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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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者從來孤獨─黃克全小說《恐怖鐘聲》
久聞黃克全先生是金門有名的作家,遺憾一直未能閱讀到他的小說。此次金門的好友送我的書中,裏邊幸有他的一篇短篇小說《恐怖鐘聲》。初略一讀,愛不釋手。仔細再讀,印象深刻。 小說主人公拈光這人是「我」的鄉人,在「我」十七歲認識他的時候,他已有四十五、六歲光景。原本他下南洋到印尼峇厘巴板經營百貨,富甲一方,卻因漂亮的老婆偷漢子,他看破紅塵,獨自回到故鄉金門鄉下務農為生。 這人對於現實中的事情具有未卜先知的本領。也就是事情在未發生之前,什麼時候會發生,怎麼發生,他都能準確地預測得到。也許有人會喜歡親近這樣的人,可是現實中的拈光,他的人際關係又如何呢?小說由此寫了幾件事。 「我」第一次碰上他的時候是在山上的小溪旁,當時「我」正在溪岸牽牛吃草。「沒有任何預警,他肩扛鋤頭從長滿菅芒的田岸竄出。」他笑著告訴「我」,不要讓牛吃水草,否則牛會拉肚子--這讀者可以把它看成是拈光對未來的一次小小的預測。可「我」「好像對剛剛他鬼魅般從田岸走出的一幕感到迷惑似的,嘴巴被針線了起來般楞楞瞅著他。」可見「我」首次和拈光見面,他的好意並沒有博得「我」的好感。 拈光這人喜歡在小溪裏來回游著,因此「我」得以經常和他在溪邊見面。某個入秋的傍晚,「我」和他又在溪邊碰面,剛好雁陣裏掉下一隻大雁。「我」撿起它,是放飛它嗎?「我」正不知該如何處置。拈光卻一下子認出這是一隻「黃頭雁」,並且還利用他學過的知識,告訴「我」它的許多生理特徵。他還要「我」把它帶回家殺了吃。「反正再隔不到兩個月,它就會被其他同伴啄死。」然而拈光的好意沒有得到「我」的理解,反而激怒了「我」。「我」把手裏的大雁放飛了。「飛,飛得又高又遠,別管他的鬼話。」「我」在心裏喊。 眾鄉親商議要在村口蓋一間廟,拈光輩分較高,按輩分他也受到邀請。眾人商議時拈光不肯開口,大家卻想聽聽他對這件事的看法。拈光起先不講,後來眼看快引起眾怒,以為他故意隱埋什麼才開口:「四十三年後,這間新廟會給鏟倒,原地改建起一棟棟大樓旅館。」然而他一說完,立刻遭到光面叔公的質疑:「你這次分明就是在講瘋話,有誰會在這偏僻的這裏蓋大樓旅館呢?」拈光不說還罷,一說連光面叔公一起預料,說他在蓋廟挖地基的時候不要到場,否則會有血光之災。四十三年時間太長,眾人難以看到,對光面叔公的預言卻很快兌現,他果然被一塊從地裏挖出的石塊壓斷右腿骨。光面叔公的兒子由此怪罪于他,給他一個懲罰。事實上人們怪罪於他的不只這一次。比如對於「六一七炮戰」的預言,拈光認為不久還會有一次不大不小的困難。果然不久,大陸為了對抗美國艾森豪總統訪台,於一九六○年六月十七日、十九日以密集炮火炮轟金門,造成多人死傷,「但村人相信,而且越來越相信,這場戰事正是拈光的咒語引來的。」 在這之前拈光無論對自己還是對身邊事也都有不少雜七雜八而有趣的未卜先知。比如某次他在山上的小溪裏游水,「我」忽然來了調皮,想偷偷挪走他放在岸邊的衣褲,不料卻被水中的他發現而遭勸阻。他經常在小溪裏游水,一趟一趟來回游著,不管天冷天熱。孟冬時節的某天,他上岸後還給自己下一個預料:「假如這樣不停的遊下去,到第一百六十七趟,我會累得被對岸那頭的一叢鳳尾草纏住脖子死掉。」他還預料他現在游水的小溪將來會建成水壩;「我」會在二十八歲那年因為吃湯圓被一顆大湯圓堵住喉嚨噎死,等等。他的諸多預言,不是沒能引起身邊人的足夠重視,就是遭到嘲笑、譏諷。 然而拈光所有的預測,都沒有他對自己死期的預測來得令人恐怖。很多金門人都知道,清末有金門人到日本鑄造一口大銅鐘,也就是現在掛在太武山海印寺裏的那口大鐘。鐘鑄好運回金門,卻沒辦法把它運上山,只好暫時把它存放在後浦浯江書院內。拈光除了預測到靠幾頭騾子馱運隊伍不但沒法把它運上山,騾子還會折斷腿外,還做了這樣的預言:「當這大鐘運上山安放並且敲響出聲,就是他死去的時刻。」民國五十年,地方動用了駐軍的力量,才把大鐘運上山,果然也就在這一年,拈光在田裏鋤地時鋤到腳趾頭,破傷風而死。能夠預見自己的死期,這是一件多麼令當事者恐怖的事。然而現實中的拈光卻全沒把它當回事,該怎麼過日子,他還是怎麼過日子。 小說在最後寫道,「一次偶然機會在廠裏翻到一本南洋華僑錄,在印尼峇厘巴板新華中學、金門會館、金僑商會都看到拈光的名字,原來他在峇厘巴板開設百貨行,富甲一方,之前果然也在學校教過書。那幾年間,不管已經有多少事實印證,我隱隱的也參加世俗集團的眼光,總不大相信有人會傻到放棄名利地位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縮回故鄉,我多少總也不大相信拈光回到鄉島會是為了守候等待那句鐘聲。如果真是這樣,他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等待?對擺在身前的未來的人生懵然無知儘管可怕,無所不知,難道不更恐怖?還是他已經穿過了那段恐怖叢林,所以再沒有了畏懼能夠笑著面對?至於我呢?換成我,我能夠笑得出來嗎?那山頂即將敲響的聲音對我是不是恐怖的鐘聲?我可能永遠無法知道。」 至此讀者方才明白,拈光在印尼的時候不但富甲一方,而且還是個熱心的知識份子。他在經歷了人生的大風大浪之後,歸於平靜的田園。可以用「曾經滄海難為水」來形容他複雜的人生。雖然他在回到故鄉金門後,因其能夠準確地預見未來而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陷入孤獨的境地,但這人的藝術形象,也因其能夠洞察一切,預測未來,笑對人生,笑對死亡,而顯得有內涵,有分量。他是一個平凡的人,同時也是一個不平凡的人。多年後,我們再來回憶這篇小說的時候,也許會把小說的篇名給忘了,甚至把作者的名字給忘了,但若說要把拈光這人的形象也給忘了,還真不容易。 這就是小說的魅力。黃克全小說《恐怖鐘聲》的藝術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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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釣外史下
肥田先生想到兩年前駐派北京當參事的時候,這個次郎也是和那裡的男網友發生了一夜情,直到被當地臨檢的公安通知,他才對兒子的性向恍然大悟。之後他立刻請調台灣,怎知歷史又在此地重演,這次還幾乎鬧出了人命。這個姓蘇的老傢伙不知是個什麼來歷,居然敢向我這位大日本國外交人員的臉上丟雞蛋?可恨啊,個人受辱事小,天皇受辱可是茲事體大啊! 蘇台生也隔著幾排座椅懊惱地瞪著眼前的日本老男人。我蘇某人一生忠黨愛國,居然會生一個喜歡操男人的兒子,而誰不好找,還居然找了個日本人當對象?可惱啊,當初就不應該讓慶華去讀日文系,重考了那麼多年,最後居然到大學去學漢奸講的話?他媽的,男人要怎麼操?難道真要操屁眼不成?操起來,到底誰在上誰在下?我們慶華到底是在操日本男人,還是被日本男人操?媽的,男人搞男人真丟臉,還好剛才老于迴避了不在場,否則這件事要是在愛國同心會總部傳開來,我這張老臉可是斯文掃地啊!可惱,早知道這傢伙的兒子和我們慶華不乾不淨,今天早上除了用臭雞蛋砸他的臉外,應該在他屁股上再補上幾腳,讓他跌個狗吃屎才對。 媽的屄,小日本鬼子,居然敢扣押我們基隆籍的漁船,連福建籍的漁船都照扣不誤,簡直吃了豹子膽!他人在台灣,居然敢說我們在地人是低等人種?他們大和民族有多高級?可恨啊,當初為何沒將這個日本老男人踢個狗吃屎?對,今天一定要讓這個自認為高級的傢伙跌個狗吃屎!想到了狗,他忽然想到了哈利,可惡,這也是一條笨狗,早上要牠咬這個姓肥田的傢伙,哪知牠卻呆呆地伸出舌頭忙著舔地下的蛋汁。 想到這裡手機響了,是女兒的來電,她在電話中氣急敗壞的罵道:「爸爸,我剛才發現哈利已經掙脫了皮帶,我四處找了很久,才在急診室側門的草地上發現了牠,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哈利被一隻公狗騎在背上,這成什麼體統,哈利是一條公狗,牠卻讓其他公狗騎在背上,也不知反抗。而且當時哈利的背上還揹著青天白日旗和五星旗。這隻狗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訓練的!沒事讓牠背著有爭議的旗子亂跑,還讓其他狗做出不雅動作,這像話嗎?」 「我進醫院前看天冷,所以才沒拿掉國旗,好讓哈利可以禦寒。其他我什麼都不知道,妳別問我,那隻狗是妳弟弟養的,妳去問他!他媽的,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狗。」蘇美華切掉手機前,只聽到父親慍怒地爆出了這一句話。 蘇美華終於牽著狗在停車場前坐上了于伯伯的四輪傳動休旅車,準備上路趕回新店的家裏過夜。汽車又沿著環河車道順著新店溪往來時的路折了回去,蘇美華由後照鏡看到後座滿是反日的標語與旗幟,許久她靜默不語,只是呆呆地望著行車的路面。倒是于伯伯主動找她聊天說道:「妳的小舅怎麼那麼兇,他好像和妳父親有仇。」 「我小舅是一邊一國連線的成員,他和我父親早就互看不順眼。」 「好像妳父親和妳外祖父間也很冷漠。」 「其實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母親死了後,我和我弟弟都是我在淡水的小阿姨負責照顧的。那時我的小阿姨三十出頭未婚,我父親對她有好感,兩人也很來電。哪知一件觀念上的差異,結束了這一段緣份。」 「說來聽聽吧,反正距離新店還有一段路。」于伯伯說。 「有一次我的小阿姨陪我外公到台北參加台灣少年工台日交流大會,由我父親開車接送他們前往餐廳聚會。結果我外公與那些來自日本與會的老朋友們情緒激動,一同聲淚俱下在餐廳揮舞著太陽旗,高唱日本國歌,和日本海軍軍歌,並高呼天皇萬歲的一幕被我父親撞見了。我父親事後很不高興,就在我小阿姨面前冷嘲熱諷地說,我外祖父是自封為皇民的『亡國奴』。後來兩個大人就吵了起來。第二年,我的小阿姨就嫁到日本去了,娶她的男人就是松本一郎。」 「誰是松本一郎?」于伯伯問。 「他就是松本正男的哥哥。」 「誰又是松本正男?」 「他就是二十幾年前和我母親在汽車旅館內一氧化碳中毒的那位日本男人。」蘇美華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很不情願地說出了這個日本人的身份。她接著又解釋說:「後來他哥哥由日本來台處理弟弟的後事,和我淡水的小阿姨見過數次面。因為我小阿姨也會講幾句簡單的日文,兩人就背著我父親隔海魚雁往返交往了起來。我淡水的小阿姨嫁到日本後,我父親性情大變,他不讓我們再住外祖父家,強制要我們搬回新店自己照顧自己。那時我才剛上小三,弟弟也才幼稚園大班,兩人活得和孤兒差不多。而父親每天下班後常會帶著不同的酒女回來過夜,放浪形骸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于伯伯,你說這樣的家庭我還住得下去嗎?」 「唉,美華,妳和慶華是我看著長大的,沒想到你們父母帶給你們姊弟倆這麼大的陰影。」 「我父親退伍沒幾年後就到南京娶回了我現在的阿姨,也就是我的後媽。她人是不壞,不過我在家時和她整天大眼瞪小眼就是沒話說。我後媽在大陸時是個寡婦,在大陸的女兒現在也正在讀大學,和我弟弟大約同年紀。我父親有意湊合她和我弟弟,但我弟弟沒興趣。」講到這裡蘇美華機警地打住,剛才于伯伯不在場,應該還不知道慶華是個GAY,所以現在沒必要多嘴,以免讓他起疑。於是她又回到老話題繼續談她後媽:「對了,我後媽一直灌輸我父親仇日的想法,因為聽說她有些親人死於南京大屠殺,而我父親就傻傻地被她牽著鼻子走。」 「妳父親被妳現在的後媽牽著鼻子走?不,妳可能弄錯因果關係了!」 「因果關係?」 「妳對妳父親瞭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民國四十一年出生,六年後我爺爺死於砲戰,我奶奶將我父親往三軍育幼院一丟,自行改嫁去了,從此失聯。我父親十四歲進入第一士校,直到我讀小五時才以士官長的階級退伍。其他我一概不知。」 「有一件事我現在告訴妳也無妨,反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也已經解密了。」 蘇美華正襟危坐了起來,準備聽于伯伯說故事。 「民國七十九年我和妳父親在同一個特種部隊,他是軍械上士,我是中隊長。有一天我們接到參謀本部的緊急命令,要進行漢疆演習。所有參與演習的人員都要寫下遺書,然後接受隔離的實戰演練,對外則一致斷絕聯絡。」 「我有印象,那一年我小四,父親將我和弟弟最後一次送回淡水外公家,沿途還怪異地對我們說,如果這次他沒再回來的話,我們以後就永遠住外公家好了。可是沒幾天後他又將我們接回了新店。」 「其實那一次我們接到的任務是要去突擊釣魚台,妳父親自願負責爆破,準備炸毀日本人的燈塔。但後來整個奪島計畫被李登輝總統臨時喊卡。事後他還向日本記者表示釣魚台本屬琉球的中山王國,依照現行國際法,釣魚台當然屬於大日本國的固有領土。那次事件後,我和妳父親覺得在軍中待下去沒有意思了,便在兩年內相繼退伍。」 「于伯伯,你和我父親為何那麼痛恨日本人?你好像也是在台灣出生的,應該不同於第一代的外省老芋仔才對啊。」 「我只說我自己好了。我岳父生前是基隆籍的老漁民,曾越區捕魚誤入釣魚台的水域,結果被日本海上防衛廳攔截,他們登船後摑了我岳父好幾個耳光。當人女婿的,這個仇非報不可!」于伯伯咬牙切齒地說。 「原來如此。但我認為我父親仇日是出於兒女私情的報復心態罷了。」 「什麼?我沒聽清楚。」汽車的引擎聲確實是大了點。「沒事,就當我沒說好了。」蘇美華就此打住了這個話題。 後來汽車就下了環河快速車道。汽車又在燈光明亮夜景璀璨的北新路奔馳了一會,于伯伯終於將汽車停在一個閃著黃燈的十字路口對蘇美華說: 「妳就在這裡下車吧,前面的巷口就是你們家了,記得別忘了妳的狗。我要從這裡轉往不同的岔路趕回家。」 蘇美華牽著哈利揮手向于伯伯道再見。走了幾分鐘後,她站在家門前盤算著我到底要向江一凡索取多少贍養費才好呢?如果這次弟弟得了什麼後遺症,我看以後陸續治療也都要花錢,他才大四啊,家裏的經濟狀況能夠撐下去嗎?還有民宿邱老闆的索賠可能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全家目前唯一的經濟來源就是父親的月退俸,和他每週一三五到隔壁大樓當管理員的薪水。而阿姨替人家當臨時看護所賺的錢也僅夠養活她自己罷了。唉,我都快三十歲了,除了在美國校園短暫打過工外,大學畢業至今連一份正式的收入都沒有。這次回台灣就長住下來吧,江一凡的F-1身份結束了,那我的F-2簽證在半年內也會自動失效,如果繼續留在美國豈不成了黑戶? 才想到這裡,樓梯間鏽蝕又斑駁的紅色鐵門卻自動打開了,她看見她的後母,也就是那位來自南京的阿姨,慌亂地向她喘著大氣說道:「不好了,淡水分局又來電,說妳爸爸不知何緣故,竟然在加護病房外與那位日本人肥田先生打了起來,後來肥田抓起了掃帚當東洋劍,妳父親就用裝垃圾的鐵桶當盾牌,演起了全武行,連好幾排的座椅都遭池魚之殃而近乎被搗毀。現在兩人都掛彩被留置在淡水分局做筆錄。我現在趕快搭捷運趕過去。」 「我離開醫院的時候,兩人還相安無事,怎麼後來會打起來呢?」 「警察在電話中說,好像是妳爸爸趁對方不注意,繞到肥田先生的身後用腳踢人家的屁股。有證人目擊到是妳爸爸先動手的,所以他要等我到了後才能交保。」 「爸爸這樣做不對,讓他給警察關起來好了。我和哈利在家看家,阿姨,妳要去看我爸爸妳就自己去。」 「什麼,妳不一齊去?」 「我才剛由淡水回來。」蘇美華抗議道。 「我現在要去淡水分局將妳爸爸保出來,但醫院加護病房外不能沒有家屬。這怎麼辦才好?」 蘇美華沉思了好一會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好吧,我們母女一齊走。我去醫院,妳去警局。我這個老爸整天惹是生非,我這個作女兒的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給折磨死!」蘇美華咬牙切齒地向阿姨抱怨道。 可是阿姨對她剛才所聽到的訊息另有解讀,剛才由蘇美華嘴巴裡確實說出了「母女」這兩個字。阿姨感到驚異又不解地想著:奇怪,這個丫頭多年來對我冷冰冰又陰陽怪氣的,怎麼才回台灣幾天卻說話像變了個人似的,讓人感到窩心?於是她對蘇美華這個繼女機警地應變說,對嘛,大家一起走才有個照應。於是阿姨拉上了樓梯間的破紅門,再將哈利推進旁邊的竹籬空地,之後兩個女人便一齊往捷運站的方向疾行而去。 「怎麼不將哈利身上的旗子給拿掉?」年輕的女人一邊走一邊問身旁的老女人。 「晚上可能會有寒流,那兩面國旗就給哈利禦寒好了。」老女人一邊走一邊向年輕的女人這樣回答道。 幾分鐘後,不少路人都看到街頭一對類似母女的兩位女人,正神色匆匆地消失在捷運站的地下道入口。之後,新北市的街景在寒夜中靜默如舊……… ─完─ 後記:本故事發生後的隔月,日本福島大海嘯引發核能災變,中國與台灣政府基於人道考量,暫時打壓部份民間的仇日情緒,積極為日本災民勸募,而台灣竟是全世界對日最大的愛心輸出國,賑濟與捐輸遠超過之前日本對中國汶川地震、與台灣八八風災的救助規模。三地政府在災後暫時擱置釣魚台主權爭議。劇中人物至今皆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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崁頭山步道登山趣
冬天的腳步慢慢離去,春在許多微小的地方已經悄悄落腳,當我們來到東山的崁頭山步道時,春的新綠盈滿階道,撞進心扉化成滿滿的歡喜步履。這裡的綠意實在豐盈又飽滿,讓人一來到就想趕緊走進這綠的懷抱裡! 崁頭山位在台南東山區為大棟山向南延伸的一座突起山頭,狀若觀音座石。海拔並不高,最高標只有八百四十四公尺,所以林相以低海拔的闊葉林為主,有許多樟科的楠樹,像大葉楠、香楠、五掌楠、豬腳楠、紅楠,還有許多榕樹、構樹、九穹、小葉桑、山黃麻、綠竹……都非常的蓊鬱。大概是這裡水氣豐潤的關係吧,不只大樹豐盈蓊翠,林下植物也非常可觀,葉大豐展的姑婆芋、樓梯草、咬人貓、龍船花、蕨類……滿佈階道兩側,在其間又有鮮豔的非洲鳳仙花穿插其間,鮮紅、粉紅跳躍在深深淺淺的綠色調裡煞是好看。就連石上的苔蘚也如畫一般,厚鋪出時間堆疊的況味,都攫獲住雙瞳的視點,讓步履越走越緩。 除了植物的林相優美,路徑的變化更是有味,有時是高低疊起的階道、有時是狹窄需扶木欄的窄徑;還有人稱「蟾蜍公」的巨石突矗路坡一側,石與土的天然交構增添了步道的奇趣。山徑旁也有不少發人哲思的標語,例如「昂首穿雲上半天、人間仙境入眼簾」「淡泊名利、青山常綠」……讓人在爬山時有悄喜會心的愉悅。 因為這步道的植物林相豐富繁多,野花種類也多,連帶的棲息其間的鳥獸昆蟲也非常多。一路上各式悅耳的鳥鳴與風在樹梢迴繞的娑婆是爬山時一路相伴的好聽樂音,斑蝶、蜘蛛、蚱蜢、蜜蜂……就近在身畔可以細細觀察,多元又豐富,怪不得這步道也成了荒野保護協會自然觀察的一個主要據點了。 行至半山我因一隻枯葉蝶的舞蹤,放緩了前進的步履,跟隨牠的棲息與旋飛發現了更多迷人的小角落。當牠枯褐的色彩隱身在落葉與腐木之間還真的很難分辨出身影,整個褐黃暗赭的層層枯葉形成了抽象般的畫作紋理,真的是百看不厭,每一俯拾皆有注目的凝視焦點。 行山下來,身心舒暢,正好來到正午時分,我們到位在山腳下的仙公廟享用美味的素齋後,又在廟裡參拜與庭前休憩了一下才往下一站前行。 離開前我仰望步道山頭,映入眼簾的還是濃滿的綠,那漾滿春天氣息的新綠充滿著鮮活力,成為印記入心扉的絕美色。 也決定畫下這一季的新綠,讓這美麗的步道成為永不褪色的紀念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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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這樣也能收到?!一封沒有村名的現金袋
昨天中午,郵差先生在屋外按二聲喇叭。這是本區的郵差之一,年輕人,頭髮染了些許黃是其最大的特徵,很飄(ㄆㄧㄝˇ)的模樣,頗具個人風格。以前我住水頭時,那裏也有個年輕郵差,送信時經常一邊騎車一邊唱歌,讓人感覺其樂在工作。本區郵差送信到山后的時間通常是中午過後,我曾經打趣地問過他:「吃飽了喔?」他回答:「你怎麼知道?」 話說昨日郵差送來掛號,但跟往昔不同,他不馬上交給我,而是問我認不認識寄件人?原來這是乾媽寄來的購買花生的費用,一個裝了2500元的現金袋,但地址很短,只有「金門縣金沙鎮45號」,他忘了在鎮後面上寫聚落名「山后」。郵差說,因為我的名字很好記(其實是太通俗),所以來問問是不是我。 我的故鄉是澎湖白沙鄉中屯村,那是個住著幾百個居民的島,我們家曾是郵政代辦所,阿公曾擔任過村落專屬的郵差。如果有人寄信來,寫了「澎湖縣白沙鄉中屯村」而沒有寫門牌,只要有收件人姓名,郵差還是可以把信送到;有時候郵差會拿著有地址或收件人不甚清楚的信件來問我阿公,阿公比郵差還清楚全村住戶,郵差很快就能完成投遞。 「金門縣金沙鎮45號」的困難度不同。整個金沙鎮有43個自然村,我住的「山后」是其中之一。不過我相信郵差一試就中,因為父親幫我取了個好記的名字;再者是我經常收到掛號。 飄郵差完成了一次特別的任務。也讓我聯想到這些島嶼的趣事。這就是我喜歡住在小島上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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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番薯情別在襟上
一張張繼承系統表埋在后土裡 牽起左昭右穆,億萬子孫跑不了 拉起臍帶,長江黃河的血波瀾沸騰 灌溉起中國 擁抱一群一群番薯子孫 轟然蓋地叫著:母親 喊醒五千年的子宮 哺育戰亂和飢渴 顛沛的腸 流離的胃 讓我親手為你填寫備忘錄 並把番薯情別在襟上 把番薯情別在襟上 當驚蟄在皇天奏起雷的音符 我用耐勞的牛 意志的犁 甘願的汗 一鏟一鏟挖掘下去 掘到心脈 挖到血緣 你們疼嗎 只要忍耐一下 「番薯王」蹣跚起身 撬開太史筆 向歷史巨人喃喃控訴 讓我出去…… 且把番薯情別在襟上 抓牢臍帶 管他古寧頭 還是八二三 是紅心 或是白心 我要把雙手傳遞出去 讓世界進來 陽光來點名 春雨要報到 這些事似近又遠 而一聲聲雞曉 我將捲起明朝 叫醒郡王延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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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釣外史中
「什麼,有遺書?請你叫那個日本人把遺書交給我們警方鑑識。」警察對老人說。 「遺書呢?請問你有將你兒子的遺書帶在身上嗎?」老人轉身問肥田桑。 肥田聽了後立刻由公事包裡翻出了一張字條交給了警察。警察看了一眼這張天書,立刻放棄地請老人代為翻譯。 老人一邊看著字條一邊用台語翻譯道: 【多桑:蘇君是我在網路上認識的朋友,他目前是台灣某大學日文系的學生,如果我們的愛情不能被世人接受,我們只好到極樂世界去持續我們的愛情。記得我小時候,多桑你常藉口公務,而流連在藝妓間棄家庭於不顧。卡桑自殺後雖然你已痛改前非,但仍喜歡強將你的價值觀加諸在我的身上。我不會後悔來台灣當一年短期的交換學生,因為它讓我有機會接觸到這裡的人。在台灣不論是不是本島人,他們絕不像你口中所說的Chankoro那般都是低等人種,既然多桑你對我的朋友一直充滿了偏見,我只好提前到天堂去和我已死去的卡桑相聚,不孝兒次郎絕筆。】 老人唸到這裡也感慨萬千,他抬起頭表情僵硬地問外孫女美華:「原來我們慶華是一個·……是一個愛男人的人。」 「阿公,我也不知道啊,我離開台灣五年了,上個禮拜才回來,以前慶華好像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蘇美華困惑地說。 「請問歐吉桑,你剛剛翻譯到Chankoro,這個字是什麼意思?」民宿邱老闆多管閒事地問老人。 老人被這麼一問剛開始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靦腆地回答邱老闆道:「Chankoro就是清國奴的意思。」 就當眾人七嘴八舌在討論蘇慶華與肥田次郎的案情時,兩位年約六十的老男人由電梯口朝加護病房走了過來,蘇美華眼尖立刻迎了過去對其中的一人說道:「爸爸,你怎麼現在才趕過來?」 「我是看到妳在客廳留的字條,才坐妳于伯伯的車趕了過來。」 蘇美華與于伯伯才剛打完了照面,小舅忽然不客氣地對美華的父親叫囂道:「姓蘇的,你是怎麼教育兒子的,慶華現在也趕時髦去玩什麼同志戀情,並學人家在旅館燒炭,你這個做老爸的卻什麼都不知道。我姊姊死了後,你就從來沒有好好照顧過美華和慶華,只會將他們姐弟兩人丟給我父母和我妹妹養。你由軍中退伍後,也學人家去娶什麼大陸妹,你這個老不修到底慚不慚愧?」 「我去娶誰都比娶你姊姊強,他媽的,你姊姊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死有餘辜!」 「你有膽再說一次!」小舅舉起了拳頭作勢要打蘇台生。 「說就說,我會怕你這個過氣的老流氓?」蘇台生也不客氣地回嗆。 于伯伯看場面火爆,又覺得自己是外人,有必要迴避一下,於是藉故要去樓下福利社吃晚飯便先行離開。 「夠了,慶華現在還在急救中,你們卻在這裡鬧哄哄的成什麼體統?」于伯伯前腳剛走,八旬老人也生氣了,他用手杖敲著地板以示他的權威。 就在這時加護病房的側門打開了,穿著綠袍的醫生走了出來向眾人表示,兩位傷者正在接受高壓氧的治療,雙方只要留下一位家屬照顧就可以了,其他不相干的人等請回吧。 可是這時在一旁的肥田先生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立刻用日語問蘇美華的外公說:請問這個人是你的誰?」 「他是我的前女婿。我的女兒死了後,他又再娶,所以算是我的前女婿。」 「你的前女婿的右臉頰怎麼有一大片紅疤?」 「那片紅疤是他在軍中演習時槍枝膛炸所造成的。」 「你問你的前女婿,他今天早上是不是曾到日本交流協會的台北辦事處去參加抗議活動?」 老人聽了後照實翻譯,他偏過頭用台語問蘇台生同樣的問題。 「沒錯,今天早上我去過那裡。」蘇台生用不屑的眼神瞪著眼前的日本人,然後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就是接下我們陳情書的那位代表。」 老人用肯定的語氣對肥田先生說沒錯。 「你的前女婿趁我接下陳情書的時候,用雞蛋砸我的臉,這個傢伙怎麼那麼沒有禮貌?」肥田氣得拔高了聲量。 老人立刻很謙卑地用日語向肥田桑道歉,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一旁的民宿邱老闆也利用這個空檔要警員見證,然後逼蘇台生在賠償清單上簽名。臨走前邱老闆還惟恐天下不亂似的,附在蘇台生的耳朵加油添醋地告狀道:「這個日本老男人剛才說我們台灣人和清國奴一樣,都屬於低等人種。」 「他真的這樣說?」 「不信你去問這位警察。」邱老闆說完後就迅速閃人了。 其他人等又經過一番七嘴八舌,都陸續先行離去,直到加護病房外只剩下蘇美華父女,和肥田先生三個人為止。 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下去,肥田望著坐在對面椅子上的蘇家父女,他很懊惱剛才那位八旬老人怎麼將次郎的遺書公開翻譯給大家聽,雖然他一句台語也聽不懂,可是他心裡的秘密卻因此而曝了光。管他,我們大和民族是優秀人種的這件事也不算什麼秘密,我們就等同於東方的亞利安人種,大東亞共榮圈裡的國家早就心知肚明,我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沒錯,最近台灣自己都拍了一齣最賣座的電影『海角七號』,我們日本人就像影片中所描述的那般高貴、優雅、又有文化素質。這就是鐵一般的證據! 他忽然又想起了會長早上對他的囑咐,於是趕快掏出手機撥號,然後用愧疚的語調對著發話筒說道:「報告會長,小犬出了一點事,現在在醫院急救,我今天晚上沒辦法到協會值班了,抱歉,非常抱歉,下次我會彌補我的責任,我絕對效忠天皇,絕不會再有任何懈怠」蘇台生看著對面座椅上的日本人在忙著打電話,他灰心地對身邊的女兒說:「沒想到妳弟弟惡習不改,這次居然找了一位日本男人。」 「惡習不改?難道慶華以前就有這樣的紀錄?」美華問父親。 「妳知不知道,六年前妳弟弟為什麼會被中正預校開除?真正的原因我一直沒告訴妳,因為他在軍校也和一位實習連的弟兄……唉,不說了,結果那一位弟兄被開除後,立刻被他家長送出了國。」 父女之間到此無言,沈靜了一會蘇美華打破沉默問父親:「阿姨怎麼沒來?」 「她在家看家,今晚我守在這邊好了。美華,妳是不是對我再娶一事很不諒解我?」 「那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權力。」她不想談這個問題。 「想想妳母親出事的時候,妳才剛升上小一,慶華也才上幼稚園小班。那時我在軍中有任務在身,實在沒辦法照顧你們姐弟倆,才將你們送到淡水的外公外婆家給你們小阿姨照顧。我知道你們姐弟一直認為我是不盡責的父親。」 蘇美華懶得理父親。 「五年前妳不告而別去了美國,直到妳那個學長江一凡的父親找上了我,我才知道妳已經與他兒子結婚了。江一凡的父親說他也是看了他兒子的護照才曉得他兒子已經與妳在關島結了婚。上飛機去美國的那一天妳還和江一凡的父母起了衝突,因為妳不肯告訴他們我們家裏的住址。妳一直向他們強調我這個人很難溝通,沒必要來拜訪我。我這個當父親的真的那麼難溝通嗎?」 蘇美華還是懶得理睬父親。 「當過國大代表的人畢竟有辦法,結果妳公公,也就是江一凡的父親不久後還是找了過來。」 蘇美華愈坐愈不耐煩。 「妳也不需要恨我,是妳母親先背叛我的。她沒事在家坐不住,非要去救國團青年服務社補習日語,結果最後卻和那個日本老師松本先生跑去汽車旅館開房間,又在汽車上聽音響,結果造成一氧化碳中毒急救無效,否則這件事可能到今天我還被蒙在鼓裡。」 「哼,你說說你自己吧,我和弟弟的童年可以說是在淡水長大的,若不是小阿姨一直照顧著我們姐弟倆,我們和孤兒又有什麼差別?」蘇美華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我在軍中有任務在身。」 「你會有什麼了不起的任務?你退伍時也不過就只是個士官長嘛!」她很快反駁了回去。「所以妳一直對我不滿,怪不得妳會對江一凡的父母說我很難溝通。」 「你認為你好溝通嗎?」她反問父親。 「妳當時不就想到美國去嘛?幹嘛扯到我身上?」 「我不是想去美國,我是想離開台灣,尤其最想離開的就是這個家。」她糾正父親。 「既然這樣,幹嘛五年後又回來了?」父親反諷女兒。 蘇美華一時為之語塞,因為她不想讓父親知道她是回來離婚的。 蘇台生看女兒不可理喻,便懶得再和她多費唇舌。後來他建議女兒先坐于伯伯的車回新店好了,今晚他留在這裡守夜。他看女兒沒有意見,於是便掏出手機和老于聯絡,請他在醫院停車場的門口等女兒。 電梯門開啟的時候,蘇台生提醒女兒說:「妳弟弟養的狼狗哈利被我綁在急診室的出口,因為狗不能進醫院。妳出去的時候要記得把牠牽上妳于伯伯的車。」 蘇美華說知道了,便踏入電梯。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見到父親仍舊與肥田先生對坐在藍色的排椅上。 肥田先生看著蘇美華走了後,現在只剩下他與那位沒有禮貌的中年人大眼瞪小眼地對望。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傢伙,不但沒禮貌也一定沒有教養,他不敢相信他的次郎居然會找這樣一個傢伙的兒子當情人?找位金髮碧眼的美國男人我也就認了,居然找個被我們殖民過的台灣男人?真是有辱門風!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協會裡的人知道,否則我的臉可丟大了。次郎啊,虧你的叔公們,以及終戰那年你那位以切腹向天皇謝罪的祖父都被供奉在靖國神社,他們代表著關東軍大和武士的英魂,像離枝落土的櫻花一樣的淒美、悲壯、又絢爛。沒想到到了你這一代,家門不幸,有辱先人於地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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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蚵小麥文化季徵文海蚵記憶
印象中,那股鮮甜的滋味總是令人回味再三,是種無可取代的味道,也是種家的感覺。 從小時候到長大的記憶中,每次媽媽到海邊拿海蚵後,我們都會幫忙剖蚵,雖然剛開始總是讓海蚵「肚破腸流」的,但幾次下來慢慢的有模有樣、技術越來越進步。大家一起剖蚵,其實也是一種聯繫感情的方式。 這是一個靠海的純樸小村莊,居民們都很和善,婆婆媽媽都會相約一起去「ㄑㄧㄥˇ ㄡˊ」﹝台語﹞,或許這是一份可以維持生計的工作,又或許只是想運動,想說有勞動就有收穫吧!在這裡,左鄰右舍都十分親切,大家生活圈單純,也許或聊聊最近海蚵價錢好不好啊!或許是聊聊寶貝金孫的近況,在蚵桌上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感覺這個村莊不只是個村莊,其實是個和樂融融的大家庭。小時候的我,其實沒有那麼愛幫忙剖蚵,剛開始總是笨手笨腳的,還有可能自己不小心劃破自己手指。但是長大後,慢慢了解,取蚵是非常累的,再拿回家前還需要用海水把它清洗一遍,然後要挑回家或者是用推車慢慢推回家,厚重的蚵殼,你要小心的去剖開它,有的時候時間點不對﹝不是季節﹞,海蚵縮水,但是它的殼還是一樣厚重,可能一擔的海蚵其實剖完不到一斤,所以賣蚵人家是非常辛苦的。 長大了,到台灣唸書,每每返金都想要吃一大碗的海蚵麵線,當然還有廣東粥等等家鄉味的食物。金門的野生蚵小歸小但是非常的鮮美,我好愛那種一口咬下去所散發出鮮美的感覺,感覺那汁意在味蕾間愉快的跳躍著。金門的石頭蚵真的很新鮮,是長在石板或是鐵條等可以附著的物體上面,也許是水質好,金門的石頭蚵非常好吃。在台北住久了,總是會懷念家鄉的味道,日前與友人到某夜市著名的蚵仔煎去吃過一次,我們真的都覺得還是金門的比較好吃、比較新鮮。海蚵好多的料理都超棒,像是:蚵爹、海蚵麵線、蚵仔煎、紫菜蚵仔湯、蚵仔炸……等等都是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料理,哈哈,想到這個畫面我就餓了,真的要找我代言金門的旅遊觀光耶!總之,石蚵在我的記憶中是個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不光光只是吃的部分,還有濃濃的人情味在。生活在金門,我很幸福,也希望大家多來金門做客,一起體會戰地及自然人文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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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來敲門
秀玲是我大學時候的室友,因為名字音同當年著名女星呂秀齡,所以我們總愛鬧她是大明星,說實在的,如同那位大明星,她也是美貌一族,擁有修長身材跟姣好容貌,是當年舞蹈系高材生,因著才華洋溢,經常入選青訪團,隨團到世界各國慰問僑胞,這對於我們這些窮學生而言,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事情。 大學畢業後,她陸續換了幾個工作,曾經她是某航空公司空姐,也因她舞蹈才藝,每回有外賓參訪或公司有活動,她都負責編舞、跳舞,迎接外賓,也許個性躍動,很難固定一份工作,陸續她換工作至高鐵、甚至擔任國小老師,有個性的她,在國小擔任老師時,非常有威嚴,學生對她又怕又愛,也因協助教導學校學生跳舞及編舞,讓該校獲得全國國小學生舞蹈競賽冠軍,這樣優秀的她,卻是蹉跎多年,未曾聽聞她有任何緋聞。 未料姻緣來得奇特,在朋友介紹下,她認識一個長她十多歲男子,這男人在認識三個月後,正式求婚,短短不到半年時間,我看她從訂婚、到結婚,非常閃電,讓我非常擔心,這男人她認識夠深嗎?會真的讓她幸福嗎? 看來擔心是多餘的,結婚後,看她幸福洋溢,偶爾聚會,聽她講到老夫少妻相處,爭執難免,但多的是甜蜜寵愛,她說最大夢想是生個孩子給愛小孩的老公,只是夫妻年紀都長,很是困難,一直聽聞努力中,但卻是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結婚二、三年,聽到更多是嘆息聲。 一次電話連絡,她說她正試圖透過人工方式生小孩,聽她說那過程,真的很心疼,打針吃藥樣樣來,臥床一個禮拜不能隨便下床,對於好動的她,真的很困難,但為了拚小孩,她很認真,這奮鬥時間整整一年,她氣餒了,最後一次人工時,她沮喪的對她老公說,如果這一次失敗,就當作我們跟小孩沒緣,放棄了。 皇天果真不負苦心人,在秀玲即將放棄之際,她懷孕了,而且一次就是龍鳳胎,有男有女,一個好字,去年12月中傳來好消息,她順利生下小孩,打電話恭賀她時,聽到的是嬰兒哭聲,她忙亂的對我說:「有空再跟你聊,小孩要喝母乳囉!」坦白說,不在意我們聊天聚會機會變少,我聽到的是圓滿的歡喜聲,真的替你滿心喜悅,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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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第一座城隍廟─山西省長治縣「天下都城隍廟」
去年金門「四月十二迎城隍」之際,我在《金門日報》上發表了《城隍廟楹聯淺賞》一文。文中根據當時掌握的資料,將安徽省蕪湖城隍廟,定為我國第一座城隍廟。近日,我發現了新資料,蕪湖城隍廟建于東吳赤烏二年(西元239年),而在這之前200多年的東漢(西元25年──57年)初年,「神話之鄉」山西省長治縣,已有正式命名的「天下都城隍廟」了。因此,我必須向讀者作一番訂正和說明。 請看長治縣「天下都城隍廟」的兩副楹聯: 非此廟何來漢家光武帝, 唯斯神敢稱天下都城隍。 蛛網彌合典故千秋傳唱 民心向善香煙百世繚繞 可見,根據民間傳說,此廟與漢光武帝劉秀有關。劉秀(西元前6年──西元57年)是漢高祖劉邦的九世孫,東漢王朝的建立者。西漢末年,王莽(西元前45年──西元23年)篡位時,親自帶兵四處追殺劉秀,使劉秀幾乎無路可走。有一天,劉秀長途跋涉,逃到長治縣城東南方的天紫嶺。這時,他已口乾舌燥,筋疲力盡,無力再逃。眼看王莽追兵將至,劉秀無奈,急忙鑽進山上一座小小的山神廟。 這座山神廟早已破舊不堪,當門一個大蜘蛛網遮罩得密密麻麻,劉秀驚慌失措地闖進去,那蜘蛛網被戳了一個大窟窿。他進廟以後,回頭一看,蜘蛛網已被他戳破,不禁想道:「暫態王莽賊軍到來,見蜘蛛網已破,必定料我在此,豈能活命?」他噗通一聲跪在神台前禱告:「山神爺顯靈,若能將蜘蛛網彌合,救我一命,他日劉秀重登龍位,定當封你為『天下都城隍』。」言畢看時,那蜘蛛網已被一隻大蜘蛛很快補好了,而且將門遮罩得更加嚴實。 不一會兒,殺氣騰騰的王莽帶著人馬到來,四下見不到劉秀的蹤影,便想進廟內搜查。他一見蜘蛛網罩門,又沒有絲毫破損痕跡,便急急忙忙向別處追去了,這使劉秀躲過了這場大劫難,真是皇帝命大啊! 後來,劉秀登基,即東漢光武帝。他撥重金,擴修了天紫嶺上破舊的山神廟,重塑神像,勒令奉祀,並親書匾額,封此處為「天下都城隍」,統管天下城隍。所以天紫嶺又被民間稱為「天子嶺」、「城隍嶺」了。劉秀也沒有忘記蜘蛛之功,封所有的蜘蛛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織網。在我國,所有的城隍廟都建在城裡,惟獨長治縣都城隍廟建在遠離城市的山上,獨享「與天為黨,神人合一」的神話勝景。清乾隆年間立的廟碑記載:都城隍主神,東漢敕封者也,由漢而來千有餘年矣。千百年來,此廟以天子之尊,帝王之相,傳世之靈,名揚海內外,吸引了無數遊人和香客。由於有這番經歷,所以劉秀登基之後,十分愛好讖緯之術,非常相信巫師、方士製作的隱語或發表的預言,他甚至用圖讖和「符命」作為皇朝改制和中興的合法依據和理論根據,發詔班命,施政用人,都引用讖緯為憑。這使讖緯之術流行全國,巫師、方士地位空前提高。當然,城隍信仰也因皇帝的推動而在全國大行其道。 2011年,長治縣天下都成隍徵聯,有不少作者以此為主題,舉兩對以饗讀者: 復國備艱辛,記蛛網封門,佳話長留天子嶺; 安民多惕厲,借城隍言志,祥光高照太行山。 ──浙江 金震歐 天子嶺封神,尚一統城隍,護國安邦斯賜福; 太行階拓界,敞千秋仙境,悠雲巍宇此生春。 ──馬來西亞 林聲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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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嶼行腳
熟悉的海岸基調,颺開 經年鍍風鍍雨的指紋 馬甲上,有旅人互為蒐證 迷彩臉書。用砌石屋的刀具 拓刻歲月霜露或者,脈痕。 一句句溯及遠古的福州方言 連結彼此,不帶官腔的問候溫潤了 關外離島的鄉愁。在津沙村 朝南方市集迭宕的土黃色小路 我們重複遊走;順帶聽取 島嶼們傳說遍布荒立的碉堡遺址 一塊塊石碑覆在蔓草叢棘之間 觀景台前鎮日坐懷令人簇擁的地勢 小小海拔卻不堪俯望、擾攘 我們只得朝北邊奮力航去 感覺少許的塵世濫觴,像船 即將拋離岸口。炙陽之下, 我一如神偷想擄走南竿一砵 彈火偃息的沙子 嗅嗅那上頭燒灼的腳印 可曾留下詩的隱句? 想捧回那些不克入籍的老故事 讓所有緘默的土地 或人、或事; 皆樂意朝這種方式,延伸命題 讓歷史在此──存證。 老實傾注、老實紮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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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釣外史
肥田幸男由日本交流協會台北辦事處的後門走出來時,心中還忿恨著剛才被人偷襲的那一幕。話說剛才會長要肥田幸男以協會顧問的名義下樓去收下門口那些保釣團體的抗議書,他才剛伸手接過抗議書時,居然有人趁他不注意就由側邊向他的臉上丟臭雞蛋,弄得他一臉黃黃白白的蛋汁,剛換的西裝上也被蛋汁淋得狼狽不堪。後來他看清楚了,出手偷襲他的人是一位年約六十歲右臉頰有個大紅胎印的傢伙。這個傢伙出手後不但不落跑,還指使他牽著的中型狼狗咬他,還好那隻身上披著青天白日旗和五星旗的畜生並無兇性,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解主人的指令為何。 走進協會的大門,灰頭土臉的肥田幸男才將陳情書交給了值班的秘書,會長此時指示他先回家換洗一下,等清洗乾靜後先行養精蓄銳,既然近來尖閣諸島多事,台北與北京兩地的暴民群情激憤,協會就要有萬全的準備。所以會長指示肥田幸男今天乾脆提早下班,但晚上必須再回協會值班坐鎮因應。 在計程車上肥田先生咬牙切齒地回想著剛才那位偷襲他的傢伙。奇怪這些台灣本島人在終戰前都是天皇的順民,雖然是次等公民,但也算是天皇的養子,幹嘛現在已不見奴性,而要選擇站在支那那一邊去搞什麼保釣運動?尖閣諸島本來就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領土,連台灣的前總統李登輝都這麼說過,最近美國國務卿希拉蕊也說它屬於美日安保條約涵蓋的範圍。那麼剛才那一小撮抗議團體一定是受到激進份子的煽動,不思皇恩浩蕩,卻選擇與對岸的支那遙相呼應,還批評我們聖戰時期的慰安婦制度,連我們首相是否應該參拜靖國神社,教科書該如何修訂他們都有意見,甚至還虛構出南京大屠殺和三一七細菌部隊,來醜化皇軍的形象。奇怪,冷戰時期台灣海峽兩岸鬥得你死我活不是很好嗎,現在兩岸怎麼走在一塊了?還視我們大日本國為共同的敵人!八基野鹿,要是我早生個二三十年,我一定要用武士刀將這些搗亂份子的頭顱一一砍下以謝皇恩。 想到這裡計程車已到達了所住的公寓大樓,肥田下車後走進了大樓的電梯,他看了看自己在鏡子裡的狼狽相,和全身上下散發出的腥臭,可惜這一套西裝上個月才剛訂製的,現在卻成了這副德性。等一下洗完澡趕快好好補眠,今晚還要趕回協會去坐鎮指揮。 他已經用鑰匙打開了客廳的大門,可是他覺得今天好像不太正常,客廳鞋櫃上多了一雙陌生人的皮鞋,並且由兒子的房間內還傳來窸窸窣窣的異響,夾雜著沈重地喘氣聲。難道會是小偷?肥田先生是東洋劍道的高手,客廳的後門隨時藏著一把與人等高的竹劍,於是他躡手躡腳退回了客廳去抽出門後的東洋劍作為防身之用,再找出備用鑰匙,出其不意地將兒子的房門由外向裡用力推開。 就在房門被推開的時候,肥田先生已雙手高舉著東洋劍做出劈砍的動作,準備向入侵者迎頭痛擊,可是他定睛一看,卻看見自己的兒子和另一個陌生的男人,兩人全身赤裸像水蛇一樣地交纏在床上……。 × × × 才剛從法院回到家,蘇美華就接到淡水分局的來電,通知她弟弟蘇慶華出事了,目前人在馬偕淡水分院急救,希望蘇家趕快派家屬到該醫院處理善後。 放下電話後蘇美華懊惱地想著,我這次回台灣自己私人的事情都還未處理,弟弟居然就出了這麼個大狀況。碰到了這種生死大事,家裏居然沒人。父親一早就和阿姨坐著于伯伯的休旅車到台北的日本在台協會去參加抗議活動,連弟弟養的狼狗哈利也被他們牽上了車一同前去。蘇美華當時注意到整個休旅車的後車廂都是大大小小的旗桿和布條標語。想到了父親蘇美華就一肚子火,自從幾年前他到大陸南京娶回了阿姨以後,好像他就被阿姨牽著鼻子走,阿姨一向仇日,所以父親就像被洗腦了一般跟著反日本人和東洋的一切。放著自己的兒子不管,現在出了事找不到人,卻要我這個回台作客的姊姊承擔? 救人如救火,現在既然警察都通知到家裏來了,蘇美華只好胡亂打包了一些病人要用的貼身換洗衣物,並在紙條上留下了那家醫院的住址,囑咐父親回家後立刻趕到醫院會合。等準備大致妥當後,她撥手機給丈夫江一凡,通知他來新店接她回淡水老家走一趟。 新店溪的堤防邊風光依舊,四處可見到沙洲與沼澤在低水位的河床中裸露,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野鳥穿梭其上也算是怡然自得。江一凡板著一張臉開車看得出他還在生悶氣。 「我以為妳找我來是因為同意撤銷告訴了?」悶了許久他終於吐出了這幾個字。 「姓江的,我現在沒心情談我們的事。」蘇美華反駁回去後便拿出手機撥給她住在淡水的小舅,希望他能再補充一些住院的用品,並將它們送到竹圍捷運站附近的馬偕淡水分院。 江一凡看妻子通完話後緊追著責問:「妳這個人為什麼不肯好聚好散呢?妳不就是要錢嘛,這樣吧,妳開個價錢!」 「姓江的,我和你還沒離婚,你居然敢由美國溜回台灣去娶家裏替你介紹的那位周小姐。我今天上午已經告了你重婚罪,你就等著出庭吧。」 「我在美國要離婚,可是律師找不到妳,我看既然已經拿到學位,所以才先行回台。」 「五年前我們可是在關島結的婚,雖然我們在台灣沒辦理任何登記,但到底我們算不算夫妻,這要等法院來認定。」 「當初妳想離開台灣,我才用妳出的鬼點子讓妳以F-2的身份和我同行,現在妳卻倒過來恩將仇報?我瞞著家裏和妳跑到關島結婚這件事已經讓家裏對我很不諒解,想想看,這些年來妳用的都是我家裡的錢,難道妳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嗎?」 「可是後來劇本就亂了套、假戲真做了,我們不但同居那麼多年,我還為你拿掉了兩個小孩,現在你拿到學位了就想將我一腳踢掉,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還好我家裏要我千萬不能讓妳懷孕,看來他們的顧慮是對的。」 「原來要我拿掉孩子一直是你父母在背後出的主意?」蘇美華恍然大悟地說。 「蘇美華,我和我現在的妻子門當戶對,都來自新北市根正苗紅的政治世家,將來我們都會從政,政壇上應該前途無量。反倒是妳的家庭能看嗎?我們在一起是不適合的,妳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我一馬?」 「因為你瞞著我和那位來自北京的女人到歐洲旅行。」 「妳還不是和一個日本裔的土生美國人交往?」 「那是後來的事,我為了賭氣才故意表演給你看的。」 兩人吵到這裡的時候,汽車下了大度路高架橋的十字路口,進入中正東路後,左手邊出現了水岸自行車道。可是就在這時候這裡的交通好像開始打結了,所有車輛都以龜速前進走走停停,原來前面有一大群變裝反串的隊伍在遊行,他們與她們高舉著「青春無敵」的標語,高喊「性向無罪」,似乎想鼓勵躲在人群中尚未出櫃的同志加入他(她)們的革命隊伍。一些保警居然在為這群不男不女的運動人士在管制交通,看得江一凡愈加地焦躁不安,他終於開口罵道: 「我要是當上總統的話,一定要將這些人妖全送到火燒島去唱小夜曲!」 蘇美華不想理睬身邊這位來自深藍官宦家庭的第三代子弟,既然他嫌我的血統不夠優良純正,夫妻兩人的婚姻是無法挽回了,就看開一點吧,要我撤銷告訴,我就非向他老子狠狠敲上一筆不可! 車子又繞了幾個路口終於看到了淡水分院,她問男人要不要一齊下車進醫院看她弟弟? 「反正去美國前你也見過我弟弟幾次,大家也算熟。」女人說。 「認識妳,我就已經領教夠了,誰敢再跟妳家人熟?」男人不客氣地將女人在醫院前的停車處趕下車後,便油門一加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才剛站定,就有人由身後拍蘇美華的臂膀,她回過頭一看,原來是小舅,身邊還站著一位年逾八十的老者。 「阿舅,你怎麼把外公帶來了?」她用台語向兩人打招呼。 「妳外公聽到慶華出事了,就堅持要陪我轉過來。」阿舅說。 「我們慶華到底出了什麼事?」老人焦急地問他的外孫女。 蘇美華說警察在電話中說得不清楚,現在大家趕快到加護病房去瞭解狀況。 終於在二樓找到了加護病房,三人看到一位制服刑警坐在門口和兩位中年陌生人比手畫腳地在小聲談話。蘇美華先自我介紹後立刻焦急地問警察她弟弟蘇慶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位是民宿的邱老闆,妳直接問他比較清楚。」警察指著左邊的中年人回答蘇美華的問題。但他緊接著又指著另一位中年人向蘇美華介紹說:「這位肥田先生是日本交流協會台北辦事處的顧問。」 邱老闆看了一眼蘇美華,立刻由口袋掏出了一張清單指著身邊的肥田先生對她說:「妳弟弟今天中午和他兒子投宿到我們民宿,誰知道幾個鐘頭後我們的警報器出現了異常訊號,我們工作人員破門而入,發現兩人已呈昏迷,原來兩人破壞了煙霧偵測器在裡面燒炭自殺。結果火苗沒控制好,造成房間的裝潢半毀。這是我們的損壞清單,你們家屬要負責賠償。」 這時肥田先生也嘗試用國語和蘇美華溝通,但他的國語腔調怪異不容易聽得懂,蘇美華想了想便用英文問他說:「Do you speak English? You'd better use English, that might be easier for us to understand each other.」 肥田點頭說:「Yes, I do. Okay, okay.」 但蘇美華拄著枴杖的外公這時卻搶先用日文問肥田先生說:「請問你是日本人嗎?」 「是的。」肥田驚喜地回答。 「我聽得懂日文,你說日文就可以了,我來替你翻譯。」老人對肥田說。 於是肥田立刻用日語嘰哩呱啦講了一大串沒人聽得懂的日文。 警察這時用讚美的口氣小聲問蘇美華妳外公日語怎麼講得那麼好? 「台灣光復時我外公才十四歲,那時他人在日本神奈川縣大和市當少年工員,替日本海軍維修飛機。」蘇美華也小聲向警察這樣炫耀說。她見警察的雙眼依舊流露著崇拜的眼神,於是又習慣性的補上了一句:「我的曾祖母,也就是我外公的母親是嫁來台灣的日本人。」其實她知道這只是她虛構的身世,因為她的曾祖母只是一位很平凡的台灣村婦,但母親生前常用這句謊言驕傲地誆騙那些不明究裡的外人,於是蘇美華也不經意養成了模仿母親說話的習慣。 民宿邱老闆利用這個空檔挨近了蘇美華身邊,緊迫盯人地問你們這筆錢到底賠不賠? 警察再也看不下去了,於是斥責邱老闆,現在人都還在急救,你急著要錢可以理解,但請你也挑個時候。於是邱老闆才暫時安靜了下來。 小舅這時也挨近蘇美華的身邊問她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妳爸爸為什麼不過來處理?」 「哼,他只關心他新娶的阿姨,兩人一天到晚窩在愛國同心會的總部裡,我們姐弟的事他一概不管。」 「妳那個老爸愈來愈不是款,等一下他要是來了,我一定要好好給他教訓一下。」小舅啐道。 「阿舅,我爸爸以前好歹也當過你的姊夫,上次你和他相冤得還不夠啊,今天在醫院裡還要相打?」 「反正我就是看妳那個老爸不順眼,一天到晚抱怨這個抱怨那個,在台灣住不慣的話,叫他滾回去中國好了!」 「我爸爸是在台灣出生的,你要他回中國,那邊他一個親友也沒有。」蘇美華自言自語地說。 這時老人家和肥田先生結束了用日語的交談,老人家拄著杖緩步挨近眾人神情沈重地對大家翻譯道: 「剛才Hida桑說,今天中午他提早下班回家,卻撞見他兒子與我們慶華全身光溜溜地抱在床上,Hida桑很生氣地將兩人斥責了一頓,然後自己進入浴室洗澡。等他洗完澡出來後,卻發現兒子和那位陌生男人已不見了蹤跡,桌上只留下了一張類似遺書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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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惑之約─黛琿新著《島嶼時光》推薦序
黛琿是我在中正國小任教時,教過的資優班學生,屈指一算,這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四月十六日那天,突接黛琿來電,說是要我幫她的新作~「島嶼時光」寫推薦序,當下,我直覺的反應是:「黛琿,妳有沒有找錯人了?」隨即,我聽到她娓娓細說:「這些年來,如果我在寫作方面,有一點點成績的話,都要感謝老師當年辛苦的教導。」心知已經無法推辭,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我在中正國小任教九年(民國66~75年),教導過的學生不計其數,當年在語文方面成績可觀的,計有石曉楓、林黛琿、陳妙玲、陳蕙琪、陳佩鳳等,清一色都是女生;就中,到目前為止,仍然筆耕不輟的要屬前三位了;值得欣慰且難能可貴的是:這些學生從國小畢業一直到現在,還一直跟我保持聯絡。 黛琿是我教完曉楓那一屆以後,在語文領域表現最為突出的一位,也是知書達禮、最有孝心、最為謙遜的一位。記得,我在中正任教的日子,教的全是資優班的學生,誠如孟子所說:「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一樂也。」也許是因為個人志趣所在,所以在平日的語文教學裡,自認投入不少心力,博得不少家長的掌聲,也交到不少的知己好友,三十年,一晃就過去了,但至今仍然時相往來的學生家長,黛琿的爸媽林允森先生和許金針女士,就是其中的一對令人稱羨的佳偶。 黛琿的語文長才,在國小階段已然傑出,記得民國七十一年,全縣國語文競賽前夕,黛琿跟同班好友林奕蓁同學,在朗讀方面的功力相當,一時難分軒輊,巧在兩位家長,跟蔡新國校長皆係多年老友,他們不約而同先後找上老友說項,為此,校長很是苦惱,就請我面商,校長機敏,想到:請學校語教名師共同投票敲定的妙招;第二天,經即席無預警朗讀測試,奕蓁才以4:3的票數險勝;理由是:黛琿罹有鼻竇炎痼疾,比賽時鼻音較重,恐成日後大賽定勝負之關鍵,乃忍痛割捨黛琿;事後,據黛琿的父母告知:「黛琿為此,傷心了好些天!」可見其責任心及榮譽感之深重,好在奕蓁一舉勇奪國小第一,我們這些陪太子讀書的「陪審員」才稍感釋懷。 黛琿以《島嶼時光》紙本掛號郵寄給我,我捧讀在手,看到她一手筆法得體、工整遒勁的硬筆字,一時百感交集,久久說不出話來;時光彷彿回到三十年前的中正,無端憶起那些或清湯掛麵、或理三分頭的幼小心靈,憶起當年不厭其煩,一遍一遍教導他們唐詩、宋詞、兒歌、新詩、作文的模糊場景,沒想到事隔這些年後,我卻意外成為歡喜收割的一員,成為黛琿力作出版前的第一位讀者,此等殊勝因緣,真是自己始料所未及的。 《島嶼時光》共分三輯,十七篇好文章,輯一冠名為「生活隨筆」,收錄「等你生過就知道」、「育兒札記」等六篇文字;輯二取名「島嶼時光」,共收錄「老媽『五十』求學記」、「教學有感~記一段年少鄉思情愁」等六篇隨筆與感想;值得一提的是,為了感念一生劬勞的母親,黛琿還特別收錄了令母許金針女士的散文~「母親的巧手」,讓人一字一句讀來,覺得既溫馨又感動於黛琿的孝心。輯三命名「我閱 故我在」,計收錄「眾聲喧嘩裡的肅穆與寂靜~療癒系生活小品《父後七日》」、「天底下孩子們共同的心聲~《請照顧我媽媽》」等五篇閱讀心得與反思。 黛琿在自序的首段,提到自己小時候,即養成每天寫日記的習慣,並謙虛的說:「流水帳記到後來,漸漸就養成書寫的習慣了。」她還說:「寫信給爸爸、姐姐與當兵的哥哥,成為少年時期最重要的情感寄託。」又說:「這本書,主要是自己返金十餘年間,在家庭、育兒與教學工作中的一點感想。」在自序的尾聲,黛琿語多感慨的道出:「生命苦短,文字卻能替我們留下喜悅、洗去憂傷。不管順遂或顛沛,不論文筆好或壞,都值得為自己的人生留下動人的篇章。」(頁1-4)。 初讀黛琿「夫子自道」的自序,即可強烈感受到她的誠懇與堅持;更由於在其弟正士的大力說動下,我們才沒有錯過這本令人期待的~「不惑之約」。 猶記得民國七十年,素有「金門才女」雅譽的洪春柳博士主編「金中青年」,邀稿於我,當時大女兒毓羚,剛誕生不久,有感於愛妻照顧羚兒無微不至、不以為苦,乃匆促寫就「有女方知母劬勞」拙文應命,並僥倖獲得一些善意迴響;今見黛琿在「生活隨筆」輯中的養兒育女經,可說是酸、甜、苦、辣備嘗;黛琿辛苦育兒的場景,彷如昨日愛妻之於吾兒吾女極盡呵護之能事與不敢稍懈之能耐,讀著讀著,竟至眼角泛著淚光,由是,乃驚覺時光飛逝、不舍晝夜,年已六十,吾又豈能不服老? 日前,遠赴國北教大附小參與研討會,得知愛徒曉楓三月底出了一場小車禍,我去電關心現況,並告知曉楓,為師的已年屆耳順之齡,曉楓質疑:「老師真有那麼老嗎?」對照黛琿此刻「欲說還留」、「欲語還休」的複雜心境,身為一路看著她長大的「老」師,我毋寧是更能深刻體會其中的深意與況味的。 「育兒札記」是我喜歡的,黛琿在此文中寫道:「十一個多月的時候,女兒開始學習走路,某天晚上,她竟然一下子進步神速,不用扶物,便能走上十來步,於是小人兒不累也不睏,……」(頁17)。遙想當年自己的一兒兩女,也是如此踉踉蹌蹌,亦步亦趨走出來的,今讀黛琿此妙文,那一幕幕甜蜜溫馨的回憶,又湧上心頭,直叫人夢裡都會笑! 「炎炎夏日的夜晚,帶著女兒輕鬆地躺在三樓屋頂上看星星。地板仍有白日火球餘下的熱氣,可是清風徐徐、一彎明月當天,舒服極了。……」(頁19)信手拈來,令人感受到黛琿文字的功力,畢竟是中文科班出身的,寫起親子之間的互動,描寫子女的憨態與天真爛漫,在不刻意為之的字裡行間,竟然又勾起自己兒時的記憶;這看似平淡卻又饒富詩意的親情,由黛琿娓娓道來,果然絲絲入扣、引人入勝,可說是游刃有餘,讀者諸君如能靜靜細賞,必能頷首微笑、心領神會。 在「無謂的比較,痛苦的來源」一文中,黛琿除了回憶自己的少年成長過程,還為當年「豬不肥,肥到狗」男尊女卑的世俗觀念,發出不平之鳴;在她看來,「女孩也可以做得很好」、「女生也可以是父母的驕傲」,我深有同感。他認為「比較卻更似一帖毒藥,一旦沾惹上它,大人沉迷其中,惑於比較帶來的短暫虛榮與恥辱,而忘了最初的良善美意;孩子則會淪為競爭、輸贏的工具,努力唯一的目的是為了『比××好』或『贏過×××』,卻忽略了最重要的自我省視與潛能開發。……」(頁38)這種擲地有聲的批判與內省,深值吾人玩味。 曾經發表於「聯合報健康版-內診停看聽專欄」的「有沒有跟男朋友『在一起』」,讓我們得以看到黛琿的本真,她是如此的純良,如此的不諳世事,又是如此的沒有心機,彷彿又讓人回到當年少不更事的年歲,一路讀來,不僅僅是令人噴飯而已,簡直是讓人「餘悸猶存」。天真的黛琿,一時失察,不能深層了解護士小姐話語中的陷阱,又不能立刻察覺她話中有話,其實也不能深怪。說穿了,「在一起」的另一種說法應是「逗陣」,但不知純潔如黛琿可曾聽過? 輯二的「島嶼時光」,收錄有「老媽『五十』求學記」,讓我想起當年金針姊每天打理黛倩、黛琿這對姐妹花的辛苦,印象中,這對姐妹花,每天總是打扮入時、光鮮亮麗的上、下學,殊不知幕後的那位大功臣,就是素愛乾淨清爽的金針姊;還記得當年,我跟藩派兄到黛倩家做家庭訪問時,他們在金城南門的居家環境,可以說是一塵不染,花木扶疏、草皮修整、客廳井然兼且主人好客,至今印象仍極為鮮明、深刻;美滿家庭產出優質子孫,本屬天經地義;我想黛琿能有今天的成就,要數傳承自允森兄與金針姊的諄諄教誨與廓然開闔為獨多。 金針姊的好強,表現在陪黛琿治療鼻竇炎痼疾上頭,所謂「為母則強」,在金針姊身上,我們可以清楚看到;此等性情,用在自己年過五十才讀國中補校,讓她三年求學期間,每學期均名列前茅,但是,卻也苦了兩對兒女及公司裡的「少年仔」,因為要充當她的「家教老師」;此種個性,用在陪黛琿奔波就醫,不畏風雨阻擋,無懼路途遙遠,心心念念的只是子女的健康,如此的母性光輝,我想,除了補校畢業理應接受表揚外,今年的母親節慶祝大會上,我要建請地方的主管官署,亦不應輕易放過這麼一位偉大的母親。(頁45「老媽『五十』求學記」及頁101「黑手阿嬰」)。 輯三的「我閱 故我在」所收錄的文字,我獨愛「眾聲喧嘩裡的肅穆與寂靜~療癒系生活小品《父後七日》」,因為文字細膩感人,抑且觀察入微、言人所未言,直如散文大家琦君(潘希真)女士所追求的境界:「人人意中所有,人人筆下所無。」黛琿自小素具文采,聰慧又肯努力,不惑之年,正是人生創作的高峰期,忝為曾任其業師,我要期許黛琿在「博五」之後,剋日即可拿到博士學位,並在寫作的漫漫長路上始終如一、勇往直前;以黛琿的謙虛、付出與投入,相信黛琿一定能像她的學姐曉楓一樣,大步邁向人生創作的成熟期。 個人不才,蒙黛琿不棄,問道於盲,所以不揣簡陋,花了一些時間先讀本書,我要鄭重的大力推薦它!敬愛的閱讀諸君子們,找一個屬於你我的《島嶼時光》吧,讓《島嶼時光》靜靜的陪伴著我們,讓我們細細的品味黛琿為大家準備的豐美饗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