鄉訊版》的復刊事宜,承蒙樹清兄不計酬勞一口允諾,經過繁複的行政程序,終於在二○○七年九月一日正式復刊。 《金門日報‧鄉訊版》的復刊,讓金門日報增加內容的多元性及可讀性,報導的內容,除了有各行各業傑出的金門人士外,甚至不是金門人,但關心金門、熱愛金門的人,也是《鄉訊版‧星期人物》報導的對象,並增加許多金門的專題報導及文學題材,總而言之,《鄉訊版》的內容是豐富與多樣化的,但創版的目的「連繫鄉親‧凝聚鄉心」也一直維繫著。 因為樹清兄的熱心與投入,每周的《鄉訊版》已然成為讀者的最愛,金門日報於二○○八年二月正式在本縣統一超商販售,每逢周六的金門日報一上架即銷售一空,可見大家喜愛的程度;也由於樹清兄的鼓吹及其所報導人物的熱情參與,「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於二○○八年六月二十八日正式在台北縣新莊市「大宅門」餐廳成立。該聯誼會首任會長為警界英雄洪俊義先生,第二任會長為吳奎新律師,現任會長為楊筑君女士(筆名牧羊女),都是本縣優秀傑出的鄉親,值此中華民國建國一百年之際,筑君會長自籌(募)資金,排除萬難,發起《金門鄉訊人物誌》叢書的編印發行,是再一次金門人力量的展現。感謝樹清兄在我服務報社期間,對《金門日報‧鄉訊版》的投入與奉獻,也感謝筑君會長及所有鄉訊人物聯誼會執事人員的努力,再度為金門留下可貴的人文資料。欣見叢書發行在即,略綴數言,表達個人敬佩及祝賀之意。 (前金門日報社社長 金門文化局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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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黃玫瑰
有很長一段日子完全無法睡個安穩覺,胃痛雖然不是什麼偉大的理由,卻可以把單純的生活搞得寢食難安。我是那種龜毛到不開心就胃抽筋的人,現代人說這是「公主病」,我倒覺得再這樣下去我快得「憂鬱症」了。 上個月,終於達到忍無可忍的地步,只得乖乖去聯合醫院看胃腸科,接受吞胃鏡檢查。結果是意料中的胃潰瘍。。。附送幽門桿菌一起作怪,我皮皮挫地求醫生先開胃潰瘍的特效藥給我吃看看,因為我太了解自己容易藥物過敏的體質。 說也奇怪還真讓我料到,吃了那藥,半夜時膝蓋和腿部大抽筋,嘴唇又破洞。只好停藥,等一個星期後的預約,才上醫院找醫生換藥。醫生說我的體質很奇怪,文獻上吃那顆藥的人根本沒有這種副作用。只好再換別的藥吃一個星期看看,謝天謝地,這次總算可以接受! 一個禮拜後再上門診。醫生開了治療幽門桿菌的特效藥給我,還特別吩咐我一定要吃完,否則會前功盡棄。 接下來的七天,我完全處於昏睡中,每天至少睡12個小時,最長的睡眠時間可以長達16個小時,清醒時兩隻腳幾乎撐不起力量走路,雙眼模糊,活脫脫像個小老太婆,走起路來發現地球真的有在旋轉,老師沒有騙我們! 好不容易撐過最可怕的一週,回診時,醫生說幽門桿菌雖然已經殺死,還是要繼續服用一陣子治療潰瘍和修補胃腸的藥品。 這段日子都是先生全程陪伴,因為女兒白天要上班,清醒時不免盼望兒子送來一句溫語,直到兩天前才曉得先生根本沒有將我的詳細病情告知住在隔壁街的兒子。無論我如何哭泣哀求,先生就是不願意趁這個機會幫我們母子化解多年來的心結。 我不懂他不讓兒子回家探母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是霸佔?還是真的不捨兒子擔心?結縭將近30年了,先生一樣不懂子女對我的安慰和支持,才是讓我勇敢對抗病魔的特效藥。 前日是慈悲的天上聖母媽祖娘娘的壽誕,千百位忠誠的信徒用燦爛的笑容和鼎沸的香煙裊繞於天地之間,為聖母娘娘獻上最虔誠的祝福。 我雙手合十面對聖母娘娘,默然請示聖母:「今日一切苦難可有解藥來救度?信女若值得您的慈悲,可否請您指引一條正道,祈願來世莫要再犯今世的罪孽。」 我很感謝先生照顧,可是那句「謝謝你!」已經悄然飄進烏雲,隨著風雨落入地底。女兒說:「妳那麼想念哥哥,就打電話叫他回來,別再辛苦自己了!」可是我還是相信當年出嫁時,母親勇敢地對我說:「沒關係,妳心中若有想到媽媽,再遠妳都會回來,這是天生的母子情。」 我不想變成只會抱怨的人,「恨人」是一件很累的事,當我們用盡心力去怨恨某人時,某人也許根本不知道,或許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到最後受罪的往往是自己失去可貴的健康。而真心「愛人」,則不一定要把對方綁在身邊,有時候適時的放手,才是真正的愛。 轉個念,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我要學母親那樣當個勇敢的女子,讓心境開朗起來,哼一哼我最愛的那首「黃玫瑰」,受了傷,也不讓淚珠濕花蕊,告別溫暖的陽光,一樣要開得燦爛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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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找鄉親﹐大海撈鄉訊
十月接獲「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會長楊筑君(牧羊女)來電,提及「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將策畫編印《金門鄉訊人物誌》套書,因為《鄉訊版》是我當金門日報社社長時創刊的,因此邀請我為該套叢書寫一篇序。牧羊女的這通電話讓我勾想起《金門日報·鄉訊版》出刊的往事。 記得一九九三年四月一日我奉派接任金門日報社長職務,為革新金門日報版面及強化本土報導,希望能運用金門日報版面建構一個聯繫金門島內外鄉親,凝聚海內外鄉心的平台,經與時任金門日報總編輯的李錫隆兄研討,乃決定推出《言論廣場版》及闢設《鄉訊版》,並擬聘請長期關注金門文史及旅外鄉親資訊的傑出報導文學家楊樹清君擔任本報駐台特派員暨《鄉訊版》的主編。五月十八日當時我在莒光山莊的金門縣臨時縣議會的定期大會場外巧遇樹清兄,便把我有關闢設《鄉訊版》的構想告訴他,並竭誠的邀請他擔任本報駐台特派員暨《鄉訊版》的主編,負責本報有關金門旅外鄉親訊息的採訪與報導工作,承蒙樹清兄對我構想的認同與支持,慨然應允。十來天後六月的第一個星期六,也就是一九九三年六月五日《金門日報·鄉訊版》就匆匆出刊,正式與讀者見面了。當時揭櫫的創版精神便是簡單明瞭的八個字「連繫鄉親‧凝聚鄉心」。 回顧當時《金門日報·鄉訊版》一推出,立即受到讀者的喜愛與肯定,獲得熱烈的迴響,許多讀者及鄉親每逢週六即引頸企盼一睹《鄉訊版》最新報導內容。《金門日報·鄉訊版》第一階段從一九九三年六月五日首次創版到一九九六年六月樹清兄因赴加拿大遊學請辭《鄉訊版》主編而暫停刊,計有三年,出刊一百五十八期。這些報導的內容與資訊可說是金門島內外鄉親及關愛金門的朋友彌足珍貴的資訊與史料。 樹清兄暫停主編《金門日報·鄉訊版》一段時間,許多讀者及鄉親都感到非常可惜,企盼能儘速復刊。直到二○○七年五月黃雅芬女士接任金門日報社長後,我曾建議黃社長再度聘請樹清兄重回主編《鄉訊版》。沒想到二○○七年九月久違的樹清兄主編的《鄉訊版》又復刊了,內心真是高興萬分,那種失而復得的欣喜感覺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本縣報導文學作家楊樹清在一九九三年六月至一九九六年六月第一階段的三年裡及其後第二階段二○○七年九月至二○一○年十月的三年二個月,總計六年二個月,受聘擔任金門日報駐台特派員暨《鄉訊版》主編期間,本著「人海找鄉親,大海撈鄉訊」的精神,一手發掘與報導了金門日報《鄉訊版》眾多的「星期人物」,更為了提供這些平時難得在同鄉會活動出現的鄉訊人物一處跨地域、領域,觀察鄉人鄉事動靜的平台,讓這些散居各地橫跨各領域的傑出鄉訊人物凝聚在一塊而奔走鼓吹,進而串聯各鄉訊人物發起於二○○八年六月二十八日在台北縣新莊市「大宅門」庭園餐廳成立了「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 樹清兄總計兩階段、六年二個月時間,主編《金門日報·鄉訊版》,共計出刊三二五期,報導、書寫在各行各業奮鬥有成、表現傑出的海內外金門菁英四百多人,匯聚出一張張金門臉譜,建構一筆珍貴的金門人力資源庫,復因「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的創會,讓這群在不同時空產生的鄉訊人物,有了聯繫鄉情、凝聚鄉心的舞台,而有發起《金門鄉訊人物誌》的叢書出版構想與行動,並作為建國一百年金門文化獻禮。 《金門鄉訊人物誌》這套叢書由「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以向企業募款、鄉訊人物認購及經銷收入等方式籌資編印及出版發行。這套叢書第一輯共有十本,綜觀其內容除了樹清兄主編《金門日報·鄉訊版》期間每週所報導的星期人物之外,也包含了鄉訊專題報導的部分。這十本書依序分別為「東渡卷」、「異域卷」、「浯島卷」、「閩廈卷」、「南洋卷」、「藝文卷」、「學術卷」、「企業卷」、「鄉事卷」及「過客卷」,內容精彩豐富,燦然可觀,殊值閱讀與珍藏。 《金門鄉訊人物誌》一書付梓前,「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會長楊筑君索序於我,有感於楊樹清兄多年來致力於金門文史的採擷,尤其是我任職金門日報社社長及黃雅芬社長期間,樹清兄主編《金門日報·鄉訊版》時對金門島內與旅外鄉親訊息的報導,不遺餘力,筑君會長及金門鄉訊人物聯誼會有關執事人員為保存及整理《鄉訊版》出刊與發行期間所報導的這些珍貴鄉訊及文史資料的一片熱忱與用心,爰就所知所感,書寫成篇,以為祝賀,並樂為之序。 (前金門日報社社長 古寧國小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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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
「你瘋了嗎?你不怕塞車嗎?幹什麼去人擠人湊熱鬧啊!」 當我告訴朋友:我和兄弟姐妹一行約二十人、五輛車,決議要在今年228四天連假,往中部著名賞櫻地:武陵農場一遊時,幾乎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勸我。連我家老公也一直煩惱個不停,擔心到時塞在車陣裡進退兩難,幾度想打退堂鼓。 再加上行前的前幾天,媒體不斷的在報導賞櫻人潮大量湧進武陵山區,造成近二十公里回堵的車陣,平常連對小小塞車都不耐煩的他,更是焦慮得要求兄長們改變出遊計劃。 「可是我們已繳了清境民宿的費用,而且要湊齊大家一起出遊也只能利用連假,況且你一直想去武陵農場,每次都失之交臂,這次不能成行,又不知何時有機會了!只要我們計劃好行程,盡量避開車潮,應該不會有那麼嚴重啦!」我心中雖也七上八下,但仍想了各種理由安撫他的焦慮。 終於假日來臨,我們一早在高雄晴朗的豔陽下一路往北,誰知才進到彰化地區,天空就灰濛濛的,進入埔里更開始下起濛濛細雨,不知何時白茫茫的霧也圍繞而來,車行在往清境的山路上,我不敢打擾駕駛者的情緒,這時他更要全神貫注應付這危險的路況。一路我只能默禱天氣快快好轉,不要掃了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出遊的遊興。 一路我們在車上聽著新聞報導的路況,仍是說山區著名賞櫻區車潮如何踴躍等等……但也夾雜著報導最近的NBA英雄:外號「林來瘋」林書豪的神奇事蹟。 老公的眼睛仍專注的看著前方,「這林書豪真不簡單,年紀輕輕卻有這麼成熟的人格,難怪全美都在為他瘋狂,他母親真是教得好啊!」 一路老公都只用簡短的話語回應我,我知道只要達到讓開車的人不打瞌睡的目的,我可不在乎他的冷淡。 終於車到達首日的目的地~清境,雖細雨仍不絕,但空氣清爽,沁人鼻息,天候雖不佳,可遊客仍不絕於途,還有遊客推著嬰兒車或推著老人家的輪椅緩緩行在往青青草原的步道上,為了避雨顯得有些辛苦狼狽,好不容易找到車位停的老公看到說:「發瘋了,這種天氣帶老人家和嬰兒出遊,真是自找麻煩。」 但我卻看到年輕父母雖辛苦但卻放心的神情,及老人家因有著兒孫輩的伴遊,臉上充滿滿足的幸福,而我們雖在霧茫茫中欣賞每次來都失之交臂的綿羊秀,但仍被幽默風趣的外國牧羊人逗得開心不已。 隔日雨仍不稍歇,甚至有愈來愈大的趨勢,但我們仍決定照原計劃繼續往更高海拔的武陵前進。一路仍是白霧茫茫,又加山路彎曲濕滑,老公一路仍緊跟著前車,不敢稍有疏忽。 一行車隊終於在下午時分到達預定的民宿,所有駕駛人都已筋疲力竭,小小的閉目養神一番。 這時卻見兩個身著勁裝,腳踏車後座夾著簡單行李的年青人要來投宿,他們說他們從桃園一路騎腳踏車橫越中橫而來,計劃在武陵休息一晚,再騎往清境方向。老公想到剛才來的泥濘路況和寒風刺骨,再看到他們單薄外衣和滿臉風霜疲累,不禁又說了句: 「你們瘋了嗎?」 年青人不以為意的笑說:「已經走完一半上坡路了,接下來應該都是下坡,總要完成這趟路啊!」 我們趁著天未黑,就在山地部落附近閒逛,經過一座美麗小巧的山地小學,只見有人搭著帳棚在學校的迴廊上,他們也是計劃在此度過寒夜,趕著明日一大早去武陵賞櫻,這對我們這一行平均年齡五十五歲上下的團隊而言彷彿又需要些瘋狂的勇氣! 環山部落裡,我們看到一個小天主教堂,執堂的神父是一位高齡77歲的外籍神父,傴僂著背跪在十字架前祈禱,我們請他為我們臨時主持一個彌撒為我們的旅程祈福,他不僅欣然同意,還為我們做更特別的禮儀。 不是天主教徒的老公在旁觀禮,事後跟我說,要遠離自己的家鄉到陌生的國度,且是這偏遠山區傳教,國語說得如此流利,需要多大的意志和毅力,他說:「也要有點瘋了才行!」 隔日為避開賞櫻的車潮,我們趕著清晨六點即出發至武陵,料想不到車至武陵入門處車已大排長龍,沒想到與我們一起發瘋的人真的不少。在車陣中塞了約四十分鐘後,終於等到入門的資格,未料到幸運的我們竟在入場後遇到前車故障拋錨使車子大排長龍等車位,迫使得我們五台車只好兵分兩路,有車位停的就在園區賞櫻,停不到車位的只好一路照計劃北行至宜蘭。 所幸我們有找到車位,當走在清晨微寒浸潤的步道上,鼻息間是沁涼新鮮的空氣,欣賞到那在微微細雨中,被群山綠樹及青翠茶園環抱,襯著不時飄浮在樹間的山嵐,漫山遍野綻放豔麗桃紅的櫻花更顯空靈之美,彷彿走在仙境雲端般,此刻只覺一切的辛苦都有了代價。 可惜為配合已先行往北去的同伴,我們只好放棄原停留至下午的計劃,趁著另一波車潮未湧進前,趕緊離開與前車會合。 往宜蘭的路上老公神情輕鬆不少,不僅因天候雨象稍解,路況也比來的時候好,而且他從未去過宜蘭,該是這動機促使他有了振奮的力量吧!趕到宜蘭時,前車的親友已在用餐,我們剛好路過一個計劃外的景點,就順道下車去參觀遊覽順便用餐,未想也嘗到免費試用各種飲品的樂趣,也算意料外的收穫。 同行的女兒在網路上查詢宜蘭著名的小吃,等我們約下午四點半在投宿地點安頓妥當,知道有一網路推薦的三星蔥油餅離住宿處僅十幾分的車程,當下跟還未與我們會合的兄長們說,我們先去幫他們買蔥油餅當下午點心。誰知等我們興的抵達,只見一條排著約八十人的隊伍,蜿蜒約一百公尺癡癡的在細雨中等待一嘗那蔥香四溢的小餅。 老公見了說:「一群瘋子,算了,回去吧!」他的話還未說完,女兒和我已開了車門出去,邊撂下話:「你先回去,我們等,一會兒我們坐計程車回去就好!」 女兒知道她老爸絕沒耐心為了吃等這麼久,但她好不容易來宜蘭一趟,又已答應為大家帶點心回去,意志堅定的堅持給他排下去。所幸的是小小的攤位已經驗豐富,四個人手腳俐落的迅速滿足了大家的需求,我們約等了三十分鐘後,終於捧著那熱騰騰的蔥油餅,與那熱鬧非凡的小攤合照後,一口咬下這外皮酥脆內裡三星蔥味特別香甜的小餅,女兒滿足的說:「哇!不會遺憾了!」只見天色已昏暗,待我們將餅送達眾親友手中,已近晚餐時間了! 稍晚我們又去羅東夜市一逛,只見許多攤位前也是大排長龍,看在我們這些老人家眼裡只覺不可思議,但女兒卻說:「那都是網路上推薦的美食,會受歡迎一定有他的道理啦!」 他老爸還是那句話:「真是瘋狂,我絕不會為吃的排這麼久的隊。」只見女兒吐吐舌:「這也是一種樂趣,你不懂啦!」 隔日我們走完宜蘭幾個重要景點後,約下午四點走雪隧往南回程,途中親友又臨時決定在新竹停留,去探望兩位同在清華大學讀書的姪子,我們聽著讀大學二年級的姪子說前晚為搶購與交通大學歷年競爭激烈的梅竹聯誼籃球賽的入場券,在徹夜寒風中席地而坐等待了約七個小時的故事,咱們這群長輩又是面面相覷,無言相對,還是我那一向直言的老公又一句:「原來就算是清華的學生也有一堆瘋子哦!」 終於我們平安的完成了這四天的環島旅程,當我聽到老公跟我說:「我總算去成了武陵和宜蘭了,不會遺憾了!」我悻悻然的提醒他:「你不是說發瘋了才連假出遊嗎?」我可不想放棄這難得調侃他的機會。 「這一路上我聽你說最多的話就是『這些人瘋了』,不瘋狂點,人生會少好多樂趣呢!」 想想真的,自決定連假環島走熱鬧景點起,看到不畏天候嚴酷,山路陡峭,堅定挑戰自我的年輕人;為了傳揚福音在偏遠山區落腳數十載的神父:;為了一嘗美食大排長龍的人群;為了支持自己學校球隊甘願忍受寒流的大學生;如果他們稍為理智些,一定會預設很多可能遇到的困難和挑戰,猜測懷疑自己的能力和意志,因而也就放棄了希望和夢想,從而夢想就成為一生未完成的遺憾。 林來瘋的新聞在旅行回來後仍持續的在發燒著,若不是他一直堅持對籃球運動的瘋狂熱愛,又怎會有一亞裔之人在黑人當道的NBA創造如此傲人的成績? 人生苦短,對年過半百的我來說,能追求的夢想和快樂已不多,所以下次無論是我決定做什麼事兒被別人如此詢問:「你瘋了嗎?」時,我應該會很開心又驕傲的回答:「也許吧!但是,為什麼我不能讓自己偶而瘋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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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下─《憶往情深》系列之六
唯一反常的是,曾就讀台大農學院的林正義,大一上「成功嶺」參加寒訓,向長官報告願「投筆從戎」進入「陸軍官校」就讀,以第二名成績畢業,又考取國防公費碩士斑,畢業後因與長官同名,而自行改名為「林正誼」,獲派赴金門擔任馬山連連長,負責接待高級長官和外賓參觀,馬山連號稱「天下第一線連」,能奉派擔任該連連長,前途無限光明,卻於民國六十八年五月十五日晚間帶著連旗和作戰計劃泅水渡海,游過二千三百公尺的對岸的角嶼島,向共軍投誠。 當天晚上,馬山連的官兵找不到連長,經通報金防部,緊急動員官兵展開水陸地毯式搜索,隔天全島大規模「雷霆演習」,十萬軍民總動員,當時,我們身為「自衛隊員」,亦曾手臂上綁著「識別」的白布條,手持木棍參與搜尋,翻遍每寸土與水塘,並密切傾聽對岸的廣播。 只可惜,搜遍全島毫無所獲,也聽不到共軍任何有關林正誼叛逃的心戰廣播,由於一直未尋得他的屍體,研判可能是叛逃失敗溺水葬身魚腹。所以,國防部以「失蹤死亡」列案,並發給家屬四十六萬元的撫恤金。(後來,證實林正誼泅水叛逃到大陸後,改名為「林毅夫」,並到美國留學,成為農經專家,民國九十八年膺任世銀副主席。) 因為,馬山是金門距離大陸最近的地方,戒備非常森嚴,一般人不能任意進入,設有高倍望遠鏡的觀測台,專供高級長官與貴賓眺望故國河山。 雖然,我們家住在馬山附近,卻無法進去一窺究竟,直到民國六十五年進入「正氣中華報」服務,有一次,國防部掌管新聞的長官蒞社視導,奉命陪同參訪防區軍經建設,有幸首次能進入馬山陣地,走過長長的隧道,抵達觀測站瞭望台,透過高倍望遠鏡眺望故國河山。 更可喜的是,陪同國防高官視導,亦隨同進入「馬山播音站」,現場聆聽播音員親切地向「共軍官兵及大陸同胞」呼喚,以及播放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等歌曲。因為,喇叭是向著大陸喊話,所以,在金門島上聽不到播音的內容。據說,金門各喊話站對大陸的廣播,其中以鄧麗君的歌曲最受共軍官兵喜愛,許多人偷偷地聽,因而流傳著「白天聽老鄧,晚上聽小鄧」,大家心照不宣。 共軍對金門的廣播確實令人討厭,大家都很不願意聽,唯一的例外是,宣佈對金門停止砲擊的廣播,諸如:民國四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六時三十分,共軍廈門、大嶝、小嶝、深江、蓮河、圍頭之火砲突然向金門島群瘋狂濫炸,揭開「八二三砲戰」。隧後金門守軍展開還擊,雙方激戰四十四天,金門島群落彈四十七萬九千五百餘發砲彈,共軍眼看以重砲摧毀及長期海空封鎖,企圖逼使國軍放棄金門的陰謀無法得逞,於十月六日透過角嶼喊話站叫囂「停火一週」後,繼而又廣播「停火兩週」,後來,再提出所謂的「單打雙不打」。 往後的二十年間,每逢農曆春節、中秋節或五一國際勞動節,共軍通常會透過角嶼喊話站,宣佈暫時停止對金門群島砲擊:「國民黨軍官兵們!金門同胞們!為了讓你們和祖國同胞一樣,歡度春節(或秋節、五一國際勞動節),中國人民解放軍決定,從×月×日零時開始,停止炮擊,以示關懷。」同樣是由一男、一女,以國語和閩南語唱雙簧,一遍又一遍反覆重播,算是播放「佳音」,較受金門軍民喜歡。 所謂的「單打雙不打」,就是「單日炮擊、雙日停火」,然因天候因素影響,形成「雙日一定不打,單日不一定打」,但日曆上的單、雙日,其分界點在午夜凌晨時分,也就是每個黑夜,都有「單日」,只是前半夜與後半夜之別,所以,生活在金門島上的居民天天籠罩在遭受砲擊的恐懼之中。類似的恐懼,一直延續到民國六十八年元旦,「中」美正式建交,角嶼喊話站播出「告台灣同胞書」,宣布即日起停止對大金門、小金門、大膽、二膽等島嶼炮擊,漸漸結束軍事對峙的局面,開啟交流的新頁! 民國六十八年元旦之後,金廈海域的砲聲漸漸遠颺,兩岸有形的戰爭慢慢歇止,同時,角嶼喊話站對金門的廣播,言詞轉為較和善,並於民國七十四年起停播,金門島上的居民,才脫離長達三十二年的噪音侵害,夜間終於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