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老兵日記(散文詩)
他一生只知道沉默。世界之外他遺失了絢麗。 八十五年的日子,他只記得煙硝戰火裡的清晰情節。 老了。國家給他一棟十二坪矮屋子。擠了七人,最後剩下自己。剩下還可以走動的一把鬆軟骨頭。 每天搖搖晃晃在荒漠的眷村移位。神態呆澀,行動遲慢。遠看就像一具槍靶人偶,任由時間試射擊破。但他沒有倒下來。他用現世應對進退隱藏收拾自己的情緒。對於過多的淒苦與折磨,都抵不過子彈穿梭他的心靈裂縫。其實傷口都已成疤痕,他不想用歎息再掀開自己的命運。只是在無人的時候,會喀喀的笑了起來。然後,對著暗夜墜淚。 膝下無子。四壁無人。牆垣斑落中隱約可讀到用血塗寫的標語:「消滅共匪,反共抗俄」。短短兩行小句狠狠燒出他漂泊身影大洞。痛。歷史默劇或許還在進行。戲耍。但從殺戮疆場到市聲隆隆的舞台上,他的確是被時代的殘酷開了一個玩笑。 濕濕雨夜。他獨自掌著髒廢陰冷的衣食。靜靜的,叢山峻嶺爬過一臉滄桑。不必有恨,就讓他自己成為一塊堅定的紀念碑。在屋內,供奉自己。半碗稀飯以及一記火光,嘴裡啃著的長壽煙把周邊燃的亮亮的,像是囚在自己想像中的溫暖。啊。溫暖成為一種浩遠鄉愁。
-
墨海騰波
──薛振傳返鄉書法展後記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一幅行草體的中堂高高的懸掛在文化局的展示走廊裡,這是旅星書法家薛振傳返鄉個展中的其中一件,寫這樣的內容多少已道出作者這趟返鄉展出的心情了。 七歲即旅居新加坡的薛振傳先生,對在地的金門鄉親來說是陌生的。我也是在兩年前的一個書法聚會裡和他有過一面之雅,依稀記得他那趟金門行主要是為返鄉個展投石問路的。後來才又在一些地區書法展的場合,見過他的作品,他那清瘦挺勁,潔淨明快的字體,給了我一些印象。 展前,由於崧俊兄的一通電話,約我們在敏達的「塵閣」品茗論藝。言談中才對這位異鄉遊子的學書歷程有了輪廓。這位七歲即遠走他鄉的人,自小就顯現出對書法的偏好。時至今日,那幼年在金門拿毛筆如同拿筷子的情景,是驅動他之所以能夠數十年如一日不間斷的與筆墨相親的主要原因。高中時代,在陳景昭校長和陳文希老師的引領下,讓他在顏柳的字體上紮下深厚的基礎並獲得一些冠軍獎項,對於一個二十歲不到的青年人來說,這無疑也是一個鼓舞。大學唸地理系,研究所又拿一個城市規畫學的碩士學位,此後書法在他數十年朝九晚五,繁忙緊張的生活裏,成為他抒發情懷,安頓生命之所寄。一番談話後,我心裡想著:一個長居異地的遊子,千里迢迢地將其一生的努力,帶回母親之島來與自己的鄉人一塊分享,這份心意背後的豐盛與深切,就已經是一幅難以言喻的美好景象。 這次展出他總共攜帶七十餘件作品回來,若以作品的尺幅來分,中堂佔展出的大宗,他能在4×2尺全開的宣紙上,寫著喜愛的唐詩和宋詞,這當中有墨瀋淋漓,水氣縱橫者;有惜墨如金,牽絲自然者;但總能順著書寫當下的那一份心情,讓筆墨在風馳電掣的那一刻,鋪陳出一件件的佳構,呈顯出作者心中對書法那份「靈」、「雅」、「美」的要求。也能利用這樣的尺幅,運其「力拔山兮氣蓋世」的筆勢,揮就出無數個榜書大字,不管是單字的「醉」、「鵝」、「妙」、「舞」,或是成雙的「醉墨」、「歸真」、「如意」、「養氣」,都能隨著字面的意涵,恰如其分地表現出各自不同的沉厚與灑脫。一般寫榜書者,大抵以摩崖或顏字的體勢去經之營之,總希望能達到樸茂渾厚的要求,但見懸掛在展場的這批大字,給人的印象是揮灑的快意實已遠遠凌駕沉滯的雕琢,大字能在沉著之外,表現出「紙墨相發」時的那份靈動脫俗,這樣的功夫確實不容易。 另外在諸多的行草對聯裡,我們除了欣賞他的筆墨情趣外,細讀這些對子:「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事若求全無可樂,人非看破不能閑」、「事能知足心常泰,人到無求品自高」、「畢生無不快事,隨地作自在觀」、「高懷見物理,和氣得天真」、「雨過琴書潤,風來翰墨香」:::當中有心情的陳述,有自我的惕厲,有人生的修為,有藝事的決心,但這一切都離不開古來讀書人那份「寧靜致遠」的心境。所謂「書品即人品」,當一個人終日以翰墨為念,他所觀照的應不只是筆下的功夫,筆墨之外的涵養才更見真章呢。 觀展時有人同我提起,個展以青一色的行草書體呈現會不會單調一些?他們認為,既是個展就得精銳盡出,把平日的十八般武藝通通「秀」出來,何況對於一位不太被鄉親認識的旅外書法家,如果能藉著初次見面的機會,將平日在真草隸篆行的心血一一呈現,不只豐富展品的內容,更可以因為這種「全能」的展現而帶給鄉親深刻的印象。提此種看法的人,看得真切,意見也甚寶貴。只是對於一位年近耳順的人來說,如何建立自己的獨特風格,恐怕比塑造成為全能書法家更來得重要吧!仔細琢磨他那帖意十足的作品,在飄逸的字裡行間仍舊可以見到篆、隸、漢簡的痕跡,若不是先有這層功夫,如何能揮就出這般引人入勝的行草書體?我曾轉達觀者的意見給薛先生,他除了虛心領受,也提到之所以喜歡行草體,是因為它浪漫自由的表現形式最接近他的本心,在提筆落紙的那一刻,塵慮滌盡,整個世界似乎就在自己的懷抱。 他即是以忠於自己性情的方式去探尋他的行草天地,為此特別對二王、懷素、米芾、祝允明、徐渭、傅山、王鐸等歷代行草書名家,逐一臨習,細心摸索,從而博採眾長,熔入具有自我個性的藝術風格中。除此他還勤於收藏,如翁同龢、于右任、林散之、啟功、費新我、唐雲、沙曼翁、沈鵬等名家作品都不遺漏。其中以「千年中國十大傑出書家」之一的林散之行草最令他心儀,他收藏當代草聖林散之的真跡超過五十件以上。對一般人來說收藏或許是一種投資,對他卻是面對面的學習,透過這批收藏,使他對草聖不同時期的用筆、用墨以及書法風格有著深入的研究,他很欣賞散翁的為人與治學態度,由他鈐印在書作上,採自散翁詩句「笑把浮名讓世人」和「筆未狂時我已狂」的兩方印時,不難看出他對前輩書法家的孺慕之情。經過這麼多年「心嚮往之」的求道歷程,他確已毫無疑問地逐步建構出自己特有的書風。 報載展覽之後,他將就展出的作品中挑選五十幅,讓珠山村社區發展協會永久陳列珍藏。珠山是一個美麗的村落,那是我無數次寫生必然會去造訪的地方之一,尤其列入國家公園管轄區之後,這些年維修整建了不少的頹屋殘壁,那一眼的紅磚瓦,在亮麗的日頭下閃爍發光,走在彎來轉去的巷弄,總讓人流連忘返,有著濃濃的思古幽情。而今一個書法聲譽在中國和南洋一帶素有口碑的離鄉遊子,以著另一種形式的「衣錦還鄉」來回饋曾經生養他的這塊土地,這份反哺的心意的確令人感動。也期待這批自星島飄洋過海而來的心血之作,能真正給美麗的村舍帶來豐厚而獨特的人文內涵。 2005年5月上旬寫於北樓
-
將軍與蓬萊米
擬辦:一、黃玉蕉搭機部分,因礙於法令,擬由組長馬上校親向副主任稟報。二、為防患未然,黃生先電出境後,擬同時解雇,並飭令金城總室遵照辦理。 三、恭請鑒核。 擬好簽呈,我同時加會了承辦保防業務的政四組,以及承辦軍紀監察業務的政三組,除了獲得他們共同背書外,並在核判區分欄的司令官處打勾,也就是這份公文必須由司令官批示。 如依公文處理程序而言,顯然地,這份簽呈只要主任批示即可,我稟呈司令官的主要目的,是讓各級長官更深一層瞭解將軍的作為,也是我存心讓他難堪的自然反應,如此地出其不意,或許是將軍始料未及的。 司令官很快地在簽呈上批了「如擬」二個字,我拿著卷宗一陣暗喜。俗語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何嘗不是官上有官呢?如純以公務來說,倘使我有任何的疏失或過錯,儘管我們的業務不是將軍所督導,我依然願意接受他的糾正。然而,為了一個侍應生,他卻拋棄了將軍的尊嚴,不僅和屬下爭風吃醋,且獨斷獨行、無理要求,的確令人感到悲哀和失望。 7 蓬萊米搭機不成,又遭受解雇,將軍當然知道是我從中作梗。然我並無懼於他,也藉此讓他知道我絕不接受無理的關說和脅迫。實際上將軍應該感謝我,倘若繼續泡在蓬萊米那個無底的深坑裡,久而久之,潛伏在體內的梅毒勢必會擴大感染,由初期衍生到不可收拾的末期,讓挺直的鼻樑凹陷,讓那話兒紅腫潰爛變形,屆時,並非到尚義醫院打上一針就可了事的。但這似乎是我的多慮,將軍自己都不怕,我們又何必替古人擔憂呢?從此之後,將軍就未曾傳喚我去聽訓,亦未曾接過他任何關說或指示的電話。或許,除了蓬萊米之外,將軍不會再找其他侍應生的;而若依常情推測,像他這種好色之徒,絕對忍受不了寂寞。難道他正暗中尋找一位能取代蓬萊米的貨色,好滿足他飢渴的性慾。 在得知蓬萊米返台奔喪、不能再回金門後,將軍曾試圖透過福利中心主任以及特約茶室經理,看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好讓蓬萊米留在金門,繼續為勞苦功高的三軍軍官服務。然而,司令官的命令誰膽敢反抗不服從?雖然蓬萊米有傲人的姿色,異於其他侍應生的技巧,讓將軍陷入她美麗的漩渦而不能自持。但這裡是戰地金門、反攻大陸的最前哨,將軍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司令官可說瞭若指掌。如果他的行為再不檢點,嗜酒好色的本性依然,以軍中嚴明的紀律、長官的睿智,能矇過一時,也騙不過永遠,走遍大江南北的將軍,焉有不知情之理。然而,他的良知已被酒色矇蔽,心想的再也不是古厝牆壁上那一句句鏗鏘有力的口號,而是酒、狗肉和女人。 在戒嚴軍管時期,軍方除了披著一層神秘的面紗外,又築有一道平民百姓難以跨越的圍籬,善良的島民始終認為:高官除了官大學問大,更有高人一等的品德和才華,但仔細地觀察,卻也不盡然。表裡不一的高官比比皆是,一些曾經身歷其境者,只是恥於揭開他們虛偽的面目,並非全然不知情。誠然,軍中臥虎藏龍、人才濟濟,大部分將官都是身經百戰、文武兼備的將領,但亦有極少數品德不端、不學無術,僅懂得逢迎拍馬、求官之道的軍中敗類,與此時的社會形態並沒有兩樣,可說是見怪不怪。 終於,將軍調職了,出乎許多人預料,竟然是高升。有人說他懂得逢迎拍馬、求官之道;有人說他後台硬、靠山高。不管如何,他即將離開武揚營區是鐵般的事實,政戰部大部分官兵都拍手稱快,絕對不是為了他的高升,而是恥於和這種長官共事。因為,保防、軍紀、監察均隸屬於政戰體系,政戰幹部亦被譽為是軍中楷模,豈能容許少數敗類在裡面胡作非為。雖然他官大,一時奈何不了他,但終究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只是時辰未到而已。 俗語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世事的變化的確讓人難於想像。將軍新職位尚未坐穩,卻又被調到國防部屬下的一個委員會,擔任不必天天上班的委員。若依軍中的體制和倫理而言,此次的調動,可說是將軍官場生涯、軍中生活的終結。將軍不知是遇到貴人,還是夜路走多了撞見鬼。針對這件事,小道消息有不少的傳聞,而較可靠又令人信服的一則是:某天,將軍參加一個宴會,酒過三巡後,隨即原形畢露,在眾人目光炯炯之下,竟然拉起某年輕貌美夫人的手,要為其看手相。起初大家並不為意,只見將軍睜著一對色瞇瞇的眼,緊盯著人家的胸部,帶有腥味的手在她的手心手背輕揉細搓,復又黃腔色調,漫無節制,看得諸夫人們花容失色、驚惶不已。在座的人眼睜睜地看著將軍的醜態,但卻敢怒不敢言。恰巧,其中有某總司令夫人的知交在座,當場嚴辭斥責將軍的不是,又義憤填膺地在總司令面前告了一狀。將軍再硬的後台,那有總司令的後台硬;再高的靠山,也沒有上將的靠山高。因此,不得不俯首認罪、四處求饒,但卻為時已晚,先調委員再飭令退伍已成定局。於是,肩上的星光不再閃爍,呼風喚雨的神情不再。酒、狗肉、女人成就了將軍的美夢,但也終結了將軍的一生。 8 而今,將軍已蓋棺,即使活著時有:「是非成敗轉頭空」的怡然心境,但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爾時的情景歷歷在目,其功過與是非,有待史家來定奪。 二○○五年四月於金門新市里
-
《浯島念真情》生命的原色─番茄
瓊林家大嫂種的番茄,多年來一直口碑很好,品種是大家都覺得口感很好的「黑蓋的」。 去(九十三)年先生特別為我們家的番茄區裝設自動灑水系統,秋天風輕輕吹起,淡黃色小小的番茄花在枝葉間盛開,吸引蜂蝶前來採風蜜,假日我們便喜歡穿梭在大嫂搭起的棚架,和初結的綠番茄相遇,計算著再過些日子就可以嚐鮮了。 記得以前在金門高中服務時,訓導處的同仁品嚐到我帶去的番茄,總是讚譽有加,因為是有機蔬果啊!我們家都不撒農藥,也不施化學肥料,是百分百的健康蔬果。 現在則和一些金門國家公園的同事一起分享,有時還帶著同事一起到瓊林享受「採果樂」,享受踏青的田園風味,那種現採現吃的鮮甜滋味,真的是讓人快樂的不得了! 記得三妹懷老大時,特別喜歡吃番茄,我便常親自去大嫂的園子裡採,再大老遠的送到她金城的家,後來她的寶貝生下來,果然特別的健康又美麗,尤其是皮膚特別的好。 我們家的幾個孩子對於番茄,另有一番喜愛,有的喜歡在番茄裡塞顆「酸梅」,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滋味,有時喜歡沾著梅粉吃,在餐桌上,大嫂拿手的「番茄炒蛋」是幾個孩子的最愛,總是拿來拌飯吃,胃口就大開,先生則喜歡飯後吃一顆鮮紅可口的番茄,當飯後水果;我自己比較喜歡邊採邊吃,因此,常常在番茄園採收,只要瞧見那由綠轉紅的果,就摘下用手擦一擦,逕自往嘴裡送,品嚐最貼近大自然的「原味」。 最近我注意到有一個廣告,讓我印象深刻,廣告台詞是這樣:「番茄紅了,義大利的醫生臉就綠了。」這個廣告稱番茄是「生命的原色」,我特別的喜歡,因為紅色的番茄,讓人覺得生命充滿活力、青春飛揚,尤其有很多醫學研究證實,番茄含有番茄紅素,可以抗老、防癌,特別是對男性的攝護腺癌有很大的效果,據說也在研究是否對於女性的乳癌有預防效果?另外也有減肥的功效,最重要的是常吃番茄,對健康有很大的幫助,歡迎大家一起來品嚐番茄的滋味。 番茄據說在南美洲已有二千年的歷史,在西元十六世紀,英國有位公爵曾經到美洲去旅遊,最初見到這種紅色的果子就愛上了它,於是特別將番茄帶回英國,並且獻給他的情人伊麗莎白女王,歐洲人因此稱它為「愛情的蘋果」。 根據文獻,在中國,番茄大約在明朝時期傳入,當時被稱為「番柿」,因為長得很像「柿子」,顏色是紅色的,又來自西方,所以有「西紅柿」的稱呼;後來從中國又傳入日本,日本則稱它為「唐柿」,中國人對於境外傳入的事物都習慣加「番」字,於是又叫它為「蕃茄」。在金門我們都叫做「臭柿」,台灣有些叫做「柑仔蜜」(台語)。 番茄,也可以做成番茄醬,拿來佐餐特別的開胃,據說夏天生吃番茄可以預防中暑,吃「烤番茄」說可以減肥,先將紅色大番茄切半或小番茄串成串,撒點鹽後,用弱火烤約十分鐘,於飯前吃即可,僅供參考;煮肉時加番茄可使肉質滑嫩快熟。 我想及先生曾買了一台製麵機回來,於是和外甥媳婦及他們家唸幼稚園的雙胞胎亮、瑜一起合作,來做一道「番茄麵」,我們先把番茄洗好,用果汁機打成果汁,再和麵粉一起和成麵團,這時亮、瑜加入工作團隊,一起在製麵機前接力,先把麵團壓成片狀,反覆壓幾遍,麵才會Q韌有咬勁,接著再利用製麵機條狀刀切成麵條,粗細可調整,孩子們搖著機器,看著薄薄的麵片切成細細長長的麵條,覺得好神奇!笑聲不斷的叫著,當天中午我們就吃著「番茄紅麵」,享受大自然的美味。
-
《咱的俗語話》看無 出重
四月二十六日,國民黨主席連戰在謾罵詛咒與敦促期待中,帶領盛大代表團前往大陸作世紀的破冰、和平之旅,還沒有出國門就在中正國際機場演出送行與抗議者當場棍棒與刀械飛舞、彈珠與石頭齊放的血腥大混戰,為此行罩上黯淡陰影,因此,各方降低期待是合理的。 萬萬想不到,當連戰一行飛抵昔日首都南京時,受到大陸同胞萬人塞道的熱烈歡迎,在恭謁國父孫中山先生陵寢時的致詞中,很自然順當地說出「中華民國」,展現不卑不亢、進退有據的超人膽識,跌破許多觀察家與評論家的眼鏡,也受到大陸同胞的掌聲肯定。畢竟,六十年來國共因戰爭造成的兩岸長期對峙,經連戰的出訪而開啟和解的大門,綻露和平的曙光。在北京大學的演講,更是才華洋溢,魅力四射,幽默、機智、靈活、從容、不慍不火,妙語如珠,獲得全場數十次不絕的掌聲,與會心、開懷、共鳴的哄堂笑聲,不但網路樂翻天,大陸同胞高達百分之九十二的民調支持度,證明連戰竟然「一訪泯恩仇」,誰都料不到精湛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連戰給人家根深蒂固的印象是含「金湯匙」來出世,不知人間疾苦,且呆滯木訥,不靈巧,不上道的「溫室族群」,有些人抱著看他「變什麼蚊」與「看虎戲」的心態,巴不得見他灰頭土臉,喪氣而歸,想不到他一上大陸恍若脫胎換骨,判若兩人,此場景就是我們的俗語話:「看無 出重」與「烏矸仔底豆油」,這次出人意表的卓越表現,又印證了「牛有鐐,人無料」是有道理的。當我們正「看人普普」的時候,常常會霎時發現原來是自己「霧霧」,大大地「走精」了。 連戰與胡錦濤到底談些什麼?我們不必去窺探,倒是在北京會後記者會所公佈的新聞公報的五個「促進」,目標明確,具宏觀與長治久安的格局,且恪守在野黨不具公權力的份際,拿捏精準,至於為什麼立即遭到執政者排山倒海,一味否定、排斥、謾罵、嘲諷的攻訐,正顯示當政者發現連戰已成為世界媒體焦點之後,惟恐效應擴大,所以氣急敗壞,應對失措,什麼「賣台」、「投降」、「笨蛋」通通出爐,聲聲「觸法」。我堅決主張,法律之前人人平等,連戰「觸法」,就在他返台之時,立即扣留偵辦,因為大家都不是「廈門大學」的校友│「不是嚇大的」,否則犬吠火車,浪費力氣。至於指責連戰沒有高喊中華民國、沒有要求銷毀飛彈,沒有反對「反分裂法」、沒有強調台灣的民主、沒有維護台灣同胞的權益,實在是不成熟的情緒反應,只要「促進」得到落實,一切都可以釜底抽薪,迎刃而解,何需在枝節上打轉,坦誠面對,真心和解才能共生,難道「宰相肚裡能撐船」已經不合時宜了? 民國八十五年,我帶了一團工商界的義工伙伴到大陸進行考察、訪問與交流活動,經南京、蘇州、上海、杭州,沿途考察正在構建招商中的青浦、蘇州、無錫、昆山與浦東等工業區,在恭謁國父陵寢時,登上三九二階,分五段三平台的謁陵大道,陵寢裡「中國國民黨葬總理孫中山於此」的大石碑,聳立依舊,在平台上向前一望,由於巧妙而精準的設計,所有台階與平台都不見了,眼前出現的只有一個平台,原來都藏在大平台的視線內,代表三民主義、五權憲法與三億九千二百萬同胞都在國父靈前溶為一體,這種大包容、大融和、大團結就是三民主義新中國的希望所寄,只是歷史作弄人,歷經了一甲子的荒腔走板,虛擲了大中國富強壯大的歲月,今天,我們仍在小圈圈中小鼻子、小眼睛的吵吵嚷嚷,口沫橫飛,真是成不了大器,到頭來是貽笑大方,徒留笑柄。 八十九年我帶了各縣市的社會重要幹部到北京訪問一週,參觀這次連戰發表演講的北京大學,親身瞻仰了北京大學「一塌糊塗」的風采,原來北大有一座高塔、一座景色宜人的湖、與一座藏書超級豐富的圖書館,所以北大人自己暱稱為「一塔湖圖」,這次連戰演講時北大師生反應的熱烈與熱情的洋溢,也是超乎預料的「看無 出重」。 對大陸可以熱,但不能一頭熱,也不能熱過頭、熱昏頭,黨與黨也好,人與人也好,在「熱」中大可以不必去比「規格」、分「先後」、爭「大小」,也不必自我突顯成就,只要有利於二千三百萬人的福祉,都是我們心目中超乎預期的成就,也就是真正的「看無 出重」的驚喜,不要爭一時,要爭千秋!
-
媽媽的希望
孩子,每晚看著沈睡的你,媽媽心裡就是一陣心痛!我對著你清秀的臉龐,嘴裡、心裡反覆的說,「對不起!」因為媽媽沒有給你一副健全的身心:::。 孩子,你應該知道你得了一種叫「自閉症」的病。雖然,自閉症發生的原因至今不明,媽媽仍然自責在懷孕期間,沒有好好的保護你:::。 自閉症是因為先天性腦功能損傷而引發人際關係、學習、語言等的發育、學習障礙。根據統計,自閉兒發生的機率以前為萬分之一至二,現在則為五百分之一,我國每年自閉兒發現率以七萬人次增加,而每年新增加的發展遲緩兒超過一萬五千人,其中男孩更是女孩的兩倍!從以上的資料來看,孩子,你雖然不寂寞,卻仍是人群中的少數,眾人眼裡的特殊:::。 孩子,你每天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既不理解人情世故,更欠缺生活自理能力;快七歲了,能做的言語表達,也只限於五個單字以內;連上個廁所都要人陪,因為你的惶恐與不安,讓媽媽有多頭痛,你知道嗎? 媽媽知道你喜歡嘗試,充滿好奇,學校裡老師教了你垃圾分類的方法,從此以後,只要到公共場所,你都要計較別人有沒有把垃圾丟對桶子,一發現有錯,就伸手進去掏,從不考慮是臭、是髒!每天不管是否刮風、下雨,你一定要去倒垃圾,你喜歡追逐垃圾車的快感,聽擠壓垃圾的聲音,蹲下來去看垃圾車下頭旋轉的警示燈,清潔隊員吼你,罵你神經病,說你阿達!媽媽的心頭在淌血,你卻依舊很快樂,而且樂此不疲! 那天,媽媽在屋子裡找不到你,喊啞了嗓子,也不見答應,媽媽忙著到外頭找你,依舊不見你的蹤影;後來,聽到床舖下有聲響,彎身一瞧,原來你躲在床下觀察高粱酒箱上的印刷,媽媽試著滿足你,但你一待就是四十多分鐘,怎麼勸就是不出來;後來,媽媽乾脆把高粱酒搬出來讓你看個夠,你才願意爬出來。因為你喜歡會轉動的東西,所以常會去觀察路旁車輛的儀表板,有時還會衝動的去開人家的車門,好一點的車主,會給你一個驚嚇表情,差勁一點的,「痟仔」、神經、阿達會都出籠,媽媽除了陪笑臉、道歉外,實在無法去計較這些人的「正常」行為,因為你的表現,在當他們的常識認知裡,就代表著「不正常」,你知道嗎? 你的腦子直得像把尺,總是無法感受天氣的變化;熱不懂得脫衣,冷不知要添裝,寒冬會伏在地上玩耍,酷夏又會在外頭無謂的奔跑。因為這樣,你始終處在「生病」的狀態,這些年來,上診所已成了家常便飯,藥吃多了引起皮疹,感冒引發鼻竇、中耳炎,讓媽媽習以為常,卻又身心俱疲:::。 你不舒服的時候,會尖叫,繞著屋子團團轉,要媽媽抓背,要媽媽幫忙掏耳朵,媽媽哄你、安撫你,千叮萬囑的勸你,你照舊會抓得全身傷痕纍纍,掏得耳朵出血,望著你嚷著好痛,直跳腳的模樣,媽媽真的只有滿懷的愧疚:::。 孩子,在大庭廣眾下,是不可以脫下褲子看自己有沒有便便或尿溼的,因為這些舉動,會換別人的指點與輕衊,這對你對旁人都不是件好事!媽媽知道你只是選擇了最簡便的行為模式,但這種模式,並不見容於他人的行為認知和社會規範。媽媽知道只要你一離開我的視線,就會有驚人之舉!對於你「失常」的行為,媽媽除了向人鞠躬道歉,急於解釋自閉症不等同於智障外,對於你的與眾不同,有時媽媽真的很徬徨,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但媽媽仍然希望你可以慢慢改變,因為媽媽真的不可能陪你一輩子:::。 過年期間,全家人在客廳看電視、聊天,電視上正播放著一則廣告,不知道是什麼觸犯了你,你忽然的就躲到沙發後面,臉上充滿了惶恐與不安,任媽媽怎麼勸你都不出來!那天,爸爸打了你一下,你哭著喊痛,說自己是壞人,要打一一九,媽媽討厭爸爸的差勁,更不希望你只習慣幽閉在自我的世界裡,外面的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有你喜歡的滑溜梯、盪秋千,還有許許多多可愛的同學,願意幫助你的老師、長輩們,媽媽多麼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打開自己的心門,暢快的認識這個世界,認識生命的歡喜和無限的可能。 孩子,現在是文明社會,社會裡都是文明人,但人與人的相處,也相對的比較疏離。金門緩慢的生活、學校裡專屬的褓姆,不定時的台灣老師輔導,已經是別處難有的福利了,媽媽不敢奢望你將來會有什麼成就,只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打理自己的生活。就算許多老師說你是高功能型的自閉兒,媽媽也不指望你會成為那能過目不忘、精於算術,擁有美術、音樂才能的「天才」。因為媽媽知道,那些過人的才能,只是你的精確模仿和超人的記憶力表現,那些「高功能」,很難在未來的日子裡,幫助你生活,或為你換來一份溫飽的工作,媽媽希望你可以快樂的學習,健康的長大,平凡的生活,不為別人,只為你自己,好嗎?。 對於旁人的嘲諷,媽媽選擇接受,也希望你不要存有怨懟!換個角度想,或許是你行為、語言過於高深莫測,常人不容易了解;或許是他們誤解了你的意思,解讀錯了你的行為。有人稱你為「星星兒」,也或許你是用外星人的語言、行為在和社會做溝通,只是大家都不懂罷了!媽媽只能用許多的「或許」來安慰自己,面對你這個降落錯星球的孩子,你腦袋裡的古靈精怪,媽媽要到何年那月,才能搞得懂啊!? 孩子,生命的本質應該是善良的,生存的權利應該是要被保障的。無辜如你,不只我們是一個家庭的負擔,未來更可能是全體社會的問題,為避免造成更大的社會負擔,媽媽希望你要堅強,要努力的去發現這個社會的慈悲心!社會將來會不會接受你,媽媽不知道,但媽媽不會放棄和你一起成長的機會,你曾是媽媽心頭的一塊肉,未來更要成為媽媽的柺杖,攙著媽媽走將來的路! 媽媽真的好貪心,對你有那麼多的「希望」。媽媽的未來不敢有夢,「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
將軍與蓬萊米
將軍先前的官聲官調已不見,我心中高興了好一陣。收到蓬萊米出入境申請書,我立即擬好會辦單,經過組長蓋章後,親自到政四組會稿,而後行文請第一處為她辦理「先電出境」,並電話向將軍報告。 「你想想辦法幫她排機位。」將軍以命令的口吻說。 「排機位?」我默唸著這三個字,剎那間傻了眼。 「人家母親死了,夠傷心啦,難道你們承辦單位就不能發揮一點愛心,替她想想辦法,幫她排排機位,好讓她早點回去奔喪!」將軍的語氣有點怪,彷彿死的是他母親。 「報告副主任,從來沒有侍應生搭乘飛機的案例。」我據實稟告。 「你們這些死腦筋,」他急促地,「無例要開例啊!」 「政四組絕對不會在搭機三聯單上蓋章的。」我有些激動。 「你要去協調、要去想辦法啊!」 「報告副主任,」我深吸了一口氣,「關於這點,我實在沒有辦法可想。」 「要你們這些飯桶參謀幹什麼!」他「卡」地一聲,把電話掛斷。 「莫名其妙!」我放下電話,氣憤地說。 「怎麼啦?」組長適時走進辦公室,關心地問。 「副主任竟然要我們替那位叫蓬萊米的侍應生排機位。」我依然氣憤難消。 「官那麼大,盡說些沒知識的話,不要理他!」組長不屑地說。 組長可以不理他,但我能嗎?不理也得理,不想接他的電話也得接,這是一個業務承辦人的無奈。畢竟,他是將軍。 「蓬萊米搭飛機的事,簽好了沒有?」第二天,將軍又打電話來關切。 「報告副主任,還沒有。」我坦誠地說。 「我已經向政四組打過招呼了,你趕快簽會他們,好送運輸組幫她排機位。」 我停頓了一下,沒有即時回應他。 「聽清楚了沒有?」他大聲地問。 「是!」我氣憤地掛斷電話。 即使有滿懷的不悅,但這件事不做一個明快的處理也不行。坦白說,將軍督導的並非福利業務,許多事情幾乎都在狀況外,而卻處處以官階來關說和施壓,這是一個參謀人員最感苦惱的地方。於是我毫不考慮地在簽呈上寫著: 主旨:為侍應生黃玉蕉搭機案,簽請核示。 說明: 一、奉副主任牛將軍指示辦理。 二、經查,特約茶室侍應生往返台金,均乘坐軍艦,從無搭乘軍機之案例。山外茶室軍官部侍應生黃玉蕉(綽號:蓬萊米)因母喪,奉副主任指示為該生安排機位,俾便其返台奔喪乙節,核與本部官兵搭機辦法不符,倘若破例准其搭乘,實有不妥之處。 三、復查黃生在金服務期間,部分軍官因迷戀其姿色難以自持,時有爭風吃醋、爭吵毆鬥之情事發生,徒增管理之困擾。
-
《生活札記》把情言歡天地徜徉
─湖中別開生面大年初三春遊側記 不一樣的團拜,不一樣的春酒,就在今年!就在湖中! 驟然興起的東北勁風於大年初二恣意強刮整日夜後,竟意猶未盡地續於大年初三狂嘯咆哮,好似在為我們這次雖非絕後,至少是「湖中」空前的「自強活動春遊喝春酒盛會」參與祝賀:聽!不絕於耳的咻咻風聲不正像是風神雀躍的歡呼?滿身滿臉的涼意吹拂不正像是風先生的柔情愛撫? 上午約莫八點三十五分左右,正一邊大口吞嚥早餐,一邊向外子談述九點將趕到金城文化局集合,參與今日春遊而「口忙腳亂」時際,電話鈴聲乍然想起:「新年快樂!你要參加旅遊嗎?學校門口的遊覽車正要出發,可順路載你哦!」原來是總務處翁組長的溫馨叮嚀,非但免除我趕赴文化局集合的匆忙和勞累,更讓我終日沉浸於溫馨感恩的氛圍裡,終日擁有歡欣好心情!主辦與協辦處室這般體貼窩心的照拂,豈不令人涕零感懷呢?今日的踏青之旅又豈能不盡興歸返呢? 不記得是誰如此說過:「世間人們除開親戚朋友,當屬同事最為親密了。」的確,同事共處,幾乎天天碰面,一切喜、怒、哀、樂、愛、惡、欲的情感發抒,以及家人事例的真情表露盡在日日相見歡中傳達,其摯情,其關注,其照應,難道不遠勝於許久才見一次面的親友嗎?俗語嘗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職此言之,終日見面最長、聚處最久的「同事情緣」,少說也要數十年的修為始能為之,蒼天既有意巧安排大夥共事一起,我們又怎能不順應天意珍惜這份良緣呢? 當二部大型遊覽車於金城文化局會合後,開始展開美好今日的春遊壯舉!但見一家家團聚歡笑,其樂融融:有父母出動所有子女真正全家出遊者;有夫妻同遊宛若再度蜜月者;有母親攜帶眾孩兒來個親子遊者;有請出老爸或老媽陪同子女三代同遊者;有帶領兒子、媳婦、孫子齊聚的另類三代共遊者;有親友一起參與盛會者:::一路上,大家歡樂談笑,歡喜逗鬧,溫暖氤氳漾開全場,和樂情誼滿布周遭,惱人的北風雖有意在旁肆虐挑釁,卻已澆不熄近百人充滿喜樂同遊共賞的暢遊興致,更阻不了親朋好友間、親切同事間堅毅穩固的情感交流。 西浦頭長寮重劃區的碉堡展是第一站。空曠平整新拓的展地,紅色土壤上鋪綴著金門各國民小學精心設計、別具特色的藝術秀,頗具創意,也頗具看頭。可惜天公派下的風神實在太不識相了,呼呼不停歇地鼓譟起他那獨樹一幟的招牌狂風歡迎舉措,並不令我們欣賞,反而早早把我們吹上了車,徒留未及將二十一校展區全部觀賞的遺憾! 車抵古寧頭碉堡群區時,緣於遊客眾多,摩肩接踵式的推擠恐破壞賞玩雅興,只好先行跳躍至慈湖的碉堡景點,再接續金門經濟命脈所在│金門高粱酒廠金寧廠的參觀行程。透過多媒體精簡扼要的影片介紹,與實地品嘗甘美香醇高粱陳酒的品質保證,讓我們對金酒公司的不斷研發、改進深具信心,也大表嘆服,更對存繫金門穀倉關鍵的酒廠寄予由衷的厚望。 頂著寒風,頂著十多度低溫的天候,也頂著歡樂,一行人浩浩蕩蕩續向下個景點挺進。排位國家二級古蹟的「文台古塔」本在既定行程之列,卻因時間緊迫,此行只好割愛掠過,所幸金門城村南盤山聳峙的文台古塔,此行人或多或少多曾駐足觀賞過,而那六角形的古塔,也依然佇立,依然固守它那六百多年來偉大不朽的神聖任務。塔頂層塔檐下「奎星鰲舉」的橫刻條石迄今仍然明晰可見,方石上浮刻的「魁星踢斗」圖像也仍然呼之欲出。登臨山頂,臨海眺望金門城村周邊汪洋無涯際的波瀾盛景,不知多少學子士人遠大的鴻圖壯志就此激發,名為「文台」,實肇因於此。 甫修建竣工的「茅山塔」是大夥接後邁進的賞地,循著水頭村茅山的山勢一路蜿蜒,雖有登山爬坡短暫喘氣的不適,卻有居上臨眺好視野的心曠神怡。尤其站立在二○○四年孟春搜集原址周邊塔石而修建完工的七層實心寶塔旁,一邊咀嚼石碑上鐫刻的歷史源流,一邊俯望波濤壯闊的海景,一切的喜傷怒悲盡踩腳下,一切的權勢富貴盡如流水,苦短的人生,又怎堪我們任意揮霍呢? 走著,賞著,不停地上車、下車之餘,飢腸已等不及咕嚕咕嚕嗆聲抗議,基於「民以食為天」的準則,近百人的龐大隊伍不得不改向「葡京餐廳」進軍,接受本次活動主題的「春酒盛會饗宴」洗禮。近十桌的大型筵席霎時人聲鼎沸,喧囂不已,參與出遊的人們在經歷大半天的賞遊之後,竟無人現倦容,大夥興致也還高亢激昂。幾番上菜、下菜,偌大的宴場無時不洋溢著高粱美酒的催化激情,也無時不洋溢著佳肴珍饈的營養補給,這一餐,人人吃得歡暢,人人吃得和樂。 酒足飯飽,再度踏上旅程,那是午餐前因人潮眾多先行避開的古寧頭碉堡群區。只見空間不大的停車場,大小車陣照樣來往不斷,遊客照樣熙來攘往,熱鬧非凡。擠入人群中,我們既觀賞展演藝術家的獨門創作,也作飯後散步的健康行走,更與友好同事做真摯情誼的流注。 再次上車,正式結束此趟意義非凡而印象深刻的「春酒踏青遊」,但對另類春酒的自強活動憧憬則期待著下次,期待著明年!
-
《康乃馨的季節》我的媽媽
我的媽媽│這是一個自我懂事以來,第一次上國語課所寫的作文題目(約小學三年級),那時的我,總是會用最純真的一句話是:媽媽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到現在我還印象非常的深刻,在那時候的我,認為母親是不會生病、不怕辛苦,凡事只要有母親在都不怕的女超人,但是,我錯了,母親那雙粗糙、長滿繭的手,是一雙推動搖籃的生命之手,她不管是天氣多麼的寒冷,或是多麼的酷熱,每天,總是和父親兩人一大早便到菜市場做生意去了,一直忙到中午才回家;夜晚時,母親總會坐在昏暗的燈光下,剔除那雙龜裂的手掌裡,每條縫裡的泥沙,雖然說是剔除了,但是,有時候,還是會被一些初次見面的人所取笑、嫌棄,那時我心裡真恨不得摑那「嬌生慣養」的人一巴掌,但後來想想,心裡總是忍不住一陣心酸,那雙養育了我廿一年的手的主人,是我偉大、辛勞的母親。 母親說她是在防空洞裡出生的,因為那時是在打「八二三炮戰」,因此,或許是這個因素,亦或許是其他因素,造就了母親不屈不撓的個性,還有農家子弟樸實的精神,母親她最常告誡我們兄弟姊妹的一句話是:做人,愛親像牛在拖,腳踏實地;這一句話雖然只是一句在外人看來平常無奇的話語,但是,在我心底深處,它卻像是一句經典名言,我要把它深深的埋進心底,我想,這一生,它是永遠跟定我了。 記得在小學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生了一場重病,那時的我,不吃不喝的,只會在床上哭鬧不休,母親她連哄帶騙的,逼我進食、讓我吃藥,而且我永遠記得,父母親把我送進醫院後,詢問醫護人員我的病情以及一些吃藥的相關事宜時,醫護人員臉上竟出現了不耐煩的表情,但母親依舊是低聲下氣的詢問,這讓我為之動容,除此之外,母親還到處的求神問卜,不管是白天或是黑夜,只要聽說哪間廟靈驗,她就會前往參拜,在現代年輕一輩的看來,母親的行為或許會讓人嗤之以鼻,認為太迷信了一點,但是,人在徬徨無助的時候,總是需要一個心靈上的寄託與慰藉,現在想想,母親她真的是很有耐心和愛心,雖然她只有到初中畢業,但是,她卻有一份獨特的特質,或許這是一個全天下母親都會有的特質吧! 在民國四、五十年的時候,那時的金門戰火連天、物資匱乏,民眾除了「以物易物」外,在常見的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因此,金門婦女的純樸性格就此塑造,我也因身為「金門女性」而感到無比的光榮與驕傲,金門婦女獨到的氣質,是別的地區婦女所不能模仿學習的,因為,金門婦女都經歷過許許多多的風風雨雨,她們的韌性與堅強,著實令人欽佩。 而母親的母親,也就是我外婆,她亦是一位刻苦耐勞的女性,常聽她說起金門早期人民困苦的情形,這不僅使我慶幸生長在物質豐厚的現在,也為在早期的金門婦女感到憂愁,因為,到了現在,許多「老人病」都紛紛跑出來,但是,我想她們大部份應該都不會說出來的吧!因為,「忍」也是金門婦女的特質之一。 我的母親她是一位天使,因為她使我有夢;我的母親她是一位巨人,因為她使我安心;我的母親她是一位教授,因為她使我有知識;我的母親她是萬能的魔術師,因為她總是會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伸出雙手,給予我最大的鼓勵與安慰,在此,引用余光中的一段詩送給全天下的母親::: 母難日 今生今世 我最忘情的哭聲有兩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開始 一次在妳生命的告終 第一次我不會記得 是聽妳說的 第二次妳不會曉得 我說也沒用 但兩次哭聲的中間啊 有無窮無盡的笑聲 一遍一遍又一遍 迴盪了整整三十年 妳都曉得我都記得 看完這一段詩後,心中真的是感觸良多啊,在這溫馨的五月裡,敬祝全天下偉大、辛苦的媽媽們,不管是剛當媽媽的媽媽們,還是當阿嬤的媽媽們,甚至是當阿祖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永遠都快樂」。
-
感恩的心
最近常在金門日報展閱了許多作者描述的童年的情景,很多相似的場景,一幕幕出現在眼簾,感覺是那麼地熟悉,這麼地親切,幾乎快遺忘地那一段童年記憶,恍然間又全湧上了心頭。 許久沒有回家看爸爸和媽媽,覺得很抱歉,雖然近在咫尺,卻沒有空檔回去。或許這只是一個藉口吧!為了不忍見父母白髮蒼蒼,日漸衰弱的身影,而有所退卻。 每一個人都有著不一樣的出生背景,是由不得自己來選擇的,屬於五年級生的我,更有著不一樣的父母,住在一個靠海的村子,兩戶人家擠在一間破舊的古厝,裡面還分住著阿兵哥,也幸好有這些阿兵哥的剩飯剩菜,養活了我們,而那個時候,正所謂的「單打、雙不打」。 談起我的爸爸,雖然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可是從他的外表,仍不失俊俏的臉龐,高挺的身高,絲毫沒有被歲月所消褪,很遺憾的是沒有遺傳到爸爸的外表,否則我可就是美女啦,爸爸的存活是一項奇蹟,阿嬤說,小時候生病,沒救了,把他放進木箱子,蓋棺論定的時候,突然醒過來了,結果耳聾了,啞巴了,好在腦瓜沒有燒壞,而且挺聰明的,可惜沒錢讀書,否則那他的一生不會是如此的平淡了。 而媽媽更是命運坎坷,從小就被人從內地偷運出來賣為婢,長大後,又被阿嬤買來當媳婦,應該生活會好過點,沒想到丈夫又聾又啞,婆婆當權,大嫂強勢,好在媽媽脾氣好,任勞任怨的,不然的話,叫她如何活下去呢?過了沒幾年,阿嬤分家,爸爸分到幾塊貧瘠的田,農忙的時候,挺著大肚也得上山,爸爸出海捕魚回來要撿魚,補網子,加上爸爸又愛賭,所以家裡常吃薯簽伴菜脯。 以前的人沒有節育計劃,就一直生到停經為止,媽媽前幾胎都夭折,聽從阿嬤的建議,領養了未滿月的大姐來添丁,果真生了大哥、二姐,然後又領養了大嫂,生下了我,很愛哭,接下來又夭折好幾個,阿嬤說要把我送人,免得又剋死弟弟,可是媽媽不答應,把我留下來,記得有一晚砲戰的時候媽媽挺著大肚子手裡抱著我,急忙跑出去躲防空洞,一不小心撞到石頭,一時間沒察覺肚子是否撞到,趕緊拉我躲入洞內。過了幾天,媽媽肚子痛得不行,才請姊夫送到醫院急救,醫生告知難產,須要開刀,要簽同意書,當時只能救一人,媽媽要求救小孩,姊夫不答應,就這樣媽媽結紮了,免去生育的痛苦。這些都是長大後,媽媽告訴我的。 因為這樣的家庭,大姐很早婚,雖然她不是媽媽親生的,卻是最孝順的,也是最疼愛我的大姐,雖然姊夫已過世多年了,媽媽也一直念念不忘姊夫的好。至於大哥也讀了幾年書,就去當兵,休假回來,也要幫忙田裡,由於是去當小小兵,睡覺還會尿床,他說晚上睡下舖忽然感覺有水滴下來,原來是上舖的同學尿尿,在士校可以讀書又有飯吃,而家人又可以領補給,雖然訓練很苦,他可以忍受。家裡少了大姐、大哥,經濟壓力少了許多,接著是讀書費更是問題,當時二姐也在就學,而大嫂與我同年,媽媽說只能一個人去讀,為了怕人說閒話,只好留我在家啦,因為個頭小,粗活做不了,撿撿木材,種地瓜,沒事跟鄰居大姊學勾圍巾,二姐會教我注音符號,九九乘法表,更激起我的求知慾,所以我會跟他們去學校─新湖分班。做什麼呢?我會趴在窗口聽老師講課,直到被老師趕,才走路回家,後來老師說再來,就要幫我打針,嚇得我不敢再去,而我最喜歡的就是大嫂放學回家的功課,她做家事,我幫她寫作業,也因為這樣子,我認字愈多,就愈想去上學,但是家中實在沒有多餘的錢,媽媽的無奈,看在眼中有多麼不捨啊!雖然會埋怨老天的不公平及命運的作弄,甚至鄰居取笑我們是啞巴的子,現在想起來也蠻心酸的,小時候的生活也靠著村子四周駐軍及港口的軍艦運送的補給,而我們家前的廣場就是囤積軍糧的倉庫,所以小孩子就像小老鼠鑽破布袋讓米流出來,包回家。有軍艦到,媽媽會煮蚵仔米麵及綠豆湯到碼頭賣,日子又經過了兩年,大哥要分發下部隊到台灣,吩咐媽媽一定要讓我讀書,從小哥哥就沒罵過我,還把我扛在肩上,二姐不乖,就被摔出去。這時不曉得是二姐要讓我讀書,或真的不喜歡上學,就提出休學的決定,到山外賣早點店工作,這樣家裡多了一個人上班,我可以去上學了,書包還是用麵粉袋縫製的,由大哥、二姐的幫助,才能得到上學的機會,年紀比班上的同學大二歲,所以特別的努力,一路的求學過程,都懷著感恩的心,用心用力去學習。 一眨眼,四十餘年了,昔日的古厝,在大哥夫婦的省吃儉用,翻蓋成白色的樓房,一進村子就可以明顯看到我家,爸爸還是喜歡小賭一下,媽媽還是閒不下來,常常打赤腳,種菜,肩挑兩桶水,孩子常誇外婆好厲害,我呢常是兩手空空回家,回程則是飲料、菜,大包小包的。從小我們跟爸爸的互動不多,或許在他老人家的心裡是很關心我們的,卻礙於耳聾聲啞,無法與我們溝通,讓我們無法進入彼此的心裡,只能彼此的會心一笑,聯表彼此的關懷。 媽媽有時心血來潮會說,假使十二胎全活的話該有多好,只跟老天搶了三個,她很認命,女人就是菜籽命!雖然從年輕吵到老,感情還是很好,爸爸習慣媽媽煮的飯菜,別人就吃不慣,我想爸爸心裡也一定很感激媽媽在兵荒馬亂的時候,沒有拋棄他,跑去台灣。反而任勞任怨的撐起這個家,也沒有讓我們變壞,雖然她不識字,但是她的身教,也深深地影響我們,難怪伯母說,媽媽生一個兒子總比她生三個還好。 人老了,總會尋其根源,現在已經小三通了,可以去大陸,我問媽媽想不想回去呢?她說太小沒印象,何況在金門也有娘家,而這個娘家的由來是:原來的主人要出洋,把她交付給妹妹,當時媽媽只有十歲,也由於妯娌眾多,閒話四起,媽媽又被送走了,但是念舊的媽媽每年那位「阿嬤」的忌辰,她一定親自來金城祭拜,我們一直很感謝那位「阿嬤」,讓媽媽有一個娘家。 當我心中萌起要寫一篇小時的記憶,也感到矛盾,把自己的身世攤在陽光下,是否適當呢?一直遲疑,無法下筆,但心想,自己的父母是清清白白、正正當當的生活,雖有殘障,並不可恥,而為人子的,只是想藉此感念父母的生養之恩,所以才會抒寫此文。 另外要感謝是大哥,雖然他是一位公車司機,服務親切,若有福氣的人坐到他的車,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好,不常見面,他也很關心我的近況,亦也感恩爸爸和媽媽有他的照顧,希望大哥不要太辛苦了,好人一定有好的福報。再則就是遠在桃園的大姐,從職場退休了,該好好享受含飴弄孫的天倫樂,在台灣就學或工作,她一直照顧著我,欣慰是她假如中大獎的話,也會讓我們分享,大姐感恩能降臨我們家,替家裡添了香火,謝謝了。二姐對家人的貢獻也不少,即使子女都已長大,仍要到市場賣菜,或許她是屬於媽媽的那種勞碌命,每次經過她的菜攤,都讓我隨便拿菜,更高興她逢人就介紹我是她妹妹,別人也會說姐姐瘦巴巴的而我則是白白胖胖的,二姐會加一句:她命好啊,這些好命,若不是二姐的成全,那會有今日的我,對於二姐給我的福田,能讓我再回報給她,希望她好好愛惜身體,早日享受清福。 我的童年,是很棒的故事,也是我教育孩子的教材,讓他們知道我的成長史及我的父母及兄姐的故事,希望他們傳承感恩的喜悅,有能力時,要即時圖報。 雖是數頁的稿紙,不足以道盡童年的往事,每寫一段,眼淚就流一次,並不是哭泣自己的貧困,而是,因我的出生,讓兄姐犧牲讀書的機會,還得努力工作賺錢,供我讀書,因為我是家中最小的。因為我的出生,斷絕媽媽的再生能力,讓大哥成了獨子,肩負著生活的重擔。 承受這麼多的愛,是我一輩子的福氣,即使我是四個孩子的媽媽,你們一樣關心我的生活,若我有受委屈,你們永遠敞開大門歡迎我回家,能夠成為一家人,不知道要修幾世的福,讓我們成了四十幾年的家人,是我們全家人的福報,該感謝上天的厚愛,用歡喜的心努力的生活,親愛的家人,衷心的謝謝您們!
-
將軍與蓬萊米
「你年輕又還沒有結婚,不懂!」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轉頭對我說:「男女床笫間的事,不僅神奇也奧妙。我是一個有品味、也注重情趣,性慾又強的男人,偏偏我的太太她冷感、不懂情趣,長得又難看,每次在一起,幾乎讓我沒有性慾可言。人生嘛,如果在這一方面不能滿足自己的需求,再多的金錢、再大的官,活著也沒有什麼意義。」 「這就是您到特約茶室的最大理由?」我大膽地問。 「坦白說,從事這種行業的女人,她們懂得如何讓男人盡興。尤其是蓬萊米這個小女子,她不僅漂亮、豐滿,懂得情趣,更有一套不易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的好功夫。你說說看,如此的一個女人,能讓我不傾心嗎?也只有像她這樣的女人,才能滿足我的性需求。」將軍說著說著,又把頭轉向牆壁,「今天,你們把她調離了庵前,往後只會造成我的不便,你要交代金城總室,快一點把她調回去,知道不知道?」 「是。」我不敢怠慢。 「我這個人嘛,一向是奉公守法、盡忠職守、任勞任怨替國家做事,別的不良嗜好我全沒有,單單只喝點小酒,吃吃狗肉,玩玩女人。這些事主任、司令官甚至總司令全都知道,他們又能把我怎樣,我少將還不是照升。」將軍用警告的語氣,「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溝通溝通,並不是求你,這點你要搞清楚!雖然你們五組的業務不是我督導的,如果想找你們的碴,辦法多得是!」將軍說著,突然把話鋒一轉,「政一組張少校怎麼走的,相信你是一清二楚。那晚你不是也在場嗎,查哨不查哨,還要先到軍樂園買張票;裡面十幾位小姐不找,偏偏買蓬萊米的票,讓我枯等一個晚上。這種不識相的參謀,不管他辦事能力有多強、學經歷有多麼完整,我是不會看在眼裡的。」 「張少校在裡面辦事,怎麼會知道您在外頭等。」我鼓起勇氣,替他抱不平。 「他整整搞了人家一個多鐘頭,如果人人像他那樣,蓬萊米受得了嗎?」將軍心中萌起一股強烈的同情心。 「那天我們到庵前茶室看清場,副主任您不也是在蓬萊米房裡,待了一個多小時。」我笑著說。 「我是少將,他是少校,將校能相比嗎?」將軍不悅地。 「同樣是庵前茶室軍官票,並沒有將校之分。」 「渾蛋,」將軍怒氣沖沖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存心和我抬槓是不是?我一生為國盡忠、為國效勞,特約茶室每個月發給我幾張免費慰勞票也不為過啊!我花錢買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老相好,你們卻偏偏和我作對,把她東調西調,搞什麼嘛!」將軍憤而地站起,猛力地把手一揮,「出去,限你十天內把蓬萊米調回庵前,要不然的話,大家就等著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忘了應有的禮貌,轉身就走。步下管制室的石階,我不斷地反覆思考,如此之長官,是否值得我們尊敬?這種沉迷於酒色的狗肉將軍,其人格已蕩然無存,早已失去革命軍人的英雄本色,是時代的悲哀、抑或是國家的不幸?相信不久的將來,就能獲得答案。 6 一個月匆匆過去了,我並無懼於將軍的淫威,充分尊重金城總室對侍應生的調配,蓬萊米依舊在山外茶室軍官部營業,我依然辦我的福利業務。雖然將軍要我等著瞧,我亦不敢怠慢和放肆,時時刻刻、隨時隨地等著將軍來「瞧」,但始終沒「瞧」出什麼,讓將軍失望透頂。 有一天,西康二號總機小姐,轉來一通將軍要找我的電話。 「報告副主任。」我禮貌地說。 「有點事請你幫忙。」將軍的聲音,竟是那麼地和靄可親。 「報告副主任,您請吩咐。」 「蓬萊米她母親死了,急著要回台灣奔喪,你快一點幫她辦理出境手續。」 「我馬上和金城總室連絡,請他們快一點把出入境申請書送過來。」 「辦好了通知我一聲。」 「是。」
-
《生活札記》機場離別曲
在返回金門的前一晚,因為某些事情和男友起了口角,雖然事後已經握手言好,但由於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再加上要搭機回去,這一別下次見面又不知是什麼時候?我的心情極度的起伏不定,可以說是處於「ㄍㄧㄥ」的狀態,雖然男友看出我的心情不悅,用心的在旁逗我開心,但到了機場,我只是冷酷地提著行李,下了車就去check in:::: 原本既定的班機沒坐到,只好選擇其他航空公司的班機搭乘,我想我是該好好向他道歉,沒想到拿起手機竟然沒電了,我趕緊拿著硬幣走向公共電話亭,我一定要告訴他我有多愛他、請他原諒我的無理取鬧。天啊!為什麼他手機都不接呢?他該不會也這麼冷酷地不理我,連在機場裡送我、與我話別的機會也不給我?沒想到另一頭的他,記錯了我搭機的時間,打我的手機又關機,以為我就這麼回去了,他在機場跑裡跑外,始終找不到我的蹤影,而我則在公共電話亭不斷撥打著他的手機,殊不知他把手機放在車上,人就在機場裡尋找我!聽到航空公司不斷廣播,搭乘遠東航空公司,往金門的旅客請至第幾號登機門登機,飛機即將起飛,我只能帶著不捨及懊悔,落寞地步向登機門:::: 我們就彷彿像上演著電影「向左走、向右走」的劇情,明明就在同一個地方,竟然就是找不到對方,我的心涼了一半,我要說的話還沒說,離別前的擁抱也還沒有抱;雖然到了金門,這些話還可以再說,但在頓時之間我突然了解到,劉若英「後來」歌詞中所唱的:「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之後與男友通電話,才知道我們都在機場尋找彼此的蹤影,聽了讓我們都哈哈大笑。在現在多變的世界,要維繫一段愛情十分不容易,尤其是讓人畏懼的「長距離戀愛」!過去,如果我有不成熟的地方,請你多多包涵!現在,我會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未來,如果緣分讓我們牽手共度一生,我一定要用我的心,好好愛你一輩子,不讓任何遺憾在我們之間發生!
-
《康乃馨的季節》母親的母親節
五月裡開滿了康乃馨花,第二個星期天送給媽媽:::,母親節又來到,心情人皆有異啊!去年寫著「不一樣的母親節」,今年卻見學生在做母親卡時,年紀小小的她寫的就更感性了─希望媽媽在天堂快樂;最近副刊上也一再看到為人子女的對母親的深深思念、句句呼喚,而我們是不是更該珍惜有媽媽在的日子呢? 本來,過年前接到來自馬來西亞的他們說外婆情況不樂觀,於是媽及哥姐在年後去了一趟,情況一樣,媽只說「那樣可快可慢」,那時身為人女的媽說「在或不在,也只有去這麼一次」,我打從心裡不贊成這種說法,親情至性可是不分時間、地點的。 大前天,也就是他們出國回來不到一個月,我和媽正看著八點檔連續劇,電話響起,「哈囉!」我聽到是新加坡來的長途電話,趕緊把話筒轉給媽,那時,眼皮不自主的動著,花了一點時間,才知是小阿姨的女兒、我的表姐打來的,然後聽到的是不可迴避的結果,外婆在晚間八點左右走了,九十七歲的她剛過完生日不久,媽著急了起來。接著我打了一連串的電話聯絡,打去馬來西亞二舅那兒,讓姐弟聊聊,外婆猶如在金門的老人家一樣,在兒子群中輪著住,而病重的此時是再也動彈不得了;然後打給大姐,看是否能再陪媽去一趟,送老媽媽最後一程;再打給三姐,看她朋友能否多費心,趕辦手續,讓媽能夠趕去盡為人子女的最後一點孝道,雖然她每在電話中希望自己的弟妹多辛苦些,老是說「媽媽只有一個」,但我倒也體諒媽,外公舉家遷到國外,媽顯得孤單。 來來回回無數通,媽有點灰心,想著不行的話只好趕做頭七時去,我們不放掉任何一點可能,大舅媽說得合情又荒唐:「你告訴他們老媽媽死了,請他們行行好、幫幫忙。」我想除非姐的朋友專人跑才有可能。先想到證件寄飛機,於是拿去請同學的弟弟幫忙,可是在機場地勤的他說「不敢冒這個險」,他們怕把東西弄丟;拿去給村中做快遞工作的他,他也說不能保證在中午送到,尤其天候不是很好;我趕著去上班,只好讓辛苦的媽坐公車去金城郵局寄快捷。我祈禱著「一切順利」,還好,手續趕辦中,而接到電話的第二天,大霧籠罩金門,早上尚義機場關場,好在下午媽上了飛機,由於和前去接她的姐未溝通好,在松山機場外枯等近二個小時,而姐著急的打電話回來問,直到電話來說他們要上高速公路了,那時已是晚上七點多,老人家夠受折騰的了,還好,老天爺幫忙成行。 在桃園姐家過夜,第二天一早來到中正機場,然後等,又是電話來去,這時是跨國電話,表姐自馬來西亞來電問「坐幾點哪一家的飛機」,七點二十分的班機,十一點半就應該到了,怎會下午二點多了還不見人影?我打去問姐再打去回覆,說是他們等不到人會自己坐計程車去,請表姐的兒子先回去,其實我們都懷疑「媽和姐真的會坐車嗎?」要從新加坡跨國到馬來西亞,可不是直達車啊!大家都只有等,而晚點哥再打去時,她們已經到二舅家了,真好! 趕上了,媽總算是了了一個心願,她老人家自小離開媽媽,如今自己已是阿嬤了,還得牽掛著老媽媽,前一趟,媽去掃了自己爸爸和大弟的墓,看到他們燒「電話」,回來後一直記著,她也想要燒給爸,姐原打算爸忌日時回來的,可是老天不作美,她沒回來,燒紙錢時她還提到「電話」,我問姐,姐說那是做功德時才燒的,我只好如是告訴她。我知道媽是如此一個重情、惜情的人,也好在身體還硬朗才能親自去這一趟。 天時、地利、人和,讓一個遠在金門的女兒飄洋過海、越過新加坡來到馬來西亞送老媽媽走到人生的終點站。母親的母親節,恐怕是難過了,不過應該是較無遺憾了吧!辛苦但值得!
-
願媽媽健康快樂!
─母親節給媽媽的祝福 春節過後,因瑣事我又回了一次娘家。在那期間,正趕上媽媽血壓高突發去掛急診。 媽媽血壓高屬於遺傳,外婆在世時就曾多年為此疾所苦,媽媽是外婆唯一的女兒,這惱人的高血壓也就不請自來的一脈相傳了。媽媽今年六十歲,血壓高已有七、八年之久,平日都有遵醫囑按時服用降壓藥,血壓控制的還算穩定。這次是什麼原因教媽媽突感不適血壓一下子飆到180呢?在做完一系列的抽血化驗之後,急診室的醫生看了報告之後對我們說:『病人該高的不高,不該高的全高』 全部都是醫學門外漢的我們,聽不懂醫生關於血糖、血脂肪、蛋白質等等的標準指數的說明,只好請醫生告訴我們媽媽的病情在日常中應當怎樣調養以達改善。醫生看了看正在病床上吊點滴的媽媽,很溫和的對我們說:『病人吊完點滴血壓降下來就可回家,按時吃我開的藥,平時切勿操勞,保持輕鬆的心情,動物性脂肪少量攝取,還有她目前的狀況不宜打麻將,同時務必戒煙。』 啊!不宜打麻將?戒煙?我們不約而同的偷偷看向媽媽,媽媽像似睡著,我和姐姐、弟弟相互對望:這下完了。 我們深知,媽媽麻將可以不打,可以不吃肉,可是││戒煙,對媽媽來講,卻有著勿庸置疑的難度。 在我的家鄉,五十歲以上的人,不論男女,都是『資深煙民』,我的父母也不例外。我們小的時候,不只一次聽外婆講述媽媽她寶貝女兒的菸齡傳奇:媽媽幼時常在其祖母左右,媽媽的祖母愛煙,媽媽每天的工作(其實是興趣)就是幫祖母捲煙,(據說那時鄉下還沒引進洋煙,大家都是自種菸草,曬乾後搓成菸絲,自己用煙紙捲來抽),媽媽可說是整個童年都薰陶在其祖母的煙霧繚繞中,後來大一點了,八、九歲的光景吧,媽媽的工作已不單單是幫祖母捲煙了,許是因為其祖母年事已高,動作失敏,煙捲好了,點煙一事也由媽媽代勞了,點燃後深吸一口,見那煙頭冒了火星,這隻煙才送到祖母口中。於是,媽媽每天不知不覺中,成了每隻煙的第一經『口』人,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菸草的香味誘惑,大概十歲左右吧,媽媽在其祖母的慈威庇護之下,開始躋身於當時浩浩蕩蕩的煙民大軍之列::::所以說如今媽媽雖年已六十,而菸齡,卻不折不扣,屆滿五十年之久! 我們姐弟三人,也無一倖免的,從小在父母免費的二手煙之中裊裊成長。好在我們的祖母煙癮不大,捲煙一事也從不假他人之手。 唉!真不知該為媽媽的『誤入歧途』而嘆息,還是該為自己沒參與我祖母的捲煙活動而慶幸。 青春期的時候,無數次在爸媽香菸燃起的時候,我都會大聲抗議:別再抽了,害我都長不夠高!而面對我的抗議,爸爸總是很無奈:我也知道抽煙不好,可是不抽,妳叫我要怎麼辦? 噗││爸爸這樣說時,我準會破口笑出,唉!真是『抽之有理』呀! 在媽媽初患高血壓的時候,就曾被醫生告知戒煙為妙,媽媽一開始也身體力行了一段日子,後來血壓逐漸被控制住了,媽媽便遺失了警覺性,加上關鍵的誘因││爸爸每天照時不誤的在一旁吞雲吐霧,媽媽終於又在煙霧中淪陷:::: 我們眼見媽媽不抽煙遠比絕食還痛苦,誰也不忍心再強迫她戒煙了,反正近幾年媽媽也沒在增添其他症狀,血壓也趨於正常,那煙,就由她抽去了。 這次,媽媽不但血壓升高,還連帶查出幾樣不可輕忽的症狀,脛椎生了骨刺,毛細血管也有輕微的堵塞,難怪醫生會特別強調務必要戒煙。 回到家裡,我們開始輪番上陣,大力宣傳抽煙對身體的危害。 先是姐姐說:『媽,您如果不聽醫生的話,煙照抽,那下次去醫院,可就沒這麼快回來嚕,血管堵塞就是個警訊,嚴重會導致中風喔。』 再來是我:『媽,這煙是真的不能再抽了,醫生說,您目前的狀況並不嚴重,只要不長時間打麻將,不抽煙,很快就會好轉。您看我這麼久才回家一次,您希望我回金門後每天擔心您的健康嗎?』 老媽很聰明的把頭轉向兒子││我弟弟,示意照順序該他發表『政見』了,弟弟很配合,還特地清了清喉嚨開始他一貫的搞笑:『媽,您如果把煙戒了,不但對身體大有好處,還能提升您的氣質哩,您看,全村的老太太們都抽煙,只有您不抽了,一定能顯得您形象優雅、鶴立雞群喲!』 我們都笑,只有老媽表情凝重,口中喃喃自語:『不叫抽煙了,這行的通嗎?』 『媽,您一定可以的!您那麼勇敢!』 『媽,您準能把煙戒掉,您那麼堅強!』 『媽,您是我心中最偉大的媽媽,您絕對能做到!』 做兒女的,適時狗腿一翻,一頂頂無形的高帽套在媽媽的頭上。 媽媽環顧眾人,許久,點了點頭:『我試看看。』 耶!!!媽媽終於同意戒煙了! 那天開始,我們隨時監督媽媽的戒煙行程。有時看著媽媽眼睛盯著香菸,流露出急切的渴望,唉,看了真叫人『我見猶憐』哪!我去買了一整盒的青箭口香糖,給媽媽隨時放兩條在衣服口袋,聊充煙飢,姐姐買了很多戲劇的VCD,全部挑了媽媽愛看的名劇,叫媽媽想打牌時就看VCD打發時間。每天晚上睡前,我都會查詢一番:『媽,今天抽菸沒?有偷偷抽嗎?真的沒喔?喔,好,媽真厲害!』最後還要記得補一句讚美,以玆鼓勵。 伯母和嬸嬸她們都不相信媽媽可以戒菸,在大家印象中,媽媽的煙癮是出了名大的。她們私下打賭,我媽媽這樣硬憋著不抽煙,絕不會超過三天,就又會煙香再起。說真的,我們也是很擔心,畢竟媽媽以往總是煙不離口、口不離煙的『資深』煙民,這樣叫她說不抽就不抽了,成功地把握其實連我們也不知道會有幾分。 這樣過了一個星期,看的出每天媽媽都在度日如年,爸爸抽煙的時候,媽媽總是一臉痴迷的望著,眼裡滿滿的都是羨慕,於是我就建議爸爸最好別在媽媽面前抽煙,因為這樣很容易讓媽媽受刺激,爸爸聽從了我的建議,再抽煙時,就會很體貼的到院子裡去抽。 我問過媽媽:『媽,您好幾天都沒抽煙了,還會很想嗎?』 『不是想,是饞,很饞。』媽媽像個被禁足的孩子,無限委屈,令人動容。 『媽:::』我開始在腦中組織比較可口且易吸收的『忠告』。 『丫頭,妳別動腦子想勸我了,妳放心,媽這次是真的下決心戒煙了。都這麼多天沒抽了,再抽的話,這幾天的苦不就白捱了。』媽媽拍著我的肩對我說。 『媽,您真偉大!』我摟著媽媽親她臉一下。 看上去媽媽戒煙的第二個星期,好像比第一個星期好過了,媽媽不在盯著香菸出神了。但是,一次我無意中發現,媽媽手中拿著一隻沒點燃的香煙,湊在鼻尖用力聞,我看到那情景很捨不得,更不忍心跳出來『發現』她的秘密,悄悄的走開了。 我可以一天不吃飯,或者一天不喝水,再或者兩天一夜不睡覺(這是不久前的經歷),都可以,但是,如果我一天沒摸到電腦,我會心神不寧、坐立難安,像斷手斷腳一樣,痛苦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所以,我想我很能了解在這幾近不人道的戒煙運動中,媽媽的痛苦指數有多高,尤其,像她那樣抽了五十年煙的人。 看媽媽時常有些落寞的眼神,我真的很心疼,可是媽媽的健康容不得我心軟,所以,媽媽忍受煙癮氾濫的折磨,同時我也陪著她一起煎熬。 我回金門前,特地一整天沒出門,專心在家裡陪媽媽,自然也少不了提醒媽媽戒煙的事,萬不可前功盡棄。媽媽氣定神閒,只叫我儘管放心,她保證一定能做到。 現在,我每次打電話給媽媽,開口第一句話不是像往常問她『在做什麼』或『吃飯了沒有』,而是關心她『都沒有抽煙嗎?』或『還會很想抽嗎?』,媽媽的答案總是令我滿意和放心的。 轉眼之間,我回來金門已經二十多天了,昨天又打電話回家,是爸爸接的,說媽媽不在家。我趕忙趁這個機會做了個調查,問爸爸是不是真如媽媽所說,她一直都沒有抽煙?爸爸說是真的,說有一次他考驗媽媽的意志,故意點煙在她面前抽,媽媽竟一點都沒被吸引,用手煽了煽煙霧,就走開了。爸爸還說,媽媽最近身體一直都很好,血壓沒再高過,氣色也變好了,彷彿年輕了許多::: 是了!勇敢又堅強的媽媽,真了不起!我在心裡豎起了大拇指。我想,媽媽已經克服了煙魔的折磨,是真的把煙給戒了耶! 我於是興起一股打鐵趁熱的念頭,慫恿爸爸:『爸,您看,媽媽都把煙戒掉了,您不想跟進這項偉大的壯舉嗎?』 『我說丫頭,妳媽媽是因為生病才必須戒煙的,妳可別把我也扯進去,我好好的妳叫我戒哪門子煙哪?告訴妳吧,我要是戒了煙哪,那才真的會生病呢!』 什││麼?我沒聽錯吧?戒了煙才會生病?這是打哪挖出來的歪理呀?我幾乎瀕臨錯亂,老爸,有你的! 我對著話筒吐了吐舌頭,唉!好吧,別管那麼多了,想想媽媽戒煙初期的痛苦與煎熬,那實在不是我樂見於爸爸身上再重演一遍的戲碼。父母現在都好好的,不就是我們最大心願了嗎? 又是母親節,彷彿空氣中都飄蕩著康乃馨的芬芳,遠方的媽媽,女兒在這溫馨的、只屬於您的節日裡,祝您永遠健康快樂,您聽到了嗎?
-
《滄海一粟集》吳魯與陳德祥小傳
先前,地區書畫名家吳鼎仁先生欲出版︿金門古書畫藝術﹀巨著,得知晚清晉江第一狀元吳魯先生,生前曾與先曾叔祖陳德祥先生交遊甚契,來電索取當年兩人交往資料,因四嬸婆、先伯父、先父在世時,均對先曾叔祖之生前事蹟有所描述,所以,個人乃整理手頭資料,並就記憶所及,勉強就原始資料,擠出一些足資參採的事蹟,做為是書的一些補白,希望不會給人以一種只是應付或應景之作的聯想才好。 陳德祥先生(1873│1932),為我浯江下坑六郎公派下第二十五世裔孫可雲公之五子,他以字行命名,屬「期」字輩,本名「期敦」,塾名「德祥」,生於清同治癸酉(1873)年三月廿九日辰時,卒於民國二十一(壬申,1932)年十一月廿五日巳時,享年60歲。 德祥先生之德配,即先曾嬸婆祖蔡氏,閨名諱玉衣,享壽七十二歲而亡,她生於清光緒丙子(1876)年三月初七日辰時,卒於民國三十六(丁亥,1947)年九月十一日申時。據家父生前告知:先曾嬸婆祖,係地區教育界前輩│蔡錫忍老師之親姑姑,亦即地區醫界翹楚│蔡建鑫先生之親姑婆;另據蔡老師說,在他小時候,時常到下坑找姑姑玩,甚得其姑姑和姑丈一家人之歡迎與喜歡。 德祥先生育有二女一子,長女曰春嬌,長住緬甸的首都仰光,次女曰愛嬌,長住印尼的勿里洞;其中愛嬌姑婆,曾於民國八十一年返金省親,她當年已高齡八十有二歲;長男曰炳榮,炳榮叔公不幸因病早逝,葬地在瓊林。 炳榮叔公之承繼男水琛公,原名水生,係立繼其堂兄詩漳公之次子;水琛公之長子即筆者、次子即為庸等昆仲,算起來,他們均係先生之曾侄孫輩也。 德祥先生一生樂善好施,性喜讀書,古文根柢極佳,尤工書法,耽喜交遊,與當時閩籍名士,如狀元吳魯先生、書法家王星源(秋槎)先生等,均過從甚密,並時有詩書相酬唱,傳為一時美談。從陳添財宗長家藏吳魯先生贈送給先曾叔祖的行書對聯,可見一斑;聯曰:「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惠風和暢遊目騁懷」,上款是:「德祥仁兄大雅正」,下款是:「肅堂吳魯」,可見兩人交情之深厚。 先生於晚年時,曾攜次女愛嬌赴勿里洞遊歷,於回程中,路經新加坡,不幸染疾,雖經立即延醫治療,惜藥石罔效,終告不治,竟客死於星,並卜葬於此。 吳魯(肅堂)先生(1845│1912),係福建晉江人,為清光緒十六(1890)年庚寅狀元,(吳魯先生中狀元時,已高齡四十又五,可以說是大器晚成的老狀元郎了。)其書法尤善小楷,整秀無匹,曾三度遊歷臺灣,並曾館於磚橋吳宅,後又館於板橋林家,其子鍾善,且曾任林本源之西席(即老師)。 據臺北文獻會︽中原文化與臺灣︾一書略謂:「方其少時,父營商於金門,時至臺灣,魯從之,及貴,臺人視如鄉親,爭乞其書法為榮」。另復據江春霖先生撰述之︽吳魯墓誌銘︾中略稱:「公餘益肆力於學,書法精絕,名噪都下」他流傳民間的墨蹟,以楷書居多,次為行書對聯,書風兼有眾長,含蘇、米特色,富厚閑雅。其楷書因受閣體影響,故極為工整端嚴。 據說,清同治的乙丑年間,僑居菲律賓的富商蔡啟昌先生,因經商致富,當葉落歸根,回到老家│福建省南安市的官橋漳裡村,相中了村邊那片叫「漳州寮」的風水寶地,於是,他不惜斥鉅資買地,並且劍及履及的大興土木,開始興建蔡氏豪宅。 聽說豪宅既成,其門廊石柱和廳堂隔扇,有許多字畫,內容有警世名言、蔡氏家訓之類;畫圖多山水花鳥。其中不乏名家手筆,如讀書樓上的木隔扇中,就有晉江籍狀元吳魯等人的書法真跡。吳魯先生的書法名重當時,可見一斑。 另就吳、陳兩人之生卒年、月、日推敲,吳魯生於西元1845年,陳德祥生於西元1873年,據此可知:先曾叔祖德祥先生,年齒少於吳魯先生二十八歲之多,而貴為晉江第一狀元的吳魯先生,竟以「仁兄」尊稱之,一方面也許是商場往來或文人酬唱的慣例,然若以另一角度思之,則先曾叔祖在道德、文章等方面,亦必有足資稱道及可觀之處,如若不然,何克臻此?
-
《康乃馨的季節》溫馨的五月─感謝媽媽
「五月裡開滿了康乃馨花,第二個星期天送給媽媽::::」聽到女兒在哼這首熟悉的旋律時,提醒我每年一度的母親節到了。再看到她們像拚命三郎似的,想做一個母親卡要參加學校的教孝月比賽,表情真是認真而美麗。當我想一窺究竟時,她們卻把東西往身後藏起來,她們的理由是等母親節到了這一天,才要給我一個驚喜,現在要暫時保密。這個理由我可不苟同,要送給我的東西,卻不能先睹為快,還賣我關子。有道是:「百善孝為先」,孝者,順也,不順從父母的意思行事,首先第一關就通不過,甭談其他。 想起小時候,家裡人口眾多,食指浩繁,對媽媽的印象就是只見她整天跟著爸爸出門耕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永遠有做不完的農事活兒,難得有空跟我們談一些女孩家的事情。至於我們是如何長大的,反正有得吃有得穿,日子伴我成長,其他方面就順其自然發展;感覺我與阿嬤相處的時間多,每天料理三餐之事都是阿嬤和姊姊,加上我們這些小搗蛋穿梭幫忙,一頓飽餐就可上場了。 媽媽沒時間理我們,我們可以諒解,阿嬤說:媽媽因為都懷鳳胎,而同房的嬸嬸卻龍胎頻傳,所以媽媽很怨嘆肚皮子不爭氣,使得她與我們的疏離。可是在我漸漸懂事之後,才知道其實媽媽心裡所受的壓力與委屈,身處在那個重男輕女的農業社會大家庭底下,生一個兒子決定她在這一家中所立足的地位,也是女人一生中最風光的事,而媽媽覺得一定是她上輩子做錯什麼事,否則為什麼沒兒子的命。話雖如此,女兒成群,卻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們其中之一淪為養女,可見我們還是她懷胎十個月的心肝寶貝、心頭肉。在一次兒時頑皮的記憶中,讓我印象受深刻感受媽媽那一份默默付出的愛。 那個時候,想看一場電影不容易,偏偏我又愛看,而沒有爸爸的允許,任誰也不敢私自行動,所以吵鬧不休,終於惹惱了爸爸,他拾起木棍就先發制人,見狀我拔腿逃之夭夭,直到天黑才回家,未料爸爸早已在回程路口等候多時,想他必然火冒三丈,狠狠的把我修理一頓,連走路腿都發軟,媽媽即時出現背我回家,並幫我擦紅藥水,媽媽沒有怪爸爸抓狂使狠的打孩子,反倒是說我黑白吵,算是罪有應得,媽媽如此維護爸爸的威嚴,證實她平常說的話:「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所以一家之主所決定的事,女人只有服從並概括全受了。 然而媽媽是行動派者,事情沒少做東西又捨不得吃。記得她生下妹妹做月子時,吃的只是麻油拌麵線或外加一個自家養雞所生的土雞蛋,就是很好的補胎品,幾次嗅到香氣四溢又令人垂涎三尺的麻油香時,早忘了老人家再三叮嚀交代小孩子不可以進產房的話,偷偷的掀開門簾把頭往裡探看,媽媽看見我們時,就把到嘴的麵線又推回來,說是已經吃飽了,要我們幫忙收拾收拾,這下子正合這些小饞鬼的心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東西端了就往外跑,然後好姊妹一起刮分掉,抹抹油膩的嘴巴,還意猶未盡。這就是媽媽無聲的愛,我們都不分輕重的照單全收,想來有點汗顏如此不懂事。 當結婚後也經歷懷胎生子之事,媽媽對我的月子可是一點也不馬虎,可惜我和她一樣生女兒的命運,看同房妯娌,當喜獲麟兒時,就母挾子貴光環四射,兒子滿十二天─剃頭,滿月─炒油飯,滿週歲─大宴親朋好友,真是累到不行,累得值得。這一切從頭到尾盡收眼底,原來生男育女的差異如此天壤之別。媽媽的心情我豁然了解了。 然在我模糊的記憶裡,其實媽媽曾不只一兩次與光環交錯過,她常感嘆說:她從幾歲就嫁到這個家,懷了幾男幾女,可是如今兒子安在哉!媽媽生兒子總是保不住,命大福大都是女兒,原來媽媽不是生不出兒子,而是與兒子無緣。這些與前世因果或命理風水有關係,不管信抑或不信,我看到爸爸為此多方努力,結果還是徒勞無功,這就是宿命,無法改變的事實。慶幸女兒個個都很孝順,聊可安慰矣。 媽媽是一個傳統的中國婦女,上奉公婆,並照顧久病的先生,庸庸碌碌辛苦了大半輩子,生活儉約,沒有半句怨言。近年來爸爸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倍感覺孤單極了。如今她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女兒回娘家,家裡增添熱鬧氣氛,然後跟小孫女玩簡單的四色牌,看著一老一小用生硬的國、台語撕殺,玩得有模有樣的真有趣;小女幾時學會玩牌倒是嚇我一跳,雖然四色小牌是家戶諭曉,人人會玩的民間玩意兒;而小女的啟蒙老師竟是外婆,想來培養一個小對手真是有一套,老媽子有你的。 今年母節親即將到來,在享受為人母的天倫之樂時,更不可以忘記為人子女的責任,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媽媽的愛永遠溫暖我們的心,所以我們姊妹也常陪伴她左右,並且孝順她的,在我們的心目中她是一個雖平凡但絕對偉大的媽媽。
-
將軍與蓬萊米
雖然將軍曾經交代不得把她調動,但其權責在金城總室,並有先調動後報備的明文規定,過於干涉或關說,實有失上級單位之原則。但我自己也知道,要有挨刮的心理準備。 然而,一天、二天,三天、五天過去了,依然不見將軍傳喚我去聽訓的動作,心中暗自慶幸,莫非將軍法外施恩、不再追究,或者是他另結新歡,早已把蓬萊米忘掉?無論是基於什麼理由,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只要不找麻煩就好。可是,一切並不如我想像的那麼單純,原來將軍返台休假,十天假期屆滿後又回來了。 那晚,我步上政戰管制室陡峭的石階,心情格外地沉重,並非怕挨罵,而是對將軍的人格產生極大的懷疑。堂堂一個中華民國陸軍少將,竟然會有如此的行為、糜爛的私生活。這種將軍,或許早已失去革命軍人的軍魂,一旦反攻大陸的號角響起,是否能和敵人做殊死戰?還是躲在蓬萊米的懷裡,做一隻縮頭烏龜? 「報告。」我在門外喊著。 「進來。」將軍的聲音震耳、難聽。 我在他的辦公桌前立正站好。 「我不是交代過你,不要把蓬萊米調到別的地方嗎?」將軍坐在藤椅上,面向壁,怒目斜視著我。 「侍應生調動的權責是金城總室,」我深恐激怒他,低聲而禮貌地說:「可能是最近幾個航次,新進了不少年輕、姿色較佳的侍應生,才會暫時把她調動。」 「你睜大眼睛看看,蓬萊米她老嗎?姿色難看嗎?」將軍激動地,「我官那麼大,不僅沒有嫌棄過她,反而讓我沉迷,那些少、中、上校軍官還會看不上眼嗎?」 「特約茶室調動的命令已經發佈,侍應生也按規定到新單位報到了,下一次找機會再把她調回去吧。」我低聲低調地說。 「你們擺明和我作對!」將軍怒氣沖沖、聲音高亢。 「報告副主任,誰膽敢和您作對,」我有點氣憤,但馬上又回復到低調,「為了調動一位侍應生,讓您生那麼大的氣,實在感到羞愧。坦白說,山外茶室距離這裡很近,以後您不是更方便嗎?」 「方便個屁!」將軍轉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山外茶室軍官部人多又複雜,去買票的都是一些小尉官,我是少將耶,」他指指領上閃閃發光的星星,「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是少將、我是將軍呀,怎麼好意思去跟那些小官爭先後。」 「副主任您還是可以採用老方法啊,」我為他出點子,「跟以前到庵前茶室一樣,先在管理員辦公室等候,再請他們替您安排,不就行了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山外軍官部人多又複雜。你動動腦筋想想看嘛,蓬萊米人長得那麼漂亮,服務態度又好,將來一定會有很多人買她的票。而那些小尉官,都是一些沒讀過什麼書的人,懂得什麼衛生常識。這一下好了,讓她被那麼多人搞,不得性病才怪!」將軍憂慮地說:「一旦得到性病,還會傳染給別人,你知道不知道?」 「革命軍人上前線,刀槍大砲都不怕,相對地,敢到特約茶室買票的人,那會怕性病纏身。」我故意說。 「你不要強詞奪理,盡說些風涼話!」將軍不悅地。 「我是實話實說,」我辯解著,也企圖給他一點小小的難堪,「副主任您不是也中過鏢嗎,現在不也沒事了。」 「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藥、打過多少針?甚至不敢回台灣休假,怕傳染給我太太。」 「既然怕,就不要……」我不敢把「去」字說出口。(九)
-
肝腸如雪義氣如雲
———」白話留庵詩文集序「後記 「嗟乎!我知古宋遺民之心矣。窮愁潦倒,滿腹牢騷,胸中塊磊,無酒可澆,故借此殘局而著成之也。然肝腸如雪,義氣如雲,秉志忠貞,不甘阿附,傲慢寓謙和,隱諷兼規正,名言成串,觸處為奇,又非漫然如許伯哭世、劉四罵人而已。」這是︽水滸後傳︾作者、明萬曆年間,自署「雁宕山樵」的陳忱在其序言裡所寫的一段話。 這幾句話用以寫明末遺臣故老盧若騰的為人與詩文,最適切不過!宋之亡於蒙古、明之覆於滿州,時也,勢也。是以末世遺民感慨遁隱無門,亡國孤忠哀嘆無力回天。遂發而為文,「如痛者之呻」;遂詠而為詩,「如哀者之哭」;窮愁潦倒,滿腹牢騷,胸中塊磊,無酒可澆,故借此殘局而著成「島噫詩」也。 「島噫詩」是盧若騰眾多著述、但少數傳世之作。民國四十八年春,金門明魯王塚發現,得知另有「留菴文集」十八卷、「留菴詩集」二卷、「與耕堂學字」二卷、「制義」一卷等書存焉。「島噫詩」全書三十七頁,每頁二十行,每行滿寫二十三字。第一頁「小引」,第二至四頁為目錄,下為本文,計一百零四首。 據︽金門盧氏族譜︾所載,「大司馬公諱若騰字閑之,一字海運,號牧洲又號留庵,別號留庵居士,崇禎丙子舉人、庚辰進士,召對稱。旨特授兵部武庫師主事,提督京衛武學帶管編軍,陞本司郎中,又陞浙江部政司參議兼按察司僉事,整飭寧紹兵備道,巡視海道,又陞鎮江監軍道,又陞巡撫鳳廬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又陞提督軍務兼理糧餉,巡輔溫台寧處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加兵部侍郎,再加尚書通議大夫。妣許氏初封恭人、晉封太淑人。生明萬曆廿八年庚子(西元1660),卒清康熙三年甲辰三月十九日(1664)。」 牧洲公於浙江任上,遺愛百姓,士民建祠奉祀,有「盧菩薩」之稱。巡撫溫處寧台,遇清軍南下,牧洲公守平陽,力戰中矢,遇水師救出。聞閩變,痛憤投水,為同官救起。旋潛入滃州,輾轉入閩海,偕王忠孝、諸葛倬、沈宸荃、曾櫻、許吉璟、辜朝薦、徐孚遠、郭貞一、紀許國、沈光文等居金門,自號「留菴」。永曆十八年(清康熙三年),與沈佺期、許吉璟東渡,寓澎湖。病亟,值崇禎當年殉難之日,一慟而絕。遺命題其墓曰「自許先生」。 牧洲公「秉志忠貞,不甘阿附」,戎馬半生、間關流離;為人風情豪邁,詩文斐然可觀。縱有丹心日月卻忠義浪擲之憾,然其似雪肝腸、如雲義氣,豈我輩能望其項背乎?然則,時人言不諳典,望文難以生義,又如何能琢磨出祖先的哀腸百轉?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爰以「島噫詩」之目次為綱,補錄其餘若干,合計一百四十一首,不揣冒昧、勉力為之釋譯,名曰︽白話留庵詩文集︾(詩卷),以廣流傳。斯情斯志,有不容已於言者,企望時賢容我托大、不吝斧正!是為序。乙酉立夏金門賢聚顏炳洳識。 在過去將近一年,筆者花了相當時間去了解明末賢聚盧若騰的生平與詩文著作。有出於對於鄉賢崇敬緬懷的情愫,也有出於對先祖及這塊土地單純的摯愛。 過去,金門文風鼎盛,科甲聯登,夙有「海濱鄒魯」美名。但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我們,對於鄉賢前輩的認識卻十分有限!這麼一個具有豐富歷史人文的地方,這麼一個才士達人輩出、望重於士林的地方,這麼一個祖先遺留詩文或述作質量皆有可觀的地方,我們投注的目光竟是如此的漫不經心! 在臺灣一片本土化大行其道的時候,處在兩岸中繼的金門卻逐漸模糊失焦。對於在地或漂泊各地的金門人而言,我們無法適切的彰顯出金門的重要性、為金門取得合理的歷史定位,也無法經由金門特殊的身世遭遇,營造自身的「文化認同」或「金門意識」,甚至,進一步凝聚內部向心力,並由此激發出愛鄉的熱誠、和身為金門人的光榮感。 容或傷感有之,惶愧有之,但如何善盡作為這塊土地的一份子,顯為當前之急。自金門解嚴、兩岸交流再續之後,在地方文史工作者鍥而不捨的努力下,我們也逐漸體認到,在大力從事硬體建設的過程中,維護金門文化資產的重要性與必要性。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們所能琅琅上口者,不外乎閩南建築和戰地遺跡!我們會喟嘆在時光遞嬗中,有些涉及硬體保存的建築或戰爭遺跡,隨著地方發展而遭到拆建或毀棄。但是,對於祖先們嘔心瀝血著述的典籍,我們始終若即若離,對於那些早已散佚無存、或者湮沒不彰的典籍,也未曾表現出應有的關心! 一塊土地、一方水土所哺育出的人民性格,不是源自那些燕尾馬背屋脊,也不是那些花崗石或軌條砦,而是一代代祖先們掙扎的汗水與血淚所書寫。於是,我們知道「紹興人」的靈明聰慧,知道「溫州人」積極打拚;知道「湖南人」的倔,知道「上海人」的詭;知道「東北人」的伉爽利索,也知道「西北人」的執迷不悔。 土地的性格就是人民共同形塑的性格,除了口耳相傳之外,最重要的理當是文字紀錄。金門這樣一座孤懸一隅的「荒僻之島」,這樣一座充滿煙硝的「戰火之島」,這樣一座令百姓喪亂四處的「流離之島」,這樣一座數度肩負振衰起弊、興滅繼絕的「希望之島」,它的人民該有著怎樣的一種複雜性格?撫今追昔,透過先人的文字記敘,我們不必然可以如實感同身受,但,至少還能尋出一丁點兒蛛絲馬跡! 盧若騰在其「島噫詩」小引裡自敘:說到詩的數量,沒有比今天這島上(金門)更多的了。充滿憂慮愁緒的詩、悲痛哀悼的詩、憤恨埋怨激烈的詩,到處都有,而且無不精緻巧妙。試問其何以會如此精巧呢?雖然當極度憂愁、極度悲痛、極度憤恨激烈的時候,若有人反而情不自禁的發出笑聲的,我私下會引以為恥!自從回到這海島定居以來,雖然經常因有所感受而吟誦詩歌,但不曾想過是在寫怎樣的詩,也未曾想過要把詩寫得如何精緻巧妙。就只當做是病痛者的呻吟、哀傷者的哭泣,抒發鬱悶不順之氣而已。把它們寫在紙上,寄給志同道合的朋友。寄望將來有能夠了解我的人會說:「這是當年島上的病痛之人、哀傷之人啊」!我應該就會感到很安慰了呀! 詩是用以抒發鬱悶不順之氣,理當有所感而發。感於自身遭遇,感於土地的命運與身世。然而,先人的著述動輒距現代達數百年之久,非僅時移勢異,語言文字格格難入,連字面上的意思有時都難以掌握,更何況理解其深層的幽微韻緻。因此,重新白話詮釋、整理,並新編付梓,讓更多的人重新認識金門的價值,也許這一切都還只是第一步。 對於文化局補助金門文獻出版,用意善美,值得稱許,然而,對於文獻價值或文化資產的理解定義,或許還有斟酌的空間。文獻的琢磨畢竟不似散文、小說可以天馬行空!不曾用力其中者,大概很難體會個中三味! 此番「白話留庵詩文集」(詩卷/文卷)也歷經字斟句酌的難產過程,承蒙台大歷史博士洪進業學長的協助釋疑,另承族親盧懷琪、盧根陣兄弟,對於盧若騰家譜世系的最新資料,以及相關照片的提供與建議。去年以來,進業學長和我及數位朋友,幾度在金門日報提及所謂「新金門人」概念。一方面當然為了和「大台灣」意識做一個對照,強調金門的主體性,以突顯金門處在兩岸分立對峙的尷尬處境;另一方面,則是「新金門人」這樣一個概念,在金門這塊土地上,具有超越「政黨」屬性、或是「藍綠」光譜的「制高點」優勢,如果適度凝聚這股力量,則於「朝」可以逐步帶領鄉親擺脫狹隘的宗親認同窠臼,凝聚發展金門共識;於「野」,則或可減緩金門民進黨的朋友來自於中央綠色執政對於綠色朋友在金門開拓不力的指責與壓力。 對於外界來說,法定文化資產所限定的那些磚牆瓦石或許珍貴,但是如果要讓外界重新認識金門這一蕞爾小島所擁有豐厚、獨特的文化資產,則非典籍與先賢不為功!留庵詩文集和盧若騰,以及眾多金門鄉賢遺留的古籍文獻,都是有待所有金門人共同來挖掘的寶貴資產。 金門是一個政治象徵大於實際價值的特殊地域。無論是人口結構或是內在屬性,都不該用臺灣那一套價值標準來衡量。因此,新金門人價值、乃至新金門主體意識的建立,不在於我們多復建了幾所閩南建築,多保留了幾處古蹟,甚至多編寫了幾本文獻典籍。而在於,我們是否懷著崇敬虔誠的心意,試著理解從老祖先喉嗓間所擠壓出來的聲音?
-
邂逅粘土藝術
粘土藝術是一項新興的藝術創作,發源於西方婦女將吃剩下的麵包加樹脂揉成麵糰,順手捏成一朵朵的花卉,如玫瑰、海芋等,後來日本人加以發揚光大,研發出各式材料,如將紙漿加上樹脂合成「紙粘土」、麵粉加上樹脂及食用防腐劑合成「麵包土」:::等等。 製作紙粘土一般都用朔的,有點像捏陶或捏泥,但實際上她是比較有延展性的,而且可以表現得更細膩,因為不用燒朔的關係所以在成型時就大約可預見作品的貌相。 初學者剛創作時可以從簡單易表現的作品下手,如造型簡單的水果、可愛的玩偶、小飾品、花卉等,先觀察各種物品的特點,從自己最熟悉,最喜歡的東西作起,會覺的比較順手,較有成就感的。 最近一次接觸粘土藝術,是參加文化局辦理,由地區紙粘土老師林蓉指導的「粘土創作班」,林老師為地區研究紙粘土的先鋒,當金門地區對紙粘土還相當陌生時,林老師隻身赴台研習創作,投入相當的金錢與時間,一度還想赴日深造,對於紙粘土的愛好與付出可見一斑,同時也為地區開創了另一扇藝術之窗。 林老師首先指導學員創作一個面紙盒,發給每人二包紙粘土,一個盒裝面紙,先將盒裝面紙用保鮮膜包裹好作為模型,再將粘土放在玻璃板捍成厚約○‧2的土皮披在紙盒上,作成面紙盒的模型,然後依個人喜好在作品上朔型創作,有的學員捏出許多花朵在紙盒上,有的學員把童話故事的景象搬到面紙盒上,也有學員把心中潛藏的意象表現出來,更有學員把愛吃的水果,心愛的人都朔成藝術品了。 當朔成後,就上顏色,水性的顏料均可,這一點就考驗學員的美術天份了,有的學員用漸層法,將色彩一層層的塗上,產生濃淡層次感,有些學員將整個作品塗得深厚,再用水洗出層次,煞是有趣,最 後放乾二至三天後噴上亮漆為成品。 創作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與快樂,藝術賦與一個平凡的紙盒無限的想像與驚奇,感謝有這麼美好的經驗接觸紙粘土藝術,期待下一次美麗的邂逅。
-
將軍與蓬萊米
「別太在意啦,」我安慰他說:「按規定買票,又不是白嫖;他能來,你為什麼不能來?」 「話雖不錯,」他依然有些顧慮,「和他相處已不是一天二天了,政戰部誰不知道他的為人。沉迷酒色的長官,心胸不僅狹小,手段也格外地毒辣。」 「沒那麼嚴重啦,了不起到他辦公室去聽聽訓。」我不在乎地,「不怕貴官您見笑,為了特約茶室和侍應生的事,我是經常被叫去刮鬍子的。」 「你們的業務,不是石副主任督導的嗎?」他不解地問。 「人家是將軍,官大。」我帶點嘲諷,「外表看來一副無精打釆的樣子,但一喝起酒、吃起狗肉、談起女人,精神就來了。如果我沒猜錯,他對自己督導的業務一定不感興趣,只有特約茶室才是他最關心的,主任應該讓他督導政五組的業務才對。」 「媽的,看見我買蓬萊米的票就不高興啦,真是小鼻子小眼睛。」他有些憤慨,「有家有眷的人,還經常跑特約茶室,粘著人家蓬萊米不放,比我們這些王老五還不如、還低賤!有種就把她娶回家當小老婆,以後就沒有人會跟他爭了。」 「貴官也不要太高興,」我笑著提醒他說:「蓬萊米雖然好吃,但吃多了,也會有消化不良的副作用,別中鏢了!」 「這點老弟你放心,」他得意地說:「我二十幾歲出來當兵,跑遍台澎金馬的軍中樂園,從來沒有中過鏢。」 「將軍就沒像你那麼幸運囉。」 「什麼,」他興奮地,「他中鏢了?」 「被蓬萊米傳染的。」我有點兒多嘴。 「你怎麼會知道?」他訝異地問。 「難道你不知道,將軍是我的『知交』啊!」 「原來你們同流合汙啊,」他指著我笑笑,而後嚴肅地說:「老天有眼,一個有妻室的人,還沉迷於侍應生的美色,真是罪有應得。」 「好了,別再扯啦,」我提醒他,「趕快去查哨,待會兒將軍出來,看到你還在這裡,絕對會挨刮的!」 「他會那麼快辦完事嗎?」張少校反問我,而後低聲地說:「蓬萊米曾經偷偷地告訴我,將軍不僅名堂不少、花樣也多,二杯黃湯下肚後,還會有一些下三流的變態動作。坦白說,蓬萊米雖然是一個妓女,但也有人格和尊嚴,為了能在這裡討生活,不得不屈服於將軍的淫威。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清場,如果時間一到,能準時把將軍請出去,那便是英雄;倘若不能,就是狗熊!」 「法令與特權永遠處在二個不同的極端,」我無奈地笑笑,「這點我認了。」 「沒種,對不對?你們這些承辦人,簡直都是狗熊!」他興奮地拍了一下手。 「別得意,定論也不要下太早,誰是真正的狗熊還是一個未知數。」我淡淡地笑笑。 不久,張少校的身影已從武揚營區消失,他的新職是烈嶼守備區旅政戰官。儘管他有完整的學經歷,佔中校缺的希望很大,然而,將軍督導的是一、三、四組的業務,政戰人事歸政一,只要他一句話或一張小紙條,想把一位看不順眼的少校平調出去,簡直是易如反掌。總而言之,張少校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蓬萊米那張咭吱有聲的床上當「先鋒」,而且「作戰」時間也太長,復又摶起「革命」感情。是否因此而激怒將軍,抑或是另有其他因素,或許,只有將軍清楚、老天知道。 5 特約茶室連續幾個航次,來了好些年輕貌美的侍應生,依規定必須先分發到庵前茶室,除了汰舊換新、彌補缺額外,並由金城總室依權責,把一些在同一個地點,服務時間較長的侍應生,做例行性的調動,讓官兵有一份新鮮感。而在這一波調動中,蓬萊米被調到山外茶室軍官部,我是看到金城總室報請核備的公文才知道的。
-
《留金歲月》烈嶼兄弟情
一九九零年六月即將退伍前,去大金找到同是情報班的同學俊穎,他當年沒有機緣到烈嶼師當情報士,主要是龍磐山小金門的司令部在坑道裡,他住在珠山旅不用住坑道,天天可以見到陽光。 那月是我生命中極為漫長的一月,對許多同梯的弟兄而言亦是,乃因為等待退伍期間閒散時間頗多,某些人未能加以利用的時刻因而浪費,殊為可惜,此外也是人生重大階段的轉捩點,交往的朋友中也有於未來可為莫逆的人物,彼此祝福與珍重更甚於以往求學階段為多,是因為沒有升學競爭之火藥味而更相近。 俊穎是當時我們在烈嶼師在珠山旅的情報士,我一直想不通當時的烈嶼師為何在大金門西南部的珠山一帶也有編制,那一定有戰略的考量,現在編制縮小,人事已非,已成為白頭宮女的往事。 那年退伍前,我在一次去大金的空檔,搭公車到金城南方的燕南山尋訪俊穎,他也在待退當中,見我來訪甚喜,就說:「我們一同到后豐港吃海鮮吧!」他是彰化人,小時候住在市集,深知彰化小吃精髓,所以知道哪裡有什麼好吃的。我們步行到后豐港海產店吃午餐,叫了海鮮、炒麵、蛤蜊湯等,老闆彷彿親切的家人,知道我們即將退伍,上菜時頻頻說「請慢用」,我們則一句句道謝,其店斜對面為海濱高地,對內可見一民宅前有一大泓池水,是美麗的風景,這些美麗的景致因我未帶相機而沒能留影,殊為可惜,但已於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 我們到后豐港來鳳宮拜拜,廟面對海灘,廟庭隔著高牆可以擋住海風侵襲,所謂港卻看不出一種港埠風味,倒是漁船點點,退潮時分的漁船停在沙灘上,而風景其實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們也不是旅人,短暫相聚,匆匆趕路,風景可說只是驚鴻一瞥。 退伍後經過十多年,我無意間翻出一張通訊錄,終於又聯絡到俊穎,他在彰化縣花壇的一所國小擔任教導主任,我利用一個沒事的下午去訪他,他好客,放學後請我到花壇火車站旁吃肉粽及肉圓,說是當地特色,天黑了,又回到彰化市,他買了市場邊的大肉包一袋讓我帶回家,真是收穫良多。 我最記得昔日受訓後,大夥在龍蟠山的司令部支援,某回下山去國光戲院看電影「笑傲江湖」,觀影完畢走回山上,那日是農曆月初,天色極暗,俊穎說他有夜盲症,看不到山路,緊抓住我的手,有幾回踉蹌差些跌落下去,真是驚險刺激。演習結束後,我們這群情報班同學們就星散四方,如今要集合一起已經不可能,但是那種同甘共苦的「革命情感」卻不會隨時間的消逝而淡去,只期待他日有緣再相會了。
-
《康乃馨的季節》第一朵白色康乃馨
期中考試一過,剛算好學生的成績,也把成績單發了下去。緊接著又是教室佈置評比,這回教室佈置,雖未若剛開學時的慎重,但總得要有點「推陳出新」,有點變化,不然常常在孩子面前「魔音穿腦」要養成勤勞習慣的教條,豈不是要落個「口是心非」的壞榜樣?所以還是偷懶不得。因為時間很緊迫,所以特地利用兩個放學後的下午,把教室佈置該拆的拆,該貼的再貼,好不容易費了一陣忙碌,大致就緒後,就獨缺後面看板的一個空白處不知要貼什麼。後來腦子靈機一動,心想這個時候不正是母親節的月份嗎?就貼幾朵康乃馨花,再寫幾個感謝媽媽之類的話語,我想這樣應該就可以「交差」搞定了。 雖逢週休二日,但是因為白天參加一個研習活動,所以利用晚上挑燈夜戰,為了摺幾朵康乃馨花,我把以前用剩的縐紋紙尋了出來,就當著燈下開始摺了起來。這時很愛湊熱鬧的兒子趨前來看,看我正在為幾朵康乃馨花搞得手忙腳亂,馬上也附應著說他也要摺一朵,我一時會不過意來,平時懶得動手的兒子,這會兒怎會有如此異狀?難不成學校老師又下了什麼「旨意」要交康乃馨花?我順口不經意的一問,他說要摺一朵康乃馨花送我,要知道兒子已經是讀小六,今年暑假就要升上國中,成為不折不扣的青春期男生了,打從他有這個媽以來,印象中從來還沒送過我這個做媽的他自己親手摺的康乃馨花,所以經他這麼一說,我雖不形於色,但內心卻頗為竊喜起來,原來兒子長大了,也開始懂得要孝順這個媽了! 我先摺了兩朵紅色的康乃馨,一看也有粉紅色的縐紋紙,所以也順勢摺了兩朵粉紅色的康乃馨。一邊摺,一邊想,老媽前陣子才走了,今年紅色的康乃馨,我是戴不成了::。就像那天人事官在調查送同仁母親節的禮品數量時,明知剛辦完老媽後事,也請了喪假的我,他還親自跑到我的跟前問我,我一時為之語塞,只能以落寞的語氣說:「我媽走了!」短短的四個字,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說完,後來雖然知道他只是要我簽個名,代表他已傳達了這個訊息。但他的工作完成了,卻留下愣在那兒的我,百感交集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紅色和粉紅色的康乃馨花做成了,我想我是應該再摺幾朵白色的康乃馨花,但遍尋整理盒中,就是沒有白色的縐紋紙,這回我呆了,應該用什麼做呢?每年做的紅色康乃馨花,是那麼自然的一回事,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白色康乃馨要用什麼做?因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戴白色康乃馨花,好像戴紅色康乃馨花是理所當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人生天真莫此為甚,總認為身旁擁有的都是應該的,都是本來的,所以一般人都不會很認真的去珍惜它,一定要等到上天把它收回時,才會知道擁有的幸福。 白色康乃馨花做好了,我是用白色衛生紙摺的,兒子一看,說做得比紅色和粉紅色的漂亮,我深有同感,不知是心境所致?抑或是那白色的純潔勝過紅色的艷麗所致?感覺上就是有那麼一丁點的脫俗和高雅,讓人不覺要多看它兩眼。但白色康乃馨雖然漂亮,又有幾人能體會這裡面蘊含著的傷悲和悔恨呢? 讀小六的兒子已經想到要送我康乃馨花,絕對不是他們老師的「旨意」,這難能可貴的心意,讓我想到我這一輩子從來沒送過老媽康乃馨的憾事。小時家貧,那時也不興「母親節」這個節日,更甭提送老媽康乃馨花了。直至年長,有了「母親節」這個節日,也有能力送老媽康乃馨花時,卻因羞於表達,還是未曾送過她一朵康乃馨花。如今老媽走了,一千個不該,一萬個悔恨::,都挽不回「阿娘走了」這個殘酷的事實。阿娘!女兒不孝,讓您辛苦了一輩子,卻連一朵康乃馨花都沒來得及送給您::。 從來沒有做過白色康乃馨花,也沒有戴過白色康乃馨花,更沒有用過白色康乃馨佈置教室的我,今年自己做了第一朵白色康乃馨,母親節那天,我除了要戴上一朵白色的康乃馨外,這次我更要用白色的康乃馨花佈置教室。除了感念老媽外,我還要告訴小朋友,康乃馨不是只有紅色和粉紅色的,戴紅色的康乃馨花也不是天經地義的事。讓小朋友知道能夠自己親手做朵紅色康乃馨花送給媽媽,更可以在胸前戴朵紅色的康乃馨花,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
追蹤「追蹤」
第四:五十二軍發生軍民男女糾紛的時間、地點、次數,以及楊銳何時任政治部主任等問題,目前仍找不到答案,但五十二軍在舟山撤退時,政治部主任是劉毅夫的東北同鄉陳炳寰。也就是說,該軍自上海撤退,到卅九年由舟山轉進至新竹、中壢間擔任海防,以迄四十年底,已出現了兩個政治主任,如果楊在陳之前,則如前面所析,幾乎沒有倡議設「軍樂園」的主客觀條件。所以,只有楊在陳之後,才能同時合理解釋他的「創議人」名分,和「先反對,後贊成」的動作。雖然,他的「反對」和「贊成」,已否定了他的「創議人」名分,即「原創者」另有其人。但因建議案是經他簽署後才報上去的,功勞也就變成他的了。 現在,不妨用劉毅夫的一段話做開頭,試著來虛擬一下楊銳創議「軍樂園」的故事: 「五十二軍連年作戰,由東北而葫蘆島、上海、常州、上海保衛戰。倉皇自上海撤退,而舟山、台灣(基隆)、澎湖、(台灣)、又來舟山,把五十二軍的老底兒都折騰空了(指東北作戰及上海撤退,損失慘痛,以致菜鳥多於老鳥),再加上劉軍長的戰備措施,官兵在生活發生了問題。」 原來,五十二軍是個具有光榮歷史的部隊,她的骨幹是出自黃埔嫡系的第二師和第廿五師。這兩個師,自北伐起,歷經長城抗日、江西剿匪、全面抗戰,一路並肩齊驅,親如手足。抗戰後期,協同美軍轉戰中越邊境。勝利後,赴越受降。旋即在「十月寒衣未剪裁」的情形下,奉命由越北的海防港乘船開赴大地已結冰的秦皇島,和林彪的部隊展開長達三年,來回逐鹿幾千里的血拚。其間,除廿五師一度在遼東失利,師長被俘外,劉玉章的第二師,曾締造「錦西大捷」、「血戰摩天嶺」、東克安東、北抵通化,及最後一肩挑起「打通遼南走廊,解除營口孤懸」,掩護友軍撤退的艱鉅等佳績。劉玉章也因而累升軍長,並使得林彪的部隊以未能「解放五十二軍,活捉劉光頭」引為憾事。。 自古有言,「人怕出名豬怕肥」,加以軍中派系鬥爭由來已久。另一方面,再好的部隊也有一、二害群之馬。劉玉章因此在攻克吉林輯安後,集合軍民,當眾槍斃過兩名凌辱婦女的便衣偵探。又在瀋陽懲處過一個和民女姘居,常夜不歸營的通信營長,因而招致有心人見縫插針的後東。故當陳誠初到瀋陽時,在「是非不明,曲直不清」的情況下,怒斥五十二軍「是東北地區最壞的部隊,無紀律,乏戰績」。待陳誠得知真相後,立即撥補五千兵員。又該軍在上海奮戰半月之久,別的部隊紛紛投降或撤退時,該軍仍有十五個連堅守防線,致未及時撤出。另有近萬官兵因船隻不夠,及纜梯折斷而未上船。劉玉章是在船開之前,由船上官兵用綁腿把他吊上船的。在這樣犧牲與艱困的狀況下脫險到基隆港待命,陳誠前往看部隊時,便當面告訴劉玉章,有人向「上峰」打了小報告,說五十二軍「在基隆碼頭軍紀蕩然,擾害民眾及到處便溺」等。陳誠以「倉促撤台,港口準備未週」安慰劉玉章,並囑「此種無理濫言,不要理會」,於此可見一斑。 但是,一個連「老底兒都折騰空了」,且剛從冰天雪地,血肉橫飛的戰場下來的部隊,官兵們的需要是什麼呢?試看當年美軍第七艦隊官兵,在基隆、台北各酒吧、妓女戶、酒家的瘋狂程度,以及越南美軍來台休假時,拚命尋求刺激的情形,便可想像五十二軍官兵的需要了。可是,他們很窮,且有責任、榮譽、任務、服從、軍法等等的內外制約。雖然,絕大多數官兵能理智清醒地認命與忍耐,但也有認為「命是撿來的,槍斃有什麼了不起」的莽漢,情慾衝動時,先幹了再說。這或許就是該軍在澎湖約一月中,留了個「軍紀也很壞」的污點的原因。大概因當時時局動盪不安,部隊雖有處理,卻沒空檢討,及至到了舟山,因友軍在登步島已告捷,共軍暫時縮手,該軍乃乘機整建,倡行前文中所引述的「兩動兩會」。以「克難生產」轉移官兵興趣;以「慶生會」撫慰官兵心靈;以「愛民助民」修補「亡羊之牢」,促進軍民感情;以「官兵代表大會」檢討過去,策勵將來,在檢討中,可能有一位熟悉古人、日軍、及當時左營海軍,對官兵「性需求」的解決之道,同時也知道前整編二十一師在台中,過一個「慰安所」後的做法的「專家」,針對已發生的「問題」(劉毅夫所說的「問題」中,似已包含「性」的問題在內,只是不便說而已,而劉玉章剖析愛民的話裡,似也暗示著曾「發生了問題」),做了個設立「軍中樂園」的建議案,當時不在政治部主任位子上的楊銳,基於對「性」的傳統觀念,及當時的時空環境的認知,提出了反對意見,且有人附議,遂使提案保留。而當部隊撤回台灣,他繼陳炳寰主任時,部隊又發生了類似「問題」,於是舊案重提,而楊銳也已對此「問題」有了更深更新的瞭解,遂報請上級參裁而獲准先在金門等地試辦。果若如此,可見「軍樂園」的「創議人」就不是楊銳了。但因是他簽署的建議案,熟悉該案的老將軍,才說是楊銳建議的。 最後,關於五十二軍「軍紀也很壞」這一點,必須設身處地說幾句。五十二軍之到澎湖,幾如喪家之犬。上海撤退時,劉玉章將湯恩伯撥給的五萬大頭,留給碼頭上無法登船的官兵,作為最後的慰問。因此,該軍抵澎後,主副食都可能不繼。我們不必以「岳家軍」的標準去要求一個落難的部隊。更如前述,他們的「老底兒都折騰空了」,吃喝拉撒,乃至洗澡,絕難做到「秋毫無犯」,人人滿意的程度,︽史記‧外戚世家︾有言:「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該軍自舟山撤退,如浴火鳳凰,出類拔萃於陸軍,也有目共睹,有史可稽,故縱下月旦,何妨從寬一些? (下)
-
將軍與蓬萊米
最後共同的結論是蓬萊米不僅人長得美、粘度也夠,小弟弟進去後更如航行在金烈海域的武昌一號,讓人有飄飄欲仙、神魂顛倒之感,稍不留意還會迷航呢。難怪將軍會不計毀譽,迷戀她的美色不厭倦,並非是沒有理由的。 自從山外茶室發生槍殺案件後,為了防止再次發生類此事件,我們經常在晚間會同相關單位,針對特約茶室營業時間終止後,是否澈底清場,做不定期的突擊檢查,以防止不肖員工和侍應生勾結,讓少許帶有夜間通行證的官兵,私自在裡面逗留,衍生出一些難以防範的事端。 那晚,我們從成功、小徑、金城一路檢查到庵前茶室,在管理主任辦公室裡,巧而,碰到了將軍。 將軍坐在老舊的沙發上,蹺著腳,品著香片茶,依他浮躁的心情來看,可能已等了一段時間。 「副主任好。」我舉起手,趕緊向他敬禮。 「你們來幹什麼?」他目視著前方,把腳蹺得高高的,而且不停地抖動著。 「報告副主任,來瞭解一下結束營業後,他們有沒有徹底的清場。」我禮貌地回答,竟順口說:「還沒輪到您啊?」 「媽的,」他把蹺起的腳放下,看看腕錶,「不知道是那一個龜孫子,搞那麼久還不出來,讓老子足足等了好幾十分鐘。」 「報告副主任,現在賣的是加班票,時間可能會延長一點,您不是有夜間通行證嗎,多等一會沒關係啦,蓬萊米會補償您的。」我笑著說,諒他也不好意思生氣。「通行證有個屁用,」他不屑地瞪了我一眼,「你們不是來執行清場的嗎,等一下時間一到,連我這個將軍都會被你們趕出去!」 「誰敢,」我淡淡地笑笑,「沒人有這個膽量啦。」 「諒你們也不敢!」他神氣地說。 邱管理主任適時地走進來,向將軍哈腰敬禮。 「報告副主任,蓬萊米已接完客,房門已打開了。」 將軍精神一振,快速地站了起來,順手摸摸頭、理理髮絲,而後逕自走出門外。正巧,一位手拿鋼盔、腰繫S腰帶的軍官,緩緩地從蓬萊米房裡走出來,將軍一眼就認出他是政一組的張少校。 「你到這裡幹什麼?」將軍高聲地問。 「報告副主任,查哨。」張少校有點慌張。 「來特約茶室查哨?」將軍疑惑地,「你有沒有搞錯?」 「不,不是的,」張少校搖了一下手,緊張地說:「查哨的時間還沒到,剛好路過這裡,順便來買張票。」 「這裡漂亮的小姐那麼多,她們的票你不買,為什麼偏偏買蓬萊米的票?」將軍指著他說:「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老關係,是不是存心和我搗蛋!」 「報告副主任,我向來都是買蓬萊米的票啊,」張少校解釋著說:「我又不知道您在外面等。」 「買她的票動作也要快一點呀,在裡面窮磨窮磨,磨什麼東西,讓我足足等了四十分鐘。」將軍氣憤地瞪了他一眼,而後揮揮手,「趕快去查哨!」 「是。」張少校舉手向他敬禮。 將軍進房後,張少校神情落寞地走到我身旁,我拍拍他的肩,開玩笑說: 「貴官真是『色膽包天』啊,竟然比將軍『先進』,你這輩子在軍中的前途,鐵定是『無亮』了。」 「他媽的,我以為這麼晚了,不會遇見熟人,先來買張票再去查哨,想不到竟碰到鬼。」他有些在意地,「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
《生活札記》福利又幸福的縣市─金門
金門這顆耀眼的福利星鑽,久仰盛名,也久聞其政,尤其位列︽天下雜誌︾甫發表「幸福城市」民調指數的季軍,不由不令長年居住金門的我們深感快慰與欣喜,金門究竟有何等與眾不同的福澤和幸福意義呢?且聽在地人為看倌細說分明: 生一胎補助六仟元 「哇!生了!生了!」滿懷雀躍的阿火伯欣喜著媳婦的順利生產,也欣喜著自己升格當上祖父,更欣喜著這位尚未謀面的小金孫,甫誕生即為自家帶進六仟元的祝賀紅包,只因這是居住地金門鼓勵生育的福政,亦是福利金門居民的一項利多措施,五十萬元意外險更是金門縣民人人皆有的保障。 公立稚幼園免費入學 隨著金孫的日見成長,日益茁壯,阿火伯常於飯後閒暇,牽起金孫小手,漫步於滿布樹海和綠野平疇的住家四周,既悠閒又愜意,偶遇鄰人,大家相互寒暄問候,其樂融融。臨時興起,還可以兩輪車搭載小金孫到鎮內,品嘗廣東粥搭配現炸油條或現做水煎包的美味。 阿火伯的小金孫要上幼稚園了,阿火伯可一丁點都不用愁煩。只要合齡,不用抽籤,不用擠公立,在金門,所有的幼稚園皆屬公立,不但師資、設備良好,也完全免費就學,更不必擔憂綁架勒索,只因金門治安良好、風俗淳樸,幼兒可直接自己徒步上學,或跟隨鄰居孩童一起上下學,省去家屬日日接送之苦,也省卻家人不少麻煩。 營養午餐免費搭食 兩年屆臨,領取了幼稚園畢業證書後,阿火伯金孫直升同校的國民小學,環境、同學、老師熟悉之餘,阿火伯更放心了。尤其本有些許偏食的金孫,在免費營養午餐中,透過老師的督導與教育,復加每日三菜一湯,每週外加兩次水果或點心的滋養下,偏食惡習已徹底革除,身體益加壯碩、健魁,看在阿火伯的心裏,十足地寬慰,十足地快意。 小三通到廈門畢旅 某日,金孫竟告知要去廈門畢業旅行,原來時光荏苒,小金孫已是國小應屆畢業生了! 「出發!」一聲令下,頂著呼呼狂響的東北季風,頂著豔陽高照的大好天氣,目送數輛大型遊覽車浩浩蕩蕩載送著數十位的應屆畢業生趕往前水頭村碼頭,趕搭「小三通」的早班班船,準備進行別開生面的畢業旅行│廈門之旅。 自「小三通」如火如荼熱烈展開後,三天兩夜的金廈之旅在金門擴大效應,至今且已成定式了。除高中、高職及技術學院:::等係由各班各自辦理出遊外,五所國中和二十一所國小大多以學校名義,由校長、學務主任和導師親自帶領應屆畢業學生全程進行,時間多選在上學期期末至寒假期間,既開拓學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出國旅遊視野,也開拓國內首開紀錄、獨樹一幟的畢旅模式。金門曾因與大陸近在咫尺而淪為砲火連天的戰地,於今,又因與大陸近距離的特殊地理位置而享有異於國內學校的畢業旅行。 公車公船免費搭乘 升上國中,阿火伯金孫的同學多了,與外村同學互動頻繁了,於是一到休閒假日,與同學搭車外出購物或兜風、訪友、補習:::等不斷出現,所幸一張IC卡車票免費刷,任金孫狂行,完全不費一文錢,也絲毫不增加家庭負擔。有時心血來潮,來一趟「小金門」香酥芋頭和道地竹葉貢糖的品嘗會,或是到仙姑廟膜拜禱祝,同樣一張IC卡片,船票照樣免錢通行,可不快哉! 老人月零用六仟元 偶爾,瞧見金孫寒夜燈下苦讀的用功情景,以及課業進步的成績單展現,阿火伯內心激賞不已,於是乎犒賞個零用錢給金孫,祖孫兩歡喜。原來這犒賞金孫的賞金正是金門六十五歲以上老人獨有的老年福利金,每月高達六仟元之譜。抽個小煙,吃個零嘴,個人領用綽綽有餘,若再加上兒孫的奉養孝敬,口袋就更麥克麥克,也無怪乎阿火伯有餘力獎賞金孫,獎賞課業,而樂此不疲。 一旦年滿九十歲,每月還可加發一仟元;年滿百歲,每月則加發三仟元,憧憬著未來美好的時日,阿火伯滿心歡欣,滿心知足。或許待隔鄰老王食畢縣府特為獨居老人帶送的午餐便當之後,可相約再演一場「牌桌廝殺秀」,磨鍊日漸遲鈍的腦力。當然,由外縣市遷入的人,若欲領取高額的老人年金,須有設籍滿三年的門檻限制,但打著「福利縣」的響亮口號,金門仍隨時歡迎大家的到來。 三節批酒坐享價差 金門高粱酒名滿天下,是老饕的最愛,也是金門人的最佳經濟來源。端午節又將屆,想念著成人每口可以批發價格批購一打黃高粱或白高粱的「好康事」,阿火伯情不自禁竊竊盤算著:過年時批的酒在與親友聚會、饋贈他人及個人暢飲後已快用罄,這次批酒就且留下,待中秋節時再來換價差,一打至少坐享一仟五百元至三仟元新台幣不等的福利,如果有耐性先買進庫存,俟市場機制調高售價再予轉賣,利潤當可加成或加倍。思及此,阿火伯不禁樂笑開懷。金門,真的已完全擺脫昔日烽火連天、百業蕭條的戰地桎梏,現今的金門,是最佳福利縣市的指標,是最幸福城市的代表。
-
《金門憶往》回首求學路
民國三十四年日本戰敗狼狽退出金門時,在一生勤苦於農事的家父的勉強同意下進入村中民房就讀小學,跟一群年紀大小不一的十二位鄰居小孩聚集一班,踏上人生中求學的日子::: 記得當時的老師有許榮坤、張少熊、柳齊川、盧三讓、王鴻烈、朱束綠:::等老師,及自外聘而來會說國語的老師,校長為吳春意先生。童稚歲月依稀記得每日由學生輪流供應老師的三餐伙食,同學間為了張羅老師的伙食頗費心思,常常都得打聽前一個同學所提供老師的伙食內容,總不能太粗略簡陋以免有失體面。由家人準備好大約可供四位老師的早餐一早上學時帶到學校來,行禮如儀請老師們吃早餐,早餐不外蕃薯稀飯配花生米和蘿蔔籤或鹹魚;午餐則為米飯、菜或鹹魚;晚餐為米飯、菜或鹹魚,或蕃薯籤、蕃薯煮麵線或加海蚵等。在物質貧乏,生活不易的時機,同學們總是煞費苦心、必恭必敬準備老師的三餐。 大房是上課的教室,大廳則是老師辦公休息的地方,每當穿越大廳心裡非常羨慕老師穿著整齊又乾淨而心生敬畏思齊之意,同學中除了少數家裡有南洋錢外大多是衣衫不整、短褐穿結、蓬首垢面、邋遢骯髒,再看看自己模樣甚是羞赧。而每天升旗過後背書、寫字,上課猶如現在的學校,但是不如現在的制式,有時農忙或家中有事往往數天不上學,甚至一年中斷斷續續進進出出好幾回,老師們並沒有深究,也無甚關係。 學校是無什麼設備,也幾乎沒有室外活動課程,印象中有一次下課後老師召集同學上山造土窯、烤蕃薯,同學們滿山來回自在跳躍呼喊著,在熟練的技巧之下不一會兒香噴噴的蕃薯味,早已洋溢在歡樂的山林曠野間,大家享受蕃薯香味之餘,師生情感的交融也隨著蕃薯的芳香而更加緊密契合。就在某一天上學的早晨同學們發現掛在牆上的一幅方形掛圖不見了,牆上留有一個大大的窟窿,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其中的一位教學認真、和藹可親的老師了。 還有一次,學校不知打從那兒弄來一顆籃球,同學們看到從未謀面過的籃球,充滿好奇又新鮮,大家搶成一團,既好玩且刺激,從此籃球成為同學的最愛,每天皆要與籃球為伍,這顆籃球緊緊地把同學的情感繫在一起,帶給同學無數歡樂的日子。仔細回想寫著公元1950年的籃球,至今雖已經過了55年的流水歲月,但那歡喜的日子和師生同樂的畫面如熱鐵烙膚般永銘心版,一刻莫忘。 四十年時就讀金門中學初中部,從家中出發到學校沿路必經泥土小路、林家花園,穿過「大橋頭」涉水過浯江溪,來到東門王氏「竹腳」,經魚池,再走塗山頭,而南門小街、紅大埕近在眼前;或從塗山頭的奎星樓穿過小巷經「玉成」商店走至陳氏宗祠,經「彭淑」的房子,直走越過小山坡,就是滿地的土饅頭,實在是無路可走,常常踩踏在鱗次櫛比的土饅頭上,但是心裡一點也不驚嚇害怕,因為學校就近在咫尺。上學時平均每一個禮拜要從家中挑一擔柴草作為煮午飯之用,因此就向「彭淑」借房子(今房子被拆闢為莒光路)以便暫放柴草,待中午放學後就可煮蕃薯和麵線加海蚵或蕃薯或蕃薯籤果腹,以繼續下午的課程。現在偶而與「彭淑」不期而遇,除了高興「彭淑」的健朗如昔,聲聲口口也一再感謝「彭淑」當年的照顧。 還記得首任校長為傅 亢先生,繼任者為李鶴皋先生,遷至陳坑村時的校長是林則梅,後來改派易希鎬先生。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任金門防衛部胡璉司令官登高一呼,身先士卒親至山前村附近搬運花崗石頭以為表率。學校高中部、初中部師生一起響應,人人肩上扛著石頭,搬運隊伍迤邐綿延長達數里,在眾志成城之下最後建築成今天金門高中堅如磐石的圍牆。而每週的週會就可見到精神奕奕、眼神炯炯、英姿煥發的胡司令官由副官隨侍親自蒞臨中正堂為同學精神講話,會中殷殷期許,勉勵再三,至今胡司令官鏗鏘有力的演講聲,似乎依然在耳際繚繞。到了晚自習前工友將汽燈打好氣,各班班長領回一盞汽燈,將教室染成不夜之城,就在溫煦光芒中沉浸在書香氣息中。 不久,「九三」砲戰起,學校三位老師不幸罹難,全校師生同感悲悽之餘,也疏散遷移至陳坑就讀,雖然當時上課的教室現在已不復見了,但是過往的點滴故事依稀可尋。遠道而來的同學一個禮拜才回家乙次,平日晚上同學都睡在陳坑的仙鶴寺廟中,猶記得鄒教官跟我們生活在一起,晚上點燃起土油燈,廟宇的案桌就是鄒教官的辦公桌,就寢前同學吱吱喳喳,好不熱鬧,最後還是在鄒教官的諄諄教誨聲中一一進入夢鄉。 記得有一年,高中部顏忠誠、黃廷川:::等學長,胸前戴著「從軍報國」的綵帶,在全校師生熱烈的歡送下,踏入軍校大門,開啟人生另一璀璨的前途。 升上高二時參加簡師考試僥倖獲得錄取,開始與教育工作結下不解之緣。回首求學之路在艱辛困苦的環境中,在簡陋物質的生活中一路走來,點滴在心頭,而如今前後期的同學在各個不同的領域中,或各領風騷,或箇中翹楚,或主導一方,或與閒雲為友,或以風月為家,或讀易談經,或禿筆塗鴉,或享天倫之樂:::只因為走過從前滄桑歲月,有情懷、有記憶,也才知道感恩與惜福。
-
追蹤「追蹤」
拜讀︽浯江副刊︾94.3.10所刊北方朔先生︿追蹤「軍樂園」創議人﹀後,一直在等待奇蹟出現,能為「軍樂園」的創始始末,畫下完美的句點。惟至今月餘,仍不見拂牆的花影,真是知音難尋啊! 所幸,北方朔先生在文中,拈出了五十二軍在澎湖的時間很短,及桂永清將軍在左營設「海樂酒家」這兩個線頭,乃又燃起了循線「追蹤」的興趣。 首先,在五十二軍的線頭上,偶然發現兩本書,即劉玉章的︽戎馬五十年︾、和劉毅夫的︽常勝將軍劉玉章︾。讀後得知,五十二軍於38.5.25日上海撤退,經舟山、基隆開抵澎湖。「駐了約一月」,於七日調至新竹、苗栗間作任務整備,並傳將開赴福建。旋因舟山吃緊,於蔣總統召見並賜宴團級以上幹部後,奉命增援舟山。及抵目的地,登步島守軍已告捷,該軍就在舟山駐防了半年,於39.5.16撤退到新竹、中壢間擔任海防。其間,一連三年年終校閱,連續兩年陸軍射擊比賽,均名列前茅。四十二年春,該軍完成了整編後的十三週教育,再進基地訓練。期滿後,劉玉章因調升而告別了五十二軍。雖然兩書都沒有提到倡設「軍樂園」的事,但有兩點可供參考。 一、劉玉章重視是非,嫉惡如仇,但性情急躁。凡部屬不軌或凌辱婦女,必以棺材伺候,營長犯了也不例外。 二、該軍駐防舟山時,政治部主任是陳炳寰。當時,「官兵生活發生了問題」(詳後),劉玉章就以全力推行「雙手萬能,克難生產」,「愛民助民」兩運動,同時舉辦「官兵慶生會」,和「官兵代表大會」等來解決問題。在「愛民助民」方面,他曾說:「咱們現在所走的是最艱苦的道路,除了我們自己要求生存發展外,還要與民眾做到水乳相融,才能軍民團結產生總體的反攻力量。」又說:「台灣同胞在日本人長期壓迫下,生活夠苦了,現在又有匪諜在社會上造謠,國軍回台,稍有不慎,就會被利用為挑撥離間的機會。」同時,於舟山撤退時,該軍仍將道路、院落、廁所、住房,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又把百姓的水缸裝滿了水,才依依告別。 其次,在桂將軍的線頭上,我從「桂永清將軍紀念公園」(位於台北中和)中,一篇︿率真亭記﹀的碑文裡,及民國四十三年的︽中央日報︾上,得知桂將軍係於該年六月卅日就任參謀總長,八月十二日晚間因心臟病逝世寓所。同時,又在分別請教了當年在左營軍區服務的前輩作家墨人、資深詩人朱學恕、張默等先生後,得知卅九年時,海軍福利總社確曾在左營開設了可供官兵跳舞、餐飲、住宿的「四海一家」(今仍在),及等同妓院的「海樂酒家」(桂將軍親自剪綵開張)和「日春園」。另位於現今屏山國小旁有「海軍軍中樂園」(恐係後來增設)。 又其次,在張拓蕪︽代馬輸卒外記‧大夥兒的舊情人︾中,得知整縮第廿一師於卅六年三月抵台後不久,在台中市郊從友軍手中接管了一個日軍留下的「慰安所」,有日、韓、菲及本省婦人卅名。該部以「放特別假」及配發「特別假票」的方式來繼續維持,並由官兵每人每天扣一兩米和一百元老台幣來供應她們的生活,直到半年後奉命撤銷為止。又,日軍在我國的佔領區安徽宣城東南的孫家埠,也設有「美人寮」。 又又其次,據曾和楊銳在國民黨中央黨部同過事的潘皓教授,在看了拙文︿「軍樂園」的創議人﹀後告知:楊銳曾和同事擺過「軍樂園」的龍門陣,說他起初很反對那件事,後因軍裡發生了強姦民女的案件,他才轉而贊成。潘教授又告知:楊銳早已過世。 依據上述資訊,不妨來爬梳一下前此在探討這個話題時,所留下或延伸的一些問題。 第一、日軍既然在我國的佔領區設立過「美人寮」,且在台灣留下過「慰安所」,相信有不少參加過抗戰及接收過日軍投降的官兵,對日軍這個解決官兵「性需求」的做法應不陌生,只因國情不同,心態有別,我們陸軍的將領不敢講不敢做罷了。桂將軍因思想開放,又出任過駐英、德軍事代表團長,且身在海軍,故能突破禁忌。但也有其背景條件:即我國的海空軍具有「國際軍種」特質,戰鬥和生活條件都很「先進」。此外,當時的海空軍軍階和待遇,部分別高於陸軍一階和兩階,倒如空階少校可換敘海階中校或陸階上校。平時本薪也是高於海(陸)一(兩)階。所以,海空軍早就在各基地、營區設有供官兵休閒的場所。為此,我在論述「軍樂園」這個問題時,是把著眼點放在陸軍(請參閱拙文︿為走過的留下痕跡──陳長慶︽日落馬山︾讀後﹀),海空軍方面,只點了一下「俱樂部」。 第二、普設「軍樂園」一事,不見得是桂將軍在參謀總長任內推動的。蓋據筆者所知,四十三年夏天時,中壢、宜蘭等地就有「軍樂園」了。又,桂將軍上任時,正值「九三炮戰」前夕,為劉玉章要鋼筋水泥事鬧得很不愉快,似無心情去「蒔花種草」。 第三、前說楊銳在澎湖建議設立「軍樂園」一事,應有口述歷史的誤差。因為三十八年的六、七月間,大局正處風雨飄搖中,且該軍動向不定。只駐了約一月,調台灣,再增援舟山。在當時,似乎沒有餘暇去做一件並非急需的工作。同時,影響觀念改變的客觀環境,如孫立人接掌陸總、美軍顧問團的成立等,都沒有到來。沒有時機,如何成事?若說五十二軍於四十年冬天又去了澎湖(劉玉章和劉毅夫均未曾提到),則金門已開始試辦了,何須再由楊銳來建議?(上)
-
《生活札記》蘋果心
──獻給愛子女的媽媽們 孩子放學回家,都會讓她先吃個水果,母女的對話都是這樣的:「寶貝,要吃什麼水果呢?」女兒總是回答很標準的答案:「馬麻,就來個蘋果吧!」遺傳真是可怕,超愛吃蘋果的我,女兒也是蘋果擁護者。為了省時間,我總是削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後留下中間的果核,削好片的蘋果裝在女兒專用的碗裡讓她享用,做媽媽的人邊啃著蘋果核邊準備晚餐,初時,女兒曾很好奇的問:「你在吃什麼呢?」「這是蘋果心啊!」日子久了,就算我沒空吃蘋果核,她也會留著,因為,她已經認定媽媽最愛吃蘋果心了。 多年前,曾看過一篇文章,有個做母親的人即將告別人世,孝順的兒子們希望讓母親吃點愛吃的東西,因為,俗話說:「生前一顆豆,卡贏死後拜豬頭」,當媳婦端來平常婆婆最愛吃的魚頭時,這位母親突然放聲大哭,因為,孩子小的時候,不懂得吃魚頭,所以,她都先把魚頭留著,魚肉給孩子們吃,等孩子長大,又接著幫忙帶孫子,同樣的,魚頭又成了她的專屬食物,也因此,沒有子孫知道其實她也很愛吃魚的其他部位的,這一痛哭,哭出心中多少年來的感慨。我想: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飯桌上看到孩子們特別愛吃某道菜時,絕對不會在孩子們還沒吃飽前動筷子的。 隨著女兒出嫁、媳婦入門,以及所有小寶貝們的陸續報到,我家已經可以用枝繁葉茂來形容,假日,媽媽總要開始操煩哪種食物誰不愛吃、哪道菜多煮可以讓女兒帶走,家中的兩個大冰箱,永遠塞滿滿的食物,我的妹夫曾開玩笑說:「萬一有戰爭發生,無法外出時,家裡的食物可以吃上十天半個月。」其實,這樣的形容真的不誇張。也曾問媽媽,可不可以不要買太多菜啊!肉啊!她總是很難接受的反問:「多準備總是好的,萬一不夠吃,怎麼辦呢?」弟媳婦未入門前,我們這些女兒賊都會很努力的要把冰箱的食物帶走,因為,住在家裡的弟弟妹妹們都會要求大家幫忙清剩菜,以免他們天天都吃同樣的菜色,弟媳婦進門後,更是熱心的幫這些出嫁的姊姊們搬冰箱裡滷好的肉、煎好的魚等,因為,她認為婆婆最大的興趣就是買菜、做菜,為了讓婆婆生活有更多樂趣與原動力,所以,請大家一起幫忙帶走食物,讓家裡的冰箱可以清出一些空位來。所以,當同仁們看到我享用有媽媽味道的飯盒時,都會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問我:「那麼忙,還能夠做菜,不容易喔!」我總是得意的回答:「我會煮飯啊!」天曉得我就真的煮飯而已。 鄉居的婆婆,則是在兒子的車才剛回到院子裡,就已經叮嚀外勞到菜園採菜,有時候連著兩個星期都拿同樣的菜色時,我都會面有難色,因為,青菜吃不完會爛掉(不能放冷凍庫),起初,老公也會試著要拒絕婆婆大把大把的青菜,日子久了,做媳婦的人開始體會做媽媽的心情,無論婆婆在後車廂裝多少菜,都會欣然接受,因為,我可以帶回去與左鄰右舍分享,沒有撒農藥的青菜,對生活在水泥叢林的鄰居們而言,可是非常珍貴的。這樣的心情轉換,我突然發現,婆婆看見我回家都好開心,因為,媳婦對青菜的新鮮讚譽有加,讓她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那一天,一起用餐的同事也是來自金門,問起清明節沒返鄉的她,竟然也有滿滿一冰箱的食物時,真是覺得做媽媽的人無論如何都害怕孩子們在外頭沒吃飽,因為,只要準備一份牲禮拜拜的清明,為了要給台北的女兒吃金門的土產(魚、豬、雞),所以,還特別準備了兩份,中午拜拜完,立即到郵局快遞,晚上飯桌上可以直接動筷子,這個同事很無奈的告訴我:「真是沒輒啊!我吃到都怕了。」天知道,當年清明節都會返鄉掃墓的我,阿嬤連擦餅皮和炒好的擦餅菜都會幫我準備好,超重的行李要收費,到台北要搭計程車到車站,然後,要趕著送回苗栗給阿嬤最掛心的老爸享用,這些交通費換算下來,真的非常可觀,可是,看到阿嬤懇求的眼神,以及那句口頭禪:「人到,物到」的至理名言,我就又乖乖的把超過自己能耐的食物扛著走。阿嬤過世後再回金門,突然發現沒有多出來的行李要帶,竟然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媽媽都擔心孩子吃不飽或營養不良,所以,盡其所能的希望能為孩子多準備一些食物。而來自婆婆媽媽的愛,都在我也當了母親之後才深刻體悟到,女兒賊也好,媳婦賊也罷!能有這個福份被照顧,真的很珍惜,但願這樣的日子歲歲年年:::
-
《金門憶往》戒嚴期的戰地教師
金門,因為是戰地,在戒嚴期,你想在當地當老師,你必須另具備又不是明文規定的工作,也沒有事前先告訴你的,你自己要準備一些條件,才有能力當上戰地的教師,否則,你絕對無法適應。那些條件呢?就是要能文能武,做到「上馬殺賊,下馬草露佈」,不然,事到臨頭,你想逃也逃不了,你想避也避不開,因在急之際,大敵當前,正需要你參加戰鬥的一份子,你就要有擔當,要有負責任的勇氣,你才能配合上時代的考驗。 當戒嚴期戰地的老師,除了要具備師範學校所授給你的基本應修的科目之外,更重要的,在戰地的教師,為了當時之所需,在課程的日課表,是無法另加再排上去的,只可隨機應變,活的應用,視局勢而變化,看情況而決定,且要有膽識、有判斷力,有領導學生之方法。好比臨來砲擊,你要指揮學生疏散,或速進防空洞,這個就是一件大學問,尤其當小學老師,小朋友那麼小,要訓練他們如何聽對岸砲剛出口的砲聲,就可判斷砲彈會落在何地,且會鎮靜進入防空洞,這件事情,就不簡單了。 剛才所舉的,只是在校教學及保護學生安全之工作,在老師方面,可以說只有一小部份的工作,尚有更重要的,當時的金門,是以軍事第一,戰鬥為先,凡住在金門的,無論軍民,只要是適齡的,人人都有編入戰鬥任務,老師及農工商,當然亦不例外。 現在,我來談一談戒嚴期戰地老師的工作,除了學科及術科應上之外。在上唱遊課時,也要與小朋友們,同時唱,一齊跳,尚有加上教育學生,如何保密,如何防諜,如何防砲,其主要之目的,就是為了求得安全,且使島上,可以「固若金湯」。 尚有,每當週六,必須擦槍,每個時段,必須打靶,每個寒暑假,也常有集訓,參加的老師,不分男女,只要你是老師,你就有資格,你也必須要參加。像這些工作,凡是在金門當過老師(指戒嚴期的老師)的,他們因為有親身經驗,所以大家都很了解,也都有嚐過,這也是戒嚴期戰地教師的特色,也是當時一件很光榮的工作。 還有,更特別的,每當老師集訓的時候,多數是以政治課及軍事課,在軍事方面,且須配合軍事行動。借用的訓練地點,都是集中在陸軍士校,期間大約是一週,於上操場時,那些調來的教練或班長,有些是金門的子弟,而且也是這些受訓老師的學生,以前他們去讀士校,也是這些老師輔導他們去就讀。現在上了操場,也視同上戰場,無論口令或動作,都是以軍令進行,而老師也很服從,也很配合。在軍事行動方面,雖然無行軍,而有舉行一種夜間正在睡覺的時候,來個緊急的集合,在十分鐘之內,就要將軍裝穿整齊到指定的地點集合。號令之下,男老師和女老師大家很緊張,而乃按時報到。 以當時的金門教師,也是代表了金門精神,尤其戰鬥演習及「八二三」砲戰與「八二三」十周年,和二十周年這幾個階段,金門的局勢非常緊張,所有民防隊及老師,都是武裝集合備戰。 凡是武裝集合,都是分地區、分地點,其時最主要的是自衛戰鬥村為主,無論白天或晚上,都要輪流站崗,女老師凡是輪到晚上的班,也是同樣要去站她的崗位。因是人人戰鬥,沒有特權,也沒有優待,遇到這種演習,在金門地區,當時的次數很多次,而每次都很逼真。 在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這一次不是演習,而是來真的,所有金門的民防隊員及各老師,晚上都是武裝並集中睡覺待命,那一次金山鄉的女教師,是集合在賢厝那地帶。我的內人也是老師,我的大孩子剛出生兩個多月,每天必須吃奶,但人集合去,小嬰兒不可帶去,吃不到奶,後來好在許鄉長宜琦,視情形特殊,准我內人配合金山中心國校的老師同隊(該校因在我家鄰居),嬰兒才有辦法吃到奶。 砲戰與演習是另一回事,當時的教師,尚有一件最怕金門發生逃兵,當時的規定,三日連營單位自找,三日後,報團部找,一週以後找不到,司令部會通令地毯演習,這個時候,級任老師很怕逃兵藏在他的教室,因無發覺,會與逃兵同罪。記的民國六十五年九月二十日,下午放學後,忽接地區有發生逃兵,因身上帶武器,要通知學生明天不要到校上課,而教師照常上班。害我與趙主任兩人夜間至學校(當時在愛華分校)辦妥防範及通知各鄰長轉知家長。 往事已矣,至今回憶,當了戒嚴期的戰地教師,要回想的事尚多,以當時的處境,當時的內心,當時的努力,全金門的男女老師們,都是表現了很好的金門精神。
-
將軍與蓬萊米
「軍醫組。」 「胡謅,」將軍不認同,「喝一肚子水,鼓著脹脹的小腹,不覺得難受嗎?像我這種將級軍官,又怎麼能和那些校官一起站在露天廁所小便。」 「其實到了特約茶室,就不必再分官階了。」我不客氣地說:「彼此都是去買票,又得按先後順序,少校出、將軍進的情況經常會發生。為了排除殘存在尿道裡面的毒素,和那些校級軍官站在一起小便,並沒有不妥啊,除非不怕性病纏身!」 「你的經驗還蠻豐富的嘛,」將軍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問我說:「你到茶室買過票沒有?」 「沒有。」我的臉頰一陣熾熱,坦誠地說。 「年輕輕的,千萬不要學壞。」將軍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如果發現蓬萊米的檢查紀錄,蓋上陽性反應的話,要趕快告訴我,好讓我心裡有一個準備,到時不戴小夜衣還真不行呢。知道嗎?」 「是的。」我必恭必敬地答。 「你是知道的,副主任這輩子沒有什麼嗜好,僅僅酒、狗肉和女人這三樣。其他的,一概不沾。」 「既然副主任喜歡此道,又怕性病纏身,為什麼非要找蓬萊米不可呢?依她的售票紀錄來看,平均一天接客三十幾人,那麼高的接客率,想不染病也難啊!」我說著,卻也深恐他生氣,趕緊轉換話題,「其實特約茶室每航次都有新進的侍應生,年輕姿色較佳的都優先分發到庵前茶室,副主任可以另外找一個,何必讓蓬萊米給粘住。」 「你年輕、又未婚,不懂得女人之奧妙。」將軍一改先前的嚴肅,含笑而得意地說:「蓬萊米不僅人長得漂亮,服務態度好,全身上下更充滿著濃郁的女人味,我這一生玩過的女人不知凡幾,就是沒有碰到一個像蓬萊米那樣令我滿意的。我已交代過庵前茶室管理主任,不能把她調走。你也要幫我留意一下,找機會給金城總室劉經理打聲招呼。畢竟庵前茶室的環境較單純,那些管理員和我也熟了,每次看到我來,都會主動幫我安排,免得我跟著那些小官去排隊買票。聽清楚了沒有?」 「遵照副主任的指示。」我說後,故意收腿立正,不屑地看著他。 「少跟我來這一套,」將軍瞇著眼,望著白色的牆壁,回復到不正眼看人的本性,「你的一板一眼福利單位沒有人不知道,但如果想跟我作對的話,倒楣的絕對是你,而不是我。你要給我搞清楚,別以為我管不了你們政五組!」 「副主任的命令,政戰部有誰敢不服從的。」我話中含著一絲兒輕視。 「知道就好!」將軍已聽出我的口氣,不悅地說。 4 將軍在台灣有家眷,已是眾所皆知的事。然他在金門所作所為,除了台灣的妻室被矇在鼓裡外,防區的最高指揮部又有誰不知。雖然主管保防業務的政四組由將軍所督導,但政四所屬的「一○一工作站」與「反情報隊」,倘若蒐集到不利於將軍的情資,依然可以越級直達「主任辦公室」和「司令官辦公室」。因此可想而知,主任和司令官不可能不知道將軍經常到庵前茶室嫖妓的事。然而,將軍是在下班時,循著正常的管道,到庵前茶室找蓬萊米的。雖然他運用特權,事先沒有排隊買票,但事後卻依規定補了票價較高的「加班票」,並沒有違法之處,任誰也奈何不了他?除非司令官下令把特約茶室關閉,或另以行政命令規定將軍不能到特約茶室娛樂。這二種理由畢竟太牽強了,它或許也是讓將軍有恃無恐、公開進出庵前茶室找蓬萊米的主因。 人的心理有時是很奇怪的,政戰部有些參謀,明明知道蓬萊米是將軍的老相好,卻故意到庵前茶室買蓬萊米的票。到了禮拜天,甚至還要搶在將軍的先頭,回來後再相互地談論上床時的心得和所見所聞,以及蓬萊米散發出來的稻米香。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