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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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海濱忘憂行
今早天氣微涼,從雲層縫隙裡篩落的陽光還算溫和,實在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正逢假日,已因蝸居禁錮了整個禮拜的孩子們,直嚷著想到戶外走走。看了錶面的指針將近九點,心想如到外縣市的風景區恐怕時間晚了些,只能走馬看花的倉促瀏覽一番就得打道回府。倒不如選個縣內的景點,既能多點遊憩時間,又能減少開車往返的疲憊。經過大家輪流提議後,最終選擇了只需三十分車程的「永安漁港」。 在永安漁港前的濱海公路兩旁,雄偉的矗立著數十座風車。每座風車以目視估量應有十來公尺高,順著風勢帶動三片葉脈旋轉還引得嘎嘎作響。其設立的目的,除了彰顯自然資源的取用不竭外,連帶也傳達了安全產電的理念。 車子駛進永安海濱公園入口後,路邊出租自行車的商家開始熱絡的吆喝著。各家租車行門前整齊羅列著各式車種,有單騎自行車、兩人或四人協力篷車,車身彩繪不但華麗美觀,造型也頗有特色。在聽從服務人員的引導停好車後,我們一家人就向商家租了輛四人篷車。公園內有條寬敞平坦的青石道路,也就是俗稱的綠色走廊。此時輕踩著篷車,享受著習習涼風迎面吹來,讓人瞬間忘卻了平日囤積許久的煩悶。更見交錯而過的遊客主動向我們打招呼,那表情友善而真誠,原來陌生的你我也可以如此親近。騎了一會兒,看見路旁有座觀景涼亭,正好騎累了可稍做休息。涼亭的周遭停駐了不少攤位,有賣飲料、雞蛋糕、烤魷魚、傳統豆花、行動咖啡……等,即時提供給口渴和嘴饞的顧客享用的機會。 踏上觀景用的木棧平台,眼前所見的盡是寬闊無邊的大海。由於正值漲潮時刻,波波浪潮前仆後繼洶湧而來,拍擊著岸邊的消波塊,頓時水花四濺,伴隨著轟隆的撞擊聲,活像鬼怪的淒厲呼號,實在震懾人心。隨後愜意的繞行著涼亭周遭,想尋個偶遇的奇花異草,卻在野草荒蔓處發現了座廢棄的碉堡。斑駁脫落的水泥殘垣、裸露鏽蝕的鋼筋,見證了它的年代久遠,以及保家衛國軍人們的含辛茹苦。 重新坐上篷車不久,眼前出現了岔路,其中一條有著明顯的路標指引。路標上標記的是「綠色隧道」字樣,初來乍到的旅客望文生義下也可猜對個八九分。 果是全然的綠蔭遮天,兩旁連綿不絕的粗獷大樹,在毫無拳掌之寬的捱捱擠壓下,建構成宛如一條世外桃源的私密通道。樹種雖繁雜,但大抵以防風耐旱為主,有葉面恰似心形圖案的黃槿、尋常可見的木麻黃、菩提樹、印度橡樹,還有那葉如芒果葉而果似百香果的劇毒海檬果。幸有樹牌警示,我那喜食百香果的小兒,還天真的想撿拾掉落在地上的果實。 路的盡頭,是當地人虔誠信仰膜拜的福興宮。福興宮長期香火鼎盛,平日替信徒消災解厄也屢傳靈驗,所以無論遠近還頗有聲名。宮裡奉祀的是七府王爺七位夫人,我雖不詳其來源出處,但總覺凡事無愧於心必心誠則靈。 回程途中,雖覺雙腳有些痠疼,但心靈卻是無比舒暢。家人們沿路邊踩踏邊哼著歌,我也助興唱和,一派的輕鬆悠閒,心情有如那掙脫牢籠的雀鳥般自在。 我想過慣了都市叢林緊湊生活的人們,必當承受無法言喻的過多壓力。試著說服自己放個假,暫時擺脫俗事的牽絆,即便是片刻的撥冗放鬆,也將會成為你充電後再前進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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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朗讀六題
{1}長出翅膀的體腔島嶼 遨遊脈動四方而去 偶有回眸烽火頻仍的夢境 依稀有細碎的哭聲 自一張張臉龐驚慌逼近 像我童年披身狼狽的拋售 {2}吐露語詞的喃喃深邃 我讀懂您給我的豐饒命題 死亡和擦撞的啜泣字音 隆隆黑煙以及一隻麻雀的遷徙 在島土邊境巡守最寧靜的棲息 重返這衣冠錯身而過的漫遊國度 {3}海隅山村長滿遍地草書的繭 記憶炊煙或已然漸退化的燕尾間隙 傾聽巨大沉默的黎民幽微 在島上歷史耳語轟然鑿深 像古老錯落音符的回聲 細數穿過失所流離的那些黏稠鄉愁 {4}眺望和回首風化成花崗岩 第一隻始祖鳥繁衍最初夢想 受潮島嶼自蕨類羽翼中出發 在生命開端的砂岩小徑並肩開拓 父老們勤耕厚植的青苗蔓延滿溢承載 我彷彿聽見展翅胸懷的壯闊時序 {5}愛與傳承來自這最初島嶼的胎動 記憶名字的那些貝類和含鐵過量的汗水 以及字跡鮮血書寫的先民探索身世 在夢域故鄉躺成一座座碑坊 傳唱不衰的永恆歷史詩頁 記載低啞噪音吟遊的款款豐碩福音 {6}那些無數潛伏的人文鄉土脈搏 因我思念而投影朗讀的探勘 一行行風雨蛻變成冰河碓岩裡的歌詠 像母親灌溉我們日益枯萎的行跡 唇齒原鄉是浪人行囊裡的一帖療方 在無處棲止流離中指向釀夢的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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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大事﹐一個心願─慶祝金門建縣百年﹐莫忘來路功與事
秋高氣爽的九月天,台北市金門同鄉會在台北市新生北路的錦華樓餐廳,舉辦第十三屆第二次會員大會暨金門建縣一百年慶祝及《金門文藝》復刊發表會,來自台北市及台灣各地的鄉親踴躍熱情參與,一千多位會員與貴賓把活動會場擠得水洩不通,幸好事前規劃妥當,從接待、報到、分發資料、贈送書刊、引導入座等等工作,悉皆前後有序,不久後坐滿整個會場,鄉親們在這裏難得一聚,彼此招呼,寒暄問候聲此起彼落,更有的以握手擁抱表現熱切激動之情,場景十分感人,也足以了解每年一次的會員大會,提供作為鄉親定期聚會見面活動的重要性了。 今年的聚會更別具意義,多了一項特別的紀念慶典,正是恰逢金門建縣一百年,殊勝難得,可愛的鄉親們在舉杯慶祝建縣百年的同時,可曾想過下一個百年紀念日的時候,金門會是怎樣的一個面貌?我們不妨先回過頭去端視過去一個世紀的歲月,金門是如何渡過的?比較其變化差異之大,又怎是我們想像得到呢! 百年前的金門,飛沙走石,黃土濯濯,就像個沒有頭髮的女人;這句話是五十年前我在小學升初中會考作文的用詞,曾被記者報導在次日的會考新聞花絮上,我還記得當時的作文題目就是「金門的樹」,感恩感謝金門的樹,改變了她的面貌,現在不僅有了秀髮更呈現出成熟嫵媚的美,人見人愛。植樹綠化改變金門,應列為百年第一大事。 地瓜番薯,救了金門人的命。在雨少地瘠的惡劣環境下,它奮力生長,讓這些落不了番、出不了門的在地子民,免強餬口生存,地瓜就像金門的母親,以虛弱的身子餵養著苦難的孩子。胡璉將軍帶來了高粱,設立了酒廠,高粱換大米的德政,讓金門人肚子的需求與滿足提升了一大截;解嚴後,酒廠的利潤回饋縣府,用以地方建設及社會福利,也令國內其他財政拮据的縣市稱羨不已。即便如此,我們不能忘本,子子孫孫牢記地瓜的養育之恩,以及胡璉將軍的用心之苦。 人才培育與金門高中、金門大學的成立應該是金門百年最重大的要事之一。沒有金門高中,就沒有金門大學,從民國四十二年起先後畢業、走出金門高中大門的子弟,進入大學或社會,不論軍中高階將領、國際知名教授學者、政府機關任職公務官員、商界企業家比比皆是,這批分布在社會各領域的金門子弟,心底都有一份永遠無法割捨的鄉情,總在家鄉最需要的時刻,毫不保留、克盡一切心力地投入,奉獻給我們的鄉土;金門大學的成立,在歷史上不但是金門人永遠的驕傲,更期望未來後代子孫能克紹箕裘,益增其光輝,揚名海外國際;但回顧建校的心路歷程,除了有疼惜金門的友人相挺,金門子弟同心協力的合作,如陳德新博士,時任省主席薛承泰先生、楊永斌校長以及旅台任教於各國、私立大學中的金門籍教授聯名支持,教育部曾以離島請不到教授為由列入拒絕理由之一,幸有各校(大部分來自金門高中畢業的學長學弟)的鄉親教授力挺,加上海外各國僑領鄉親慷慨資助,得以逐一突破難關,終於完成任務,首任金門大學校長、也就是金門高中畢業的李金振博士。文化的主根已深深紮下,這所大學將來枝茂葉盛當會為金門帶來無限的希望。 民國五十六年,金門電廠成立,金門從此漸漸脫離了夜伴油燈蠟燭的時代,加上自來水供應,水龍頭取代了水缸、挑水桶,此時金門雖然還在軍管戒嚴時期仍有種種不便,然而由於自來水電力系統的開用,金門確實跨入了現代化生活的一大步。 值得一提的是民國七十六年,遠東航空公司台金航線啟航,把台灣海峽黑水溝變窄了,應屬百年重大事跡之一。從此,金門、台北成為一日生活圈,不到一小時的航程讓金門與大台北縣市幾乎同等步調,工作、聚會、消費等幾無差異。 再說兩岸斷裂五十年後,金門、廈門復又通航,連結台灣三地成一線,金門霎時變成了兩岸三地的大橋支柱,數十年來的東西拉扯,變成了左擁右抱,將來又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歷史的無情與無奈,有時也會出人意外成為驚奇和笑話,值得一書。 興建中的金門大橋,即將大金門與烈嶼連結為一體,誠屬百年內大事,雖然竣工之日還是後話,而通車啟用後,剎時距離不見了,對兩島之間將產生如何的變化?有建設就有效益,為民造福功德無量,讓我們拭目以待。 有朋友開玩笑對我說:「你們金門什麼都缺,就是戰爭不缺!」我一時啞口無言;確實,從民國四年金門設立縣治,廿六年抗日戰起,十月島陷,縣府遷大嶝,卅四年抗戰勝利,十月金門光復,縣府回復舊治,卅八年旋即發生國共古寧頭大戰,接著連續九三砲戰、八二三砲戰、六一七砲戰等,單打雙不打則持續了二十年,直到六十七年十二月中美斷交,方才偃旗息鼓,但軍事對峙的狀態並未完全解除。前面幾次大戰役,金門都守住了,否則中華民國歷史將完全改觀。 時代異變是因為人的思維不同了,戰爭給了我們很多不同的想法,然而一旦發生、除了逃離,留下來就是要面對它,金門在百年的歲月裏,有超過大半的時間都伴隨著戰爭而眠,斯土斯民情何以堪,那是場噩夢,多少先賢先烈為護衛金門鄉土化為英靈,高尚情操令人崇敬,無數家庭骨肉因戰爭離散,流浪海外,老骨未歸家園,雖然如今煙硝已漸落盡,沙灘上被掃除的地雷,撤出的鐵刺網,我們絕不能再復置回去,讓海面風波不再,兩岸和平相處,把戰爭的禍害與悲情盡歸還歷史,戰爭不值得去擁抱或歌頌,也不宜拿它來作生財的夢想或希望,記著戰禍是人間最慘痛的教訓,永遠不要讓它再發生。金門建縣百年戰役之禍,應記一筆。 在台北我們舉辦活動,用感恩的心,為故鄉建縣百年慶祝與祝福,感激這座島嶼、這塊土地賜給我們生命與堅定的毅力,能在離島之域生存和發展,以萬分虔誠的心,祈祝母縣年年風調雨順,五榖豐登,未來的百年有新思維、新規劃,創造金門的新生命力,終結子孫落番流浪的宿命,僑鄉可能成為歷史名詞,安居樂業的金門永遠是幸福之島,才是未來百年的大願。 (作者為台北市金門同鄉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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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承
媳婦瓜熟蒂落帶來孫兒,然而兒、媳倆人看起來還像孩子,卻要當孩子的父母了。 兒子從學步到學語的童年成長,入睡是他最可愛模樣,也是家中安怡時刻。小一到國一的家庭聯絡簿上,家長賠不是的歉文,總是多過老師的紅字犯規批示,由溫情感化到屢勸不聽,懲罰方式改為打手心,黔驢技窮下,小四時送到佛光山夏令營一週期盼善緣造化,第二天師父允許小學員打電話回家,他說他想媽媽,昨晚偷偷在被窩落淚。結業後回到家,他細述早晚誦經與用餐的規矩,表演完整唱頌「心經」,至今永記不忘。當然修成「正果」與「開悟」豈如此容易,當他小五時自取戒尺,重打手心10下執行自罰,愣的我自省「刑期無刑」的體罰已經失去教育效能,改弦易轍慢磨其桀驁不馴個性,犯錯改為朗讀麥克阿瑟「為子祈禱文」1至10遍,或是二十四孝1至10篇。國一下學期他懇求老師儘量不要再紅字批示了,申訴理由是不想讓爸爸生氣失望。兒子青少年熱衷跳街舞,我與妻子偷偷遠觀在百貨公司街舞比賽的舞台,看到兒子在舞台上競舞,五味雜陳的悄然在人群中隱去,晚間他拿出百貨公司五千元禮券,說是他得到第二名的獎金,我首度感受制式的傳統教育該修正了。 國三聯考前假日他常有漫長午睡或晨間晚起午餐,不忍驚擾而又憂慮競試落後,在書桌上留置「不知君眠到幾時?覺醒七月豔陽天?」大字報一句,成為他深刻的回憶。五分鐘到校的距離,高雄工專的前三年讓他愉快渡過,專四起才見他自發性埋首苦讀補強。同學多來自南部鄉鎮,純樸踏實同化兒子遠離驕氣虛浮,他們有限的經濟處處都要節儉,餐飲多一個滷蛋滷肉都要衡量預算。 兒子唸台科大時與五專同學三人租屋於台北永和舊公寓,其中一位外號「黑輪」家境困難,生活開支必須晚間打工賺取,兒子為考碩士從圖書館夜歸,只見「黑輪」打工回來,倦睏淹沒了軀體,牛仔褲脫至膝蓋,跪在床沿累趴睡著了!諸多環境場景潛移默化,是天佑吾子與賜予父母的恩典,其造化力量遠遠超越家人剖心泣血的告誡。這些陳年往事使我與兒子同步受教,自己反思慚愧知悟「刑期無刑」同理則「教期受教」,否則縱然良藥苦口用心殷望,拒之千里徒呼奈何?使我了然家庭教育以外的機緣造化更得關注,是往往不經意而形成人格特質醞釀的關鍵導向。 兒子就業竹科,每月必定返家,嚴峻的電子業使他備嘗職場辛辣挑戰,常常與我交換工作經驗心得。我驚訝兒子成熟的邏輯思維,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令我刮目相看的對話視野,帶著幾許生澀的竹科新人,舞著隱形翅膀翱翔俯衝,四年後已非吳下阿蒙的迎向曙光了。 孫兒的降臨,我為人父的任期也終應屆滿,交棒給當新爸爸的兒子,然而「爸爸」是移交了,媳婦產假與育嬰假期滿回竹科上班,學到老的新課程是非得用心的「保母」習作,輔助妻子以甜蜜的負擔心境履新職務,八個月後,跟著孫兒匍匐爬進與近身侍衛護其搖擺學步,得老驥伏壢隨孫兒作息的點點滴滴牽動於朝夕了。我會哄孫兒入睡的哼唱是:「溫溫的飲,這杯溫溫的酒,敬所有傷心的、無奈的、失去的一切,其實咱關心的、可愛的、還擱有真濟【多】。」攜著暖柔纖細的小手「溫溫的行,繼續人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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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
低頭再看看手錶,跟女兒約定火車到站後立刻打電話來,再開車去接她和提行李,時間已到鈴聲卻沒響起。以往,火車還沒進站就急呼呼的打電話通知,深怕沒人接應,便得自行走上一大段路,今天有點反常。 一會兒,門開啟,女兒拎著大包小包行李,汗流浹背的走進來。 「怎麼自己走回來?」滿臉詫異的問著,以往叫她出門到巷口便利商店買盒蛋都嫌遠,走這段路少說也有二公里遠吧! 「這小段路算什麼?在鄉下住的時候,曾跟表姊為省一趟公車錢,從台南走到大灣,足足有七公里。而且,南部的太陽毒得很,柏油路又直冒煙呢!」強調『毒』字,音還拉高,深怕你沒能體會那段路途的遙遠艱辛,她又是如何英勇的克服!眉毛揚的高高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的確,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大概是她在都市一年也走不到的距離吧! 晚飯時間到,正要去拿餐具,女兒早已把筷子擺放好,飯盛好,端坐等開飯,模樣真像西洋電影常出現清秀優雅的淑女,倒真有點想不起她以往要一再三催四請才肯上餐桌的慵懶模樣。 飯後,她碗盤收一收,逕自洗碗去。看她俐落的手腳,刷鍋碗、沖清水、擦碗筷流暢快速,宛如演奏一曲輕快音樂,令人愉悅,忍不住又問她。 「阿嬤教的呀!阿嬤說碗底也要洗乾淨,不然容易卡油垢;碗盤要用清水多沖幾遍,才不會殘留沙拉脫;最後還要用乾布擦乾,才不會卡灰塵上去,做白工」。 連珠炮似的講完一堆道理,原本堆成一座小山的碗盤也洗完回歸原位。 但,這不是我天天教她的道理嗎?我講的話聽不進去,阿嬤隨口說說的事便記得這麼牢,還倒背如流哩!看來!要請教一下秘訣。 「阿嬤會邊教邊做,讓人很自然的跟著做,一點也不嫌累;你是口到手不到,只會坐著看電視,用嘴巴遙控,看你那副模樣就賭氣不想洗。」看我一臉狐疑,乾脆解開我的疑惑。 這下,說出自己都沒察覺的問題,看來,親子間的摩擦是有原因的,身處棋局間,便看不出自身的行走的步數出差錯。虛心接受指導,才能走回正軌。 暑假,送女兒回鄉下,原本只是讓她透透氣,呼吸新鮮空氣。沒想到,鄉下的純樸生活,單純的環境,加上家人親切自然的帶動,讓她體會生活的本質,成長蛻變。簡直換了一個新人回來 ─ 懂事、做事迅速確實,能體貼別人的心意,又能聽進長輩的話,收穫還真豐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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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兩首》金門百年縣慶
詩情畫意浯州園 放眼欲量尺不寬 玉液瓊漿仙垂涎 百年縣慶醉明天 美酒何人釀 瓊漿坑道藏 胡璉君最棒 慧眼識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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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迴之後的體悟
通往目的地的路上還飄蕩著早晨下過細雨微溼的氣息,人行道上的石塊平切拼磚也因為溽溽的水氣深刻著濃濃的灰色。近冬、風強,然而還不夠冷。枯黃狹長草面上成不了霧卻也成不了霜的水光在行人來回的步伐交錯間輝映著即將消逝的殘餘生息。陽光藏於雲後,濛濛的天顯不出其餘的色彩,給人一種晦澀難猜的狀態描想。不畏寒冷的松針依舊翠綠,卻也落了滿地的褐色支支蜷曲。在敗草、腐葉還有夾雜其中的青青蔥蔥裡,躺著能夠緊緊吸住我目光甚至不容許移開的東西。 灰白著、赭褐著,又粉紅著、鮮赤著的,看似柔軟但是在常理判斷使然與經過時間洗禮下會變得僵硬的扭曲--那是,一具小巧的鳥骸。 看來正值齊羽期,現在卻早已不是幼鳥學飛的夏日時節,若要將其視為成鳥又無從判斷。不知是否因為天氣涼寒,鳥兒身上不見腐敗,沒有發臭也還未遭到蛆食,然而屍肢過度扭曲無法分辨原本的樣貌,肚腹被挖開的窟窿深陷著,旁邊還有一小團肌理分明的紅粉肉塊。 我就這樣,在那裡細細的、久久的,奉上了視線。 到底為什麼會在到達目的地前為了別的事物停駐了腳步和目光呢?又是什麼樣的思緒波動使得那樣的殘影印在我的腦中久久揮之不去?直視一場悲劇的終焉就已經是一件奇異的事情了,仔細的觀察繼而希望找出任何更多的蛛絲馬跡,那又是什麼樣的行為呢?或許只是希望不能干涉生死的自己至少還能為這樣悲哀的故事見證及紀錄吧! 於是我自作多情的想了,一個本來可以享有整片天空與自由的生命就這樣悄無聲息在生命短暫的韶光中隕落了,沒有人發現、沒有人在乎、沒有人知道,可能,還沒有人惋惜,那該是多麼落寞而無奈的事。畢竟鳥兒打自出生以來便擁有翅膀,在人類之力不能及、無法征服的地方擁有著容身的一席之地,總是留予人類稍縱即逝的一抹黑影於光照下,是那樣耀眼的存在啊。 有學者曾經說過,除了人類以外的生物,僅具備了生存和繁衍的概念。可是並非學者的那些人卻道出了「相濡以沫」、「慈烏反哺」和「羔羊跪乳」那樣滿載溫情的反例。於是我選擇了相信其他生命也是會哭會笑有情的,所以同情了那隻小鳥。但是,從達爾文主義中,「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物競天擇理論來說,我是不該同情牠的,這是牠身為弱者,即使不在此刻,也一定會在往後面臨的命運。 其實想清楚了,生命就只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而已。 猜想那歲的戰爭爆發,曾經有個青年執起少妻的纖纖玉手,告訴她要她等他平安歸來,離鄉之愁、離伊人之哀淒淒如訴,悲切之息溢於言表,只得消散在寒風中的銀白裡。漫漫長夜妻子難以入眠,在戰亂時期守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年頭,直到白髮替青絲仍未盼到那雙長筒的軍靴擦地聲。 看過那年的莘莘學子,那時他們在烈陽下揮灑汗水和淚水,喧囂著為證明自己的青春,鵬程萬里、大鵬展翅等祝賀詞句,分離之情縱然依依,但是傳不進未到典禮者耳中。青青儒襟之主已然不在,受意外傷害所苦所害誤入歧途歸不得,只餘過往笑靨聲色留存在同窗心中卻再也追不回。 常聞那載的黃髮垂髫,鄰居家中老小四手相疊坐於屋簷下,咿呀的唱著老調兒歌講古,笑語連連、歌詠聲繞樑絲絲入扣,時光流轉交錯在語中,世代的穿插幼童深刻記著。咳咳驟嗆和突來的昏厥,無法診治的病症無預警帶走了老人家,遺忘在路途中哪個方向是經年累月待著的舊庭園。 人總是在成長、在經歷,也一直不停地前進。一生之路何其遙遠,卻又如此的短暫,有人匆匆走過只為一個目標,但也有人信步踏過良辰美景盡收眼底。然而,無論是誰總會走錯、迷失,甚或在原地打轉。 在意識到自己已然迷途時必然會先感到猶豫,不可置信於此的反駁,最後感到彷徨無助、心神不安。這時,會有一部份的人懂得停下腳步,在下刻休息時等待經過的另一個人一起結伴同行,陪同彼此迎向接下來的未知路途和挑戰。攜手往前可以帶來安全感,有了同伴的人會在人生的旅途上學會互助和互愛、找到信任和勇敢。也有一些人總是嚴謹行事,他們終究會在冷靜後找出使自己迷惘的緣由、踩錯腳步的經過。在剖析了於何處閃了神、分了心,得到結論的那頃便會開始尋找路上有無前人留下的記號,或是自己曾經經歷的軌跡,確認了方向就不會猶疑的邁步向前。一定還有些人是驚慌不已,對於自身無力的自卑感到無力、手足無措的坐倒路邊放聲大哭的,但是在得到幫助後,這些人會在淚水裡茁壯,也讓幫助他們的人學會了關懷與愛。 沒有任何一個個體可以單獨生存在世界上,因此生命這條路並不孤獨。但是有了相聚,必然就會有相離。曾經有那樣的一個人,在你的生命中耀眼過。陪伴過你、溫暖過你,但是最後還是披上黑夜般厚實的外套離開了。雖然說了再見,卻再也無法相見。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錯過了、走岔了、誤會了,就很難挽回,或者挽回不了了。因為時間無法停駐和倒回,所以生命只能往前。然而漫無目標的行走容易感到疲憊,於是在生命中找尋理想、憧憬、嚮往……就成了讓人類得以進發的動力。 也許,人的生命就是一齣戲。 畫上了點點妝容,穿上了鳳冠霞衣,抿了抿唇間的胭脂,掩去了眉眼步上戲台,大紅的幔布一拉扯開,演的就不再只是自己。不能免俗的死別和生離、含恨與不如意就如同絃索胡琴的伴奏,戲子在劇中盡情的釋放自己的念想及悲喜,這樣動情的演繹即使在多彩面具的掩飾下,亦依舊為戲劇增添了魅力。 生命無法回頭,可以彷徨猶疑徘徊,但是終會走向尾聲。就如同判斷戲曲優劣的標準一般,即使角色們演累了,大紅的幔布已閉上了、散場了,只要能把最璀璨菁華的部分留在別人的生命裡、在他人的心裡造成一股震撼,那樣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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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瓜簽的味道
人生當中享用許多三餐,從早些年代冀求溫飽,到現在豐盛宴飲。然而在腦海深處有幾樣喜歡的食品,當一切歸於平淡會悄悄在心頭念叨,在味蕾挑動。 幾次返鄉不經意尋找舊時的記憶,帶回幾樣家鄉味,其中地瓜簽(安簽)和綠豆糕(粿仔)是我最喜歡的!民國五六十年代,家鄉許多人們務農為生,每一塊可以耕作的地,都會善加利用。高粱玉米地瓜和幾種雜糧,在缺水的旱地播種成長。高粱收成乾燥後,拿來向酒廠和農會換食用的米;其他大部分農作主要用來養豬和雞鴨,依靠著這些把一家好幾口小孩拉拔長大。 在住家臨近的田地插播上幾畦地瓜,它的種是經由剪下一節藤和葉,放在水裏浸泡,等到長出鬚根時拿來插種。遠同小時幫忙這樣的農事,也學會如何插播。更常的是做施肥澆水和除草的工作,這些活好像永遠做不完! 放學回家後幫忙割地瓜葉藤,然後用刀切成小段。有時候貪玩要趕快做好沒留心,手指被切到皮破血流是常發生的事。切好的一簍簍地瓜葉混合其他農作煮成豬食,熱騰騰的餵豬,看著牠們吃得很起勁。這些大豬小豬母豬提供著家鄉許多人家經濟的依靠。人的韌性很強,生活也可以很簡樸,當時家家戶戶就這麼走過來。 離家一段距離外更多主要的農地,在夏天高粱收成後接著種地瓜。入冬地瓜成熟了得犁田翻出來收成,那真是很忙碌的時段。那時除了人力沒有其他的方式,所以牛辛苦耕犁,一家大小也很忙祿,將地瓜從地裡翻出來裝進一只只的麻布袋裏,然後用手推車費力的翻越土路,上坡下坡載回家。 古早時期食品保存不外乎乾燥和醃漬。以前的年代一般家戶沒有電器用品,電視冰箱在遠同國中時期家裡才有。地瓜不能久放,那段時間放學回家就得幫忙銼成地瓜細條(簽),曝曬乾燥成了地瓜簽才能放過冬,提供豬隻每天的糧食。 金門冬天的溫度很低,當時禦寒的衣物往往不足,經常銼地瓜到半夜裡,手凍著了,流鼻水也常發生。濕的地瓜簽大家分工用繩索綁著鋁製的水桶,裝滿吊起到屋頂鋪撒讓太陽和冬天季風乾燥。在銼的過程裏,因為實在做太多太久,大人不小心分神銼到手掌,鮮血流出來的情景歷歷在目,寫的此刻背脊還發涼。 在大量銼地瓜簽的流程裡,大人根據經驗會選取某一塊地生產犁出的地瓜,另外洗乾淨處理和曝曬,這些挑選出來銼成的地瓜簽成了家裏食糧的一部分。當時日子清苦,一般家庭大概只有晚餐會吃到乾的米飯,早餐和中餐大多煮稀飯。當季的地瓜或者地瓜簽自然的加入白米和水用大灶煮。地瓜的甜味和地瓜簽的些微硬度,讓遠同常常一吃好幾碗。有些日子可能沒有足夠白米存糧,僅以地瓜配地瓜簽來煮,甜味倍增,湯非常清,我們以此果腹,雖然也餓得快。 去年冬天離開台北回美國前一天,四哥陪四嫂來台北回診就醫,帶來一紙箱親戚收成的地瓜簽,交代我們儘量拿,太太取了一個塑膠袋裝進約三四斤帶來。等回家安頓好,有一天煮稀飯加這批新收成的地瓜簽,太太一嚐就說是這麼多年來,最好吃最甜的地瓜簽!她是台灣城裡人,從來沒有吃過地瓜簽,這些年雖然也經常因為我的喜愛而煮地瓜簽稀飯,這一回她的體驗改變了,有點懂得我為什麼那麼喜歡地瓜簽稀飯的滋味。她說希望下一回能夠帶來一樣好吃的地瓜簽。遠同雖然不是務農的專家,趁機跟她說好吃的地瓜和銼出來的地瓜簽,還真的不是想有就有!因為每年收成的地瓜品質,跟當季的雨量氣溫有關係,會不會很好吃還真的沒辦法保證。她聽聽也明白些。 帶來的幾斤地瓜簽經過快一年了,我們還捨不得吃完。仗著此地沙漠型氣候極度乾燥,家鄉帶來的乾貨放個三五年不成問題。在家鄉的話,放到後來的安簽會長出小小蠹蟲。我們當時也就用水多沖洗,一樣煮成好吃的地瓜簽稀飯。 簡單的幾樣小時經常吃到的食品,在遠同心裡的分量卻那麼的重,與其說它們味美,不如描述它們代表成長的歲月,容或艱辛但很真實的走過來。每一個人都有幾樣家鄉味,幾段深刻的兒時情景和記憶,安簽記錄的是我珍惜的日子。(寄自美國,稿費謹轉贈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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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詩一首
為了記憶 我沖泡一道月光飲盡 海洋,瞇著眼 路燈放鬆最安靜的眼鏡 東北季風微鹹 想念回到原點的複製 捏乾一座海洋需要多少青春 如果時間單位也是流域 足跡與貝殼散落在撿不完的快樂裡,我發現 我的詩將會住著滿滿的寂寞 浮游生物手洗後晾在沙灘上 還是進入雨季的思緒 回到原點 回到海,然後 鞋子回味無窮 在左岸踏出潮汐咖啡的背影 文字載浮載沉 喝下一首詩像喝下一道月光,更像 消化了一座海洋 咖啡豆磨出了夜色,磨出了 很濃郁的一杯 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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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崴寶貝的一封信
一向討厭參加社團的崴,這學期在同窗好友跟新任班導師鼓勵下,參加田徑隊跟籃球社,學期初,跟我說要報名參加籃球校隊徵選,代表學校出去比賽,我對他說平常心看待,重點在過程,球員徵選分階段,小傢伙第一波4人名單即入選,看他開心的模樣,真高興他找到自己的舞台。 崴過去學業成績平平,不擅長表現自我,所以未曾被老師看到他的優點,尤其第一任班導師,不僅未曾給予表現機會,還曾經莫名出言傷人,被老師羞辱的那一晚,他像平日一樣若無其事在餐桌上跟我開心聊天,當時兩個弟弟還住頭份外婆家,每晚吃飯是我們母子分享一天生活的快樂時光,直到餐後翻閱安親班老師的留言,她說:一向樂觀的崴,今天在學校放學接送他時,異常號啕大哭,她非常擔心,要我了解一下發生什麼事…… 我抱著他,跟他說:我是媽媽,記得,不管是難過還是快樂的事情都要跟媽媽分享…,原本笑笑說沒事的他,幾番追問才透露老師當天不當行為,想到這,即便事隔多年,心還是酸酸的,事發第二天早上,我牽著他手,一路走,一路幫他打氣,我說:人生以後好多困難,有人喜歡你,有人討厭你,像媽媽也討厭愛欺侮人的老板,但媽媽還是要上班,要堅強面對,不要害怕上學,他跟我點點頭,再也未曾提及這事情。 國小三年級時,第二任導師在教師節前夕,發下圖畫紙,要每個學生製作一張卡片贈送給想說謝謝的老師,不限定給誰,我問他送誰,他回我是第一任班導師,我非常驚訝,問說為什麼不是現任老師,之前那老師不是曾經無理的罵過你,他回我說:畢竟她曾經教過我。這就是崴,善良又體貼。 開心他可以在自己最愛的運動領域,賣力奔馳,喜歡在陽光下,奮力參與競賽,露出燦爛笑容的崴,加油,我的寶貝,媽媽心目中,不管你球場輸贏,你是最佳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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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痛靈修
天主父 我不明白 這場車禍為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 但請讓我明白 這場車禍的啟示是什麼? 並引導我 走一條該走、能走、喜歡走的路 這場車禍 我已多次向人描述 民權路上 兩機車相撞 我車左轉 後方來車上坡加速 碰一聲 我神智清楚地飛了出去 重摔落地 這一摔 就由119以擔架護送到金門醫院 醫生初診: 胸肋骨斷傷、腰椎壓擠、左骨盤爆裂 建議搭軍機後送臺北榮總處理 匆忙住院 一切交付天意 當晚 兒子由臺北返金 隔夜 先生由大陸浙江趕回 第三天 在家人的陪伴下 我住進了臺北榮總 不幸中的大幸 腰椎神經未受損 爆裂的骨盤未完全裂開 因此 不一定需要開刀 經過醫病的溝通 主治醫生周伯鑫決定以打石膏保守處理之 第四天打石膏 由腋下胸肋經腰椎至骨盤 上半身如裹「比基尼」石膏衣 只在腹部挖開一個「多啦A夢」肚子以透氣 第五天照X光確定骨椎方位正確 第六天嘗試坐床緣 第七天嘗試坐輪椅 終於 結束了最痛苦的傷後六天 所謂痛苦六日 其間 除了骨裂腰傷之痛 更有身不能離床之苦 吃、喝、拉、撒、睡 生理上的基本需求都要仰賴他人協助 人頓時倒退到幼兒「一無所能」的狀態 一無所能 什麼都不能! 處此狀態下的人身 不必再多言形象、尊嚴、驕傲…… 骨裂腰傷是痛 身不由己是苦 處此痛苦 我最盼望的「第一志願」 迅速回歸到人身最基本的生理機能: 自己能獨立上洗手間! 打上石膏 由「痛苦期」邁進「不便期」 身裹2、3公斤的石膏 猶如蝸牛背著重重的殼 硬重的石膏確定我無法自行上下病床 怕汗的石膏不能受熱 易癢的石膏不能久睡 代步的輪椅無法越過小小的門檻 …… 曾為金門天主堂神父、現職臺灣總修院的陳盛龍院長 三次來榮總看我們 病床前 他為我祈禱 引導我把痛苦奉獻給天主 以金錢、時間為奉獻物 樂施喜捨 這道理我能懂 但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痛苦為奉獻物 就令人難解了 由臺北榮總再回金門醫院 陳義榮醫師接手主治 既然身不由己 只得放下一切身外物 除了一日又一日的靜養 對病情 我沒有擔憂 也沒有想像 天上的飛鳥沒有儲食 野地的百合沒有蓄水 天主都看顧它們 讓它們展翅飛翔、燦爛開花 我們為什麼要對尚未來到的明日擔憂呢? 金醫一週 居家靜養一週 復診時 X光片顯示骨椎的癒合比預期良好 傷後約四十天 林瑾鎔醫師為我切割石膏 他稱讚我們 把石膏衣照顧得很好 我笑說 是把石膏照顧得很好 而不是把人照顧得很好 再度住院四天 在張婉如復健師的指導下 石膏衣換成背架衣 並開始練習四腳拐杖的助行 扶著拐杖 慢慢越過洗手間的門檻 小小的一步 完成的卻是我車禍後大大的心願: 自己能獨立上洗手間! 由「不便期」邁進「重修期」 重新學習走路、上下床鋪 …… 重新思考人的需要與想要 榮總十日 金醫十四日 在醫院裡 聞見幕幕「病者痛苦、看護辛苦」的情境搬演 苦海無邊 苦中作樂是岸 榮總期間 我最愛推輪椅到一樓大廳 遙看廳內的美食琳瑯 遙看廳外的綠水蕩漾 金醫期間 我最愛推輪椅到膳食室附近 邊吃便當邊看外籍看護煮三餐 她們的食物濃香重辣 散發著病房裡的另類生命力 身陷傷痛 正好定心靈修 行在深蔭幽谷的羊兒 傾耳切盼牧者的聲音 清晨 先打開《好消息》電視頻道 安靜聆聽《恩典時分》、《敬拜樂章》 然後 持新得的方濟各教宗念珠 專一唸誦《玫瑰經》 車禍以來 除了接受專業團隊的醫療 神父、修女引領教友為我祈禱、祝福 親朋好友紛紛送來最好的食物和關懷 先生的悉心照顧 更博得護士間「最佳看護」的美名 我 傷痛在身 感恩在心 除了 保身健體 清心寡欲 尚要 修正屬靈的行為 學習屬靈的智慧 更敬天! 更愛人! 傷後二個多月 依照醫師的進度 雙手四腳拐換成單手三腳拐 由「重修期」邁進「康復期」 第一次的出門 我選擇前往金門天主堂作主日彌撒 誠心祈天 引導我 走一條該走、能走、喜歡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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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金門島
一、為事業為家人,來到金門島 曾經在臺灣經營旅行社的我,努力工作之餘卻未曾造訪金門,當時我心中所想像的金門,是一個重重軍事管制的前線。那時候到金門旅遊必須事先申請,且團費高達一萬以上。因此,我總是想著等團費便宜些或有機會帶團再跟孩子一起來;當時政府試辦小三通,必須領有經濟部投審會證明的台商或設籍金門才可以前往大陸,嘉義有機場而且飛金門僅需一小時,天真的我,便想藉著阿里山在嘉義的優勢,也許可以爭取與大陸的旅行社對接,於是在11年前,我將戶口遷到了瓊林的朋友家。 真正第一次到金門,卻是在SARS後,我以家有三個年幼孩子的家長身份來到金門。在當時我對台灣教育感到失望,想著孩子的未來在哪裡?本想將旅行社遷到金門經營,但因為知道自己沒有在地的優勢,於是索性放棄了辛苦建立的旅行社,只為想給孩子一個未來先一步立足中國的機會,大膽的我將一家人遷居廈門,孩子因為我的一個決定,離開了熟悉的親友與家鄉疼愛他們的長輩。 住在廈門的五年,一次次被自己信任的臺灣人騙完所有財力,我選擇回到離廈門最近的金門,為自己找到一份工作,一開始,回金門工作是為了賺錢養家,最後是陸續從廈門接回了三個孩子,選擇在金門住了下來。 二、記李將軍與家父的情誼 就在農曆9月初八日「李將軍」殉國日子的前夕,日報上登出一篇「西浦頭將軍廟今起作醮」的報導,看見這則報導,突然想起媽媽開刀時,母女倆在病房聊起,爸媽在我搬新家時專程來了金門,當時忙著上班的我請朋友陪伴父母,在爸爸要求下他們去參拜了李光前將軍廟。祖籍是江西瑞金的爸爸跟媽媽說過,李將軍還是營長時,曾到過他瑞金的家並睡在了爸爸當時新婚的紅眠床上,始終未曾向爸爸求證過此事的我,今天終於記得問了爸爸,爸爸說在那事之後,在政府十萬青年十萬軍的號召下,他加入了國軍並隨著部隊撤離到了臺灣,當時的營長是我曾祖父的學生,所以他曾經是軍官排長算是中尉了,但來到臺灣後營長往生了,爸爸與同鄉的一位叔叔在被分發到虎軍118師後成為普通兵,並一同來到了金門駐守在瓊林,民國38年10月25日的古寧頭戰役時他們正在金門,大捷後,爸爸隨118師回臺灣總部,並受訓成為了上士班長,說到此爸爸語帶哽咽說往事不堪回首啊!他說當年李將軍曾要他加入李將軍的師團,但因為曾祖父學生的關係爸爸當年並未隨李將軍的團,爸爸說一切都是那麼的讓他感慨,在當時誰料到少時離家後返家已是白頭。 三、新金門人的故鄉情 回想我在11年前將戶口寄放的地方便是瓊林,2003年我帶著全家人遷居廈門,2008年我選擇回到離廈門最近的金門,當年從臺灣到金門再到廈門,最終我又回到了金門,到了中年才在金門島嶼重新出發,並因著愛我的爸媽幫助下,我在金門買了房子給孩子一個窩,定居在這個眾多世人眼中充滿軍事遺跡的島,而我的爸爸曾經參加了古寧頭這場重要戰役,我與姐姐們雖知道他在金門服役過卻從不知情,這一切彷彿是命運安排般的神奇。 父親退役後,因為有在家鄉師範學校畢業的學歷,在離鄉背井的臺灣,他成為了國小教師。記憶中他說過當時在阿里山鄉的來吉國小,後來我們三姐妹皆出生於嘉義縣的中埔國小宿舍,父親最後退休時,已經是嘉義市精忠國小的總務主任,教師生涯中他始終堅持愛的教育,並從未動手訓誡過任何孩子,雖然是總務主任卻非常清廉,用身教告訴我做好自己的本份,對同事熱心與學生更是親近,二姊是我們家孩子中唯一繼承父親志業成為國中教師。不同年代的孩子有不同的狀況,但二姊敢於承擔任事的風格,完全像我的父親。 季節更替中,在金門已經住上六年多了,不知不覺的,我依戀上金門的「輕」生活,這裡沒有都市的便利繁榮,沒有生活步調的緊張,人們的心很「輕」,不必擔心治安問題,可以不鎖門不鎖車,下班後的人們在村落各個角落泡茶飲酒,休閒時媽媽們跳舞,老人家玩玩四色牌,這裡人與人互相信賴熟識,就算不認得對方也都友善微笑,除了孩子,我在這沒有任何一位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但我幸運的遇到太多的貴人,於是,我選擇了與孩子定居在金門,如果可以,我也想與住在烈嶼的友人說的一樣,「未來就是老死在金門」,所以雖只是文化局一個小小臨時人員的我,懷著愛金門的心做著保存推廣文資的工作,在老死之前,我盼望能盡力為金門留下更多的珍貴文化資產與島嶼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