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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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許浩部長站在立法院議事台,縮頭縮腦,像個小丑,接受立法委員質詢,這個現場錄影在電視新聞中播出,引起北勢村民的濃厚興趣。 你請了日本顧問是什麼心態? 我……我的心態是……學習…… 許部長,你是否作亡國奴有癮,想藉此機會重溫舊夢,對不對?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問你,釣魚台是哪個國家的領土? 報告委員,這是一個敏感的問題…… 屁!我告訴你,請你記住:釣魚台屬於台灣宜蘭縣管轄,郵遞區號是29041。 這個有來頭的貪污犯,等立法院委員走後,他才下台一鞠躬,夾著尾巴返回座位。 台灣蘇澳的漁船駛過釣魚台海域,遭受日本巡邏艇的扣押、驅逐事件,引起國人的憤怒不滿。吳量談起此事,便聯想起北勢在英國的那個女朋友,她對日本人嫉惡如仇,非常激動。為了此事,阿珍竟致流淚。 我和林姮姣幽會時,她才說出阿量的性格,來自母親。她母親性格剛烈,像《紅樓夢》中的尤三姐。為了爭取台灣人民的解放,她十七歲就參加了共產黨,不數年便作了台北縣委副書記。她愛憎分明,不懼任何威脅。她和張正一在牢獄的愛情,就是特務設計的圈套,將她招降。這些祕史,都是阿量的養父親眼目睹的。直白地說,吳量的性格來自母親的血統。 阿姣勸我愛護阿量、體恤阿量,否則便會發生悲劇。 為了讓阿量看不到日本人的身影,我在石碇購置了一座住宅,頗有田園風味。安排兩個女人去住。從此再也聽不見阿量的牢騷聲音。 對於北勢,我的觀念是順其自然發展,因為兒女長大成人,應該有獨立自主的能力。他今天的女友,也許明天變成了敵人,世間的變化是摸不清猜不透的。作父母的何必管那些閒事?30年前,大陸的旅客能走進「北勢麵館」吃炸醬麵麼,那豈不是痴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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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你在那邊好嗎﹖──寫在四弟華洲往生八週年忌前夕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初中畢業那年,因家境關係,我一心想報考公費的屏東師專。出外人資訊欠缺,只知道當年師專招收三班共150名,我深具信心,所以放棄英文(當年師專入學不考英文),全力衝刺考師專。 當看到招生簡章後,我呆住了,簡章明白寫著:招生三班,男生一班、女生一班、山地學生一班。每班正取50名、備取30名,並加考音樂。我的樂觀頓時從雲端掉到谷底,那種莫名的失落與挫折,讓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那時候,家在高雄楠梓,你鼓勵我也同時報考高雄區的高中聯考,屆時你也可以名正言順轉學到楠梓「四中」。我覺得很有道理,便向三舅稟告我的想法,三舅極表贊同。 咱兄弟在榻榻米上湊足報名費時,高興地擊掌慶祝。選了個週六,二人搭火車從屏東到高雄。兩個糊塗蟲這時才發現,除了報名費外,身上的零用錢夠買車票,卻無午餐費;若保留午餐費,則車票款不足。當下二人商量的結果,三十六計「跑票」為上策。從自由路大橋下跨越柵欄,心虛地走上月台並快速地竄進開住高雄的火車廂內,若無其事地坐在座位上。 二人一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發現稽查員,咱二人立刻選擇在下一站下車,然後繞過稽查員已查過的車廂再上車。 到了高雄站,下了車不出站,沿著鐵軌往南走約200公尺,跨過柵欄就直接爬進雄中校區。 順利報了名,你提議午餐要加一盤高雄名產「蕃茄切盤」。這盤水果最特殊的是沾醬,由薑泥、砂糖、醬油等佐料調成,沾著蕃茄吃,辛辣中帶甜,甜中又不鹹,別有一番滋味在心田。 回程,依法泡製走老路,慶幸平安抵家門。那晚,咱倆無心唸書,在燈光下得意地笑談著這段「冒險」經過。但是,萬萬沒想到當年這個不正當的舉動,卻讓咱倆足足羞愧了40多年。 住院時,你提起此事,我也感同身受。二人商議由我「加倍」彌補代還此款,以了心頭懸念。 我的湖中同班同學楊庭芳,他正巧在台北鐵路局服務。在一次同學會上,我向他請教如何處理,他熱心地提供了幾個管道,最終,我寄了一筆錢給鐵路局,並告知若無法處理此款,請勿退回,可直接捐給與交通相關的基金會。至此,一個存放心中四十多年的疙瘩總算放下了!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你那頭有阿兵哥嗎?還想當兵嗎? 大哥在鳳山唸軍校,那種雄糾糾、氣昂昂的軍官本色,以及老爸革命軍人的愛國思想,對你皆產生潛移默化的作用。所以國中畢業,你放棄報考雄中而執意唸軍校,媽媽被你氣哭了好多回,你卻壯志不改,一口氣報考了「空幼」和「海幼」。後來在我的力勸下,你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多報考了高職聯招,而且還瀟洒地只填了一個志願──電子科。 你的國中成績三年都好,所以空幼、海幼筆試皆名列前茅,而高職也順利錄取第一志願。放榜後,你歡喜雀躍了好幾天,還請我到「楠都夜市」吃四果冰。 沒隔幾天,你的重重考驗來臨了!先是「空幼」通知你體檢沒通過,合格的眼睛視力是1.2,而你是0.8,所以直接被刷掉了。而「海幼」的大隊長非常希望有你這個學生,所以讓你先報到再提報海軍總醫院複檢。一週後,複檢結果仍不符標準,校方通知家長前往將子弟領回。 當年,我剛升上左營高中三年級,學校離海幼很近,媽媽交代我去帶你回家。那天中午,我去海幼找你,午餐後大夥都在睡午覺,只有你獨坐樹蔭下,用力在擦拭皮帶銅扣。 我笑著說:「老四,銅扣已經夠亮了還猛擦幹嘛?跟我回家吧!家人都在等著你呢!」 「我不回去!我已經向大隊長申請再複檢,海幼沒空幼那麼嚴格,應該可以通融的。我把銅扣擦的越亮,就越有精神、越有希望!」 事隔約一週,顯然晶亮的銅扣並沒有給你助力,軍方又通知派人領回。這一回,是爸媽央請隔壁的張連長到海幼帶你回來的。看你落寞而又絕望的表情,我抱著你痛哭了一場。 你退訓時,高中、職已開學將近一個月了,也是勞煩張叔帶你到學校說項才順利上了學。 高職畢業那年,你從軍的樂趣猶在,執意報考「空軍通信電子專校」。你說服爸媽的理由我記憶猶新:一、這所學校學生沒有「視力」問題;二、同是電子科系,教學相長;三、大學錄取率太低,大約只有20%左右,而其中私校生比率至少佔60%以上,學費太貴,看三哥半工半讀唸的那麼辛苦,你不想給家庭增加負擔。 你以優異成績從空軍通信專校畢業,先後分發到新竹、苗栗服務,繼而被派往當年尚有邦交的泰國、阿拉伯大公國及韓國等地大使館當武官。返國後,被分派到國防部任參謀官,轉任公職後派任內政部服務。 將近二十年的軍旅生涯,你對軍中的陋習和官場文化深惡痛絕,讓你當年嚮往終身當職業軍人的理想澈底毀滅,因此後來參加國防特考而轉任公務員。 在病榻上你告訴我,如果時光倒流,你寧願當平凡的老百姓,也不會再選擇從軍。我倆自幼相知相惜,你對事情是執著的,而對軍旅竟有這麼大的觀念轉折,確實令我訝異萬分,顯然你在軍中的日子過得並不如意。媽媽總說,這跟你剛直不阿的個性息息相關的,這點我相信。 台灣國會的亂象是國際聞名的,打架、吵架的戲碼不時輪流上演,一度被譏諷為觀光客到台灣必遊景點之一。 你擔任國會聯絡人時,正逢政黨輪替的紛亂時代,為了應付、滿足立委們的需求,我輒見你馬不停蹄地奔波於議場、國會聯絡室與內政部之間,到了下午二、三點都還沒吃午飯,廢寢忘食的敬業精神,雖博得委員與長官的讚賞,卻給自己的身體積累了藥石罔效的絕症。 老四,你為國家、為政府、為家庭都太給力了,唯獨對自己的生命太輕賤。 老四,你不告而別的那一天,看到白髮母親老淚縱橫,痛不欲生,全家頓時籠罩在愁雲慘霧之中。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一別數年,你一定很想知道家庭近況吧? 媽媽常年茹素,慶幸沒有老人家慣有的慢性病,身子還算硬朗。去年做八十大壽,兒媳子孫一齊為她暖壽,樂享天倫。 喔,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一件好消息:二哥的次子阿青做爸爸了,也就是說,媽媽升格當祖奶奶了,二哥升格當爺爺,而你也升格當叔公了。 你的大公子人維,越長越瀟洒,個性耿直如你,但是沒有你童年的「神勇」事跡,今年已順利考上大學。你的大公主人瑜,人如其名,越大越像美人魚,今年唸高二,功課很好。 弟妹仍在老單位上班,下班還得回家照顧二小,挺辛苦的。二小從幼兒園、小學到中學,放學後都直接到三嫂的安親班,孩子聽話乖巧,很受教,沒讓大人操太多的心。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告訴你家中近況後,可別知足地更不理我們,好歹也該捎個信息讓我們了解你的近況。 你那頭有手機簡訊、e媚兒這些時尚的電子玩意兒嗎?如果有,試著傳傳看,這些行頭年輕人設備齊全,而且操作技巧十分純熟,只要你傳得過來,保證他們收得到!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枯坐金山孤亭,回首前塵往事,總感覺忘的比記住的還多。多年沒跟你講的話,千言萬語一時間還真沒頭緒,不知從何說起呢! 不過,思念的話可以慢慢述說,當下我最在乎的是──你在那邊好嗎?給我捎個信息可以嗎? 思念你的三哥 手書 於2011.農9.26前夕 (本文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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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念的身影
春雨連綿多日,接續連日的濃霧籠罩之後,太陽終於露臉,天空一掃陰霾,大地呈現一片光明。一天比一天濕熱的天氣,人們紛紛將冬衣曝曬收藏後,開始翻箱倒篋地找出夏裝來。就在這春去夏臨的季節,世界聞名的金門「迎城隍」活動,以及各鄉鎮的大大小小小廟會,正如火如荼的輪番登台,位處島上中樞重鎮的金城更是幾乎沸騰起來,就在這一天,阿爸卻重重跌了一跤,從此一病不起。廟會的熱鬧喧嚷依舊,但人事已非,少了阿爸忙碌穿梭的身影,天空似乎黯然失色不少,草木也感同悲。 廟會在金門民間一向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每年農曆六月初,西門「外武廟」都要連續做醮三天,阿爸平時即是維護廟裡廟外整潔的基層志工,逢此一年一度的盛會,他跟夥伴們於數日前就經過多次研討,並且開始分工合作,有的負責會場的布置,有的策劃慶典的進行,有的專責跑腿打雜,阿爸的任務是協助雕琢供品和調理食材,其餘的工作,更需要志工們不辭辛勞、不求回報的付出。在地人都知道「外武廟」又名「馬舍宮」,奉祀主神為關聖帝君、韓王爺,其中,韓王爺為西門境守護神,除了消災化厄、保境安民外,還最擅於捉拿竊盜,因此每一年外武廟做醮,不但吸引了附近的居民前來頂禮參拜,祈求神明保佑,他鄉的信徒,也不辭路遠,扶老攜幼前來膜拜,每年皆可見善男信女絡繹於途的盛況。 記得有一年「馬舍宮」做醮,阿爸已到廟裡忙了許多天,那天,午餐時刻已過,我循著鑼鼓及嗩吶聲響,近乎小跑步的來到外武廟旁的戲台下駐足,已忘記午餐時間的阿爸,仍在廟裡忙碌的穿梭,他一身汗涔涔,不得清閒的觀照著活動的進行。香煙繚繞下,只見他背上的衣衫濕漉成一片,額頭及髮梢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順著脖子往下滑,最後被肩上的毛巾吸收,大半條毛巾已被汗水浸溼。 阿爸視為神服務為一生的志業,他憑著中年才從總鋪師父學來的廚藝,目睹公益活動亟需人手,十幾年來,不論是城區舉辦的廟會,或是鄉里間的婚喪喜慶,報酬事小,只要有可出力的項目,他必然全心投入服務的行列。夏天,他冒著燠熱酷暑天氣,揮汗如雨的工作;冬季,他不畏刺骨嚴寒,在低溫寒風中忙碌,責任心的驅使,他經常得清晨出門,必到事情告一段落,才踏著夜色返家。 阿爸工作投入得如此渾然忘我,一方面是宗教信仰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源自他「骨力」又熱心為公益的個性。就他的想法,能有機會在眾人的活動中貢獻自己所能、盡一己棉薄之力,即能感到收穫的快樂,他常說:金錢並非人間之至要,有些價值是超乎錢財衡量之上的。因此只要體力許可,大小廟會或社區活動,阿爸一定不會缺席。他做志工奉獻自己才能,熱誠和勤勞受鄰里稱道之外,在家裡,阿爸的好廚藝,更是為媳的我所望塵莫及的。幾十年來,他最拿手的絕活是金門道地的家鄉菜─燕菜。每逢年節慶典,前一天才聽到廚房傳來急切切的刀剁聲,隔天餐桌上,就有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細如粉絲的燕菜上桌。此外,綿密香甜的糖醋排骨,酥軟的禮餅,軟硬適中的蒸蟳飯,鮮美可口的對菜,營養豐富的蒸鮮魚,脆而不碎的炸點心等,經過阿爸的巧手,彷彿加了獨家秘方的佐料一樣,口味總是比一般的菜餚略勝一籌,「廚中妙手調美味,席上盤飧散奇香」,作為他的晚輩,感到既幸福外,對他更是肅然起敬。 「國繁伯!休息一下,抽一根菸吧?」年輕人拿著一包香菸,彈出一根擺到阿爸面前,「不了,謝謝你,我已戒菸了。」年輕時,他常置身於癮君子間,讓自己沈浸在吞雲吐霧的氛圍中,品嚐「飯後一根菸、快活似神仙」的樂趣,分享彼此「菸濃於血、血濃於水」的深厚感情。幾十年的抽菸史,要一個人改變朝夕菸不離身的生活談何容易?然而心中一把正義的尺,讓阿爸堅持辨明對錯,分清是非,當他看到衛生署公布「抽煙有害身心,影響家人健康」的禁菸宣導後,嫉惡如仇的本性,使他在短短幾個月之間,斷然就拒絕了香菸的誘惑,控制了菸癮的發作。有人一輩子都在戒菸,卻屢試屢敗,即可知戒菸的困難度。菸癮就像體內的一條經絡血脈,乍看清晰明顯,卻讓你抓不住、逮不著,無法去之而後快。菸癮潛藏體內,不定時就活動一番,當它悄悄來時,不抽一根,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多戒菸者因缺乏意志力,最後功虧一簣、臨陣破功。阿爸值古稀之年,竟能在短時間內戒掉陪伴大半輩子的抽菸積習,可見其做事的決心和毅力了。 個性隨和,待人真誠,加上勤奮又不與人計較,使阿爸深獲社區鄰里的肯定,獲得來自四面八方的友誼。公車上、街道上,見到熟識的人,他總是笑容可掬的,率先伸出友善的手,主動和人打招呼。「人未到,聲先到」,在他回家的路上,遠遠即可聽到他與鄰居寒暄、問候的聲音。「心寬體自安,喜樂迎福來」,兒孫輩受他陽光個性的薰陶,均能以愉悅的心情面對工作挑戰、努力前行。平易近人又好相處,阿爸的朋友遍及浯島各鄉鎮,他曾受邀為生肖中「十二龍友會」會員並受其照顧,一年一度的相聚和聯誼,表現著會員們知福惜福的情操,也啟動了關懷社會,服務人群的作為,他們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是熱心為善的一個組織。 多達數十人的大家族,阿爸是公正無私的長者,自從嫁入夫家作為阿爸的媳婦,從日常的相處中,即不斷感受到阿爸的親切與慈祥。「胳臂一定向裡彎」並非他的待人哲學,他視媳婦、女婿如同己出。在晚輩心目中,他就像一座高山,威武但不嚴峻;像浩瀚大海一樣,包容但絕不護短。雖然他父母早逝,沒有機會讀書,但阿爸的人生哲學卻可寫成一本好書,讓我一生受用。例如對於晚輩間的爭執,他總是勸我們「人無完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留有餘地,給人留個面子,也是為自己積福」。隨著年歲增長,阿爸勉勵我們要培養「情緒忍受力」,就是要「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能忍才能冷靜處理、化解事情,才有智慧和能力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曾提醒我們,出門在外要培養「挫折容忍力」,因為「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不順心的事常在身邊發生,要去除煩惱,用謙虛擁抱智慧,重新再出發。 回顧阿爸一生,出生於貧窮的時期,成長於戰亂的年代,那時人民流離失所,孤苦無依。可說那是最危險的時代,每個人隨時都可能失去一切身家性命,從此杳無蹤跡;也是最安全的時代,人人不畏艱難,終究得到無限的智慧和一切生活的技能。那是絕望的昨天,百姓一窮二白三無依,也是充滿希望的明天,黑暗之後,必是黎明和豐盈世界的到來。阿爸從青壯到老年,護著一家大小,一路披荊斬棘,在巔躓的路上匍匐前進,終於喜見曙光,巍巍站起,迎風而立,迎接光明的到來。回首來時路,因為路途困阨,步伐反而更加堅定;因為物資匱乏,精神反而更加富有;因為經歷過險惡的環境,反而散發更多人性的光輝。 如今,他的熱心隨和,他的公正勤勞,以及他對子媳的關愛情懷,歷歷如在眼前,但他卻永遠離開了我們。「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任憑再多的哀思與不捨,從今以後再也聽不到他老人家的耳提面命,看不到他的身影。想起他的為人,就像天上閃亮的一顆星,不停的在發光發亮,他是我們後輩子孫的典範,也是我的明燈,引導著我走出人生的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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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洋妞有次問我們是不是日本人? 阿量立刻搖頭說:惱,惱,惱假盤妳死! 洋妞聽了臉紅,直笑。 李彥內心掛念阿姣,開車子去探望。她躺在床上,穿著睡衣,正在休息。李彥去看望,她急忙起來倒茶。 阿姣,不要緊吧? 她搖頭,羞紅了臉。撲進他的胸前,低聲說:「20年沒行房,碰上了你這隻大茄子,讓我受不了,太厲害了!」 以後咋辦? 若是你想我,隨時來。我泡茶等你。 什麼時候上班? 明天。 李彥抱住她,捨不得走。磨蹭了半天,才不得已告別。 兩個女人回來,給老公帶了不少衣服。兩人見老李有點削瘦,心裡難受。勸他明年夏天出去一趟,北勢很想老爸。李彥對於外國衣服毫無興趣。氣候不同,穿在身上覺得彆扭,只得暫時放在衣櫃,等適當的時機送禮。 她們問李彥半月來去板橋打麻將了麼,他說謊去過。袁軍需血壓高,走路也有點困難。82歲的老人,看電視新聞還常發脾氣,何苦來哉。 阿珍說英國的老年人,八、九十歲,還時常聚會唱歌、跳舞,懂得享受人生。不像台灣老芋仔,看報也生氣,看電視也生氣,聚在一起打麻將,也是發牢騷,真可憐啊! 直到兩個女人從李彥身上發洩了性慾,才恢復了往昔的規律生活。 自從蓋起「包種茶研究中心」大廈,北勢村搬進不少研究中心的職員。他們逐漸瞭解在此建廈,迫使「北勢麵館」遷走,乞丐趕廟公,欺人太甚,引起人民反感。最莫名甚妙的,請來日本靜岡茶研究員來此作顧問,讓內行人笑掉大牙。 茶,性喜濕潤氣候和微酸性土壤,耐陰性強。台灣才是產茶的理想土地。日本靜岡的茶,是從中國中部移植過去的。他們的研究員,只在管理上佔優勢;至於栽種經驗、技術與品質控制,台灣人材比他們多。正如學生作了老師的顧問,豈不荒唐可笑! 吳量小時候常聽到養母講述往事,日本佔據台灣,欺侮台灣人,歧視台灣人,因此才湧出廖添丁這樣的人物。幾個「顧問」住進北勢村,卻使吳量心神不安,時常吵著搬家。阿珍勸她不要性急,「顧問」待不上半年,就走,何必為此焦躁,更何況咱又不跟他們打交道? 媒體也出現了批評言論,耗費了近一億的經費,建立起「包種茶研究中心」,到底研究出什麼成果,只有經濟官僚政客知道,這不是浪費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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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你在那邊好嗎﹖──寫在四弟華洲往生八週年忌前夕
老四:好久好久沒有您的訊息了,真的很掛念,不知道你在那邊好嗎? 前些年,常在夜晚還會見到你,你像化身菩薩似的,有小學的你、有當兵的你,還有你當國會聯絡人奔波議場的身影,不管你什麼身分和我相見,總是笑容滿面,正是我心目中最真實的「四弟」。 不過,這些年老見不到你,媽媽說你到極樂世界逍遙自在遨遊去了,應該不會回來了,但是我真想知道你在「那邊」好嗎? ※ ※ ※ ※ ※ ※ ※ 去年,三哥幸運取得「財團法人鄧麗君文教基金會」的授權,和郵局合作發行了鄧麗君小姐的紀念郵冊,在舉辦相關活動中,也因此增加了上金山「筠園」的機會。 「筠園」距離咱家族墓園很近,大約三百公尺之譜,我當然利用空檔時間繞個左彎去看外公、外婆、爸爸、大哥、五弟妹和你。 在咱家八個兄弟當中,我倆年齡最近、排行卡在中間,所以當年家中貧困的境遇都有經歷過,感受也深。 你住院期間,每晚由咱兄弟配合弟妹輪流陪伴看護,你說輪到我陪伴的那晚,你總特別興奮,因為咱倆的「革命感情」不同,共同經歷的事也多,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你問我:小時候你打架,我回家替你受冤擋排頭,我可曾恨過你? 你問我:在屏東糖廠大門口,咱兄弟聯手大幹那一場架,我可曾後悔過? 你問我:初三那年搭火車「跑票」的錢,到現在付了沒? 我也問你:當年寒夜的那一巴掌,你可曾記恨? 我也問你:我從枯枝上摔落河床而昏迷不醒時,你哭了多久?心裡怕不怕? 我更問你:如果時光倒流,你還會執意投身軍旅嗎? 咀嚼回憶之後,總看到你神采奕奕,不論是迴光返照或真是病有起色,我倆堅信那些夜晚是咱倆長大後最快慰的時光……。 ※ ※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還跟人打過架嗎? 前年,我捐了一些圖書給母校正義國小,所以校慶時應邀回母校,當時也去探望咱們的老家。 那間土确厝已不見了,外公外婆住的翹尾屋也破蔽不堪。我在屋後濃密的木麻黃樹下乘涼,總覺得有個小勇士在我面前展威風,彷彿正是你當年打架勝利的英姿。 你小時候愛打抱不平,看不慣的就以拳頭解決,而且幾無敗戰紀錄。 有一回,你還在外頭享受勝利成果的光采,而對方家長已帶著傷痕滿面的孩子告上門來了。村子裡的長輩很少認識你,但卻都知道我的名字,所以都指名說是被我打的。 老爸為了消對方的氣,不由分說就抓著我狠狠給了一頓「竹筍炒肉絲」,我很冤,也哭的很傷心,但是一句話也沒吭,倒是老媽知道打錯人了,趕快出面救了我。 等到你洋洋得意返家時,老爸的氣已消,而對方也不在現場,所以你僥倖逃過了一劫。 不過,後來你可沒那麼幸運了,因為老媽都會明察秋毫後,再帶你向對方登門道歉,回家再給一頓排頭。 ※ ※ ※ ※ ※ ※ ※ 古寧頭炮戰後,外公花了幾年功夫,在對門岩壁上開鑿防空洞,這件事被不少鄰居譏笑是現代版的「愚公移山」,但是防空洞鑿好後,每遇炮擊,這些鄰居總是最先進洞避難,而外公外婆從不以為忤,尤其「823砲戰」期間,一座小防空洞足足住了十餘戶人家。 「823」之後接著「單打雙不打」,為安全起見,老媽責令要我倆天天陪外公外婆在防空洞內睡覺。尤其是單號,大約在傍晚吃過晚飯後就得進洞,讀書做功課一概在洞內如豆的燈下解決。 唸小學六年級的某一「單號」夜,小徑金中戲院演的「京都春夢」(邵氏出品,主角為李麗華、嚴俊),是最後一天。我從小愛看電影,不論是武俠、古裝黃梅調或是歷史劇,我一概不放過。那一夜,我和你打商量,不准做「抓耙仔」,你說「絕對不會」,所以我就偷溜到小徑看電影。 在戲院內看的正興頭,突然一顆砲彈落在戲院的十排左右,當場死傷不少人。一時間驚慌的觀眾哭叫、吶喊,紛向正門及側門奔逃。坐在前五排的我,根本擠不過大人,急中生智地從氣窗爬出,然後一口氣狂奔回防空洞,你看我驚慌未定,氣喘吁吁,陪著我驚嚇一夜。 幾天過去了,原以為沒事了,那知有天放學回來,被老爸叫去詰問「那晚到那兒去了?」事跡敗露的結果被狠賞了一頓「炖大排」,手腳全被打瘀傷,那是記憶中被老爸打的最慘的一次。 那晚,全身疼痛難以入睡,外公拿了「擦勞滅」幫我推拿,我哭著怪你不夠意思出賣我,你也哭著喊冤,表示兄弟相挺,他絕對沒有打小報告。 後來,從老媽的口中得知,是那晚讓我免票入場的唐叔叔(父親軍中同袍)說的。真相大白後,我向你道歉,你說沒關係,但是要我給你50顆彈珠。 ※ ※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你左頰的瘀青還在嗎? 當大哥、二哥相繼入伍後,上山砍柴、撿豬菜的工作就落在咱老三、老四的身上了。 你還記得我唸小六那年冬天的某天下午,放學後得知靠近尚義醫院某菜園正在收成山東大白菜,咱兄弟提兩個菜籃冒寒前往撿拾剩餘的菜葉。那天撿滿了兩菜籃,還用草繩綁了兩大捆。我提議讓你在菜圃旁等,我先挑兩籃回家,再用空籃回來挑捆綁好的;你執意不肯,說又冷又黑你會怕,那我提議你挑我等,結果你挑到一半挑不動,竟坐在路旁哭。我苦等半天不著,也就拎著捆綁的慢慢走回家。在又飢又寒又黑的途中,我氣不過,朝你稚嫩的左頰給了一巴掌,你摀著臉哇哇大哭了一場。 回到家,媽媽發現你的左頰瘀青了一塊,你真夠義氣,沒說是我打的,還瞎說是不小心撞到扁擔的。那一晚,在洞內我用外公的擦勞滅給你搽擦瘀塊,心痛地哭了起來。 從那天以後,我每次見到你,甚而你入殮時,都會不經意地注視你的左頰。老四,你嘴巴說不痛,可我心痛了四十多年啊! ※ ※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你那頭煮飯是燒瓦斯的,還是燒木柴的? 第一次接下砍柴的任務,是在小學畢業的那年暑假。記得那天晴空萬里,我倆帶著竹竿鐵、鐮刀和麻繩,惶惶然地出門執行任務。 咱倆體型小,力道又不足,枯枝太高勾不著,枯枝太粗勾不斷,所以直到中午猶勾不到幾根乾柴。 我們在深山中沿著乾涸的河床尋找,突然如獲至寶地發現一株乾枯的木麻黃。在勾不著的情況下,我配帶鐮刀迅速地爬上枝樹斫砍,結果枯樹突然斷裂,我從樹上直接摔落十餘米深的軟沙河床上,當場昏迷了過去。 我不知昏迷多久,只知道醒來時,見你猛搖著我大哭,涕泗縱橫,好不傷心。而看我甦醒過來,你立刻破涕為笑。我問你我昏迷多久,你回答說:「好久好久,我以為你死了,我叫救命,可是附近又沒半個人,把我嚇死了!」 在又飢、又熱、又渴的驕陽下,我們合力處理了那株枯樹,然後綑綁挑回家。咱倆怕爸媽擔心難過,相約共守秘密,所以家人從不知道我那段摔落昏迷的經歷。 ※ ※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有冰棒吃嗎?還記得屏東糖廠好吃的冰棒嗎? 2008年夏天,我為了葉氏宗親的事而到屏東拜訪時任屏東市長的葉壽山。 那天下午,我循址找到了屏東市公所,赫然發現公所的新址已搬遷到昔日的屏東糖廠內(台糖街)。 辭別葉市長後,我特地到老糖廠蹓躂一番。 民國57年(1968)舉家遷台時,咱倆就是與外公、外婆、三舅暫住在屏東糖廠正對面的建國路,也就是屏東高工的正對面。那年我唸明正初中三年級,你唸公正國中一年級。每逢週六、日,咱倆一定會到糖廠內的椰子樹下讀書,倦了或渴了就拿辛苦存下來的零用錢買冰棒吃。糖廠自製的冰棒便宜、料實又好吃,有圓棍的、有長方形的,每支價錢從2毛到5毛不等。我愛吃鳳梨的,你愛吃芭樂的,咱倆就分著吃,享受著最難忘的清涼時光。 糖廠的販賣部還保留著,那天我一口氣買了四只冰棒,鳳梨、芭樂各兩只。我坐在昔日咱倆常坐的那棵大王椰樹下,細細的品嚐,深深地回味,「回」當年咱倆在此共享的清涼「味」。 ※ ※ ※ ※ ※ ※ ※ 老四,你在那邊好嗎? 你國一的功課很棒,總是名列前茅。考試時,坐在你右後方的同學老要你給他看答案,你嫉惡如仇的耿直性格,豈肯與之同流?而拒絕的結果就是換來「挾恨報仇」。 某一個週六中午,我放學回家途經糖廠門口,忽然發現你正被兩位學生圍攻著。不由分說,我立刻衝過去加入戰局,二對二的結果把對方打傷、打跑,對手二人的上衣被撕爛,連書包也稀巴爛,咱兄弟二人毫髮無傷地回家吃午飯。 其中一人就是要你作弊的同學;另一人戴眼鏡,穿著「明正」的制服,但是不認識。 黃昏,咱倆從高工圖書館看書回來,一進門就瞧見三舅怒氣沖沖地站在庭院中,一陣興師問罪之後,才知道大水沖倒龍王廟,「代誌大條」了。當天被咱倆打傷的,正是「準大舅媽」(當時大舅已和大舅媽訂婚了)的姊姊和哥哥的孩子,他倆是表兄弟。 勝利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那一場架換來兩小時的罰跪,直到外婆說情才起來。 不過,從那次以後,我和你都沒再打過架。 在病榻上你問我可曾後悔打過那場架?我的答案是「永不後悔」,只能說運氣不好,誤打誤撞,打到自家親戚了。不過下回再碰上自己兄弟被別人欺負時,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再幹一場的,畢竟「打虎還得親兄弟」,不是嗎? 咱們打完架,被處罰、責罵之後,你一定認為事情到此為止,是嗎?其實還有驚悚的連續劇。 隔兩天,週一朝會留班自修時,突然有一位戴眼鏡的同學,手持童軍刀從班級後門衝進來,立刻被坐後方的高個子同學發現,大叫「眼鏡仔,你要幹什麼?」「我嘜殺那個坐靠窗第二排第一個的那個不晟囝仔。」「那個『金門仔』真古意,怎會惹著你?趕快去叫隔壁的『羅卡』(高個兒)來!」 隔壁班的「羅卡」來了,知道事情和我有關,向我問明原委後即指著眼鏡仔大罵:「眼鏡仔,你真的是『俗仔』,二對二打輸人家還敢動刀?我警告你:從今天起,你如果敢動金門仔一隻毛,恁爸就乎你死甲真歹看!」 從那天以後,縱使偶在路中相遇,也僅是怒目以視,從未再有任何挑釁行為。說實話,那段期間,我每天戰戰兢兢直到畢業。 老四,你知道「羅卡」為什麼挺我嗎? 那時候上課,每堂課老師都會檢查同學有沒有帶課本,如果違規,是會被罰站、罰抄寫或扣分的。這位老哥常常忘了帶應帶的課本。從他班上的後門轉過來,就是我班上的前門,他向我開口借課本總是有求必應,而且我做的筆記還讓他博得老師的讚賞,所以彼此建立了一份不言可喻的交情,只是直到當天,我才知道他是校園幫的「老大」。 當年,你因「耿直」而「賈禍」,而我卻因「小善」而「解危」。四十多年來,這件事給我的感觸很深,直接或間接影響了我日後「與人為善」的人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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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佳食饒滋味─〈島嶼·食事〉一書推薦序
金門之於我,一直是個夢幻之島,在飲食這方面,尤其如此。 早在三十餘年前,初抵金門的我,其時正服兵役,人生地也不熟,天天待在營區。後因各種機緣,見識戰地食物,品嚐一些佳味。印象最深刻的,有廣東粥、油條、麵線糊、鍋貼、大湯黃魚、蒸冬江蟹、煎荷包蛋和貢糖等。這些玩意兒,乍食頗驚喜,吃罷有餘味。尤其師部小徑附近的一小店,其煎荷包蛋特佳,兩圈(指內包的蛋黃和外露的蛋白)渾然天成,內圈紅黃一體,彷彿吹彈可破,外圍則褐白相間,微有焦香釋出,夾起小心送口,蛋黃一吸立盡,蛋白略嚼入腹,真的非常過癮。自離開金門後,罕見此種尤物。 本以為不會再履斯土,不意十幾年前,應李昂之邀請,全家齊赴金門。這趟旅程,對我而言,深具意義,不僅重啟返回金門之鑰,先後去了三十次,遍嚐金門的名館和美味,而且認識不少金門出身的文友,得睹文風之盛,簡直超邁凡常。本書的幾位作家,如許水富、楊樹清、吳鈞堯等,均是當時及日後所熟識或結識者。收穫之多、體會之深,全在我的心靈中,留下深刻的烙痕,成為生命的一環,能在前線結此福緣,誠今生一大奇事也。 金門的餐館中,我品享最多的,首推「聯泰餐廳」,其次則是「信源海產」、「紅葉」、「阿芬海產」、「小民」、「阡陌」及牛全餐等,品出多元,味有新舊,雖創新之菜餚,亦有可觀之處,但我所獨鍾的,仍是傳統滋味。初嚐「聯泰」時,訝其特製春捲(一稱七餅,台灣則叫潤餅)之餡多料美,可稱一絕,而第一回去時,正巧逢冬至節,其清蒸冬江蟹以大盤托出,隻隻肥碩,平生所食者,尚無出其右。此蟹原名和樂蟹,肉介蟳、之間,清甘細膩,兼而有之,將它剖半,堆積羅列,亮麗奪目,蘸薑汁而食之,味尤鮮美,誘人饒涎,充分挑動著味蕾,佐以陳年高粱酒,乃平生一大快事,非筆墨可以形容。 此外,金門的傳統餚饌,我亦享用甚多,如芋羼肉(即芋頭紅燒肉,一稱芋戀肉、芋煉肉,亦有稱黑人肉者)、燕菜、雞卷、蠔煎、炒沙蟲、封肉(一名膨蹄)、紅燒黃魚、蒸嘉臘魚、枸杞人蔘雞等,一再地吃,美味存焉。又,有些融合的菜色,亦嚐過不少,像蟹炒冬粉、海鮮炒米粉、雪菜黃魚、八寶雞、酥炸排骨、回鍋肉、香茄肥腸等,一如錦簇花團,各自爭妍鬥豔,展現另類風華,至於應觀光而勃興的牛全餐等,亦光顧了數次,可謂吃得全面。 然而,我記憶中的滋味,幾全來自店家,未嚐庶民及其日常的味道,比方翁翁所撰的家鄉筵席菜,這種辦桌的古早味,最是精心製作,我曾在台南、鹿港、頭城吃過其價不菲的辦桌菜,多以海味為主,似此山珍佳構,倒是無緣一試,讀來其味津津。而洪玉芬的那篇<海洋的子女>,寫得百折千回,絲絲入扣,引起我很大的共鳴,尤其是醃螺仔肉那段,描繪入木三分,不覺津液汨汨自唇齒間出。它和我在「信源海產」所吃的炒佛手(貝)、炒風螺、炒海瓜子等,縱然路數不同,反更使人銷魂,只是此味難再。 這本專談金門食物的書,觸角多端,非但有主食、有副食,且有各式各樣的點心,當然包括金門最赫赫有名的高粱酒。呈現的手法,或散文、或詩篇。但主軸全都一致,均是無限的鄉愁及揮之不去的記憶,從這點點滴滴的書寫中,益覺往日情懷的可貴和「逝者已矣,來者可追」,真個是人生向上提升的原動力,從而領略「雄鎮海門」的文風,的確沛然莫之能禦。希望這只是個開端,讓眾文友們再接再厲,由不同的手法切入,從另一觀點拓展,使得金門的食物重燃生命力,魅力無窮無盡。 筆者何其有幸,多次往訪金門,皆住不同民宿,得以深入了解各地的民情及味道。其中,我最常光顧的,乃是水頭的民宿,住了不下十回,它的早餐頗佳,每天都變花樣,即使是廣東粥、麵線糊等小品,無不用心烹調,料多工細,火候精準。連吃它個三、五碗,應入不亦快哉之列,而搭配的燒餅,油條及饅頭、包子等,就算是買來的,也能引人食慾,吃得津津有味,只盼日後可再。以上乃個人記憶所及,比起眾文友的,當然微不足道。畢竟,他們的真情書寫,鮮活耀眼,扣人心弦,捧讀再三,餘味繚繞,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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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理髮。 坐吧。我給你剪。 林姮姣五十出頭,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她是阿量、小馨的患難伙伴。她婚後不到三年,便離了婚,她迄今仍是租屋住。兒子結婚成家立業,她也懶得去管,卻過著寧靜的單身生活。眼看阿量、小馨有丈夫疼愛,難免湧出自卑心情。她慷慨,每次救災,她捐的最多,而且寫個假名字。別人都暗地笑她太傻。 作了經理,比較忙碌,卻推不出去。論年紀、資歷,以及和阿量的姊妹情,任何理髮師都比不上她。過去,她從未幫李彥剪過頭、刮過臉、掏過耳垢。這天,阿姣為老闆服務非常仔細、小心,致使李彥內心湧起感激之情。 晚上,李彥想起一筆帳目,給阿姣撥通手機,阿姣告訴了他。李彥說:妳來我這裡聊聊,行麼?我有最好的包種春茶。阿姣笑了,吞吞吐吐說:「好…吧。」 天熱,阿姣穿的單薄,夜晚,格外性感。她和李彥相識十多年,卻從未單獨在一起談過話。平心而論,她和李彥才是郎才女貌。阿姣很愛慕這個苦命的男人。 錢夠用吧? 夠用,花不完。 明年,妳也去海外玩一趟吧? 誰陪我去。再說,我單身久了,懶得出門。 阿姣,找個合適的對象,再嫁吧。 上哪兒找?你說。她羞怯地說。 李彥深情地向她凝望,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在輕微顫抖。他趁勢站起來,伸手握住了阿姣的乳房,肥大且軟。她癱倒沙發上,閤上了眼,輕聲喚了一聲「李哥」。 她挨餓將近20年,驟然腹部下方吞進一支紫色大茄子,真有說不出的滋味。這支大茄子,別的女人都嚐過,何以她嚐到這麼遲! 李哥,你身體真棒! 還行麼。 硬朗、強壯,像30歲。 跟妳在一起,我年輕了。 爽麼?說實話。 「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阿姣,這是不是詩? 不好。鬼不要做。李哥,我愛你!騙你,我是鬼…… 兩個女人出國半月,這段日子是林姮姣和李彥的蜜月假期。等她倆歸來,阿姣已累倒在床上,請了病假。她的經理職務由丁小馨代理。 阿珍很緊張,問阿姣姊的病況。小馨說,大概是感冒,休息兩天就上班了。 兩個女人在英國住了兩個禮拜,跟著北勢逛街,看戲。因為有個日本女同學常找北勢,引起阿量的反感。她向兒子作了交代:若是北勢將來把那個日本女孩帶回來,阿量先找人打斷日本女孩的腿,再把她賣到台北萬華妓女戶。 李彥聽了直笑:「妳太過份了吧!」 談起這次出國的具體觀感,王珍說得清楚、明白。她說外國雖然比台灣繁華、熱鬧,但是沒有咱台灣人幸福。阿珍出國半個月,老是想家,想起台灣,直掉淚。阿珍邊說邊擦眼淚,聽她說話的職工也很難過。 每次阿珍買東西,洋妞總愛問:「妳是哪國人?」阿珍操著外國腔調說:「太-晚!」 大家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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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
天津、北京,本是華北地區兩大城市,雖然規模兩者相距懸殊,但如果去了北京而未去天津,總覺旅程有些缺憾,不能完滿。那日,搭乘中國高鐵,前去尋找那一片差點失去的城市背影,期望能在這片土地上,找尋到一些看似沉浮飄渺的真相。 天津站外,一片遼闊,唯獨一個千禧之鐘,像一把利刃倒插於這片平地上,冷冷的將天空劈半,順著被劃破天的稜線望下去,是一排又一排造型奇特的建築,標定著現代科技的里程碑。朔風凜冽,儘管身著大衣,卻依稀有刺骨之感,天津早晨,車潮已是群獸奔竄,不明顯甚至沒有的紅綠燈、無視於馬路標誌的人民、臺灣數十年前在得於陸上見到的三輪車,形形色色同時交叉往來在紊亂的街衢巷弄之中,交通混亂所造成怵目驚心的景象處處可見:老人拄著柺杖,不沿斑馬線也不看紅綠燈,氣定神閒卻可穿越八線道的馬路,路上汽車頂多按按喇叭,但仍會從川流不息的車陣間,讓出一道狹縫讓老人家通過。對我情況則大不相同,原自覺遵守交通法則即可安然跨越大街小巷抵達目的地,怎知駕駛人想的全然不是這一回事,只不過是穿越兩線道的小街,卻被嚇得渾身是汗。「時間就是金錢」似乎已然深植他們腦海,街尾的小擦撞,不過兩盞紅燈的時間,事故就已排除,若非地上剩下破碎的保險桿,真叫人懷疑剛才是否真有車禍發生。 再往市集內部走去,夾街清一色是賣天津名產:狗不理包子、麻花捲等等,為數之多,如同結實纍纍的龍眼樹般難以計數,待在大陸這段時光,開始發現若將世界國家比喻成藥,那麼大陸無疑是一帖猛劑,足以讓心靈受到震撼,只要在某個景區內,該地特產必定俯拾即是,免不了會有一點小小的憤怒與失望,小小的悲哀及無奈,甚至於會因為疲倦而厭煩想要逃避,不過,這也是文化的一種吧!天津的古蹟並不多,而大多是百姓們捏造出來的故事。人與人之間充滿弔詭的氛圍在這個現代的城市中,走在義式風情區上,很難分辨展現在你面前的笑臉究竟是出自真心還是經過精心的包裝? 天津給我的印象,並非如何繁雜,只是不知是當地人與社會隔絕太久,還是社會變遷太快,很多原應我固有的知識、既有的準則,在這個社會並不是很能適用。我總以為是就是,非就非,很單純的道理,到此地太多的人說是成非,說非成是,道德觀只為框架,形同虛設。 又回到天津高鐵車站,高速穿越空間的火車,正如我的思想,不斷的被突破……。(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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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遊千島湖境不同
今年年初小弟提九月想來趟浙江行,主要是因我在去年未發病前曾說想去秋遊雁蕩山,等病情穩定後,答應了姊妹小弟他們的決定,但行程中包括了千島湖,老伴和我都去過了,本來老伴有點意見,尤其是我,再去就是第三次了,但一想難得姊妹們湊一塊出遊,而八十六歲的二姑媽在表妹和表弟媳的陪同下也要去玩,怎好壞了大家的好興致,反正走過再去玩一趟也無妨,不同時節不同的人,意境心境也不同,何況自己又是喜歡遊山玩水的人。 回憶起第一次千島湖之行,還真一波三折,民國八十二年暑假在文來相招下,幾位同事走了一趟華東之旅,在杭州大伙兒看了有關千島湖的旅遊簡介,當下相約明年走黃山順遊千島湖,誰知隔年一九九四年三月三十一日發生了舉世震驚的千島湖事件,這事可真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可說是旅遊界大事,尤其是兩岸剛有所往來,大陸旅遊行情由紅轉綠,如同股市大暴跌,對大陸旅遊有所戒心與排斥,所以寒暑假就沒往大陸跑了。 千島湖事件的風波慢慢地被平息了,大陸的大山大水仍吸引著愛山愛水的旅行者的腳步,所以在過了四年後,也就是一九九八年民國八十七年的暑假,一行十八人在文來的領隊下,走過黃山行,在七月十三日一早下了黃山,就搭車由屯溪沿新安江來到深渡搭船,那年高速公路還沒開,走的山路還真崎嶇難行,來到深渡碼頭,還是個極簡陋的登船設施,船也是漁家經營的鐵殼捕魚船改裝,但新安江兩岸青翠的山頭,沿江村落點綴著幾戶農家,流動的江水清澈得見底,而幽靜的溪流中,好似也只有我們這艘船和我們這團的人,記得那時秀雲直嘆景色真美,雖然她一直喊頭疼不舒服,因為坐車太顛簸,但美景在前,仍目不暇給,一直到今日仍覺那隱隱青山水迢迢,有著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的味道,而新安江正是富春江的上游。 駛進寬闊的千島湖,而千島湖本來就是利用新安江及各支流築壩,遷村移民而建成的水庫,前身名為新安江水庫,是個人工湖,淹沒了二個縣城,三十萬居民搬遷,面積是杭州西湖的一百零八倍大,淹沒山頭成了一千零七十八個島嶼,水深平均三十四公尺,能見度七至九米,號稱天下第一秀水。但在台灣竄紅,卻是千島湖事件的慘劇,那年事件的發生,我們的小女生地陪是在校實習生,她轉述這觸目驚心的恐怖事件,她說得難過,我們聽得不勝唏噓,是因為二十四個被燒死的人中,有一位正是她同學在那艘船當實習導遊,才十七歲的青春年華,據說那二十一個台灣旅客都是穿金戴銀,在碼頭就被釘著了,加上遊船時,覺得無聊,想打牌,感覺桌腳不平,找不到可以墊平的東西,竟然拿起鈔票摺來墊,我的媽呀!未免太囂張,太離譜,怪不得引起匪徒動心,所以說錢不露白,出門低調點還是比較保平安。 中午就在船上吃漁家餐,暑假天氣熱,又是下午一、二點時刻,上了什麼蛇島、鳥島、猴島,當年島的設備還真一般,去過了新加坡、馬來西亞旅遊,參觀過植物園、動物園等,就我們台北的動物園都比這好太多了,對這些還真沒什麼來勁,大概只有團裡的三位小朋友涵雅、秉翔、秉宇還喜歡吧,記得海大爺說這麼熱,也沒什麼人,上岸來參觀,連蛇都懶得動了。 感覺在湖中心盪呀!盪呀!還比上去島上參觀來得美哉,但總得上岸,是來到住宿下榻的陽光酒店,四周環湖,有路橋通往市區,住宿的旅客還真不多,因為在酒店園區散步看夕陽下的湖光山色,就我們這團的人,千島湖在夕陽餘暉裡,真是宛如仙境,層層山巒,在西下的陽光照射中,遠淡近濃的夕陽下天然色彩,比起圖畫來還真美得令人陶醉,我們幾個女人家小華、麗真、秀雲還有李太太,都捨不得離開湖邊,等著夕陽西下,陽光不再了,晚上是靜謐了點,有人提意搭車去市區,但計程車不好叫,搭人力車有二、三公里遠,又怕路遠燈暗,少冒險為妙,就在酒店附近及附設商店逛一逛,反正住上一晚,明天就離開,那年從千島湖到杭州是沿富春江經桐廬去瑤琳仙境,對江上來往竹筏和沿岸山景有著深刻印象,原來這就是黃公望畫中的富春山居圖中的山水合壁,那時只覺江南山水真是秀麗,還不知畫家筆下的景象意境是如此幽遠深邃,畢竟是八十年的功力,歲月的磨合,美的東西就是令人難忘。 而第二次的千島湖之行,也是去遊黃山才特地安排,是在民國九十六年二零零七年三月二十四日早上陰雨綿綿去參觀七座牌坊的棠越村,吃了當地的徽州農家菜的午餐才搭車前往千島湖,記得營養的土雞湯有夠鹹,其瑞還哇哇叫這湯怎麼喝,加了清湯依舊鹹,體驗到徽菜的鹹死人,一路上還為了鹹雞湯有說有笑,車走杭徽高速來到於潛轉往桐廬分水,下雨後路況極差,原來路在拓寬整修,下午三點左右來到千島湖,一下車,就直往碼頭搭船,一路新建的牌坊,上次沒上城區,感受不到舊貌,倒是船不是老舊鐵殼漁船,是嶄新的遊船,我們這次也是十八人是阿洲帶隊,船不再是我們一團人,是好幾團的人在船上遊湖,雖是仲春時節有點春寒料峭,卻不減遊人興致,比起當年仲夏時的遊客還多。 這次安排的島嶼參觀是千島湖五龍島,五龍島就是鎖島、鳥島、真趣園和奇石島四個島嶼,以不同形式的魚樂橋、幸運橋、狀元橋連成一整體,所以我們從東碼頭的鎖島上岸,走過大鎖、小鎖、開心鎖廣場,很奇怪咧,女生好似比較好奇,看到好大的開心鎖都想去開開,還要留影。雅容的老公煙斗,就當我們幾個的攝影師,有老公來的最佳攝影師當然是老公了,像招治、香香,本來圓目的pose是最多,但人家老公眼中最佳模特兒是老婆,那幾個男人家看我們不知是來看景還是拍照,走過浮橋是魚樂橋都是養殖的魚,好多在水中活蹦亂跳,去鳥島走一圈,又經一浮橋是幸運橋到奇石島,也是西碼頭搭船返回鎮的地方,要去狀元島看三元宰相牌坊及得元亭、狀元祠,還得花錢過狀元橋是條吊橋,我的過橋費是香香和她老公付的,我忘了是幾塊,大概是人民幣五元吧。 下午五點就回岸去用晚餐,阿洲特別推荐當地的魚宴,千島湖的水清澈又帶點甜味,養殖的魚又特別的肥碩,那可真是豐富的晚宴,回住宿的海外海酒店,在鎮上離市中心不遠,我們坐了人力車,一人二元去逛街,回來慢慢地散步看街景逛商鋪,這半天下來,還真沒感受到千島湖的特色,也難怪這次我說要去千島湖,其瑞直說千島湖沒什麼,還要去,我覺得還好,可能是黃山山景太美了,而西湖又是那麼令人陶醉有著歷史的美名,比起來千島湖只能算是休閒一遊的好去處。 名勝古蹟四季皆可遊,但四季不同,對某些名勝而言,也有著它最迷人最合宜的季節,而千島湖正是「金秋最美」,這次不是走黃山遊千島湖,是遊雁蕩山配合浙江行,加上了千島湖,還有沿途欣賞一下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的原形山水地貌,所以小弟夫婦、大姊、三妹、小妹、二姑媽、表妹、表弟媳他們八人由小三通抵廈門和我倆夫妻倆共十人。於九月五日從廈門乘坐十二點二十分和諧號動車到溫州,抵達目的地都已下午四點零六分了,就在溫州過夜,第二天去蘭溪諸葛八卦村,再去金華雙龍洞、黃大仙祖廟,夜宿金華,第三天往建德去千島湖,順道去有江南懸空寺之稱的大慈岩。 從建德進入千島湖鎮,一路上都在大興土木,塵土飛楊,尤其是靠近千島湖邊,千島湖新安江水電站就在建德市這方向,東南湖區有名的天池島、蜜月島、桂花島,都在建德這邊,因為千島湖的面積有七百八十平方公里,其中水域面積為五百七十三平方公里,就以我們大、小金門再加上附屬島嶼加起來,面積大約一百五十平方公里左右來看,就知千島湖的範圍有多遼闊。 沿環島公路來到千島湖鎮已近黃昏,當然是找地方休息再用晚餐了,小弟的朋友小潘幫忙訂了千島湖酒店,是新開的近市區,隔街就是千島湖,可惜我們的房間沒有面對千島湖,看景房間價錢比較貴,小潘當地有朋友,晚餐就帶我們去一家當地人消費的餐廳,在市中心千島湖廣場附近的商圈大樓,整個二樓餐廳好大,面湖的包廂都客滿了,只好在一間只能看到街頭的包廂,但菜色不同一般旅遊團餐,好大一鍋的魚頭煲,熬得真是鮮香可口,我家老伴、三妹還有我表妹,都是愛吃魚的老饕,這下可真對味,吃得不亦樂乎。 入秋的晚上,略有涼意,但廣場上卻掩不了上萬人的群眾跳舞,在大陸行中常見跳舞練身的場面,卻未見如此站滿廣場萬人齊舞的盛況,這歡樂的場景,還吸引不少人佇足觀賞,更有不少人禁不住跟著手足舞蹈,我和表妹也就下去跟著轉兩圈,真是充滿活力、有生氣的地方。 住宿的酒店隔街是湖邊,想說沿湖散步詠涼天,多詩情畫意,那知沿湖岸全是廣告招牌封住,打著千島湖秀水節一連串的活動,好似九月十七日是什麼秋季房產展和商業特色街推介活動,連一窺究竟都得找個空隙,而人行道又被佔用了一大半,來往行人穿叉有夠不便,乾脆到酒店隔壁的超市逛一逛,中秋快到了,商場陳列了不少中秋月餅禮盒,一看都是上百的人民幣,在金華的酒店曾吃了塊小月餅,那細膩綿蜜還真好吃,但價錢也不便宜,就不知這兒的滋味如何。 隔天九月八日的早上,為了早點遊湖,午餐後就趕往寧波,但事與願為,趕到中心湖區碼頭,要購票才發現台胞證還在酒店櫃台,因為六十歲以上老人憑證有半價優待,好在現在發現,如果是到了寧波要住酒店時才發現,那可真是麻煩大了,為了去拿台胞證,耽誤了不少時間,幸好讓我們在售票處前的千島湖牌坊景區拍照,這時間遊客越來越多,本來是安排早一點遊湖上岸用午餐,這下可得在船上用餐了。 我們搭的船是大世界一號,導遊再三叮嚀,記得自己搭的船,還有停靠的地方和上船時間,過時不候,遊人如織,碼頭上都是密密麻麻鑽動的人頭,遊船上百艘,一閃神還真不知自己的團員在那兒,每一位導遊拿著小蜜蜂嗡嗡地提醒自己團員,老伴感慨地說,這才是在做旅遊。 我和老伴都來過,所以就不像我姊弟妹們那麼興奮,不知是受他們的感染,覺得這次的千島湖特別地美,山巒層疊,雲嵐薄霧,連湖水都特別清,二姑媽受日本教育,常去日本玩,大陸就只去過桂林,直誇這裡的山水比日本神戶的瀨戶內海還美,我沒去過不知景色如何,我想二姑媽難得這些侄孫女陪她出來玩,心情特別愉快吧! 這次上了我第一次上的島嶼梅峰,原來這兒是千島湖目前登高攬勝的最佳制高點,有廣告詞寫著:「不上梅峰觀群島,不識千島真面目」,上了梅峰,有人就開始上山登高去,我們這些老弱婦人,當然是等搭纜車,是情人座兩人型,排隊等搭纜車的人還真多,排著隊等得耗個十幾分鐘,怪不得有人不等車,自行往上走,其實不是很高,才八百公尺長的索道,坐纜車沒幾分鐘就到山頭,觀景台都是人,因為在這兒可以縱覽千島湖三百多座大小島嶼,景色之美只有親臨登高眺望,最小的島嶼一石一樹如同小烏龜的小島,就在眼角下,其實坐在山腳下涼亭觀景也別有一番景象,二姑媽不便搭此型雙人纜車,在亭裡小憩觀景,還有不少遊客與她搭訕,還碰上了不少來自台灣的遊客,很高興說看了那麼多遊人,好似沒像她這麼大年紀出來玩,有人陪著的老人家,出遊就是幸福啦! 來到神龍島,也就是蛇島,雖然蛇島這回為了觀光,增加從泰國請來人妖表演五個節目,去看還得再買門票,人妖秀去泰國、普吉島都看過了,我和老伴不上去了,而島上台階較多,二姑媽也不便於行,小潘就陪小弟他們上去走蛇島,我倆夫妻就在船上陪二姑媽,因為蛇島不走回頭路,所以船就開到島的另一頭去等,而船上船工也開始忙著煮午餐,等遊客回船供應大家用餐,老伴納悶好像每桌的菜色都有幾道不同,等小潘上來才知加的菜不一樣,小潘覺得昨晚大家對魚頭煲滿喜歡,就加了大大一鍋魚頭煲,是新鮮就是價錢高了點,人民幣二百二,幾近台幣一千元。 用完午餐,吃飽了肚,就想打盹,但每艘遊船都得走三個島嶼,最後參觀的島是龍山島,這是富有歷史文化氣息的島嶼,是紀念明朝嘉靖年間曾在淳安縣任知縣的海瑞,特別保留打造的島,因為千島湖就是屬於淳安縣管轄,而中共在文革時因「海瑞罷官」的戲劇,引發極大的政治風波,也讓這位明代的清官在大陸幾乎是家喻戶曉,海瑞不只是清官,還是位孝子,是位做事的忠臣,不畏強權惡勢力,愛民如子,想必是不會作秀,不懂得拍馬逢迎,又不跟一些權謀高官進貢討好,所以被排擠陷害坐牢,做官清廉,吃飯都要攪鹽,有時想來這是道德良心,做事總得問心愧,才不會害怕半夜鬼敲門。 從前碼頭上了龍山島,雖是中午,炎炎烈日,走在清官道上,卻是熱氣全消,來到海瑞祠,裡頭都是海瑞的事蹟壁畫,庭中有雕塑像,是海瑞要離開淳安縣,百姓感恩相送贈於物品銀兩,他未接受推辭百姓好意,我們眾家姊妹在此拍照,做出接受與推辭的表情,我說我當老百姓送錢給海瑞,小妹最好玩了,她要錢,沒錢的日子不好過,這是真話,錢夠用就好,但怎樣才是夠用呢?錢來得正當應該是沒錯,愛財總得取之有道,貪贓枉法畢竟有違常理,天地不容吧。 我們不上石峽書院,走在兩側是竹林的小徑,雖無清風徐徐,但竹徑清幽取名剛峰林,原來海瑞人稱剛峰先生,沿路有亭及軒,來到新安畫院休息,裡頭卻是賣著千島湖的海瑞餅,不是餅名氣大,是海瑞在母親過七十大壽,寫的「壽」字當餅盒標籤,而這壽字不是一般寫法,上下顛倒看都是個「壽」字,它是含了生老百年,特別剛勁有力,這島賣什麼都是打著海瑞的名號,還說別的地方不賣,我們就拍下壽字不買餅了。 來到後碼頭坐船,有台階往上是一牌坊寫著龍山,台階兩旁三對龍柱依高而上,我們還沒來得及想拍照時,竟衝來一群人拍合照,原來是公司員工旅遊團,還要拉布條排排站,怎拍了老半天,原來還有人沒到,還要補拍,等我們想留影時,人家船要開了,來到旅遊區想拍個照都要動作快,尤其是在大陸。 龍山島雖有「銅橋鐵井小金山,石硤書院活龍山」的美稱,我們卻都沒上山,只在清官道上走一回,在竹林中散步感覺還不錯,三個島遊完了,千島碧水畫中遊也結束了,就回中心湖區碼頭,一上岸還得逛過秀水一條商業街,小潘說要趕到寧波,不要逛街,快速走過,表妹和小妹還是禁不住去巡一下賣什麼東東,來到停車場上了車,下午一點半了,離開千島湖,我們也開始跟周公打招呼了。 千島湖來了三次,卻都有不同的境遇,也看到千島湖的改變和進步,近年大力推展休閒旅遊,其周邊交通四通八達,來往車流量真多,尤其是私家車,很多是當地人來消費享受美食,比我們還敢花錢,所以大陸旅遊越來越高消費了,尤其是景區門票一再提高,還票中票,進了景區,如果想要再去小景點還要再買門票,不像以往,是一票到底,今後,想要出遊還真得要精打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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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繫北勢溪
我忙於照顧生意,卻忽略了家事。阿珍打電話告訴我,阿量發燒不退,到醫院診斷,肺部發炎,體溫一直在39.8℃,難以下降。 目前仍在急診室。我趕到後,她正陷入昏迷中,注射點滴。半晌,她才睜開眼,朝我發怔。我安慰她,她似乎聽不懂我說什麼。醫生也很焦急,盼望體溫降下來,便有起色。我催阿珍回家休息,有我在醫院照料。她賴著不走,我說如果她再病倒,那可更麻煩了。 阿量發燒,嘴裡嘟囔胡話,她說北勢啥時候從英國回家。我發現她體溫開始下降,大喜。護士又為她打針,量血壓,轉頭告訴我:目前體溫已到38.2℃,穩定下來。我趕緊以手機告訴阿珍,讓她放心。 傍晚,轉住普通病房,阿量想喝三合一麥片,我為她沖了一包,她喝了幾口,想出院回家。我說醫生會斟酌情況催我們出院的。阿量小睡,到了半夜,她的體溫已降到37℃,和正常人一樣了。 阿量的病,給予我一個啟發:趁著身強力壯,她和阿珍應該出國旅遊,否則會使我遺憾終身。尤其阿珍,跟了我大半輩子,她連飛機都沒坐過,整天和鈔票打交道,卻花不了幾塊錢,太可憐了! 阿量恢復了健康,我催她帶阿珍去美國,轉往倫敦探望北勢,然後再自歐洲返台。阿珍說我神經病,大抵是詩人酆智傳染的。酆智呢,何以很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他不是作了國策顧問麼。 有關酆智的消息,阿明最為靈通。因為紀玲曾和他同居,紀玲作過記者,在酆智中風住院時,發表了一篇報導,敘述他剛要到職,便中風進了台北榮總醫院。原是普通的老人病,卻瞬間見了閻王,大抵虧心事做得太多了。最可笑的,台北大人物還親自去吊喪,表示他關懷文藝。阿明的評論是「像吃炸醬麵吃出一隻綠豆蒼蠅,噁心。」大家讚揚阿明頗有文藝氣息,小馨在旁邊撇嘴,做鬼臉。 阿珍阿量相偕出國,我暫時獲得清靜的生活。目前,李發主持麵館,林姮姣主持美髮部,根本不需要我再操心。離開北勢村,顧客明顯少了些,但是訂購「北勢飯盒」的數目,有增無減。 多少年來,李彥進男髮部剪髮,誰有空誰幫他剪,他不等,這是理髮師都瞭解的規矩。那日,客人多,只有阿姣坐在櫃檯看帳,抬頭問他,「李哥,你洗頭還是理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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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物語(八)
冤家變親家 一甲子前,小鎮仍是個民風純樸、思想封閉的地方。一位未婚媽媽,竟然與有婦之夫生下一名男嬰,一時之間:這純樸的客家村庄為之譁然! 那名外遇男子的小姨子,知道未婚媽媽的住處後,便不時前往,用客家話厲聲怒罵:「癲嬤(瘋女人)」替其姊出氣;兩人見面猶如冤家! 時序更替,未婚媽媽帶子再婚,之後,陸續生下三個男孩。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轉眼,三個男孩的次男婚後外遇,最後離婚再娶「小三」。 也許是老天作弄人;也或許是姻緣天註定?再娶的妻子,竟然是當初責罵未婚媽媽「癲嬤」者的女兒。從此,兩家「冤家變親家!」 每當想起當年親家母罵自己是「癲嬤」的婆婆,總會對著年已花甲的長子重提舊事,同時戲謔的說:「真是世事難料!」 而,那名外遇男早已往生,親家母的姊姊,也由於這層姻親關係,化解了當年情敵;如今卻是妹妹親家母的恩怨情仇,兩人之間往來頻繁、無話不談,情同姊妹!此事,自此也成為鄉里間茶餘飯後的談興! 罔神 傍晚飯後,站在山路口的大樹底下沉思默想,同時活動活動筋骨,以助消化。突然,望向前方青山綠樹的眼睛有點恍神!腦海,同時浮現年幼時期,經常聽到阿公以及一些村裡大人們的「神鬼」傳說! 尤其,在這荒山野徑的樹下,又是「臨暗時分」,我的心口,竟然無來由的加速狂跳不止! 曾經,聽說一個遠房姑姑的兒子,在臨暗放完牛,返家將牛栓在禾埕邊的樹幹後,人卻失去了蹤影! 那天晚上,我那表弟竟然徹夜未歸,全村子的人明火執杖,搜遍村前、村後,即連附近的小山崙也不放過;只差沒有把村裡的土地翻過來!卻連半個影子也找不著,急得姑姑、姑丈全家人如熱鍋上的螞蟻! 翌晨拂曉時分,雞啼聲遠遠傳來之際,姑丈跌跌撞撞,從牛欄裡闖出來;身後拉著才十歲大的兒子。 經過姑丈的詳細描述,才知道我那小表弟一整夜的行蹤。原來:姑丈是在自家牛欄棚架上發現了兒子,當他被姑丈找到時,仍在睡夢中,姑丈搖醒表弟,他的嘴裡當時竟莫名其妙被一坨牛糞塞住! 但,表弟卻揉著惺忪睡眼說,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個長相奇怪一臉凶相的人,拿著肉包子直往他嘴裡送,人們都說那個夢中人就是「罔神仔」! 車禍 一個夕陽伴我行的臨暗時分,我騎車經過山道岔路口,只見一部機車,斜刺裡打從橫巷竄了出來!他一面騎車;一面回頭看著後面,完全無視於前方我的存在。說時遲那時快,我還來不及閃避,只聽「碰!」一聲響,他已經著著實實迎面撞上我的機車頭! 他驚嚇得回過神來,卻已來不及,車禍已然發生──我的機車頭面板已碎裂不堪!他也因此一無預警意外,以致右手虎口擦傷流血! 我仍端坐車上;車也未曾熄火。這名闖禍的年輕人,是山城某國立大學的學生,他驚惶失措地,一直向我賠罪,並焦急地詢問我有沒有受傷?我是無事啦!不過,看到他那付誠惶誠恐的模樣,心中卻也十分不捨! 他留了電話給我,說是要付我修車費用,我問他錢從哪來?他說會據實稟告父母,向家裡要錢。我聽完一臉茫然;惻隱之心油然而生! 迫於現實,第二天車修好之後,聯絡上了這名學生,他誠懇的付了錢,並一再向我致歉!由此可見,他是個家庭教養很好的孩子,我因而回道:「別放在心上,若不是我從那兒經過?也不會害你闖禍、賠錢!」 他聽完靦腆一笑,我拍拍他肩胛,告訴他我們可以做個朋友,相詢之下,原來他是高雄茄萣人!我說我住鳳山,兩人在路旁開懷大笑;並相約下次在高雄見。 傳說 傳說,在山城小鎮的中心,有一座「大夥房」,夥房四周,圍繞著高高的刺竹叢。夥房內,全是楊氏宗親,因此,「楊屋夥房」之名不脛而走!夥房裡,流傳著許多傳說………。 傳說一:夥房的全形像一艘船;而且是一艘「巨輪」!有基督徒傳教時,打從夥房經過,看見了,驚為天人的直說,那簡直就是聖經故事裡的「諾亞方舟」!而,傳說雖然沒有那麼複雜,但,楊屋夥房的風水,是傳說的焦點。大家都說楊家祖先有眼光:而且有先見之明,懂得將整座夥房的地理格局,依風水座向建造型塑。因此,楊屋夥房人才輩出,不但出了幾位博士;而且子弟們俱皆高學歷的知識分子! 傳說二:由於夥房造型是一艘船,在同一艘船上的人必須有同舟共濟的精神,家業才會興旺。因此,夥房的族親們,自始就十分團結、共心,大夥兒合作一條心的結果:也曾經出過民意代表;在山城政壇大放異彩! 傳說三:夥房裡,有一位青春姑娘,愛戀上一個外省籍軍官,由於男女年齡懸殊,受到夥房家族的反對。結果,這位個性硬頸、剛烈的客家姑娘,竟為愛殉情!就在夥房的刺竹林中上吊身亡,香消玉殞之後,夥房四周魅影幢幢!年長一輩的楊家族人,經常向晚輩們述說,看見楊家那位殉情姑娘,回到夥房探視家人的靈異故事。在編織神秘故事的同時;也在警惕後輩子孫們的言行舉止。 傳說四:山城小鎮都市計畫後,將楊屋夥房一分為二,從中間開闢了一條道路。自此,「諾亞方舟」被攔腰斬斷!風水龍脈從此淪為歷史。楊屋夥房族人迫於現實的變遷,不得已散居各地。夥房的輝煌歷史,也只能在追憶中尋覓。 鐵路腳下 縱貫鐵路經過山城市中心,一九五、六○年代,我們還是中學生時,鐵路築在如堤防般拔地而起的高地上。那座架在半空中的鐵路基地,將山城劃分出東、西兩半,當居住在東、西面的鎮民,欲互相往訪走動時,便得經過一處涵洞。 在我記憶深處:由東往西穿越涵洞後,首先進入眼簾的:是當時山城唯一的縣立運動場。 靠近東面的鐵路腳下,有一排低矮的木造平房,約有百米長度的二十幾幢違章建築裡,住著一群「地下性工作者」! 鎮民們稱呼這處山城小鎮唯一的風化區為「鐵路腳下」,讀初中時,我們這些正值青春發育期的青少年,每天上、下學經過此處時,不免會對打扮妖艷的鶯鶯燕燕女子們多看一眼!青澀少年思春期的異色幻想,也因此,而有一段很長時間,盤據在我們未竟成熟的腦海! 離開故鄉出外謀生之後,曾經於返鄉探親時路過「鐵路腳下」,那時,整排木造平房多半已就地合法,修葺成二樓透天厝,樓下門口的鶯鶯燕燕們,仍在款擺呢噥聲中招喚客人。 隨著時代變遷,如堤防般的鐵路高地,被高架鐵橋取代,山城東、西兩面的交通,也因而更加順暢。 歷經變革「鐵路腳下」風情依舊,只是「一代新人換舊人」的地下性工作者:年輕化;也多樣化了。據說,當中還有不少是違法居留的外籍女性! 蛙鳴的夜 鄉間的夜晚格外寧謐,晚餐過後散步到田野,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天星陪伴著我這回鄉的人,明月也不知躲到哪去了?搜遍枯腸正感納悶!腦門一閃方始記起:原來正值農曆初一,也就難怪遍尋不著明月芳蹤。 春去夏來的夜晚,水稻早已綠苗變青禾,汪洋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間,陡然傳來陣陣蛙鳴!那是童年時的記憶,離鄉三十餘載,故鄉的蛙鳴,早已成為異鄉遊子耳中的絕響,不想:花甲之年,竟還能再回童年氛圍。耳邊聽著美如天籟的蛙鳴協奏曲;心中則思念起:小時候,阿公在夏夜裡訴說的一則則有關蛙鳴的精彩故事………。 阿公說,他每個夏夜,都在聽著田野間,各種來自大自然發出的聲音中進入夢鄉。其中,陣陣蛙鳴,更深深吸引著他的心神!阿公年輕至老年,一直都在田間工作。他說,每當跪爬在水稻間進行莎草工作,若看見有青蛙在田裡覓食時,他都會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起牠們弱小的身軀;將之送到安全的田埂上。所以,他對青蛙們有股濃厚的感情。阿公說,在夏夜裡他聽見蛙鳴,就顯得格外親切!阿公又說,他聽得懂蛙兒在說什麼?也知道牠們在想什麼?還來不及印證阿公精彩的蛙鳴傳奇,阿公卻已撒手人寰!如今,獨立於黯黑田野,阿公的話又一次浮湧心頭。我凝神傾聽,終於能領悟阿公對於蛙鳴的詮釋!雖然,僅止於皮毛之見,但對於阿公的生活哲理,卻有了更深的認識。 第一聲蟬嘶 清晨睡夢中,被一陣蟬嘶吵醒!這不僅是今夏以來的第一聲蟬嘶;也是我近四十年長居都市水泥叢林以來的第一聲蟬嘶! 那聲驚醒我的蟬嘶,睽違我已整整五十年,童年時期,每年暑假我和一群玩伴們,都會組成捕蟬隊,捕捉「知了」是我們最有趣的童玩!由於蟬兒「吱~吱~」鳴叫的聲音,好似「知了」~~「知了」~~的發音,所以,我們也稱蟬為「知了」。除了發音近似「知了」,同時也寓意著:蟬「知」道夏天來「了」,於是在第一時間高聲的向世人通報。 長著一對透明翅翼;會飛翔的蟬,通常都藏身於樹葉濃密處。我們到雜貨舖買大人們用來捕蚊蠅的「蒼蠅紙」,然後,將紙上的黏膠,塗抹在綁著長竹竿的細竹枝尖端。 我們循著蟬嘶傳來處,在一棵棵大樹枝枒間捕捉「知了」,為了不驚飛蟬兒,我們躡手躡腳的在樹林間,擎著長竹竿,利用細竹枝上的黏膠,往蟬的透明翼上黏去。「知了」來不及掙脫,便順利成為我們的囊中物,為了怕蟬趁機飛走;一定得將蟬斷翼,以絕後患! 通常,我們一個暑假,約略可以捕捉到數十隻蟬。據說,鎮裡的中藥房,有在收購曬乾的蟬殼作藥引!而,我們大都留著自己玩賞。 十六歲,初中畢業那年夏天,我隻身遠赴異鄉謀職。從此,「知了聲聲」只能在夢裡追憶。不料,花甲之年,還能在故鄉山城,親聆今夏第一聲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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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在延續
遙遠的台灣,在紅毛城,一次「滬道日安」的特展,一張日治時期的老照片,無意間,給了那對遠從日本來台灣旅遊的老夫婦一個意外的驚喜,一份珍貴的禮物,讓素未謀面的孫子目睹祖父在台灣的身影,也讓孫子圓了祖孫情,重拾遺落在異鄉的親情,這是發生在紅城的真實故事,溫馨而感人!這是一個巧妙的緣分,原以為隨老夫婦一家子返回日本,館方熱心人士將照片送達主人手中,美麗的故事就此圓滿落幕,沒想到…故事仍在繼續,而且是愛的故事,多麼美妙啊! 事件的參與者,也就是我那精通日文的同事,興奮的在電話那頭述說這件令人振奮的消息,「他們訂婚了!」同事雀躍的聲音傳入耳中,打入心坎,細細聽她描述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感染了這種情緒,這件美事,無疑是近日煩悶工作中最佳的調劑,我興奮不已! 新娘是郭小姐,一位年輕的台籍日文導遊,也是日本老夫婦赴台觀光的隨行伴遊,因為職業的關係,她陪同日本人遊台灣的行程是家常便飯、例行公式,實在不足為奇,但這次卻很不一樣,例行的工作,因為用心,為自己覓得了良緣。冥冥中,月老的紅線,從日本牽到台灣,再從紅城繞回日本,成就了一樁異國姻緣,媒人是那張日治時期的老照片,更是我那熱心的日文導覽同事,真是不可思議的緣分,於是乎,一盒濃情蜜意的訂婚喜餅,透過快遞先生的手,將喜氣送進了紅城,甜了我們的嘴,暖了我們的心。 日本老夫婦一家人與老照片的初遇,讓故事開啟美麗的序幕,為了取得那張在台灣‧紅毛城園區‧領事官邸二樓「滬到日安」特展-電子相框展覽的老照片,不懂中文的一家人,持續透過郭小姐的協助尋覓,因此彼此有更密切頻繁的往來,郭小姐也因此和紅城的夥伴們有進一步的互動,因為一張照片,讓不同時空背景的三方面產生了連結,郭小姐和照片中那位日本人的孫子談戀愛了,半年多的密切聯繫,從陌生到熟悉,從好感到相愛,終於決定攜手共組家庭,我在想:媒人是誰呢?堅固的紅毛城?日本爺爺?同事?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愛的故事~在延續。 如果去年的那一天,老夫婦一家人沒有來到紅城,那麼,遺落在異鄉的親情就沒有辦法尋獲,這樁異國姻緣就不會發生,故事沒得接續,這件服務場域的插曲,可能被我們慢慢淡忘,但今天故事的結局,相信會在紅城中傳唱著,它烙在我心湖的印記是美麗的。 想來那一條無形的線,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存在,日本爺爺藏匿在照片中靜靜守候,直到~時機成熟,他為自己的孫子尋找到最佳的孫媳婦人選,我們除了祝福這對新人在紅城的見證下,愛情堅定久長,更對這不可思議的緣分嘖嘖稱奇呢!